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寒涼,劉公公守在殿外,凍得已經有些嘴脣發麻了。
一個人站在原地轉圈兒,眼睛四處張望,一望就看到正朝着他方向過來的楚昱三人。
“哎喲,是寧王殿下和七皇子殿下,這大冷天的怎麼過來了?”
劉公公趕緊上前迎接,走到三人面前,卻目光專注看向楚昱,等着。
楚昱看向守在殿外的一羣侍衛,神色冷漠道,“怎麼回事,死人了?”
劉公公一個趔趄,內心滴滴冷汗,伸手擦拭着額間不存在的的虛汗,乾乾笑道,“王爺可真會開玩笑,宮裡怎麼可能會死人呢?”
楚昱伸手一指,直接指向最中間的那個侍衛,似笑非笑,“本王若是沒記錯,他應該是宮內侍衛統領,沒有緊要的事情,需要他出動?劉明,你當本王是瞎子還是傻子!”
楚昱哼了聲,揮手掌風一送,直接講劉公公打出去三米遠。
景枂眼看着劉公公就這麼如同紙鳶一樣散落的飛向一角,一聲悶哼差點背過氣去。
“會不會太狠了點?”景枂忍不住出聲。
七皇子默默點頭,看向楚昱,小聲道,“大皇兄,要進去嗎?”
楚昱點頭,推動輪椅往裡走,路過侍衛統領時,只給了一個冷眼。
說了一句話。
“若是想和劉明一樣,只管攔着,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那侍衛看了眼一臉悽苦模樣的劉公公,默了,乖乖退到一旁。
他還不想死,再者,皇上只說不讓閒雜人等進出,可沒說不讓寧王進去。
誰敢說寧王是閒雜人等?簡直活膩了。
景枂和七皇子緊隨楚昱身後,順利混了進去,等劉公公反應過來,三人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壞了,景家小姐怎麼也進去了?哎呀,七皇子還小,可見不得那場面,哎喲喂,不得了!”
偏殿內。
氣氛壓抑低沉,一圈兒的暗黃色團團圍住一個地方,用圍布遮住四周,封的嚴嚴實實。
裡頭,隱約能聽到說話聲音,有男有女。也有怒罵聲,啜泣聲,更有哀怨嘆息。
當中,以嘉和帝的聲音最重,一句句話說的洪亮,透過圍布也能聽清楚幾分。
“楚凌,你簡直混賬,誰給你的膽子在宮裡竟敢胡來。你,你,你怎麼能和重華……”
“父皇,兒臣沒有……”
“閉嘴,朕親眼所見,你還敢抵賴。你真是氣死朕了,真是!”
景枂沒聽到多少,楚昱已經推着輪椅上前了,動手掀開那圍布,直接進去裡面。
圍布內,嘉和帝正坐在椅子上。在他下方,楚凌和重華衣衫不整,衣不遮體的跪在地上,雙雙低頭。
楚凌已然清醒,而重華還有些迷糊,眼神迷離的看着地面,沒有徹底回神。
楚昱看着一身狼狽不堪的太子,看着他焦急錯愕不知所措的模樣,內心生出一股子愉悅。
看着看着,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笑了。
“本王以爲怎麼回事,原來是撞了太子的好事。”
聞聲,嘉和帝和楚凌雙雙擡頭,便看到楚昱笑吟吟的望着他們的方向,目光清明略帶嘲諷。
嘉和帝一頓,似是沒想到楚昱會過來。
“昱兒怎麼過來了?你……”
“父皇,是楚昱!”楚凌一見楚昱臉上的笑,便是腦子徹底清晰起來,記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他把自己如何被楚昱所約來到偏殿,又如何中了迷藥莫名其妙和重華一起的事情講出來,最後望着楚昱,鎮定確認無誤。
“沒錯,事情便是如此。當時,是楚昱約見我,我纔會過來此地。這件事,有宮人可作證。”
嘉和帝聽的越發情緒糾結,眉頭緊鎖,這事情本就是混亂,如今又涉及到楚昱,難道真有什麼隱情在裡面?
想至此,嘉和帝不由得看向楚昱,問道,“太子說是你約他,你可有什麼說的?”
楚昱沒說話,反而是等着重華擡頭,然後問她問題。
重華整個人處於懵逼狀態,一擡頭看到楚昱,有驚訝,也有竊喜。她剛要開口,卻被身邊的人扯了一把。
楚凌重重的拉了下重華,出聲提醒她,“重華,趕緊回話,父皇在此。”
重華腦子一瞬清明,而後記憶陸陸續續回來。回憶着發生的事情,想到自己居然又和太子搞在一起……
她還記得,最後隱約看到皇上衝進來了,看到他們兩人……臉色大變。
重華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冷,哆嗦着跪着說道,“皇上,重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肯定是被人陷害的。我和太子哥哥情同兄妹,怎麼可能會……嗚嗚,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們。”
楚昱聽着,覺得挺有意思,也同樣覺得無趣之極。
他扣着輪椅椅背,提醒地上的兩人,“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本王設計陷害你們?呵,重華郡主,說話可得負責,若是誣陷,本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好了!”嘉和帝不得不出聲制止這一切,命人拿了衣衫給楚凌和重華換上,這才下令撤了圍布。
“起來回話。”
“父皇?”
圍布撤下,嘉和帝開口同時,七皇子也看向嘉和帝,目光閃亮的帶着疑惑。
然後,七皇子扭頭,看向太子和重華郡主,疑惑更甚。
太子哥哥和重華郡主也在,父皇好像很生氣,這是怎麼回事?
“父皇,爲什麼剛剛用布把四周圍起來,有什麼不能看的嗎?兒臣聽大皇兄說,是因爲死人了,是這樣嗎?”
少年天真爛漫的眨眼,直白問道。
一席話,讓在場所有人一瞬尷尬僵硬。
景枂不由得微微側身,捂臉,內心對七皇子豎起大拇指。
小屁孩兒裝的還挺像,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挺大。
101章 說瞎話2(4更)
從景枂所站位置,能看到七皇子楚衍的一些微表情,不同於展現在人前的模樣。
她看到七皇子嘴角輕輕勾着,眼底深處藏着一點嘲諷。眸光閃爍,卻不是天真爛漫,而是心災樂禍。
七皇子他不是不懂,而是根本在裝傻。
就這麼傻傻的問話,問的直白能噎死人。
楚昱搖頭,略帶遺憾道,“沒死,不過……也快差不多了。”
說着,又招手讓七皇子過去,指着楚凌和重華,把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嘉和帝聽的匪夷所思,臉色震驚,等反應過來直接面色漆黑,怒喝一聲。
“楚昱,你做什麼,衍兒還小,你和他說什麼混賬話!”
楚衍不過八歲,還是孩子的年紀,加之因爲老來又得子,嘉和帝十分寵愛,更是將他寵得孩子心性十足。
可以說,在嘉和帝刻意下,楚衍連基本的權術謀略都不曾接觸過,更不用說提前學習這種男女之事。
七皇子楚衍,只需要無憂無慮,快樂便好。
嘉和帝的突然變臉,楚昱卻是臉色嘲諷,倪眼看向楚凌兩人,說道,“既然有人做的出,如何說不得。七皇弟八歲,已然不小了,我在這個年紀,可是深刻知道了男女之事,不僅男女事情,就連……”
“夠了!”
嘉和帝這時是真的面色難看了,冷冷掃視楚昱,瞪眼制止他。
楚昱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挑眉,不再說話。
氣氛驟然冷寂,大殿內只剩下一連串的呼吸聲,以及皇帝的喘氣聲。
景枂沒聽懂,也沒看懂皇帝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難道是因爲楚昱和七皇子說了不該說的,所以皇帝十分惱火?
這七皇子未免也太受寵了吧……
“皇上?”
景枂適時喊了聲,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刷一下存在感,否則等事情結束,皇帝才發覺她的存在,認爲她聽了皇家醜聞,對她起了殺意,那可就不妙了。
“皇上,臣女是否需要回避一二?”
嘉和帝深深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少女,蹙眉,而後說道,“進來。” шωш ¤Tтkǎ n ¤CΟ
景枂無奈,應聲走進去。
她就知道,看了醜聞,肯定是栽進去了。就是不知道,她這麼一順溜的聽下來,會不會有危險?
“景枂是你未婚妻,不算外人。楚凌,現在好好把事情說清楚。若是說不清楚,你這太子也不要當了!”
嘉和帝是真的惱怒了!
而他惱怒的事情卻又那麼的窩火,無處發泄,只能自己憋着默默忍受,讓他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痛的厲害!
一痛,火氣全部撒在楚凌身上。
楚凌無奈,忍受着帝王怒火,把事情又講了一遍,依舊是指向楚昱。
重華默默低語,她只有一個表示,那就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是被陷害的。
至於真相,她和楚凌一早設計給楚昱下藥,引了他來此,準備讓楚昱模模糊糊就範,和她成就好事。
當有人來時,自然而然撞破楚昱毀了她“清白”一事。
只是,明明倒下的人是寧王楚昱不假,怎得等她清醒過來,人就成了太子楚凌?
他們還沒回神,皇上突然又來了,還這麼巧的撞上了!
這一切,已然不是被陷害這麼簡單,這根本就是預謀。
但是重華不能說,楚凌也不能講清楚,因爲糾其根本,是他們設計好了一切。
如今能說的就是,楚昱確實和楚凌約了見面,之後楚凌便失了知覺,中了招。
楚昱最有嫌疑。
而且,楚凌有人證。
楚昱聽完搖頭不已,呵呵低笑,一臉嫌棄的看向楚凌,說道,“本王約你見面?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本王放着美人不約,卻約你,太子何時這般有無上的自信?”
說着,楚昱指了指楚衍,示意他說話。
七皇子諾諾點頭,看向嘉和帝,小聲道,“父皇,兒臣貪玩跑出來,遇上了大皇兄,後來又遇上了景姐姐,然後我們三人一起逛了御花園。隨後又一起到了這裡。”
“不可能!”
楚凌臉色一白,根本不信這說辭,那時候楚昱明明和他一同在這殿內,怎麼可能和楚衍在一起。
“你那時明明在這裡……”
楚衍一臉委屈,淚光閃閃看向楚凌,“太子哥哥是說我說謊嗎?嗚嗚,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不信問景姐姐。”
話題直接拋給景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她身上。
景枂感受着衆人灼熱的視線,內心一時竟無語凝噎。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複雜,又複雜……
她看向七皇子,目光幽幽,無聲控訴着:小孩兒,這麼小就說謊,而且說的那麼理所當然,這樣真的好嗎?
可是,這明顯幫楚昱的話,即便是謊話,她也不能拆穿。
誰知道是不是楚昱一早和楚衍說好的。
於是,輕咳一聲,景枂煞有其事點頭,認真的肯定了七皇子的言辭。
“臣女可以證明,七皇子他……所言非虛。”
說完,景枂已經都覺得臉頰有些紅了,臉皮又特麼厚了一層。
楚衍滿意的笑了,真誠無比的看向嘉和帝,“父皇您看,景姐姐說我沒說謊,衍兒從不說謊的,您最清楚了是不是?”
嘉和帝點頭,他自然清楚自己這個小兒子,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說和楚昱一起,那肯定是沒錯了。
相比較楚凌,嘉和帝更願意相信一個八歲孩子的話。
“楚凌,你七皇弟可是從來不說謊的,如今他爲楚昱作證,又有景枂做旁證,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楚凌,你真是讓朕失望啊!”
102章皇上心好累(5更)
楚凌整個人如同失了魂兒一樣,連連倒退幾步,目光依舊掙扎。
他明明和楚昱在此,不可能,不可能啊!
楚衍,是楚衍他說謊!
不僅是楚衍,還有景枂,景枂也一同在說謊!
一瞬,楚凌便想明白事情關鍵,可是,這些卻不重要了。
父皇對楚衍的喜愛溢於言表,又是八歲的孩子,天真爛漫,父皇怎麼可能會不信楚衍的話!
楚凌看了眼楚昱,想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些什麼,卻發覺只能看到他自己的臉,以及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算計他人,反被人算。
這一次是他太大意了。
不過……
“父皇,此事有蹊蹺。兒臣確信是見到了楚昱,這一點不僅宮人可作證,就連重華也能作證。父皇不信兒臣,難道也不信重華嗎?”
嘉和帝看向重華郡主,卻見她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太子所言。
楚凌面色緩和幾許,接着道,“兒臣也同樣相信七皇弟不會說謊。那麼,問題便出現了。既然楚昱和七皇弟在一起,那麼約兒臣見面的又是誰?或者說,是誰假扮寧王約見與我。”
重華重重點頭,插了一句,“而且還約了我,我是應了寧王表哥的約來這裡的,到了便失了知覺。”
如此,楚凌便是將自己摘出來,推得乾淨。而且,連同重華郡主也被帶着說是被人暗算了。
更高明的,這一招還幫着楚昱控訴,有人冒充他行事做壞。
嘉和帝聽到這裡,算是相信了兩方說辭,這樣倒是說的通。
但是如此一來,就是說明有人在宮裡作怪?
嘉和帝頓時火氣上涌,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五十壽宴,有人竟然明目張膽的陷害他的兩個兒子,公然挑起太子和寧王的仇恨,挑撥離間,是要引起他們兄弟間的仇恨相殺?
有人……要算計皇家?
嘉和帝心中一個咯噔,被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了。但是轉而他卻越發深信自己的這個猜測。
這個猜測,纔是最符合事情常理的!
只是,太子和重華……
嘉和帝看着眼前這兩人,猶如吃了糞一樣難受。
欲要說什麼,劉公公突然急匆匆跑進來,一直小跑到皇帝面前。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嘉和帝擡起腿就是一腳,直把人踢到地上,罵道,“找死,慌慌張張做什麼,朕讓你看着,你是怎麼辦事的!”
此時,嘉和帝倒是將景枂進來的事情怪罪到劉明身上。
嘉和帝心中另一個擔憂,便是景枂。景枂可是未來太子妃,只等她及笄,就要下旨擇日,舉行兩人婚禮的。
如今,被景枂親眼撞破太子和重華的事情,景寒天那邊,又該如何善後?
嘉和帝越發覺得心口疼痛,煩躁的難以抑制。
太子和重華……
太子和景枂……
太子和寧王……
都特麼什麼事情!
劉公公很無辜,憋屈不已。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冒着被再次踢一腳的可能上前。
小聲的,忐忑的,說道,“皇上,貴妃娘娘那邊出事了。娘娘派人請您過去。”
說完,劉公公覺得自己可能又要捱上一腳,已經閉了眼準備豁出去了。
但是,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預期的疼痛。
睜眼,劉公公看到皇帝一瞬不瞬看向他,臉色陰沉。
“說清楚。”
劉公公將事情說了一遍,搖頭道,“奴才也不清楚,傳話的是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神色有些慌張。只說那邊出了事,涉及到許多人,似乎還有齊王府的世子在內。娘娘請您過去定奪!”
景枂忽的轉頭看向楚昱,內心驚訝。
涉及於墨陽?
她記得楚昱似乎也把徐婉算計在內了,涉及於墨陽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把徐婉和於墨陽設計到一起了?
景枂瞪大了眼不確信的看着,弱弱的徵求着,看到楚昱似笑非笑的模樣。
心,啪的涼了一截。
然後,景枂便覺得後背嗖嗖的有冷風灌進來。
楚昱這廝該不會就因爲之前那麼一點事情,對於墨陽看不順眼,然後就這麼報復他吧?
可是,爲什麼要是徐婉,這樣胡亂配真的好嗎?
……
等他們到了容貴妃那邊,瞭解了事情真相,景枂放心了。
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雖然是徐婉和於墨陽兩人。不過是女的主動倒貼,而男的直接拒絕了。
徐婉莫名其妙的突然性情大變,然後便含羞帶花的朝着於墨陽前去,一副要自薦枕蓆的態度。
奈何,於世子一臉嫌棄,冷心冷眼看着,直接拒絕了。甚至,言語間更是說不出的厭惡。
於墨陽潑了徐婉一臉冷水,終於讓她清醒。醒來後的徐婉,哭哭啼啼,只說被賊人暗害,要以死證明自己清白。
容貴妃把人攔下,這會兒也是安慰過了,但是對於如何處置,卻是頭疼。
畢竟,對方可是齊王府的世子,一個沒說好,就有可能引起番王的不滿。
“皇上,這事情您看?”容貴妃問向嘉和帝。
這一問,讓嘉和帝連腦仁都開始疼了。
特麼,都是什麼事情,一連串的,還有完沒完!
又是被陷害,又是迷情藥,這種事情還能是集體事件不成?
“混賬,簡直混賬!”
嘉和帝揉着眉心,看向哭的有些喘不過氣的徐婉,煩了,爆發了!
“哭什麼哭,你有本事勾引男人,就沒本事敢做不敢當?啊!陷害,特麼什麼陷害,誰會陷害你一個丞相之女,對方可是齊王世子,想做世子妃的大有人在,他於墨陽還不至於爲這種事陷害你!”
皇帝近乎於咆哮的衝着徐婉怒吼,將之前積壓的所有情緒一股腦兒噴向她。
嘉和帝怒吼完,徐婉臉色發白,直接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至於其他人,完全傻眼了。
------題外話------
今天更新結束,明天再約,麼麼噠。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103章 皇上心好累2(一更)
容貴妃錯愕的怔愣在場,許久才緩過神,上前一步道,“皇上,婉兒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說有其他人陷害她與於世子。剛纔,她似乎和於世子多說了幾句,所以……”
“所以什麼,你不要替她找藉口,這事情沒那麼簡單。”嘉和帝不悅的看了眼容貴妃,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不喜容貴妃的態度和處事。
“帶重華和太子先回去,這事情不用你處理。”
“可是……”
“朕說什麼你沒聽懂嗎!回去,立刻!”
嘉和帝的怒火又一次爆發,這回是擋也擋不住,直接把身邊可以罵的人都罵了一通。
景枂無辜躺槍,無奈之極,身形稍稍往後退了幾步,到了楚昱身後,與七皇子一起。
看着皇帝發飆,這場面也是尷尬。
“是不是挺有趣?”
突然,邊上的七皇子來了一句,轉頭看向景枂笑眯眯。
楚衍的笑那叫一個微妙,笑的讓人找不到一點可以查探的痕跡,旁人看來只會覺得他一個孩子這般可愛。
可是,就剛纔那句話景枂聽的有些發毛。
這麼一本正經說自己老子發飆很有趣,這麼看戲的模樣,真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八歲孩子該有的?
難道也是和傅雷霆一樣,被楚昱暗中拐帶了,變得蔫兒壞?
“怎麼不說話,也是,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也不是你父親。”
楚衍聳聳肩,無奈的搖頭,轉而認真的繼續看他親爹龍威大怒。
等容貴妃帶着太子等人先一步離開,嘉和帝轉身便揮手讓楚昱帶着景枂和七皇子也可以走了。
楚昱點頭,推着輪椅回身,景枂暗中看了眼於墨陽,有心想問情況,卻知道時機不對,也只能先一步離開。
三人走了一小會兒,身後猛的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聲,當中夾雜着女子急吼吼的暴躁聲。
景枂還想看看怎麼回事,楚昱直接拽着她的手強行離開。
告別了七皇子,景枂終於忍不住,不吐不快,“我聽到的聲音應該是小傅的吧?他這是……”
“嗯,被揍了。”楚昱一臉淡然,和景枂解釋起事情,隨後沒有一點同情心的說了兩個字。
“活該。”
景枂咂舌,摸着自己的小心臟,有些喘不過氣。
她的迷情藥是從於墨煙那裡過渡來的?
所以徐婉是先給於墨煙下藥,然後由於墨煙那兒不聲不響的傳遞過來?
她被楚昱解了迷情藥,於墨煙卻是沒有那麼好運,中藥了。
“那他們這是?”
傅雷霆是知道情況過去的,那麼他和於墨煙兩人豈不是?
楚昱搖頭否定,難得笑了,“一知道於墨煙中了藥,他倒是積極主動,想過去英雄救美。不過麼……如今看情況,英雄沒做成,倒是被揍成了狗熊。”
景枂也跟着不厚道笑了,一想到傅雷霆這大胖墩被於墨煙這麼個小蘿莉追着暴打,這畫面,嘖嘖,怎一個美字了得。
“小傅也確實活該,還想英雄救美?我看他是想乘人之危吧?”
雖說不至於把於墨煙怎樣,但是弄亂衣服什麼的,她覺得以傅雷霆的性格,八成會做。
只是,不知道爲何會反過來變成這樣。原本溫柔體貼的於墨煙不見了,又變成了暴力血腥小蘿莉。
“回去好好睡覺,明天把事情告訴你爹。一切,他自會有主張。”
太子和重華髮生了這種事,景枂作爲未來太子妃,不可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以長公主的性格,以重華的性格,自然不會委屈做太子側妃。
那麼,讓景枂讓賢?
景寒天更不會同意!
兩家談不攏,這婚事就有待商榷了。
“這太子妃,誰愛做誰做。景兒,你就等着解除了婚約,然後,乖乖做我的王妃。”
楚昱一臉愛戀看着少女,握着她的手,翻轉過來,一吻落在她的掌心。
滾燙的脣舌觸及她的肌膚,燙的她渾身都不由得抖了抖。
她想說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半響,憋出一句話,“你就是這麼算計的?這樣簡單粗暴,會不會起反效果?”
……
看着景枂離開,影一從暗處走出來,到楚昱跟前覆命。
“王爺,後續事情已經處理妥當,一切人證物證都沒有差錯。容貴妃那裡眼線監視着,至於太子和重華郡主,亦是。”
影一一口氣說完,隨後看了看景枂離開的方向,內心感嘆着。
他家王爺哪裡是簡單粗暴,簡直是環環相扣,不容許出現一絲錯誤。
那些暗中看不到的安排,所有的設計和眼線定位,耗費了整兩個月時間,甚至,損失了幾名暗衛,才換來今晚看似簡單的結果。
太子和重華哪會那麼容易上當?
於墨陽又是那麼容易算計的?
如何精確掌握皇上的行程,更是難上加難!
但是,所有一切都完美實現,事情成了。
他家王爺一心無恥以最直接的方式,暗算了太子殿下。
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明知道了重華郡主的身份後,還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
真是,好陰險吶!
影一莫名覺得自己的前途有些灰暗了,跟着這麼一個陰險無恥狡詐的主,真的好嗎?
“父皇在做什麼?”
“安撫了於世子,解決了紫嫣郡主的事情,回乾清殿了。”
楚昱手指一頓,擡頭笑了笑,“看來,他倒是不急着處理太子的事情。”
影一搖頭,也不確定事情究竟如何。
只是這一夜,宮內兩處事件發生,註定了京城裡各處地方不得安穩。
不說皇宮內如何,單就是宮外,震動便是極大。
譬如,公主府。
譬如,丞相府。
又譬如,將軍府!
104章 豬頭,豬頭!(二更)
將軍府,景寒天書房。
景枂講述宮裡發生的事情,將太子和重華的事情先講完,然後再講了於墨陽和徐婉的事情。
這兩件事情,景枂邊講邊觀察景寒天的表情,仔細觀察他的每一點細微的變化。
當她說到太子和重華郡主媾和在一起時,她明顯看到景寒天的驚訝和不悅,眉頭緊鎖,嘴脣微顫,欲吐不快的徵兆。
然而說到於墨陽時,卻是神色冷靜,表情平靜許多,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
這般明顯差異,景枂看的有趣,一時竟然忘記了自己的正事,準備開始和景寒天套話。
“爹,您說那於世子是什麼人,竟然美女送上去而面不改色,甚至出口犀利嚴詞拒絕,同樣是男人,太子可就正常多了。”
景寒天聞言,鄙夷之色毫不掩飾,脫口而出,“楚凌這種豈能和於墨陽做比較,這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不要以爲楚凌是太子就認爲他極好,於墨陽所受到的教導和培養,絕不會比楚凌少。更何況……”
景寒天后知後覺反應過來,神色一震,擡頭,看到景枂眯着眼笑的一副小人得志樣兒。
他意識到自己被女兒耍了,而且他傻乎乎的被套話了。
“小景兒,你竟敢!”
“爹,彼此彼此。”
看到景寒天這副模樣,景枂滿意了,也差不多證實心中所想。他爹啊,絕對是知道於墨陽的,關係匪淺。
“你這孩子,算計你爹,真是……”
景寒天哭笑不得,一瞬情緒便從太子和重華的事情中走出來,轉而說起來於墨陽的事情。
景枂和景寒天交了底,一併把於墨陽交代的事情告訴了他。
末了,景枂不由得問道,“那齊王府真是和我們姻親?於墨陽真是我表哥?”
雖然事情和記憶裡符合,但是對方竟然是番王裡最矚目的齊王府,一切就顯得那麼不真實。
遠在南邊封地,從來不曾明面上聯繫,她娘可是叫衛筠。
景寒天嘆氣一聲,和景枂娓娓道來,“你娘和齊王是結拜兄妹,當時又深得齊王的父母喜歡,原本是想入了他們的族譜,改爲于姓,請旨封郡主的。可是你娘不想平白無故的佔了這好事,直接拒絕了。”
所以,只有齊王府最親密的幾人才知曉,他們王府內,還有一位這樣的人存在。
景枂聽着,腦海中回憶衛筠依稀模糊的容貌,那個溫柔的女子,原來還有這樣倔強的性情。
“好了,齊王府的事情日後再說,先說說太子的事情。”景寒天話音一轉,又把話題拉回正事。
景枂突然想起那一場所見的畫面,那樣的楚凌,被皇帝言辭質問而啞口無言時,大概是她見過最狼狽的樣子。
轉而,楚凌卻又利用幾句話將他一個主動肇事者變成被動受害者,連帶着替楚昱叫屈,不可謂不高明。
“楚昱說這件事只管如實告訴您,由您定奪。爹是何意思?”
楚昱,寧王?
景寒天稍微一想,立刻意識到關鍵點,這件事不簡單啊!
“寧王參與其中了?他……”
景枂輕輕點頭,而後便看到景寒天的臉色變得十分微妙,小表情抽動着,臉色黑了又黑。
最後,直接爆粗了。
“特麼,這小子,明目張膽的陷害自己兄弟,做事這般狠毒,用心險惡,真是世間少有。”
“您討厭他?”景枂一句話問到點子上,對此心中還有些擔憂。
畢竟,景寒天軍人出生,行事作風一向秉承光明磊落,對於玩陰的暗算陷害這等事,應該是深痛惡覺的。
然而,楚昱這一切所作所爲全是因爲景枂,一切又另當別論了。
景枂所猜不錯,但是她低估了她自己在景寒天心中的份量。對於一個剛變成女兒控的老爹來說,涉及自己女兒的事情,什麼原則條件都不那麼重要了。
甚至,楚昱的行爲,他還覺得特別解氣,就差拍手稱快了。
景寒天本想搖頭,但是話到嘴邊卻是變了味兒,一副看清人性的瞭然。
“哎……”
果然!
景枂臉色一沉,替楚昱擔心起來,果然被她老爹嫌棄厭惡了,唉!
一時,書房內,父女倆,老狐狸對上小狐狸,老狐狸棋高一着。
……
第二日一清早,景寒天去了宮裡,要求面聖。
直到近中午十分,景寒天才從宮裡回來,卻是一頭扎進書房,沒有見任何人。
與此同時,皇帝宣召長公主入宮。
景枂對這些都毫不所知,此刻,她身處將軍府外,在一家酒樓內悠悠喝着小酒。
邊上,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傅雷霆,一張臉腫的連他爹媽估計都不認識了。
傅雷霆拿着酒杯小小喝一口,立刻就是一陣嗚呼哀嚎,痛的嘴角抽動,手指打顫。
哼哼着,不斷向景枂訴說他的委屈,以及他昨晚所經歷的非人遭遇。
“小景,我是真的委屈呀。好心去保護紫嫣郡主,哪承想,居然是被揍成豬頭的待遇。這紫嫣郡主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麼會那麼暴力?”
一想到昨晚自己被一個小蘿莉按在地上暴揍,揍的連一點反手的機會都沒有,傅雷霆的一顆心差不多想死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如同着了道一樣迷着於墨煙,他的心肝兒都覺得顫抖了。
他喜歡了怎樣一個女孩子?
他真的確定喜歡上嗎?
他現在想要改變追求目標,還來得及嗎?
“小景,我都不敢喜歡她了,好可怕。”傅雷霆說話時,心有餘悸。
景枂聽完,卻是深深看了眼身邊的胖墩,靜默三秒,而後朝他豎起大拇指。
“你牛逼。”
都被揍成這副模樣了,還敢喜歡於墨煙,真是絕了。
不過……
景枂突然正色,看向傅雷霆問道,“你和我說說昨晚的情況,你趕過去時,於墨煙她究竟是什麼情況?”
105章 好厚的臉皮(三更)
傅雷霆自然是沒有隱瞞,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景枂。
“聽王爺說紫嫣郡主中了藥,我就屁顛兒屁顛兒過去,原本想英雄救美,沒想到……”
直接對上了暴力血腥的蘿莉女!
景枂眉頭緊鎖,對這事十分不解。
按理說,於墨煙所中的情藥應該比她還重,傅雷霆過去之時,正是她發作厲害的時候。
那時候的於墨煙,應該是急於求歡,渾身燥熱沒勁纔對。
如何……變成了清醒的另一面?
難道是她根本沒中藥?
景枂猜的情緒煩躁,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中招,而作爲傳播源頭的於墨煙卻完好無損,這種認知直接讓她備受打擊,又一次覺得自己警惕性太差。
“日子太安逸,我已經淪落到這副德行了,唉!”景枂感嘆道。
“一直被傳好男風,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子,結果卻是這結果,唉!”傅雷霆應和感嘆。
兩人相視一眼,雖心中所想差了十萬八千里,卻默契的一同舉杯感懷。
“嘶——”
傅雷霆一口悶,又是一聲驚呼。
景枂不厚道的笑了,吊兒郎當的歪過身子,湊近了嘀咕着,“小傅啊,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非於墨煙不可,你可要認清楚了,說不定那溫柔可人的一面是裝的,暴力血腥把你往死裡揍的纔是真正的她。”
景枂算是變相給傅雷霆打預防針,生怕自己這麼一個好朋友扎進於墨煙這暴力蘿莉那不能自拔,到頭來卻發覺他自己根本無法接受她人格分裂的症狀。
於墨煙好歹是她的小表姐,雖然關係一般,但是總是親於陌生人的。
更何況,傅雷霆於她,很重要。
景枂看着傅雷霆,等着他的回答,卻聽到他迷離的恍惚答案。
“我也不知道,是喜歡她溫柔體貼的樣子,還是暴力打人的樣子,一個溫順,一個爽直,好難抉擇,她的本來面目究竟是哪一個呢?”
景枂……
感情,是她錯了。
傅雷霆這廝糾結的根本不是她想的,他居然能兩種性格都喜歡,這簡直……變態。
難道跟在楚昱身邊久了,性格已經扭曲成這樣?
“你確定於墨煙無論什麼樣都喜歡?”
“她要是時不時揍你一頓,你也受得了?”
“你確定自己沒有受虐傾向嗎?”
傅雷霆委屈,他有個毛線受虐傾向,他不過是那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全部接受而已。
而且!
傅雷霆扭捏的小聲道,“其實,其實……那樣兒的小煙也是挺可愛的。”
景枂徹底拜服。
果然非一般人是也!
“你厲害,你牛逼,你是大爺!”
傅雷霆妥妥的接受了景枂的誇讚,他自認爲景枂是完全被他的深情折服了,得意洋洋。
“哎呀,別說,事情就是這麼美好。她打了我,我還是那般喜歡。我心中歡喜,想什麼都覺得快樂。”
“別貧,說正事。我們走了之後,事情怎麼樣了?於墨陽的事情怎麼處理的?嗯,還有你和於墨煙的事情。”
“能怎麼處理,當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安撫了於世子和紫嫣郡主,把徐婉罵了一通,直接摔袖走人了。”
至於他,被揍得不成人樣了,皇帝自動忽略了。
所以,傅雷霆現在算是挺自由,起碼不用像徐婉那般承受帝王之怒,回去面壁思過,還要擔心會不會連累到相府。
“你說,徐婉現在在幹什麼,是不是悔不當初,惴惴不安?”
“讓她想要勾引人,看吧,人沒有勾引到,自己倒了大黴了。”
景枂沒說話,分析了傅雷霆話裡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清楚整個事情的原委的。
甚至,傅雷霆也不清楚在徐婉和於墨陽的事情之前,還發生了楚凌和重華的事情,那纔是大事。
“行了,我爹也差不多回來了,我回去看看。”
景枂起身,朝着外頭走去,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看着眼前的豬頭,嫌棄搖頭,“這幅德行了,在家養着,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被你的紫嫣郡主看到,說不定又是一頓揍。”
傅雷霆氣的跳腳,罵罵咧咧,奈何景枂人已經上了馬車,直奔將軍府回去。
一到將軍府,她便直接去了書房,景寒天在裡面。
“爹?”
景寒天聞聲擡頭,景枂已經進來,主動關了門。
“出去了?”
“嗯,見了小傅一面,急着知道宮裡的情況,又回來了。”
景枂隨意找了把椅子坐好,開門見山問話,“皇上怎麼說,這事情如何解決?”
景寒天一瞬想起帝王的態度,面色難看道,“沒怎麼說,也沒有解決。”
“嗯?”
沒解決,發生了這種事情,皇帝竟然還無所謂嗎?
“他不會是想讓太子想齊人之福,娶了重華,還讓我和太子履行婚約吧?”
景寒天臉色越發難看,“皇上沒有明說,不過我看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他不同意解除婚約。”
臥槽!
景枂忍不住爆粗口,額間神經直跳,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呵,皇家這臉皮真厚,就不怕這麼做會寒了臣子的心麼!他就不怕你一個不願,直接對着幹?咱們景家可不是吃素的。”
景寒天苦笑道,“你爹的性子你還不瞭解,豈是那種拿國家安危做威脅的人,這種事你爹不會做,也不可能做。皇上他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
“不會做,也可以假做,反正皇上對咱們將軍府的信任早就剩不下多少,這麼點寥寥無幾的信任,就讓皇上自己去拿捏,到底要不要摧毀。”
景枂脾氣不好,直接就是這麼來一句,甚至,她挺想吼那麼一嗓子,讓她爹乾脆威逼利誘,以假意謀反得了。
但是,她爹絕無可能,她只能絕了這心思。
“爹,不然你就寫了摺子解甲歸田得了,女兒受了委屈,當爹的無能,心情壓抑無心軍事,決定出門遊歷,一覽河山。”
景枂覺得這主意不錯,連連拍手稱好,“絕妙,就該如此。”
106章 爛事兒!(四更)
“胡鬧!”
景寒天一口否定,不悅的看了眼景枂,這孩子!
“皇上沒同意太子和重華郡主的事情,這點是肯定的。皇上想把此事化小,你和太子的婚事依舊。”
“呵,他以爲這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不說我們同不同意,長公主估計都不會同意。”
景寒天點頭,說道,“確實,皇上今早宣了長公主入宮,此時應該正在討論此事。具體事宜,卻是不知曉。”
……
皇宮,御書房。
嘉和帝和長公主面對面,兩人的神色都不好。
嘉和帝幾次看向長公主,欲要說什麼,卻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最後,化作長長的一聲嘆息。
“是朕對不住你。”
長公主頓時渾身顫慄,神情悲慼又憤怒,看着眼前的皇帝,言辭犀利。
“對不起,你哪裡對不起我,你是皇上,高高在上,做什麼都是對的,什麼事情都是可以一一化解的。”
長公主整張臉漲得通紅,指着嘉和帝,聲音顫抖,“對不起有何用,你哪裡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重華。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他們……”
最後只剩下長公主的小聲嗚咽,悽悽慘慘慼戚,好不可憐。
嘉和帝原本就覺得有愧疚,被長公主這麼直白指出來,更是尷尬又羞憤,想呵斥一番,卻見着長公主柔弱悲傷的模樣,不忍心。
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頭醞釀,嘉和帝恍惚間脫口而出,“雲兒。”
長公主渾身一震,卻很快恢復過來,擡頭,梨花帶雨看向嘉和帝。
“炎郎……”
一時,靜默無聲,氣息曖昧。
嘉和帝被這麼一聲呼喚,整個人都有些坐不住,那些往事如同滔滔江水奔涌衝出記憶閘門,在他眼前一一閃現。
他和她兒時玩伴打鬧,到情竇初開隱忍不發,疏離淡漠……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嘉和帝心中感嘆,若不是因爲楚雲是他母妃名下的女兒,是他的養姐,他們說不定會有另一番人生。
楚雲她說不定就是他的皇后了。
“唉,當初是朕不該。”
不該酒後一時衝動,胡亂發泄心中**,對她……
他那般疼愛重華,一出生就封那孩子做郡主,享有公主的待遇,全是因爲重華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她的女兒。
一場錯誤的激情,而後幾次貪歡,她意外有孕,卻執意不肯打胎,匆匆選了駙馬嫁人。
他愧對她,所以重華一出生,他便對那孩子溺愛成癮。
誰承想,有一日,他的兒子會和他的女兒……
這簡直是!
“事已至此,但是讓楚凌娶了重華卻是萬萬不能。錯誤不能延續下去,絕不能任由他們發展。該斷必須斷!”
長公主含淚點頭,“我知道,可是一想到重華她竟然和自己的兄長……我的心便痛不欲生。”
長公主低頭啜泣,趴在位置上哭的厲害,嘉和帝忍不住走過去安慰。
唉,是他這個父親做的失敗,日防夜防,防得了楚昱,卻忘了楚凌。
“我會替重華找一個好歸宿,絕不會委屈了她。”
“皇上,炎郎!”
……
長公主從御書房出來,面色緋紅,眼角帶春,風韻十足。
看了眼外頭守着的劉公公,說道,“進去吧。”
“哎!”
劉公公是唯一知曉那麼一點隱情的人,這會兒看到長公主如此模樣,早就魂不附體,驚呆錯愕了。
傻傻的點頭,傻傻的看着長公主離去,這才推門進去。
長公主出了宮,坐進軟轎,這才渾身慵懶的往後一靠,整個人瞬間神色一變,眼神犀利,眸中略帶諷刺。
“呵,當真是有意思,當年舍了我,讓我忍辱偷生。今日。還想我女兒也如此,楚炎啊楚炎,你以爲的真相便真是你以爲的嗎?可不要到頭來……作繭自縛!”
此時的婦人,面色已然猙獰兇狠,和剛纔御書房內那般柔情似水,判若兩人。
皇帝和長公主的談話內容無人得知,只是那之後,劉公公便有了動作。
那一晚知曉太子和重華郡主事情的所有知情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是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死的恰到好處,找不到一點紕漏。
這種事情宮裡每天都會發生,一般人絕不會關注。唯一關注着的便是容穗宮和寧王府。
容貴妃關注這些宮人,是存了自己的私心,想着那些人好歹是可以爲太子作證的,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不想,他們卻被皇帝暗中處死了!
容貴妃立刻撤了所有眼線,驚出一身冷汗。
“你父皇這是何意,他不想給你證明清白嗎?”
楚凌臉色難看,嘲諷一笑,“清白,毀了重華清白的正是我,現在的我還有什麼清白可以證明!”
“可是!”
容貴妃想要反駁,卻被楚凌打斷,此時的楚凌,沉寂一夜,腦子十分清楚,也想明白許多事情。
他父皇這麼做是對的,說服長公主,解決重華的事情,他和景枂婚約繼續。將軍府的勢力,不能放棄。
容貴妃卻不是這麼想,她想的是太子爲何不能兩個都要?
她兒子是太子,有朝一日便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豈是一個景枂和一個重華就可以的。
太子喜歡,全部收了便是,不僅是她們兩人,那徐婉也是,都可入了東宮。
“你父皇就是顧忌太多,咱們皇家何須如此,一道聖旨,她們不從也得從!”容貴妃哼聲,發表意見。
楚凌看了眼自己的母妃,第一次覺得,女人這種生物,見識果然淺薄。
他父皇究竟爲何寵了他母妃這麼多年?
“此事父皇自有定奪,你不要插手,免得惹了父皇不快。無論結果如何,父皇總是會爲我着想。”
楚凌這麼說,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想的十分正確,皇帝也是這個心思。
不想換了太子,那就必須爲太子多做考慮,將軍府的助力絕不能失去。
娶了景枂,是必須的!
107章 想太多了!(五更)
將軍府。
景枂卻不樂意,爆了!
還讓她嫁給太子,特麼是有病啊!
“不可能,門兒都沒有!讓我嫁給太子,呵呵,真敢如此,成親前一晚,我就弄死他!”景枂惡狠狠罵道。
說着,景枂順勢又把之前的想法重複一遍,這一次,說的聲情並茂,讓景寒天心頭一動。
“可是?”
景枂一聽眼睛都亮了,有戲啊,老爹動搖了!
“沒有可是,咱們又不欠他們皇家的,憑什麼要犧牲我的幸福。難道爹覺得職位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見景枂委屈了,景寒天立刻就心疼的不得了。
任何事情都比不得他的小景兒幸福重要!
唉,楚昱那小子設計一套,小景兒又來一套,他不照做都不行了。
這兩個小傢伙,就知道欺負他一個老人家。
“你爹有分寸,無論如何,你和太子的婚事必須解了。至於你和楚昱的事情,我可不管。”景寒天表明態度,揮手趕景枂出去。
被自己女兒這麼“算計”,心好累。
景枂安慰幾句,滿意離開。父女倆達成一致,事情算是成功一半。
至於圍繞在他們心頭的疑問,關於爲何皇帝不同意太子和重華的事情,又是如何說服長公主的,也就只能心裡猜猜罷了。
他們猜想不到,也沒工夫猜測。
然而作爲唯一的第三個知情人,楚昱卻是門兒清。
不僅清楚皇帝和長公主那點兒破事,連兩人的心思都猜的透透的。
甚至,此刻正派人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過麼,楚昱最關切的卻是於墨陽,那個讓他的景兒摸了一把的男人。
“如何?”楚昱撥弄手指,漫不經心問話。
影一整理了一番內容,這才說道,“於墨陽和於墨煙回去後,兩人在一間屋內待了許久,具體說了什麼並不清楚。不過後來於墨煙出來後,又恢復了溫順的樣子,於墨陽他應該沒有中藥。至於於墨煙,似乎也沒有。”
影一心裡那個驚歎,明明該是中藥最深的兩人都完好無損,反倒是中了一點點藥的景枂差點出事,這事情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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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一看不透,也查不到他們太多信息。
可越是如此,楚昱越對他們感興趣,若不是鑑於他們是景枂的表兄妹,他一定會用些手段,親自去看看那兩人的本色。
“密切監視他們,尤其是於墨陽,他可不是簡單人物,防備着。”
影一得了囑咐,應聲領命,內心卻是又一次吐槽了。
“防備於墨陽,我看是防備野男人吧?王爺這一手牌打的,亂七八糟,現在連關注的重點都忘了。這樣真的好嗎?”
“還不去?”楚昱看了眼影一,似笑非笑道,“想說什麼,直接說便是,不用心中非議,本王對你還是很好的,饒你不死,頂多殘廢。”
楚昱笑着,說着讓人心驚膽戰的言語,擡手間,嚇得影一極速倒退。
然後,呼啦一下,閃了沒影。
“呵,真是不經嚇。”楚昱收回手,無趣的搖頭。
低頭間,卻是想起那一晚景枂的妖嬈模樣。那一聲聲酥到骨子裡的叫喚,眉目嬌羞憤怒的樣子,讓他差點隱忍不住,想要就地要了她。
若不是時機不對,地點不對,他恨不得去立刻感受她的美好,真真切切體會她在他這裡的一聲聲求饒的呼喚。
“景兒,我有些忍不住了,怎麼辦?”
“若是要了你,你會同意嗎?”
楚昱滿腦子都是景枂,理智被打敗,衝動的兇獸咆哮叫囂着,立刻,馬上,就是現在。
至於每個月一次要飲用處子之血,他的血毒發作了會如何,他已經不去考慮了,也無法考慮了。
當晚,隱忍難耐的寧王爺,再一次翻了牆,去了閨房。
景枂睡意朦朧中察覺到陌生的氣息,立刻驚醒過來,渾身戒備的翻身下牀,躲在了暗處。
透着淡淡的微光,她一瞬不瞬的觀察着,伺機而動。
楚昱推門而入,便感覺空氣中游動的一絲殺氣,他動作不停,嘴角一勾,笑意浮現。
他的景兒,防備的挺厲害。
就是不知,等會兒會不會一刀把他解決了。
楚昱沒有弄出一丁點兒聲音,只那麼定在原地,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紅線,緩緩纏繞。
暗處,景枂等了許久,一直沒有等到進屋之人有其他動作。
但是,她不急,蟄伏着蓄勢。這一等,幾乎是快一個時辰。
特麼,一定是見鬼了!
景枂微微撇頭,看了眼空蕩蕩的屋子中央,想罵娘。
煩躁的揉着頭髮從裡間走出來,握着匕首,景枂大步往外。
若是沉香好好睡着,那她一定是見鬼了。
楚昱聽的聲響,手上最後動作完成,一拍輪椅,銀絲瞬間朝着景枂而去,如同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無誤將她纏住。
他一拉,人兒就到了他跟前。兩人還沒說話,楚昱已經鬆開了銀絲,改爲摟着景枂。
喃喃的,低聲的,他訴說他的熱情和思念。
“景兒,好想……你。”
半響,那個最重要的要字,楚昱咽回去了,他實在怕說出來嚇壞了他的姑娘,他的景兒。
景枂的匕首抵在楚昱的腰間,只差一公分,它就能刺入進去。
若不是她反應快,此時抱着她磨蹭的男人,只怕已經被斬了腰。
“滾蛋,你敢再抱緊一點,腰就廢了。想我弄死你嗎?”
粗魯的質問,帶着不可言說的憤怒和擔心,景枂一雙眼睛閃亮亮的,在這昏暗屋子內,那麼璀璨奪目。
但是楚昱卻執着癡迷於她最後的詢問,雙眼通紅的盯着她,嘶啞的,急切的。
“景兒,你準備怎麼弄死我?”
“乖,那樣太累,我來可好?”
“一定……溫柔的。”
景枂……
她究竟說了什麼?這男人發瘋了。
------題外話------
今天結束,明天繼續約,話說,你們看文都不冒泡的吶,一起浪起來呀呀呀^O^
已修改,求審覈!
108章 忍不住逃跑(一更)
楚昱的衝動沒有得到景枂的理解,反而被一把推開。
起身,她理了理衣服,坐回牀頭邊,晃着雙腳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
“你怎麼過來了,大半夜的,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他不是改了這臭毛病了嗎,今晚怎麼又犯了?
“忍不住,癮上來了?”景枂忽然笑道,打趣一聲。
楚昱無奈,極力壓制自己的**,直到平息。
他把手上纏繞的紅線打了結,然後上前幾步,捉住景枂的手,一圈圈纏在她手腕上。
“景兒,不要胡鬧,乖乖的,等着做我的王妃。”
不要鬧得厲害,讓他情緒失控。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過和別的男人做了個假戲,他就整個人發了瘋的不受控制。
若是她再胡鬧一些,他恐怕會忍不住殺人,露出他殘暴的一面。
甚至,會想極力的擁有她,擁有她的一切,日日夜夜。
這種極端的行爲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一直在儘量避免。
但是,楚昱作爲男人的那點自尊,讓他對景枂說不出心裡的心思。
景枂看着紅線纏繞起來的紅繩,不明所以,想要解開它,卻被他制止了。
“我胡鬧?沒呀,最近我很乖,除了見過小傅,啥也沒幹。”
楚昱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也知道,不久的某日,她一定會和於墨陽見面,他今晚就是來打預防針的。
“於墨陽是你的表哥,你爹可有說見面?”
景枂搖頭,“哪能呢。先解決了我的婚事要緊,再說了,就算是見面也不會光名正大的。”
“所以,你也要去?”楚昱蹙眉,暗中見面什麼的,更煩躁。
“可以不去嗎?這種事情,你們府裡應該有專人負責,不需要你出面。”
景枂不由得笑了,聽到這兒還聽不出來眼前的這男人是吃醋了,那她就真是蠢了。
可是,她真是愛死了他這般彆扭的模樣。
吃醋又悶騷的男人,簡直太可愛了。
景枂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不行呀,你知道的,以後這景家都要交給我。我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我多接觸這些事情,到時候能夠獨當一面,順利接手整個景家。”
“如此,我怎麼好推脫呢!”景枂眨巴着眼兒,一臉爲難。
楚昱眉頭緊鎖,搖頭道,“我幫你,這些你不用擔心,日後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表哥,自然也是我的表哥。齊王府一脈,我負責。”
負責於墨陽,負責……陰死他!
楚昱心中盤算,面上卻不表露絲毫,甚至認真的勸說起景枂來。
景枂聽的一愣一愣的,差點就真的以爲他就是這麼想的。
這男人,好厲害的手段,差點又中招了。
“阿昱~”
楚昱渾身一震,立刻閉嘴了,直愣愣看着她,神色複雜。心中,兇獸蠢蠢欲動。
最後,他二話不說,轉身離去。景枂望着大開的門,一臉懵逼。
她還沒說完呢,這樣算是怎麼回事,有這麼拽的麼,特麼這麼囂張!
楚昱人走了,但是景枂卻徹底清醒,反而睡不下。索性,起來大半夜的開始鍛鍊,一個人呼哧呼哧練的起勁。
天快亮時,她才渾身揮汗如雨,回去沐浴,睡回籠覺。
這一日,景寒天再一次進宮,準備開始實施他的暗中威脅手段。
然而,事與願違。他還沒開始和皇帝稟明來意,重華郡主風風火火闖進御書房。
“皇上,我不管,我不聽母親的安排,我不要!”
重華一張臉未施粉黛,咋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眼睛紅腫,像是哭過。
她從公主府直接闖到了皇宮內,推開了阻攔的劉公公,脾氣暴躁的很。
“皇上,我要當太子妃,爲什麼不行,太子哥哥說會負責的。”
“胡鬧!”嘉和帝氣的眉心蹙動,重華當太子妃,這是想讓他嘔血麼!
但是,不知情的重華郡主開啓了她一貫的撒嬌脾氣,甚至夾帶着蠻橫無理,又委屈的厲害,講了一大通她的理由。
甚至,就連她和楚凌在別莊的事情都抖出來了。
“太子哥哥也不是第一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還不負責任,算什麼男人!”
嘉和帝心頭大痛,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往上涌,騰地站起身,直接揮手掀翻了桌上所有的奏摺,連硯臺都揮了下去。
明黃色的龍袍沾染了點點墨色,桌邊一大片都是漆黑暈染着。
御書房內霎時安靜了。
重華嚇得趕緊閉嘴,低頭不敢看上位的帝王。一旁的景寒天退後一步,儘量降低存在感。
爲臣幾十載,他深刻感受到此時的帝王,暴躁憤怒到了極致!
良久,嘉和帝穩下情緒,卻冷冷看了眼重華,命令她退下。
重華嘀咕幾句,只能作罷,離開御書房,卻轉身跑去了容穗宮。
“哼,我找容娘娘,我就不信我一個郡主,身後是公主府作仰仗,還比不得景枂那個破身份。”
御書房內,景寒天思忖許久,卻找到了突破口,拿重華郡主這一鬧說事,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不願。
太子還沒搞定重華郡主,那就是公主府還沒有徹底放棄,重華當太子妃,那他女兒算怎麼回事!
他不同意,太子妃之位他們讓,不要了。
“請皇上成全。”景寒天跪下請求,語氣卻是堅定不移。
嘉和帝揉着眉心,神色複雜,原本就是棘手的事情,被重華一鬧,更是麻煩。
公主府怎麼會不同意,長公主可是知道重華的身份,豈會暗中挑撥自己女兒來鬧?
可是,景寒天說的有條有理,他若不知道真相,只怕也會相信。
“景愛卿,此事還需商榷,朕不會讓景枂受了委屈,她這太子妃的位置,別人搶不走。”
景寒天心中鄙夷,還搶不走,他的小景兒都不想要,楚凌這混賬都和重華好幾次了,明顯就不是良配。
要太子這種貨色,還不如瘸腿的寧王!
是以,景寒天下了猛藥,“臣自知有愧皇恩,自願解甲歸田,告老還鄉,還望皇上批准。”
109章 嘔出一口老血(二更)
嘉和帝心頭一跳,定定看着景寒天。
這是變相威脅他!
晉國此時邊境混亂,離開景寒天,沒有景家軍,防守大弱,必定岌岌可危!
景寒天居然拿國家安危做威脅,他竟然敢!
嘉和帝以爲,景寒天這種人是有絕對的忠心,即便是不滿,但是國家安危面前,便是什麼事都可以放下。
國爲先,後有家,這是景寒天的信念。
但是今日,這個男人居然爲了一個景枂,拿國家安危做威脅。
“呵,愛卿真是厲害了啊!朕這會兒都要受你威脅了。”
景寒天沒有擡頭,卻一字一頓道,“不敢,皇上手下多能人異士,比臣有能耐的將軍更是數不勝數,誰都可以擔任臣現在的職位。什麼護國大將軍,不過是虛名罷了,蒙皇上擡愛。”
嘉和帝頓時說不出話來,景寒天很直接,是鐵了心的要解除婚約。
景枂,做不成太子妃了!
他還不敢拿國家安危做賭注,即便知道景寒天可能就是說說而已。但他作爲帝王,也賭不起!
景寒天這頭犟驢,當年爲了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敢退了喬家小姐的婚事,惹怒他老子差點將他逐出門,頂着全京城的口水流言娶了人。
那女人死了快十年,景寒天一直沒有再娶,這般深情種,說不定還真會爲了女兒,不要國家了。
嘉和帝嘆了嘆,讓景寒天先回去。
“此事,朕會認真考慮,必定給愛卿一個交代。”
景寒天滿意的離開了。
不多久,重華郡主也是一臉滿意的出宮。
容穗宮。
容貴妃打碎了一地的花瓶瓷器,長長的指甲套子折斷了才稍稍罷休停下。
“這個小蹄子,竟敢跑到我這兒做要挾,真以爲仗着公主府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重華哭哭啼啼跑去容穗宮,容貴妃原本就存了要太子一併娶了倆的打算,難得好心的安慰勸說。
結果,勸解到最後,反倒是被重華反將了一軍,竟然拿此事做要挾,要求力保她做太子妃。
“不知死活,活該被我兒玩弄,敢威脅到太子的頭上,本宮豈能讓你如願?”
