三四五、永凍樂土
色雷斯雖然並不算很大，但南北兩地的天氣卻各有不同。
南部是全國糧食的集中供應地，氣候要比起北方稍稍好一點。只不過由於色雷斯的發展都集中於首都附近，所以南部並沒有被開發多少，還存在這不少荒蠻之地。這些未經開發的區域一般都是大雪漫天，人跡罕至，不小心踏進的旅人大多就這樣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阿姆菲波利斯
“這一帶的天氣很反常。”
伊莉雅皺着可愛的眉頭抱怨着。
“當然，不然我就不會帶你們到這裡了。”
寇準笑呵呵地摸了摸伊莉雅的頭，她馬上眯起眼睛可愛地喵了一聲。
“我們雖然控制了南部的四個地區，但事實上具有軍事價值的只有茲拉馬要塞，剩下的只能當做是後勤基地。”
他身後跟着的有自己的女兒妮娜和同一個軍團的魔法師芙蕾娜，這兩人從進入未開發地區開始就神情緊張地不斷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不管寇準說了多少遍放鬆下來她們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事實上，假如有研究過色雷斯歷史的人就會知道，這些異常的天氣並非是限制這些地區開發的原因。早在雷帝登位的那個時候，這裡還是跟南部其他地區一樣都是氣候比較溫和的。”
地上的積雪非常厚，行走相當困難，不過伊莉雅和芙蕾娜用飄的所以影響不大，但剩下兩人就沒辦法了。
“這裡的氣候會變得這麼惡劣，我認爲是有什麼人故意爲之，而非大自然的氣候反常。”寇準雙眼炯炯有神，彷彿穿透漫天的風雪看到遠處的什麼東西。
“我們來這裡是尋找什麼嗎？雖然這樣的天氣對於我們來說影響不大，但妮娜姐姐似乎有些……”
伊莉雅有些爲難地看了看臉色發青的妮娜。
“沒關係，這麼點小困難她能夠克服的。”
寇準雖然也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但他本質上還是個普通人類，所以跟妮娜一樣對於這種環境非常不適應。不過身上也有足夠的保暖衣物，也有伊莉雅在，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天災人禍。
“我們這次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尋找助力。”
寇準說着說着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我們還不夠強，莫說對上紅龍軍團，就算我們的對手是魔炮軍團，勝算也很低。”
“魔炮軍團的人不是跟我們差不多，也是很少麼？”
“伊莉雅，那個軍團裡面有三隻怪物，都是能夠讓地圖重畫的傢伙，我們無法跟他們相比。固然他們的兵力是不足，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補充，估計也可以恢復到一般程度……再加上那些強悍的魔炮，我們經受不起那種損失。”
“所以我們必須變得更強，擁有更多的盟友。”
話音剛落，異變發生了。
本來就惡劣的天氣變得更加惡劣，忽然狂風大作，天上甚至下起了冰雹，妮娜一時沒反應過來被砸得一頭是包。
視野極差，別說一般人，就連依靠魔力感應的魔法師們都無法感知一米之外的情況，這種變化似乎在隱隱地驗證了寇準的猜測。
面對這樣的困境寇準卻反常地笑了起來。
不怕對方不歡迎，就怕對方沒反應。
“伊莉雅，該你咯。”
“好的！”
伊莉雅天真無邪的笑臉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只見她舉起雙手揮動了幾下，看似隨意的舉動在一般人眼中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同爲魔法師的芙蕾娜卻忍不住嘖嘖稱奇。
紊亂的魔力波動和亂七八糟的元素亂流，就是造成現在這種惡劣的天氣的主要原因。而伊莉雅還能夠隨心所欲地使用魔法，就跟在海底深處承受着來自水的高壓來跳舞一樣，稍不小心就會引起反噬，在這種環境下就算馬上死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以芙蕾娜才讚不絕口。
伊莉雅還在揮動着雙手，但是情況並沒有任何改善。
“這似乎……不太行啊。”
又凍又痛的妮娜嘟噥着，寇準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呼——
一瞬間，彷彿有一隻神的手撥開天上的積雪雲似的，本來還風雪交加的未開發地區居然漸漸放晴了。
妮娜抖了抖身上的冰雹和雪片，一臉的不可思議。
冬日的陽光雖然不暖人，但比起剛剛那見鬼的天氣要好太多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妮娜現在最驚訝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一個人類居然可以干預天氣！
“有客人來啦。”
彷彿做了什麼體力勞動一樣，伊莉雅的小額頭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然後馬上又被結成冰，看上去白花花的。
