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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上

蘇戒回到住所時,滿院都是濃濃的藥草氣息,這些天舟載月一直給蘇戒煎藥,最初是爲了給蘇戒調養身體,協助他內傷的恢復,後來便是用了一些抑制死亡蠱生長的藥。

由於死亡蠱盤踞在蘇戒體內多年,想要驅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死亡蠱十年一產卵,現如今蘇戒體內的死亡蠱距離產卵還有將近一年,假如卵被產下,母蠱就會陷入沉眠,子卵通過吸收人體與母蠱的精氣成長,三個月便會成長爲幼蠱。

幼蠱最難排出驅逐,所以說,一旦幼蠱存在於人體,就連會控蠱的琴師想要取出幼蠱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一般情況下,琴師的每一個死士都只有十年壽命,因爲每當死士體內幼蠱孵出,琴師就會殺死這名死士,從而取出幼蠱,然後用幼蠱控制新的死士。在琴師看來,一個經過十年殺伐磨練的死士,難免會產生反抗的意識,所以琴師每十年殺死一批死士,再尋找新的死士。

但這件事蘇戒不知道,死士們不知道。

舟載月卻知曉。

舟載月將火熄滅,用湯勺輕輕攪動着黑色的藥汁。

“王爺呢?”見院子裡只有舟載月,蘇戒順口問了一句。

“有事走了,估計他在晚膳後纔回來,不必等他。”舟載月已經把藥湯倒在了碗中,藥汁的熱氣盤旋上升,在空中漸漸淡化,消失……

“這藥要喝多久?”蘇戒看着泛黑的藥汁,皺了皺眉。

“喝到老夫湊齊剋制死亡蠱的草藥爲止。”舟載月將藥置於桌上,這藥汁每天一次,晚飯前服用,雖味苦,但也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

等藥汁溫度適宜了,蘇戒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個乾淨。

苦味在他的口腔裡瀰漫,蘇戒的眉頭緊了緊。

“我今天登上了瞭望塔。”蘇戒道。

舟載月的雙眼似乎多了一抹光亮,他眯着眼笑道:“站的高,看的遠。”

“可站得再高,從瞭望塔上也看不到燕靈國。甚至連悉國都只能看到模糊的一點。”

舟載月笑了:“總有一天您會重新踏上燕靈的土地,但不是現在。”

“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我出生在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我想……看一眼親生父母的模樣。”蘇戒睫毛輕顫,他的話語裡帶了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現在的他位於灝城,距離燕靈國只不過是隔了一個悉國,離得很近很近了……

“先帝與帝后雖有畫像,但都在皇宮當中,有可能已經被婪不毀一衆銷燬了。”舟載月的眸底深處閃過一絲沉痛。

舟載月對燕靈先帝的感情極深,他自幼接受忠君思想,一直夢想有一天入朝爲官。但他年輕時候是極度自傲的,因他天賦卓絕,幾乎過目能誦,提筆成文,成爲地方太守門客,然而又因他嫉惡如仇,得罪太守,太守命人將他斬首,舟載月死到臨頭卻放聲大笑:“我之一生,寧折不屈!”

彼時先帝微服至此,他就站在百姓當中,聽到這一句話,先帝敬佩舟載月寧死不屈的氣節,便插手保住了舟載月的性命。

先帝與舟載月徹夜而談,舟載月應答如流,深得帝王敬佩讚賞。

後來,舟載月常在帝左右,其受寵程度一時無兩,直到某一年,臨近燕靈國的邊塞小國挑生事端,舟載月請命出使邊塞,誰知他這一走,便再也見不到燕靈帝了……

這件事,是舟載月一生的遺憾。他寧願在宮中與燕靈帝同死,也不願苟活於世。

當年,若非聽到先帝血脈尚存,讓舟載月燃起鬥志,恐怕他早就隨先帝而去,以表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