容貴妃整了整衣容,估摸着這會兒皇帝差不多快到用膳時間了,便款款朝着御書房前去。
“喲,劉公公,怎麼在外頭站着,不進去伺候皇上用膳?”容貴妃到了御書房門口,瞧見劉公公孤零零站在門口,不由得問道。
劉公公有苦說不出,自景寒天走後,裡頭那位發了好大一通火氣,如今也不知道氣消下去沒有,更不要提什麼用膳了。
“娘娘,皇上還未用膳。”劉公公提了一句,其他的也不敢多說。
容貴妃立刻會意,揮手讓身後跟着的人提了食盒過來,她接過食盒就推門進去。
嘉和帝這時候氣已經差不多壓下去了,見容貴妃進來,又帶了食盒,也還真察覺餓了。
“來的倒是巧,朕還真有些餓了。”
容貴妃在一旁伺候,乖巧溫順之極,眼看着皇帝吃了一半,又從食盒裡拿出準備好的酒,倒了一杯。
“皇上,這幾日真是辛苦您了,太子不能爲皇上您分憂,還給您憑添麻煩,是臣妾的不是,成妾教導不夠,自願罰酒三杯。”
說着,容貴妃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緊接着她便伸手去倒第二杯酒。
嘉和帝趕緊制止,看向容貴妃神情緩和,憐惜道,“你一喝酒就渾身發疹子,不要喝了。朕知道你的心意。”
容貴妃面色爲難,卻又大爲感動,放下自己的酒杯,改爲拿起另一個酒杯,爲皇帝倒酒。
嘉和帝一連喝了好幾杯,心情終於順暢了。
容貴妃見勢,便開始隨意地說話,十句裡面三四句提及重華和景枂,大意便是這兩個女子都是好的,既然都和太子有緣,不如都成全了吧。
“重華那孩子也是心急,一心爲了太子,竟然跑來我這兒說,即便是做側妃,也要伴在太子身邊。我聽了都感動不已……”
嘉和帝手上動作一頓,卻沒有說話,只是餘光看了眼容貴妃。
容貴妃接受到目光,自以爲受到鼓勵,說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最後,她替太子表明態度,“太子也是深情的人,這點隨了皇上您,重華那孩子太子也十分愛憐,他保證婚後會好好對待她。即便景枂是太子妃,他也不會因此對兩人厚此薄彼。”
嘉和帝這回連酒杯都拿不住了,恨不得噴容貴妃一臉唾沫。
什麼叫太子像他夠深情,對重華愛憐疼惜,特麼是暗諷他年輕時和長公主的混賬事情嗎?
老子如此,兒子有樣學樣,而且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是搞的養姐,兒子更牛逼,直接就是親妹妹!
嘉和帝心中嘔出一口老血!
“回去,這事情朕自有分寸。”
“皇上~”
“回去,立刻給朕回去,聽明白沒有!”
嘉和帝第二次對容貴妃發火,此時心情浮躁,看什麼都覺得有火氣,容貴妃好死不死還戳他的傷口,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第一次,嘉和帝生出了一種感覺,女人這種生物,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他怎麼就寵了這女人十幾年?
容貴妃被狼狽的罵出了御書房,灰頭土臉回到容穗宮,又一次摔了無數瓷器。
太子進來時,宮女們剛把裡面打掃乾淨。
楚凌臉色難看,直接問道,“母妃,你去了父皇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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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貴妃被罵的狗血淋頭,此時心底也壓着一團火,太子一問,她也受不住爆發了。
“怎麼,本宮是你母妃,你這是來質問我?”
110章 一天去三趟(三更)
容貴妃心裡委屈了,特別委屈。
她這麼做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自己的親兒子,爲了他日後的大位着想。
但是現在倒好,熱臉貼冷屁股,她做了那麼多,受了委屈,親兒子不安慰她反倒是質問!
“本宮做一切還不是爲了你!”
楚凌忍不住扶額,面對梨花帶雨的親孃沒轍了,許久才悠悠說道,“我不是父皇。”
所以,這種把戲對他沒用。
容貴妃一噎,想起她之前在御書房的遭遇,那時候也是梨花帶雨惹人憐,可是皇上還是罵了她,將她趕出來了。
一時,容貴妃心情低落,徹底不好了。
“你父皇也……”
容貴妃將事情說給楚凌聽,氣不過嘀咕道,“我這麼做纔是最正確的,你是太子,多得一些助力又何妨。重華那小賤蹄子敢威脅我,便讓她進了東宮,當個側妃,日後好好調教,我就不信,她能翻出花兒來。” wωω▪ ttKan▪ C O
“母妃!”
楚凌這回是真的服了,她這哪裡是幫他,根本就是火上澆油。
“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瞎摻和。”
容貴妃哼了聲,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你這就是個多情的種,徐相的女兒徐婉也是你的心頭好,是不是?”
楚凌一言不發,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徐婉。
容貴妃卻自有盤算,她有她的眼線和人際網,瞭解的事情有另一面。
公主府如何,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府邸,撐不起來。
將軍府又如何,景寒天一直軍權在握,被皇上忌憚,早晚要玩完。
倒是丞相那裡,一直穩紮穩打,又一心向着她,徐婉這姑娘性情又好,這纔是最合適的選擇。
先娶了景枂和重華,借了兩家的勢力,日後踢了她們,扶了徐婉上位。
“本宮和你說,這時候那兩人都不要放棄,實在不行再踢了重華。不過眼下,也不要忘了徐婉,那孩子那晚受了驚嚇,這會兒還沒緩過來,你有空就去看看,不要忘了相府。”
“這個時候我怎麼去相府,豈不是招人把柄!”
楚凌不滿的喊道,對於自己這個母親,真是無奈的很。
可是,很多時候,又是容貴妃一手替他拉起的關係網。丞相府是,當初和景枂的婚事也是,甚至在他父皇那兒吹枕邊風,一吹就是十幾年。
可以說,沒有容貴妃這個母妃,他不會那麼順利坐到太子的位置上。
但是,他又無法接受她十足的控制慾。如今的他已經成長,而他母妃也老了,手段謀略都跟不上了。
“我先回去了。”楚凌淡淡說了聲,離開了容穗宮。
是夜,丞相府。
徐婉遣退所有下人,一個人在自己屋子裡等到半夜,也沒有等來她想等的人。
太子沒來。
徐婉恨恨的捏着帕子,臉色難看又猙獰。
明明得了容貴妃的保證,太子會來的,可惡,可惡!
“我還是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了容貴妃的話。這時候的太子殿下,忙着左擁右抱,哪裡還會記得我這個人。”
徐婉自嘲自諷,將自己的處境看的清楚。越是清楚,越覺得自己可能要和太子妃無緣了。
“景枂可惡,重華更可惡,竟然暗中算計我,她這是做了兩手準備,沒了寧王就要太子嗎?”
徐婉自回到丞相府,平復心情後,又將那一晚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然後她便發覺許多問題,關於她爲何會中情藥的事情,明顯就是有鬼。
起初因爲害怕無措而忘了,如今她纔想起,這件事最有可能下手的,而且能夠對她下手的,除重華再無第二人!
“重華,重華!枉我替你出謀劃策,算計景枂,你倒好,竟然不聲不響想將我也除去了。”
“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徐婉忍不住喊道,發泄內心的鬱結和氣悶。
她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不平,被重華出賣了。
然而,她卻忘記了自己原本也是算計她人,想要一一除了景枂和重華的。
只不過暗中算計來算計去,陰溝裡翻了船,被黑吃黑了。
如今的她,因爲主動勾引齊王府世子一事,名聲受損,已經不可能有機會做太子妃了。
即便得了大運,進了東宮,頂多就是一個側妃,而且還是最末的份位。
她豈能甘心!
“走着瞧,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
景枂得了景寒天的保證,心情舒暢極了,沒事就寫點小段子,命令影一送去楚昱那兒。
信上撩人什麼的,她做起來得心應手。
奈何,每一次她寫去的信件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應。楚昱看了,然後默默燒了,壓根不回她。
“你確定他真的看了?”景枂不死心的問了好幾次,有衝動想要溜進寧王府,看個究竟。
影一無語的點頭,一顆腦袋咕咚咕咚如同搗蒜一樣,“真的看了,看的仔細極了,不過看完就燒,也不回信。”
“唉!”
“夫人,”影一實在是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既然王爺不回信,咱是不是算了?”
一天來回奔波好幾趟,被兩邊的主子輪番轟炸式的詢問,他差點受不住要爆了。
暗衛做成他這樣的,也是沒誰了。
雖不知道夫人寫的內容是什麼,但是王爺一天去三趟浴池這種事……
他有點擔心啊!
難不成夫人信裡面是活色春宮圖?
景枂也覺得沒趣,小段子也寫的差不多了,撩的沒有成就感,她難不成還送上大段子?
“悶騷如他,還是手下留情,積德行善,唉。”
景枂把手中的信件燒了,轉身就去了裡間,再出來,便是一身夜行衣。
“小一,走,咱們去看看楚大爺。”
111章 女孩子要矜持!(四更)
一個月時間已過,又到了楚昱快要血毒發作的時候。
景枂心裡一直惦記着,如今趁着夜色過去,也是爲了這件事。
“又主動去喂血,感覺自己好變態。”景枂扭頭,衝着影一說道,表情惆悵又滑稽。
影一默默無語,實在不知道如何接話。
這事情是夫人自己接過去的,王爺爲此差點嘔血自責到死,如今夫人這般調侃是什麼鬼?
“夫人,小心腳下。”
景枂沒有內功,輕功學的三腳貓,飛檐走壁不會,影一帶着她總覺得心驚肉跳。
兩人一路飛躍到了寧王府,此時已經是後半夜。
景枂熟門熟路去了主院,楚昱的住處。
影一自覺沒有跟上去。
主院內,隔壁偏房,楚昱將手抽回來,擡眸,“如何?”
“不好說,若是沒有血引子,壓制血毒,幾乎不可能。”
“若每月不飲用處子之血呢?”楚昱不死心問。
“王爺,您若是不想死,還是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李子木站起身,整理桌上散開的銀針布包,準備離開。
他自進入寧王府就一直負責楚昱的血毒研製,快兩個月了毫無進展。
唯一的一點希望便是,找得到當年對寧王下血毒之人,讓他給出解藥。
又或者,找到南疆苗蠱一族,以他們強大的制蠱控蠱能力,區區血毒,自然不在話下。
可惜,寧王自己也不知對他下血毒之人是誰。至於那苗蠱一族,已經失蹤幾十年了,找到的希望更是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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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木心中嘆息,寧王恐怕這輩子都要嗜血爲生了,而且再也無法站起來。
景枂躲在屋檐下昏暗處,聽了全部。而後便聽到開門聲,有人從屋內走出來。
遠遠的,景枂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再定眼瞧着,居然是個熟人。
小山村裡那個李郎中!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知道血毒,給楚昱醫治嗎?
景枂不禁想起那一次,楚昱渾身是傷快要死了,被救上來後到了小山村,就是李郎中救治活過來的。
那時她沒有細想,如今再看到此人,那些被忽略的事情就自然而然浮現出來。
已經快要瀕臨死亡的人,一個山村郎中又有什麼本事可以妙手回春?
李郎中哪有那麼大能耐?
“景兒,進來。”
景枂摸着鼻子悻悻的走進去,對上楚昱的目光,窘迫的呵呵笑,“我沒偷聽,湊巧,湊巧。”
她真是湊巧,影一讓她去主院找人,也沒說楚昱和人在談話。
“過來坐。”
楚昱招呼人過來,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杯子交替時碰到景枂的手,有些冰涼。
他皺眉,把景枂雙手拉過來攏在自己掌心,細細摩搓。
“大半夜過來做什麼?手冷了。”
他見不得她不愛惜自己,每一次她的粗心隨意,都讓他自覺是他做的不夠。
這種想要將一個人照顧到體貼入微,照顧到讓她真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也不用操心的地步,他是第一次。
緊張,又期待。
景枂不懂這些,也沒有這種細微的情感察覺。
唯一的感受便是,楚昱的手掌好燙,滾燙的嚇人,暖的她有些昏昏的頭腦發漲。
而且,她好想撩人!
“阿昱,我手都快要燙化了。”景枂嘟着嘴巴,嬌俏着笑着把手抽出來。
而後,當着楚昱的面,把剛暖和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隨即哈了一口氣。
“呼——”
“嘴脣也凍僵了,摸摸。”
景枂拿手指輕輕擦拭脣角,一下又一下,目光卻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
楚昱空出來的雙手慢慢收攏緊握,從桌上一點一點滑落,按在腿上。
月白色的衣衫被他狠狠抓住,一瞬變了形,褶皺難看不成樣子。
屋子內,隱隱約約有男人沉重的呼吸聲,隱忍又刻意。
楚昱向前靠過去,整個身體大半湊到了景枂眼前,與她四目相對。
“景兒,我幫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乖,我來就好。”
急切又不失溫柔的吻落在上面,楚昱含着兩片脣,用自己的炙熱融化冰涼。
如同果凍般甜蜜可口,讓人慾罷不能。
景枂推了幾下,卻得到對方更加兇猛,變本加厲的掠奪,原本冰涼如水的脣,已經比她的臉頰還要燙了。
不僅燙,還出血了。
臥槽,又咬!
“嘗一下,好甜。”
楚昱將鮮紅送過去,請她品嚐,目光溫柔又邪氣。
景枂啞然,整個人懵了。
讓她嘗自己的血,特麼,這話沒毛病嗎?
……
“那人是李郎中?”
“嗯,我命人帶回來的。”楚昱沒有過多解釋。
景枂卻已經想入非非,想到某個旮旯堆裡去了,半響問道,“他是你的人?”
“嗯,帶回來便是,我不養外人。”
景枂呼出一口氣,有種大石落地的感覺。那種微乎其微的猜測,讓她害怕又心驚。
幸好不是!
“回去嗎?”楚昱當做看不到她的情緒,笑眯眯問話。
“若是不回去,就一起睡。”
景枂……
這是約睡嗎?
這麼直接。
怪不習慣的。
雖說他們也不是沒一起睡過,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情況不同了。
“女孩子要矜持。”半響,景枂吐出一句話。
楚昱定神看了眼,推着輪椅往外走,一聲不響出去了。
等了好一會兒,人還沒有回來,景枂坐不住了,起身去尋。
結果,看到隔壁大牀上,楚大爺睡的安穩。
屋內暖烘烘的,放了熱爐,比隔壁暖和多了。而且屋內擺設極爲精緻,一眼就知道,這纔是主人家睡的屋子。
所以,剛纔那間不是主屋?
他把她扔在隔壁就算了?
臥槽!
“楚昱,你大爺,你怎麼這麼不好客呢!讓我睡客房。”
楚昱轉過身,難得迷糊沒睜開眼,說道,“我讓你一起睡,你不肯。你睡客房,我睡主房,難道有錯嗎?”
112章 了不得的畫面(五更)
話是沒錯,可是總覺得變扭。
景枂賴在楚昱屋子內不肯走,來回踱步打量,一會兒摸摸這個,一個掂掂那個,弄得叮咚作響。
牀上大男人轉了三圈,終於睜開眼,無奈道,“乖,過來睡覺。”
說着,楚昱已經拉開被子,等着人鑽進來。
景枂瞄了眼,牀上的男人只穿了件裡衣,薄薄的一層,幾乎能看到裡面去了。
她似乎瞧見了什麼了不得的畫面!
嗷……
不帶這麼撩人的,容易犯衝動。
景枂努力仰頭,剋制住想要上前去扒了男人衣服的衝動。腦子裡都是那圓潤的影子。
比草莓小,有點像藍莓,不知道味道如何。
噗——
快忍不住了。
楚昱等了少許,看到少女傻愣愣的仰頭低頭,低頭仰頭,一顆腦袋都快被她玩壞了。
一時不禁覺得景枂傻,傻兮兮的可愛。
“最後說一遍,不過來我便睡了,不準瞎鬧。”
“唔,我……”景枂扭頭,又對上正面那想入非非的畫面,言語斷片兒了。
這回,卻是一瞬不瞬盯着使勁瞧,挪不開眼。
楚昱順着景枂的目光低頭,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似乎是穿的太單薄了。
他的裡衣一貫如此,之前不覺得,如今看來卻是有些不妥當。
不過讓他的景兒看了去,這不妥當就變成妥當了。
日後他通通要穿這款裡衣睡覺,薄,還要再薄一點。
“景兒,非禮勿視,懂嗎?”
楚昱挑眉笑着說話,手上卻是用勁把被子再拉開些,將自己全部暴露在她眼前。
薄如蟬翼的衣料,近乎透明的視覺衝擊,轟的一聲,景枂腦子瞬間充血。
她看到了什麼?
臥槽,她一定會長針眼的!
嚥着口水,少女往前走一步,努嘴道,“你打開讓我看,不算我過錯吧?”
“嗯,不算,不過看完要負責。”
景枂刷的扭頭轉身,哼聲不滿,“果然是套兒,又想騙我去牀上,男人的劣根性。”
景枂回身之際,楚昱拿了衣服披在身上,摸索下牀,重新坐回輪椅上。
有這麼一個撩人的小妖精在,他哪裡能真的睡的着。
“走,去李子木那裡。”
“就是那個李郎中?”
“嗯。”
景枂點頭,跟着楚昱朝院子外頭去,兩人踏着深夜的露水一步一步緩緩走到王府另一頭,敲開了李子木的房門。
李子木頂着雞窩腦袋睡意朦朧,精神奔潰,看着雙雙而來精神抖擻的年輕男女,苦悶至極。
他一個老人家,經不起折騰,什麼事情非要大半夜來敲他門。
“王爺,現在還是三更天。”
言下之意,該是睡覺的時候,不問診。
景枂心裡一虛,尷尬了,見了楚昱一興奮,她倒是忘了這茬。
“呵呵,已經三更天了,很快就天亮了嘛!”
李子木不由得翻白眼,一個小姑娘瞎話說的這麼順溜真的好麼?
“姑娘,你也知道,我是不到天大亮不會起的。”
景枂點頭,這點她自然知曉,當初在小山村時,李郎中可不就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簡直就是睡出了一個天際,差點驚脫了她下巴。
“這個……”
“進去說話,本王有事要說。”
察覺到景枂的身體不自覺打寒蟬,楚昱立刻出聲,命令李子木開門。
大半夜就這麼橫衝直撞闖進別人的房門的,楚昱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十分得心應手。
他從不講理,想做,便做了。更不用說李子木是他王府的人。
無奈,李子木整理衣容着裝,倒茶拿點心,坐在一旁等着楚昱說正事。
楚昱卻把熱茶遞給景枂,拿了點心親自喂到她嘴裡,一臉溫柔道,“還可入口?若是不好吃,我命人現在去做。”
李子木一張老臉都快抖的掉皮了,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寧王這一手恩愛秀的,這無端端狗糧撒的,他心臟有些承受不住。
“咳咳!”李子木出聲提醒。
楚昱不爲所動,一直看着景枂吃飽喝足了,才轉過頭看向他,“給她把脈,上個月我飲了她的血。”
李子木驚的一個趔趄,差點從凳子上站起來,瞪大眼看着景枂,而後神色複雜。
景枂立刻搖頭解釋道,“我是自願的!”
李子木的表情更加複雜了,看了景枂又看楚昱,兩人來回看了又看,感嘆道,“老了,真是看不懂嘍。”
……
“脈相平穩,若是隻每個月放一些血倒是無礙,不會損傷身體。不過……”
李子木看着景枂,欲言又止,這姑娘體內寒氣侵蝕,身體很糟糕啊!
“不過什麼?”
“額,”李子木一時不知該不該講,只看着景枂用眼神詢問。
景枂回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那雙灼人的眼盯着她,看的她心頭髮麻,眼皮直跳。
得,瞞不住。
“說吧,沒事。”
李郎中這才一五一十說了,說完同情的看向景枂,“也不是不能治,就是得受些苦,治個兩三年也就好了。”
“我知道。”景枂感激的點頭,這事情自醒來她就知道,不過她也沒在乎,反正又不急着成婚生子,有沒有葵水又有什麼區別!
晚來,更好。
楚昱一言不發推着輪椅離開,一路前去書房,景枂跟在後頭,一臉懵逼茫然。
事情還沒有說完,這男人就這麼不管不顧走了,那叫醒李郎中目的何在,就爲了給她把脈?
“楚昱?”
前頭的男人沒答應。
“楚昱?”
景枂又喊了一聲。
輪椅霍的停下來,楚昱猛然轉身,看向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緒,似暴風雨在不斷醞釀着。
------題外話------
看文小可愛,早上就看了最好,因爲……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哪一天就被紅了,最近章節有點,嗯,咳咳
113章 我的命,給你選擇(一更)
“我不介意,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這事。”
景枂被看的有些無措,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感覺。
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難道這古人都很在乎這個嗎?
“景兒……”
楚昱啞然,深深地看向景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般沒心沒肺,連這種事情都無所謂,他能說什麼。
可是,他就是那般心疼,憐惜她,一個女孩子遲來葵水,身體受寒,不是什麼小事。
若是治的不得當,寒氣再加重入體,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也不會……有孩子了。
“若是尋常百姓人家,女子得了如此毛病,幾乎就是被判了死刑。”
沒錢醫治,便不能有孕,做不了母親,不能傳宗接代,哪個男人還會娶她?
景枂眯眼,嘴角帶着嘲諷,她就是見不得古代的這一點,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特麼女人難道一生下來就是爲了日後嫁人,然後當做生育機器,給男人傳宗接代的?
臥槽!
去他大爺的。
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我還就這樣了,來不來葵水無所謂,我一身健康沒毛病,不治。”
一想到楚昱也有那麼一點可能會在乎這種事,她的心裡就慪的不行。
若是他敢逼着她治,她一定甩他一個大巴掌。
“景兒,這種事不準瞎胡鬧,讓李子木給你治。”
“不治。”
“治。”
“你大爺,我就也不治,再說咱倆玩完。”
楚昱頓時沉默,他不解她的執着究竟爲何,是心底有什麼苦楚隱情嗎?
景枂內心憤怒滿滿,她以爲楚昱這樣也是在乎的,她若是真的不治,不能來葵水,無法生兒育女,他是不起就不會這樣喜歡她?
兩人心中猜測萬分,卻都沒有問出口。
景枂撇嘴,低頭踢着小石子,心裡不高興。
楚昱看着,滿是心疼,不禁想起景枂她母親的事情。
她母親生產時似乎是難產,大出血差點死去,後來救過來卻是落下了病根,景枂五歲時,她便去世了。
景兒她,是因爲害怕生孩子嗎?
所以,寧願一輩子不要來葵水?
可是,他怎麼捨得逼她。若是她不肯不願,他這輩子寧願不要孩子。
只要有她,便足夠了。
“好,不治。”楚昱最終說道。
景枂腳尖一頓,猛的擡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剛纔她聽到了什麼,他說不治?
“你是真心的,不是騙我?”
楚昱點頭,“真心,不騙你。”
“絕不反悔?”
“嗯。”
景枂倏地笑開,輕快的邁着步子上前推着輪椅送楚昱去書房。
一時太高興,忍不住湊近了他偷吻一個。
楚昱面上帶笑,心裡卻更加覺得難過,疼惜之情更重,發誓定要用這輩子的深情擁着她,寵着她。
*
天亮,李子木去了書房,被影一拖着,生無可戀。
景枂這回真是抱歉了,看到李子木進來,趕緊把人扶着站直。
“李郎中,對不住啊,楚昱他耍小脾氣,讓您受累了。”
影一身體一頓,忍着笑退下。
李木子坐到桌前,把東西一一取出來,臉色挺難看,說道,“取血。”
“不急。”
楚昱按住景枂擡上去的手腕,看向李子木,“有何辦法,可以代替她的血,即便不行,可能少取一些?”
景枂身體受寒,本就不宜失血,他自知曉她的情況,更加不願飲她的血。
每喝一次,便是拿刀在他心頭割下一塊肉。
他的痛,別人不知。
李子木難得沒直接說話,思考了許久,纔想到一個法子。
“用她一半血,配上我的藥,效果差不多。但是王爺必須全全忍受血毒發作之痛。”
沒有一整杯的處子之血,血毒便不能徹底壓下去,一丁點兒的無法壓制,痛苦便如影隨形,不減絲毫。
楚昱毫不猶豫點頭,讓李木子按照這法子去做。
邊上,景枂聽完卻不樂意了,那痛苦她聽影一說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哪裡肯讓楚昱受這份罪。
“一杯,別瞎摻和什麼藥丸的,我的血多的是,半杯一杯有何差別。”
景枂把袖子一撩,白白的手臂擱在桌面上,左手拿匕首,劃拉一下就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動作之快,行動之迅速,讓邊上兩個人猝不及防,根本沒反應過來。
等看清楚那鮮紅,滴滴落下,楚昱雙眼被刺痛,直接奪了匕首扔掉,制止她。
“李子木,止血藥。”
“別,還有半杯呢!”
“不準。”
“我……”
楚昱嘩的放開景枂的手,冷冷看着她,說道,“你接,若是接滿一杯,我一口不喝。”
楚昱發了狠,心痛的感覺蔓延全身,他捨不得她痛,不願她傷,她究竟懂不懂!
“我死,還是活,給你選擇。”
景枂咬着嘴脣,一言不發,看向地面,眼前頓時模糊起來。
心裡,涌出一點又一點的感動,混着眼淚,一起任性的發泄。
第一次哭,哭的心底難受。
這個傻瓜,怎麼可以!
“阿昱,我也會心痛的。”
屋子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景枂緩緩擡頭,已經淚溼面頰。
她沒伸手去擦,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整個人往前一撲,鑽進他的懷裡。
楚昱抱着突如其來的腦袋,無聲笑了。
“傻瓜,我不怕痛。”
以前在宮裡,小小的他,根本不知道處子之血可以壓制血毒。每個月,他都是生生忍受着那種痛不欲生的恨不得死的苦楚,一次次熬過來。
唯一的信念便是,他母妃告訴他,十歲之前,他一定會活着。
後來他才知道,十歲之前,血毒雖發作痛不欲生,可是卻不會要了他的命。
十歲之後,卻是血毒毒素增加一倍,沒有處子之血壓制,必死無疑。
這也是他執意出宮建府的原因。
亦是,他出宮建府兩年後,爲何會流傳出他嗜血殘忍,殺人如麻的根源。
114章 想的有點飄(二更)
他的過往,黑暗又絕望,並不想她知道。
楚昱從不想將這些告訴景枂,甚至害怕她知曉後,會不會厭惡他。
“你父親的威脅起作用了,明日,我父皇應該會有動作。”
血引喝下,處理完景枂的傷口,已經到飯點。
楚昱乾脆一邊陪景枂吃飯,一邊說話。
景枂流了血,楚昱心疼,命令廚房做了許多補品,都是補失血過多的。
尤其是滋補的湯藥,桌上放了四五種,一種比一種濃郁難喝。
“乖,聽話。”
楚昱將湯藥盛在碗裡,端過去。又怕她不肯喝,從旁邊碟子裡拿了蜜餞放在碗邊。
“喝一碗,吃一顆。”
景枂的注意力立刻被那顆小蜜餞吸引了,拿在手指尖捏着,左看右看,噗嗤一聲笑了。
“第一次吻我,好像就是蜜餞做的媒。”
那一次親吻,甜到發膩,過去這麼久她仍記憶猶新。
那種兩人相互交換,分享一顆蜜餞,一起融化的感覺,簡直要死了。
“要不再試試?”景枂挑眉輕笑,發出邀請。
楚昱微微轉頭,看着那一整碟的蜜餞心裡默默數着,算着大概能夠吻幾次。
他的目光太直白,又如此**裸的不加掩飾,眸光蓄勢待發的侵略性十足。
景枂也跟着數了數那些蜜餞,心肝兒直顫。
吃……完嗎?
會不會太瘋狂了點。
“這種事淺嘗輒止就好。”景枂尷尬的咳嗽,意有所指。
楚昱沒作聲,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嘴角,似是等待,固執倔強的厲害。
“景兒,我突然想吃蜜餞。”
“那你吃。”
景枂立刻把蜜餞送上前,親自喂到他嘴邊,討好之極。順帶着,自己捧着湯藥一個勁兒喝。
結果,她喝了多少碗,他便吃了多少顆。
躺在椅子上,景枂已經不想動了,也根本吃不下飯菜。
“呃——”
“好撐。”景枂揉着肚子滿臉委屈,她不過流了一點血而已。
“你要明白,女人這種生物,戰鬥力之強,非一般人可以比擬。那可是能每個月流血七天而不死,依舊戰鬥力爆棚。”
楚昱愣了一會兒,隨即明白過來,目光幽深說道,“景兒,你還不是女人。”
*
這算是她第四次夜不歸宿了。
但和前三次相比,景寒天態度明顯好了許多,只是問了她緣由,淡淡看了眼,放她回去了。
她沒敢說自己主動去喂血了,怕自己老爹暴躁發怒。
如今解除婚約在即,她和楚昱的關係在不斷好轉,她爹對楚昱的態度也變好了不少,可不能破壞了這般美好的事情。
當晚,景寒天和她一起吃晚飯,果然提及明日有事。
“明日你隨我一同進宮,你和太子的婚事,該有個結果了。”
景寒天說的隨意,關乎自己多次明着暗着威脅皇帝的事情,他沒對景枂提及,怕她有所擔心。
但一想到今日皇帝臉色極爲難看,說要做另一番打算時,景寒天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下自己女兒,“明日進宮問話,你只當自己是不存在,一切由爹來說。”
景枂不解,歪着腦袋咬着筷子,問道,“這事兒您還要摻和,不怕皇上對您愈加看不順眼嗎?”
說着,景枂又想到什麼,笑着問景寒天,“爹,皇上沒說讓您也進宮吧,您這麼跟去,似乎不太好。”
景寒天一頓,想了想還真像是景枂說的,皇帝沒召見他。明日受召見的都是景枂等一羣年輕男女,並沒有一個長輩人物在內。
這是要對孩子快刀斬亂麻,殺他個措手不及?
就只是小景兒一人進宮,萬一皇上設了套讓她跳,豈不是出了狼窩又進虎口?
“不行,我不放心。”景寒天想的後背發涼,更加擔心。
景枂只得安慰他,拍着老爹的肩膀道,“沒事,明日楚昱應該也會進宮,有他在,您還不放心?”
景寒天默了,有寧王在,那倒是安心不少。
以那個小子的手段,事情不會發生的太壞。
“明日你少說幾句,和太子解除婚約,皇上和太子都失了臉面,不要再往槍口上撞。”
景枂點頭答應,一頓飯這才安靜的吃完。
是夜,景枂裹着被子在牀上很不安分,打滾着就是睡不着,擡頭望着幔帳,就想到了楚昱。
一想到明日之後,他們就能光明正大手牽手談戀愛,再也不用因爲顧忌身份而遮遮掩掩了,那種雀躍小興奮,撩撥着她的心尖兒,癢的厲害。
“明日之後,我和楚昱就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是不是該慶賀一番,一起去看個桃花兒什麼的?”
景枂想了許多,直到自己迷迷糊糊睡去,腦子裡還惦記着,扯着被角笑的盪漾。
第二日,景枂坐了馬車前往皇宮。
宮門口,碰上了徐婉。
見到徐婉也要進宮,景枂有點驚訝,這時候可不是進宮拜見哪個娘娘的時辰,徐婉去宮裡做什麼?
莫不是也是和她一樣?
可是,徐婉她湊哪門子熱鬧,這事情和她有半毛錢關係嗎?
“真巧,景小姐。”徐婉下了馬車,緩緩朝着景枂走來,一見面主動問好。
景枂狐疑的看了眼,沒應答,然後直接走人了。
徐婉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隨着景枂的轉身離開全部打碎。目光陰狠的幽幽的望着景枂的背影,徐婉冷笑一聲。
“你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慘呢,景枂!”
御書房。
景枂和徐婉前後腳到達,一同等在外頭,邊上站着重華郡主,整張臉陰森森的嚇人。
從出事到現在,重華就沒有一天特別開心過。尤其是今日,她的心情更是煩躁不安,抑鬱滿平。
115章 本王缺個王妃(三更)
太子一到,劉公公便立即進去御書房請示,得了準才宣楚凌等人進去。
景枂走在最後面,看着眼前三人各自姿態。
楚凌一個當先,走在最前,徐婉緊跟其後,至於重華卻是落於他們幾步,顯得孤單影只。
這倒是有趣了。
景枂心中玩味,似乎看出了什麼,嘴角彎彎含笑。
嘉和帝眼見所有人到齊,就開始循循善誘,一步步引導將話題扯到婚約上。
他看向景枂,略微歉疚的說道,“這裡面最對不住的便是你,如此事情一出,皇家也不願強求,若是你不願,便和太子解除婚約。”
景枂默默低頭,只謝恩,隻字不提其他。
嘉和帝心中不滿,冷冷看着低頭的少女,覺得眼前之人和她爹一個德行,慣會裝。
真是看不出來啊,最會變臉給顏色的居然是一向以耿直忠心示人的將軍府。
嘉和帝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此,便就這麼決定,不過朕也不會虧待你,與太子的婚約解除,必定給你重新指一門婚事。皇家男兒衆多,個個優秀,總有一個適合你,與你締結良緣。屆時,朕便封你做郡主,讓你風光出嫁。”
嘉和帝一副爲人着想的模樣,面容慈祥和善,眯着眼看向景枂,等着她答應。
景枂心中早有防備,雖驚訝卻並不覺得意外,緩緩擡頭,笑着感激謝恩。
“皇上,不知您心中可有合適人選,景枂不知對方是誰,難免心中忐忑。”
嘉和帝說了個名字,是皇家旁系的一個世子,卻是當年寄養在太后那裡,也算的上是皇子,風評不錯,爲人和善,頗有名望。
“雲啓這孩子十分不錯,朕一向看好他,若不是因爲當年太后喜愛要了去養着,朕也有此打算。”
說到楚雲啓,嘉和帝笑容滿面,不似作假,他倒是真心挺喜歡那孩子。
不過楚雲啓家族那些破事兒,他就不管了。
他確實給景枂挑選了一個好兒郎,至於對方家族情況好不好,誰管得了。
“如何,雲啓之名,可有聽說過?”
景枂當然聽說過,而且還看過那人的畫像,當初爲了防備皇帝這一手,她可是讓沉香收集了所有的皇子世子畫像。
就連他們的嗜好風評,她也瞭解的十分詳細。
楚雲啓這人,做人做事都十分正直,沒有任何異議。但是他那個家族裡的醃攢事兒,簡直多的匪夷所思,讓人聽了後脊背發涼。
可以說,有那麼一點地位的官員家千金,都是不願意嫁進去的。
楚雲啓好,可是架不住他家三姑六婆一堆寡婦姑婆,以及叔伯紈絝敗家。
景枂嚴重懷疑,當年若不是太后要了楚雲啓回宮養在身邊,那人也差不多要被毀了。
就這麼一個家庭複雜,亂成一鍋粥的家族,皇帝還真是好心,她真要謝謝他大爺!
“皇上,雲啓世子似乎已經有未婚妻了?”
嘉和帝滿不在乎道,“已經退婚了,那女子婚前行事不端正,如何能嫁進皇家來。”
景枂徹底無語了。
一旁,聽着這些事情的其他三人,心思各異。
楚凌是清楚當中事情的,自然知道楚雲啓不是良配。楚雲啓這樣的身份放在一般家族而言確實尊貴,但是若配景枂,對上將軍府,那就徹底矮了一截。
楚雲啓配不上景枂,這是楚凌的認知。
但是,楚凌卻心裡痛快,景枂這樣的女子,他得不到,毀了便是。嫁給楚雲啓,日後再作行事,也是方便。
至於徐婉和重華,對楚雲啓的名聲關注更多,自然認爲景枂又得了一門好婚事。
一時,兩人都覺得心裡不平衡。
“真是作賤,即便被退婚了,還能嫁給楚雲啓,有什麼狗屎運了。”這是重華的心裡想法。
而徐婉,因爲楚雲啓也是享受皇子待遇,是皇家旁系而不滿,認爲景枂還是攀高枝了。
“雲啓那樣風華的男子,景枂這種女人如何能配的上,真是……”
徐婉當初情竇初開,豆蔻年華時見過楚雲啓,那樣的男子,讓她動過心。
若不是後來和太子有牽扯,她的目標說不定就是楚雲啓。
她喜歡過的男子,景枂如何能配的上,憑什麼嫁過去?
徐婉心底的扭曲的無端的嫉妒心開始作祟,目光隱藏着恨意,望向當中的少女。
景枂坦然接受三人的目光,卻不以爲意,全當不存在。
她等了一會兒,纔開口道,“謝皇上厚愛,但是臣女和雲啓世子從未接觸,不妨先兩人相處看看,若是……”
“無需如此麻煩,朕給你指的人還能不夠優秀?你就放心嫁過去,安心做世子妃,等雲啓繼承王爺之位,你便是王妃了。”
“可是?”
“景枂,你還有什麼不滿,朕如此好心實意,你難道還要反對不成?”
嘉和帝動怒,怒視底下少女,目光凌厲之極。
景枂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御書房的門卻被人打開了。
劉公公噗通一聲滾了進來,而後便是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坐在輪椅上,背後沐浴陽光,如同披着一身金光的寧王楚昱出現在衆人眼前,聖潔高貴。
輪椅一轉,越過門檻,楚昱自顧進入御書房,不看任何人,直視帝王。
“今日這般熱鬧,怎可少了我。”
玩笑般的語氣,肆意妄爲的神情,楚昱仰靠在輪椅背上,這樣說着。
嘉和帝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大兒子這樣前來的目的。
今日商討的是有關太子和景枂解除婚約的事情,和楚昱有何關係?
“今日之事,與你無關,楚昱,趕緊退下。”嘉和帝擡手趕人。
楚昱冷眼相看,對於這樣的行爲已經熟悉到了極點,每一次看到自己父親這個表情,都覺得噁心。
披着行善的面目,做些難看的事情。
但是敢算計他的景兒,他是絕不會允許。
“不是商量退婚嗎?正好,我也缺個王妃,景枂救我一命,與我有恩,不如就此報答,娶了她。”楚昱如是說道。
116章 你敢嫌棄?(四更)
御書房內安靜的嚇人,所有人不自覺憋着一口氣,不敢呼吸,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好半響,嘉和帝最先反應過來,騰地一下起身,怒目呵斥道,“胡鬧,簡直胡鬧!”
劉公公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起來,跐溜一下爬出御書房,趕緊關了門。
所有人,在這一瞬,目光各異看向景枂,心中疑惑難消。
重華的反應最爲激烈,似乎是從怔愣中突然醒悟過來,恍然察覺到什麼秘密似的,指着景枂大喊一聲。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說和寧王表哥沒有什麼,你這個騙子,若真是沒有什麼,寧王表哥怎麼會想要娶你!”
重華心中又氣又急,更有委屈,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被騙了,自己的喜歡被侮辱了。
她那麼喜歡楚昱,結果被景枂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給截胡了。
更可惡的是,景枂頂着未來太子妃的頭銜,偷偷的幹着這勾當,讓她兩邊都落了空。
可惡,可惡至極!
“太子哥哥,你看,我就說的吧,景枂骨子裡浪蕩,早就心存不軌了。如今這結果,正是證明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重華向楚凌嚷嚷,跺腳氣惱。
楚凌卻臉色正常,只除了有些驚訝之外,並沒有太多的惱怒。
像是早就猜到了,又像是根本不信重華之言,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楚昱身上,想要在他那裡看出點什麼。
楚凌可不認爲楚昱真有那麼喜歡景枂這個人,八成是和他一樣,看上了將軍府的勢力,想要趁着他和景枂解除婚約之際,順帶着娶了她,自此得到景枂的感恩。
一個和太子解除婚約的女人,寧王主動求娶做王妃,景枂這女人如何不會感動,將軍府如何不會記得寧王府的恩情。
一來二去,景寒天便會無端傾向於楚昱。
若是日後楚昱想要做些什麼事情,將軍府便是一大助力。
那麼,他的帝王之位,危已。
好啊,好一個順手牽羊,就這樣想奪了屬於他的東西。
楚昱啊楚昱,心機真是沉的很。
楚凌心裡已經想了一通,明白當中關鍵,再看楚昱,再也看不順眼。
目光如炬落在對方身上,楚凌冷笑一聲,“皇兄真是好心,娶了景枂?我怎麼記得皇兄似乎對女人極爲厭惡,府裡從不曾有婢女的存在。如此狀態,怎得突然對娶妻感興趣了?”
楚昱看着楚凌,隨意的說道,“本王想娶妻,幹你何事。”
一句話噎的楚凌臉色難看。
嘉和帝一直觀察着底下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景枂的神色。
當楚昱說娶了她時,她是十分驚訝的,而且有些面色難看,抽動不已,似乎並不怎麼願意。
聽聞楚凌所說,景枂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就差出聲一口拒絕了。
他當帝王多年,這些東西早就看慣了,自然看的出來景枂不是裝的。
嘉和帝轉念一想,突然覺得自己大兒子這想法也是可行。
與其嫁給楚雲啓這個侄兒,不如嫁給自己兒子。景枂嫁進寧王府,同樣成了他兒媳,如此一來,將軍府的勢力還不是握在皇家手中。
況且,楚昱腿腳不便,他也從未想過將皇位交給他,平日裡也就只能多縱寵些。
等他駕崩,太子登基繼位,說不定會對寧王不善。可如果有了將軍府做後盾支持,太子也不敢對寧王府怎麼樣。
如此,他也就安心了。
嘉和帝越想越覺得甚好,只是,這個好的前提是,景家軍的勢力能夠歸到楚昱手中,爲他所用。
想了想,嘉和帝輕咳一聲,打斷所有人的談話,看向楚昱問道,“昱兒,娶妻可不是兒戲,你可是真心要娶了景枂?”
楚昱點頭,這次倒是乾脆,“自然是真,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說着,楚昱一臉玩味看向景枂,目光肆意之極。
這是他們的約定,他如今正在執行,他的景兒該感動不是。
景枂接收到楚昱的目光,整了人都不好了,拿這種事情來到明面上說,真的好嗎?
他怎麼不再直接點,說是肉償,啪啪啪呢!
那樣絕逼能驚呆皇帝老頭,驚脫衆人下巴。
但是,她忍!
楚昱要演戲,她也要演戲,兩人得配合。
景枂沒看楚昱而是擡頭看向帝王,目光隱忍道,“皇上,您之前不是說讓我和雲啓世子……”
景枂欲言又止,似乎更願意和楚雲啓相處,也不願嫁給楚昱,當寧王妃。
畢竟,楚昱的名聲可是比楚雲啓差太多了,殘暴血腥,殺人如麻,神經病一個。
嘉和帝原本覺得楚雲啓是不錯人選,但是如今覺得自己大兒子更合適。
見景枂不願,似是嫌棄,他不高興了。
他的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豈能是別人可以嫌棄的。
再說!
“景枂,你先是不滿和太子的婚約,朕念在將軍府的忠心和功績,準了你的願,解除了。如今你又嫌棄不願嫁給寧王,怎麼,你真當自己是嬌貴的公主,想要隨意挑選駙馬不成!”
“朕的皇兒乃是龍之子,比楚雲啓更尊貴,他願意娶你,那是你的福氣。你能接受楚雲啓,竟然敢不接受我兒?”
“寧王乃是除了太子最尊貴的皇子,你和寧王的婚事,就這麼定了,再推辭便是抗旨不尊。”
嘉和帝幾句話就定了音。
景枂和太子解除婚約,嫁與寧王爲妻,等及笄後,即刻成婚。
嘉和帝心中滿意,轉而,便看向太子等人,以解決下一波麻煩事兒。
117章 又是個套路(五更)
對於徐婉這個人,嘉和帝說不上多喜歡,也沒有多討厭。
直到那晚事情一出,嘉和帝是徹底不喜徐婉這女子了。
可是,如今他偏要將這麼不喜的女子賜婚給太子,即便是做側妃,他也覺得嘔的慌。
“徐婉,你和太子兩情相悅之事,容貴妃已經和朕稟明,朕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既然你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太子勢必會對你負責,便封你爲太子側妃,擇日嫁進東宮。”
這話說的委婉,卻已經很不客氣的告之徐婉,她婚前失德,能夠嫁給太子做側妃,已經是恩賜了。
若不是容貴妃求情,便是側妃都是妄想。
那晚,太子和重華郡主的事情,相關之人差不多都被皇帝處死了,知道的人不多。
徐婉又因爲自己深陷其中,被害了,更是不清楚同一晚,另一處也有精彩的事情。
所以,她以爲是自己和太子之前秘密相處的事情被發現了。
可是,她和太子一直都是點到爲止,並沒有真正做到那一步,怎麼會?
“皇上,臣女和太子殿下並沒有……”
“哼,還要朕明說不成,這事情那麼多人在場,如今證人都在這裡,你還敢狡辯!”
說着,嘉和帝看向重華,說道,“那日在別莊,事情究竟如何,你來說。”
別莊是重華的,那日事情所見之人也全部在此。只不過,從重華嘴裡出來的女主角卻變成了徐婉,那日是太子和徐婉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係。
而證人,便是重華本人,以及楚昱和景枂。
徐婉震驚呆愣,整個人錯愕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瞬之間,顛倒是非,她成了那個無辜的受害者?
明明,明明不是她!
“皇上,那一日事情不是這樣的,是郡主,是郡主她……當日寧王爺和景小姐都在場,他們可以作證。”
徐婉焦急的力求辯解,看向楚昱和景枂,目光請求。
楚昱壓根不看徐婉,只顧着自己擺弄手指,順帶看看他的景兒。
而景枂,清楚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皇帝這是要徐婉做替罪羊,頂替了重華的事情。
只怕別莊的事情是後來挖出來的,真正要做的便是隱瞞了那晚宮裡發生的事情。
有了徐婉和太子在別莊的激情爲前奏,再在宮裡發生點什麼,也就無可厚非了。
這是,棄徐婉,保重華?
景枂不禁有些可憐的看了眼徐婉,這女人命苦啊,攤上這麼個事情。
不過,徐婉苦不苦她可管不着,皇帝這麼明顯的意思她怎能不懂。
得罪帝王纔是最要不得的,而且是即將成爲她公公的帝王,更要命。
景枂清了清嗓子,在徐婉期盼的目光下,點頭道,“回皇上,一切確實……如重華郡主所言。”
徐婉面如死灰,死死的看向景枂,咬着嘴脣,恨意十足。
一句話,便決定了她的命運。
重華聽到景枂的附和,心底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來了,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滿意的看了眼景枂,算是打招呼了。
景枂不由得白眼,重華那什麼眼神,她這麼做完全是出於無奈,是皇帝逼着她說的。她可不是爲了她重華這個人。
邊上,徐婉看着重華和景枂的互動,腦補一番,頓時覺得是她們兩人早就串通好了,聯手陷害她。
可恨,她卻一直被矇在鼓裡,做了個傻瓜。
側妃,太子側妃,還是被冠上婚前不貞潔的名聲,她這輩子是要毀了嗎?
徐婉楞楞的想着,不甘心,又無力迴天。
但是,她卻深深記下了景枂和重華,這是她的兩個仇人,今生,不死不休!
太子從頭到尾沒有辯駁,也沒有反對,順從打接受了。
這事情他早就知道,如今不過是走了個過場而已。
和景枂解除婚約,本就是讓他不舒服。換了重華,改爲娶徐婉,他無所謂。
此時此刻,因爲楚昱橫插一腳,楚凌所有的心思都在楚昱究竟想幹什麼上,女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
“好了,現在再談談其他的事情。”
太子,重華和徐婉離開,嘉和帝卻又留了楚昱和景枂下來。
如今,御書房內,帝王真正的目的開始慢慢顯露。
嘉和帝看了眼楚昱,轉而和景枂唸叨起來,“原本不該和你說,但是你和太子婚約解除,又要嫁進寧王府,事情有了變動,朕不得不提。”
景枂不由得挑眉,還有套兒?
“皇上請講,臣女聽着。”
嘉和帝點頭,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們景家的景家軍,一直都是皇家所有。是先祖仁厚,賜予你們景家所用。但是在幾年前,你父親多次邊關告急,幾次性命垂危,這隨時可能失了主的景家軍放在你們景家,就顯得不合適了。”
景枂心中嘲諷,這一張嘴說的滿口仁義道德,簡直是噁心啊!
不就是明目張膽的想要收回景家軍的勢力嗎?
他也不想想,世代都是在景家的景家軍,又怎麼是皇帝一句話就可以要回去的。要的回人,也要不回人心。
都說了是景家軍,自然就是景家所有。
而且!
當她是傻子嗎?
她可是清楚裡面的彎彎兒,一早知道景家軍的真正來歷的,敢這麼蒙她,呵呵……
“依皇上之意,該如何?”景枂順水推舟,繼續問道。
嘉和帝見人已經上鉤了,心中大笑,果然是嫩了點,比景寒天好糊弄多了。
“皇家仁厚,無需多做什麼,只要景家軍轉交由你來管,一切由你做主。如此一來,便是兩全其美了。”
嘉和帝慈祥的看向景枂,繼續誘拐,“你父親就你一個女兒,景家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他自然是希望你好,交給你,你父親想必也樂意至致。”
“可是,臣女並不懂如何帶領士兵。”景枂一臉爲難。
嘉和帝趕緊說道,“勿怕,一切不是有楚昱在麼!夫妻本是一體,你嫁進寧王府,他又感恩與你,你們兩人必定琴瑟和諧。你有什麼不懂,便只管問他,景家軍若是帶不好,也可以讓楚昱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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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明天繼續。最近天天扒存稿,發現存稿好少,要努力存一點。
118章 反套路(一更)
景枂終於看到了狐狸的尾巴,皇帝打的什麼主意終於露出來了。
這是想變相把景家軍收回的打算,什麼夫妻一體,交給楚昱幫忙。
只怕幫着幫着就成了別人的了!
“你嫁過去之後,景家軍自然也是作爲你的嫁妝一併過去,所以……”
皇帝還在自顧說着,底下的兩人已經不聽了,互相看了眼,就擡頭看嘉和帝一個人演戲。
楚昱心中暗諷自己父皇蠢,這麼明目張膽的打算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是腦子壞了纔去打景枂的主意?
不說其他,也不提他和景枂的關係,單就是景枂從自身考慮,都不可能答應。
景家軍於景家而言的意義,楚昱自然知道,那是絕不可能給於旁人代管的可能。
而景枂,也是一臉看白癡的看向嘉和帝,她心裡的聲音更多。
景家軍早就是在她名下了好嗎?還需要再轉個屁!
她自己就管理的妥妥的,哪裡需要別人代勞!
再說了,她和楚昱的關係,皇帝老頭難道天真的以爲,楚昱會幫着他奪了她的景家軍?
唔……她今日算是見識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景枂看向楚昱,眼神示意:你老子好蠢。
楚昱臉色黑漆漆,難得認同:確實蠢。
景枂詢問:那還要聽嗎?
楚昱無所謂:隨你高興。
……
景枂想了想,開口打斷上頭的話,面色一瞬換了,頗爲激動的看向嘉和帝。
“皇上所言極是,這正是景枂所想。景家軍即便是交給我。我也帶不好。不過有寧王爺的幫忙。我想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景枂啊,你可真是個知書達禮,秀外慧中的好孩子。”嘉和帝心中滿意,笑呵呵說道。
“如此,也算是一樁好事。不過景家軍畢竟是由你們景家帶領多年,一時不能交給楚昱,免得寒了他們的心。不如,便將一半交由楚昱,你自己也帶領一半,如何?”
景枂立刻點頭,想了想又說道,“如此甚好,不過有關帶兵之事,臣女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恩准。”
嘉和帝心情舒暢,對於景枂也格外順眼許多,她還沒說什麼,他就大手一揮,直接準了。
不過是些小事,準了便是。
景枂一愣,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她還以爲會有些麻煩。
於是,她趕緊謝恩,“多謝皇上成全,景枂必定不辜負皇上的厚望,學成歸來,帶領好景家軍。”
“嗯,不錯,不錯。嗯……你說什麼?”嘉和帝反應過來,心中突然感覺不妙。
景枂已經領了恩起身,笑眯眯道,“就是我參軍的事情啊,皇上不是準了嗎?我想帶領好景家軍,沒有真正打磨鍊如何能行,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真正入了軍營,才能學到東西。”
“學成歸來,我必定會好好帶景家軍的。”景枂信誓旦旦保證道。
皇帝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特麼什麼鬼,參軍,參什麼軍!
“胡鬧,簡直胡鬧,朕不準,景枂你一個女兒家,參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可笑至極的事情。”
晉國自古沒有女子從軍打事情,景枂這麼做,根本就是胡亂爲之。
更何況,嘉和帝根本不願意景枂從軍。
當初景寒天得了女兒他就高興,後來衛氏去世,景寒天不肯再娶,他是徹底高興了。
景家無繼承人,沒有兒郎了,景家軍終於有望迴歸皇家手中了。
如今算盤打好,就等着景枂交過來,若是讓她學會了帶兵之術,景家軍還能如何順利回到他手中?
嘉和帝絕對的不同意此事,直接反對了。
景枂無奈,卻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我一個弱女子,什麼也不懂,不敢接手景家軍。此事,還是由我父親和皇上商量吧,我做不了主。”
嘉和帝氣的眉毛噗嗤噗嗤直跳,剛纔答應的那樣爽快,一轉身就變臉不答應了,怎麼,耍人嗎!
“景枂,君無戲言,你以爲說出來的話可以出爾反爾嗎?”
景枂無辜眨眼道,“可是皇上也說話不算數啊。”
嘉和帝差點被噎死。
……
兩人離開皇宮,楚昱和景枂走了同一條路,一直到遠離了皇宮,楚昱喊停了馬車。
他下了自己的馬車,又上了景枂的馬車,一進去,便將馬車裡的小人兒拉進懷裡,兇猛的啃噬着。
帶着怒視,似是發泄,楚昱突如其來的吻兇狠的令人髮指。
景枂一時被吻得暈了頭,後知後覺感覺嘴角疼痛,才發覺抱着他的男人有點不對勁。
她試了試,卻推不開他,反而惹得他對她更加洶涌,口腔內被迫接受他的肆意妄爲,嘴脣被一下又一下咬着,景枂整個人感覺有些痠軟。
“楚昱,放開!”
男人動作更執着,乾脆直接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放平在馬車內,俯身,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脖子處。
看着近在咫尺的衣帶,楚昱伸手抓過,輕輕一扯,就這麼輕易的拉開了。
今日的景枂穿了裙裝,束胸的帶子十分好扯,楚昱看着散落的外衫,眸光一暗。
“景兒,你這般亂來,我是不是該懲罰你,讓你長點記性?”
“不如,要了你,如何?”
119章 難受又溫暖(二更)
景枂沒有說話,只那麼看着他,看他兇狠通紅的雙眼,看他隱忍不發的情緒。
半響,嘆了嘆,“阿昱,別鬧了。”
楚昱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吻在她的脖頸處,一下一下,很重。
景枂想伸手抱抱他,安慰他,是她的錯,沒有事先和他說明,讓他擔心了。
等楚昱平復情緒,解開她的穴道,景枂才坐起來,穿好外衫。
然而楚昱已經扭頭不看她了。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被他一把甩開。
景枂笑,好傲嬌的男人。
“阿昱,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我不該隱瞞,可是即便我說了。你也不會同意不是嗎?”
“所以你就自顧去做,是嗎?”
從軍,入軍營,她怎麼想的出來!
她是他的景兒啊,他想要捧在手心裡疼着的人兒,入軍營受苦磨鍊,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如何能放心,如何能捨得!
“你爹也不會同意。”楚昱恨恨說道。
景枂撇嘴,事情還真是這麼個理兒。今日這一出是她想了許久的,她順勢而爲,實現心中所想。
不僅是皇帝和楚昱嚇了一跳,就是她老爹,估計等她回去那麼一說,直接要暴躁如雷了。
第一關過不去的,便是景寒天。
見景枂突然沉默,楚昱緩緩轉身,看到她一張臉上滿是糾結和無奈,他的心中也是惆悵。
他的景兒啊,做事就是這般大膽!
從景家出來的女兒,又豈是一般尋常人家女兒可以比得了!
他驚訝她今日的言辭,卻又不感到意外,只是,心疼她。
她想擔起景家的責任嗎?