“我知道。”
寇準大概一早就遇見到目前這種狀況，他翹着雙手，眯起目光銳利的雙眼，如同鷹隼一樣觀察着被揭開神秘面紗的未開發地區。
雖然積雪很深，但還是可以看到不少被掩埋得不完全的建築殘骸。看上就像一片平整的雪原上佈滿着一個個奇怪的疙瘩。
恐怕把這些積雪都去掉的話，這些露出全貌的建築殘骸會給他更多信息吧。
他不禁這麼想道。
“伊莉雅，先——”
寇準心頭一動，說做就做，但剛喊伊莉雅的時候卻發現空氣中瀰漫着一陣讓人不愉快地薄霧。
但是很快寇準發現這不是普通的霧，而是無數小冰晶形成的冰霧。
“屏住呼吸！”
一瞬間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的寇準馬上如此命令道。聽到寇準的命令，妮娜和芙蕾娜都馬上捂住鼻子和嘴巴，唯獨伊莉雅帶着好奇的目光摸着這些無形的冰霧，將寇準的命令置若罔聞。
寇準無奈地搖了搖頭。
“僅憑這些東西能夠做到什麼呢？”
伊莉雅似乎玩膩了，無聊地揮了揮手——就像變戲法一樣，這些冰霧居然漸漸地消解在空中，三人都因此而恢復了視野。
——不知何時，眼前站着一個披着白袍的少女。
“你們的實力讓我驚訝，陌生人。”
“哈哈哈……”
終於看到有人來了，寇準忍不住發出了豪爽的笑聲。而覺得自己被小瞧的白袍少女則舉起了手中的法杖，她看起來很不愉快。
“等等，我們沒有惡意。”
“先生，你必須要讓我知道這一點才行，不是嗎？”
少女似乎也不想再生事端，緩緩地放低了法杖。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寇準一邊注視着少女，一邊說道。
“我叫寇準，這個紅髮的女孩是我的女兒，她旁邊的是跟我們同行的夥伴，而在我身邊的這位小小姐則是伊莉雅斯菲爾。”
“斯菲爾……”
女孩似乎想起了什麼，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寇準的雙眼。
“我不要告訴我你們是凱靈頓派來的。”
“溫特。”
寇準僅僅說了兩個字，少女便如同雷殛般抖了抖，然後語氣急促地發問：“你知道我的姓嗎？”
“斯圖亞特。”
簡直就是對答如流，連對方的反應也如同料想中一樣，寇準如同一個紳士一樣點了點頭，少女此時再也沒有任何疑問，只是留下了請稍等片刻五個字就充滿地離開了。由於她是在一片風雪中消失的，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到哪裡去，看來那也是障眼法吧。
——————
“我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們。”
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的少女在他們面前念起了咒語，然後眼前一陣雪花，等視野恢復之後，四人便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裡面。
真的是冰天雪地。
頭頂上是亮晶晶的冰，地上也是晶瑩剔透的冰，當真是冰天雪地。
也不知道經過什麼處理，地上的冰雖然可以感到涼氣，但並不滑，不會走兩步滑一步，這讓小心翼翼地妮娜鬆了口氣。
在少女的帶路下，四人來到了一個村子裡。這個規模不大的村子住着跟外面世界似乎相差不遠的人，只不過皮膚看起來有些白，而瞳孔是冰藍色的而已，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區別。
少女並沒有作任何介紹，直接帶到一間巨大的冰屋前。
這間冰屋比起周圍的冰屋都要大一點，看上去也經過一定的加工，但依舊顯得非常簡樸，不過從少女那有些緊張的神情上看，應該就是村長一類的人物所住的地方了。
剛剛來到這裡的四人對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很好奇，包括這些冰屋是怎麼建成的，還有這裡生活吃的是什麼，如何保暖之類的——不過既然少女不多說，那就說明這些東西現在並不重要，先跟某個人見面纔是優先事項。
推門而進，可以看到一個體態豐滿肌膚雪白的婦人坐在大廳的最深處，她緊閉着雙眼但臉上帶着微笑，不像是在閉目養神。
長長的會議桌另一邊放着幾把用冰做的椅子，四人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婦人的第一句話就讓寇準臉露驚喜，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計劃可能成功了。
“是的，依舊有人一直在記得你們的存在。”
“聽到有人這麼說真是讓人開心……陌生人，你獲得了我們的好感，恭喜你。”少女非常自覺地站在婦人身邊，婦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猜你們希望在這片荒蕪的雪原上得到什麼……或者說想讓別人知道你希望得到什麼。”
“你的智慧讓我折服，夫人。”
寇準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沿襲色雷斯最古老的冰之血脈，斯圖亞特。”