一個女孩子,將這些沉重的東西揹負在身,不覺得壓抑痛苦,難以忍受嗎?
“辛苦嗎,景兒,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的。”他疼惜的摸着她的臉,問道。
景枂搖頭,她一點也不覺得苦,她甘之如飴的接受,只因爲這一切有她愛的人,有她要守護的人。
再者說,她就是嚮往軍隊,渴望軍旅生涯。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怎麼適合在京城做宅鬥?
這些楚昱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景枂無處訴說這一切。
她也不打算說,只當是讓楚昱以爲她是爲了景家。
“所以,你要幫我,說服我爹。何況這事情皇上沒答應,真要他鬆口,還需要我爹出馬。”
景枂看向楚昱,閃亮亮的眼睛眨呀眨,一臉討好樣。
看着看着,還把頭靠過去,蹭了蹭他的胸口。
楚昱一顆心都被這動作融化了,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下來。
他不是她的阻力,是她向前的助力。她做什麼,他給予的只有一樣,便是支持。
只一點!
“真去了軍營,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照顧好自己,不準受傷,否則!”
景枂點頭,搗蒜一樣一一應下來。楚昱的臉上稍微好了點,這才和景枂分開,兩人各自回去。
將軍府。
景枂一回來,景寒天便把她拉到書房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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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得知她和楚凌解除婚約,又和楚昱定了婚約,一張臉精彩紛呈。
景寒天不由得感嘆,世事難料啊!
楚昱這小子手段高,這兩人一齣戲演的,真是要命了。
“皇上就這麼同意了?”
“哪能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他可是惦記着我們景家的東西呢!”景枂撇嘴,對皇帝不喜溢於言表。
景寒天一震,問道,“他是想?”
景枂點點頭,把嘉和帝的打算告訴景寒天,說的聲情並茂,順便火上澆油。
景寒天聽着,沉默許久,悲涼之意襲來,內心苦澀不已。
終歸是遭到帝王的猜疑,開始動手對付他們景家了。
“還好,你沒有答應。”景寒天悻悻道。
景枂看了眼自己老爹,思考再三道,“我答應了。”
說完,她立刻從原座位上跳起來,逃離的遠遠的,生怕景寒天一巴掌招呼過來。
景寒天懵了一會兒,果然一巴掌拍開,卻拍到了木板。
“景枂,你說什麼,給老子再說一遍!”
“爹,氣大傷身,小心中風。”
“你老子身體好得很,你個小兔崽子給老子滾過來,說,到底怎麼回事!”
景枂搖頭,死活不肯過去。
景寒天氣的大步過去,拎着景枂扔回到座位上,瞪着眼等她解釋。
景枂小聲嘀咕着她想從軍的事情。
話說完,景寒天更加暴躁,直接一頓獅子吼。
景枂腦子嗡嗡作響,差點暈過去。
她弱弱的擡頭,搖着小手抗議道,“爹,您小聲點,我腦仁疼。”
“屁,老子才疼,你個小崽子,竟然敢瞞着你爹做這事。你是想氣死你爹嗎!”
景寒天又氣又急,心裡更是心疼極了,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表達。
景枂話一說,他的想法就和楚昱一樣,以爲景枂是想以退爲進,替景家分憂,更是想替他這個老父親接手,代了他支撐景家。
可是,她一個女孩子,哪裡是那麼容易做到的,根本就難如登天。
一個不慎,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不說你女子身份是否會被發現,就是你手無縛雞之力,在軍營也根本吃不消。小景兒,爹知道你的心意。可是這事情,做不得。”
景枂很想說,她一手暗殺搏鬥功夫了得,帶兵領軍能力已經刻在骨子裡了,天生就該去軍營,根本不需要擔心。
但同樣的,她也不能對景寒天說。甚至,比起楚昱,她更不敢和景寒天說。
她渴望親情,她喜愛這個父親,她不想失去他。她害怕,害怕一旦承認自己不是真的景枂,景寒天會不要她了。
“爹~”
景枂起身,抱着景寒天撒嬌,心裡難受又溫暖。
120章 女婿vs岳父(三更)
景寒天的心都被這一聲喊的軟了,抱着撒嬌的少女,彷彿看到了兒時的小不點,也那樣軟糯糯喊着他。
只是那時候他忙,幾乎不在府裡,等他有空再回神,小不點突然就長大了,再也不需要求他抱了。
“小景兒,爹該怎麼和你娘交代,你這是讓爹坐立難安嗎?爹怕啊,怕你……”
景寒天一手撫摸着景枂的秀髮,一邊低聲細語。
景枂聽的鼻子發酸,眼眶似乎有眼淚在打圈兒,快要落下來了。
她拼命忍着,擡頭,望向景寒天,“我一定會活的好好的,絕不會讓爹擔心的事情發生。我發誓!”
景寒天點頭,鬆開手,拉着景枂坐下,兩人好好說話。這一說,就到了晚上。
“將軍,有客人來了。”
管家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隨即景寒天去開了門。
景枂沒聽到他們說什麼,只是看到景寒天難得驚訝的看着她,而後說道,“你還慫恿別人當說客!”
景枂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楚昱來了,他答應她來說服她爹。
“我這不是覺得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嗎?”
“所以讓寧王半夜當賊,來我們將軍府?”景寒天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前院,花廳。
剛和將軍府侍衛大打出手的影一大汗淋漓,一個勁兒的揮袖子扇風。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羣男人圍堵,差點羣毆打的鼻青臉腫。
若不是他功夫尚可,輕功了得,跑的快,就不是如今累癱的模樣。
他今晚差點在這裡報廢了!
反觀楚昱,卻沒有一點想要問候自己手下的意思,只是看了眼,吐出一個字。
“弱。”
影一欲哭無淚,他弱,他堂堂寧王府第一暗衛首領,竟然被主子說弱?
特麼,不要活了!
“王爺……”
“如此身手,不如將軍府侍衛,景兒要了你們去,也是無用。”
楚昱不鹹不淡,火上澆油。
影一的心頓時哇涼哇涼的,身體抖了抖,感覺冷啊。
他打不過一羣侍衛,被徹底鄙視了。
好吧,是他的錯,他太弱了。
然而,影一卻不知,這一羣追着他打的侍衛,一個個都是景家軍出來的,個個手段了得,高手中的高手。
他打一兩個還可以,被一羣圍堵,那也就真的只剩下被揍的命運了。
景枂陪同景寒天到花廳時,楚昱剛好擡頭。
他看着他的少女,目不轉睛,直接忽略了邊上的景寒天。
直到……景寒天黑着臉拉着景枂越過他,他纔回神,和景寒天打招呼。
“景將軍,今晚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景寒天坐定,警告的瞪了眼景枂,纔看向楚昱接話,“有話直說,沒話滾蛋。”
他心疼女兒,又憋了一肚子火氣,楚昱剛好撞在他槍口上,景寒天便一通兒怒火朝他發了。
楚昱默默聽着,任由景寒天罵罵咧咧,等他緩和了纔講話。
一開口,三言兩語便是直擊要害,把景枂當兵從軍的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
末了,看向景寒天說道,“還請景將軍成全,景兒她並不是任性。比起心中擔憂,我比您,有過之而無不及。”
景寒天被噎的想起身踹眼前的男人幾腳。
特麼,什麼叫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死瘸子是諷刺他呢!
“老子是她爹,老子比你擔心她。”
“我是景兒的夫君,我愛她。”
“屁,你們倆八字還沒一撇,娶我女兒,做夢!”
“我父皇不久就會下旨賜婚,她註定是我的妻,岳父早些接受事實爲好。”
“你特麼小王八犢子……”
景寒天一口老血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差點氣暈過去。
這特麼哪裡來的混球,趕緊趕出去!
景枂無語望天,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看了眼楚昱,不禁神色質問,說好的幫她呢,怎麼和她爹槓上了?
楚昱沒說一句難聽,而且說的句句屬實,反而是她爹爆粗口,罵的厲害。
可是,就是這麼斯文的對話,把她爹氣的夠嗆。
“爹,您別聽他的,我心裡更愛您。”
景寒天稍稍緩和一些,滿意的看了眼景枂,而後得意的望着楚昱,嘚瑟了。
看看,女兒還是最愛他!
楚昱不言不語,卻深深看了眼景枂,似笑非笑。
他會讓她知道,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誰。
景枂不自覺打了個寒蟬,感覺冷嗖嗖的發涼。
再看楚昱,卻見他已經緩和了語氣,和她爹認真說話了。這回,兩人倒是說到一起,愉快的決定了事情。
目送楚昱離開,景枂回頭,看向景寒天。
“這樣真的好嗎?”
景寒天愛憐的摸着女兒的頭頂,笑道,“爹老了,留在京城養老也好,沒事打打太極,替咱們守着家,等你回來。”
景枂一瞬淚目,轉身不敢看景寒天。
*
翌日。
景寒天進宮見皇帝,用了平生第一次強勢威逼,最後的談判結果,嘉和帝答應了。
景枂可以女扮男裝從軍,但是時間期限最多三年,三年後必須脫離軍隊,回京城。
而與此同時,景寒天必須留在京城,暫時放棄軍隊的掌握權。
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事情,是景家軍的最後歸屬事情。
嘉和帝之所以勉強答應,完全是因爲,他得到了自己預期的目的。
甚至,比他預期的更好!
景家軍一半歸屬景枂,作爲嫁妝,隨她嫁入寧王府。而另一半,直接歸屬寧王楚昱,由他掌握。
這件事被明確確認無誤,景寒天答應了。
嘉和帝想笑,大笑一場。
只要入了寧王府,落到楚昱手中,那還不是落在他自己手裡一樣。到時候他可以一點一點收回景家軍,再無後顧之憂了。
“景寒天,終有一日,你會爲你今日所做的決定後悔的。”
121章 當年真相!(四更)
當日,嘉和帝寫了兩道聖旨。
第一道,太子楚凌與丞相之女徐婉,兩情相悅,封徐婉爲太子側妃,擇良辰吉日,嫁入東宮。
第二道,寧王楚昱和將軍府嫡女景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封景枂爲寧王妃,擇良辰吉日,嫁入寧王府。
聖旨一出,朝堂譁然一片。
底下,各種各樣的私語猜測接連不斷,更有有心人將聖旨的內容揣摩幾遍,看出了深意。
“一個是兩情相悅,一個是天作之合,如此表述當真妙不可言。”
“不錯不錯,當年大將軍請旨,那景枂可是被封爲未來太子妃,只等她及笄便會擇日成婚。如今居然是嫁給了寧王?”
“莫不是當中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變故,皇上和大將軍兩人……”
“唉,誰知道,我們只能猜測一二,真相如何,只怕只有他們二位才清楚。”
……
容穗宮。
容貴妃得知這兩道聖旨時,也是大爲驚訝。
她知道徐婉的事情,被封側妃嫁入東宮並不奇怪。
可是景枂,她不是應該嫁給楚雲啓嗎,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楚昱?
“嫁給那個瘸子,皇上是什麼意思?”
容貴妃不清楚當時情況,故而叫了太子前來,詢問事情。
太子簡單的講了講那一日的事情,面色並不好看。
“我有種感覺,楚昱他似乎並不安穩。”
容貴妃冷笑一聲,轉而坐在椅子上,嘲諷道,“就他這樣還想翻盤,十幾年前能被本宮玩弄於鼓掌之中,十幾年後的今天再想報復,晚了!”
楚凌眼皮一跳,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母妃,你這話是?”楚凌意有所指。
事到如今,容貴妃也不打算隱瞞,和楚凌說道,“你猜想不錯,楚昱那短命鬼確實存了心機,娶景枂恐怕就是爲了藉助將軍府的勢力,報復你母妃,甚至還想將你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
“什麼意思!”
容貴妃目光幽幽,似看到了十幾年前的光景,那些陳年舊事,她以爲要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了。
“當年真該再下一把手,直接弄死他。”
容貴妃和楚凌講起十幾年前的事情,有關於楚昱的母妃,也就是蕭淑妃的故去原因。
這當中,存了她的影子,是她暗中下的手,讓那個女人一命嗚呼。
“那女人還妄想救她兒子,結果兒子沒救成,自己被當成妖孽被處死,當真是好笑。本宮記得,那賤人臨死前想要申辯控訴,結果因被拔了舌頭,什麼也講不出來,只能死不瞑目,呵呵……”
當年的蕭淑妃,不知哪裡尋得了法子,居然想要用自己的血換給兒子,以替他解除身上毒素,讓他健康成長。
但是換血之法惡毒又霸道,場面嚇人噁心之極。
她想秘密換血之事,被當年的容貴妃得知,容貴妃藉機帶了帝王過來,親眼目睹了那可怖的場面。
帝王大驚,當即下令中斷換血,蕭淑妃不慎反噬吐血,傷及五臟。而後被當做妖孽拔了舌頭,處以極刑。
而五歲的大皇子楚昱,親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慘死在面前,因承受不住悲傷,引發毒素爆體,將體內暗藏多年的蠱引出,中了血毒。
容貴妃不知楚昱中血毒之事,卻清楚他被這麼一打斷,傷了根本,身體極差,更是差點發瘋。
“他母妃的死是我暗中操作,借了皇上的手弄死的。自此他孤零零一人在宮內生活五年,受盡折磨凌辱,如今長成,他定然想要報仇。”
容貴妃說的十分簡單,又無所謂,她倒是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麻煩。
當年若能直接弄死楚昱,如今可不就是一勞永逸了。
“你提防着他點,那瘸子心思深的很,當年差點受了凌辱都能苟且偷生,可見隱忍力之強。”
楚凌的眼皮又是一跳,居然還有事,她母妃當年究竟做了多少事情?
容貴妃被自己兒子那般看着,心情不悅,她做的這些都是爲了他,爲了他的太子之位,他竟然還敢嫌棄?
“你母妃做這麼多都是爲了你,若不是我當年除了蕭淑妃,設計毀了楚昱,你以爲你能坐上如今的太子之位!”
當年的蕭淑妃容貌傾城絕色,又因爲生育皇帝的第一個皇子,極受恩寵。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說不定如今坐在皇后之位的人,都要是那個女人。
如此,太子之位必定就是楚昱這個嫡子長子無疑。
“你自己想想,我若是不除去她,我們母子何來今天的地位,何來日後的榮華?”
容貴妃提醒楚凌,“你必須記住,他不動則已,一動就必須斬草除根。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和他註定不死不休,只有他死了,你的太子之位才能牢固,日後才能登上大位。”
楚凌臉色難看,卻不得不點頭,知曉了這些內幕,他更是不可能放任楚昱好好活着。
楚昱他,必須死。
“我先回去。”楚凌起身告退,準備回東宮。
容貴妃點頭,遂又提醒楚凌道,“不要忘了去一趟相府,如今徐婉可是你的側妃,相府的助力不可無視。”
楚凌立刻想到今日同時下的兩道聖旨,心頭抑鬱難平。他隨意的點頭,便不管不顧大步離開。
容貴妃見人離開,便命人收拾一番,自己則是提了水壺去澆花。
她此時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比起剛纔和楚凌說話時的輕鬆不同,她心裡隱藏的事情太多了,這麼一說便全部回想起來。
不說其他人,單就是蕭淑妃和楚昱兩人,她也沒有對楚凌講全。
當年蕭淑妃有孕,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嬪妃,地位遠不能和已經位於四妃之一的蕭淑妃相比。
但是她不甘心,想要奪了那個女人的恩寵,於是暗中對那個女人下藥。
長年累月,至此,蕭淑妃身體每況愈下,生產之時更是差點死了過去。
更讓她高興的是,她的藥起作用了,那孩子雖生下來,卻一出生就不良於行。
帝王憐惜,依舊疼愛那一對母子,卻也會雨露均沾,她便藉機懷了身孕,生下了皇子,而且是健康的皇子。
自此,她的地位一路往上,在她的手段和狠毒下,無人能擋。
若不是皇后是當年太后定下的,她現在已經是一國之母了。
不過如今皇后無子,性格軟弱,有和沒有也沒什麼區別,後宮還不是她一人獨大。
容貴妃想着這些事情,突然的笑了。
“蕭淑妃啊蕭淑妃,你若是再多活個兩三年該多好,若是能親眼看看你的那個瘸子兒子,被一羣宮人堵在冷宮,三天三夜,受盡凌辱不堪,嘖嘖,那場面纔是精彩。”
容貴妃折了一朵玫瑰捏在手心,狠狠揉碎,“如此屈辱還沒有廢了你,當真是和那個死去的賤女人一樣可惡。”
122章 我想約會(五更)
聖旨一到將軍府,景枂接旨謝恩,然後便把聖旨扔給景寒天,自己溜出去了。
她哪兒也沒去,直奔寧王府,找楚昱。
如今他們兩人名正言順,是未婚夫妻,她去寧王府,再沒有人敢說閒言閒語。
而且,她今日想和楚昱一起去看桃花兒,順便去約會。
“有點小激動呀,該怎麼約人呢,第一次做這種事還真是有點無措。”
景枂滿腦子都是如何順利約了人出去,兩個人手牽手一起去風花雪月。
至於這種事其實更應該是男子主動,女子受邀答應的情況,她壓根記不得。
即便是記得,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影一,楚昱人在哪兒?”
景枂如今身份不同往日,是皇上親封的寧王妃,府裡那羣人見了她就直接下跪,景枂一路聽着王妃長王妃短過來,壓根沒人理會她的問題。
好不容易逮住影一,她哪裡能讓人跑了。
影一看了看王府方位,指向書房方向,“這個時辰點,不出意外,王爺應該在書房,王妃直接過去便可。”
影一自動改口,直接稱呼景枂爲王妃。雖然兩人還未成婚,但是喪心病狂的寧王爺,自聖旨傳到將軍府,就將整個府裡的侍衛下人聚集到一起,明確告知,以後景枂便是寧王府的王妃,是這裡的女主人。
所有人,一律都必須喊景枂王妃,不得有誤,若有差錯,嚴懲不貸。
影一想起來就覺得汗顏,這種事情有必要如此興師動衆嗎?
這樣耳提面命的大架勢,真的好嗎……
景枂自動忽略影一的探究目光,聽聞楚昱在書房,就樂顛顛的小跑過去。
到了書房外,她卻停住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打扮,景枂瞧着一身不算淑女的打扮,有些發愁。
尤其,袖口處還有一塊今早留下的油漬,雖然很淡,卻多少影響形象。
女爲悅己者容,一旦戀愛起來的少女,立刻變得吹毛求疵,對自己的各處不滿意。
原本大大咧咧的小瘋子,被戀愛衝昏了頭,竟然想要當淑女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這樣是不是太隨意了?”
景枂在外頭一步步踱着,一邊喃喃自語。
書房內,耳朵靈敏的男人已經將這些低語全部聽進去。
楚昱不禁露出無奈的笑容,想着自己是否該出去,把這那傻丫頭拉進來。
她何時在乎過形象?
他又何時在乎過她是何形象!
然而,楚昱心裡頭那麼點心思還沒出口,事情已然朝着另一邊發展。
*
馬車內,兩扇車門被無情的踢到兩邊,一根長長的柳條棍支撐着,使車門呈現半開的狀態。
少女一手拿着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一手捏着蜜餞,四躺八仰靠在他腿上,噗噗吐着瓜子殼兒。
一隻繡花鞋被她踢到了馬車另一角,另一隻也快被玩壞了,兩隻腳丫子晃啊晃,好不自在。
吃到一半,擡手拉一把他的衣袖,讓他看看外頭風景,一番長吁短嘆,感慨時光美好。
更甚至,伺機突然襲擊,偷親他下巴。
論痞子是如何模樣,只看景枂便是!
楚昱望着有些狼狽的馬車環境,將原本的想要告訴景枂,她其實不用淑女也可的想法掐滅了。
頓時,滋生出一種他要將這小痞子調教成淑女的使命感。
如此模樣,他無所謂,可是日後若把這德行傳給了後代,就有些不妙了。
“景兒,把鞋穿上。”楚昱把人擡起來,示意她安穩點。
同時,他把柳條拿了,把車門關上。
雖說是前往相國寺,當中路途已是郊外,但是一想到如此模樣的景枂會被人看到,惱怒不願的同時,也覺得丟人。
景枂無趣的看了眼,穿好鞋子,搖頭說道,“你這想法有些偏了。古有佛印袒胸露乳遊船賞景,我這兒不過脫鞋晃腳而已,小巫見大巫。”
“再說,這是釋放天性,追求女性自由,懂不懂!”
“既然釋放天性,何不一併脫了鞋襪,裸露腳踝,如此纔是徹底。”楚昱當即迴應,挑眉輕笑。
景枂唉了一聲,臉色忽然變了變,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小手微顫顫指着他,咬牙切齒道,“你果然居心不良,想要伺機看我纖纖玉足,說,是不是還想伺機而動,對我上下其手!”
楚昱……
他對她有邪念?
他對她伺機而動?
他是想上下其手的那個人?
呵!
一路被偷吻了無數次的人到底是誰?
“景兒,我的下巴還有一個牙印,似乎是某人偷襲不成,強咬了一口。不如你把牙齒合上去看看,對的上嗎?”
景枂頭一瞥,餘光看了眼楚昱的下巴處,果然有一個小牙印,有些深,有些紅,正是她的傑作。
一時,氣勢弱了三分。
景枂乖乖閉嘴,安分坐在一旁,眨眼再眨眼,討好楚昱。
“我是情不自禁,難以自持。”
“哎呀,人家女孩子嘛,難得主動一次,你怎麼能說的那樣明白……”
楚昱一概不理,乾脆閉眼假寐。
景枂吃了癟,虎着臉,鼓着腮幫子,大口大口咬蘋果。
一路,嘎嘣脆。
*
相國寺是晉國的護國寺,當中多佛家得道高僧,一般前往相國寺禮佛上香的都是達官貴人,宦官之家。
景枂掀開車窗簾一角,看到相國寺山門腳下,停靠在那裡的馬車許多,都是華貴奢華,極顯身份。
相比之下,景枂隨意從寧王府挑選的這輛馬車,在這一羣當中也就是排箇中等而已。
123章 粉色少女心!(一更)
“都是有錢人,馬車邊兒還全鑲金的,嘖嘖,家裡肯定貪污不少。”
楚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馬車獨自停靠在一邊,確實華貴鶴立雞羣,但是還沒有到她說的全鑲金的地步。
更何況,僅憑一輛馬車就說人家家中貪污,也是無言了。
若是他所記不差,那馬車應該是太傅府的。
穆太傅年歲高壽,一生爲人正直,在朝堂頗有名望,乃是清流中的典範。
如今……
楚昱不由得嘴抽,若是穆太傅知曉自己家中因爲一輛馬車被人說貪污,估計要氣的鬍鬚直豎。
“下車,改坐軟轎上去。”
楚昱行動不便,知曉景枂要來相國寺,便已經命人準備好一切。
奈何,偏偏有人不樂意。
景枂抓着他的輪椅,死活不肯撒手,嚷嚷着把轎子撤了。
“相國寺一路上去風景不錯,我看兩處桃花若隱若現,微風拂面,香味陣陣,我們走上去吧?”
楚昱看了眼光禿禿的兩旁小道,也不戳穿,只問,“你推車?”
“必須呀!”
景枂心裡有點激動,這是第一次約會,她作爲女朋友推着男朋友一路看花賞風景,簡直了。
“不怕累,一路上去可有不少路。”楚昱提前打預防針。
奈何已經激動過頭的少女壓根不聽勸,推着輪椅二話不說風一般跑出去,直接甩了身後兩頂轎子和一干人等。
等跑出去一段路,景枂才放慢腳步,一步一步悠閒自得。
這個時節,雖已開春,但還有些微冷,尤其是迎風過來,臉頰涼嗖嗖的厲害。
以至於,這樣的吹冷風行走於羊腸小道的香客,除了他們兩人,竟再也找不出第三人。
楚昱眼見這速度走下去,大概是天黑也走不到山頂了,不由得嘆氣。
她到底是來爬坡的還是真想去山頂看桃花?
“楚昱,你看你看,那兒,就那兒,有桃花!”
身後的少女突然一驚一乍,停下腳步興奮的指着半山腰露出的粉嫩一角,叫喚着。
她拉着他的衣袖,擺過他的頭,遂蹲下認真指着前方,雙眼亮晶晶的。
楚昱看了眼,確實是依稀點點桃花盛開,但就是一丁點兒,少的連一整片都排不上。
想起相國寺山頂,那盛開的十里桃花林,楚昱不禁笑了。
嘴脣一動,他伸手扣着她的腦袋,低低誘惑道,“景兒,好看嗎,可要再看看更多的桃花,十里長林,桃花漫天。”
景枂立刻腦補一下楚昱所說的畫面,想象着自己和它在當中漫步,微風吹過,帶落朵朵桃花。
嘖嘖,那畫面簡直了!
偶像劇既視感,粉嫩粉嫩的,直戳她心窩兒。
景枂是個粉色控,一顆少女心。
“臥槽,哪裡有這麼多桃花,是桃花林嗎?”
楚昱指着山頂,那一片鬱鬱蔥蔥的深處,笑道,“最上面,有你想看的風景。這個時節,來看桃花的估計不多,你若是去,大概可以獨賞一片花海。”
誘餌,已經放出了。
而效果,明顯到不言而喻。
景枂當即放棄浪漫的二人行,轉身招呼等在原地的轎伕,坐了軟轎上山。
一路,她催了又催,恨不得轎伕長出四條腿兒來,飛奔過去。
“大哥啊,我和你說,這世界上跑的最快的就是豹子。那速度,嘖嘖,賊快了,就因爲它長了四條腿……”
吧啦吧啦,景枂一個勁兒的討論豹子是如何爆發的。
一羣轎伕默默無語,哼哧哼哧往上,內心滿滿憂傷。
不是嫌棄他們嗎,怎麼又這般和藹可親的模樣?
而且,所謂四條腿跑得快是什麼意思,嫌棄他們兩條腿?
他們爹媽正常,生不出四條腿的……
楚昱的轎子快她的一步,但是耐不住他耳力好,她的一番言論聽的全乎。
他拉開小窗幕,探頭看向身後,果然見後面一頂轎子大門敞開,少女身子往前躬着,雙腳掂着,一副蓄勢待發。
這是有多想奔上去……
楚昱搖頭,無語收回目光,放下幕布後乾脆關閉了聽覺。
差不多半個時辰,兩人到了山頂。
楚昱下轎坐回輪椅,指着前面兩條道,問道,“先去相國寺上香,還是……”
“桃花林,先去桃花林!”
景枂手指指向另一條路,雙眼盯着那一片可見的粉色花海,滿眼都是紅色泡泡。
就差,棄了他,自己飛過去。
“我們走吧,今兒這麼早,肯定沒人。”
楚昱還未開口,輪椅已經被推出去老遠。
一路平坦,景枂推着輪椅就差飛了。
楚昱難得感受到景枂這般興趣激動,但是這一切卻不是因爲他,僅僅就是眼前的一片桃花林而已。
他的臉色黑了黑,情緒不好了。
果然,喜歡這種事情還是不夠的,他必須要馴服她,讓她徹底愛上他。
否則,他還不如一片桃花來的重要。
若是日後再碰上她歡喜的事物,喜歡到她不能自拔,她是不是要將他都忘在後頭?
一想到這種可能,楚昱的心情徹底不好了。
黑着臉,看着越來越近的桃花林,恨不得命人把它們全部砍了。
該死的桃花,本王一定要毀了整個京城的桃花,再不存一株桃樹!
景枂不曉得楚昱的心理,等兩人一到,真正進去桃花林,身處十里桃林,感受濃郁的桃花清香,她徹底被眼前的景色俘虜了。
閉上眼,細細感受周身的風,帶着桃花香拂面,微冷,卻攝入人心。
景枂睜開眼,耐不住激動,朝着遠處跑去,一邊奔跑一邊大喊。
少女的純粹,天真。在這一刻全然釋放!
124章 本王纔好看(二更)
楚昱目睹這美好的畫面,看着如此快樂的人兒,整顆心軟了下來。
原本詭異的要砍桃樹的想法壓制下去,他現在倒是想在王府裡也種上一片桃樹。
等到來年,桃花盛開,少女已然是他妻,在桃花中漫步輕笑。
這樣的她,他要一輩子珍藏!
“景兒,等等我。”
楚昱眉眼溫柔,推着輪椅跟上去。
景枂停下,轉身,看了眼落在後頭的男人,急了。
這男人怎麼這麼慢,說好的看桃花,也不跟緊她,唉……不浪漫。
“這桃花林倒是大,若是一個人小跑一圈,看的可能快些。”
景枂一臉糾結,瞅着前來的男人,考慮是不是先兩人分開,她去四處耍耍。
“楚昱,我想……”
“不可能。”
話還沒出口,楚昱一口拒絕,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腦子想什麼。
他沉着臉道,“你若是敢,我便直接綁了你帶回去。”
景枂眨眼,心虛。
果然,男人是扔不得的,尤其是傲嬌到死的男人,更不能怠慢了。
“嗯,我錯了,我們一起看,我推着你。”
*
“我怎麼覺得,我們是不是走錯了道兒?”
走了不多遠,景枂便停下腳步,俯身湊近楚昱,抵着他的肩膀,手指遠處前方。
在肉眼依稀可見的方位,那隱約的一角青色,隱隱晃動的人影,是什麼鬼?
景枂不由得好奇,內心生出小激動,扭頭,笑嘻嘻的說道,“阿昱,你不乖哦,竟然說沒人。這不是嗎……”
不僅是人,還是兩人。
一看那畫面就是……嗯,香豔。
他們撞上別人好事了。
楚昱臉色瞬間難看,看着那一角青衫,眉頭一皺,隨即反手拉下半靠在他身上的少女。
手掌攏了攏,扣着她的腰,貼着她的額頭,低語。
“那些有何好看,不如看我。”
桃花樹下,美人如斯,如蘭芝玉樹,青絲纏繞,四目相對,兩人間呼吸不穩。
他勾着她的下巴,貼着她的脣,笑意吟吟,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一股股熱氣悉數落在她脣邊。
滾燙,灼人。
楚昱看着近在咫尺的櫻桃般紅潤飽滿,極致誘惑前,隱忍。
“景兒,要看嗎?”
他捉住她的手,拉着她貼在自己胸膛,兩人緊密貼着,互相感受彼此的心跳。
她呼吸不穩,臉頰緋紅。
他呼吸急促,意欲而爲。
柔軟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只一瞬,便讓他心中壓抑了許久的兇獸又爆發了。
擋,也擋不住!
“景兒!”
他聲音嘶啞,抵着她問,“我給你看,好嗎?”
景枂別過頭,避開彼此呼吸纏繞的曖昧,把自己挪了挪,這一動,底下的男人更加難以剋制。
楚昱倒抽一口氣。
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我倒是想,可惜時機不對。”
景枂無辜之極,眨眼指着不遠處,有兩人不緊不慢走來。
楚昱擡眸。看了眼,卻不肯放開懷中溫軟。
他想要,哪怕親親她也好。
可是,有人壞事。
楚大爺不爽了,扣着景枂的小蠻腰死死的,想要把人揉進自己骨子裡。
擡頭,目光落在那兩人身上,“你們擾了本王的興致。”
說的理直氣壯。
如同,他們兩人真的是壞了他的好事一般。
景枂忍不住捂臉,沒見過這麼直白的,這樣信誓旦旦說別人壞了他好事,真的好嗎?
他的臉不會紅嗎?
臉皮真厚啊!
楚雲啓站在一側,避開目光不看楚昱懷裡之人,坦然道,“不知寧王在此,是雲啓的失誤。”
楚雲啓直接認了,隨後看了眼身邊的女子,看她眉目含春如畫,平復的心情又有點激盪。
唉!
明明是他們先來此地,寧王卻說他的不是。
是他的好事被破壞了,好麼!
“雲啓告退。”
說着,楚雲啓牽着女子的手,就要離開。
景枂縮在楚昱懷裡,想要擡頭卻被他摁住死死的。
“唔……放……開。”
等楚雲啓走遠,楚昱才把人放開,再看她嬌俏媚人模樣,深覺自己做的極對。
他的景兒,動了情的模樣,豈是別的男人可以看的!
不僅男人不能看,女人也不行。
景枂被悶了好一會兒,缺氧的厲害,喘着氣臉頰緋紅,目光卻望向遠處。
“我聽他說他叫楚雲啓,是那個楚雲啓嗎?就是那個人稱陌上人如玉的楚雲啓?”
景枂說的急,嬌喘吁吁的喊着楚雲啓的名字,帶了點兒別有的韻味兒。
楚昱聽着便心頭不爽,狠狠瞪了眼,“閉嘴。”
景枂不解,反而問的更勤快,甚至想退出去看看。
嘖嘖,怎麼說好歹差點成爲她備選夫君,她還沒見過真人呢!
楚昱面色鐵青,直直盯着那喋喋不休的嘴巴,晶瑩欲滴的脣瓣兒一個勁兒說着楚雲啓三個字,惱了。
惱怒的厲害。
一拉,一拽,動作生猛。
他直接堵上那兩邊嘴脣,實施剛纔未完成的事情。
只是,更猛,更濃,更激烈。
直到景枂受不住,喘不過氣,求饒時,他才放慢了速度與激情。
“求我。”
楚昱一邊描繪,一邊說着。
景枂一顆心想弄死人,雙眼瞪着老大看向他,哼了聲,“屁,老孃從不求人!”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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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
“阿昱,我……”
又一刻鐘後。
“阿昱,唔……我求……”
楚昱咬了咬可愛的丁香小舌,滿意的擡頭,“可要說什麼?”
景枂揪着小手,咬着嘴脣,憋屈了。
你大爺,有必要這麼狠嗎?
不就是要她服軟嗎,至於讓她差點喘不過氣死了嗎?
男人特麼就是作!
“阿昱,我錯了,真的,不信你看我眼睛!”
景枂無比真誠的看向他,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比真金還真。
楚昱看了眼,滿意的拍了拍她腦袋,隨意吻在她的眼角,點頭道,“確實,景兒的眼睛很美。”
景枂……
125章 我會對他好的(三更)
兩人回到原先的岔路口,已經快正午了。
景枂不肯回去,眼巴巴看着相國寺的大門,想吃齋飯。
“我想吃素的。”
楚昱看了眼少女紅腫的嘴脣,剛吃了葷腥的他並不覺得餓。
只是……
楚昱不願意,他不想她這般樣子被人看到。
尤其這相國寺一堆大小和尚,他看的不爽。
“下山,回去。”
“不回,我要拜菩薩。”
景枂擡腿走上臺階,一步一個穩,直接去推開寺廟大門。
“有人沒有,送錢來啦!”
景枂扯着嗓子大喊,回頭笑嘻嘻伸手,討要銀兩。
“快些,等會兒小和尚來了,我們去添香油錢。”
兩人說話間,果然跑出來一個小和尚,急急忙忙的,跑的差點摔倒。
他是寺廟裡最小的,原本就是被指使着幹活,終於等到吃午膳了,誰承想!
大門口扯了那麼一嗓子。
小和尚氣喘吁吁停在景枂跟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女施主,請進。”
小和尚個子小小的,和她一般高,說話還帶着孩子的嗓音,明顯未成年。
但是耐不住長得秀氣,白白淨淨的,看着很討喜。
景枂最喜歡這種小孩兒樣的男孩,一見就覺得心情愉快,賞心悅目。
她直接湊近了去,呵呵笑道,“小師傅,我這兒自己爬上來的,呼哧呼哧累的慌,餓死了。可有齋飯吃?”
“我不白吃,吃完拜菩薩,添香油錢哦!”
小和尚被突然近身的景枂嚇了一跳,連連後退,雙手搖擺。
看着景枂想說女施主請止步,可是景枂人卻只站在原地,並沒有跟過來。
他的話直接卡在喉嚨,說不出來了。
反而,瞧見了少女紅潤的脣瓣,鮮豔欲滴。
轟——
小和尚頓時整張臉漲紅,從前到後一直紅到脖頸後。
“女,女……”
“帶路,去齋堂。”
男人冷冽的目光一掃,推着輪椅上前,擋在少女面前,一雙眸子漆黑如墨,直戳小和尚身上。
“指路,然後滾!”
一瞬,楚昱又變個卦,讓人指了路,立刻揮手趕人。
望着鵪鶉似的嚇傻跑了的小和尚,景枂無言。
這男人又蛇精病發作了?
齋堂。
一頓飯吃的安靜。
景枂一吃完就特別滿足,靠在椅背上揉着小肚子,半眯着眼打盹兒。
一會兒,就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齋堂人已經沒了,楚昱看了一圈,除了收拾桌子的幾人,沒有任何香客。
於是,楚昱乾脆放棄叫醒景枂,過去一併躺着,閉眼假寐。
等景枂悠悠轉醒,已經是午後。
陽光正好,天氣微暖。
她歪着頭,微微睜眼,入目便是一襲月白。
楚昱用手撐着下巴,半靠在輪椅上,閉着眼,安靜極了。
因爲看不到他攝人的目光,嘴角若隱若現帶笑,楚昱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溫潤如玉。
看的久了,她竟然在他的左臉頰上看到一個淺淺的酒窩。
小小的,淡淡的,如此別緻可愛。
他竟然有酒窩。
臥槽!
一顆心都要被萌化了。
景枂屏住呼吸,伸出一根手指,一點一點朝着他的臉碰去。
她想戳一戳那個小酒窩,想要戳出一個洞來。
景枂整顆心已然盪漾,若說還有什麼事是她不能把持的,除了美男一張臉皮,就是男人的小酒窩了。
楚昱這男人是她的。
他的臉自然是她的。
那麼,他臉上的酒窩,歸屬權也是她的。
“做什麼?”
楚昱睜眼,準確無誤捉住伸出來的那根手指,捏在掌心。
隨後,他身體坐正,往前靠過去,等着她的解釋。
又不老實,想作妖了?
景枂使勁抽了抽,拔不出來,手指完全被禁錮了。
“我就戳一下而已。”
“戳什麼,臉嗎?”
景枂點頭,再看他的臉,小酒窩已經看不到了,似乎只有他安靜的閉着眼睛的時候,那小可愛才會存在。
“收手。”
景枂看不到小可愛,頓時覺得無趣。
再看此時睜眼的男人,眉星劍目,冷冽冰寒,高冷麪癱臉已然再次上線。
“果然,剛纔一切都是幻覺。”景枂自言自語,有些遺憾。
楚昱看了時辰,天色不早,就把手指放開,帶着景枂去了前院大殿。
陪着她添了香油錢,又陪着她進去拜菩薩。
景枂進入大殿,擡頭望着諸仙神佛,渾身震了震。
她從不信佛,也不信輪迴,但是這一刻,站在大殿上的她,卻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似乎,有些東西存在腦子裡,又似乎,沉澱心底無處可尋。
她覺得自己是借死還魂的主兒,今兒遇上真菩薩了,有點要現原形的感覺。
“楚昱,我怎麼覺得這菩薩一個個在看我,看得我瘮得慌。”景枂忍不住打哆嗦。
楚昱擡頭看了眼擺放的佛像,是十八羅漢,個個凶神惡煞,眼神逼人。
但是說看她……
楚昱哼了聲,鄙夷道,“有點自知之明,他們沒功夫瞎搭理你。再者,這些不過泥和的菩薩,假!”
景枂撇嘴,沒說話,乾脆跪在佛前拜拜。嘴裡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楚昱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越聽臉色越難看。
“菩薩,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心地善良,爲人正直,待人和善,與人真誠。”
“若說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也是有原因的,您看看我身邊這位,這纔是十足的蛇精病,妥妥的心理變態。”
“和他相處久了,我不想壞也得壞,正所謂近墨者黑是吧。阿彌陀佛,我很善良,我很純真……”
楚昱聽完一個頭兩個大,眼皮直跳,額間青筋暴走,就差一巴掌拍過去。
合着是他太黑太壞太可惡,把她這麼純潔善良的小白兔帶壞了?
世間還有如此厚臉皮的女子嗎?
老天沒收了她,真是眼瞎了!
“景……”楚昱剛要開口,卻被景枂之後的話打斷了。
她依舊絮絮叨叨,卻字字戳心,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說,“雖然他很壞,一顆心黑的不要不要的,手段血腥暴力又殘忍。但是他其實心底存着善。”
她說,“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只要用心相交,他必定傾盡所有給予回報。”
她說,“菩薩保佑,希望楚昱這輩子否極泰來,福壽康寧。以後只要幸福,沒有悲傷。我會對他好的。”
126章 唱征服(四更)
景枂說完最後一句話,似乎也是對自己說的,當下做下的決定。
她知道楚昱的黑暗一面,在別人看來他是惡人,做了許多殘忍的事情。
甚至,殺人不過頭點地。
可是她就是不覺得他壞,她的楚昱,即便再如何,她都要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景兒,你說這些沒用,菩薩不管這些。”
景枂起身,轉頭望向他,直愣愣的說,“菩薩不管我管,我要你好一點,若是不好,我便對你好。一分不夠便兩分,兩分不夠,便三分四分……直到我能全心全意對你好。”
景枂這話說的直白,又有點孩子氣,像是小孩子對着自己玩具的執着。
楚昱卻聽的感動。
心底被觸動了一下,抿着脣,他一言不發回望。
直到……
景枂呀的一聲尖叫,整個人蹦了蹦,從地上撿起一根籤,跑了。
楚昱醞釀許久的柔情蜜意,還沒說出口,便被打破揉捏的成了碎渣。
不遠處,正在解籤的少女,嘰嘰喳喳,豎眉瞪眼,囂張跋扈的氣焰,實在是難以讓他深情款款。
“果然,溫柔只是暫時的。還是那隻小野貓,難馴。”
*
相國寺,山腳下。
景枂終於見到了那輛鶴立雞羣的馬車主人。
那輛滿是鑲金的奢華大馬車,主人竟然是個女子,而且是個極其典雅,看着溫順和睦好相處的女子。
景枂盯着穆清清看,看了足足一分鐘,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朵花兒來。
“我實在很難以理解,如此素雅打扮的女子,爲何坐的馬車這麼浮誇?難道現在都流行這種巨大反差嗎?”
楚昱瞟了眼不遠處,離他們十幾米的地方,一輛不顯眼的馬車停靠着,邊上一個男子正看向他們這裡。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楚雲啓。
楚昱見到楚雲啓這張臉就頗爲不順心,打斷他好事者,都該拉出去弄死。
譬如那個於墨陽,一樣很煩躁。
“走了,一個女人有什麼好看。若真想看美女,回去自己照鏡子看。”
景枂聽完一樂,果然放下車簾,一臉嘚瑟。
“你也覺得我很美,是吧?”
楚昱點頭。
景枂又問,“那我和她比,誰更美?”
景枂指着穆清清,繼續作。
楚昱冷冷哼了聲,“我不喜歡那女子。”
言下之意,穆清清,幹他何事!
又意,他只喜歡她。
景枂滿意了,安靜的坐在馬車裡,難得乖巧。
見景枂坐上馬車離開走遠,穆清清呼出一口氣,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
被一個女子這般盯着,又被那女子身後的男人冷眼瞧着,她的心臟差點承受不住。
那可是寧王啊!
傳說殺人不眨眼的人。
“雲啓,他們走了。”楚雲啓走過來,穆清清便和他說道。
她心裡有些擔心,又問了問,“寧王他會說嗎?”
他們私下在相國寺幽會,這事情做的隱秘,可不想居然碰上了寧王楚昱。
穆清清很擔心,她爺爺一直不喜歡楚雲啓,不准她與他接觸往來。
楚雲啓看着穆清清一臉愁容,臉色也有些複雜,不過卻出聲安慰道,“寧王不是那種愛管閒事的人,我們的事,他不會說。”
不過,寧王身邊的那位女子,可就不好說了。
若是他記得不錯,那女子就是將軍府的嫡女,景枂。
也是那個差點指給他做未婚妻的人。
這件事皇帝一早就知會過他,讓他心裡有準備。
誰承想,最後竟然變成了寧王,景枂要嫁給楚昱做寧王妃。
楚雲啓對此無感,甚至暗自竊喜,他原先的婚約被皇上用手段強行解除,如今景枂也沒落在他這邊,他獲得自由了。
是以,他才能約了穆清清出來。
“我送你回去,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楚雲啓扶穆清清上馬車,而後自己坐回他原先的馬車內,兩人一前一後回京城。
……
景枂這一次約會算不得多浪漫,更因楚昱桃花林的極致行爲,兩人其實並沒有真正看了多少景色。
與其說是浪漫看桃花,不如說是桃花林裡盡風流。
當然,耍流氓的是楚昱。
景枂憤憤不平,特麼的又腫的厲害,這樣怎麼出去吃晚膳。
老爹看見了指不定穩定罵她。
她那暴脾氣的老爹喲,十足的女兒控。見不得她被楚昱欺負一丁點兒!
更何況,她今日被欺負慘了。
“沉香,去那消腫的膏藥,我擦擦。”景枂抿着嘴脣道。
膏藥清涼,一塗上去腫脹感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冰涼。
景枂忍不住多塗了一點。
沉香瞧着自家小姐模樣,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
“小姐,你這樣不行的,將軍若是看見了會擔心。”
至於擔心什麼,自然是怕他的小景兒莫名其妙被狼叼走了。
到時候,啃的骨頭渣都不剩。
沉香也擔心,作爲一個婢女,她也揪着小情緒替景枂捏了把汗。
寧王爺如此兇殘,都把小姐啃成這幅樣子了,若是再相處下去,豈不是要吃了乾淨?
小姐可還未及笄啊!
景枂挺感動,忍不住又趁機摸了把沉香的小臉蛋兒,笑着領了這份情。
小丫頭心思倒是挺多,挺關心她。
“不怕,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怎麼說,也要她上他下,強行力壓,讓他哭着唱征服!
127章 催命符(五更)
景枂美滋滋想着,邊上沉香小丫鬟更加擔心,欲哭無淚。
小姐還想怎麼吃,無論怎麼吃,都是她自己吃虧呀……
“小姐……”
“嗯,對了。今兒晚膳不過去吃,你過去說一聲,免得我爹等。”
景枂脖子一歪,乾脆躺軟榻上打滾睡覺。
翌日。
景枂睡到日上三竿。
沉香拿着小冊子送到屋內,放到她枕頭邊。
“小姐,這是傅公子特意送過來的,讓奴婢務必要交給你。”
“什麼東西?”
這幾日她忙着和楚昱瞎胡鬧,耍的厲害,和傅雷霆也沒見面。
他送這小冊子過來做什麼?
好奇心驅使,景枂從被窩裡伸出手指,兩指一捏,夾起來拿到跟前。
薄薄的小冊子,其實就是一張紙,被摺疊了好幾下。
最上面,還附有另一張紙,寫着小景親啓,是給她的。
“小景,聽你爹說今日你要去見紫嫣郡主,我便迫不及待寫了這小冊子,給你送來。你一定要親手交給她,務必不要弄丟。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留言,你最喜歡的小傅。
景枂嗤了聲,頭一歪倒在牀上,埋頭呵呵低笑。笑着笑着,眼淚差點笑出來。
“這二傻看來也不傻嘛,還知道送情書,不過也不知道於墨煙收不收。”
景枂起身,穿衣洗漱,之後便拿了小冊子貼身藏着。
今日她要去見於墨煙。
原本她和景寒天計劃秘密見於墨陽兄妹,但是之前因爲於墨煙和傅雷霆那麼一鬧,事情有了另外的機會。
傅雷霆是被於墨煙打了,但是事後於墨煙指責傅雷霆不懷好意,意欲行事,她是自衛反抗。
於墨煙長相柔美,性情溫順,說話細聲細語,她的話一出,別人都是相信她。
反而,因此認定是傅雷霆的無恥差錯。
好男風不說,如今竟然敢動紫嫣郡主動手,簡直混賬。
皇上因太子之事心煩,本不願理會,乾脆把事情拋給將軍府,交給她處理。
“你不是和傅雷霆走的挺近,既然是朋友,那這事就交給你處理,務必讓於墨煙和傅雷霆和解。”
“再者,你已是朕封寧王妃,日後便是皇家媳,未皇家分憂理應本分。”
嘉和帝如是說,便是把事情打發了。
景枂心裡一樂,自然是接受了。
打着替傅雷霆調和解說之名,去見於墨陽他們,再好不過。
“小景兒,今日見到於墨陽,便最後確定了兩邊的關係,日後聯繫的事情,你也應當清楚。”
臨走前,景寒天一一交代。
原本是不需要如此麻煩見面,但是他的小景兒剛接手景家軍,一切都需要熟悉,聯繫齊王府的事情也是如此。
“明日他們便會離開京城,回南邊封地。”
景寒天把於墨陽的行程告訴景枂,示意她抓緊。
景枂點頭,坐上馬車前往於墨陽兄妹二人的住處。
*
三人安靜的坐了一會兒。
於墨煙便坐不住了,倪眼看向於墨陽,起身要離開。
“哥,我先走,你談事。”
於墨煙說的乾脆,目光悠悠在景枂身上轉了一圈,突然湊近她說道,“等會兒找你,回見。”
說完,大步朝外。
開門,哐噹一聲,關門,又是哐噹一聲。
兩塊門板被震的嘩嘩作響,窗戶紙呼呼似要被撞破的徵兆。
景枂訝異的看着這一切,感受到於墨煙如此別樣的行爲,不知道該說什麼。
“咳咳,煙兒她比較粗暴。”於墨陽難得有些尷尬。
景枂搖頭,腦補一番如此的暴力蘿莉,自己做信差真的好嗎?
“嗯……紫嫣郡主她,很直爽。”
直爽的嚇死人。
於墨陽當做聽不出她的畫外音,和她說起這一次碰面的正事。
上次兩人互相確認身份,後又得了景寒天的證實,如此之後,齊王府這邊的事情,景枂便是要全部知曉了。
於墨陽把事情說了一遍,後又摘出重點重複,大意便是確認日後的聯繫人,以及暗中籌備的事情。
景枂這才知曉,在暗處,她爹景寒天竟然和齊王府又那麼多合作。
齊王府作爲晉國唯一的異姓王,軍功戰績顯著,是一支十分強大的力量。
但是齊王府最出名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們王府的軍事供給,不僅解決了自己封地的所需,還源源不斷提供給晉國其他地方,當中最大的一塊便是皇家。
可以說,皇家軍事力量儲備,是齊王府在做後臺。
這便是皇家忌憚齊王府的原因,也是不敢明目張膽對齊王府動手的根源。
沒有十足把握掌握軍事能力,齊王府就還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
現在於墨陽告訴她,這些軍事能力的儲備不是齊王府的一家功勞,當中的所有高技術人員和武器製造,是景家軍在背後支持。
景枂驚訝之餘,又不覺得意外。
當初她見到景齊他們時,便覺得景家軍這幾千人全部都是精英組成的隊伍,實在匪夷所思的強大,若只是隱隱不動,暗中蟄伏,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原來是她想的不夠深。
景家軍明面上並沒有做什麼,但是暗中和其他勢力,卻關係複雜,利益牽扯極多。
只一個齊王府,就能有那麼多不爲認知的事情。
那麼其他的勢力呢,說不定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景枂原先擔心景寒天太忠誠,有朝一日被皇帝暗害,會無力反抗。
但此刻,她不由得呵呵了。
原來老爹也是個老狐狸,自己後手留着呢!
“我爹這麼做,看來是早就防備皇帝了。”景枂感嘆道。
於墨陽沒有應話,卻和她說起一些事情來,大多有關景寒天對景家軍的處置態度。
不偏不倚,中規中矩。
“景將軍這麼做,原本的意思便是暗中給皇家提供助力,希望能強大我晉**事。但是帝王猜忌,又豈是一般可比。原本的好心,如今倒是成了催命符。”
於墨陽噓唏不已,“不過也正因爲如此,皇家對我們有依賴,做事必須再三考量。”
128章 我是你姐(一更)
這些事都是暗處的,沒有撕破臉,就不會弄的大家難堪。
更何況,皇家至今不知,景家和齊王府有怎樣一層深厚的關係。
“當初姑姑離開,一切都斷的乾乾淨淨,只一人跟着景將軍進京,最後得了不知來歷四個字。那時候,姑姑便是在做後手準備吧?”
於墨陽想起衛筠離開時的場景,那樣乾脆,又那樣隱忍。
她放棄了親情溫暖,只爲不給兩家都造成危機。
“那時候的齊王府和將軍府,便已是名聲在望,若是讓皇上知道兩家聯姻,只怕早就坐不住了。”
景枂點點頭,不置可否。
心底莫名對她那個娘感到委屈和傷感,明明記憶中是那樣溫柔的女子,做事卻那般雷厲風行。
暗中,衛筠到底做了多少……
難怪,她爹深愛多年。
“具體的事情我會回去確認,日後我會負責和齊王府聯繫。”
景枂頓了頓,突然看向於墨陽,問道,“在我之前這些事情誰負責?”
於墨陽搖頭,具體他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一個叫福爺的人,至於那個人是你們景家中的誰,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景枂想了想,腦海裡搜索有誰是名字裡帶福的,結果……
景枂忍不住抽了抽嘴,全將軍府裡,整個景家軍,只有管家好像叫景福?
所以,管家是從頭到尾什麼事情都知道?
和她爹一樣,知曉一切,然後看她各種耍?
一想到還有第三人知道這些,景枂的臉色不好了。
心情更是糟糕!
家裡人總是愛看戲,一個比一個會演,她是不是回去後要給他們的管家頒個小金人……
“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有了聯繫就可。”
京城多眼線,景枂不願深談。
隨即,她就岔開話題,聊起那一晚他和徐婉發生的趣事。
“那時還對你殷勤無限,你卻不領情。如今她可是太子側妃了,有沒有後悔,自己少了個擁有美人的機會?”
於墨陽一聽到徐婉二字,便覺得頭疼,之前於墨煙一直叨叨叨,講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
“煙兒昨天還在說她,替她惋惜不已。”
於墨煙的原話是,“徐婉這個女子,本事有,容貌有,家世也好,完全有可能做太子妃的。”
景枂聽着,忍不住好奇,講這話的是溫柔型於墨煙?
於墨陽點頭,“嗯,我們明日離開,煙兒昨日去了徐婉道別。”
景枂一瞬明白,徐婉那女人肯定給於墨煙講了什麼。
呵,都是太子的人了,還想和齊王府牽扯不清嗎?
“嘖,這是不肯放下你這個大饃饃,還想弄起點浪來?”景枂調侃着。
於墨陽沒理會,只一筆帶過。他們心中都清楚,那晚突發事情這麼多,當中並不簡單。
徐婉,不是個能脫了干係的。
“唉,如果不是皇上有意暗壓,徹查下去,必定能讓某些人倒黴。”
於墨陽以爲在說他和於墨煙的事情,當是景枂替他們不值,便寬慰幾句。
“好了,你也無需擔心。煙兒那晚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若真是論起誰傷重,恐怕該是那個被他妹妹揍得爹媽都不認識的胖子吧?
只是!
那人似乎是景枂的朋友。
“那個傅雷霆……”
景枂笑了笑,講道,“這還真是我來你這兒的正事。皇上讓我出面,來調解傅雷霆和紫嫣郡主的事情。”
*
後院花園,湖心亭內。
於墨煙握着小拳頭,捏着小木偶,一拳一拳打的厲害。
景枂過來時,於墨煙已經在這裡坐了好久,地上落了好幾個小木偶,大多四肢殘缺,身體碎裂。
景枂站在亭子邊上,看着滿地狼藉,一時竟有些猶豫,是不是該走進去?
於墨煙不打擾她和於墨陽談正事,於墨陽也知趣,自覺迴避,不打聽她和於墨煙說私事。
是關傅雷霆有半輩子的幸福,景枂深呼吸一口氣,豁出去了。
“紫嫣郡主。”
於墨煙手上動作一停,擡頭看了眼,轉而低頭繼續。
“你不是姑姑的女兒嗎,那就是我表妹,叫姐。”
呵呵……
景枂撇嘴,特麼還姐呢,她以爲她大姐大嗎!
“我若沒記錯,你只比我大幾個月。”言下之意,她們倆應該同歲。
然而,於墨煙卻是正兒八經講起來,“我的生辰是年前,你是年後,差幾個月,卻隔了一個年。”
於墨煙笑了,把破敗的小木偶扔在地上,錙銖必較,“我及笄了,你還沒有,這就是差距。”
景枂……
最終,景枂沒喊於墨煙姐,於墨煙也沒能逼了她喊。
兩人一言不合就開打,景枂直接用了近身格鬥術,一手暗殺技巧配合,與於墨煙這暴力小蘿莉打的不相上下。
兩人打了足足一個時辰,停下來時氣喘吁吁。
景枂從懷裡取出小冊子,扔了過去,沒好氣道,“給你,你和傅雷霆的事情,趕緊做個了斷。”
人都要走了,總不能讓傅雷霆拖着這麼一個罵名吧?
想起喬氏的臉,景枂就於心不忍。
小傅好男風就夠家裡擔心了,再擔上一個欺負郡主,無恥之徒的惡名,他這輩子算怎麼着啊!
於墨煙接過小冊子,打開看了,看完直接扔進湖裡。
景枂看着那紙張被湖水浸溼,上面的字跡已然模糊。
她氣不打一處來。
好一個囂張的丫頭片子!
“回去告訴傅雷霆,追求沒問題,但是想要我答應,就要看他能耐了。挨不過我三百拳,直接滾蛋,沒進一步可能。”
於墨煙摔了一路話,擦擦手,離開。
臨走時,又看了眼景枂,說道,“我覺得你這身體挺能捱打,不如嫁給我哥,日後我們也好常切磋?”
你大爺的!
景枂忍不住爆粗口,難得的,除了楚昱之外,居然還有一個人讓她差點爆了。
而且,這惹毛她的還是一個女的,妥妥的詭異相中二病女子。
129章 姑爺的待遇(二更)
聚德樓。
傅雷霆拉景枂出來,吃飯爲假,打探情況是真。
於墨煙第二日一大早就要離開,傅雷霆坐立難安,一直守在將軍府外。
見景枂回來,二話不說拉了人就跑。
景枂莫名其妙被約,而且是被強約,直接無語了。
“我得回去,我爹還在等我。”景枂沒想坐下吃飯,直接拒絕道。
傅雷霆不惱,點頭表示明白,他也等回去吃飯。最近出了事兒,他爹對他管教更嚴了。
“我就問問,情況怎麼樣?”
他的小冊子送出去了,裡面滿滿的都是他的愛意,這是他獨有的別緻情書。
在上面,他詳細講述了自己的成長,家庭關係,性格愛好,未來理想……
他想要於墨煙多瞭解她。
“她有收下嗎?有什麼回覆沒?”傅雷霆迫不及待問。
“看倒是看了,不過看完就扔了。”景枂毫不隱瞞,說的直白。
傅雷霆一聽,立刻蔫兒,他人生的第一次情書,居然被扔了。
果然,他還是奢望了。
傅雷霆有些心不在焉,揮揮手與她告別,“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景枂瞧着一臉喪氣樣兒的傅雷霆,這樣的他,哪裡還有往日那個朝氣蓬勃的靈活樣。
這樣的傅雷霆,她可一點都不喜歡。
“至於嗎,不就是扔了你情書。”
“唔,扔了不是情書,是我的一片赤忱愛慕。”
景枂感覺一陣膩味。
把於墨煙最後的原話複述給他聽,也不管傅雷霆驚訝還是驚喜,她已經先走一步了。
傅雷霆恍恍惚聽着,等回過味兒來,景枂已經走了。
他想了又想,雙眼頓時發亮,整個人如同春風拂面,精神抖擻。
“小煙這是變相讓我追求她,嗯,三百拳,我這重量,別說三百拳,三千拳也是小意思。”
……
景枂回到將軍府,剛好趕上吃晚膳。
她直接去了飯廳,準備和景寒天一同用飯,順便說說齊王府的事情。
然而!
她卻看到了一個意外。
楚昱坐在那兒,就坐在她原先一直坐的的位置上,和她爹談笑風生。
驚喜,懵逼。
楚昱他,什麼時候和她爹關係這般融洽了?
“寧王爺來了一會兒了,到了飯點,將軍索性留他下來吃飯。”
管家剛處理完事情,路過飯廳外那條路,見景枂一個人傻愣愣站在外頭,不禁多看了眼。
明白情況後,笑着解釋了一句。
景枂更加意外了。
管家對楚昱可是十分不喜的,說句不好聽的,那絕對是存了敵對意識。
怎麼今日也這般好興致了?
管家活了大把歲數,一看景枂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禁感嘆他家小姐真是個傻孩子。
當初她和太子有婚約,是未來太子妃,寧王不管不顧和她牽扯不清,那就是對她名譽有損,他即便是個管家,也是堅決反對抵制的。
但如今,寧王可是和他家小姐有婚約的。
小姐是未來寧王妃,寧王是將軍府未來姑爺。
如此,還要排斥楚昱做什麼?
“進去吧,將軍和王爺一直未動筷子,就等着小姐你回來呢。”
“嗯。”
景枂吸了吸鼻子,嘴角上揚,往裡走進去。
這兩個在她生命中出現,並佔據很重要位置的兩個男人,如今都在,和睦相處,真好。
“爹,楚昱。”
景寒天聞聲轉頭,手中酒杯隨之放回桌面,招呼她過來坐下。
她的位置被楚昱坐了,景枂直接坐到景寒天身邊。
“你怎麼過來了?”
景枂挺好奇,楚昱可不是主動往將軍府跑的人,尤其是光名正大的來。
這男人就喜歡爬牆。
楚昱聽得這疑問,神色一頓,再看她眼神,會意過味兒來,更是臉色一黑。
她滿腦子都在想什麼!
“我是你未來夫君,過來見岳父有何不可。”
楚昱這次是應景寒天相邀,這纔來將軍府。
言外之意,她自作多情了。
景枂……
特麼,她只不過隨意問了一嘴,有必要嗎?
傲嬌病又犯了。
景寒天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雖覺得這兩人有些孩子氣,但是看到景枂眼底遮不住的笑意,他覺得滿意了。
當初小景兒和楚凌一起時,笑容可沒有這麼多。
所以,楚昱雖然行動不便,但是小景兒喜歡,也不是不能接受。
“來,用飯吧,菜都涼了。”
景寒天招呼楚昱吃飯,又給景枂夾菜,期間,三個人和和美美,難得溫馨。
飯罷,景寒天直接領着楚昱去了書房。
景枂想一同跟去,被景寒天制止了。
“倆爺們說事兒,瞎摻和什麼。”
景枂不樂意,“我就聽聽,保證不插嘴。”
她心裡好奇呀,總覺得她爹今天特別好說話,不對勁兒。
楚昱拉住她,笑着搖頭,讓她在這裡等着。
“一會兒,等和你爹說完,我陪你,可好?”
楚昱難得溫柔,勸了景枂後跟着景寒天一同離去。
書房內。
景寒天直接開門見山,問,“雖說你和小景兒婚約已定,但是楚昱,我只問你一句,你實話實說,究竟對我女兒存了怎樣的心思?”
寧王府的水太深了,雖沒有女人,但是並不能保證日後也沒有。
他暗中調查,楚昱種種行爲手段,或明或暗,都張顯一種可能。
那就是直逼太子,蓄勢待發。
他不知道在楚凌如此坐穩太子之位的情況下,楚昱爲何還如此執着。
楚昱若真的成功了,那他的女兒還能安穩嗎?
“我不想我女兒和一羣女人掙一個男人。”
“景將軍,其實你是想借機試探,暗中勸誡,讓我放棄和太子相爭,是不是?”
楚昱不是傻子,相反十分聰明,景寒天隨便扯了個理由。他已經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
景寒天不同意他爭奪皇位。
景寒天也愣了,他沒想到楚昱竟然這麼直白把這個事情說出來。
130章 剿除山匪(三更)
書房內的氣氛一時變得異常嚴肅。
景寒天的臉色逐漸認真,多放探究的目光落在楚昱身上,而對方坦然自若,似乎毫不在意。
楚昱不知該如何解釋,乾脆就什麼也不說,等着景寒天開口。
良久。
景寒天長長嘆氣,“我就知道,小景兒和你們皇家牽扯在一起,便不得安穩。”
不是楚凌,換做楚昱,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
將軍府逃不過陷入奪儲的爭奪,如今恐怕還要摻和進拉太子下馬的權謀中。
楚昱笑着問道,“景將軍害怕?”
景寒天搖頭,“景家人談何會怕,只是……”
“我會給景兒一生幸福,這輩子非她不娶,娶之唯一。不論日後我是何身份,她便是我唯一的妻,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景寒天眸光頓時一亮,這話裡的意思是,即便日後他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也只有小景兒一人?
這承諾可不容易。
“話說的不要太滿,若是你做不到,……”
“我言出必行。”
楚昱隨即頓了頓,忽的轉了話題,笑着問,“景將軍似乎從不擔心,若是我失敗,景兒跟着我是不是會連累性命?”
景寒天哼了聲,不做聲。
他的女兒若要做那皇后,他景寒天便是拼了命,也會支持寧王府。
……
景枂一個人在書房外來來回回,一直踱步不停。
她沒進去裡面,也就是在院外等着,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楚昱出來時,便看到少女目光擔憂,時不時朝着書房的方向看一眼,然後繼續低頭來回走。
鵝黃色的長裙被她提了一角,捏在手心,隨着走動,底下的繡花鞋若隱若現。
傻丫頭也會擔心嗎?
呵呵。
楚昱心情一瞬大好,推着輪椅徐徐過去。
“景兒,陪我走走,我還未看過將軍府的風景如何。”
景枂呀的一聲,轉身看向來人,目光從他身上探過。又看向他身後。
楚昱出聲解釋,“你爹有事,便不出來了,放心,陪我,他是允許的。”
景枂面色一頓,隨即瞪了眼似笑非笑的男人,這是說她不好意思嗎?
特麼,她就是關心一下,哪那麼多潛臺詞。
“行啊,推你看看,將軍府的景色和比你寧王府好看多了。”
楚昱由少女在身後推着,所到之處,聽她絮絮叨叨介紹,倒聽的有滋有味兒。
尤其是知道景枂每天基本上都會繞着將軍府跑步,而此刻他們走的這條路線就是她跑步的線路,楚昱更覺得有意思。
兩人饒了大半個圈子,楚昱扣住輪椅,伸手握住他肩膀上的手。
把人往前一拉,讓景枂來到他面前。
他問她,“景兒,你可願嫁我,福禍共享,生死相依?”
景枂直接愣了會兒,而後半眯着眼打量,看到男人眼底的認真,這才發覺他是真誠的問她。
她想了想,說道,“這事情並不難,不過我還沒想死,起碼這輩子必須過得好好的,活的長長久久。所以說,你若是真想和我生死相依,也只能選擇生,陪我左右了。”
楚昱輕笑,點頭。
“如此,也好。”
*
容穗宮。
是夜,夜色妖嬈。
紅浪翻滾,纏綿悱惻,靡靡之音不斷。一對男女不知彼此奮戰了多久,直到男人徹底發泄,這一切纔算是停下。
容貴妃此時已經擡不起胳膊,渾身酸脹難忍,眉目含春,看着身邊的帝王,心底着實滿足。
已經五十了,身邊的男人依舊生猛如虎,折騰的她差點下不了牀,這可真是她的享受。
“皇上勇猛精進,不減當年,臣妾差點受不住了呢!”
兩人處理一番重新躺回牀上,容貴妃躺在皇帝懷裡,嬌媚輕笑。
嘉和帝聽着,從心裡生出一股子大男人的滿意,能夠讓自己女人說這話,纔是真功夫。
“容兒也是如同當年,緊緻有度,朕愛不釋手。”
說着,嘉和帝便翻身壓了下去,欲要再度行事,容貴妃半推半就,兩人又是一陣耳鬢廝磨。
直到最後一點力氣榨乾,嘉和帝倒在容貴妃身邊,氣喘吁吁。
容貴妃看着帝王,低聲細語。
“皇上,您這些日子受累了,容兒替您按摩按摩。”
嘉和帝點頭,閉着眼享受,隨即和容貴妃有一搭沒一搭說話。
容貴妃幾句話便扯到了景枂身上,說的很隱晦,卻又提的清楚明白。
已經累的沒力氣思考的帝王沒他想,便讓容貴妃講了下去。
翌日,早朝後,嘉和帝在御書房,回想起昨晚牀笫之間兩人談話。
越想,越覺得事情確實不那麼簡單容易。
容貴妃不知哪兒聽到消息,知道了景枂嫁進寧王府,會帶了景家軍做嫁妝。
她說,“即便嫁進皇家,可是景家軍跟隨景家多年,只怕早就易心認主,哪裡還知道他們的主子是皇家。”
嘉和帝倒是認同這點。
遂又想到自己答應景枂的事情,和景寒天做的約定。
“景枂若真的三年學成歸來,對景家軍掌握十分,只怕就算是一半的兵力,也是麻煩。倒不如,趁現在她沒有能力,削弱了景家軍的實力。”
嘉和帝越想越興奮,直接翻出各地奏摺查看,然後挑選了一個地方。
“景枂啊景枂,可不要怪朕心狠,你既然要從軍,想來膽量也是大到包天。如此,便替朕去解決了這一波麻煩再說。”
*
將軍府。
景枂啪的摔了碗筷,霍的起身,瞪大眼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景寒天看向她,重複道,“皇上讓你帶景家軍,前往南邊蠻荒之地,剿除山匪。”
131章 有些想他了(四更)
景枂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笑的厲害。
她轉而坐下,整個人都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問道,“剿除山匪,嗯?讓我去,這是什麼玩笑意思,還帶着景家軍?”
她還從不知道,景家軍可以用來除山賊的,這豈不是大材小用。
皇帝這心思也是奇葩了。
景寒天卻想的多,一想就大概猜到了帝王的心思。
這是要藉機試探景枂,削弱他們景家軍的實力。
若是景枂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剿除山匪,領兵能力出衆,帝王便可能疑心,她是隱藏了自己能力,心存不軌。
如此一來,或許根本不可能再同意景枂去軍營。
但是,若景枂十足的草包,剿除山匪不成,還連累了景家軍,甚至讓他們陷入危機,丟了命。
那麼,景家軍的那些人便會對景枂這個新主子產生動搖。一旦心存疑慮,便不能忠心耿耿。
到那時,景枂再去了軍隊,帝王藉機對景家軍手段幾許,景家軍可能會出現軍心不穩的問題。
景枂三年後歸來,再帶領景家,着實難度不小。
這是個坑。
無論他的小景兒做的如何,帝王都有好處。
景寒天一時沉了臉,“恐怕沒那麼簡單,小景兒,你……”
“爹,不用如此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還能有驚喜呢!”
景枂這會兒也想明白帝王的用意,可是讓她推辭她是做不到。
本就是要從軍的,如今不過是剿除山匪,這點膽量還沒有?
皇帝想看看她的能力,好,那就讓她睜大了雙眼好好看看吧!
寧王府。
楚昱聞聲,直接進宮。
嘉和帝一口拒絕,“不準,此事乃是給她的任務,任何人不得跟隨。”
“她是我的王妃。”
“你們還未成婚,算不得。寧王府不準相幫!”
“楚昱。你待在寧王府,哪兒也不準去。”帝王再一次警告道。
楚昱深深看了眼帝王,轉身離開。
影一在宮外等着,一等等到了臉色更難看的主子。
“王爺?”看樣子是沒答應啊!
楚昱臉色陰鬱,情緒欲要爆發卻又極力隱忍,他擡手讓影一推輪椅,而後上馬車回了寧王府。
之後,閉門不出。
三日後,景枂領着景家軍默默離開京城,前往南邊蠻荒。
她走的靜悄悄,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傅雷霆也不知曉。
原本想告訴楚昱一聲,但是寧王府閉門謝客,影一也失了蹤影,她只好作罷。
“小姐,這一路南下,可得走些日子。”
“不如換了快馬,走大路?”
景瑜得了令,隨景枂一同南下,身邊也帶了許多潛伏暗殺的能手。
他們的安危不成問題。
可是……
景枂走的不是官道大路,又拖拖拉拉行駛緩慢,這一路過去,何時纔到目的地?
見景瑜說話不斷,景枂拿了梅子塞進她嘴巴,賭了乾脆。
“老師,您就當遊山玩水,急什麼!剿除山匪,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們養精蓄銳,蓄勢待發。”
景瑜呵呵了,這一波養精蓄銳,真是好生厲害啊,直接生出回鄉養老的錯覺。
……
馬車走的慢,趕了一天路,景枂他們並沒有走出京城多遠。
景枂放棄官道,也就沒有驛站可投宿,到了點兒,直接就是隨意選了一家客棧。
景瑜隨手拿出一個小金錠子付房錢,財大氣粗的包下了一整層。
景枂眼看着那金子,突然就想到了楚昱。
那時候他們剛確立關係,準備回京,就是一起到的苑縣。他付錢,選了一間房,兩人同住。
他們第一次大被同眠。
緊張又刺激,彼此試探又防備。
有濃情,又蜜語,又無線曖昧。
景枂吸了吸鼻子,有些覺得沒意思,轉身上了樓。
她有點想他了。
出門前沒有見到楚昱,這件事讓她一直耿耿於懷。
當晚,景枂隨意扒拉兩口飯,直接上樓睡覺。
景瑜看出她情緒有些低落,卻不知道爲何,也就閉嘴,沒去打擾。
景枂坐在房間內,望着眼前的大牀發呆,腦子裡想到的卻是那一晚,他睡牀她睡地的畫面。
她看了眼地板,用腳跺了跺,一樣硬實。
“真該讓你也睡地上,試試滋味兒如何!”
*
夜半。
景枂被驚醒。
窗戶大開,有人影攢動。
她拿了近身的玉笛握在手中,披了衣服摸下牀。
這麼晚出沒的小賊,看來是慣犯吶。
這個點兒,是人睡的最熟的時候,也是小偷出沒的最佳時機,景枂毫不懷疑,自己這是遇上小賊了。
看形勢,還不止一人。
應該是白天景瑜付錢時拿出了金子,惹了眼。
景枂猜測着,人已經到了窗戶口,影在暗處,等待小賊進來。
只要人一進來,她直接打趴了他們在地上。
影一跳牆上房,剛越過窗戶口,邊上一道凌厲的刀鋒劃過,他一時不慎,直接捱了一刀。
一聲悶哼。
影一不敢對景枂動手,連連退開,一邊退一邊喊,“王妃。”
景枂手上動作一頓,定眼看去,影一有些狼狽的站在那兒。
手臂上,一道傷口在流血,是被她匕首劃傷的。
“你?”
話還沒問出口,窗戶口無聲起風,兩條銀絲落在窗棱上,眨眼睛,楚昱整個人連帶輪椅落進房內。
景枂……
她能說什麼……
楚昱看了眼影一,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扔過去,“辛苦,先回去。”
影一默默告退。
月色朦朧,人影攢動,心情很是不安分。
景枂趴在桌上,下巴自然貼着桌面,雙手往前伸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
她挺意外,他會來。
“我之前找你,寧王府大門緊閉。”
景枂語氣有些委屈,也有些質問。
132章 我爹也知道(五更)
楚昱捉住她的手指,低頭親了親,他哪裡捨得不見她。
“在做準備,如今不是來了。”
他父皇不讓他去,甚至派了人頂着寧王府四周,極盡防備。
到那又如何,他想要做的事情,這世上還沒有人能阻擋。
不過爲了不給景枂添麻煩,所以並沒有立刻現身,直到今晚,影一解決了身後的尾巴,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
景枂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茬。
“那你走了,寧王府裡怎麼辦?皇上若是召見你,發現你不在,便會知道你還是跑了。”
楚昱不以爲意,“有影一在,自然會後續處理妥當。”
景枂放心了,隨之心底生出一股甜甜的感覺。
她正想着他,他就出現在她眼前,這難道就是心有靈犀?
他們果然是般配。
“楚昱,今晚怎麼睡?要不你睡地上?”
景枂笑嘻嘻指着地板,攛掇楚昱睡那兒。她之前還這麼想着呢,呵呵!
楚昱看了眼不遠處的大牀,推着輪椅過去,環顧一圈,只看到一條被子。
他睡地板,她睡牀?
“你確定,被子只有一條。”
景枂指着衣櫃,“裡面還有備用的,我給你拿,立刻給你打地鋪。”
說着,景枂興沖沖跑過去,拿了,被褥就開始鋪起來,等一切處理妥當,就請楚昱睡下。
“試試,很軟很暖,保證不會讓你凍着。”
楚昱點點頭,似乎還覺得滿意,“過來,扶我躺下。”
“好嘞!”
“噗通——”
“唔……”
楚昱直接順着力道,把身邊的少女拖拽下來,兩人隨之滾了一圈,裹着被子緊緊纏繞。
他抵着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然後不滿足的繼續往下。
直到含住屬於他的粉嫩嬌軟,細細品嚐回味。
“既然喜歡,便一起睡。”
景枂唔唔掙扎,啪的一巴掌拍開那肆意作亂的手,仰頭哼聲,“滾蛋,我要睡牀。”
“嫁雞隨雞,既是我的妻,自然不分牀。我睡地,你也睡地。”
“咱倆還沒成婚呢!”
“無礙,可以先確定名分,咱們生米煮成熟飯。”
“滾!”
景枂黑着眼圈揉着腰,顫抖着小手一臉嫌棄,望着神清氣爽的男人,恨不得把人吊起來打。
一晚上和她作,非要抱着她,讓她枕着他手臂睡覺。
他倒是安穩睡的熟,她卻根本睡不着。
景枂習慣了四仰八躺的睡覺,睡着了也會不自覺的滾來滾去。
被楚昱禁錮着睡了一晚,原本覺得睡覺這種美事,也成了世上第一遭不能忍受之罪。
*
清晨,所有人整裝待發。
景瑜前去景枂房前敲門,“小姐,該出發了。”
楚昱打開門,看了眼景瑜,淡淡道,“等會兒,她在換衣。”
說完,門一關,景瑜擡着手僵硬的站在門外,傻眼。
三秒過後,景瑜突然反應過來,差點叫出聲,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房門。
她在糾結,該不該衝進去,保護景枂的清白?
然而,都過去一晚上了,若真有什麼事,只怕也已經成了吧?
唉……
昨晚鬧得一出,她的衣服也沾染了一點血,景枂就順便換了一身方便的着裝。
之後,她和楚昱一同下樓。
景家軍大部隊已經先一步出發,樓下大堂只有景瑜等着。
然而,見到親密無間的兩人,景瑜有些後悔在這裡等着了。
“他們已經走了?”
景枂見景瑜一個人,便知道景家軍已經先離開了。
她昨天和景枂商量,便是準備讓景家軍先到達南邊蠻荒,由他們開始收集消息,做好提前準備。
如此等她們到達時,就可以直接定計策做謀劃了。
“這樣也好,我們先去附近逛逛。”
景枂伸着懶腰,推着楚昱出去。
景瑜一臉鬱悶跟着,時不時看到前面兩人低語,楚昱的手就沒有撒開過,一直抓着景枂的手。
“真是流氓啊,半夜潛進小姐房間不說,光天化日之下還這樣行徑,真是……”
景瑜自清早見到楚昱從景枂房間內出來,她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景枂是她的徒弟,兩人相處愉快,她一直當做自己晚輩一樣疼愛。
“還未成婚,成何體統!”
景枂越想越覺得荒唐,快步上前,走到景枂身邊,低聲道,“小姐,有點私事,我想和你說說,”
景枂看了眼景瑜,見她臉色焦急,不似作假,便答應了。
景瑜可不是那種玩笑之人,說有事,必定是有正事。
隨即,景枂轉身看着楚昱道,“那等會兒?”
楚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景瑜,看的景瑜有些毛骨悚然,這才點頭。
“我在前面茶鋪等。”
楚昱一走,景瑜立刻長長吁出一口氣,這眼神太犀利了。
“怎麼回事?可是發覺有什麼不對勁?”
景枂以爲是他們的行蹤出了什麼事,一時也正色起來。
奈何,景瑜卻欲言又止,臉色尷尬,竟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景枂等的急了,直接爆粗口,“特麼快說,有什麼屁還憋肚子裡!”
景瑜嘆了嘆,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來。
景枂聽的認真,心裡也是感動。
和管家一樣,景瑜師父也是真心爲她好的。
只不過,對象是楚昱,她卻不自覺的放鬆了這些。
再加上她本就是現代靈魂,對這種事還真是不在乎。
婚前啪啪啪,只要你情我願,也是可以的。
但是,這種話怎麼和景瑜說?
古人的思想一直很保守,她若是說了,還不知道景瑜會怎麼想。
按照景瑜對楚昱的懷疑和偏見,直接懷疑是他給她洗腦,攛掇她,也是大有可能。
唉……
景枂拉着景瑜,直接臉不紅氣不喘,開始說謊了。
“我們沒什麼,即便是有什麼,也是你情我願的。再說,這事情,我爹他也知道。”
133章 野菜,窩窩頭(一更)
楚昱看到來人時,只有景枂一人,景瑜並沒有跟隨。
景枂解釋,景瑜先一步走了,替她去領着景家軍。
楚昱看着她,似笑非笑,並不信這說辭。
他清早和景瑜打照面,便能預測到會有這種事。
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煩惱,景家的人,不論身份如何,只要對景枂真心好的,大多都十分關心她。
尤其是,關於她的名譽問題。
因此,對他的行爲,極爲不爽,就差直接對他爆發了。
“也好,如此我們兩人一起,沒有其他人打擾,倒是美事。”
景枂呵呵乾笑,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岔開話題。
“原先的馬車讓景瑜用了,我們再去買一輛。”
景枂說着突然想到個問題,低頭忐忑問,“楚昱,你……帶銀兩了嗎?”
出門在外,負責住宿乾糧的都是景瑜,她直接當甩手掌櫃,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剛剛景瑜走的急,她也忘了問她拿着銀兩了。
如果楚昱也沒有,那他們……
*
“哞——”
大路朝天,一路向南,一輛牛車慢悠悠朝着前方行走。
前頭的大牛時不時停下吃草,哞哞直叫,根本沒有趕路的意識。
直到身後的鞭子打下來,它才象徵性的走一段路,然後繼續犯懶。
景枂看着眼前這頭牛,已經徹底無語了。
說好的最聽話的牛,說好的趕路健將呢!
特麼居然這麼懶散!
“被坑了,這牛肯定是那裡最好吃懶做的,一身肥肉,要是吃出來的。”
“滾蛋,這麼趕路,什麼時候能到南邊啊!”
景枂仰天長嘯,恨不得罵娘。
楚昱神色冷淡,老神在在閉眼休息等景枂發泄完,才哼了聲。
“是你非要選擇它,你自己說,就這頭牛看着最順眼,閤眼緣。”
楚昱說着不由得笑出聲,看向景枂打趣道,“我看也是,和你一樣,好吃懶做。”
“滾蛋,若不是你沒錢,我們至於坐牛車嗎!大男人出門不帶錢,簡直了,難道還指望我隨身帶着,付錢這種事不是男人的事情嗎!”
楚昱聞聲黑臉,他也是出門從不親自付錢的人,所有事情一概有下面的人打理,誰知道會有這麼一茬。
可是,他又捨不得說景枂,他的景兒說的不錯,出門在外,難道還要讓她操心這些?
那他還算什麼男人!
這一刻,楚昱大男子主義徹底爆發,同時又覺得有些難堪尷尬。
“等到了苑縣,一切就好了。”
離得最近的縣城便是苑縣,到了那裡,他才能去找下面的人,拿錢辦事。
現在!
“我們先將就吧,至於住宿……”
“去找戶人家借宿一宿。”
景枂說着突然笑出聲,瞧着一臉尷尬的男人揶揄。
“阿昱,你臉紅了喲!”
她就隨便那麼一說,開個玩笑罷了,哪裡是真的怪他。
他卻是當真了,而且還奇蹟般的臉紅了。真是可愛的男人,大男子主義還挺強。
楚昱一聽,原本紅着的臉一瞬漆黑,不知是氣是惱,望着笑的發顫的少女,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
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哪裡是臉紅,他哪裡是害羞,明明是天氣太熱,曬得!
景枂聽完楚昱的解釋,笑的更樂,伸手摸了把他的臉,煞有其事說,“嗯,確實有些躺,我看太陽太毒,再曬下去,你的臉要脫皮了。”
景枂從懷裡把絲巾拿出來,認真的替他蒙上,安慰道,“這樣蒙着,太陽曬不到,臉就不會燙了,臉不燙就不會紅了。嗯,楚昱,我是不是很聰明!”
楚昱極力隱忍,不斷深呼吸,這才忍住沒有去掀開絲巾。
只是,再也不願與身邊的少女說話。
景枂主動搭了幾句,卻得不到迴應,也只能作罷。
只是一直到日落,她都笑的停不下來。
……
“大娘,真是謝謝您了,這麼晚打擾你們,我們真是過意不去。”
日落傍晚,景枂趕着牛車終於看到了村莊。
找到了村口一戶人家,景枂好說歹說,那戶人家終於答應讓他們住一晚。
農婦打量景枂,少女衣衫絲滑柔軟,是她從未見過的料子。而這容貌,更是上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而她身後的男子,雖坐着輪椅行動不便,但容顏更是驚爲天人,只坐在那兒就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
這樣兩個人,居然是坐牛車趕路?
農婦老大娘也是看不懂了。
“進來吧,山野人家沒什麼招待的,粗茶淡飯,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農婦領了人進去,又和她當家的說了聲,轉身就去收拾屋子了。
農夫招呼人坐下吃飯。
小野菜,窩窩頭,配着一碗稀飯湯,桌上再無其他,乾乾淨淨。
農夫搓着手不好意思,“家裡就只有這些,你們見諒,真是……”
“是我們打擾了,有一口吃的便好,不敢挑剔。”
楚昱點頭道謝,拿起筷子安靜吃飯,動作流暢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景枂看着有些呆住了,望着楚昱手上的窩窩頭,看他一口一口優雅吃下,不禁揉了揉眼睛。
她應該沒看錯吧,那是窩窩頭,不是水晶糕,楚昱吃的這麼鎮定?
他從出生到現在,應該從未吃過這種東西吧?
這飯菜,他真的不嫌棄?
“姑娘怎麼不吃,可是不合口味?”農夫忐忑問了一句。
景枂回神,笑着搖頭,抓起窩窩頭大口咬着,又夾起野菜吃的香。
“好吃,挺好吃的。”
楚昱餘光一瞥,看着少女一臉開心吃着野菜,咬着窩窩頭,那笑容是真心從心底發出的。
他看着,不自覺跟着嘴角上揚。
呵,這是他的景兒。
134章 睡不着(二更)
“就只有一間屋子……”農婦搓着手,有些難爲情。
這一男一女瞧着不像是夫妻,可不能住一間屋子。
可他們家裡就這麼一個空屋子,還是他們女兒出嫁才空出來的。
“要不,我去隔壁問問,你們……”
“不用。”
楚昱叫住農婦,讓她不用如此麻煩。
“我們夫妻住一間就夠了。”
“啊……可是你們……”看着不像夫妻啊!
農婦話沒說完,就被她當家的喊住了,他笑呵呵的說好,看向景枂還爲之前喊她姑娘道歉。
“不知道是夫人,老漢我嘴快叫錯了。只是該如何稱呼夫人你?”
景枂幽幽望向身邊男人,見他一副理所當然樣,想了想隨即笑了,說道,“夫家姓楚。”
“哦,楚夫人,哦……屋子收拾好了,你領着你家相公進去吧,我們不打擾了。”
景枂笑眯眯揮手告別。
轉身,推着楚昱進屋。
“砰——”
門一關,景枂撤了手,繞到楚昱面前,坐下,對視。
“我怎麼不知道我這就有個夫君了?”
楚昱卻反問,“我也不知,我何時有了娘子,那女子竟然一臉坦然和別人說,她夫家姓楚。”
“楚昱,別得寸進尺啊!我那是爲了你配合演戲。”
“嗯,我也是。”
楚昱心情更加愉悅,他看着她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就想上前戳一戳。
剛纔在外頭,她說她夫家姓楚。那一刻,他的心猛的一縮,有種恍惚的感覺。
而後整個人似血液翻滾涌動,**噴發。
他忍着,忍的厲害,纔沒有對她做出其他舉動。
如今屋內只有他們兩人,他便再也剋制不住,想要做點什麼。
想告訴她,他很歡喜。
“景兒,過來。”
“做什麼?”
景枂一臉狐疑,這一瞬間臉色忽變,眼神晦暗不明,這是有事的節奏啊?
明顯不對勁,傻子纔過去。
“我不過去,我先鋪牀。”
楚昱上前一步,景枂卻已經離開好幾步,直接到了牀邊摸索起來。
這牀鋪是早就鋪好了的,景枂其實沒事幹,只是瞎弄。
時間一長,她自己也尷尬了。
轉身,她突然問他,“剛纔看你吃的不假思索,一點遲疑的反應都沒有,這可是粗糠咽菜,不是你王府的山珍海味。”
景枂坐在牀頭,對楚昱有些佩服,這從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男人,穿的都是綾羅綢緞,一輩子順風順水,哪裡都這“待遇”?
“你這輩子第一次吃這些吧?怎麼,還習慣嗎,有沒有喉嚨不舒服?”
景枂還是有些擔心,以爲楚昱剛纔是爲了不給那老漢的難堪,才做的樣子而已。
畢竟,這玩意兒在她吃來。也是有些難以下嚥的。
若不是前世出任務,餓的連樹皮都吃過,她大概也是會遲疑的。
雖不至於矯情的不肯吃,但是人下意識的拒絕情緒,她自認爲藏不住。
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景枂的關心,卻讓楚昱一愣,隨之他的笑容慢慢變淡,最後整個人都沉寂了。
他看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難吃嗎,難以下嚥嗎?
可是,他卻吃過更難吃的,更讓他無法下嚥的。
但是,爲了活命,他還是毫不猶豫吃了下去。
母妃去世,年僅五歲的他在深宮後院,即便是皇子,身邊有宮人照顧,沒有性命之憂。
但侮辱,卻日以繼夜,源源不斷。
沒有孃的孩子,就是一個比他大點的小太監,都有可能給他使絆子。
更不用說,得了容貴妃的命令,對他“照顧有加”的那些人。
豬食,爛泥,甚至……
楚昱從回憶中走出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微笑道,“不難吃。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嚐嚐,別有風味。”
景枂認同,這倒是真的,只是吃那麼一兩頓,但覺得新鮮,楚昱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
只是,剛纔他一瞬的陰鬱是怎麼回事?
景枂想問,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睡覺?”
景枂看着身後的牀,問了聲。
楚昱看了眼屋子內的牀,比客棧的牀整體縮小了一圈,只夠兩個人躺下而已。
但是,楚昱不自覺望向身邊,這丫頭可是會隨處打滾的人,這牀夠大嗎……
景枂不知楚昱心中所想,只瞧着他詭異的眼神,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她瞪了眼,說道,“想都別想,隨口說是夫妻,別以爲就真是了。”
楚昱默默看着牀,比劃一下,嘆了聲,“睡進去。”
景枂……
夜半。
睡在牀邊的男人不得不挪動身體,讓自己擺脫身上的重量,然後費勁把人再攆回牀內側。
他轉頭看了眼自己所睡的位置,就差一步,便要掉下去了。
而景枂,一個人佔據了三分之二,還多……
“這次回去,莫不是要去重新打造一張牀?”
楚昱內心感嘆,對此痛苦又甜蜜。
她滾進自己懷裡,他想抱着她,奈何這丫頭抱的也不踏實,不過一會兒便會手腳並用,爬上壓着他。
他動不得,一動便剋制不住原始衝動。
如此,只能他自己活受罪。
“景兒,你這小妖精。”
……
翌日清早。
景枂醒過來,身邊的男人還沒睜眼。
她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牀的內側,離他有一點距離,兩人各睡各的,挺安分。
景枂放心了,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沒有折騰人。
楚昱閉着眼腦子清楚,身邊之人悉悉索索,嘀嘀咕咕,他一清二楚。
以至於她那一聲感嘆還好,差點讓他沉不住氣。
該死的還好,他糾正了她一整夜,臨天亮她纔算是安穩了。
如今自顧得意忘形的是算怎麼回事!
“醒了?”
楚昱霍的睜眼,對上景枂洋洋得意的神色,嘴角一勾,湊近吻在她脣邊。
繼而,尋着她的香探到她的嘴脣,反覆啃噬描繪。
一吻作罷,景枂一雙脣異常飽滿挺立,紅潤晶瑩剔透。
楚昱看着,神色越發暗了,想要再進一步動作,卻被人打斷。
“幹什麼,大清早獸性大發。”
景枂想到男人大清早的似乎是有雄起的,一想她的臉色就不好。
這是本能,自己剋制,不要找她。
楚昱哼笑,直接忽略她那點反抗,繼續他的想法,直到半刻鐘後,他才滿意了。
“不過是討些利息而已。”
他忍了一晚上,整夜未睡,如今不做些什麼,他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135章 一大攤水(三更)
這一次上路,景枂得了空,坐到楚昱邊上。前頭,是老漢在趕車。
鑑於景枂趕牛車無能,今早出發便求助老漢,讓他幫忙。
報酬便是,到了苑縣,牛車就給他了,老漢可以自己拉回去。
老漢聽了直襬手,忙說使不得。
一頭牛那可是貴着呢,他們村裡都沒有幾戶人家有,這牛車他哪能拿!
景枂聽的備受感懷,真是淳樸的山裡人,這樣心性善良,讓她情何以堪。
和她一對比,她覺得自己是十足的惡人了。
“大叔,您這趕車的技術真好,比我強多了。”
她昨天趕了一整天,走了沒多少路,如今不過小半個上午,他們已經走出了昨天的路程。
景枂不得不給老漢點個贊。
老漢呵呵憨笑,搖頭道,“農家人,趕牛車這事兒都會,算不得什麼,楚夫人坐好,扶穩楚相公,我再趕快些,日落前就能到苑縣了。”
景枂點頭,果真乖乖坐着,除了和楚昱搭話,沒做其他事。
中午依舊吃的野菜窩窩頭,楚昱似乎心情不錯,連吃了兩個,看的老漢一陣激動,總算沒覺得難爲情。
“爲了趕路,楚相公且忍忍。”
楚昱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忍,若說是那窩窩頭,他倒是覺得尚可。
“做的很不錯,至少,比我家夫人做的好。”
楚昱想起自己第一次吃景枂做的吃食,內心一陣感慨。
撇開不談他對杏仁過敏的事情,單就是杏仁酥,她怎麼就能蒸不熟?
景枂一聽,頭一歪,半眯眼湊近他,神色不太好。
“你這是嫌棄我?”
特麼,當時吃的不是挺歡快的麼,而且還吃了好多,現在居然回過頭抱怨她做的不好吃!
得了吧,毛病。
作,繼續作!
“你吃了大半。”景枂據理力爭,她聞過那杏仁酥的味道,很香,有種說不出的甜膩感。
這樣香噴噴的東西,怎麼可能難吃的。
景枂一把奪了楚昱手中半個窩窩頭,直接塞回老漢那裡,氣呼呼不滿,“大叔,不要給他吃。”
老漢瞧着小兩口拌嘴,眼底卻沒有一點真正的怒意,尤其是男方眼中,更多的是無奈和寵溺。
老漢看的發笑,轉身繼續趕車,不去打擾他們。
日落前,他們果然到了苑縣。
景枂扶着楚昱下車,履行諾言,讓老漢趕走牛車。
老漢堅持不過,連連道謝,這才離開了。
楚昱看向身旁,少女望着離去的背影,笑的很快樂。
他不知怎的,也露出一抹笑容。
“走吧,去醫館。”楚昱出聲,拉回少女的思緒。
景枂愣了會兒,推着輪椅往前走。
醫館還是那個醫館,藥童還是那個藥童。
三人再次見面,景枂衝着藥童招手,“小童子,可還記得我們?”
藥童瞥了眼,便是臉色大變,轉身就往裡間跑,跐溜一下如同兔子一樣沒了影兒。
景枂擡在半空中的手一頓,臉色一僵,扭頭問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楚昱淡淡應聲,“嗯,他怕你再買藥。”
景枂……
不多時,藥童沒出來,醫館主事的那人現身了。
這回倒是沒避諱,畢恭畢敬上前,躬身,“主子,夫人。”
楚昱嗯了一聲,看向那人,“準備房間,熱水備好。另外,備好明日的馬車乾糧。”
楚昱想了想,不由得多加一路,“給我備一萬兩銀票。”
主事立刻領命下去準備,楚昱便讓景枂推着他去後院。
“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景枂對此倒不覺得奇怪這裡應該是他的地方,上一次她就知道了。
只是……
“還是我趕車嗎?”
她趕不來牛車,馬車趕的也不怎麼樣。
上一次去相國寺,她趕馬車,多走了半個時辰。
如今,他們可是南下,好遠的路程啊!
楚昱手指一僵,嘴角輕輕抽了抽,半響吐出一句,“我趕車。”
景枂圓滿了,小步子走的飛快,推着人進屋。
裡面已經備好了熱水,足足兩大桶,顯然就是爲他們準備的。
景枂走過去看了眼,一個大木桶獨獨放着,除了中間有一塊可移動的木板,其實就是一整個沒什麼區別。
她不禁無言。
這是要洗鴛鴦浴啊還是鴛鴦浴啊!
“一起?”
“你先洗,我出去一趟。”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都愣住了。
景枂……
她這麼邀請了,他這麼直接拒絕,這樣真的好嗎?
楚昱聽到她的那兩個字,如今想改口卻是來不及,臉色變了又變,有種想扔了木桶的衝動。
誰特麼準備的一個!
“我……”楚昱深深看了眼,轉身離開。
……
景枂一個人坐在木桶裡,中間的木板一轉已經挪開了,而後便是她一個各種耍。
楚昱談完事回來,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屋裡的聲響,才推門進去。
只是,屋內的情況和他預想的,天差地別。
沒有出浴美人,沒有妖嬈嫵媚,只有……一大攤水。
從裡間一直不斷流出來,漫延整個屋子,除了他所在的門口一角,再沒有一處完好。
楚昱眉頭緊鎖,盯着裡間隱約可見的木桶,額間青筋直跳。
整個屋子沒看到人,說明她還在裡面,水一直在流,說明她還在木桶裡。
她究竟在做什麼!
楚昱隱忍到極致,呼出一口氣,這才推着輪椅進去。
一步,一步……
他走的極慢,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到了木桶邊緣,他才發覺,水依舊是滿的。
看來中途有添過一次。
只是,人呢?
楚昱看了四周,並沒有人,所以……
他低頭,望向木桶底下,那若隱若現的身軀,眸間神色晦暗不明。
136章 一起練習(四更)
似乎是感應到有人來,木桶裡的身軀動了動,緩緩轉過來,臉朝上,嘩啦——
“美人出浴圖!”
景枂突然起身,帶着一大波水花,朝着楚昱撲過去。
他就這麼在木桶便,被淋了個全身溼透。
景枂笑嘻嘻看着他,“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我難得憋氣這麼長時間,簡直又創了記錄。”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有些小得意,她之前的最長憋氣記錄是一刻鐘,那樣長的時間不算短了。
但是今天,她看着這麼個大木桶,突然就想試試自己有沒有進步,於是她乾脆就這麼沉到底下,開始默數時間。
楚昱進屋時,她是不知道的。但是等他靠近木桶時,她卻清楚。
她突然有點想捉弄人,嘩啦一下就這麼躍出水面了。
楚昱看着眼前的少女,長髮全部溼漉漉的搭在腰間,大半垂在前面,遮住一大片美好,雖穿着衣服,卻溼的幾乎透明,隱約透着一絲誘惑。
臉蛋因爲憋氣缺氧,整個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帶着水珠輕顫,紅潤的嘴脣飛快張張合合,吐出輕快的語調。
怎麼看,怎麼誘人心魂。
他看着,心底原本存着的一絲慍怒就這麼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燃起的**。
望着這樣一副美人出浴圖美人,看她趴在木桶便,無意識的伸出白嫩的手指逗他。
他突然就想衝進去,將她狠狠壓下,堵住那張嘴,讓她再也不能說話。
這麼想,他也這麼做了。
運氣一提,楚昱飛身從輪椅上起來,直接落去木桶內。
因多了一個人,木桶頓時往外涌出大片水花。
水花過後,水位下降了一截,少女的美好露出少許。
楚昱越發移不開眼,欺身靠近,與她幾乎無縫貼合。
抵着她的額頭,沉沉道,“洗這麼久,等我回來?”
景枂頓了頓,直接擡起手一巴掌拍過去,瞪眼,“屁,老孃練憋氣。”
男人渾然不覺,又一次靠過去,這次是連着把人拽進自己懷裡,隔着衣衫,感受着。
“練的如何?”
“進步了。”
楚昱點頭,卻又不信,“我看不見得。”
“滾!”
“不然再試一次。”
景枂不樂意,她憑什麼再試一次,她如今這身體狀況可不是前世,一次長久憋氣還行,再來一次?
她吃不消。
“我出去,你洗。”說着,景枂就要起身往外走。
楚昱哪裡肯放開,把人拽住死死的,直接往後一仰,兩人從木桶這邊滑到了另一邊。
他扣住她的腦袋,靠近,“再試一次,我親眼看着。”
“不……唔……”
木桶裡的水又一次嘩啦溢出去,兩人緊緊交纏,沉入底下。
掙扎,抗爭,最後都被一一吞沒,只剩下彼此之間交換空氣。
呼吸,糾纏,似乎永無止境。
半個時辰後,景枂直接癱在牀上,渾身溼漉漉的不想動彈。
楚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出來,見人還是那麼躺着,不由得蹙眉,“去換了衣服。”
還穿着一身溼衣服,這可不是好事。
景枂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卻伸手抓着近手邊的枕頭扔過去。
“滾蛋。”
拉着她親了快半個時辰,她原本就憋氣快小半個時辰了,一來二去,加起來就是一個時辰。
特麼是要她死嗎!
“我幫你練,效果不是挺好。”
他帶着她,在她不行時便不斷渡氣,然後再糾纏,如此行事,一舉兩得。
“楚昱,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恨恨的說着,景枂微顫顫起身,拖着小步子去換衣服。
楚昱見狀,不禁好心問,“要不要我幫你,我瞧着你好像沒力氣。”
景枂步子一僵,又一個大物件朝着他飛去。
當晚,兩人不得不換了另一間屋子。
主事看着滿屋子狼藉,內心震撼不已。
主子,戰鬥力好強!
隔壁房間,景枂第一次霸佔一整張牀。
“不準上來。”
“別鬧,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景枂指了指不遠處的軟榻,不肯退讓,“睡那兒,否則免談。”
“好。”
半響,楚昱答應,去了軟榻睡覺。
他今日是做的急了些,拉着她不管不顧,差點對她……
但是,嬌軟在懷,嫵媚動人,他若是沒有任何動作,那是不可能。
想吃,吃不得。
忍不住,偏要忍,忍到最後只能狠狠吻她。
他也很辛苦。
唉……
躺在榻上,楚昱嘆了聲,轉身閉眼。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兩人上路,楚昱趕馬車,她坐在裡面。
似乎對昨日的事還耿耿於懷,景枂一上午沒搭理他。
直到中午,馬車停靠在樹林邊緣,他拿了吃食遞過來。
她瞟了眼,是她愛吃的,味道清香誘人。
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一圈,景枂直接拿了糕點塞進嘴巴。
她又不作,和自己過不去纔是真傻。
“好吃,你準備的挺充分。”
楚昱又遞過去幾樣,都是小糕點,花花綠綠,精緻小塊,味道好到讓她差點咬舌頭。
“還要。”
少女眼巴巴瞧着,一臉意猶未盡。
楚昱收了袋子,把水壺遞過去,“再吃撐死。”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註定是大膽的姑娘。”
楚昱哼聲,笑着望着她,“不生氣了?”
想了想,他還是做了解釋,“昨日情難自禁,我已經控制了。”
否則,可不就是吻半個時辰,其他什麼也不幹。
他最想做的事情,可不是那樣而已。
景枂撇嘴,她差點憋死。
“呵呵,你這熱情還真是……承受不住。”
“以後多試幾次,就習慣了。”楚昱無所謂的回答。
137章 本王又不高興了(五更)
馬車趕路極快,楚昱是個中高手,兩人幾乎不怎麼停下休息,幾日後就到了南邊蠻荒的界地邊緣。
他把馬車一拉,停在界線外,說道,“這裡過去,就是南邊蠻荒之地,你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景枂想了想,還真是不太清楚,只記得一個大概縣城。
“綏縣,那裡的山賊作亂最嚴重,應該是從那裡着手。我讓景瑜帶着人先一步查探情況,應該等在綏縣。”
楚昱點頭,趕着馬車往綏縣前去。
趕在太陽下山前,兩人進了縣城城門。
景枂一出現,景家軍立刻有人來接應,去了一處大院。
“我讓他們分散去各地打探,綏縣留了一批人待用。”
景瑜把已經查探到的情況和景枂交代順便和她講了一下週圍的地理位置。
“這南邊蠻荒之地,說的不是一處地方,而是一大片。山賊作亂也是處處盛行。”
景枂搖頭,聽完地理位置腦子一分析,便知道當初皇帝派她過來的用意。
“只告訴我這邊有多少這樣的縣城,縣城周圍可有山賊作亂?”
景瑜眼中精光一閃,還真是抓的準確,她不過說了幾句,小姐就直接擊出要害了。
“那倒是不多,這裡的百姓大多以村莊爲點居住,相隔有些遠,如同綏縣這樣的縣城,只有三個。還有兩個縣城是安縣和瑞城。綏縣最小,瑞城最大。”
景瑜怕自己說的不明白,已經拿出地圖,給景枂具體看。
景枂一眼看去,這三個縣城如同三個角,環繞連着南邊蠻荒的中心地帶。
以它們爲中心,向外輻射出許多的村莊,再往外,便是稀少有人煙了。
“我們從北南下,所以到這裡最近的便是靠近綏縣,如此說來,我們還需要再往瑞城前去。”
景枂手指劃了一圈,當即決定,由着安縣那邊繞,再到瑞城。
“什麼時候出發?”
景枂想了想,決定後日出發。
景瑜點頭,事情就這麼簡單的說完了。
天色暗下來,已經到了用飯時間。
“小姐,王爺,先去前院用飯吧?”
景枂便拉着楚昱一同去了前院,三人坐定,飯菜就陸陸續續上來。
菜色簡單,都是家常的菜餚,也就五六個菜,但是熱騰騰的冒着香氣。
景枂一聞,就差流口水了。
接連趕路,吃的都是乾糧,此刻最想念的就是米飯熱菜。
“人生追求就是一碗熱騰騰的湯啊!”
景枂感嘆,舀湯到碗裡,小湯匙一口一口喝着,喟嘆滿足。
楚昱瞧着身邊少女那知足的樣兒,滿臉幸福的快要飄起來,就差在她身後按一條尾巴,嘩嘩的甩了。
像只貓兒,傻呵呵的,着實可愛。
楚昱不禁又給她舀了一碗,同時夾了許多菜到她碗裡。
“多吃些。”
頭幾天還好,她吃糕點吃的不亦樂乎,後面就膩味了,每次吃一兩口就再也不肯吃,只喝水管飽。
如此,不過幾天,他看着她就瘦了些,一陣心疼。
景瑜在一旁不做聲只看着兩人互動,一個夾一個吃,配合的默契。
最後吃完,楚昱一碗白米飯還在,景枂已經吃了三碗了。
景瑜有些忍不住別過臉,挺尷尬。
她的小姐喲,一個女孩子家家,吃飯這麼多,簡直了!
寧王可是一筷子沒動過。
“呃——”
打了個飽嗝兒,景枂放下筷子,徹底舒服了。
扭頭,看向楚昱說謝謝。再看他壓根沒動筷子,她的臉就有些莫名尷尬了。
他好像就給她夾菜了。
“額,我吃的一高興,沒顧上你。呵呵……”景枂乾笑。
楚昱不在乎,拿起碗筷吃飯,嘴角上揚。
景枂摸了摸鼻子,轉頭,看向景瑜,卻說起這大院來。
“剛開始住客棧,後來發覺人太多,住客棧費錢又太容易引起注意,就租了大院。”
景瑜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問景枂,爲何他們來的晚了兩天。
“小姐,房間已經備好,你的在東邊,王爺在西邊,後院那兒中間是廳堂,可以自由出入,放了茶果點心,小姐可以坐坐。”
景瑜交代完,便起身告退。
景枂覺得挺滿意,只等着楚昱吃完,準備回屋休息。
“回去睡一覺,這幾天折騰死人了。”
景枂伸着懶腰,有些不自覺的哈氣,整個人一會兒就趴在桌上,小腿踢着。
“楚昱,吃完了嗎?”
楚昱放下碗筷,臉色不太好,推着輪椅往外。景枂跟上去,接手繼續推。
“怎麼,不高興了?”
楚昱看着後院兩邊,兩間房隔得不算遠,卻是真正隔開了他和景枂。
這幾天一路都是一起睡,大被同眠沒有,卻也是同屋之下。
如今一到這裡,就被人分開了。
而且他還提不出一個不字!
他們未成婚,理應不能睡一起。
“景家的人着實討厭,一個個都讓本王不悅。”
楚昱哼聲,冷眼瞧着東邊一間屋子。
景枂看去,那亮着的屋子是景瑜的,而且……這男人連本王都出來了,可見是氣的不輕。
但是,同樣作的厲害。
景枂心裡大概猜到他惱什麼,卻覺得這發火發的真是有些好笑。
這種事,至於嗎?
“我先回屋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去中間廳堂裡坐坐,喝喝茶,順順心。”
景枂低頭拍了拍男人胸口,一拍一個響,低低道,“漫漫長夜,寧王爺慢慢熬。不要想着爬窗,景瑜留在我隔壁。”
楚昱看着人離開,看着景枂抖得厲害的肩膀,怒氣蹭蹭上來。
半響,他回了自己房間。
而後,再也沒有出來過。
景枂洗漱完坐在窗口,盯着對面看,楚昱自進去就沒有再出來,而且此刻,連燈也滅了。
“睡了,這麼聽話?”景枂有些驚訝,這麼溫順好說話的行爲,有點不像他楚大爺呀!
138章 家暴(一更)
可是,她又等了半個時辰,對面依舊沒動靜。
景枂放棄了,只當自己果然吸引力不夠。
“看來這男人說話也就這樣,當不得真。”
之前趕馬車,他玩笑般貼着她說,日後夜夜要她作陪。
她說好,只要他能進的了她的屋,上的來她的牀。
如今第一晚……就直接啪啪打臉了。
景枂轉身,有些意興闌珊,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落了。
本就是看戲,莫不是看戲看着,自己還真的有所期盼?