聽到寇準的這句話，婦人的表情變得非常冰冷。
“我對於斯圖亞特王朝的衰落感到無比遺憾……而現在，我覺得我們有一個合作的機會。”
“在這之前我想確認一點，在你身邊的那位……”
婦人指的的明顯是伊莉雅，但是對於外表如此稚嫩的伊莉雅婦人卻比起寇準更加關注，她甚至用起了敬稱。
“冬之聖女，伊莉雅斯菲爾·溫特。”
寇準毫不猶豫地報上名號。
“唉，這就是命運嗎。”
婦人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有些失落地嘆息着。
“雷帝凱靈頓開始了選王之戰……我已經可以感覺到現在的他已經大不如前了——這將會是我們的最好時機。”
寇準見婦人這個反應也不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們需要你，不，是你們的幫助，擊敗雷帝，然後取得整個色雷斯的控制權。”
“我們要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
“……”
婦人的雙眼不再冰冷，而是充滿着淡淡的哀愁。
“芙洛絲，你怎麼想的？”
“一切聽從先祖的安排。”
名叫芙洛絲的少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樣吧，先生。雷帝對於我們斯圖亞特一族的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想起過去的日子，我親人的慘叫和哀嚎彷彿也出現在我的耳畔中……只不過，我累了。”
“無休止的仇恨只會帶來毀滅，當時殘留下來的族人經過如此漫長的時間也適應了這裡的生活。與世無爭，無憂無慮，我又如何能夠再一次將他們置於戰火之中呢？”
“夫人你的話我完全理解，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援助。”
“我沒有幫助你的義務，所以我完全可以拒絕你的請求。”婦人的語氣有些低沉，不過寇準沒有絲毫擔心，還是一臉堅定地看着她。
“……你的執着打動了我。”
婦人無奈地搖頭道。
寇準知道假如對方真的不願意出手的話，就算自己在這裡賴上一年也沒用。很明顯婦人也有未圓的心願。
“這樣吧，芙洛絲你跟他們走一趟，成功自然皆大歡喜，失敗了也沒關係，注意保護自己。”
“夫人，不是我質疑芙洛絲小姐的實力，只不過面對數萬大軍，區區一個人恐怕——”寇準可不認爲那個少女有跟魔炮軍團那三個怪物一樣的實力。
“呵呵。”
婦人笑了。
這還是見面以來第一次笑。
“芙洛絲·斯圖亞特，別名【永凍樂土】，是我們斯圖亞特王朝遺族，長久以來最出色的一位天才魔法師。”
“除了冬之聖女大人之外，假如芙洛絲不願意的話，你們都得留在那片雪原中，永遠地。”
“假如這孩子能夠在那個時代出世的話……”
婦人眼中映出幾分難以隱藏的苦澀。
寇準沒有說話。自然不是被對方嚇到了，而是在斟酌着是否划算。
“可以，我接受你的援助，只不過我希望在雷帝殞命之前芙洛絲小姐可以接受我的安排，不然我將會很被動。”
“沒問題，芙洛絲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合作愉快，夫人，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
一陣雪花飄動，寇準等四人和新加入的芙洛絲出現在雪原上。
“爲了村子的安全，我不能向各位介紹什麼，請見諒。”
芙洛絲在婦人和寇準談話結束之後就馬上傳送出來了，沒有給寇準任何機會了解村子。
“可以理解。以後就叫你作芙洛絲，不介意吧？”
“當然，寇準先生。”
“既然你進來了我們軍團，那就要守規矩。”妮娜不滿地說道，“我們這裡沒人叫先生的。”
“那……”
本來以爲會被責難，但芙洛絲髮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要麼叫老爹，要麼叫首領，或者直接叫寇準也行。不要用敬稱好嗎？”
“……”
真是一羣怪人。
芙洛絲這麼想着。
“那就叫首領吧。”
被這麼一鬧，本來臉色冰冷冷的芙洛絲多了幾分血色。
“我在這個姐姐身上感覺到有股很親切的氣息。”
伊莉雅拉着芙洛絲的手，笑嘻嘻地說道。
“真不愧是聖女大人。”
似乎不管是芙洛絲還有婦人，對於伊莉雅總是恭敬有加，臨走時似乎被交代了什麼，對於伊莉雅更加尊敬了。
“因爲我們都是斯嘉蒂女神的孩子，所以感到親切也是當然的。”
從見面開始都是沒什麼表情的芙洛絲這時候看起來有種淡淡的自豪感，寇準饒有興趣地問道：“同是冬之女神的孩子……難道那東西在你身上？”
伊莉雅是出身自然不用多說，倒是斯圖亞特舊王朝有些意思，傳說是冬之女神遺留在人間的血脈，不過要說人人都像芙洛絲那樣被伊莉雅那麼親近的話又不可能，因爲進村子的時候看到不少就王朝的遺族，也沒見伊莉雅有什麼反應。
所以唯一解釋的就是“那個”在她的身上。
“啊，不錯。斯嘉蒂之杖就在我這裡。”
冰山，融化了——芙洛絲自豪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