抹黑爬上牀,景枂準備脫衣服睡覺,然後……
她渾身一僵,整個人如同木頭定在那裡,腦子轟的一下亂了。
衣服脫了一半,她就脫不下去了,可偏偏,有人繼續幫她脫。
一邊脫,一邊沉聲道,“景兒,我等了你好久。”
景枂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神後直接從牀邊站起,退開幾步。
她聽到了什麼?
藉着屋內一丁點光亮,景枂看到她牀上中央,坐着一個男人,那人一頭長髮散亂,背靠牀頭。
“你……”
臥槽,他從哪裡進來的?
她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見鬼了。
景枂一瞬間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再看牀上男人,終於找回正常的聲線。
“什麼時候進來的?”
“你坐窗口等我時。”
等你大爺!
景枂又想爆粗口,她那是等着看熱鬧,誰等他!
“我說到做到,豈會食言。”
楚昱動手脫了外衣,直接躺下,“夜深,過來睡覺。”
語氣自然的就像是他的主場。
景枂站在牀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良久,才抹黑爬上去。
這一次,他在裡側,她在外。
翌日。
景枂哆嗦着被凍醒過來。
她躺在地上,身上沒有一點遮蓋,整個人捲成一隻皮皮蝦,瑟瑟發抖。
牀上,楚昱睡的安穩,躺在裡側沒有移動。
景枂想了好一會兒,愣是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滾下來了。
楚昱這睡姿,應該不會踢她下牀。難道他用功夫?
景枂咕嚕一下爬起,鑽進被窩,隔着被子惱怒的撓人,“楚昱你給我醒醒。”
“醒了?”
“凍醒的!”
景枂怒視看着他,被他這般小人行徑氣炸。
他居然敢踢她下牀,特麼還沒成婚就敢家暴!
楚昱接受這莫名其妙的罪責,內心深處某根弦似是啪的斷了。嘴角一抽,真想把邊上的人踢下去。
“我的腿行動不便,踢不了你。”
“你那是用功夫。”
她猶記得在小山村,他就是一陣掌風直接把她揮出去老遠,差點沒把她衣服撕碎了。
這等能耐,還需要動腳?
“呵呵,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敢動手。”
“你自己滾下去的。”
“屁,老子睡姿這般優雅,怎麼可能滾下去。就算是滾,也是往裡滾。”
楚昱沒辯解,自知辯解也沒用。
他確實是……親眼看着她滾到了牀邊,看她在邊兒上搖搖欲墜許久,最終噗通落地。
而他,卻沒有出手把人拉回來。
眼見天快亮,他想着她也是睡夠了,隨性就讓她自由翻滾,掉下去也好讓她長記性,改改這亂滾的毛病。
奈何,他卻低估了她的自戀程度。
“睡姿優雅?”楚昱哼笑一聲,從被下擡出手臂,袖口往上一揚,露出大半截。
白皙的肌膚塊塊淤青,帶着紅印子,大片大片的呈現在她眼前。
景枂看的心驚,瞳孔一縮,不確定的問道,“怎麼回事?”
“家暴。”
楚昱冷冷拋下兩個字,再也不理身邊呆愣的少女,起身穿衣。
等兩人穿戴完畢,楚昱推門出去,景枂在後頭跟着,臉色變換萬千。
滿腦子都想着楚昱那一大片的淤青,究竟是怎麼來的。
家暴?
特麼,她睡個覺如何對他家暴!
“楚昱,你得把話說清楚,家暴這個鍋我可不背。”
“嗯,踹你下去這個鍋,我也不想背。”
楚昱淡淡說着,隨即再不開口,安靜吃飯。
餘光瞥了眼旁邊,見景枂似還是眉頭皺着,他無聲笑了笑,沒作解釋。
兩人吃完,景瑜從外頭回來,景枂當即決定去綏縣轉轉。
她誰也沒帶,只拉着景瑜一人,在縣城裡逛起來。
綏縣不大,卻也不小,景枂從最熱鬧的街道開始逛,走了大半天,纔算是看完。
“這裡的集市倒是熱鬧,只是糧食怎麼這麼貴?”
景瑜搖頭一嘆,“還不是山賊作亂惹得禍,那羣土匪,也不知發什麼瘋,每到秋收季節,百姓一收糧食作物,他們便大肆掠奪。若百姓有所反抗,他們更是殺人掠貨,毫不留情。是以,這糧食年年不夠,價格自然高的離譜。”
“官府不管嗎?”
“管不了,綏縣這種小縣城,官兵加起來還沒山賊多。全部出動剿匪,還不得讓人把大本營給端了?”
綏縣本縣城的鎮守,裡面的安穩是官府主要管轄的地方。這裡的安危比一切來的重要。
景枂聽完眉頭皺的厲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想了想便決定再出城看看。
“我們去邊上村莊轉轉。”
景瑜立刻帶路,領着景枂去了城外附近的村莊。
半道上,卻見大片的農田荒廢着,只有少數的農人在耕種春播。
景枂不禁走過去,問那農人,“大叔,這田地這麼肥沃,怎麼沒人種啊?”
“種什麼!種的再多也沒有收成,還不是……就算剩了點兒,上繳了稅,也沒了。”
老農長吁短嘆,看着一大片好田荒廢,心痛不已。
“可惜呀,可惜呀……”
景枂……
等村子裡看完回來,景枂神色複雜,看向楚昱,欲言又止。
“怎麼?”楚昱擡頭,直接問話。
景枂深呼吸一口,這才緩緩說道,“楚昱,你們皇家的稅收都這麼重嗎?要上繳一半?”
139章 保護稅什麼鬼?(二更)
“嗯?”楚昱聞聲,不禁挑眉,“一半?”
“就是一半,綏縣轉了一圈,種田的農人說的,收成一半上繳。”
楚昱臉色隨即難看,冷聲道,“晉國律法規定,農戶一律稅收三成,若土地貧瘠,則再降一成。”
這是明文律法所定,乃是鐵律,不容更改的事情。
而今,景枂卻說綏縣一律徵收一半稅收,楚昱便是不知其中山賊作亂緣故,也知道事情有問題。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景枂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楚昱,這事情可不是單單山賊問題。
“官府那邊,恐怕有貓膩。”
景枂原本一心來剿匪,結果事情突然變了味兒,她不禁心裡有些沉。
楚昱沉默不語,思忖一會兒,纔開口道,“去探探口風,派人去綏縣府衙。”
“晚上?”
“白天。”
*
綏縣府衙。
景枂帶着一干景家軍前往,當即亮出身份,要求見縣官。
守門的衙吏哪見過這陣仗,立刻嚇得直奔內堂,大喊縣官老爺。
等綏縣縣官帶人慌慌張張出來,景枂幾人已經到了府衙內,站在正堂上,與進來爲首的縣官張正堂對個正着。
張正堂看着當中爲首的少女,一時沒有回過神,怔愣錯愕。
他以爲是京城裡來了大人物,是了不得的大人,哪知道,居然是個黃毛丫頭!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嬌滴滴小姐,帶了一干家丁,就頂着欽差大臣的身份闖進府衙,簡直就是笑話!
張正堂隨即直起腰,笑呵呵看向景枂,“不知是哪位小姐來綏縣遊玩,既然來了這兒,便是貴客。本縣招待不週,還望小姐海涵。”
景枂勾脣輕笑,將張正堂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反過來打量他。
這綏縣縣官長得周正,一張國字臉,眉挺目亮,眼神清明,給人十分有好感。
景枂還從未見過如此一眼就覺得正氣十足的人。
“你是縣官張正堂?”
張正堂一愣,心中頓時惱怒,這小丫頭片子敢直呼他名字,她以爲她什麼身份!
然而,他確實不清楚她具體來路,只能忍着笑道,“正是本縣。”
“哦,”景枂淡淡應了聲,從袖口取出一卷明黃,直接扔過去。
“這東西看看。”
這是皇帝讓她來南邊剿匪的聖旨,除此之外,她還真沒有別的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到就是這聖旨,卻已然足夠。
張正堂感覺眼前一晃,一卷卷軸落如懷中,低頭一看,嚇得立刻跪在地上。
“這,這……”
“趕緊看,看完我有話問你。”景枂不耐煩說道。
張正堂立刻微顫顫的打開聖旨,越看越心驚,看完之後,整個人如同蔫兒一樣,沒了力氣。
他這個倒黴喲,怎麼就真的碰上欽差大臣了。
皇上派人來剿匪怎麼連一點音信都沒傳過來。
“看完了?”
張正堂呆呆點頭,隨即咕嚕一下爬起來,將聖旨恭敬的交還給景枂,再不敢造次。
笑話,眼前這少女可是景大將軍的女兒,將軍府的小姐,豈是他一個小小縣官可得罪的。
他還不想丟了官,回鄉種田。
“景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下官並不知道您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人,還望小姐寬恕。”
張正堂討好的請景枂坐下,又趕緊下令讓人上茶上點心,親自在一邊陪笑說話,生怕再惹她不快。
景枂見狀,索性就真的慢悠悠喝起茶來,正經事幹脆壓後再說。
一來二去,一個時辰過去。
張正堂臉笑的抽筋,嘴巴唾沫星子都說幹了,整個人有些恍惚,心情抑鬱到死。
這大小姐怎麼回事,還真這麼喝着吃着了,不是有話要問嗎?
張正堂一直記着這茬,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有什麼做的錯了,被人抓了小辮子。
景枂吃飽喝足,大手一揮,這才說道,“我來此地剿匪,聽聞山賊作亂厲害,百姓都不種田了,糧食價格居高不下。”
張正堂點頭,一臉苦哈哈,捶胸頓足,“可不是,一年到頭那麼點收成,讓山賊搶去了大半,百姓吃不飽,下官心裡痛啊!”
景枂見着眼前之人忽然變臉,如同唱戲伶人一樣,畫風轉變極快。
眨眼功夫,眼角已有淚痕?
景枂忍不住嘴一抽,特麼遇上牛皮糖了。
“嗯,你這心痛了,可有采取什麼措施?”
張正堂表情爲難,將縣官府衙內官兵多少講了一遍,又將守護綏縣縣城需要人手講了講,最後傷感悲慼。
“能派出去剿匪的只有幾十人,往往還沒到達他們匪徒窩兒,半道兒就遭遇埋伏,傷亡慘重。”
張正堂說着突然又面色喜悅起來,激動的看向她,彷彿見到了希望。
“如今景小姐奉旨前來,又帶來如此多高手,想必定能幫助我等解決危害,再不受那飢餓害怕之苦。”
……
景枂呵呵笑着離開,一出府衙,直接爆了粗口。
“特麼,迂迴戰術打的厲害,一來二去,還把責任推我身上,臉皮厚的可以啊!”
景瑜不禁無奈,瞧着景枂感嘆,“小姐也是個中高手,那縣官張正堂被你氣的不輕。”
“我需要氣他?官大一級壓死人,如今這裡我最大,我一根手指動動,直接就能弄起他。”
景瑜搖頭不已,只看着景枂罵罵咧咧回去。
回了大院,景枂帶着景瑜去後院,找楚昱一起商量。
“這張正堂是個滑頭,半句不透露重要信息,只知道那所謂的五成稅收,除了國家規定的三成稅,還包括兩成保護稅。”
景枂說着忍不住譏笑,“我就聽過地痞流氓收保護費的,這縣官收取百姓保護稅,還真是開眼界了。”
140章 他是家屬(三更)
因山匪作亂,一般縣城偏遠的耕地都不怎麼有人種植,害怕一年忙到頭,自己顆粒無收。
縣官府衙卻在前幾年某一日,突然貼出告示:若有人要種田,官府會派兵把守縣城外附近的農田,保證不被山賊所搶。
但隨之需要付出的代價,則是多上繳兩成稅收。
景枂今日在縣城外附近碰到的老農,他所在的土地耕種,便是種田需要上繳五成稅收的。
“難怪啊,我出縣城,看那些土地肥沃,但是耕種的人鮮少,大概是被這五成稅嚇怕了。”
景瑜卻是和景枂解說道,“並不是如此,那裡的土地有官兵把守,不用擔心收成時被搶,大把人都想種。但是也不是誰都可以種的,這裡面還要將就個先來後到,各種關係深厚。”
景瑜是有些氣煞了,她打聽到的還不止這些。
“今日小姐你所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大部分耕田還沒有開始耕種,等天氣再暖和些,人就多了。他們都是額外又交了錢,拿到土地耕種權的。”
“呵,還要交錢。”
這回,便是景枂都有些聽不下去,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轉頭對楚昱說道,“我看我們也別剿匪了,乾脆幹掉一羣官兵得了。特麼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
山賊作亂,百姓悽苦,他們爲官者,不爲百姓解決災難竟然還在這個時候發橫財。
簡直不可饒恕!
楚昱此時也是心情複雜,他倒是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
雖然不像景枂這樣意憤難平,但心裡終歸不舒服。
欺善怕惡,死不足惜。
“不急,先解決外部麻煩,再回頭收拾他們。”
景枂冷笑一聲,這事情只怕不好解決。
“只怕解決不了,這山匪能這麼囂張,還沒有後臺?我今兒算是見着了,官匪一家親。”
“小姐何出此言?”景瑜不由插了一句。
景枂道,“咱們去府衙見張正堂,我和他說起山賊作亂的時候,他的神色不對勁。”
她雖然不能十分確定,但這件事和官府脫不了干係。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張正堂這個縣官有問題。
三人一時都沉默了。
景枂心中覺得最憋氣,她本就不是喜歡官場權術的東西,那些暗中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她最是厭惡。
如今,卻被她碰上,還不能不管。
“楚昱,你感覺到什麼貓膩,若張正堂真的和山賊攪和在一起,只怕背後還有人。”
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景枂多嘴又問了一句。
她不懂裡頭的彎彎兒,楚昱懂。不僅懂,還深諳此道。
楚昱神色複雜,他心中大概有數,卻又想不通其中緣由。
“明日去其他兩個縣城看看,若都是如此,我們再做打算。”
景枂點頭,這也是她想的。
翌日,景瑜和一干景家留在綏縣,暗中調查張正堂的事情。
景枂和楚昱趕了輛馬車,悠悠出了城。
半道碰上張正堂,兩人寒暄一番,景枂直接打發了。
“我們出城逛逛,張縣公務繁忙,就不必如此客氣了。我此行最大目的就是剿匪,屆時行動起來,還需要張縣大力支持。”
張正堂心中疑惑,對景枂所謂的出城逛逛很是不信服。
但轉念一想,即便景枂想幹什麼,她不過一個人,能翻出什麼花兒來!
於是,張正堂安心了,笑容滿面又和景枂磕叨。
楚昱嘩的掀開車簾,冷眼瞧着站在景枂身邊的男人,怒色不遮。
“上車。”
話是對景枂說的,冷的掉渣的眼神卻一瞬不瞬盯着張正堂,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盯出一個窟窿來。
張正堂渾身一個哆嗦,這才注意到景枂車上還有人。
等他正眼瞧着楚昱時,渾身一僵,臉色白了幾分。
“這位是?”張正堂看向景枂,試圖詢問。
景枂看了眼楚昱,隨即笑了,說道,“嗯,家屬。”
張正堂原本還想問什麼,這會兒卻是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了。
只看着景枂和他揮手道別,然後馬車咕嚕嚕離開。
出了城,景枂撩開車簾,一路欣賞風景。
楚昱一直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看着久了,視線越發灼熱。
忍無可忍之際,景枂啪的關了窗,回頭瞪着馬車裡的男人,臉色有些醜。
“你看了一個時辰了,到底看出什麼花兒來!”
她難得看個風景,他這是又想作妖了?
楚昱無聲輕笑,往前一步移過去,慢慢逼近景枂。
抵着她的肩頭,他自然的把頭擱在那兒,全身大半的重量逐漸壓下,他心情很愉悅。
“景兒,你剛纔說,我是你的人。”
景枂腦子轉了又轉,終於想起是怎麼回事。
隨即莞爾,他這一個時辰就琢磨這兩個字了?
“那你想說什麼,可是不滿意?”
楚昱悶聲搖頭,心底一陣溫暖,“沒有不滿,只是,很異樣的感受。”
有種,成爲她面首的錯覺。
不過,似乎又別忘激動。
“景兒是想養我嗎?我身價不低。”
景枂……
她不過說了家屬兩個字,這男人究竟腦補了多少畫面,這是讓她圈養了他?
還身價不低……
景枂把人推開幾分,擡手,食指往前一勾,輕輕挑起他的下巴,痞笑,“楚美人,本大爺出價多少,你肯從了我,嗯?”
楚昱眸光溫柔,眉目含情,緩緩道,“不多,亦不少,一顆心足矣。”
他什麼也不要,卻又要的最多。
他就想讓她許他一顆心,真心交付,從此相濡以沫,恩愛不移。
景枂心頭一觸,似感覺一陣電流躥過全身,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厲害。
再瞧着眼前如此一雙眸,情深似海,讓她幾乎把持不住。
喃喃的,她整個人又靠過去,貼着他的臉,說道,“阿昱,我想吃了你。”
141章 我竟無言以對(四更)
馬車悠悠前行,馬車裡氣氛升溫。
楚昱目光繾綣,癡癡纏繞着她,似怎麼也看不夠。
他壓制自己渾身的躁動,沉聲道,“景兒……準備怎麼吃?”
景枂不說話,眼睛眨了眨,在他侵略又兇狠的目光下,往前一撲,把人整個撲倒。
壓着他,景枂頓感滿足,嘴巴一張一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含住了他的耳垂。
輕柔,溫暖,纏繞。
她嘗着味道,感嘆之極,“有點……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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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男人渾身一震,由頭頂帶來的觸感瞬間擴散到全身,四肢百骸都一個激靈,整個人再也隱藏不住戾氣。
他手掌按住她,用勁翻轉,兩人瞬間位置顛倒過來。
楚昱雙眼通紅,眼底是無法掩藏的兇狠和肆虐,他想吃了底下的人兒。
“玩火**,不知道嗎?”
他忍了多久,不敢隨意觸碰她,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會爆發出來。
而她倒好,這般隨意挑釁,這樣肆意妄爲,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吻,落在那樣的地方,會讓他體內的兇獸再也藏不住嗎?
“景兒,你玩過頭了。”
楚昱忍了再忍,卻一點點壓下,直逼她的鼻尖,兩人幾乎到了零距離。
景枂忍不住嚥了咽口水,這無限放大的美顏讓她猝不及防的心跳厲害啊!
她也忍不住的啊!
好想,吃掉。
“阿昱,忍無可忍,何需再忍?”
轟——
楚昱頓時一瞬僵硬,腦海似有千萬花火點亮,照亮了他整個身心。
感受身下人兒的柔軟,他根本不可能再控制的了……
*
“哈呀,來人止步,下車買路,留下買路財,爺爺放你走!”
馬車被人攔下,馬車門卻緊閉,裡面毫無動力。
爲首的大漢瞧了一會兒,撓頭疑惑,遂扭頭問身後人,“大哥,沒動靜啊。”
“屁,你喊的不夠大聲,再喊!”
“哦!”
大漢腦後門得了一巴掌,瞬間慫了,立刻往前站了一大步,高喊口號。
“哈呀,來人止步,下車買路,留下買路財,爺爺放你走!”
似乎是被打的激靈了,這前面兩個語氣詞,大漢喊的特別響。
一時,馬車還真的動了動。
大漢立刻得意的笑了,大喊,“大哥,動了,動了!”
馬車內。
楚昱拉攏身下少女凌亂的衣服,停下到了一半的行爲,整個人隱忍不發的難受,全部彰顯在一張黑臉上。
這種事被人半路打斷,他只想殺人。
景枂把衣服整理妥當,翻身離開楚昱的懷抱,整個人往前探了一步,透過馬車門看了眼。
外頭的情況她大致明白了。
回頭,她笑眯眯說道,“要下去嗎?”
楚昱死死盯着淺笑嫣然的少女,直接把人拉過來,低頭狠狠肆虐。
他想要她,要的更多,更深。
如今得不到,他便只想將她整個人吃了。
景枂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人被禁錮,嘴巴張開,被迫承受一波又一波洶涌。
直到外頭又一次想起那口號時,她推開楚昱,搖頭,“現在不是時候。”
楚昱把人緊緊抱着,好一會兒才放開,然後慢慢描繪擦拭他在她嘴邊留下的痕跡。
等兩人都平復下來,楚昱終於恢復了面癱冰山臉。
只是這時候,他整個人氣壓極低,渾身散發着黑暗的氣息。
景枂不禁有些替外頭的一羣傻大個感到悲哀。
打斷某人吃肉,這是作死啊作死啊!
“我打開了?”景枂問了聲,見楚昱點頭,這纔開了馬車門。
然後,兩人下車,楚昱坐回輪椅,景枂站在他身後。
前頭不遠處幾個大漢,瞧着馬車裡下來的兩人,尤其是看到景枂如此容貌姿色,眼睛都直了。
“女,女,女人……”一個大漢指着景枂失聲。
“漂,漂亮的……女人!”又一個大漢說道。
“嗯,還有個瘸子。”爲首的大漢總結一句。
景枂瞧着眼前三人,聽着這近乎於詭異的語調,不厚道的笑了。
從來沒見過,還有這樣的山賊。
穿的打補丁,語調帶口音,滿臉大鬍子,手拿三尖叉。
“我說,你們是準備打劫嗎?”景枂問了聲,笑眯眯看着三人。
爲首的大漢點頭,看向景枂,目光沒有任何淫穢之色,坦然道,“嗯,我們打劫。”
噗——
景枂又忍不住笑了,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那你們準備打劫多少?”
這回邊上的大漢搶了話,直接朝着她比劃,一會兒一個手,一會兒兩個手,似乎左右爲難。
“要不,這樣?”
景枂看着那一個手,不解。
“五百兩?”
大漢搖頭。
“五千兩?”
大漢臉色發白,繼續搖頭。
楚昱眼看着這三人,又瞧了眼玩的正嗨的少女,嘆息一聲,沒接話。
他居然被三個傻逼打斷了好事,真是夠了……
最終,景枂問出了答案。
“你確定是五兩,不是五兩金子?”
大漢點頭,說的一本正經,“大家夥兒都不容易,打劫太多要遭天譴的。”
景枂一時竟無言以對。
特麼,她是不是遇上了一波假山賊?
見景枂沉默,大漢似乎更糾結了,好一會兒看向爲首的大哥,眼神請求。
爲首的大漢沉思半響,終於點頭。
大漢大喜,朝着景枂喊道,“我們不要五兩了,三兩,三兩夠了。”
景枂……
142章 山賊也有誠信的(五更)
景枂低頭看向楚昱,詢問,“咱們給銀子嗎?”
她現在還真是有些同情這波山賊了,做賊做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難怪滿身補丁,打劫都這麼奇葩,日子怎麼能過好。
楚昱卻說道,“沒有散錢,只有銀票,一張一千兩。”
他拿了一萬兩銀票備用,每張都是一千兩面額。
至於三兩銀子,他拿不出來。
景枂聞言嘴抽抽,一時也是不知道如何搭話。
這男人這時候財大氣粗和什麼勁兒,也是夠了。
無奈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景枂找到唯一的一兩銀子。她遞過去,問道,“碎銀子就一兩,要嗎?”
“你打發乞丐呢,說好的三兩,怎麼能出爾反爾。我們都已經給你們算便宜了!”
大漢不滿,瞅着這一兩銀子,怒了。
景枂無語,收回手中一兩銀子,醉了。
楚昱拿出一張一千兩銀票,遞過去,“拿去。”
楚昱此時內心頗爲複雜,原本想下車殺了一羣打斷他好事的滾蛋,結果碰上一羣**,他現在只想趕緊了事,繼續趕路。
他一點也不想和**說話。
尤其,聽着景枂和那三個人的對話,他怕他的景兒智商要下降了。
特麼,什麼鬼!
“一千兩,拿去,我們還有事,得繼續趕路。”
“找不開啊!”
接過銀票,大漢嚷嚷了一句,看着景枂犯難。
景枂突然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忍了許久,才推着楚昱回馬車。
兩人上了馬車,景枂準備關門,一隻手忽然卡在門框上。
大漢執着的重複,要給她找錢,“我們做山賊也是講究誠信的,說好三兩就三兩,怎麼能多拿!”
“大哥,你放過我吧。”景枂生無可戀道。
那大漢收了手,看向景枂身後,“我大哥說了,看你們這架勢是要趕路,去安縣還是瑞城都遠,一路上打劫的山賊多,我給你們當車伕,免得你們遭罪。”
“等到了縣城,兌了銀兩,我拿自己該拿的,以後一拍兩散。”
大漢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和景枂討要,“先給一兩定金,免得你們賴賬。”
特麼,糟心啊!
她這究竟遇上的是不是蛇精病?
拿了一千兩不肯走,非要死乞白賴的送他們進城,然後換三兩銀子?
景枂想拒絕,楚昱卻先一步拉住她,開口答應了。
馬車終於上路了。
景枂情緒不太好,瞪着身邊的男人,等待他的解釋。
楚昱無奈,俯身過去湊近她,低聲道,“我們出來的目的沒幾個人知道,這夥兒山賊,不太尋常。”
“你是說……”
見楚昱點頭,景枂捂住嘴巴,沒再說下去。
之前被氣樂了沒細想,如今再回想事情發生的經過,她還真覺得不對勁。
這三人明顯有問題啊。
“靜觀其變。”
若是張正堂派的人,那麼必定在接下來的路程中有動作。即便途中暗中不動,到了縣城,也會露出馬腳。
景枂點點頭,既然有人監視,那她也沒有心情調戲楚昱了,直接頭一歪,靠在馬車上,準備睡覺。
“既然有人趕車,那我睡覺了。”
說罷,景枂攏了攏衣服,縮成一團,真就這樣睡過去。
不過一會兒,居然打起小呼嚕。
楚昱看着眼前這麼一小團,毫無防備的,面帶笑容睡的香甜,他整顆心都感覺要融化了。
伸手一攬,他把人拉過靠在自己腿上,又擺正了她的頭,讓她睡得舒服些。
景枂睡的迷糊,感覺有人在動她,直接一巴掌揮過去。
“旺財,安分點。”
楚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石化,風乾,最後全部碎成了渣渣。
溫柔隱沒,怒氣上涌,緊緊盯着腿上這張睡顏,伸手一推,再也不想柔情似水對待。
他居然是隻汪……
景枂臉上感覺一陣疼,伸手抓了抓,隨即又嘟囔,“旺財,好煩。”
楚昱一巴掌拍過去,掌風落在景枂頭頂,最終沒忍住,改爲手掌落在她髮梢,摸了摸。
“若有下次,定不會饒恕。”
*
景枂睡醒過來,馬車已經快到安縣了。
她看了看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大半,估計他們到城門口,天已經黑了。
“楚昱,那人有什麼動作沒?”
楚昱搖頭,他一路觀察,那大漢除了趕馬車就是拿着乾糧啃,壓根沒搭理他。
甚至,連個頭都沒有轉過來。
“很安分。”
“哦,那到了縣城,我們再看看。”
聽到聲響,馬車外的劉壯實扭過頭,喊了聲,“要進城了,你們先記得給我找銀子啊!”
景枂順勢打開車門,看向劉壯實,笑道,“急什麼,進城天都黑了,我們一天未進食,還是先找地方吃飯。酒足飯飽,纔能有力氣做後面的事情。”
劉壯實一想,也覺得有理,擡頭看向景枂,“那我的飯錢你付,不能再剩下的銀子里扣。”
景枂……
他爲什麼總是記着這二兩破銀子,她是那種賴賬的人麼!
“呵呵,我請客,我請客!”
“那成,我帶你們去,安縣我熟。”
景枂坐在一個小攤上,眼前放着一碗麪,面上飄着幾根青菜,清湯寡水,一點油星子都看不到。
她看了許久,心裡默默無語,這真的是全安縣最好吃的嗎?
她怎麼覺得,有些不妙。
眼見劉壯實呼哧呼哧吃的大口,再看他滿身補丁,她的質問也說不出口了。
低頭,拿起筷子,景枂默默吃起來。
邊上,楚昱面色冷淡,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着,沒有喜悅沒有惱怒,動作優雅,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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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章 你都瘦了(一更)
飯吃罷,景枂付錢,只要幾個銅板。
然而,他們除了千兩銀票,沒有任何碎銀兩。
除了……給劉壯實的一兩銀子。
景枂轉身看向劉壯實,眨眼再眨眼,笑眯眯道,“劉大哥,我們沒散錢,你先付了。”
劉壯實滿臉不可置信,手指輕顫指着景枂,大聲道,“你說過請我的,到頭來居然讓我付錢,你這女人怎麼出爾反爾。”
“長得那麼漂亮,心腸這麼多彎彎兒,真是可惡。”劉壯實嘀咕着,對景枂不滿。
楚昱聽着,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景枂,真是……有趣極了。
反觀景枂,聽到劉壯實這樣的話,腦子裡只閃過四個字。
蛇蠍美人。
劉壯實的話是這個意思吧?
哈,她居然得了這樣的評價,真是……
“我唯一的散錢給你了,你付錢,難道要我拿銀票出來,你確定找得開?”
景枂呵呵冷笑,被人說騙子也是醉了,她第一覺得自己內心憋屈。
但,她還真是嘴快,說請客的。人家吃的也不多,幾個銅板而已,她反過來讓他付錢,怎麼想都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
劉壯實啞口,悶悶的掏出銀子付錢,隨即就帶着景枂去錢莊換錢。
等三人到了錢莊那兒,已經打烊了。
劉壯實氣的胸口痛,趴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一瞬,他感覺自己被騙了。
“你咋能騙人呢,連山賊也騙!”
這一聲調起的高,控訴味十足,但仔細聽着,景枂卻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什麼叫連山賊也騙?
她是存了點心思想磨一磨這眼前人,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張正堂派來的人,但是她也沒做的過分。
哪知,他先受不了了。
景枂擡頭與楚昱對視,無聲的搖頭。
她覺得不像,這劉壯實真是蠢的可愛啊。頭回碰到這麼有趣的山賊。
楚昱點點頭,難得好心寬慰,“去找客棧投宿,自有錢找給你。”
劉壯實恨恨瞪眼,看着景枂一會兒,又看着楚昱一會兒,他是一點也不想和這兩人一道了。
“又想騙我,我手裡頭就一兩銀子,騙吃騙喝不算,還要騙住宿,真是……斯文敗類。”
劉壯實想了半天,終於想到這四個字,可不就是說的眼前之人。
景枂撇頭,默默隱忍許久,推着楚昱自己去尋客棧。走出去老遠,纔回頭喊了聲,“要銀子就跟上,不要就算了。”
*
景枂付了房錢,要了一間上房,從找回的銀兩中抽出二兩銀子遞過去。
“拿去,我也是講究誠信的,說好給你,便是給你。”
“還差飯錢呢!”接過二兩銀子,劉壯實又嘀咕一句。
景枂一臉黑線,快去抽出幾個銅板,直接塞給他,而後推着楚昱上樓,似再也不願意待下去。
“這人着實……簡單。”
楚昱手捧茶杯,隨意翻轉着,良久吐出一句話。
他真從未見過這般的人,想了許久,只覺簡單二字大概是最能形容的。
景枂鋪好牀,回頭哼笑,“簡單?我看是太簡單了。”
簡單過頭,也就不簡單了。
景枂心裡突然覺得不舒服,她以爲碰着有趣的人,逗弄一番,哪知自己反而被擺了一道。
回房冷靜細想,她才發覺,劉壯實此人,雖不是張正堂派來的,但是卻大智若愚,真是個迂迴曲折的高手。
只是山賊嗎?景枂此時反而不確定了。
翌日。
兩人下樓,意外看見劉壯實在大堂一張桌子上坐着,呼哧呼哧吃的正歡。
似乎聽到了身後聲響,劉壯實咬着饅頭轉頭,看向來人。
“唔,泥萌下來了?”咬着饅頭,劉壯實口齒不清,但是臉上笑容滿面。
景枂坐下,叫了飯菜,與楚昱默默吃着。一邊吃,一邊不着痕跡的觀察劉壯實。
等兩人吃罷,準備起身時,劉壯實也一同起來,憨憨笑着說道,“這安縣我熟,要不我給你當嚮導?”
景枂沒理人,徑自推着輪椅出客棧。
她本就是想看看安縣的情況,這些明面上的事情,並不需要嚮導。
不過,她也沒直接趕人,由着劉壯實在後頭跟着。
“去糧油鋪看看。”楚昱當下決定,先從糧食油價入手。
景枂點頭同意,兩人便開始在街上逛起來。
清晨尚早,街道旁都是賣吃食的小攤,景枂早飯沒吃多少,這會兒瞧見各式各樣糕點,饞了。
“楚昱,我怎麼覺得有點餓了呢,你餓嗎,我給你買點?”
景枂低頭詢問,手指歡快的點着他的肩膀,眼睛亮閃閃的。
楚昱感覺脖頸處一陣暖洋洋的,少女夾帶芳香的氣息躥過領子而來,他整個人不由得一震,有些心猿意馬。
伸手抓住她的手指,楚昱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捏着。
“沒吃飽?”
景枂臉頰一紅,有些難爲情,“那倒不是,只是……”有些饞了。
但是怎麼好意思說呢!
景枂想起自己似乎吃了兩大個饅頭,喝了一整碗粥,這食量已經很多了。
哪個千金小姐像她這麼能吃,特麼都是拿着一碗粥舔幾口就算吃過了。
而她……景枂不忍直視。
沒對比就沒有傷害。
楚昱吃的都比她少!
“我聽景瑜說,安縣的小吃似乎非常多,而且味道都不錯,不嚐嚐可惜了。”
景枂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拉出景瑜做擋箭牌,說罷,還一副爲他着想的模樣。
“阿昱,你看你都瘦了,要多吃點。”
景枂捏了捏男人的臉頰,一臉心疼轉身,直奔小吃攤。
楚昱感受着少女的變樣的佔便宜,以及胡扯的藉口,有些無奈,但同時心情又愉悅的很。
他喜歡他的景兒對他這般,像是撒嬌,更似**。
景枂買回來一大堆小吃,五花八門種類極多,她挑了幾樣遞過去,一臉期待,“來,嚐嚐,好吃嗎?”
144章 我自己來(二更)
楚昱含住遞到眼前的一小塊綠豆糕,入口即化的香甜充斥整個口腔,味道不錯。
“尚可。”
“那這個?”景枂又遞過去一塊。
這次是桃花糕,楚昱同樣一口吃下,細細品嚐,而後認可它的味道。
景枂不禁樂了,一樣一樣挨個兒遞過去,直到最後,楚昱把她的手握住,臉色有些難看。
“你打算讓我吃個遍?”
楚昱目測她手裡捧着的一堆,若是都吃一遍,他可以直接撐死了。
糕點味甜,偏幹,一兩個尚能接受,多吃便是災難。
此時,他哪裡看不出來,她是在捉弄他。
他不禁想起那一次,他逼着她吃了一百道菜,她氣的摔筷子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笑意吟吟,她面色委屈。如今,卻是掉了角色。
楚昱目光幽幽,望向她,“景兒,這般記仇?”
景枂一臉茫然,不明白怎麼一個瞬間眼前這男人臉色就變了。
她不過喂他吃些糕點而已,她真的是真心實意啊!
“不吃了?”
“嗯,難吃。”
景枂……
剛纔吃的眼睛都眯起來的到底是誰!
“走吧,糧鋪應該開張了。”
景枂咬着糕點,推着輪椅一路直行。
等到了糧鋪,果然客流涌動,已經開張一段時間了。
景枂趁機看了看各種糧食作物價格,和綏縣差不多,有些甚至更高一些。
“這價格,都快翻倍了,居然還有人買?”
景枂看着那些買米的百姓,對那些高價視而不見,只是一味購買。
也有一些面色爲難悽苦的,但是狠狠心,也買了一些米回去。
景枂看了一個多時辰,又推着楚昱去了別的幾家,情況差不多。
正午,兩人回到客棧。
景枂臉色不太好,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離譜的價格爲何那些百姓全部默默接受。就算接受不了,也會掏出一部分前購買。
難道,真就這麼缺糧嗎?
“若真是如此缺糧,爲何不向朝廷申請,這裡的情況有些糟。”
景枂呼啦一聲躺下,在牀上打了幾個滾,鬱悶之極。
楚昱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他心中莫名有種直覺,事情並不只是糧食缺乏,山賊作亂這麼簡單。
肯定有什麼事情,是他們沒有注意到的。
而那個隱蔽的點,纔是關鍵。
“下去看看,那人是否還在,叫過來問問情況。”楚昱突然出聲,看向少女。
景枂一頓,遲疑道,“問他?”
“本地山賊,自有他們瞭解事情的渠道,做嚮導,也不錯。”楚昱微笑,如是說。
景枂笑了,兩人心照不宣。
下午再出去,景枂僱了劉壯實做嚮導。
“怎麼算,一天多少價錢啊?”劉壯實追着問。
景枂拿着銀子在劉壯實眼前晃了晃,隨即收回,漫不經心道,“活兒還沒幹就想工錢,想的倒是挺美,我這兒沒有按天算,你做好了,一次性給。”
兩人一番你來我往,劉壯實敗北,最後按照景枂吩咐,帶着兩人去了村莊。
劉壯實心中直犯嘀咕,但是他以一個山賊的自覺,沒敢多問。
“到了,這兒我有熟人,你想問什麼,隨便問。”
景枂笑眯眯拍了拍劉壯實肩膀,滿意了。
……
是夜,景枂和楚昱雙雙坐在桌旁,低低細語。
討論結束,景枂支着腦袋歪在桌子上,感慨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裡頭彎彎兒還這麼多。”
劉壯實作爲本地土著,又是山賊出身,認識的人知道的事挺多,帶着景枂一番轉下來,她大概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因爲問的隱蔽,回來後和楚昱再處理分析信息,事情隱約摸到了眉目。
“這山賊作亂看似是這兩三年開始,但是按照那些百姓說的,卻已經很久了。”
只不過,以前的山賊作亂,搶劫東西,並沒有如今這些年這麼頻繁,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
他們農戶雖擔心,但也不氣現在擔驚受怕。
更不用說,連田地也種不下去。
“之前五六年,不過偶爾作亂,如今兩三年,越發頻繁,尤其是,官府出了五成稅收的告示後。”
景枂一口氣說完,遂看向楚昱,“看樣子,這是這幾個縣城官府擅自做的主,五成稅收這回事,借了山賊的東風。”
楚昱卻是搖頭,“不是,事情剛好相反。”
經由景枂仔細縷清一遍,楚昱腦中忽閃而過一件事,他已經猜到了箇中緣故。
三年前,朝廷打擊貪官污吏,揪出許多**的蛀蟲。當時這件事甚是轟動,朝堂一片譁然。
而做主導的便是三年前的太子,也因爲那一次事件,太子得了帝王青睞,越發重視倚重。
楚昱輕笑,他若是記得不錯,那一批人當中,有那麼幾個似乎不了了之,搭配到了南邊。
而今,在這瑞城中爲官的官員,應該就是當年徐相的門生。
而徐相和太子……
楚昱恍然,擡頭,看向依舊蹙眉的少女,笑道,“這件事我來處理。”
事情的內幕如何,要查過瑞城再說。
景枂撇嘴,她並不想借楚昱的便利,雖和他鬧但是辦正事,她想自己動手。
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本事,究竟恢復到了幾許。
景枂頓時汗顏,她居然想到了恢復這兩個字,果然是日子過得太舒心了。
“不用,我想自己來,這邊也有景瑜的人,帶了這麼多景家軍出來,查點事情還需要你出手,我還有什麼能耐去軍營混?”
“景兒心氣挺高。”楚昱眸光一閃,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他果然是看的淺了些,她還是她,一旦認真起來,便勇往直前,不管不顧,更不願旁人插手相幫。
“好,我不插手。若是你需要,便告訴我。”楚昱目光溫柔,點頭答應。
145章 如此多嬌(三更)
景枂直接聯繫了在安縣的景家軍,派了一人回綏縣通知景瑜,又派人去瑞城做調查。
至於其他人,她開始部署計劃。
楚昱難得沒有跟在左右,由着她一個人做事處理。兩人一大早分開,再次見面,卻是到了傍晚。
景枂付了銀兩,打發了劉壯實,這才趕回客棧,一進來,就看到坐在大堂的風華男子。
楚昱已經下樓等她了。
景枂當即心中滑過一道暖流,冷然的臉色逐漸轉暖,露出笑容,她快步走過去。
“下來倒早,等我?”景枂坐下,倒了茶大口喝下,一天奔波,嘴皮子快說幹了。
楚昱一眼瞧見她發乾的嘴脣,自然知道她忙了一整天,沒有多說話,直接吩咐小二上菜。
看着對面少女大口吃飯,大口喝湯,楚昱就那麼靜靜看着,似怎麼也看不夠。
“景兒,吃完出去走走,今日聽店家說起,安縣今晚有夜市,似乎挺熱鬧。”
景枂聞聲擡頭,雙眼一陣光亮,而後笑的賊兮兮道,“你這算是約會嗎?”
這還是楚昱第一次主動約她,真是難得啊!
景枂越想越覺得有意思,飯也不想吃了,放下筷子,支着腦袋,等他回答。
她就想聽他承認,他想約她。
然而……
楚昱一本正經搖頭,面色冷淡到看不出一點要約會的意思。
“買些東西。”
“買什麼,你要買給我嗎?”景枂依舊不死心,繼續追問。
男人笑了,笑的極爲意味深長,“來了這麼多天,換洗衣服不夠,本想去買些成衣而已。”
楚昱說着目光落在她某處,似笑非笑,“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不過裡面的……也要嗎?”
轟——
景枂頓時覺得腦子炸開,有那麼一瞬,她有種衝動想要拿起筷子戳過去。
特麼,這是什麼理由!
說的一本正經,但是……卻黃的金燦燦的,油膩到骨子裡的調調。
她被調戲了!
“你想買,我也不能阻止不是。你若是能買來,我考慮考慮,勉爲其難穿上。”
景枂當即嗆了一句,眉目傳情,拋過去一個媚眼。
楚昱玩笑的神色一怔,轉而目光幽深,盯着少女直看。
*
夜市似乎不常有,今晚的安縣很熱鬧,熱鬧到人多的有些誇張了。
景枂逛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致,拉着楚昱想要回去。
楚昱一口拒絕,幽幽道,“買了衣服回去。”
景枂張着嘴巴無聲驚訝,她差點忘了這一茬。
所以……他是說真的?
“你確定?”
景枂看着成衣鋪,目光鎖定他,再次詢問。
這裡可是全部賣女子的衣服的,他一個大男人進去,真的好嗎?
楚昱很確定,還在門口目光已經落在那些掛着的衣服上,看了一圈,他已經挑中了幾件。
“左上第三件,右邊第一件,最那邊兩件,你去試試。”楚昱手隨意指了指,就決定完畢。
景枂順着看過去,四件衣服款式都沒有重複,裁剪也算出衆,倒是都有那麼一個共同點,裙裝。
四件都是裙裝,而且是裹胸的設計。
特麼什麼鬼?
景枂不禁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扮,內心疑心升起,這廝是變相說她沒有女人味兒?
混蛋!
竟然敢嫌棄她。
“不要。”景枂一口拒絕,連門也不願走進去。
楚昱卻自顧推着輪椅進入,和裡面的店小二嘀咕說了幾句,四件衣服全部取了下來。
楚昱回頭招手,“進來,換上試試。”
楚昱看向一身褲裝的少女,莫名起了心思,他許久沒看她穿裙子了。
似乎是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她長大了多少。
如今這裹胸設計,出乎意料都不算暴露,在他能接受的範圍。
所以,他很想看看,他的景兒穿上這一身,是何風華。
景枂是被身後的人羣涌動擠進來,她還未開口,邊上不知道何時躥出一堆大姨大嬸,對着楚昱連連誇獎,又對她一個勁兒的催促。
“姑娘,你男人對你可是真心好,這些衣服可都是這店裡最好的了,一下子要買四件,可不是把你疼到骨子裡了。”
“我那死鬼要是也能這麼體貼,我還指不定做夢都笑醒。”
“就是就是,姑娘你還磨蹭什麼,趕緊試試!”
……
七嘴八舌,外加生拉硬扯,景枂莫名其妙被推到了試衣間。
她拿着一堆衣服發呆,有種恍惚的感覺。
明明是楚昱這混蛋作起來了,反而成就了他好男人的形象?
而且,她男人這稱呼,怎麼聽怎麼覺得詭異啊!
“不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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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昱忽的撩開布簾,推着輪椅進來,一眼就看到發呆的少女,目光有些散。
他無聲笑了笑,以手抵着嘴巴輕咳一聲,“不喜歡,便拿一件試試,總不能辜負我一番心意。”
辜負你大爺!
景枂瞪眼,拿起一件衣服直接扔過去,“出去,趕緊滾蛋。”
“若是洞房花燭,你也能這麼隨意扔,我會很歡喜。”
楚昱掀開衣服,放在一旁,笑着離開。
景枂莫名又被調戲了一番,氣的更是牙癢癢。
等她終於磨蹭着換好出來,已經過去許久。
楚昱一直等着,腦海中想象過許多景枂穿上衣服走出來的樣子。但是當她真的站在他面前時,他卻失去了所有思考。
目光鎖定在她身上,楚昱一瞬不瞬盯着少女,將她的美貪婪的看着,似怎麼也看不夠。
少女眼神迷濛,白皙凝脂的肌膚微微泛着一層粉,修長的脖頸高高仰起。不盈一握的腰身,一身長裙拖地,緊身裹胸設計,恰到好處讓她所有的優點無限放大。
尤其是,胸前一處。
那一日馬車內差點時失控,他無意間碰到柔軟,有些驚訝她的成長。
明明長着一張青澀的臉,卻已經如此多嬌了嗎?
今日再看,豈止多嬌,簡直是……
楚昱感覺渾身血液開始燥熱涌動,難以欲言的情愫不斷在發酵。
146章 啪啪打臉(四更)
他驚喜看到這樣的她,亦是後悔。
只是那麼站在他面前,他就衝動難以抑制。
若是……
楚昱不由思考,今晚是否該再去開一個房間。
景枂一頭青絲散亂,整個人有些朦朧,盯着某人看了一會兒,發覺他只是盯着某處失神發呆。
她目光不由得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隨即,臉色一瞬黑了。
特麼,就盯着那兒看!
難怪選擇胸口設計這麼複雜獨特的,感情就抱了這種目的?
景枂想起裡面還有三件,似乎都是同一款式,如此,她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想質問,但轉眼,景枂不由得笑了,一步步緩緩走過去。
蹲下,擡頭,水潤的大眼睛忽閃,她微微一笑,羞澀道,“阿昱,好看嗎?”
楚昱聽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整顆心有些癢,想要做些什麼,卻礙於環境,什麼也不能做。
目光不自覺往下,若隱若現的視覺衝擊,讓他整個人更加不好受。
艱難的別過眼,楚昱點頭,“很美。”
他的景兒,真的……很美。
景枂卻覺得不滿意,隨意扯了扯腰帶,起身,準備往外走。
“我覺得不怎麼樣,還是出去外面,讓別人也看看,評價下。”
楚昱臉色一黑,當即把人攔下,面色已經難看到極致。
她敢!
“不準出去。”
這樣的她,豈能讓他人看到,不說外面有男人,便都是女人,也不行。
“我看過就好,既然合身,就換下來。”
似覺得不妥,楚昱直接一口否定,“你後面還要辦事,穿裙裝不方便,還是算了。”
“可是你說很好看,我相信你的眼光,四件都買了。”景枂笑眯眯搖頭,她就要買了,買了就穿。
楚昱扣住她的手,直視她的目光,良久,在她一臉笑容下敗下陣來。
他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景兒,乖。”
“要買衣服的是你,要我穿的是你,如今翻臉不認人,又不買了。楚昱,這樣做可不厚道。”
不厚道就不厚道。
楚昱直接承認,“嗯,我說話不算話。”
景枂……
這樣一口承認是怎麼個意思?
“所以?”
“換回來,我們回去。”
“衣服好幾天沒換了呢!”
“客棧有褲裝,已經買了。”楚昱咬牙切齒,少女明晃晃的笑臉打的他臉疼。
兩人出了成衣鋪,身後大媽大姨還在竊竊私語。
原本的讚賞感嘆已經變成了鄙夷不屑,指着楚昱,搖頭不已。
“還以爲多疼媳婦兒呢,原來外強中乾,裝大爺來了。”
“可不是,挨個兒試了遍,一件沒買,什麼人呀!”
“這姑娘也是命苦,嫁了個瘸的,還這麼摳,日子不好過嘞……”
景枂雙肩卻抖得厲害,忍的辛苦極了纔沒笑出聲。
低頭看一臉鬱結,臉色忽紅忽青的男人,只覺得這夜色真是美。
也有他吃癟的時候。
真是……美妙的很。
“要不要再去逛逛那邊,你不是說……嗯,買裡面的衣服嗎?”
景枂不解風情繼續火上澆油,一個撩人的心躁動,她特想看看,他還能不能無所顧忌陪她去看裡衣。
今日被調戲好幾次,怎麼說也得扳回來一局。
楚昱果然臉色不好,望着對面的鋪子神情複雜,那些鮮豔的顏色,更像是一面面小旗子,愉快的和他招手,卻啪啪在打他臉。
“回去。”
“可是……”
楚昱神色一冷,淡漠的看着少女,一言不發。
景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玩笑開過頭了,只好閉嘴,兩人回客棧。
之後洗漱沐浴,楚昱避開,再沒有和她接觸,甚至連話都沒說一句。
夜晚熄燈,兩人躺在牀上,景枂抱着被子,翻來覆去睡不着。
身邊一團低氣壓,氣氛壓抑沉悶到極致,她察覺到他似乎,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她卻憤憤不平。
只准他隨意調戲,就不准她藉機反駁。這男人脾氣挺大,什麼德行!
她最看不慣這樣兒。
戳了戳邊上的被子,景枂沒好氣吱了聲,“這事我沒錯啊,是你自己先開的頭。”
邊上一陣沉默。
她繼續道,“你這氣撒的不對地方,別蹬鼻子上臉,說開了。”
依舊是一片沉默。
景枂等了好久,只感覺黑夜中的氣氛越發僵硬,邊上一團氣壓更低了。
沒來由得,她霍的坐起,一把掀開被子,直接就是一腳踹過去。
邊上男人隨即一滾,避開。
景枂立刻氣煞了,擡手一劈,整個人往前一撲。
一聲悶哼,男人沉悶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內,格外明顯。
楚昱胸口受了一掌,順勢捉住景枂的手,一個翻身,把人壓下。
四目相對,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楚昱卻一臉複雜,目光灼灼的盯着懷裡的少女。
他攏着她,抱着她,想要收緊把人揉進骨子裡。
剋制了大半夜,卻始終剋制不住。
一番打鬧,他卻繳械投降了。
“景兒,我不想等了。”
臉色噴灑一股熱死,楚昱低身壓下,在她耳邊呢喃。
聲音輕的,只有她聽見,卻震了她整個身心。
感受到他渾身的燙和熱,她終於明白,這男人爲何一晚上不言不語。
這是……
景枂不禁無奈,果然是男人啊!
“冷酷無情寧王爺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楚昱落下一個吻,而後密密麻麻的隨意而爲。
“對你,我只是一個男人。”
有愛,繼而無法剋制。
愛的深了,越發難忍。
“景兒,你可知我整晚都在想什麼?”
楚昱停下,與她四目相對,聲聲入耳,“我想,看看我的景兒。”
147章 我不會(五更)
景枂嘴角一彎,笑吟吟,“好呀。”
“看了,便停不下來。”
楚昱並未有動作,腦子裡的念頭雖然發瘋,但是他不敢。
不敢隨即觸碰,怕傷害他的人兒。
這樣青澀的她,他捨不得。
更何況,他清楚知道,她就那麼一說,他若是真的做了,她一定製止。
因爲他的血毒,她的處子之血是他的藥引。
想至此,楚昱身體一沉,隨即放棄支撐,整個人壓下去。
景枂一聲悶哼,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氣。
“唔……咳咳……你幹什麼!”
特麼,壓死她了。
這雷霆一壓,千斤大石啊。
楚昱沉默,伸手抓住她的,兩人十指相扣,良久才呼出一口氣。
一聲無奈的嘆息。
若不是他起了逗她的心思,讓她去試穿那一身裹胸裙裝,他也不會心心念念滿腦子都是那驚鴻一瞥,至今忘不掉她的美好。
同眠一榻,雖各自一條被,但是她的女兒香幽幽不斷,他就越發難受,更加想入非非。
如今要而不得,便是自作自受。
“明日,我再去開一間房。”
終於,楚昱做了決定。
他不想一次次挑戰自己的極限,簡直就是要他命。
景枂閉着眼睛,嘴角笑的更開,也不說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
“嗯,我也覺得,我們該分開睡,這樣有益身心健康。”
“你這血毒一日不解開,我是一日不能答應的,如此,兩人都是折磨。”
景枂也是心底感嘆連連,誰說只有男人會動情。她也會,只是含蓄隱忍點而已。
這一夜,兩人一夜情話,徹夜無眠。
翌日清早,楚昱直接開了隔壁的房間。
吃飯間,景家軍消息帶回來了,景枂直接離開了客棧。
消息是經過景瑜整理的,她正在往安縣趕,卻已經命人連夜送消息過來。
景枂拿着一疊夠夠的紙張,眉頭一蹙。這麼急,看來事情比她想的要嚴重。
打開紙張,等看完所有內容,她才明白,爲何景瑜派人連夜鬆送來。
“這事情涉及面……”有些大了。
原本她不過以爲是來剿匪,做些乾脆利落的事情。
但是事情查到此刻,儼然變成皇權爭奪,權術謀略了。
如此,她不讓楚昱插手,都不行。
*
“消息反饋回來,瑞城那邊的情況最詭異,那邊的農田大部分荒廢了,山賊出沒頻繁,百姓居住卻十分如常。”
景枂頓了頓,繼續道,“我派人往深處查,卻意外得知,農田一路往上,越上山頂另一邊,有大量腳印痕跡,人活動頻繁。”
楚昱不由問道,“有什麼?”
景枂驚訝的看了眼,這反應有些神速啊,如此便猜到最後目的了。
“是礦石。山頂對面,延綿不絕的山巒底下,藏着礦石。”
那些荒廢的農田,那些頻繁出沒的山賊,以及安縣和綏縣的兩處奇怪情況,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瑞城做掩飾。
爲了瑞城私下有人採礦,做的手法。
“山賊作亂最開始就是在綏縣和安縣爆發出來,但是那時候情況並不嚴重,頂多就是百姓遭些苦,日子還能過下去。但三年前,卻爆發大範圍賊亂,一切就亂了章法。”
山賊太多,四處作亂,官府根本無法周全顧及,只能出了告示,擡了稅收,保護一部分耕地。
如此保證了基本口糧,就再也不管了。
而暗地裡,卻是因着山賊作亂的混亂檔口,伺機悄無聲息進入山巒,開墾礦石。
“瑞城的混亂一直在持續,不過老百姓卻顧不得,或者說,一部分百姓已經轉而去挖礦,以此謀生。”
只要所得一樣,又甚至更多,誰還在乎那三畝田地。
“山賊的亂,應該是假的,目的,便是攪和了這一方,讓人望而生怯,不敢進入造次。”
景枂說着,腦子裡想到另一件事,沉重了語氣,“如今他們連百姓也叫去挖礦,只怕是要發展到全民行動了。如此章法,要麼就是我們的到來讓他們心有懷疑,要麼就是礦山情況需要。”
楚昱點頭,看向景枂,“分析的不錯,不過,你可知道瑞城如今的官員,是誰?”
景枂想起消息上那個名字,徐懷乾。
楚昱又問,“那你可知,這徐懷乾,原先三年前在京爲官,因貪污受賄被貶纔到瑞城,而他當年是丞相徐勉的門生。”
“三年前爆發出山賊之亂,而後愈演愈烈,如今三年過去,想必徐相在此處收穫頗豐。”
私自挖礦,這罪責可不小。
景枂啞然,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楚昱話裡的意思,這事情暗中是徐相在操控?
“徐相,就是徐婉的父親?他……”景枂忽的頓住,瞪大了眼望向楚昱,“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徐婉如今可是太子的側妃,如果此事和徐相有關,那是不是說,太子也可能有關係?
楚昱看着眼前少女突然懵逼的表情,一時樂了,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掛了掛她的鼻子。
“景兒果然聰明。”
景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事情還真是大條了。
“楚凌在他老子眼皮底下挖礦,至於嗎,他要謀什麼,已經是儲君,皇位天下還不是他的。”
楚昱冷笑,“這個前提是,我父皇能退位。”
如今,嘉和帝不過五十,看上去身強體壯,面色紅潤,能再活個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若真是如此,等楚凌繼位,只怕他自己都快五十了。
“呵呵……”景枂一陣乾笑。
楚昱神色一暗,景枂的笑太尷尬,他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皇家無親情!
“我不會。”
楚昱突然出聲,保證道,“景兒,我不會。”
他的心,不會冷酷無情。被她暖了的心,再也不願意感受那些冰冷了。
148章 想的頭疼(一更)
“小姐,需要怎麼做?”
景瑜一到,行動立刻開始部署。
景枂安排了一部分人深入礦山,再去他們內部查一查具體情況。
至於景瑜,景枂直接讓她去瑞城,“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你去守在那裡,以靜制動。”
“那小姐?”
“我,遊山玩水去。”
……
馬車咕嚕嚕轉着,兩人再次踏上行程,一路隨意走着。
景枂趴在馬車窗口,打着哈欠有些困。
一夜未睡,如今開始作困了。
“過來,躺着睡。”楚昱見人已經困得不行,卻在那兒硬撐,不由得開口。
這一說話,反而讓景枂渾身一震,臉色難看質問,“你怎麼不困?”
“不知道,大概……美色難擋。”
景枂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過,她心中高冷麪癱的謫仙美男子人設,崩塌了。
是她太蠢,以爲自己遇上了男神,沒想到只是男神經。
並且是極不安分的肆意風流的蛇精病。
她順勢躺在他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打發時間,並問問情況。
“這條路確定有山賊嗎?”
“不清楚。”
“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我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沒關係,慢慢來。”
……
景枂有些談不下去,她問什麼,他的回答都是毫無作用,沒有一點建設性。
一時間,氣氛冷場。
景枂乾脆閉眼,眼不見爲淨,漸漸的卻真的困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卻是被馬車震醒的。
莫名其妙的,馬車一陣顛簸,隨即突然停了下來,景枂聽到馬匹一聲啼鳴,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
青天白日,官道之上,應該沒有山賊這麼大膽吧?
楚昱已經率先一步掀開車簾,看清楚外面的情況,隨即回頭說道,“前面有情況。”
“碰上打劫了?”
楚昱搖頭,又點頭,“打劫不至於,不過是碰到熟人了。”
話一出,景枂心中有些好奇,他們在這裡可沒有什麼熟人,要說有,那可就只有……
“是他,居然又碰上了。”
景枂探出腦袋,只看到轉彎處一抹背影,但是那人那幾日着實給她印象深刻,只是一個背影,也足夠她認出來。
“劉壯實,他怎麼會在這?”
馬車是受了前面大石的影響停下,因隔得遠,劉壯實那兒並沒有察覺他們。
她不清楚前面情況,只能問楚昱。一問之下才知曉,與劉壯實一起的,還有幾個人。
“除了之前遇到的幾人,還有兩人並不認識。不過他們行色匆匆,似是在趕路。”
景枂望了眼那個方向,說着那一條路一直過去,幾乎是到頭了。
“綏縣的山賊,跑到了安縣,這會兒居然要去瑞城了,真是有意思。”
景枂玩味的勾起脣角,看着那一條不通的道路,笑意莫名。
楚昱仰靠在馬車背上,心中猜到她要做什麼,只不過,他卻不願退讓。
“一起。”
“不行。”
景枂一口拒絕,這事情未知太多,她一個人查探才安心。
楚昱沒作聲,只一陣掌風招呼過來,景枂躲閃不及只能應對,兩人在馬車裡直接互相干架。
停手後,景枂大汗淋漓,第一次見識到近身搏鬥時,這個男人的本事。
與她不相上下。
或者說,他讓了她。
“景兒,你打不過我。”
景枂擦拭額頭的汗液,面色難看道,“是,打不過你,楚大爺,咱出發吧。”
楚昱滿意了,點頭道,“嗯,開路。”
景枂……
*
兩人尾隨劉壯實一夥人而去,但是楚昱如此大目標,他們又不能跟的太緊。
一路走的慢悠悠,還真是像極了遊山玩水看風景了。
尤其是這一路走來,兩人不自覺想起當時狩獵時,一起被追殺逃亡時的情景。
“那會兒可真是慘,黑燈瞎火的一路遭罪,差點就喂狼了。”
景枂笑眯眯說着,遂想到什麼,看向楚昱道,“你還欠我三次救命之恩呢,不能因爲咱倆有婚約,就不作數了。”
楚昱目視前方,觀察地形之餘,隨意接道,“嗯,不會忘記,你何時需要,我隨時奉陪。”
他倒是想,可以沒機會償還。
一時,楚昱反而有些失落。
不知何時可以一償,了卻心願。
景枂不知身邊男人所想,她也就隨口一提,滿心思都在山賊的事情上。
走了大半天,臨近下午時,兩人終於越過山頭。
入目,一片平坦。
遠處,隱約可見有房屋建築坐落。
“看來是到他們老窩了,這會兒天大亮,過去容易暴露目標,等天黑吧。”
景枂推着輪椅,繞到了另一條道上,找了棵大樹底下,坐下休息。
景枂摸着肚子,撇着嘴巴,乾巴巴瞅着身邊男人,“餓了,沒帶吃的。”
楚昱無言,嘆了聲,從懷裡拿出一袋蜜餞,遞過去。
“只有這些。”
景枂高興的扒拉過來,一看立刻蔫兒了,怎麼是蜜餞!
“太甜,不管飽。”
吃了沒幾顆,景枂失了興趣,直接躺地上挺屍。
閉眼,卻想着這當中讓她最想不透的一點。
爲掩蓋私自採礦的目的,他們製造山賊作亂爲假象。但是荒廢了大量耕田,百姓惶惶難安,這事情若是一旦失控,情況豈不是更糟糕?
而且,山賊作亂頻繁,民不聊生,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嗎?
就像此次,皇帝不是派了她來剿匪,可不就是引起朝廷的注意。
這種利弊兩邊擔的事情,做起來實在吃力不討好啊。
景枂想了許久,愣是想不通其中關鍵,而越是想不通,她越是要想。
一時之間,她感覺整個腦子如同分裂成了兩半,好似有兩個小人在那裡互相掐架。
“嘶——”
景枂猛的睜眼,揉着太陽穴,頭疼的厲害。
“怎麼?”楚昱擔憂的看了眼。
景枂搖頭,沒有說話。
她心裡有個猜測,卻又覺得自己太大膽了,不敢相信心中所想。
一時,景枂看向楚昱的目光也帶了複雜的情緒。
149章 辣眼睛的男人(二更)
入夜,兩人靠近房屋建築。
等進入其中,才發覺這是個寨子,環繞一圈,他們正在正中央位置。
而四周,零散坐落這一排排屋子,有些亮着光,有些漆黑一片。
“分頭行動,一個時辰再回這裡匯合。”
楚昱直接去了那些亮着的屋子,身影隨着輪椅滾動,消失在黑夜中。
景枂張了張嘴,又無聲閉上,只能去了另一排暗處。
兩人都進行的無聲無息,景枂更是將所學潛伏發揮到極致,出入順利到另她有些懷疑,門口那些個看守的難道都是假人?
“這樣摸索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主意。”
思忖着,景枂目光不自覺看向不遠處守着的男人,隨即,笑容浮上來。
大漢原本負責看守,已經守了一整天,此時昏昏欲睡,景枂過來時,不過幾個動作,他就軟了。
“有,有……唔……”大漢掙扎幾下,直接閉了嘴,看着脖子處亮閃閃的匕首,嚇得差點尿褲子,
月光下的匕首,鋒利的一面幾乎讓人害怕,景枂不過稍微側了側,大漢就感覺脖子一疼,隨即粘稠的液體從脖頸處流出來。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們就搶點糧食,沒害過人性命。”
景枂匕首一頓,哼了聲,“作賊的話,豈是能相信。你們打家劫舍,搶糧食不算,還隨意攔路搶劫……”
吧啦吧啦,景枂直接把劉壯實一羣人做的事情,按到眼前之人頭上,說的一本正經,聲情並茂。
若不是大漢心智堅定,還真是差點被忽悠了。
“我,我沒做過啊!”
大漢一臉委屈,覺得委屈,他就是守寨子的,連打劫都沒參與過,怎得如此悲催替他們打家劫舍的背鍋。
尤其,這女俠說的事情,怎麼那麼像劉壯實那夥兒乾的?
大漢想起前幾日劉壯實帶回來的三兩銀子,以及他添油加醋說的打劫的事情,立刻真相了。
“女俠。你說的是不是劉壯實,他前幾日就劫了三兩銀子!”
……
景枂聽完想聽的內容,隨手打暈了大漢,摸到了劉壯實的屋子。
裡面一片漆黑。
她不敢大意,匕首握着,推開門進去。
進入的剎那,景枂便感覺對面有風來襲。隨即整個人往後一仰,緊接着一個翻身,她堪堪避過。
屋子突然亮了起來。
景枂擡眼,入目是一個男人,她不認得他的臉,但是這聲音她卻知道。
這男人是劉壯實。
只是……
景枂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
看着一張俊逸的容顏,聽着一口帶方言的話,她整個人有些精分。
劉壯實回神,操起他那一口不利索的本地方言,說的賊順溜,“你怎麼在這,來這兒做什麼,一路跟我過來的?你咋心眼那麼小呢!”
劉壯實氣呼呼不平,他不過是多拿了她幾個銅板,這女人就窮追不捨,真是太可怕了。
“我就拿了三個銅板,那,那是爲了給你個教訓。誰讓你說話不算話。”劉壯實嘀咕着,語氣卻弱了三分。
景枂一愣,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隨即心頭一計,計上心來。
她不滿的站起來,拍着衣袖淡定坐下,翹着二郎腿,說道,“就爲了那三文錢,你一個大男人才是可惡,偷錢不說,還倒打一耙說我的不是。簡直可恨!”
“我……”
“還山賊也講誠信呢,我看就是放屁,一個字都不能信。”景枂越說越順溜,說到最後差點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
汗滴滴停下,她看向劉壯實,問,“你準備怎麼辦?”
劉壯實拿出三個銅板扔過去,臉色一冷,“拿去,趕緊離開。”
景枂沒收,反而算起了利息。
劉壯實一個趔趄,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你怎麼不去搶劫!”
“我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怎麼能幹打家劫舍的事情。我又不是你,是吧?”
劉壯實氣的差點吐血。
欲要說什麼,卻突然臉色一遍,一步上前拉住景枂,直接往衣櫃裡一塞。
“閉嘴,不準出聲。”
景枂捂住嘴巴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會兒聽到的倒是順耳多了。
這聲音,纔是這個男人的本音吧!
景枂在衣櫃裡自顧想着,衣櫃外,劉壯實已經快步走向門口。
幾乎是同時,門被打開了,有人走進屋內。
“事情處理的怎麼樣?有什麼進展?”
“一切順利,不過……”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事情不需要過問。”
……
衣櫃門緊閉,她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只能憑聲音辨識。
有一個男人進了劉壯實的屋子,和他的對話大致內容意思是,劉壯實在替他辦事。
而且,這些事情似乎見不得光。
劉壯實再次打開衣櫃門,裡面的少女仍舊低頭沉思,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直到,一聲冷哼讓她回了神。
她笑眯眯走出衣櫃,坐到圓桌旁,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
嗯,容顏俊逸,五官深邃,輪廓清晰,長得很好。
但是,這一身魁梧壯實的身材……什麼鬼?
景枂覺得眼前這男人實在辣眼睛。
一張堪比模特美男的臉,竟然長在魁梧大壯的肌肉男身上,這讓她眼睛怎麼看。
“情何以堪啊……”
少女無端的一聲嘆息,搖頭不已。
劉壯實根本不清楚景枂所想,他只盯着她,又操起他獨有的一口土方言。
“你趕緊離開,不要待在這裡。”
景枂搖頭拒絕,反問道,“我看到了你的秘密,你確定會安全放我離開,我怎麼那麼不相信呢!”
“愛信不信,立刻走人,這裡不是你一個女人家該待的地方。”
劉壯實依舊什麼也不提,只是催促景枂離開,彷彿,她若是久待一會兒,都會置身危險當中。
150章 互幫互助(三更)
“嗯,走不走不是我說了算,得你說了算。”
景枂起身,終於正色,“我會來此的目的,你即便猜不到全部,也應該知道七七八八了。畢竟,你給我當過嚮導。”
她和楚昱所查的事情,雖然是做的隱蔽。但是卻透出信息給劉壯實,讓他找了人。
若劉壯實還是那個蠢的可愛的男人,他是絕對不會一樣樣聯繫在一起的。
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劉壯實,這個男人的本事,她不能小看。
應該已經被察覺了。
所以他急着趕她走。
這說明,這裡有她要找的消息。
景枂莞爾一笑,上前一步打商量,“吶,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給你你需要的。”
男人往後一退,神色複雜,面色冷漠,他只當她說的是玩笑。
一個女子,即便是身份不簡單,又如何能給他所需要的。
“我送你出去。”
“不用,”景枂避開來人,“你一再告誡讓我離開,說明你心地還有善,一個存了善意的人,說明還有救。”
景枂繼續說着,“剛纔你和一個男人的對話,我聽了全部,大概猜出來你是有求於他的,而且你的語氣表明,你很不願意做他安排給你的事情,可是你卻爲了你的需求不得不做。我說的對嗎?”
男人渾身一震,他和那個男人不過寥寥幾句,她竟然能分析出這麼多信息?
而且,分析的十分準確。
只除了一點,他不是被迫的,這一切是他主動找上那個男人。
“即便如此,你也幫不了我。”
景枂靜靜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嘆了一聲。
這男人倔強起來,比驢還犟。
“我等人,走不了。”景枂一屁股坐下,乾脆窩在這裡熬時間。
楚昱和她約定一個時辰後再見,如今纔過去半個時辰,她這會兒出去,難道在外頭吹冷風?
呵,傻子才這麼幹。
“你也坐唄,傻站着做什麼。”
景枂如同好友一般邀請人坐下,然後,自顧開始拿桌上的糕點吃起來。
一連吃了好幾塊才停下,不滿道,“放了好幾天了,若不是天氣太冷,都要餿了。”
劉壯實氣的青筋直跳。
*
楚昱推門進屋時,景枂已經整個人窩在桌子上,如同一塊泥巴黏在上面,怎麼也拔不下來的感覺。
邊上,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坐着,瞪着眼怒視她。
楚昱眉頭一皺,對所見情況似有不滿。
“景兒。”
楚昱喊了聲,輪椅一步步滑過去,直接到了她身邊。
他捉住她的手,正想做什麼,她卻直接反扣住他的,在他掌心寫字。
停下,景枂擡頭,懶散的打招呼,“你怎麼找過來的?”
楚昱笑道,“我尋不到你,順着心就找過來了。”
這情話猝不及防,說的又那樣動聽自然,景枂突然覺得臉頰發燙的厲害。
撩人手段見長啊!
劉壯實在一旁被迫聽了許久的蜜裡調油,吃了一堆狗糧,終於回神。
他凝視景枂身邊這個男人,雖坐輪椅行動不便,他卻不敢輕視。
在這寨子裡出去自由。如入無人之境,這手段本領,已經十分高深莫測了。
“你們,究竟是誰?”
劉壯實不想問,卻不得不問。
事情,已然有些超出他的預想。這個男人進屋推門之前,他竟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一想,劉壯實不禁後背發涼。
楚昱按住少女,壓下她躁動的心,對上劉壯實說道,“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幫那些人所做的事情,我們必定插手。你若相幫,我便許你一個心願。否則,你和他們,下場一樣!”
說到最後,楚昱語氣完全冷然,已經是一種威脅警告了。
而他的自信和張揚,使得劉壯實怔愣當場,竟不自覺就信了。
莫名,看到了一絲希望。
“你……真能幫我?”劉壯實忐忑出聲,問的小心翼翼。
楚昱這才放開景枂的手,示意她接話。
景枂內心一陣風颳過,有些情緒不滿。再看劉壯實,眼神帶了鄙視。
小樣兒,楚昱幾句話就把你嚇得,有必要嗎?
特麼,之前她好說歹說,偏偏就一句也聽不進去。
混蛋!
簡直欠抽,受虐體質麼!
“你幫的那個人是官府的人吧,他們在私自採礦。”
景枂直接扔出一個炸彈,直截了當,不容置疑。
震住了劉壯實,接下來才一點一點娓娓道來。等兩人話說開了,最後定下互幫互助的策略,時間已經到了下半夜。
劉壯實顯然還有些吃驚,他猜到景枂他們不簡單,沒想到竟然是京城那邊來的。
“你們真的要剿匪?”
景枂白了眼,“不剿匪,我來這裡做什麼。”
“可是你不是說……”
景枂捂着額頭不想說話,果然本質還是一樣的,改不了啊。
無論在這裡發現什麼,亦或者她要解決什麼,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她奉旨前來剿匪,那就是剿匪。
這纔是正事。
至於她正事做多少,私事又做多少,誰管的了?
“你既然知道他們的行動,也是內部人員,那說說礦山到底什麼情況,爲何要加快進程?”
劉壯實只好一五一十講述,他只知道事情,不清楚緣由。
景枂聽完,也是有些不明白,只能轉過頭詢問楚昱。
“怎麼個意思?”
“內部出了問題,應該危及到他們自身,所以想要儘快採礦完。”
而這問題,想必十分嚴重。以至於,他們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險,開始僱傭百姓,甚至利用山賊人員。
151章 腐爛的氣味(四更)
天亮,劉壯實帶着一個乾瘦的半大孩子出門,直接去了寨子最深處。
通過一條隱秘的暗道,兩人直接越過了山頭,進入瑞城的地界。
景枂感受着習習微風,暖洋洋的太陽光落在頭頂,心情舒暢極了。
尤其在她之前餓了一晚上,又憋屈的窩在桌子上趴了大半宿,如今春光明媚,一切似乎都是好的開始。
“大壯,這暗道修的真夠隱蔽的,若不是你親自帶着我走一趟,我還未必能發覺。”
劉壯實撇頭看了眼身邊的少年,也就是喬裝打扮易容後的景枂,嘴皮子動了動。
都這個時候了,她的心情還這麼放鬆?
“再過去一段路,便直接進入礦山了,那裡盤查嚴格,你當心點。”劉壯實出聲提醒。
景枂眨巴眼,笑嘻嘻應着,卻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時不時便對着身邊的男人打趣。
尤其,在這大白天,陽光明媚下,再看劉壯實的模樣,她又一次刷新了感官。
“五官端正,眉目深邃,長得實在是好。可……”
可是同樣,一身肌肉大塊頭,也是發達到爆。
景枂連連感嘆,“我眼睛有些疼,看不下去了。”
劉壯實雙手握拳,緊緊攥着,忍了很久才壓下心頭一口氣。
臉是爹媽給的,身體是他自己練就的,怎麼着了啊!
“到了。”
景枂擡頭望着去,果然已經能看到守衛盤查的人,離他們不足三百米。
“你的身份是寨子裡的人,我遠親的弟弟,劉小樹,不要說漏嘴了。”
景枂砸吧嘴巴,嚼着劉小樹這三個字,來回顛倒着念,越念越覺得這名字喜感。
“我這個小樹苗呀,也不知道什麼氣時候才能長大,長成參天大樹呀,就能成精啦……”
念着念着,景枂直接哼起調調,自顧編着詞兒,一個人樂呵。
“等等,這人是誰,生面孔。”
景枂跟着劉壯實過盤查點,直接被攔下,幾個人一起看着他,質問道。
劉壯實憨憨一笑,立刻解釋道,“這是小樹,我選房弟弟,就是前幾日說的,有人要跟着進來給我打下手的。”
“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
“已經稟告過大人了,徵得他的同意,我這才帶過來。”
盤查的幾人這才放心,而後盯着景枂看了幾秒,一伸手,“拿來。”
景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懵逼的看向劉壯實。
“啥意思?”
劉壯實只能認命的拿出一塊碎銀子遞過去,這纔算是過關了。
之後,他拉着景枂一路往裡趕,直到走到無人打地方,才停下喘氣。
“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每次來了新人,他們都要搜刮一筆,唉……”
景枂默默的看着,伸手拍了拍劉壯實的肩膀,一臉同情,“難爲你了,替我付我買路錢。我實在無以爲報,只能……謝謝啊!”
劉壯實剛升起的希望瞬間被撲滅,死在景枂謝謝兩個字上。他恨恨的瞪着眼,不滿,“你這人怎麼不懂禮數,知不知道……”
劉壯實還錢兩個字還沒出口。景枂直接揮手告別,一個人竄進山洞,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之前說好,一進去礦山,各自行事。
景枂來此有自己的目的她要查的是事情的源頭。
劉壯實無奈,憋屈的只能往回走,去做自己的事情。
正午,陽光正好。
山洞內一片漆黑,不僅黑,還十分潮溼陰冷。
景枂踩着步子走的快,繞是如此走了好幾個時辰,這個山洞依舊不見底。
最讓她感覺奇怪的是,山洞深處似乎有一絲奇怪的味道隨風飄出來。
淡淡的,若有似無。
若不是她鼻子靈敏,她幾乎就忽略了這麼點異味。
“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景枂喃喃自語,對這氣味耿耿於懷,一直糾結着思考,試圖從記憶中找尋答案。
但是在她差不多摸到邊兒時,身邊的氣味消失了。
景枂猛的一下站在原地,看着四周陰暗,眉頭緊鎖。
半響,她往回走了一段路,那氣味有隱約能感覺。再前進,味氣味立刻消失。
來回試驗幾次,景枂停在那個臨界點,盯着眼前的山石,思考着。
“這氣味,似乎是動物腐爛散發出來的,但是有有些不對勁,難道是腐爛程度不同導致?”
景枂伸手在山壁中摸索,一塊塊自己檢查,她的直覺告訴她,此處一定有路。
“咔嚓——”
少女露出一抹笑容,右手一擰,轉動一塊原石。山壁中露出一條縫,緊接着縫隙越來越大,直到口子能容一個人通過,這才停下。
看着近乎於天然的通道,景枂心中猜想越發多,這礦山裡藏着的秘密還挺多。
就是不知道,這條通道會通向哪裡?
“氣味從這散發出來。尋過去,一探究竟。”
景枂深呼吸一口,邁開步子,朝一人寬的通道走進去。
在她進入的同時,身後的裂縫又開始自動合上,恢復到原先的模樣。
152章 屍骸,屍骸!(五更)
白骨,腐屍,爛肉……
一切和死亡有關的東西,就這麼突然曝露在她眼前,猝不及防,震驚當場。
景枂忍不住一口倒吸氣,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屍骸,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她腳下,幾乎是貼着她的鞋子處,就躺了一具還未腐爛嚴重的屍體。
那人睜着大眼,眼神中充滿無盡的恐懼,死死的望着上方,死不瞑目。
景枂低頭一瞬,與他仰起的頭直接對視,那樣的神情,直接讓她怔愣,不自覺的往後倒退一步。
她從未見過這樣絕望的眼神,似乎一切都再也沒有了希望,而這絕望中,卻又不斷掙扎着想要求生。
“這些人?”
一連看了好幾具完好的屍體,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更有些死狀可怖的讓她眉頭緊蹙。
再擡眼,望着眼前堆積到頂的屍骸,有些開始腐爛發臭,有些早已變成白骨,有些衣着鮮豔,似剛死去不久,但是上面一羣老鼠爬着,不斷啃噬。
有那麼一瞬間,景枂生出一種錯覺,她以爲自己到了亂葬崗。
不,這裡比亂葬崗還要亂。
這裡,更像是人間地獄,埋屍場。
“如果這就是礦山裡隱藏的秘密,那這羣人,簡直畜生不如!”
景枂冷眼瞧着,內心無端涌出一股無名火。
她一直隨心所欲,對事情無慾無求,更一貫自私爲己。即便如此,她眼見此情此景,卻恨不得將犯下這些罪惡的人殺了。
生命可貴,罪不及無辜,這是她的人生信條,亦是她的底線。
“該死!”
此刻,景枂心底的那一道最後防線被打破了。
查看清楚山洞內的情況,景枂當即朝着其中一個出口離去,離去前,她再次深深看了眼自己身後的那些無名氏。
“我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
劉壯實要做的事情,便是將一車車的的礦石偷偷運送出去。也不需要做太多,只要經過了山賊所在的那些寨子,順着裡面挖出來的暗道,運送到外面。
至於之後的事情,自有他人接手。
但最近一段時間,劉壯實明顯感覺到情況有些變化,事情似乎更加緊急了。
那些礦石不要命的開採,一車車沒日沒夜的運送,連寨子裡的許多人都加入進去。
而吸引他們的,便是高出他們預期的高價工錢。
劉壯實眼睜睜看着所有人幾乎發瘋了一樣,眼紅的涌進礦山,但是,他卻看不到那些人再出來。
如今,寨子裡的人,幾乎少了一半,只剩下老弱婦孺。
今日,他來此處礦山,除了負責礦石運輸,私心的就是想在各處山洞找找那些人,勸他們回去。
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幾日一直盤繞在他心頭。
他預感要出事了。
可事實,他找了好幾個山洞,卻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下午與景枂匯合,劉壯實實在壓抑不住內心的焦慮,將心中的憂慮告訴她。
“礦山分佈太多,我只知道他們最先到的是這一處,我一直以爲他們應該就是在這裡。可是今日我找遍了,也沒有看到他們。”
劉壯實無力的靠在大石上,用力抓着頭髮,悔恨不已。
“當初他們要商談,就不應該答應他們。若不是在寨子裡開出密道,這事情也不會牽扯到我們。”
“不,你們逃不掉的。”
景枂一直在聽劉壯實說,直到剛纔。她突然打斷了他。
她看着劉壯實,語氣肯定道,“你們的寨子是過道,是他們的必須出口。若是當初你們不答應,他們會直接血洗整個寨子,控制這裡。”
這對他們來說,只是增加了一點麻煩,但是這點麻煩和巨大的利益相比,簡直小的微乎其微。
劉壯實聽不懂其中含義,但是血洗寨子四個字他卻聽的清清楚楚,一時,不由得白了臉。
“他們可是官府……”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劉壯實一時泄了氣,懊惱道,“我現在只想找到他們,再勸大哥搬離這裡,過點平靜的日子。”
安縣這一處寨子是分寨,他們的大本營在綏縣,但是那裡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那裡直接就是礦石運輸出去的口子,除了不能動的老人,幾乎連孩子都參與進去了。
說是山賊,但是他們已經許久不做打劫的行當了。偶爾下山打劫,也不過是裝裝樣子。
每年搶糧,也是應官府所爲。如今的他們,全部陷入了他背靠的礦山中。
景枂聽着劉壯實的懺悔,聽着他無意識的絮絮叨叨,從中收集有用的信息。
如此,她大概清楚了礦山的具體分佈,也知道了礦石運輸出去的幾個出口。
無一例外,竟全部都在原山賊所分佈的寨子裡。
“他們利用你們山賊這層身份打掩護,挖出通道,運輸礦石,如此幾年了?”
劉壯實看了眼少女,這時候也沒有隱瞞,“三年多了,剛開始還好,後來越來越頻繁。到現在,幾乎日夜不停。”
景枂沉默少許,擡頭看向礦山。
三年,一千多個日子,若是每日有人死亡,將其暗中處理,也應該不可能堆積起那麼多屍體。
而事實上,一般不會每天都有人死。
所以,景枂想不通一個山洞裡,爲何藏了這麼多屍骸。
這個疑問一直凝繞在她心間。而她擔心的,是這樣的情況,不止這一處礦山裡存在。
153章 小的們,出發!(一更)
回到寨子,景枂把情況和楚昱講述一遍。
她的心思不知不覺沉重起來。
原本膩歪着兩人來這裡剿匪,如今碰上這種事,好心情再也提不起來。
“那樣多的屍骸,不是一天兩天促就而成。我看過屍體腐爛程度,按照山洞裡的溼度和溫度,只怕沒有好幾年,不可能變成白骨。”
沒錯,在一堆屍骸山裡,她翻開了最底下的,發現下面那一片已經是白骨了。
粗略推斷,應該超過五年時間。
“劉壯實說他們的寨子被徵用,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山賊作亂還頻繁,卻是正常現象。”
“而那時,山洞裡就應該存有那些屍骸。”只不過還沒有這麼多。
景枂面色難看,望向楚昱,“看來他們私自採礦的事,已經存在很多年了。至少,不是三年前纔開始的。”
楚昱點頭,拉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她。
親眼看到那麼多屍體,堆積如山在她眼前,她心中可曾害怕?
可曾,感覺恐懼?
楚昱的認知裡,景枂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儘管大膽,熱血,可是哪裡見過這樣殘酷的事情。
她能回來,能這樣清楚的告訴他,他真要佩服她勇氣可嘉。
“景兒,我有些後悔了。”
楚昱攬過少女,抵着她的肩膀輕輕嘆息。他捨不得她去做這些,面對這些。
他的景兒,應該生活在陽光下。
景枂心裡暖暖的,分開兩人,笑道,“沒事,我今天看到沒害怕。”
前世看慣死亡,直面過鮮血淋漓,她是不在意這些的。可以說,恐懼的情感早就麻痹了。
只是,這近半年的溫暖和陽光的生活,讓她對這種事感覺厭惡。
今日一看到,第一反應便是不舒服。她不喜這些,心底有些難受。
楚昱沒回應她,他心裡後悔打,豈止是今日沒有陪她一起。他更後悔的,是答應她,讓她去從軍。
“既然已經查清楚,便回去。景瑜那邊,以及景家軍那些人,收集的消息也該全面了。”
“有了所有信息,我大致能推斷出具體路線,也好做準備,部署行動。”
景枂看向屋外,這寨子人不多,屋子空的很。今日他們所住的就是原先一戶人家的。
只是這戶人家,除了留守的三歲小孩,以及七十好幾的老人,其他人都去挖礦了。
“這些人,應該有些已經死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回來。”
景枂摸着桌子,有些感傷。
她不敢告訴劉壯實,他要找的那些人,可能都不在了。她實在說不出口,那樣太殘忍了。
之前在門口碰到那個孩子,朦朧的大眼睛怯生生瞧着她,小聲喊她姐姐時,她差點落淚。
“劉壯實那邊,讓他負責截斷密道,帶着衆人離開撤退就好。具體的事情,不要讓他參與進來。”
楚昱猜到她的心思,推着輪椅過來,主動握住她,兩人十指相扣,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給她力量。
這一夜,景枂懷着心事,一夜無眠。
難得的,她睡的極安分。
楚昱一整夜沒感受到她的鬧,無聲的嘆了嘆。
*
安縣客棧。
景瑜的消息已經傳遞回來,以及之前派出去打探其他礦山情況的景家軍。帶回來的信息量也十分巨大。
“情況和我們看到的差不多,不過以景瑜的打探,瑞城那邊,似乎更嚴重。這幾年那裡的百姓銳減速度,已經超出正常範圍了。”
看來,瑞城那邊。去她所見的屍骸山,更多。
“你想怎麼做?”楚昱直截了當問道。
景枂冷笑一聲,隨手燒燬紙張,隨意說道,“既然他們那麼想挖空這些礦山,我便堵了這山脈。那麼想發財,我便劫了他們的礦石。而他們,全部該死!”
她一點都不想放過那些人,造成那麼多殺戮,死,都不能彌補他們犯下的過錯。
心中這麼想,景枂立即就將所有安縣的景家軍召集起來,安排一部分直接隨着那些運輸隊伍,潛伏在關鍵口,截斷他們的礦石,最後堵了密道。
“你們直接喬裝打扮,改成他們的運輸人員,順着路線運送,直到找到他們的大本營。”
山脈出口密道總共三條,景枂派了三小隊。其中,以綏縣那邊的人數最多。
除了考慮那邊是頻繁的出入口,也是爲了劉壯實他們一羣人的安全着想。
而接下來,景枂派了一部分人前去瑞城,配合景瑜,直搗黃龍,直接黑吃黑,端了他們在瑞城的老窩。
“你們把他們逼得跳腳,直接讓他們動手,逼急了,他們自然會和那裡的頭腦聯繫,屆時,擒賊先擒王。”
兩波人馬得了她的指令,立刻就從安縣出發。
而景枂身後剩餘的大部分,原地待命,等候他們打大小姐發佈指令。
這是他們第一次跟隨景枂行動,又碰上這樣的事情,心情激動又憤慨。
楚昱在她旁邊,從頭到尾看她有條不紊的部署,嘴角不斷上揚,目光緊緊跟隨她的身影。
此時此刻,他的景兒,就像一個發光體,帶着光芒,帶着自信,決斷,睿智。
楚昱心裡有些驕傲。
“接下來呢?”
景枂回身,與楚昱對望,露出一抹極其燦爛的笑容。
“接下來麼,自然是完成你父皇交代的事情。剿除山匪了。”
景枂大手一揮,帶着一衆景家軍,浩浩蕩蕩朝着安縣府衙前去。
“小的們,跟着大王一起打山匪去!”
154章 土匪樣兒(二更)
安縣府衙,縣官不在。
留下來的一干衙吏,微顫顫哆哆嗦嗦的看着景枂帶着一干人馬衝進來,懵的回不了神。
等他們回神醒過來,想要反抗時,景枂已經那人制住了。
由景家軍壓着,她不過略施手段,幾個衙吏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女俠饒命,我們後院有糧食,大把的糧食,我們這就去拿。”
衙吏們以爲自己碰上了一大波山賊,嚇得直哆嗦,就想拿出糧食以換取他們保命。
景枂一聽這茬,直接怒了。
府衙裡囤積了大量糧食,外面百姓高價買糧,特麼簡直混蛋。
“好,很好。”
景枂氣的發笑,招呼幾個景家軍的人過來,直接把人五花大綁,送去了中間院子裡。
她站在那裡,面色冷漠,手一擡說道,“剋扣糧食,不顧百姓死活,爲虎作倀,助紂爲虐……多罪並罰,軍法即刻處置。”
吧啦吧啦,景枂一連串說了許多罪名。有些是真的,有些則是她瞎編的。
但就一個意思,這些衙吏都是他們的鷹爪,犯下的罪也不可饒恕。
碰上了,先教訓一頓。
負責執行的一個景家軍,聽完懵逼了,呆呆的不敢動手。
“怎麼還不動手?”景枂倪眼看過去。
那人渾身一個激靈,脫口而出,“這麼多罪,該判死刑了。”
此話一出,底下的衙吏嚇得沒了半條命,抱着椅子呼天喊地,哭着求饒。
“女王饒命,女王饒命呀……”
景枂聽的心煩,命人直接堵了他們的嘴,命人打板子。
“一百軍棍,留一口氣。”
說完,便派人去後院搬糧食,又命人擡到前院府衙大門。
景枂站在府衙外,拿起擊鼓鳴冤的棍子,敲得震天響。
“來來來,官府放糧啦,趕緊過來領。”
不過一會兒,百姓就圍聚過來,看着府衙門口打大量糧食。又看了看邊上站着的少女,不敢有東西。
有幾個大膽的,看着少女詢問,“官府真的免費放糧嗎?不是說沒有糧食嗎?”
景枂笑了笑,說道,“我們是京城過來的,奉皇上的旨意前來剿匪,同時帶了大量糧食過來。皇恩浩蕩,皇上知曉你們的情況,特意派我們過來,爲民解難!”
“可是,你一個姑娘家?”
景枂拿出聖旨掛在大門上,同時喊出還存有的一羣完好的衙吏,讓他們作證。
那些衙吏剛看完自己同伴的遭遇,再看景枂,簡直就像是見到了惡魔。
這哪是小姑娘,妥妥的母老虎,母夜叉啊!
至於聖旨,他們壓根顧不得,景枂說什麼,他們就應什麼,一個個完全成個鵪鶉。
得到本地衙吏的作證百姓相信了,隨即高呼吾皇萬歲。一羣人衝上來就要拿糧食,嚇得景枂連連倒退,趕緊讓衙吏們維持秩序。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大家都有。”
直到情況穩定,景枂纔算鬆了口氣。
見到百姓奔向告走,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神情,她的心情總算好了點。
“別急啊,今天發完了,明天繼續發。”景枂忍不住喊了聲。
話一出,等着拿糧食的百姓又激動了起來。今日,是他們幾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官府的溫暖。
“皇上沒有忘了我們,沒有忘了我們啊……”一個老大爺熱淚盈眶,望着頭頂青天,喃喃自語。
景枂撇嘴,卻解釋不得。
得,給皇帝老頭佔了個便宜,功勞全歸他了!
糧食發放完,那羣衙吏心驚膽戰,不僅怕景枂,更怕他們的縣官大人回來,遷怒處罰他們。
那可是積了好幾年的糧食,一轉眼,就被髮出去一半,這可怎麼了得。
“女俠……”
景枂把聖旨扔在桌上,哼聲冷笑,“女俠?你還真以爲碰上女土匪了?睜大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一卷明黃落在一羣衙吏眼前,卷軸攤開,裡面的玉璽大印清楚明白。
只一眼,所有人傻眼了。他們是真欽差?
“大,大人?”
“怎麼,信了?”景枂挑眉,看向一羣人,“安縣父母官呢,去哪兒了?”
“去,去綏縣了,差不多,該……該回來了。”
景枂聽明白,立刻讓景家軍把也所有人壓下去,眼不見爲淨。
她和楚昱兩人就這麼坐在大堂上,景枂直接坐在那個正大光明的匾下,拿着驚堂木把玩。
玩了一會兒,直接扔了出去,“魚肉百姓的狗官。”
楚昱看着驚堂木滾了幾圈,直接出了大堂,落到了院子外,不由得搖頭失笑。
這脾氣,說來就來。
“等人來了,直接行動?”
他什麼也不做,也不插手,只是在一旁看着。今日她處理的事情,他又一次覺得,他的小姑娘,真是好樣的。
敢愛敢恨,性格潑辣的很。
景枂擡眸,望着楚昱,不滿的搖頭,“這剿匪事情不急,今天先把糧食的事情處理了。我給你父皇戴了一頂高帽,怎麼着也得戴的妥妥的才行。”
“嗯?”楚昱不解,他並沒有出去,不曉得景枂所作所爲,全部披上了皇帝的旨意。
景枂把想法和他一說,楚昱不由得意外,“你倒是想的好主意。”
“原本沒這麼想,不過接下來做事情,若是難鬧得太大,好歹也能因此緩緩,免得回京後。你父皇找茬。”
剿匪事小,解決這羣敗類纔是最重要的。可是涉及官府,背後又十有**是和太子有關,鬧大了,皇家顏面無存。
若是太子有後續應對之策,直接把鍋踢出去,皇帝沒處發火,那可就是他們景家軍遭殃了。
但,若是得了百姓愛戴,感恩皇恩浩蕩,南邊幾萬百姓民衆,這事情,也算她做的漂亮了。
如此,兩事相抵,皇帝還能說什麼。
155章 本大王樂意(三更)
安縣縣官回到府衙,還沒進大門,就嗅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他站在大門外,看到扔在地上的擊鼓鳴冤棍子,遲疑了。
“怎麼回事?”轉身,他看向身邊之人,似是詢問。
張正堂也察覺到怪異,但是他沒想到會有人大膽闖進府衙,甚至做了許多膽大包天的事情。
“大門口的守着的人呢,怎麼不在?”縣官又是一聲遲疑。
張正堂安撫幾句,雖有疑惑,但是一切還是進去再說。
“正事要緊,趕緊進去部署。”兩人嘀咕幾句,便一同進去了。
大門一開一閉。
張正堂和安縣縣官直接成了甕中之鱉,被景家軍五花大綁,帶到了景枂跟前。
看到熟面孔,景枂樂了,她還琢磨着是不是要派人盯着張正堂,沒想到人居然送上門了。
“張縣官,幾日不見,過得可好?”
張正堂一看到景枂,見她大大咧咧坐在堂上,心知事情不妙。
但是明面上,他卻一點也不敢露出情緒來。
張正堂上前一步,直接和景枂寒暄問好,打太極周旋。
“嗯,既然張縣官在,那我的身份也就不需要再多說明了。你和安縣縣官講講。”
張正堂只能笑呵呵硬着頭皮和邊上的同僚講起景枂的身份,內心鬱悶之極,卻還得忍着。
當講到她是皇上派來南邊剿匪時,景枂注意到安縣縣官的表情有些微妙,雖只是剎那,卻讓她捕捉到了。
看來,這兒的縣官還沒有和張正堂一樣,練就如火純情的厚臉皮技術。
“差不多得了,一起坐下商量,明日剿匪事宜。”
“剿,剿匪?”張正堂一個怔愣,心想事情怎麼這麼突然,大人安排他們的事情可不就是在明天。
如果景枂要求明天去剿匪,那他們哪裡還有時間去做事。
時間衝突了,而且他們還不能明面上拒絕。
一時,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互相示意傳眼色。
景枂在上頭坐着,一直注意底下兩人的互動,自然沒錯過他們自認爲隱秘的使眼色行爲。
不過,她只假裝沒看見,虎着臉怒呵,“怎麼,有意見?這是皇上的旨意,我們都得遵照皇上的意思辦事,推脫不幹那就是違抗聖旨!”
一頂抗旨打大帽子扣下來,直接讓張正堂兩人嚇得跪在地上,直說不敢。
之後,幾人才順利的進入內堂,坐下來商量。
張正堂眼看着楚昱也推着輪椅進屋,不由得說道,“我們這商量事情,景小姐,你看你的家屬……”
張正堂對楚昱莫名存了害怕,只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和景枂說話。
景枂瞅了眼老神在在的男人,不說話也沒表情,只是坐那兒專注看着她,眼裡的深情差點膩死人。
她根本就不想趕人。
再說,敢明目張膽趕楚大爺的人,除了當今聖上,只怕也是沒誰了。
“我的人,嘴巴很嚴,放心。”
景枂直接拿出準備好的地圖,攤開放在桌上。上面標註出三個剿匪的地點,分別位於綏縣,安縣和瑞城。
好巧不巧,正是張正堂他們要去辦事的地方。
兩人看到地圖上畫出來的點,心頭猛的一跳,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難道他們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這景大小姐知道了事情真相?
不可能,這事情做的隱秘,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張正堂自我安慰,穩住情緒,擡頭看向景枂問道,“不知景小姐準備如何行動?需要下官配合什麼?”
景枂一聽滿意了,一巴掌拍在張正堂肩膀,“我就喜歡主動的下屬,看來是個明白人。也不要你們多做什麼,只要帶着府衙裡的官兵衝上去,打個前鋒就好。”
張正堂一聽嘴角抽的厲害。這都是前鋒了,那就是去送死,這還叫沒什麼?
呵呵,真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嗎?
“土匪難馴,這麼多年,我們幾次攻打無果。不是下官想長他人志氣,實在是怕他們有去無回,下官無顏與父老鄉親們交代。”
“你確實無顏,”景枂忽的冷臉,直接甩開地圖,冷眼瞧着眼前二人,“這麼多年都沒解決匪患,弄得這裡民不聊生,地不能種,糧沒有收。府衙裡大量囤積糧食,還要百姓出價高買,你們這父母官當大比狗還不如!”
景枂一腳踢飛了身邊的凳子,脾氣暴躁道,“要不是看你們還有點用,我特麼真想一巴掌抽死你們,省的留下也是禍害。”
一時,屋內寂靜的可怕。
景枂發泄了一頓,心情平復了。也舒暢了。而張正堂等人卻是抖得厲害,他們原本以爲是嬌滴滴大大小姐,哪裡知道竟然是暴躁的主兒。
這可惹不得。
“是是是,是下官的錯,下官該死。”兩人立刻負荊請罪。
景枂接着部署事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纔算是講了全乎。
楚昱卻在這時突然出聲,“時間差不多,走吧。”
張正堂感激的看向楚昱,就差拍手歡呼了,“是是,夜深了,景小姐還是先去休息。明日……”
“嗯,是該出發了,剿匪事不宜遲。”
張正堂後面的話直接噎回肚子裡,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向眼前少女,不禁揉着耳朵懷疑。他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出發?不是說明日剿匪嗎?”
景枂一副本大王就這樣發狂拽酷,哼了聲道,“我樂意,怎樣?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張正堂一顆心有些涼,這是防備他們啊!
感情,之前和他們說的都是玩兒他們呢,擺明就是拉着他們拖延時間。
156章 他們一定藏起來了(四更)
“景小姐,剿匪乃是大事,不如由安縣官帶着官兵隨小姐前去,他熟知此處地形,想來更有利於小姐展開行動。”
張正堂得了命令,跟着景枂一起去剿匪,而安縣縣官留下主持明日派糧事宜。
臨出發前。張正堂再次開口。試圖說服景枂,改變主意。
景枂看了眼身邊那張臉,蹙眉,“我是皇上派過來的欽差,你直接喊大人,不要一口一個小姐你以爲玩過家家呢!”
張正堂立刻稱是,剛要改口,哪知景枂突然又來了一句。
“不過,我允許你喊一聲大王,嗯,沒錯,就是本大王。”景枂轉身看向自己的景家軍,振臂高呼一聲,“小的們,跟着本大王殺上去,剿匪除患!”
景家軍齊聲呼應,喊聲不絕於耳,“謹遵大王之命,謹遵大王之命!”
張正堂一時覺得腦子暈乎乎的,腦仁抽疼,這都是什麼鬼?
“怎麼樣,這都是死忠粉,槓槓的!”
景枂非常滿意自己的景家軍。有他們在,纔是剿匪的關鍵,至於張正堂帶着的一衆官兵,她並沒有指望多少。
“呵呵,大人威武。”
“出發!”
*
安縣地界,山寨處。
劉壯實和景家軍的人接觸,得了景枂的意思,準備開始撤離。
至於他自己,卻選擇留了下來。他要親自封了這些密道,結束這些噩夢的源頭。
“告訴你們的小姐,事情我會處理妥當,他們隨時可以攻上來。”
“小姐讓你一起離開。”
劉壯實搖頭,他必須留下,“這裡的人有你們護送,會安全到綏縣。到了那裡,自有我大哥接應,我很放心。”
而他,必須就在這裡。找到原先的那些人,帶他們一起離開。
……
景枂騎着大馬,哼着小曲兒,時不時回頭看看美男傾世容顏,又或欣賞張正堂憋屈無處發泄的囧樣,一個人舒心的不得了。
她望着差不多接近的山頭,計算還有多久就會到,心想劉壯實他們應該都離開了。
“張縣官,打個頭陣,夜路難走,我辨不清方向。”
張正堂一個趔趄,恨不得一口白牙咬過去,眼睛幽幽的盯着前方。
特麼,看不清楚還大半夜剿匪,剿的什麼東西!
打頭陣,明顯就是讓他們去送死,他們這些個人,哪裡打得過一羣山賊。
“是。”心裡嘔的要死,張正堂依舊乖乖應了一聲,帶着官兵衝到了最前面。
景枂順勢退下,騎馬落到楚昱所在,與他並排走着,兩人趁機說話。
“等會兒岔路口,我們分開,你去瑞城,景瑜等在那裡。”
楚昱忽然聽到她的安排,心中一頓,隨即擡頭望過去。
好,真是好極,已經盤算清楚了。
“你早就想好了。”黑暗中,男人嘶啞低沉的聲音緩緩入耳,好聽有磁性,卻字字透着冰涼。
她看不到他的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的怒氣,她直面感受的一清二楚。
楚昱生氣了。
景枂第一個反應便是開口解釋,但話到嘴邊,她卻改了口,“阿昱。你要幫我。”
景枂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有些討好。有些撒嬌,“景瑜那邊需要接應,你是最佳人選。帶着一部分景家軍過去,幫我,可好?”
軟軟的,糯糯的,聽的耳朵都有些發癢。
楚昱一陣心悸,想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明知道她是假裝的,可是,他卻甘願受着。
“好。”
“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不需要人手,給我一個人足矣。”
……
岔路口一到,楚昱按計劃離開,只帶了一個人。景枂一直在那裡看着,直到楚昱的身影消失,她才轉身。
撥出一部分景家軍,讓他們暗暗跟上去,“保護好愛楚昱,一起去瑞城和景瑜匯合。”
景家軍等人領命,轉身即刻就走,景枂這才放心的跟上張正堂他們。
寨子還是那個寨子,人卻已經走空了,靜悄悄的,無聲無息。
景枂讓張正堂攻進去,快刀斬亂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不太好吧?不知裡面會不會有陷阱?”
“沒事,你們若是中埋伏了,發個求救信號,有我們呢!”
怕的就是你們!
張正堂心中非議,但這話他不敢說,只能帶着人往裡衝,他已經做好了死磕的準備。順便,偷偷去辦了自己的事情。
可惜,事情卻出乎他意料。
沒有埋伏,沒有聲音,沒有……人?
張正堂領着一干官兵把寨子找了個底朝天,一個人都沒有。
景枂進來時,張正堂把情況稟告與她,“大人,山賊……似乎有所察覺,撤離了。”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合理的理由。
只是,這樣但是合了他的心願,景枂撲了空,那就回敗興而返。明日,他便有機會再來此地,做好準備。
景枂看了一圈寨子,果然乾淨的很,如此她滿意了。
大手一揮,她就招呼景家軍等人動手,開始大範圍搜索。
“大人,你這是?”
“他們逃不了,肯定是躲起來了,此處必定有暗道,我們搜。勢必找到他們,一網打盡!”
景枂說的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煞有其事的表情,讓張正堂錯愕怔愣。
等他回神,景家軍已經全部散去,他再開口阻止來不及了。
可,怎麼辦!
景枂是不是知道了秘密,若是被他們找到密道,那礦山的事情豈不是要暴露了?
張正堂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轉了又轉,看向景枂就想勸說。
哪知還沒開口,景枂一記眼神過來,冷冷說道,“張縣官,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帶人去搜!磨磨蹭蹭的,是吃乾飯的嗎!辦事不利,我定要回去告訴皇上,治你一個怠慢誤事之罪。”
157章 指鹿爲馬(五更)
密道原本就是知道的,景家軍之所以大肆搜索,不過是爲了做樣子。
張正堂被景枂一頓罵,帶着人開始搜索沒多久,景家軍已經有人喊,找到了。
所有人頓時停下來,看向出聲的地方。張正堂也順勢望過去,一眼,心慌了。
那個地方……
那可不是什麼山賊藏身的地方,那是他們大人在山賊寨子底下挖的密道!
絕對不能,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去。
這是張正堂唯一的念頭,憑着這一股子瘋狂的念頭,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大喊大叫,“不行啊,你們小心,萬一山賊藏在裡面有詐!”
張正堂喊的聲音巨大無比,景家軍等人只聽到模糊的語調,具體內容沒太清楚。不過這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他們不悅了。
眼見張正堂快接近洞口,一個景家軍直接拿起抹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世界終於安靜了。
景枂看着突如其來的一幕,看着張正堂如同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做戲,一句話沒說。
慢騰騰過去,伸手拿下抹布冷笑一聲,“叫這麼大聲,我們還沒怎麼着,山賊聽到了可都跑了。”
“張縣官,你這樣做法太不明智了,我怎麼瞧着你像是故意提醒裡面的人一樣,你……是內鬼?”
張正堂被盯的一身冷汗,尤其是說到內鬼時,他差點就想矢口否認。
反應過來,他才幹笑道,“我是爲大人帶來的人着想。”
“哦?那倒是謝謝了。”
景枂拿起抹布繼續塞回去,不鹹不淡說道,“不過不用,我們景家軍出來的人,這點膽子還是有的。不管裡面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照打不誤。”
景枂看向洞口的兩人,吩咐他們看住張正堂,隨後又讓原先那些官兵把手出口外幾處地形。
至於她自己,則是親自帶人,進去抓人。
劉壯實封了密道,裡面的人跑不了。不僅抓密道的人,連接密道通往礦山那一處,那裡的所有人,也全部照抓不誤。
“嗯,這些山賊,真是狡猾,密道修的那樣多,怪麻煩的。”
知曉情況的景家軍跟在身後,聽到他們大小姐的嘀咕,不由得汗顏。
明明抓的都是官府裡的人,卻都給他們按上了山賊的帽子。大小姐奉命剿匪,這些人看來是活不成了。
唉……
“你們往這邊去,一直到被封住的地方,有多少抓多少。其他人跟我往另一邊走。”
景枂直接去了礦山處,那裡的纔是大頭。
等一整夜忙下來,天微亮,安縣連接瑞城的礦山,被搗毀了,裡面的所有人,不論挖礦的還是看守的,全部抓了個乾淨。
所有人都被壓在寨子裡,一大波人黑壓壓的擠在中央,看着同一個方向,那就是高臺上那個少女。
他們愣是沒明白,怎麼突然就被抓了。
礦工沒明白,以爲是碰上了山賊,如今可不就是在山寨裡嗎?
至於那些知情的看守人員,卻面色難看,他們知道景枂一羣人根本不是山賊,他們是衝礦山來的。
可,他們也就是看守而已,根本不清楚具體情況。
直到,一個熟悉的人走出來,看到張正堂的那一剎那,那些人沸騰了。
“張大人,張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張正堂一聽那些人喊他,腦門立刻滴滴冷汗,感覺事情不太妙。
景枂瞥了眼,說道,“哎喲,張縣官原來真和他們相熟啊,看來我猜的不錯嘛!”
“大人,大人明鑑,下官什麼也不知道,下官怎麼會和他們一夥呢!誣陷,他們那是要害下官呀!”
景枂聽的發笑,卻也沒爲難張正堂,只是吩咐景家軍,把人分成兩波,那些只是挖礦的由一部分景家軍先帶下山,審查無誤後就放了。
而剩下的,景枂笑了,“這些禍害百姓的山賊,全部打五十軍棍,然後拖回衙門。”
根本不容辯解,景家軍聽了話,上前就是執行命令。一時,寨子裡嗚呼哀嚎一片。
“不,我們不是……”山賊兩個字還沒喊出來,又一軍棍下去,那人直接痛的魂不附體,哪裡還知道在說什麼。
“不是,不是……”
“張大人,救我!”
“我們是官兵,官兵……”
景枂指着幾個喊自己是官兵的,回頭衝身邊一羣官兵說道。“看到沒有,山賊還妄想說自己是官兵,真是恬不知恥。你們去,往死裡打,讓他們知道誰纔是官兵。”
一羣官兵,總有那麼些人是認識他們的,看着自己之前的同僚被打的嗷嗷直叫,如今又讓他們自己動手,一顆心別提有多變扭了。
但是,他們不敢不打,他們怕啊!
咬咬牙,憋着一口氣,一羣人衝上去,代替景家軍,拿起棍子啪啪啪打的厲害。
景枂滿意了,和張正堂說道,“看看,這纔是官兵樣兒,不錯。”
張正堂氣的鼻孔冒煙。
158章 關心是相互的(一更)
待一羣人被打的就剩半口氣,景枂直接讓一部分官兵把人拖回去。
“總共人數我都清楚,你們拖回去關在地牢,好好看守。少一個,我就拿你們填進去湊數。”
一番恐嚇,嚇得那些官兵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稱是,再不敢造次。
人一拖走,景枂直接帶人離開,準備馬不停蹄去綏縣。
張正堂依舊是帶着剩下的官兵做前鋒,衝在前頭避無可避。
他有心問一句怎麼回事,卻被景枂質問,他是不是心裡有鬼?
如此,他再不敢多言。
綏縣的情況,比安縣要糟糕,但是一番折騰下來,也收拾的差不多。
那些被抓的礦山裡的人,依舊打的打,放的放。至於真的山賊,早就跑的沒影了。
張正堂這次學乖了,趁着空隙,偷偷的和其中一個人嘀咕幾句,然後裝作不經意把人放了。
他要讓那人趕緊去瑞城,告訴那邊大人,事情有變。
景枂看着張正堂的小動作,沒制止,沒出聲,任由他去做。只是派了個人跟着逃出去那人一路摸到瑞城去。
“五十大板打完,老樣子,帶到綏縣地牢,看好了。”
“大人,這一羣人太多,所有官兵跟着也不安全,下官想一同負責押送,您看?”
景枂搖頭,指出幾個景家軍,讓他們跟着一起去綏縣府衙。
“我派人跟去就好,張縣官還是跟着我,辛苦一點,再去瑞城吧。畢竟,聽說那裡的山賊作亂最嚴重。我不認識那裡的官員,還得勞煩你介紹介紹。”
張正堂一愣,“現在去瑞城,天馬上要黑了。”
景枂無所謂道,“怕什麼,夜路不難走,山賊都剿除乾淨了,一路去瑞城。不會有人打劫。”
張正堂啞然。
他以爲景枂會停一下,明天再出發去瑞城,那他派出去的人才能到那邊,好通知他們有所準備。
可如今,這樣快馬加鞭過去,說不定比他派出去的人還要快!
這可怎麼辦?
“怎麼,張縣官不想去?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白的厲害,莫不是病了?”
張正堂艱難的點頭,隨即又搖頭,“頭痛病發作了,是老毛病了,不礙事。”
“那哪成,身體要緊,這樣可不適合騎馬。”
景枂滿是擔心的看向張正堂,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坐馬車,你睡一會兒。”
……
“籲——”
“駕——”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飛奔,跑的飛快,比一般的騎馬還要快一些。
駕馬車的是一個景家軍,一手駕車技術出神入化。馬車搖的東倒西歪,裡面咕嚕嚕聲音直響,卻愣是沒把張正堂給震出來。
景枂在後頭跟着。看着飛一般疾馳的馬車,感嘆道,“咱們景家軍裡還有這麼厲害的能人,這技術,簡直了!”
景枂忍不住就爲景家軍點贊。
這技術,比她好。
*
瑞城。
楚昱到達與景瑜匯合,隨之不多久,跟隨他一起到的景家軍也和景瑜報道。
楚昱看着多出來黑壓壓一片人頭,內心頓感溫暖,同時無奈的搖頭失笑。
她還怕他有危險不成?
這個傻丫頭。
“小姐很在乎王爺。”景瑜見此情景,不由得說道。
她和景枂相處過一段時間,那個少女看似隨意,性格玩鬧,可是骨子裡特別冷,不放在心裡的人,根本不屑一顧。
如今爲了楚昱安全,又不想他拒絕,竟然讓一批景家軍默默跟隨,這說明她把這個男人放到心尖兒了。
楚昱心底軟成一片,神色卻依舊面癱,直接和景瑜開始佈置。
“景兒那邊不會那麼快結束,這邊事情,我們不用等她。”
“這,小姐她?”景瑜頓了頓,隨即點頭,“也好,不差她。”
這是對景枂的維護吧,嘖嘖,也是把他們小姐放心裡的男人。景瑜滿意了。
兩人一合計,直接準備動手,沒有理由,就帶着人殺過去,直搗黃龍。
天色還未暗,楚昱卻已經讓景瑜帶着人包圍了瑞城府衙,用強行手段打開一個口子,把裡面控制了。
幾乎和安縣一樣,裡面的官兵沒多少,除了正常看守,其餘估計都去了礦山。
而瑞城的父母官,徐懷乾也不在。準確的說,是去了礦山。
“把這裡守着,另外派人去倉庫拿糧食,到府衙外派放。”
楚昱讓景瑜鎮守府衙,而他自己也是帶人去礦山拿人。
“本王帶人前去剿匪,你在這裡等景兒。”楚昱一口決定。
景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說,看了眼楚昱的腿,又想起他之前狩獵逃殺都能活下來,她擔心個屁。
“好,還請王爺多加小心。”
“嗯。”
楚昱說完,帶着大部分景家直接出發。
景枂到達瑞城時,並沒有一路開到礦山,只拉着口吐白沫的張正堂去了府衙。
她準備把張正堂留在府衙,再帶去礦山也沒啥用了。
“小姐,你來了。”景瑜看到景枂到了,立刻上前,並把這邊的事情告訴她。
至於楚昱,她只能說,“王爺帶景家軍先一步去了礦山。”
159章 跟着本王吧(二更)
景枂聞聲訝異,但轉而一想又釋然了。
這男人可不就是這樣麼!
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出手的機會,莫不是覺得一個大男人幹吃飯不幹活憋屈了?
“行,我知道了。這邊的派糧也要顧好,另外把皇家的旗號打響亮點。瑞城不必其他兩縣,我懷疑城裡還藏着人。”
景枂進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一晚她碰巧撞見劉壯實和一個男人的對話。
那個人應該不是徐懷乾,很有可能是另外專門負責礦石運輸等操作的幕後人。
極有可能,那人來自京城。
而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在府衙裡,也不太可能在礦山,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藏在城裡,暗中操作。
景瑜點頭,明白了,“我會注意,一發現可疑的人,立刻抓捕。”
“嗯,最好秘密抓捕,實在不行再大點動作。”
景枂說着擡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黑的徹底了,便準備帶人上山。
等她到了礦山時,才發覺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她解決了安縣和綏縣的兩處礦山,也封了兩處連接的地下密道。邊上,更是解決了大大小小十幾處小礦山。
但眼前這一片情況,讓她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倒抽。
和這裡比起來,那兩個縣城簡直就是小打小鬧了,完全小巫見大巫。
這樣大的規模……
不好!
景枂一下子急了,這情況,楚昱帶了那麼點人,怎麼夠!
“趕緊。我們去支援。”景枂小手一揮,讓景家軍趕緊上山。
緊趕慢趕,趕到時,最外面已經一片狼藉了。
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也有鮮血,有死人。
唯一值得安慰的,還沒有看到景家軍的傷亡。看來景家軍果然個個都是高手。
景枂這時才悄悄放心,把人分出幾波,分別卻截斷,去探查,去收集證據。
至於其他人,則是跟着她一路往上衝。
……
礦山最上面的一大塊平地,此時正是短兵交接,刀光劍影,雙方人馬打的難分難捨。
比起安縣和綏縣兩處的人馬,這裡留守的似乎個個都是高手。
景家軍雖功夫高強,但是他們卻勝在人多,一時打起來並不佔便宜。
而情況更糟糕的是,再這麼打下去,景家軍也有些吃不消。
太特麼難纏了。
與此同時,另一處,楚昱和一個男人互相對視。
兩人身上都有打鬥痕跡,尤其是對方那個男人,身上幾處大傷口,此時鮮血直流。
而楚昱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被刺了一劍。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冷漠說道,“徐懷乾,沒想到你不僅是文采了得,還是個武行。如此人才,卻爲徐相賣命,可惜了。”
楚昱知曉徐懷乾這個人,他是他們那一屆的文狀元,當時以弱冠之年奪了狀元之名,之後入翰林院爲官,可謂風光無限。
在那以後,更是得了徐相的青睞,一路青雲直上。
可以說,若不是出了三年前的貪污案,徐懷乾是繼徐相之後,最能做丞相的熱門人選。
楚昱當時曾有想法,想拉攏他。是以,對徐懷乾關注頗多。如今見此情況,楚昱不免感嘆。
徐懷乾在京城多年,自然認得楚昱,知曉他寧王的身份。也正是因此,聽到楚昱對他所說,不禁有些情緒複雜。
三年時間,他蟄伏在此,只接受命令,從不曾看見天日,他早就被那些人所遺忘了。
而他自己,也早就心中麻木,不記得當年的初心,不記得自己爲官的目的。
他,根本就是行屍走肉,恍恍惚度日。
“寧王,擡愛了。”良久,徐懷乾聲音嘶啞道。
楚昱卻不再打算動手,徐懷乾只說了一路話,他卻從中聽出了那麼一點可能。
此人,還有救!
“安縣和綏縣兩處已經被搗毀,密道已經被封閉,此處也盡數被本王控制,大勢已去,徐懷乾,你逃不掉。”
徐懷乾搖頭,他根本沒打算逃。
“我知道自己無處可逃,也沒想過逃跑,只是……”
徐懷乾望天大笑,笑着笑着卻滿臉苦澀,他不得不鬥到最後啊!
“我的妻兒,都在徐相手中,我不得不做。若是因我之故,此生,我再也見不到他們。”
楚昱冷哼,對此只覺得可笑,“你幾即便盡心盡力,也討不到徐相的好,他若真心想殺你妻兒,你根本無力迴天。”
徐懷乾啞然,卻又無法反駁,楚昱說的是事實。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接受,抱着這樣的虛無縹緲的希望苟活。
“歸順本王,你的妻兒,本王護他們安全。”
楚昱當即向徐懷乾拋出橄欖枝,他知道,此時是最好招服的時候。
幫了徐懷乾,救了他妻兒,他必定感恩,死心塌地爲他。
根本不用判斷,單就是徐懷乾肯這樣爲徐相做事,就能看出他的爲人。一旦認定一人,便是生死不顧。
誠然,徐相也有威脅在裡頭,但是更多的,是徐懷乾這個人可用,徐相才放心將這裡交給他。
“如何?”
徐懷乾沉默不語。
彷彿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才緩緩擡頭,噗通一聲跪在楚昱面前,“下官求王爺,務必救他們,只要他們安全,下官願爲王爺肝腦塗地。”
“不用你死,本王從不用死人。”
徐懷乾一愣,當即改口,“是,屬下遵命。”
他知道,寧王,要了他這個人。從此,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命,全部都要給予忠誠。
160章 我現在是寧王妃(三更)
徐懷乾猶如獲得了新生,不同於以往,此刻的他,彷彿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寧王!
在京城時,徐懷乾對楚昱這個人也曾經多翻關注過。
當時的他,若不是投在徐相門下,自動劃到太子一派,他說不定就主動去找上寧王了。
可以說,在徐懷乾心中,對楚昱的評價和死期望,遠遠高於太子楚凌。
若不是那幾年寧王一直不溫不火,又碌碌無爲毫無建樹,徐懷乾真懷疑楚昱的風頭早就蓋過了楚凌。
但是此刻,他深深覺得,寧王城府太深,深的不見底,讓人捉摸不透,無法揣測的可怕。
這哪裡是不作爲,根本就是在蟄伏,十年磨一劍,等着鋒芒畢露的那一刻。
他相信,屬於寧王的時代就要來了,而且他堅信,寧王想做什麼,必定能有所成就。
跟了這樣一個主子,徐懷乾頓時熱血澎湃,有了當年初入朝堂時的激情。
這一次,他一定要受守住心中的一片明月,做堂堂正正的事情。
徐懷乾激動的猶如一個熱血少年,不顧身上傷口,立刻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他所經手的事情,一股腦兒告訴了楚昱。
說的那叫一個詳細,楚昱都不得不感嘆,徐懷乾就差把他自己底褲顏色告訴他了。
“如此說來,你除了參與維持守護,採礦運輸,並沒涉及其他。”
“是,屬下做人還是堅持最後底線,殘害無辜百姓這一點,我打死也做不出來。”
徐懷乾知曉楚昱說的其他事情是什麼,每天差不多都有人死亡,他控制不了,也無法控制。
“屬下不是這裡的領頭,一些事情無法控制,但是屬下一直再避免,能救幾個是幾個。”
說到這裡,徐懷乾也傷感了,他知曉山洞裡的秘密,那些無辜的死去的人,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山賊,那都是活生生的一條條生命啊!
“這樣的山洞,有幾個?”
楚昱心中的疑惑也越發深重,單單是採礦,如何每天都能死人?
這裡頭,還有什麼是他沒發覺的?
徐懷乾只知道個大概,至於具體事情,他卻並不太清楚。
“屬下只知道,負責處理這些的是一個蒙面黑衣人,那人曾經帶了幾個人過來,那些快要死的,或者累的快死的人,都是他們帶走的,帶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礦山每天都有新人進來,每天少一兩個人,其實並不稀奇。
若是有人懷疑,也大多以爲是累死,或者埋在礦山裡頭了。
他們來了礦山,大多都不會回去,給出的工錢高,大夥兒都捨不得離開,最多就是託人帶了工錢回家裡。
頂多,一年回去兩三次。
“那些等不到親人的,大多意外他們出意外了。”
徐懷乾噓唏,他知道真相,卻無能爲力,一邊繼續做着幫兇,一邊懊悔自責。
日日夜夜,過得寢食難安。
“王爺,求您,救救他們,老百姓們都是無辜的,礦山,害人啊!”
“本王知道,此處必毀。”
*
景枂趕到山頂,解決一大波麻煩,平定打鬥混亂後,卻始終沒見到楚昱的人影。
當下,便是心中一個咯噔,有種不好的感覺襲來,一時擔心不已。
她直接問了景家軍可看見楚昱,得到答案,便朝着一處方向快速跑過去。
遠遠的,看到迎風的輪椅,看到那個男生背對着他,卻安然無恙的坐着,她差點淚目。
特麼,這男人真是,嚇死她了。
“砰——”
景枂直接撞過去,把人緊緊抱住,抱了好久才鬆開。
然後,轉過他的腦袋,一巴掌拍過去。
“你大爺,就知道作,作死得了!”
唔,嚇得她小心臟直跳,她以爲他出事了。
楚昱被一巴掌打的懵逼,擡眼看向來人,卻見景枂滿臉擔憂和激動,再有什麼火氣也都滅了。
這傻丫頭,是擔心他呢!
楚昱忍不住擡起手,握住她的,緊緊握着,“我沒事。”
“屁,都被一劍刺穿了,還說沒事,你這麼作,你咋不上天。”
“嗯,你在,我哪裡捨得。”
景枂氣急而笑
邊上,徐懷乾被迫吃了一大口狗糧,有些回不了神。
怔怔的看着突然衝過來的少女,再看她一巴掌打了寧王,卻見寧王沒發火,還一臉愛憐的看着她,安慰她。
特麼,這世界玄幻了。
他被流放才幾年,這世界就變了?
寧王不是不近女色,最厭惡女人嗎?
這寵的快要上天的少女,到底是誰!
“王爺,這位是?”徐懷乾忍不住出聲,小心翼翼問道。
唔,十有**是王妃吧?
楚昱看向徐懷乾,介紹道,“景枂,景將軍之女,本王的王妃。”
景將軍,哪個景將軍?
京城裡姓景的將軍可就一個,難道是?
臥槽!
徐懷乾突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向楚昱,又緩緩看向景枂,這少女的眉眼,依稀能看出景寒天的模樣。
嘶!
景寒天之女,景枂,那不就是和太子有婚約,未來的太子妃!
“已經解除婚約了,嗯。現在和楚昱有婚約。”
景枂解釋了一句,能夠讓楚昱開口介紹她的,一般都是自己人。
她雖然還不知道眼前這個身上七八個窟窿的男人是誰,但是她的身份可得說明白了。
161章 笑容好油膩(四更)
見景枂這麼主動,楚昱臉上的笑意更深。
景兒的認知很好。
然而,徐懷乾卻不好了。有那麼一點呆滯,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這位是?”景枂也沒看徐懷乾,轉過去直接問楚昱。
知曉徐懷乾身份後,又知道他現在跟了楚昱,她這才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然後……
“你作死啊,這麼大個傷口,不先處理了,談話談這麼久。”
景枂蹲下身,扒拉開他的衣服,盯着那一劍傷口,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她忙拿出止血創傷藥,給他敷上,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停手。隨即一個轉身,冷冷看向徐懷乾,“你刺的?”
徐懷乾莫名感覺後背一涼,這未來王妃的眼神有些犀利啊!
還好他功夫不敵王爺,也就刺中了那麼一下。
“屬下知罪。”徐懷乾甘願認罰。
不過出乎他意料,景枂只是應了聲,隨手把剩下的藥扔給他,“自己處理傷口吧,連坐輪椅的都打不過,也是夠了。”
說完,便推着楚昱直接離開,再不去管徐懷乾。
兩人走的慢,因解決了這一波事情,剿除了山匪,心情很不錯。
楚昱詢問礦山情況,以及山洞裡的屍骸事情。景枂一一回答,但說到屍骸的事,卻搖頭不已。
她並沒有在這幾處找到相同的屍骸山堆,或者說她發覺了可疑的地點,但是卻沒有門道進去。
“他們像是提前知道了,封死了洞口。”
“可有找人去破開?”
景枂搖頭,“已經讓景家軍去想辦法,估計明日應該能夠打開洞口。”
“其他事情如何?”
楚昱重點關注放在徐懷乾身上,如今收服了他,才問起其他事情。
尤其是,這裡礦山的點太多,聚集的採礦的百姓更是大量,若不能妥當,有可能引發動亂。
景枂自然知曉他的擔憂,也幸好她一早就關注這些問題,做了及時處理。
“上山前我分配了景家軍,讓他們解決了打鬥,立刻處理這些事情。現在這會兒我們過去,應該快收尾了。”
兩人回到山頂平地,徐懷乾也前後腳到了,景家軍把所有人和事安排妥當,只等些景枂一聲令下,押回府衙。
“你們一半人負責押送,其他人繼續解決山洞洞口被封問題。”
徐懷乾聽得景枂發話,轉而一想就明白,這未來的寧王妃是打定主意要知道那些屍骸的藏匿點。
他之前也暗中觀察,默默記下許多,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下官倒知道另外一條通道,不知王妃可能信得過,由下官帶人進去,從裡面打開洞口。”徐懷乾走出一步,作了提議。
景枂默默看了眼,搖頭,不鹹不淡道,“你?信不過。”
徐懷乾一時臉色尷尬。
“不過你是他的人,我信他,勉強信你。帶路去吧。”
徐懷乾又是一臉懵逼。
這一句話能不拆開說嗎,內心起伏太大,心臟都有些承受不住。
“好,那就請這幾位跟我一起過去。”
一個時辰後。
洞口被打開,景枂擡步就往裡面走。
楚昱眼疾手快把人拉住,“我和你一起。”
上一次,他的景兒看過那屍骸山堆,回來情緒十分低落,他便後悔自己沒有陪着她。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兩人一步一步進入,穿過甬道,一直走到山洞盡頭,入目,便是無比龐大的屍骸山現場。
這一次的視覺衝擊,比之上一次,更加強烈。而眼前的屍體,更是死狀可怖,有些甚至被進行了解屍。
景枂忍不住倒抽氣,眼底頓時燃起熊熊怒火,簡直就是人渣!
他們竟然這般對待無辜的人,甚至連死人都不放過。
那些被解屍的,有些面色恐懼絕望,有些也是表情平靜,可見他們生前或死後,都有可能被人拿去動手。
“罪不及無辜。”
“這些屍體腐爛的厲害,所不及時處理只怕還有後患。”楚昱看了許久,對景枂說道。
她點點頭,看了眼這個山洞,無奈道,“就地焚燒吧,就算是讓他們隨風而去,死者安息。”
是夜。
一場大火在瑞城的幾處山巒洞穴裡燃起,火光沖天,巨大的火焰幾乎要衝上雲霄,卻又在碰到石洞頂部岩石,不甘願的落下。
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夜,景枂現在外圍看了一夜。
天明,他們才決定返回瑞城府衙。
徐懷乾負責後續的事情,解決礦工的問題,以及處理三個縣城的礦山殘留情況。
“派人去其他兩處,把那些山洞裡的屍骸也焚燒了。另外做好百姓安撫工作。”
景枂一一交代,徐懷乾自然全部答應。
“王妃,那些運送出去的礦石怎麼辦?”
景枂搖頭,“這些我自會派人處理,你不用擔心。還有,叫我景小姐就好,王妃這稱呼,省了吧。”
景枂這一路看了身邊男人好幾次,發現楚昱這表情真是作死了。
徐懷乾喊她一聲王妃,他就笑一次,再喊一聲就再笑,這股子笑容真是油膩啊,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嗯,就這樣決定了。若是楚昱不答應。找你麻煩,你就告訴他,我說的。”
徐懷乾默默點頭,擦着額間的虛汗。
這景家大小姐也是神了,她怎麼知道王爺特意吩咐過,讓他喊她王妃呢?
162章 改變的開始(五更)
瑞城,府衙內。
景瑜看着負傷回來的幾個景家軍,臉色不太好看。
尤其是,這幾人還是景家軍中的佼佼者,功夫身手十分了得。他們不過是跟蹤,不僅被發現了,而且遭到了暗算。
這簡直是讓景瑜吃驚。
“是屬下們辦事不利,打草驚蛇了。”
景瑜搖頭,反倒是關心起他們的傷勢,看他們只是皮外傷,這才放心了。
“不怪你們,只怕是遇上高手了。既然被發現,你們難免有過招,能知道他們的路數嗎?”
幾人搖頭,一臉沉重道,“完全猜不透,他們身法詭異,出手很快,一發現我們,立刻就進行報復式的暗算。”
幾人面容苦澀,多次出任務,他們哪一次不是出色完成?
如今在南邊一個小縣城,卻栽了,而且栽倒在一羣不知名的人手裡,簡直是恥辱。
“你們先下去,處理傷口,等追出去的一批人回來再說。”
景瑜這時慶幸,她爲了保險起見,派出了兩波人馬,這會兒第一波被發覺了,還有第二波接上。
可是,她卻失算了。
第二波人馬十幾人,不多時被人擡回來,個個都是差不多快死的模樣。一些嚴重的,已經昏迷不醒了。
景瑜大驚,上前查看他們,發現他們都沒有皮外傷,只是面色發青,而那些已經昏迷的,嘴角有鮮血溢出。
“這?”景瑜心中頓時想起警鐘,這是中毒了!
他們碰到了用毒高手。
“快帶下去,服用解毒丸,立刻去請大夫。”
“請什麼大夫。有人受傷了?”
景瑜話音剛落,景枂就邁進府衙大門,聽到聲音不由問道。
景瑜當即把事情和她說了一遍,說完低頭慚愧道,“是我太大意了。”
景枂忙安慰她,“不是你的問題,現在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給他們解毒纔是正事。”
“已經服用瞭解毒丸,也去請大夫了,小姐不必太擔心。”
景枂還是不放心,直接去了後院,想要看看他們情況。楚昱和徐懷乾也一併跟了過去。
當看到那些人的狀況時,景枂的心跟着一沉,他們……
這十幾個人,雖說服用瞭解毒丸,可是那些昏迷過去的,臉色已經很不對勁了,只怕!
“大夫呢,趕緊過來!”景枂忍不住大吼一聲,幾步上前就要去查看那些人的情況。
楚昱一把把人拉住,面色嚴肅道,“不可,小心傳染。”
“什麼?”
楚昱盯着那些昏迷過去的景家軍,他的情緒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只是一點,可是,卻那麼相似。
“這毒,我見過,碰到中毒者的鮮血,會傳染。”楚昱突然說道。
一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了,所有人刷的全部轉頭看向楚昱,滿是期望的看着他,等他解毒。
然而,楚昱卻苦笑搖頭,“我只是見過,並不會解毒,無能爲力。”
升起的希望一瞬落地,景枂臉上還沒起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無限的自責和懊悔。
是她太自負,太大意。
她以爲控制了府衙,解決了礦山,事情就會迎刃而解。殊不知,那些隱藏在城裡的人,纔是最危險的。
是他們,他們就是拿活人死人做解剖的罪魁禍首!
“我……”
“大夫來了!”
景枂猛的擡頭,立刻讓出路開,讓大夫進屋診治。
大夫查看了情況,用了銀針,一番診治下來,最後停手搖頭嘆息。
“老朽無能,只能暫時壓制那些毒素,保他們三個月性命。至於已經昏迷不醒的幾人,老朽無力迴天。唉,你們節哀。”
景枂一瞬就紅了眼眶,怔怔的看着大夫,不解問道,“什麼意思,他們沒救了嗎,明明都還有呼吸,你怎麼不救?”
“只有出的氣,救不回來了……”
“不可能,你給我救,救他們!”景枂拖着大夫讓他救人,動作之大有些發瘋。
她眼裡的眼淚一直忍住,忍得多了,卻一滴一滴落下,根本止不住。
楚昱第一次看到景枂的失控,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哭,心裡一痛,上前制止她,把人拉了出來。
“景兒,不要太難過,他們……”
“我一直以爲我是自私的,無情的只爲自己而活,不會爲其他人付出任何感情。可是他們,我們不過相處這短短一個月,我卻這樣難過。”
少女雙手抱臂,緩緩蹲下,低頭埋進自己膝蓋裡。
她難過他們的離去,就如同身邊的人離開那樣。
昏迷的那幾張面孔,前一天她還和他們談笑風生,打鬧玩笑過,今日卻!
景枂捂着自己的胸口,聽着心臟噗通噗通跳動,她此時才發覺,她早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景枂了。
她在這裡,接觸身邊的這些人。不知不覺已經融進去了,她的情感,也一併付出去了。
她是景枂,是這將軍府的景枂,是有血有肉,嬉笑怒罵,情感流露的少女。
“楚昱,我只是有些難受。”
少女擡頭,擦乾了眼淚,看着他說道,“嗯,也就這麼一次,以後不會了。”
她要強大,強大起來,今後,她來保護他們,保護她在意的所有人。
楚昱靜靜的看着她,這一瞬。他在她眼裡,看到了倔強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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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空城計(一更)
最後那些人還是離開了,因爲中毒,只能將他們火化,以免屍體傳染。
不過那些人的骨灰,景枂吩咐景瑜裝好,全部帶回去。
“他們是景家軍,景家的人,死了也要回歸,豈能淪落在外。”
“小姐,這幾日事情差不多處理好,徐懷乾安撫了民衆,以山賊作亂爲由,堵了那些人失蹤的理由。不過,人數太多,百姓情緒十分不穩定。”
這些事是難以避免的,他們能做的只能說是儘量。
景枂也無其他法子,“如今山賊之亂解決,把耕地重新分配,趁着春耕剛開始,讓百姓們都投入勞作。一來可以讓他們今年秋收有得,二來緩解人口大量失蹤,百姓中的不安定。”
景枂想起自己的聖旨,又讓景瑜直接貼到衙門在告示欄,努力去宣傳皇恩浩蕩。
“頂着你父皇的名頭,事情果然好多了。”
不過幾日工夫,百姓漸漸安定下來,雖說還有鬧事的,但是問題不大。
“既然已經剿除山匪,明日啓程回京。”
看着景枂這幾日情緒起起落落,楚昱並不想他們繼續在此逗留。既然任務已經完成,後續工作自然是讓徐懷乾接手。
如此一想,楚昱頓時覺得收服徐懷乾是多麼明智的一件事。
景枂也覺得該回去了,出來差不多一個月,還有些想家了。尤其是,經歷了身邊的人就這麼離開,她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親情。
景寒天於她,不僅是父親這麼一個稱謂這麼簡單。將軍府於她,也不僅是一個居住的地方而已。
“我等會兒去交代景瑜一下,明日就離開。”
“我和你一道過去,徐懷乾在景瑜那邊,我和他也囑咐一下。”
兩人說着直接去了府衙前院,去找景枂和徐懷乾。
只是!
一進大堂,兩人都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堂中央,放了一個架子,上面躺了一個人,具體說,應該是死人。
景枂直接走過去掀開白布,一看,竟然是張正堂。
“張正堂不是關在地牢嗎,怎麼會?”
徐懷乾看向景枂解釋,“今晨三更天,有一羣黑衣人突然闖入地牢,對原先關押在那裡的人進行大肆屠殺,官兵們和景家軍趕到時,地牢內鮮血淋漓,雙方打的難分難捨。”
徐懷乾頓了頓繼續說道,“好不容易制止事態,結果卻發現他們根本就是調虎離山,目的就在於趁亂把張正堂救走。”
“景家軍當即追趕,就在快追上他們時,那些人卻突然把人扔下,自顧逃走了。我們的人過去一看,張正堂已經差不多快嚥氣了,擡到府衙就死了。”
景瑜感嘆,他們一直在處理百姓的事情,對地牢裡的人暫時沒有提審,不想就那麼幾日,讓他們鑽了空子。
景枂眉頭一蹙,這些人她是準備帶一批迴京覆命的,如今卻成了這樣。
“地牢還有多少人。”
“瑞城地牢只有幾十人剩餘,至於安縣和綏縣,都被滅口了。”
“好狠的手段,殺人滅口,斬草除根。他們做的倒是順手。”景枂冷笑一聲,眉目間都是冰寒。
這滅口的,可是幾百人的性命,而他們罪不至死,這是在造孽。
“保護好剩下的人,景家軍嚴密看守,接管地牢。嗯……那羣黑衣人是什麼身份?”
景瑜臉色一沉,“就是之前那夥人。”
看來,他們還沒有離開啊!
景枂忽然轉身,看向楚昱,眸間光芒閃爍,心中的不安似乎越來越大。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楚昱打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心中也有擔憂。
“他們在銷燬罪證,既如此,我們暫時還不能走了。”
不解決了他們,即便啓程回京,一路上他們也會如影跟隨,麻煩根本不會斷。
幾人頓時都沉默了。
緊接着,就是開始計劃,以誘敵的方式,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
“既然你們看到張正堂時他還沒有,那麼那夥人也不一定確定他就死了,所以,他們一定會再回來,以求答案。”
景枂站起來,看着徐懷乾道,“去請大夫,全城的大夫都請過來,爲張正堂救治。”
“景小姐是想擺空城計?”
“不錯,他們要來,我們就來一個請君入甕。”
*
“景兒,成長了許多。”
兩人相處,楚昱揉着她的長髮,溫柔又憐惜。
景枂卻是苦笑,她這是退步了許多,都快變成米蟲了,哪裡還有什麼手段。
“自然要成長,我還要去軍營呢。”心中這麼想,景枂出口的卻是另一番話。
楚昱輕笑,對此不做評論,若是可以,他希望他的景兒永遠長不大。
是夜。
府衙內聚集了大量的大夫,後院某處屋子,徹夜透亮。
景枂和楚昱待在一起,在自己屋內,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哎呀,不要!”
“景兒,不準耍賴。”
“阿昱……”
男人一聲嘆息無奈之極,“別逼我動手。”
景枂霍的起身,嘩啦一下跳下軟榻,幾步走到他面前,拿着手上的白子,不肯鬆開。
“我第一次玩,你不讓我。”
“所以,你便趁機拿我的棋子?”
楚昱也是無奈了,這動不動就發覺自己少了棋子的,還能怎麼玩……
他覺得,再玩下去,棋盤上差不多都要黑了。
164章 清秀少年(二更)
“我已經讓你了。”
“而且,你悔棋。”
“再偷棋,有些過分了。”
楚昱盯着少女,一字一句,低沉的聲音如同平緩的大提琴,一絲絲扣人心絃。
景枂瞬間一個激靈,頭皮一陣發麻,不自覺倒退一步。
“不要這樣看着我,容易犯罪。”
特麼,又使用美男計。
而且是用着美男計,說着這樣的話,讓她都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認錯,都要罪過了。
唉,男人一張傾城容顏,有時候也是受不住。
“我發現,我長得不如你好看。”景枂放下棋子,突然研究起他的臉,順勢還捏了一把,嘖嘖感嘆。
“手感超級,細膩如脂,一捏就紅。”
看着被自己捏出來的紅印子,景枂有些鬱悶,同時又捏了捏自己的臉。
“我有嗎?”
楚昱搖頭,保持微笑。
景枂頓時泄氣,無精打采打坐到軟榻上,往後一躺開始打滾。
她不高興,心裡不爽,她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竟然比不過一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
“老天不公啊!”
楚昱看着又開始耍無賴的少女,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同於上一次,這一次被捏紅,他並沒有任何不滿情緒。
相反,他喜歡她對他的這些小動作,這些看似隨意的觸碰。
“差不多起來,那邊有動靜。”
楚昱聽覺靈敏,這裡離擺放張正堂的屋子並不遠,是以,在剛纔他聽到了一些響動。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那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景枂也從榻上站起身,貼着窗戶聽了一會兒,她也聽到了打鬥聲。
“過去看看。”
摩拳擦掌,景枂推着楚昱直奔那邊院子,等到那兒,打鬥聲已經結束了,院子裡一片狼藉。
地上橫七豎八都是被打落的架子,混合着草藥,散落一地。順着這雜亂的路走進屋內,裡面只有徐懷乾。
看到來人,徐懷乾起身迎接,臉色不太好,“來了五個黑衣人,兩死兩逃,只有一個活捉,景瑜帶着景家軍追出去了。”
而那個被活捉的,此時正躺在屋內,臉上還蒙着黑布,卻是昏迷過去了。
“用了藥,大概一個時辰後會醒,王爺和景小姐需要現在審問嗎?”
只活捉一人,這是他們沒想到的。讓兩人跑了,更是出乎他們意料。
要知道,爲了這一次甕中捉鱉,他和景瑜緊密周詳的部署了許久,更是連大夫都做了瞞天過海的安排。
景家軍守在暗處,那麼多人,還是讓兩個人跑了。
“他們的功夫不算特別高,但是身法着實很詭異,我們一時不查,差點被他們暗算。”
因爲知道對方會用毒,他們都極力防備,以至於總是撒不開手腳。
等他們解決了三個,那兩人知道不妙,直接逃的快。
景枂卻覺得尚可,能夠捉到活口,一切就好辦了。
“把人綁在椅子上,拖乾淨,再把頭髮全剃了。”景枂吩咐徐懷乾辦事,一副準備審問的架勢。
只是,話一出口,徐懷乾一臉懵逼。
審問是沒錯,但是爲什麼要脫光?爲什麼還要剃光頭?
他明顯感覺到,景大小姐說要脫光時,王爺的眼神冷了好幾度。
此時,他被楚昱盯着,根本不敢去脫了黑衣人的衣服。
這可是王妃啊,放着王爺的面看另外一個男人的**?
這事情大條了。
“景小姐,這恐怕有些……”
“趕緊脫,等會兒好辦事兒。”
徐懷乾一瞬冒冷汗,這姑奶奶還要辦什麼事兒啊!
“下官……不敢。”
半響,脫了黑衣人外衣的徐懷乾停手了,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脫下去。
景枂等的乾着急,欲要上前自己動手,這一副架勢嚇得徐懷乾一哆嗦,趕緊把人攔下。
瞄了眼臉色發黑的男人,徐懷乾暗示着說道,“這個,我來,景小姐和王爺站一起休息會兒?”
景枂不以爲意,推開徐懷乾上前,瞧着被扒拉的差不多大男人,上前一斯拉,把礙眼的蒙面巾去了,入眼,是一張乾淨秀氣大臉。
“哎喲,還是個小夥兒。”景枂頓時樂了,這模樣長得挺討喜呀。
“楚昱,你看,比七皇子大不了多少。”
景枂說着側身,讓出空間讓楚昱看。
楚昱瞄了眼,滿眼嫌棄,即便是個孩子,景兒也不能看他**,否則,他弄死這人。
他沒有喊停手,就是想看看景枂大自覺,若是她連這點自覺都沒有,他今晚不會放過她。
夫綱必須振。
“男生女相,醜極。”
“嘖,你怎麼不懂得欣賞呢,這是個美人,簡直青澀的像水靈靈的嫩瓜呀。”
景枂看着看着就有些下不去手了,內心無比糾結,怎麼忍心破壞美好的事物。
“唉,誰讓你們用毒厲害,不防着點,萬一審問中着了道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景枂直接往前一大步,滿是堅定,刷刷刷動手。
165章 礙眼,出去(三更)
“好了,完美!”
景枂放下刀剪,對着眼前這一顆光頭,感嘆道,“多年沒出的手藝,還沒生疏,這光頭剃的不賴嘛。”
說完,她一臉期待的看向邊上的徐懷乾,問,“怎麼樣?”
徐懷乾親眼見到一個秀氣少年變成光頭,此時只覺得渾身涼嗖嗖的,摸了摸後頸,他不自覺倒退了些。
“不錯。”
楚昱滿意的說道,他這會兒看着眼前的少年,覺得順眼多了。
“景兒手藝很好。”
景枂笑眯眯坐回去,挨着楚昱得意洋洋,那是,好歹也是練過的,尤其是這一手刮的,絕對不含糊。
“你若喜歡,改日我幫你也理個髮?”
“小姐!”
說話間,門被推開,景瑜走進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景枂扭頭,看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傷,這才問具體情況。
景瑜搖頭,“追不上,他們直接跳崖越江了。”
瑞城四周都是礦山,連着幾片過去就是山崖,山崖下卻是一條大江,奔涌直下往南。
人跳了江,肯定是追不上了。
“他們應該識水性,逃生可能性很大。至於我們抓的這個活口,他們應該是不會再回來救人。”
有了張正堂這麼一次事件,他們哪裡會再上當第二次。不管被抓的同伴是死是活,他們自然會選擇放棄。
這是景瑜的猜測,也同樣是景枂他們的猜測。
一時,所有人都覺得可惜,事情做的不夠完美。
“他快醒了吧?”景枂一時憋着氣,只能瞪着小光頭,恨恨的。
徐懷乾上前,準備用水把人弄醒,只是水還沒潑,人已經醒了。
少年猛的睜眼,眼神清冷冰寒,直直盯着欲要上前的徐懷乾。
徐懷乾被盯得直發毛,這一個小孩兒,眼神怎麼那麼嚇人呢!
“咳咳。醒了。”徐懷乾讓開,讓景枂上來,兩人一個交錯,景枂便和少年面對面。
你不言我不語,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看了許久。
景枂感覺自己眼睛都有些酸了,不得不敗下陣來,這小子鈦合金眼啊,這麼牛。
“我去洗洗,景瑜,給他脫乾淨了審,若是不招,底褲也扒了。再不行,上刀!”
景瑜看了眼旁邊的刀,不由得疑惑,頭髮都剃光了,還能做什麼?
景枂冷笑一聲,盯着少年的雙腿間,說道,“不是還沒閹了嗎,嘴巴若太硬,就閹了帶回去做太監。”
說完,她直接走出屋子。
楚昱看了眼少年的某處,頗爲滿意,告訴徐懷乾,“這主意甚好。”
少年眼皮子終於動了動,盯着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
院外,月掛當空,靜謐無聲。
景枂坐於石桌旁,一個人望着頭頂的月亮發呆,少女的神情帶着一絲沉重。
楚昱安靜的在她身後看着,看她一個人在那兒出神,這安靜的時刻,他也看的有些失了神。
“景兒,夜深,回去了。”
終於,楚昱率先開口,打破這一份安靜。
景枂扭頭望去,身後的男人就那樣坐在輪椅上等着她,溫柔如水。
這樣的他,她何其有幸擁有。
“楚昱,我突然覺得,我其實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比起這裡的百姓,我在京城裡,過得簡直就是土皇帝的生活。”
“每個人一出生,所處的環境就已經定下了,若無後天改變,這輩子一眼便能望到頭。但,誰又能肯定一句,他們,尚不喜自己的生活。”
甲之砒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在他看來,景枂的生活,其實並沒有她說的那樣簡單。
她擁有的,必定是背後需要她付出的。
“有時,我羨慕這些碌碌無爲,一輩子只爲生計奔波的百姓農人,他們的生活中,操心的永遠都是柴米油鹽,永遠不會存有勾心鬥角。生死剎那間,權利謀定天,這些才最磨人心,毀人志。”
楚昱難得說這麼多的話,一方面是爲了開導景枂另一方面,大概就是這夜色太朦朧,氣氛太好了。
景枂無端接受了一次洗腦教育,看到有些走心的男人,立刻起身。
再這樣說下去,她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唉,她只是感嘆一句而已,到了他那兒就是長篇大論了。
兩人再次回到屋內,景瑜和徐懷乾都是一臉頹廢樣,一看便知審問沒有什麼結果。
至於被綁在那裡的少年,衣服扒拉乾淨了,卻又被布遮住了,邊上是一把血淋淋的刀。
景枂看了眼刀,上面的血還在滴,眼皮子一跳,問道。“你們閹了?”
臥槽,她只不過說了一句,還真是把人閹了?
這麼個清秀少年,成了小太監?
景枂有些接受不了。似乎,殘忍了點?
徐懷乾搖頭,解釋道,“沒動手,這是我的血。”
說着,他伸出自己的手,已經被包紮成糉子的模樣,布條上還滲出了一點紅色。
景枂蹙眉,“怎麼回事?”
徐懷乾便把眼前少年的事情和她說了說。景枂再看少年,那眼神就不一樣了。
不多時,屋子裡只留下她和楚昱,景枂坐過去一旁,主動讓出位置給他。
楚昱第一次正視眼前這個少年,望着他的眉眼,神色極具複雜。
他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知道有關他母妃的事情。沒想到,今日在南邊小城,在一個不知名的少年身上,從他嘴裡,聽到這些。
“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否則,本王定讓你生不如死。”楚昱倏地一下冷然,看着少年說道。
那少年也一直看着他,看了許久,卻轉頭望着景枂,說道,“你,礙眼,出去。”
166章 他的自述(四更)
景枂莫名被指,一臉懵逼。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坐的端正,安分的很,她哪裡招他惹他了?
臥槽,明顯就是藉機報復!
“我若不走呢?”本沒有什麼心思,但少年這樣一哼聲,她反倒是來勁了。
於是,兩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甘示弱。
最後,是少年先撇開頭,只說道,“不走可以,先自切**。”
景枂……
特麼,這究竟是個什麼小鬼,怎麼出口那麼毒。她不過說了句閹了他,他記恨倒是挺厲害。
“你……”
“景兒,”楚昱打斷兩人,看着景枂道,“你先出去。”
景枂狠狠地瞪了眼少年,站起身,點頭。臨走時,又一臉欠扁的說道,“別得意,早晚把你閹了。”
……
少年目光一直在楚昱身上,兩人對視一番。他忽然笑了,不急着說正事,反倒是欣賞起他的臉來。
“楚昱嗎?你的臉,真好看。”
楚昱一怔,眼神意味深長的看着少年,不說話。他第二次聽到有人這麼直白的說這話,眼裡不帶任何情緒。
第一次,是景枂。
少年卻似是十分喜歡,看的癡迷了,竟有種衝動,想要動手觸碰。
奈何,他如今還是被綁着。
“我想摸摸,行嗎?解開繩子,如今我逃不掉,不是嗎?”
楚昱順手解開了他的繩子,卻沒有理會他的請求,自顧去了桌旁。
等少年再穿戴完畢,坐到他身邊,楚昱纔開口,“說。”
“急什麼,事情不過一兩句話,但是我此刻對你,很好奇。”
說罷,少年突然欺身過去,手指一擡就要去碰他的臉。楚昱似早就知道他的動作,一個反手把人打開。
看着少年,楚昱眼中滿是厭惡,“你想死嗎!”
他不喜他人的觸碰,無論男女,近身者他都厭惡之極。這也是當初,景枂想要碰他,被他威脅剁手的原因。
若不是後來全心接受她,他也不會讓景枂有機會對他動手動腳。
哪知,少年卻不以爲意,一點也不奇怪楚昱會如此說,反而一副瞭然的樣子。
“也是,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又怎麼會願意讓人觸碰。”
楚昱一瞬臉色突變,直接以手化掌打過去,一掌擊到少年胸口,把人打飛出去。
看着撞到牆上再落地的少年,楚昱眼神冰冷,此時的他渾身都散發着他人勿近的黑暗氣息。
就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溫度。
楚昱看着少年,一字一句,“你是容貴妃的人。”
“咳咳。”
少年捂着胸口,疼痛的爬起來,臉上依舊有笑,卻又笑的有些不自然。
一副懊惱的模樣,自言自語,“玩笑開過頭了,好痛。”
“說。”
“不是。”
一時,氣氛陷入僵局,楚昱沒再問一句,只冷眼瞧着少年。
少年無奈,這才收起心思,認真說話,“我不是那什麼容貴妃的人,我是苗疆一族的人。”
少年拉過椅子靠着,捂着胸口,臉色有些哀怨,“出手這麼重,真是,差點死了。我若是死了,誰來告訴你,關於你母親的事情,那個女人,可是想你想了十幾年。”
他母妃,還活着?
楚昱心中翻涌着驚濤駭浪,對於他母妃還有可能活着的這件事,吃驚不已。
然而臉上,依舊面癱。
“繼續。”
少年無趣的嘖了聲,繼續道,“那個女人啊,自從被救回來,就是一副鬼樣子,沒了舌頭,口不能言。有時候會發瘋,整個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清醒過來,又一個人默默流淚,自言自語傻子一樣……”
少年不屑的說着,只是眼底的那隱藏的一絲羨慕卻又無法遮掩。他說起蕭淑妃這個女人,眼裡都是不自然。
雖嫌棄,卻沒有一點厭惡之色。
楚昱一直注意着他,自然不會錯過他的情緒,即便是一丁點。他也看的清楚。
隨着少年說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楚昱已經相信,他的母妃真的還活着。
當年,她並沒有死。
她被人救了,如今,可好?
“死了,她死了。”少年冷冷淡淡說着。
楚昱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就這麼被碾碎,一時,竟然有些失神。
他從不曾期盼,他記憶中的母妃一直都是死在他面前,死狀悽慘可怖。
如今,這些,又算什麼?
他的心,爲何跳動的這樣劇烈?
“說清楚,她,怎麼死的?”良久,楚昱嘶啞着說道。
少年的臉色也跟着暗下來,低低說道,“因爲我,死了。”
一瞬,少年整個人情緒低落,擡頭望着楚昱,眼裡是楚昱能看的懂的自責和懊悔。
他說,“你懂嗎,她爲我,死了。”
楚昱渾身一震,似雷電被擊過,心臟猛的收縮。
他如何不懂,十七年,十七年個日夜。他都記得,他母妃爲他而死,他自責悔恨了十七年!
“你?”
少年苦澀自嘲,“她這個女人真是傻,不吸取教訓,總是爲別人死。呵呵,死了,又有誰記得她,不過是個瘋女人。”
少年仰着頭,擡頭看屋頂,抑制了許久才忍着繼續和楚昱說話。
“你說,她這樣,死了是不是活該?”
楚昱靜靜的看着少年,問道,“你和她,什麼關係?”
167章 我信他(五更)
楚昱推門出去,臉色已然恢復正常,連一點情緒波動都看不出。
身後,少年也跟着走出來,面色卻正常多了,帶了生動的表情。
景枂看到兩人一起出來時,不禁愣住,再看那少年,笑的那叫一個嘚瑟。
她不由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我不能出來?呵,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景枂……
這小鬼什麼意思!
“楚昱?”
“嗯,我放的,他……和徐懷乾一樣。”半響楚昱這樣解釋着,“他叫渠衡。”
……
前院,景枂第三次對視小鬼,這次是徹底不喜這個人了。
除了他的來歷不明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和這個渠衡談話之後,她感覺楚昱有些不對勁。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她就是憑着直覺知曉,楚昱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你和他到底說了什麼?”景枂質問渠衡,兩人氣氛不對盤。
渠衡無所謂的吃着東西,對於對面的質問根本不在乎,被問的煩了就哼一聲。
“你很煩,想知道,自己去問他。”
景枂氣的一巴掌揮過去,渠衡趁機一頓,但是手上的東西卻被搶了。
“你!”
“我的地盤,不聽話,就沒得吃。”幼稚起來,景枂自己也不知道,她心裡就一個念頭,好想撕了這小鬼。
太特麼糟心了。
“換個問題,你是誰?哪裡來的,你們這樣對瑞城百姓毒害,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事情,景枂更關心,問起渠衡來,臉色也終於恢復正常。
渠衡看了眼認真的少女,正色搖頭,“不清楚,我來這裡沒幾天,你說的那些事情,我沒做過。”
“呲,誰信?”
“愛信不信,我的身份還需要做那種事情嗎,我……”
渠衡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什麼,立刻閉嘴了,瞪了眼景枂,起身離開。
看着就這麼走了的少年,景枂氣急,差點就套出話來了,這小鬼反應好快。
天明。
幾人再次同桌,一同用飯。
對於渠衡的身份,楚昱解釋了一句,徐懷乾便接受了。
他也相信楚昱的眼光,那少年眼神清澈,不像是會做下那麼多惡毒之事的人。
徐懷乾相信,渠衡是和他們熟知,但是並沒有參與到這些事情裡面。
如今被收服,說不定還可以就這少年口中,知曉那些人打身份,甚至找到他們的所在,一網打盡。
景瑜卻沒有那麼好的臉色了。
景家軍幾人因爲這羣黑衣人而死,她纔不管少年是不是無辜的,能和那夥兒人一起,肯定也不是好人。
“小鬼,你若是哪天犯事,落到我手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景瑜扔下一句話,起身離開了。
景枂看着景瑜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楚昱,眼神也有些複雜。
他沒有和她解釋過一句,留下這少年,究竟爲何。
從景家這一角度,她也和景瑜一樣,不喜這少年,甚至,厭惡他。
“我去看看。”景枂也跟着離開。
徐懷乾看着自家主子,從頭到尾都是默默的優雅吃飯,連個聲音都沒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氣氛不太對啊?
王爺和景小姐吵架了?
徐懷乾有心問一句,卻被邊上的少年打斷了,渠衡把碗筷遞過去,一副大爺模樣,“給我盛碗飯。”
徐懷乾……
他大爺的,這小子什麼鬼!
“嗯,快些。”渠衡催促着。
徐懷乾依舊沒動作,只是餘光看向楚昱,等着他的變態。
楚昱似沒看見兩人的掐架,自顧吃完,轉身準備離開。
離開前淡淡說道,“渠衡,她,不是你能動的。”
簡而言之,對楚昱來說,她比他重要。
渠衡明白話裡意思,正因爲太明白。臉色一瞬難看,看着楚昱,咬牙道,“很好!”
啪的扔了碗筷,渠衡大步離開。
楚昱揉着眉心,對此有些無奈。
他,還做不來和渠衡相處。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表現的完全像是個孩子,渾身長滿了刺,出口不遜,做事不羈,根本就是燙手山芋。
而他,卻不得不管。
也許,這是他世間唯一的那麼一點渴求的溫暖了。
*
後院。
景枂找到景瑜,與她並肩坐着,和她一起看天。
“老師,我知道,讓你接受渠衡的存在,在身邊時時看着,你心裡難受。”
景枂轉頭看過去,“若是覺得難受,就眼不見爲淨吧。”
景瑜搖頭,她並不只是因爲這些,她更擔心的是渠衡的身份問題。
“那個渠衡,究竟是什麼來歷,你清楚嗎?或者說,楚昱有和你說過嗎?”
沒有啊,所以,她也心情不太好。
景枂搖頭,“還沒,也許,這事情事關他的**。我不想強求,也不想逼問他若是願意,自然會告訴我。但是我相信他,他能留下渠衡,至少一點,他知道渠衡不會有危害。”
這是她對他的信任,一直堅信的一點。
所以她心裡再彆扭,也不會去懷疑他。頂多,就是鬱悶!
景瑜一時無言,她沒想到,景枂對楚昱的信任竟然這樣深。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若是哪一日,萬一,楚昱要是負了她,利用她,她發心該怎樣痛?
不怪景瑜多想,楚昱的身份特殊,站在她的角度,以及多年的人生經歷,她並不能完全相信,寧王會對他們小姐死心塌地。
至少現在,她覺得不可能。
“最先愛上的,往往付出太多,若是最後得不到,只怕心傷徹底。你……”
景瑜嘆了聲,看了眼無謂的少女,起身離開。
楚昱到後院時,便看到躺在樹底下的少女,拿着兩大片樹葉,一會兒遮一會兒拿,玩的好不自在。
168章 渴望又可恨(一更)
“景兒。”
楚昱忍不住喊了聲,慢慢過去,近了,捉住她的手。
他把樹葉拿掉,看着她,說道,“抱歉,我需要時間。”
他接受這一切,需要時間去消化,在這之前,他不知道如何和她說起。
尤其是,渠衡的身份。
景枂笑了笑,無所謂道,“沒關係,我又不是那種喜歡窺探別人秘密的人,你不想說就不說。”
“可是,現在我又想說了。”楚昱將她散落到臉頰的一縷髮絲撥回去,繞到耳後。
他看着她,和她說道,“比起他,你更重要。”
景枂內心一時複雜,同時接受了極大的信息量。
這話可是不簡單的吶。
所以,“你和他?”
楚昱點頭,和景枂說道,“嗯,他,應該是我母妃的孩子,也就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景枂……
這是什麼鬼?
接下來是一大盆狗血嗎?
“我記得,你母妃蕭淑妃,在你五歲那年就去世了。怎麼會?”又怎麼會有另外一個兒子,還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楚昱就慢慢和景枂講起來,“當年我也以爲她去世了。但是看到渠衡,聽了他的講述,我想我可能錯了。她還活着,用了手法隱瞞了所有人,在深宮裡活了下來。”
只是,那時候的他,才五歲,根本不知道這些。也許,也是因爲他太小,他母妃纔會即便活下來也不讓他知道。
那時候,不止是他一人,他的母妃也在深宮裡經歷了黑暗,苟延殘喘的活着。
只是,一想到他母妃注視了他三年,默默看了他三年,看他遭受的那些苦與難,他就覺得心痛。
甚至,她親眼看到那年,他在冷宮所遭遇的一切屈辱,她該怎樣痛徹心扉。
“她當時雖活下來,但是身體受到極大創傷,幾乎快廢了。又不能言語,只能在冷宮躲藏度日,以殘食雜草裹腹。”
就這樣過了三年,後來身體出現潰爛,又因飢餓昏迷,被人當做死人扔出宮。直到遇上了渠衡的父親,被救了起來。
“她被帶回南邊,隨之進了南疆一族,被救治徹底恢復,已經一年之後……”
而後,不知緣故,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更生下了渠衡。
楚昱說到此處,便再也說不下去,後面渠衡和他說的,她在南疆一族的生活,那些日子,那些所經歷的事情,他根本開不了口。
他的母妃,一生,太過悲苦。
即便是再次重生,也沒有得到幸福。
“渠衡,我想帶回京城。”
渠衡的身份太尷尬,若不講明,以後只怕有麻煩。他不想辜負景枂對他的信任。
景枂此時內心一片雜亂,她知道他的過往,知道他的痛苦。卻不想,今日,他再一次經歷了這樣的痛。
也許。比之五歲那年,他更加難以承受吧?
她往前一躍,突然抱住他,說道,“阿昱,你若是難過,還有我。那些都過去了,好嗎?”
就當做,一切都過去了。
這一刻,景枂又開始討厭起渠衡來,他的出現。讓楚昱再一次經歷了痛苦。
真是,該死!
……
“我討厭你。”
“呵呵,彼此彼此。”
渠衡內心不甘,找到景枂,兩人一見面,就互相掐架。
景枂本就情緒不好,安慰了楚昱回來,正憋着一肚子火,渠衡的到來,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她拿起近手邊的雞毛撣子,直接就啪的一下打過去,然後追着渠衡一路開打。
“我打死你這個小鬼,特麼小混蛋!”
“嗷——蠢女人你幹什麼,你怎麼打人,我討厭你,討厭你!”
“正好,我也討厭你,看我不打死你!”
“再打我動手了,我毒死你!”
“來呀,毒死我?我先弄死你。”
……
最終,渠衡舉手投降,他不敢用毒,今早楚昱的話,讓他不得不妥協。
他不能動景枂,這個女人,在楚昱心裡很重要。
可是,他不甘心。
“景枂,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停下手,兩人冷靜下來,渠衡冷冷的目光望着她,如是說。
景枂默默不語,就這麼看着他,半響說道,“你的出現,讓他再一次經歷了喪母之痛。渠衡,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
這樣再次揭開楚昱心底的傷疤,那種痛,真的痛徹心扉啊。
渠衡一愣,似乎沒想到景枂會這樣說。但是轉而,他卻笑了,滿不在乎道,“是嗎,痛,那也是活該,他必須受着的!誰讓他,是她的兒子呢!”
“渠衡!”
景枂臉色一沉,雞毛撣子扔在地上,擡手就是一巴掌過去,這一次,實打實的打在他臉上。
渠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再擡頭,嘴角一邊腫了起來。可見,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道。
他笑着看着她,冷冷道,“我殘忍,我哪裡殘忍?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說錯了。”景枂不以爲然,反問。
渠衡語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一出生,便是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身份,進不了族譜,沒人管沒人顧。
唯一的母親卻是精神不正常,一發瘋便對他打罵,事後清醒又抱着他懺悔哭泣。
他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自幼得不到父愛,唯一的依靠便是母親。對蕭淑妃,他又怕又依賴。
可是,即便這樣,這種依賴也只是持續到他十歲,她就死了,爲了他,死的乾淨。
他心裡的痛,心裡的恨,那些難以言說的苦,怎麼也發泄不完。
尤其,這十幾年,蕭淑妃清醒時,和他說起楚昱,說起她的另一個孩子,那樣溫柔的目光,是他這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那些時候,他發瘋一樣妒忌着未見面的楚昱,痛恨這個名字。是楚昱,分走了他唯一那麼一點母愛。
然而,見到楚昱,渠衡卻始終恨不起來,他的心底啊,竟然在看到那張和母親相似的臉時,生出了渴望接近的心思。
他竟然貪婪的想要這一點親情。
可他亦恨自己,痛恨楚昱,對他情緒太複雜,不知道如何去處理。
是以,他只想看到楚昱痛苦,讓他和他一樣痛苦。
“你懂什麼,你這個蠢女人。”渠衡扔下一句話,直接走人。
景枂莫名其妙被罵,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
只是,渠衡離去時那樣冰冷的眸子,卻讓她內心一怔。
依稀記得,那時候,她看到楚昱時,也是這樣冰冷的眸。
這個小鬼,恐怕也有他難以言說的經歷吧?
169章 毒疫蔓延(二更)
渠衡的情緒沒來得及發泄,景枂卻先爆發了。
站在瑞城府衙門口她揪着渠衡的耳朵,就想罵人。
“你特麼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夜之間,瑞城無緣無故出現大片百姓病倒現象,尤其是城中,情況更嚴重。
景枂不得不懷疑,渠衡這小子本身就帶毒,走哪兒哪出事。
“我不知道我又沒下毒。”
“你沒下,那他們呢?”
渠衡一震,突然想起什麼,隨即失笑,“我倒是怎麼回事,原來……原來他們存了這樣的心思。可真……是歹毒啊!”
渠衡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神發冷,“本以爲是相互利用,不想還是被他們擺了一道。那些人,藉着我的事情,讓你們分心,實則目的,卻是下毒毒害瑞城百姓。”
渠衡看了眼那些病重的百姓,確認無疑,是他們南疆一族的手法。
“是毒,而且,大面積擴散了。”
“源頭在哪裡。可有法子解?”景枂急忙問道。
她對毒這種東西,還真是束手無策,只能乾着急。
眼看着瑞城百姓越來做多出現中毒現象,她不得不擔心,全城百姓恐怕都遭了難。
那些人,狠心起來,根本不管他人死活。
府衙裡也有人出現中毒現象,如今正半靠在門口,蔫兒了一樣。
渠過去檢查,等他查看完,臉上的嬉笑沒有。換了一張沉肅的面孔。
“你……要有準備。”
景枂心底一沉,一股不詳的預感升起。
“這好像不是毒,應該是……瘟疫。”
轟——
有那麼一瞬,景枂似乎看到了希望破滅。
瘟疫,那幾乎就是慘絕人寰的天災,染上瘟疫的,基本上是救不回來了。
“瘟疫,怎麼可能。這裡山清水秀,怎麼會有……”
景枂突然想到了礦山裡的那些屍骸,那些東西,若是腐爛,若是順着進去水源,也許就是瘟疫的源頭。
“是屍骸引發的嗎?”景枂聲音暗啞,問渠衡。
渠衡頓了頓,想了會兒,搖頭又點頭。這模糊不清的態度,直接讓景瑜火了。
一巴掌拍過去,景枂吼了聲,“特麼別磨嘰,說話!”
“你這個女人!”
渠衡揉着腦袋憤憤道,“不算全是,那些屍骸你不是都燒了嗎,不可能會引發大面積的瘟疫。就算是,也只能是在城外。如今城內出現。明顯是他們下了毒引,引發了瘟疫。可以說這不是天災引起的,是**。”
渠衡淡定解釋,“這種瘟疫,在我們那兒,也稱之爲毒疫。”
*
景瑜和徐懷乾一大早出去處理安撫百姓,等回來已經正午了。
幾人聚在一起想辦法。
景枂最先開口,“既然是人爲,那就必須先找到源頭,解決了源頭,才能治本。”
楚昱看向渠衡,讓他去處理,“你負責,務必完成。”
既然渠衡能清楚,想必也能很快找到毒疫根源,而他們要做的,就是救治。
“徐懷乾,立即召集城裡所有大夫,讓他們研究救治的藥方,收集草藥救人。另外,分區隔離,傳染程度輕重不同的分開看管。”
景枂接了話,“封鎖城門,不準進出。”
說着,她又想到什麼,看向景瑜道,“安縣和綏縣你帶些人過去看看,是不是情況也一樣。”
若是另外兩處也有毒疫發生,那就棘手了。只希望,事情還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
原本只是來剿匪,半路楚昱跟上來,結果成了一路各種耍。
到了南邊,剿匪沒成,發現他人私自採礦,斷了人家的財路,連帶着發現山洞秘密。
好不容易解決了,準備返京,渠衡從某個旮沓冒出來,連帶着毒疫事件出現。
她的那個心喲,就沒有一刻安穩過。
事發突然,又是大面積感染擴散,景枂來不及多感慨,直接帶着景家和一衆官兵投入救治。
徐懷乾負責安撫分隔,景枂直接接了他後續工作,挨個兒去查看病情,並且將所看所查記下,回去告訴渠衡。
她想的很簡單,儘量防止擴散,能救一個是一個,絕不放棄任何一人。
生命平等,她不是上帝,並不能站在高處,俯視衆生,決定他們的命運如何。
那樣隨性,根本是不負責任。
“這一塊都是重度傳染,你們都等在外頭,我進去看,等會兒再一起回去。”
所有查看工作都是由最輕度的患者處開始,一路也有徐懷乾陪同,工作量大,但是並不麻煩。
景家軍衆人自然不肯,讓景枂進去這重度傳染去,那還不如讓他們去呢!
“小姐,這裡面太危險,你若是被傳染,屬下等難辭其咎。”
“景瑜大人若是知曉,也定會阻止小姐的。”
景枂看着景家軍一個個極力反對勸說,心裡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她如何能同意他們進去?
“你們負責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這裡面一塊不需要你們。再者,前面都是我在負責,接下來我去做也更順手。等會兒回去我還要去找渠衡。”
景家軍依舊不肯退讓,將景枂攔在外頭堵住道路。
景枂看着一大羣男人,一個個擋在路上,把整條路堵的嚴嚴實實,當真是一絲縫隙都不給她。
她也是無奈了。
到最後,只好妥協一部分。
“我是一定要進去的,你們當中出來兩人,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原地等着。”
170章 絕望的一羣人(三更)
徐懷乾一直在旁默默關注,景枂所作所爲都十分坦率真誠,根本不似作假。
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對這個未來王妃,好感度耍耍往上蹭。
他見過許多大家千金,她們也做善事,布粥慰問,送糧送物,無一不是做到極致,贏得好名聲。
但是!
如同景枂這樣,冒着生命危險,事事親力親爲,這其中更是眉頭都不皺一下,他真是見的極少。
因爲少,所有稀有,稀有就珍貴。
景枂的爲人品質在這一刻顯露出來。徐懷乾由衷感嘆,豎起大拇指佩服。
“景小姐所作所爲,下官服了。”
景枂擺手,不接受徐懷乾這話,“誰的命不是命,我做的不過是唯心而已,並不算什麼。”
幾人一路過去,查看的百姓少說也有幾百,等最後繞到一處院子,所有人都停下來。
“裡面的人,便是所有人中情況最嚴重的,沒有人願意來此看守,下官只能將他們困在裡面。”
說到這,徐懷乾也是無奈,不論是百姓還是官兵,只要一說到這裡,即便是給金山銀山,他們都不敢來。
逼得急了,甚至都有人給他下跪求他放過。
“唉,也不知裡面情況如何了。”
景枂一聽,立刻急了,這簡直就是放了定時炸彈啊。
“沒人看管,徐懷乾你怎麼做事的,你難道不知道他們沒了生的希望,什麼事情都會做得出來嗎!”
景枂神色凝重,命人趕緊打開門。同時讓景家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但是,事情還是發展的太快。
就在他們開門的剎那,裡面的人成羣結隊往外衝,所有人赤目兇狠,如同不要命的野獸一樣。
“衝出去,衝出去!”
“他們不管我們了,我們沒命活了!”
“回去。我要回去!”
……
各種聲音充斥在耳,景枂眼看着景家軍只能鎮住一部分,還是有大多數人跑了出去,急得立刻去追。
“你們回來,我們不會放棄你們的,你們若是就這麼不管不顧跑出去,將病症傳染給其他人,甚至是自己的親人,你們有想過他們嗎,你們想所有的親人朋友都跟着你們一起死嗎!”
景枂吼得很大聲,幾乎是用勁了所有力氣,恨不得拿個喇叭傳音。
這麼一喊,那些人都不自覺停下,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女,看着她一張天真無邪,燦爛極致的臉,內心深處涌出的卻是不甘。
憑什麼,憑什麼!
她活的好好的,有人保護,有人跟隨,如今在這裡說着風涼話。
呵,誰知道他們的絕望和痛苦?
“是她,就是她,那個欽差大人,是她下令將我們關起來的,她是罪魁禍首。”
“抓住她,抓住她!”
一時,人羣中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抓住這個少女,然後,毀了她。
絕望中的人,渴望看到曙光。但是面對他人的陽光,充滿生機,他們又忍不住想要毀了。
內心的陰暗,致使他們失去了理智和思考,只想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景枂一瞬被所有人包圍,他們惡狠狠的看着她,眼底是毀滅的情緒。
而人羣外,景家軍還在努力攔着其他人靠近,根本騰不出人來救景枂。
徐懷乾被幾人拉扯,眼神卻一直看向景枂的方向,內心焦急萬分。
然而,他除了看到黑壓壓一片,根本看不到少女的身影。
隨着人羣移動,很快。所有人回到了院子裡,他們自覺的把門一關,帶着景枂一起,封閉在裡面。
院外,徐懷乾一顆心想死了。
要知道如此,他說什麼也不會把這些人關在裡面,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害了景小姐,他怎麼和王爺交代!
“完了,裡面這些人要發瘋了。”
“我去救小姐。”景家軍的人有些按耐不住,立刻就想跳牆進入。
徐懷乾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人攔下,阻止道,“萬萬不可,他們如今都是瘋子,你們一旦進去,他們說不定就想同歸於盡了。到時候反而害了景小姐!”
“我們不能放任小姐不管,裡面有危險。”
“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只是昏了頭纔會做出如此激進的事情,他們只是把人虜進入可見並不是想傷害景小姐,我們還有機會。”
徐懷乾趕緊說道,“去找王爺,如今只能讓王爺想辦法了。”
景家軍兩人點頭,一個留守這裡看着情況,另一個直接狂奔出去。
至於徐懷乾,直接忽視了。
*
院內,景枂被一羣人擁着擠進來。
如今,他們都退開了,只是圍成一個圈,虎視眈眈注視着她。
這些事情發生的很快,根本就是她始料未及,等回過神人已經進來了。
她看着這羣百姓,看他們的模樣,無一不是面黃肌瘦,渾身髒亂。而他們的衣服,全部都是打補丁的,一看就是家中貧困。
若不是心中充滿絕望和恐懼,他們何以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時,景枂心中嘆息。
她還能做什麼,打了他們跳牆出去?那他們呢,難道不管不顧了?
既然進來了,就既來之則安之,一切說不定會是好的開始。
頓了頓,景枂試探性的開口,“你們,別怕,我們不會放棄你們的。府衙裡所有大夫都在研製藥方,很快,很快就可以有藥救你們的!”
171章 一把火燒了(四更)
瑞城府衙,後院。
景家軍站在楚昱不遠處,焦急的把事情講述了一遍。隨後,便請求楚昱相助。
“請王爺幫我們小姐。”
楚昱看着景家軍,忽的擡手,一記掌風送過去。看着那人連連倒退,被震出一絲鮮血,他才收了手。
冷冷的瞧着,開口道,“你們,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楚昱摁住眉心,壓下心中的怒火,同時他又自責,後悔沒有陪她一起去。
他就不該信她,那麼跳脫的一個人,怎麼能相信她能安安分分把事情辦完?
她答應他不去重度傳染區的,該死的,騙他。
“帶人將那裡圍住,找暗中觀察,確保她的安全。”
景家軍得令,立刻去辦。楚昱則是轉身去了藥方。
一大羣大夫正在討論藥方,因爲還沒有找到源頭,所以他們並不能準確的用藥。
而等待渠衡的同時,他們開始各種探討,以期望能更多的瞭解這突如其來的瘟疫。
在他們的判斷中,他們並不認爲渠衡所說的是對的。這分明就是瘟疫的一種。
“如何,藥方出來沒?”楚昱推開門,問道。
大夫們一愣,所有人回頭看着楚昱,然後沉默不語。有人走出來,把他們討論的結果告訴他。
楚昱直接打斷,冷然道,“我只要知道結果。”
那人臉色一僵,隨即搖頭,“還沒有。”
“廢物。”
“你!”
楚昱再不去看這一羣大夫,直接去了前院等渠衡。原本,他也沒指望這羣大夫能做到全部。
解不開,纔是正常的。
只是,他進門前也聽了那麼一段,結果發現他們已經刻意避開了渠衡給他們的思路,開始自顧研究起來,甚至判定這瘟疫是由老鼠引起的。
因爲糧食缺乏,百姓曾大肆捕捉老鼠食用,所以他們由此推斷瘟疫就是這麼來的。
楚昱這才發了火。
渠衡回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他看到楚昱一個人在大堂內,邊上一個人也沒有,不禁有些奇怪。
這個時候,那個蠢女人不是應該也在嗎?
“怎麼,在等我嗎?”渠衡笑嘻嘻走進去,看向楚昱,“那個蠢女人呢,還沒有回來,這效率也太低了。”
楚昱直接問結果,並不做解釋。
渠衡討了沒趣,只能把他所查到的告訴他。
“和我預想差不多,他們利用了現有的東西,動手下了毒,這毒只是個引子,觸發了才使瘟疫爆發。”
“源頭在哪裡?”
“良田,以及附近的水源。”
渠衡特意去查看了城內的水源發覺是由外面引進的,而那些水源通過灌溉良田。
那些良田荒廢已久,如今被重新分配到他們手裡,他們自然大喜,急着就要進行春耕。
土壤沒有毒,經過翻土與空氣接觸,又以水潤溼,便是瘟疫散播的開始。
渠衡看了眼楚昱,有些忐忑,他查到這些時,突然就想到一件事。
若真是這樣下毒,也就意味着那些良田都是不能再用的,也就是說,即便是礦山挖礦結束,那些人也沒打算放過這裡的老百姓。
他們是要事後銷燬證據,徹底毀了這些城,全部弄死他們。
“你?”
“心思挺毒,想的也很周全,可惜,卻遺漏了你在這裡。”楚昱看向渠衡,“既然知道源頭,即刻毀了它。”
額……
渠衡有些佩服楚昱的鎮定這樣大的陰謀被發現,他就一點吃驚都沒有嗎?
這定力會不會太好了些?
“源頭是土壤,要想銷燬,只能焚燒所有良田。”
如此一來,只怕毒疫還沒壓下去,民憤先起來了。
那些良田地,可是百姓的生存之本!
“燒。”楚昱乾脆利落道。
渠衡不說話了,他只不過是負責查清情況,具體怎麼做,做後結果會怎樣,與他何干。
“行那你派人跟我去,我帶他們去燒,至於已經有毒疫的百姓,只能想方醫治了。”
說着,渠衡看了眼楚昱,想問問景枂在哪裡。奈何,楚昱只留給他一個背影,走的比他還快。
夜深,瑞城城內外,一片火光沖天。
景枂和一大羣百姓正在院子內休息,突然就聽到外面一片呼喊聲,那些叫喊聲很激烈,夾雜着哭泣請求,聲音更有絕望。
他們看不到畫面,僅憑着聽到的去想象,卻越想越覺得可怕,毛骨悚然。
有些人坐不住了,他們站起來想要衝出去看看。
“他們一定是在殺人,他們要殺了我們,殺了我們就一了百了了。”
“我的親人還在外面,我要去找他們,官府的人都是喪盡天良。”
“衝出去,衝出去!”
景枂沒有阻止,也無力阻止,眼看着他們往外撲。
但是,整個院子外都被景家軍重重包圍,任他們怎麼逃,也根本跑不出去。
所有人霎時都陷入無盡的恐懼當中。
“現在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清楚,你們不要憑空想象那些,事情不會是你們想的那樣。”
景枂走到人羣中,保證道,“我以官府的名義保證,我們絕不會濫殺無辜。你們,都會有救的。除非,你們自己先放棄希望!”
“呵,怎麼救,你倒是說的好聽。你又不是我們,你如何能體會我們的痛苦和害怕?”
一個書生從人羣中走出來,看着景枂咄咄逼人,“你就是滿口仁義道德,貓哭耗子假慈悲,說的再多都是空的。你根本就是想先安撫我們,然後再一舉將我們都殺了。”
書生似乎是這羣人裡的一個精神領袖,也是他們共同熟知的一個人。他一說話,所有人都紛紛點頭,應和聲不斷。
一時,民心都開始動搖的厲害。
景枂看着眼前這書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特麼,哪裡冒出來的傢伙,就知道煽風點火,鼓動起亂。
“那麼,要如何,你們才肯信我?”景枂冷靜的看着所有人,問道。
172章 給本王好好查(五更)
“除非你也被傳染了,你也得了瘟疫。”
最終的結果,他們這樣告訴她。而這話,他們說的理所當然,彷彿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安心,她才能和他們同心。
“你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我們如何信你!”
景枂看着書生,看着他一張巧嘴說的天花亂墜,就差說到把她給燒死得了。
她越看越覺得,這書生太可恨。
若不是他,這裡的情況根本不會這麼亂。
看了眼四周高牆,景枂知道,在暗處都是她的人。
她其實有退路,卻一直沒用。如今,卻是不得不出手了。
短笛匕首刷的掏出,景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以鬼魅的身姿衝過去,眨眼功夫,她已經帶着書生到了院子一角。
匕首抵在他的脖子處,景枂看着他,表情嚴肅,“我給你一個機會,坦白從寬,否則便是死。”
書生一愣,眼底閃過驚訝,隨即就面色害怕大叫,“你想殺我?你想殺人!你果真是要我們死!”
那些百姓回過神,看到亮閃閃的匕首,也是全部動了,衝過來就要救人。
“不能殺他,你住手。”
景枂刀子一側,直接劃開了書生的脖子,看到鮮血留下來,笑了。
轉身,她看着停在不遠處的一羣人,說道,“再多說一句,我直接抹了他脖子。”
一句話,所有人噓聲了。
那血可是真真實實的,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所謂的欽差大人,可是真的下得了手。
“別……”
景枂沒理會身後,只是看着書生,見他不說話,便自己動手去撕開他的衣服。
楚昱推開院子,從外面進來,便看到他的景兒靠在一個男人身上,與之幾乎零距離接觸。
她的一隻手按在他脖子上,另一隻手正在暴力的解那人的衣服。
動作迅速的,就差把那人的裡衣都脫了。
站在院門口的位置,他們看不見景枂具體動作,也看不清楚那把匕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景枂的動作。
太引人遐想了。
而且,辣眼睛。
徐懷乾趕緊撇過頭,有些尷尬,同時又忐忑不已,一顆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哎喲喂,景小姐這是做什麼?
不是被抓進去很危險嗎。怎麼在牆角做這麼奇怪的事情。
王爺這會兒可是全看見了!
“王爺?”
“閉嘴,全部出去。”
楚昱冷冷開口,徑自推着輪椅朝景枂打方向前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景枂身上,背後突然出現的人,反而沒有人注意。
楚昱直到繞到人羣面前,纔有人看到他,發出聲音。
景枂聞聲擡頭,楚昱漆黑一片的臉映入她眼眸。
她隨即一頓,咔嚓一下把匕首抽回來,跳離書生三米遠。
她看着楚昱,笑了笑,聲音有些尷尬,“呵呵。你怎麼來了?”
景枂內心有些發虛,這好死不死的就被他看到這畫面了,這讓她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她怎麼說他都不會滿意吧?
這麼一想,景枂覺得自己乾脆豁出去得了。
“嗯,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正準備扒了他衣服。”少女說的一本正經,臉上更是淡定十足。
楚昱目光落在那書生上,銳利的眼神將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看了個遍,忽的一擡手,手中的棋子飛了出去,打在書生身上。
書生頓時定住,啞口。
楚昱這纔回看景枂,問她,“景兒準備扒了幹什麼,看他是不是也有八塊腹肌嗎?是我沒讓你看,所以你起了旁的心思。”
越說,男人的臉色越冷,幾乎是整個人都徹底寒了下來。
景枂站在那兒,隔了好幾米,卻依舊感覺到他強烈的怒火
這股火,似乎帶着邪氣,直衝她來,想要將她燃燒了。
她一個哆嗦,不自覺退了一步,又覺得不對,趕緊走過去到他身邊。
她看着楚昱,蹲下,聲音軟軟的,“阿昱,我懷疑他有問題。”
此時的楚昱,眼底的情緒十分複雜暗涌,她看向他,一眼就嚇得後背發涼。
這眼神太熟悉了。
她永遠忘不掉那一晚,他因爲於墨陽的事情發瘋,就是這樣的情況。
他差點要把她辦了!
今晚,他這是?
景枂回頭看了眼身後一大片羣衆,嚇得差點腿腳發軟。楚昱若真是發瘋,她豈不是要在這裡……
臥槽!
她一點都不想要。
“阿昱,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
她這回是真的吸取教訓了,以後便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想去扒拉別人衣服。
她怎麼那麼倒黴,每次做點什麼事情,總是被當場抓包。
人生喲,怎麼這麼悲慘。
楚昱把人往懷裡一帶,死死摁住,用勁想要把人揉進身體裡。
體內,兇獸已經蠢蠢欲動,壓制不住了。
但,他更不願意他的景兒,所有的美好,被他人看到。
再想要懲罰她,他抖不得不剋制。
“景兒,你不乖,我不會放過你的。”
楚昱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然後徹底把人放開,恢復一臉淡漠。
轉身,才命令那些人進來,處理了院子內百姓的情況。
“把這個書生拖下去,好好查查,是不是奸細。給本王,仔仔細細,裡裡外外,查個乾淨。”
徐懷乾等人帶着人迅速行動,
173章 把未來給賣了(一更)
不過一刻鐘,事情就辦的差不多了。
那些百姓被安頓好,同時也對書生進行了詳細的人身檢查。
結果,和景枂預想的一樣,那人確實有問題。
不過,他不是那些黑衣人的人,卻是和死去的張正堂一樣,有他自己的身份。
“嘴硬,沒交代多少,服毒自盡了。”
“查到什麼?”
楚昱目光一直落在景枂身上,漫不經心問話。
徐懷乾感受到此處氣氛微妙,整個人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回答問題速度極快。
“他身上有和張正堂一樣的印記,類似於死士的一種,所以可以判定他們是同一人手下。而這種印記,出自京城,所以……”
“退下。”
楚昱直接打斷了徐懷乾接下來的話,更吩咐道,“撤了所有人,包括景家軍,關上大門,不得靠近一步,守在院外十米遠。”
徐懷乾看了眼邊上的少女,見她沒反對,哆嗦的應聲離開了。
跐溜,一瞬沒了影。
緊接着,景家軍被徐懷乾莫名其妙的忽悠離開,果真是守在了外面十米遠。
如此,院子內,牆角邊,只剩下他們兩人。
月正圓,夜色撩人。
景枂嚥了下口水,抿着脣後退,然後沿着牆面一點點移動。
只是,她移動多少,他就前進多少一直和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距離就是一個手臂,只要他想,一撩,她就能被他攬住。
她有些慫了。
這男人要發瘋,她爲什麼要陪着他一起瘋?
“我想回去,景瑜差不多該回來了。”
楚昱搖頭,笑着道,“我已經吩咐渠衡,讓他全權處理了。景兒,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可以慢慢磨。”
他一點也不急,隨着她移動,他就一步步跟過去。
直到,把她逼得退無可退,只能往前,朝他走近。
兩人就這麼耗着,耗了小半個時辰,景枂終於投降了,一步上前,直接靠近他。
景枂主動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坐到他腿上。
手往上,她繼而攀住他脖子,埋進他脖頸裡,吸着他清爽淡淡的味道,呢喃細語。
“阿昱,我一點其他心思都沒有,我只是急了,手快。”
說着,景枂直接打了自己手,恨恨的罵自己手賤。
楚昱沒動作,就這麼看着懷裡的少女各種表演,等她講累了,不演了,他才把她摁住。
藉着月光,他帶着她,去看她最想看的地方。
嘶——
觸碰的剎那,景枂渾身一陣激靈,有種被電過的酥麻感。
她覺得渾身都要發軟了。
吃驚的看着他,景枂不確定問。“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楚昱捉住兩人的手不放,一直在摸索,等到滿意了,才說道,“滿足你。”
“我,應該……滿足了。”
景枂想起身,再這麼下去,後面有些危險吶!
尤其是,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火花,分明就是要燦爛盛開的徵兆。
“你聽我說,我們這會兒,天時地利都沒有,不能進行人和。等到你血毒解了,我陪你瘋?”
“真的,我決不食言。到時候,你想樹上就樹上,你想下河就下河,你想滾草地,我也奉陪。”
景枂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已經不惜犧牲未來許下諾言,換得現在的安穩。
至於到時候是否真的要做,那就再說吧。
然而!
某個男人卻聽進去了,而且聽的十分認真。
楚昱想了想,大概覺得景枂的割地賠款條件尚可,也不是不能接受,於是把她的手放了。
景枂趁機一個挺身,從他腿上起來離開。
看着眼前這男人衣衫不整,那完美的身材帶着八塊腹肌顯露她眼前,她只覺得眼睛辣的厲害。
她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她夢寐以求的八塊腹肌。
唔……再也不想看了。
楚昱慢條斯理的整理衣服,將腰帶慢慢繫上,擡頭,招呼人過來。
“回去吧,渠衡在等我們。有關藥方的事情,還需要處理。”
兩人推門出去,景枂接受徐懷乾詭異的目光,臉不紅氣不喘,直接無視之。
*
府衙內,景瑜還沒有回來,渠衡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終於等到楚昱和景枂回來,他直接衝着兩人吼道,“幹什麼去了,就是幹那什麼也都可以好幾回了,這麼磨嘰。”
徐懷乾跟在後面進來,聽到渠衡這麼一嗓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可不是,就那……什麼了。
“藥方問題,你現在可以說了。”
楚昱依舊面癱冷臉,出聲命令。渠衡氣的一屁股坐下,把邊上的一疊遞過去。
“自己看。”
景枂拿過那厚厚的一疊,低頭看起來。
看完,她就明白了。
府衙裡的大夫找不出救治藥方,又不信渠衡提供的思路,兩方根本談不攏。
渠衡只能自己動手,奈何他根本不是學醫的,一手使毒厲害,解毒卻是無能了。
這些紙張所寫,是渠衡和那羣大夫綜合得出的藥方,但是也就是治標不治本。
“要根治,必須有更高明醫術的醫者參與,同時,懂得我所說,最好他本身對毒也有所瞭解。”
渠衡看向景枂,和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能壓制毒,延緩毒疫爆發,但是最後這羣人能不能救,就靠你了。”
說完,渠衡一臉無所謂坐下,他其實覺得,對於勞心費神的救治一羣普通人,根本就覺得是一件蠢事。
也就景枂這種蠢女人才會這樣做,真是腦子有問題。
可是,楚昱一定要跟着摻和,又給他下命令,他有求於楚昱,也只能無奈接受了。
景枂看着一臉大爺的渠衡,沒打算問他,直接就問楚昱去。
“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做什麼?”
174章 辦事(二更)
“齊王府?”
景枂靠在桌上,歪頭想了許久,還真是覺得只能這麼辦了。
這裡是南邊蠻荒之地,齊王的封地也在這邊,距離瑞城,快馬加鞭不過一天一夜的路程。
不找他幫忙,還能找誰?
除了齊王,誰府上有一羣醫術高明的醫者?
就是礦石運輸的最後解決方法,她當時也存了去找齊王府幫忙的念頭。
如今毒疫的事情,不過是她提早了去找於墨陽他們的進程。
“找他們倒是可以,但是渠衡不是說,壓制時間最多也就三天,這一來一回即便沒有耽擱,齊王府答應幫忙,也過去兩天兩夜了,能來得及嗎?”
楚昱擡頭,面無表情道,“你有再好的方法?”
景枂搖頭。
“那就行了,明早出發,帶一隊景家軍前去,保護你。”
楚昱幽幽看着少女,心裡卻在說不,他一點也不想她去。
來回奔波辛苦不說,就是要和於墨陽見面,他就覺得不舒服。
可是他也知道,她一定會去的,如今和他說話商量,不過是個閒聊而已,根本不能左右她思想。
如此,他還說什麼?
景枂心裡一陣陣感覺暖暖的,這種無言的默契真是好極了。
他對她的瞭解,比她自己還要深。
“楚昱,你這樣懂我,真是讓人從頭到腳,毛孔都舒服了。”景枂喟嘆。
“是嗎,那想要更舒服嗎?”楚昱突然看向景枂,盯着她,眼神有光。
“想呀……”不知怎的,景枂莫名其妙就點頭了。
剛說完,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了。
讓你嘴賤,讓你嘴賤,心裡想什麼,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呢!
“我不是想撩你。”景枂無力解釋一句。
可惜,說出口的話,豈是那麼容易收回來的。
得了准許的男人,也不是她一句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楚昱看了眼緊閉的門,放心的推着輪椅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跟我過來。”
“幹嘛?”
楚昱停在牀邊,意有所指,“上去,辦事。”
……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景枂拖着無比酸爽的身體離開了,直接趕去齊王府。
一路上,她都是快馬加鞭,絲毫不敢停歇,等到達齊王府時,已經快第二天黎明。
景枂直接報上名字,而後與景家軍等在王府外。
看着天色漸漸透出亮,她的心情卻愈加沉重。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所幸,很快齊王府的大門就開了,將她與景家軍一衆請進入。而後王府管家帶着她去了書房。
景枂……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又或者管家會錯意了?
帶她去書房做什麼?
“管家,我來齊王府是想?”
管家邊走邊搖頭,一臉嚴肅臉,似乎並不怎麼願意多說話,“老奴只負責帶路,景小姐還請不要爲難老奴。”
景枂頓時所有話卡在喉嚨裡,吐不出,咽不下,整個人憋的難受。
齊王府的管家比之她將軍府的,還有有個性,這小眼神犀利的,真是……
景枂一步一步跟在後頭,不言不語,頂多便是一路看了齊王府的風景,等到了書房門口,管家敲了門,而後得了准許,就直接退下了。
景枂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這才推門進入。
書房內,齊王於孟昭已經等在那裡。聽到腳步聲擡頭,便看到少女迎着光走進來,似曾相識的一張臉讓他忍不住失神當場。
景枂推門進入,而後輕輕帶上門,站在那裡,不遠不近的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她沒有見過齊王,只聽她爹景寒天說起過他,描述中的齊王於孟昭是個風流倜儻的男人,貌若潘安,矜貴自持。
而今親眼見到,景枂才發覺,那些形容還是說的淺了,應該再加上一句:如同陳年佳釀,越發香醇。
兩人就這樣互看着,一時沉默不說話,氣氛出奇的安靜。
於孟昭最先回神,隨即笑着說道,“本王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故人之女,你的到來,讓本王很意外。”
景枂也跟着笑了,如此和藹的笑容,如此友好的態度,讓她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麼,我是否該稱呼您一聲,舅舅?”
於孟昭這回是笑的更開了,臉上洋溢的喜悅擋也擋不住,他直接起身走下來,走到景枂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景枂是嗎?如此,我就喊你一聲枂兒吧,你和煙兒差不多大。”
“隨舅舅高興。”
……
兩人從書房出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於孟昭帶着景枂去了前院大廳,隨後吩咐人去請了王府裡的所有醫者。
兩人等待之際,於孟昭有些遺憾道,“若不是時間緊迫,我倒是想讓你留下小住幾日,你孃的閨房還在,到時候你就直接住在那兒。”
景枂不禁驚訝,她孃的閨房?
齊王府居然還保留了衛筠的屋子嗎?
於孟昭似是看明白她的驚訝,解釋了一句,“即便她不肯入了族譜,但是她一直都是親人。”
景枂突然感覺釋然了。
如此,也不枉衛筠多年來爲了齊王府做謀劃,也不枉她的犧牲。不僅是景寒天,便是於孟昭,他們都一直真心待她的。
這樣,便好。
“舅舅,不知道表哥表姐可在?”景枂想起於墨陽和於墨煙,她到了這會兒工夫,那兩人可都是沒看見。
“煙兒出門遊玩去了,至於墨陽,等會兒就到。”
175章炸毛了(三更)
說話間,於墨陽就到了,一同到的還有王府裡所有醫者。
於孟昭把情況和於墨陽說了說,讓他直接帶些人跟景枂一起去。
“既然發生了瘟疫,事情不可能簡單。墨陽你跟着一起,另外帶一千士兵跟隨,注意預防民亂。”
說完,於孟昭又看着景枂道,“枂兒不必擔心,一切事情尚可控制,有什麼問題,你和墨陽兩人好好商談。”
……
景枂立刻啓程返回,這一次於墨陽與她一起,帶了許多醫術高明的醫者,更帶了一千士兵做後盾,讓她放心不少。
“瑞城情況有些特殊,之前我說的瘟疫其實並不準,準確說是毒疫。”景枂把毒疫的事情和於墨陽解釋清楚,也是讓他有心理準備。
果然,於墨陽一聽瘟疫竟然是由毒引發的,也大爲驚歎。
“苗疆一族嗎?那些人不是都絕跡了,竟然又出來活動!”
“這些我也不清楚,不過眼下還是救那些百姓要緊,瑞城裡可是有幾萬百姓。”
於墨陽點頭,安慰景枂,“放心,人一到,立刻會進行藥方研究,屆時毒疫會清除的。畢竟,我父王可是把家底都給你掏出來了。”
說着,於墨陽不由得打趣,“枂兒,我竟不知你這魅力如此大。我父王不過第一次見你吧,竟然把王府裡的怪醫都撥給你了。”
怪醫,那個人簡直就是一個怪人,除了給於墨煙治病,其他的一概不管,也不喜他人打擾他。
於墨陽曾不小心叨擾了他,竟差點被他毒死,更揚言若不是因爲欠齊王府人情,他一定一把毒藥,把整個王府的人都毒死算了。
就是這樣一個人,只因景枂有求,他父王就二話不說,威逼利誘把他也請來,加入這他們的隊伍。
簡直就是奇蹟!
於墨陽回頭看了眼隊伍,見怪醫一臉嫌棄黑臉,無奈的搖頭,果真是被逼迫的。
景枂不知當中緣故,只以爲是因爲衛筠的緣故,笑笑道,“大概舅舅疼我?”
於墨陽哼了聲,“嗯,確實挺疼你。”
*
因爲心繫瑞城百姓,景枂拉着於墨陽緊趕慢趕,奈何人太多,速度提不上來。
後景枂嫌棄大部隊行程慢,直接拉着於墨陽決定,“挑幾個醫術好的,先趕過去,其他人隨後再到。”
於墨陽點頭,指着隊伍中的一個老頭道,“就他吧,整個王府就數他醫術最好。”
景枂二話不說,拉着怪醫把他扔上馬,而後囑咐於墨陽看好,兩人一路策馬奔騰。
怪醫本就是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還沒發泄完,直接被人扛在馬背上一路狂奔,奔的他黃疸水都快吐出來了。
怪醫一路嗷嗷直叫,指着景枂大罵,“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竟然這樣對待我,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我毒死你,毒死你全家……”
吧啦吧啦,怪醫把所有狠毒的話說了遍,說的口乾舌燥,卻依舊阻止不了景枂繼續趕路的心思。
到最後,怪醫直接蔫兒了,拉着於墨陽的褲腿,“趕緊放開我,我不去,我要坐馬車。”
景枂一記刀子眼過去,冷聲道,“再囉嗦,拔了你舌頭,你這糟老頭子!”
“你!”
“點他啞穴。”景枂直接讓於墨陽動手。
之後,世界清淨了,景枂終於可以安心趕路。
第三天的黎明,兩人終於抵達瑞城。
景枂率先下馬,回頭看了眼於墨陽,順便看了看被點了啞穴的怪醫。
“放他下來吧,一個老人家,折騰一天一夜,也是挺慘的。”
於墨陽……
折騰人時不是面無表情,冷眼相看嗎?
這會兒倒是同情起來了,是不是有些事後諸葛亮?
怪醫得了自由,整個人萎靡不振,挨着馬匹渾身發抖,微顫顫指着於墨陽,痛恨道,“你個小子,吃裡扒外,竟然幫一個丫頭片子。”
說完,又指着景枂,“你給我等着,等着……”
“進去。”
景枂連個眼神都沒給怪醫,拉着於墨陽就往裡面走,走出幾步才又回頭道,“跟上,不然,再把你綁在馬上,顛死你。”
怪醫……
瑞城府衙。
景枂大步往裡走,直接去找楚昱,結果卻先看到了渠衡。
渠衡一見景枂回來,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她真的能三天往返。
“你速度但是挺快,我還以爲你明日才能回來。”渠衡看了眼景枂,目光又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於墨陽。
目光觸及剎那,渠衡有些不爽了,這男人哪裡來的?
“人呢,你不是去找醫者了嗎,不要告訴我就帶回來一個小白臉。”渠衡盯着於墨陽冷哼。
景枂走向渠衡,一巴掌拍過去,沒好氣瞪了眼道,“什麼小白臉,他叫於墨陽,大部隊還在後面,我們先趕回來的。至於醫者,喏,那個!”
景枂指着倚靠在門口的怪醫,和渠衡說話。
渠衡順勢看去,眼見就一個糟老頭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回頭,不客氣的大喊,“景枂,你這個女人,哪裡帶回來的糟老頭子,這麼邋遢!”
怪醫……
於墨陽……
景枂默默的看了眼怪醫,心裡頗爲認同,確實挺邋遢。
“我也不清楚他底細,這老頭兒的醫術如何,我問問於墨陽。”
於墨陽不由得失笑,對於屢屢吃癟的怪醫,他只能表示愛莫能助。只是,眼前這個和景枂似乎關係很好的少年是誰?
他離開時,可是沒有這個人的。
176章看到了希望(四更)
“枂兒,不給我介紹下嗎?”於墨陽走向景枂,低頭柔聲道。
溫柔的聲線瞬間讓一旁的渠衡炸了,他拉着景枂就退開,甚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惡狠狠瞪着於墨陽,說道,“你,離她遠點兒。”
“無你何干。”於墨陽不鹹不淡應道,對於眼前的少年越發有興趣,把景枂這般護犢子一樣護着,畫面着實有些喜感。
而且,他似乎還沒景枂來的高。
渠衡卻不管,一種替兄看嫂的情緒油然而生,楚昱不在,他自顧擔當起趕走景枂身邊一羣狂蜂浪蝶的角色。
不理會於墨陽,反過身,他警告景枂道,“你不要亂來,否則,讓他知曉,有你好看。”
渠衡是事後知曉那一晚的事情的,他聽徐懷乾說起,因爲景枂一時不小心脫了一個男人的外衣,楚昱硬把那男人整得死去活來。
而且,兩人在那院子裡待了許久,明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發生。
渠衡雖年紀不大,但好歹也十三了,從小心性成熟,對這種事似乎知道的特別多。
他盯着景枂笑,“也許,今晚,他就會讓你下不了牀。”
……
景枂頓時想起自己離開的前一晚,他和她說辦事,結果折騰的她痛不欲生,那種隱忍的酸爽簡直讓人憋屈。
奈何,她事後還一臉享受解脫。
簡直就是痛並快樂着。
如果說懲罰是讓他按摩的話,她的確是要被折騰的下不來牀。不僅要求饒,還要哭喊。
她看了眼渠衡,以爲他是知道了出發前一晚的事情,瞬間覺得眼前這小孩真是夠了,特麼居然去聽牆角。
那晚上她那麼慘,可憐的求饒又哭喊,感情都被這小子知道了?
臥槽!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簡直夠了。”
渠衡不以爲意,哼哼一聲,“上樑不正下樑歪,你也沒給我樹立什麼好榜樣。”
景枂……
頓時有種當家長的錯覺。
一番打鬧結束,景枂不再貧嘴,帶着怪醫和渠衡進去。
三個人開始研究起藥方的事情,他們的期望是今晚能夠研究出來,儘快解決毒疫問題。
“楚昱呢?”
渠衡把事情和怪醫一說,怪醫自個兒就默默去研究了,壓根不需要催促。
得了空,景枂才問渠衡,她似乎沒看到楚昱。
渠衡白了眼,“怎麼,現在想起來關心你的男人了,不是有小情郎了麼!”
“說正事。”景枂一臉嚴肅,這時候還真沒心思開玩笑,“於墨陽是我表哥,不要亂說。”
切,表哥表妹什麼的,最有女幹情,渠衡並不信服。
“他去處理那波百姓了,你的人從那兩個縣回來,帶回來消息不容樂觀,我們人手不夠,他負責綏縣,徐懷乾負責安縣,我就在這裡等你。”
渠衡也無奈,他倒是想跟着楚昱一起去,呆在這裡三天還把他憋死了。
景枂一聽另外兩縣也是如此,似乎情況還更爲嚴重,一時焦急道,“那楚昱可有防備,他若是染了毒疫,那怎麼辦?”
“沒事。他中了血毒,有蠱在體內,毒疫算什麼。”
渠衡說着,眼底不知怎的染上了陰霾,他知道楚昱是一出生就不良於行,卻不想他竟然還身中血毒,而且已經十幾年了。
血毒,那麼可怕的蠱,爲什麼偏偏是楚昱?
他母親沒告訴他這些,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爲此還羨慕妒忌他十年,渠衡情緒有些亂了。
渠衡的失態有些明顯,景枂察覺到,不免問他怎麼回事。
渠衡搖頭,岔開話題並不想說,景枂也就只能算了。
傍晚時分,怪醫就研究出了藥方,得意的把方子甩給景枂,一臉嘚瑟。
“切,一點小毒,就想難倒我怪醫,哼!”
這一聲哼,着實傲嬌,景枂和渠衡互看一眼,徹底醉了。
但是兩人還是立刻看了藥方,尤其是渠衡,看完整個人激動了。
“沒錯,這樣就可以了!”
“你小子還算識貨,趕緊去煎藥,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我要回去。”
景枂立刻道謝,讓渠衡帶着藥方去處理,“那些大部隊應該都到了,你讓人抄寫多份,所有藥爐都用起來,務必讓那些大夫都參與進來。另外,派人把藥方送去其他兩縣。”
“事情都我做了,你幹嘛?”
景枂笑眯眯盯着怪醫,眼冒精光,如同看到了金燦燦的大元寶一樣。
她搓着手,一步步逼近怪醫,笑道,“我要辦正事。”
……
一刻鐘後,怪醫徹底妥協了。
這麼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逼着,威逼利誘,又如此不要臉皮天下無敵,他簡直服了。
“你說,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首先說明,我不會入朝做官的,你絕了招攬我的心思。”
怪醫知曉自己的醫術,他這麼露了一手,這丫頭說不定就看上了,難保不是存了心思要招他做官去當御醫。
景枂卻搖頭,她可沒興趣替皇帝找能人,她就想讓他幫忙,幫楚昱解毒。
“沒,怎麼敢麻煩您這麼多。只是問個問題,既然毒疫對您來說是區區小事,那麼,血毒呢,應該也不在話下吧?”
景枂小心翼翼問着,滿眼都是希望,“血毒會解嗎?”
怪醫一愣,血毒?
“你說的應該是蠱吧,血蠱。”
景枂立刻點頭,渾身激動不已,連蠱也知道,看來真是碰上行家了。
“這麼說您知道?”
怪醫點頭,說起血毒還真是知曉頗多,一時便好心情和景枂講起來。
177章都是蛇精病(五更)
說到最後,怪醫嘆息道,“這血毒,以血爲蠱,當真是世間少有。我聽你口氣,可是中了這蠱毒了?”
怪醫看了眼景枂,這小丫頭片子活靈活現的,竟然中了血毒,真是可惜了。
“能活這麼久,也是難得,沒少喝處男之血吧?”怪醫一臉同情道。
“噗——”
景枂差點噴了,處男之血!
臥槽,還有這種操作?莫不是中毒人是女的,就需要引用處男之血?
一想到這裡,她臉色有些黑了,解釋道,“額,不是我,我不喝血。”
“嗯,那是誰?”
景枂便把楚昱的事情告訴怪醫,也告訴他自己是提供處子之血的人。
怪醫聽完,深深的看了眼景枂,說道,“這樣啊……”
景枂頓時起了雞皮疙瘩,這特麼什麼眼神!
“您?”
“先看看再說,能不能治,我也不知曉。”怪醫保守說道。
他是得了齊王的指令,來幫助景枂的,而且是無條件幫助。這一點,連於墨陽都不知道。
是以,一路上他無論多不願,也沒有和景枂翻臉。
如今,景枂態度好,他更是得幫她了。誰讓他欠了齊王府人情,欠了於孟昭呢!
這一夜,瑞城府衙上面全員忙碌,即便是於墨陽,也被拉來做幫工。
景枂和於墨陽兩人守着藥爐,一邊煎藥一邊說話,說着說着突然話題跑偏,扯到渠衡身上。
於墨陽對渠衡是真的好奇,也許是眼緣,他第一眼見到渠衡,就覺得這個孩子真是有意思啊。
“他似乎特別在意你,是你們景家那邊的人嗎?嗯,表弟?”
景枂搖頭,無奈道,“我要是有這麼一個表弟,肯定把他吊起來打,真是夠了,沒大沒小,上房揭瓦。”
說到渠衡,景枂一肚子火氣,可是她再氣,也不能和於墨陽說,畢竟渠衡身份特殊,楚昱沒想挑明,她是絕口不會提的。
“那他是?”
景枂看了眼不遠處指手畫腳,一副大爺樣兒的少年,恨恨道,“楚昱的人。”
於墨陽應了聲,不再言語,既然是楚昱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回京城的,唉,無緣了。
翌日。
第一批所有的藥全部煎好,景瑜帶着景家軍負責按區域送達,至於她和於墨陽,準備去城外,負責外面的百姓。
“我呢,我呢?”渠衡不樂意了,盯着於墨陽眼神不好看,控訴卻是對着景枂的。
他就看不慣表哥表妹什麼的一起行動。
景枂把他的手拍下來,指着怪醫,讓他負責。
“第二批藥給我看好了,另外看着他,怪醫若是不見了,我唯你是問。”
“不要,這麼邋遢的老頭子我不看着。”
怪醫正在想着血毒的事情,冷不丁又聽到有人說他是個邋遢老頭,內心的火氣蹭蹭的就往上涌。
特麼老子的形象礙着誰了,一個兩個都派遣他。
“臭小子,你以爲你是誰,敢再多嘴一句,毒啞你。”怪醫怒氣衝衝走過來,指着渠衡不懷好意。
哪知話一出口,渠衡就被點毛了,“呵呵,和小爺比用毒,來呀,看誰弄死誰。”
……
於墨陽拉着景枂連連後退,眼看着半空中疑似有可疑的粉末飄出來,立刻捂住口鼻。
景枂當即決定趕緊離開。
“他們這樣沒事嗎,院子裡還在煎藥。”
這毒粉不知不覺飄到藥爐裡,豈不是……
景枂搖頭,這點她還是肯定那兩人的人品的。
“不會,他們有分寸。若是這都能鬧出格,呵呵,看我不弄死他們。”
城外的百姓比較分散,景枂和於墨陽決定一左一右分開進行,手中的藥全部派發完,通知其他人去府衙拿藥,事情算是完結了。
“完事後還在這裡匯合吧。”
於墨陽同意,兩人就此分開。景枂看着於墨陽的背影,心裡有些感動,感慨不已,“於墨陽這個人,性情倒是好。”
*
瑞城的毒疫情況最嚴重,但是因爲怪醫坐鎮,又有於墨陽的加入,反而是控制住最快的。
不過三天,所有百姓的情況都得到緩解,那些中毒疫輕微的,差不多已經痊癒了。
見此情況,景枂一顆心安心了。
“總算可以緩一緩了,累死我了。”景枂支着手臂靠在柱子上,不無感嘆。
於墨陽同樣情況有些頹廢,幾天沒閤眼的他,現在還真沒心情說笑,看了眼景枂,直接說了會話就去了後院。
渠衡晃盪到前院時,便看到整個人背靠着石柱的少女,毫無形象的睡着了,嘴角微微張開,臉色憔悴難看。
他低聲罵了一句,直接走過去,俯下身,準備把人抱起來送回後院屋子內。
他的手還未觸及到她,卻迎上了一道閃亮的光影,渠衡險險避開,低頭一看,腰間的衣服已經劃破了。
臉色一黑,渠衡直接罵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歹毒,睡個覺還隨身帶匕首,我好心幫你,你還想弄死我?”
景枂收回匕首,淡淡看了眼渠衡,視線落在他的腰間,搖頭道,“警惕性還不夠,怎麼沒出血?”
渠衡氣的牙齒打顫,腦子嗡嗡的直作響,這特麼遇上什麼人了!
景枂隨即笑笑,站起來,總算是回神了。她看着渠衡道歉,然後又繼續調侃他,“我這也是爲你好,若是你真的抱了我回去,回頭讓楚昱知道……你確定你要承受他的報復手段?”
景枂說的篤定,雖玩笑成分居多,可確實是事實。
渠衡想起徐懷乾的話,後背一陣涼,當即罵道,“你們兩個,你們……蛇精病啊!”
178章發現一個好地方(一更)
“小姐,綏縣那邊有消息送過來,你快看看。”
景瑜拿着信件進來,直奔景枂的屋子,臉上滿是焦急。
這模樣,景枂還沒看到過,一時心有些沉,心中不好的預感無限放大。
“綏縣?那邊怎麼了,楚昱在那邊。”
景瑜遞過去,沉聲道,“小姐先看吧,事情也許並不是那麼糟糕。”
景枂迫不及待打開,入目第一句就是楚昱中毒四個字,她的手一抖,手上的紙差點沒握住。
好不容易看完,她的心也已經沉到底谷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楚昱血毒發作了。
該死的,她在他身邊,竟然還讓他血毒發作了。
“我去找怪醫,這裡你來主持,我馬上趕去綏縣。”
景瑜還想說什麼,景枂人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沒影。
找到怪醫,她二話不說就準備把人扛上馬背,帶去綏縣。
怪醫一看這架勢,立刻拒絕,“我自己會騎馬,你這麼急趕着投胎啊!”
景枂咬着脣,臉色暗沉,“楚昱血毒發作了,你和我一起去,救他。”
“嗯?你不是說是這個月月底嗎,這會兒還是月中呢!”怪醫不由得奇怪,景枂告訴他時,可是說的每個月月底發作。
是以,他才覺得有時間多想些對策,哪知,事情這麼突然,說發作就發作了。
景枂搖頭,她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信上沒說,也可能說不清楚原因。
“去了就知道。”
怪醫點頭,隨即上了馬,與景枂一道離開。
渠衡趕出來,只看到兩人騎馬離開揚起的灰塵,至於人影,已經看不到了。
他罵罵咧咧,直接找了馬匹,騎上去就去追。
“又把我丟下,一個兩個都特麼無視我,氣死小爺我了。”
……
綏縣,府衙。
楚昱把自己關在屋內,誰也不見,睡誰也不理。
此時的他渾身火熱,體內的血液如同要沸騰了一般,一直不斷的想要往上涌,胸口位置,更是痛的幾乎要炸開了。
楚昱霍的擡頭,眼底一片幽暗,雙眼早就通紅,他看着眼前的木桌,狠狠抓住,用力擰着。
不夠,不夠,他根本無法釋放體內的兇猛。
這一次的血毒發作,情況糟糕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激烈。
差一點,他差一點就控制不住了。
“景兒,我好像控制不住了,怎麼辦?”
“可是,除了你的血,其他人,我再也不願意飲下。”
“我已經中了你的毒了。”
楚昱低低呢喃,啪的一甩手,木桌直接少了一個角。旋即,屋內一片狼藉。
景家軍的人守在屋外,幾個人聽着屋子裡的聲音,卻沒聽到男人一聲悶哼,急得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衝進去?”
“不行,王爺交代任何人不得進去,否則死傷不顧,你若是想死,那就衝吧。”
“小姐還沒到嗎?”
“快了,應該快了吧?”
幾個人,嘀嘀咕咕說着話,時不時感受一下屋內的情況,確認裡面的人還活着,這才放心。
景枂趕到綏縣,衝到府衙後院,景家軍等人立刻就圍上來。
景枂把人扒拉開,直衝屋內。
“哐當——”
破門而入。
景枂看到的是一片血色的男人,楚昱渾身上下幾乎都是鮮血,屋內可以毀的東西,差不多都被他毀了。
一時,她捂着嘴巴,心裡難受。
聽到聲響,楚昱緩緩擡頭,一張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他看着她,露出笑容,說道,“景兒,你來了。”
景枂一瞬就流了眼淚,跑過去把人抱住,捧着他的臉,難過又自責。
“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
“我願意。”
楚昱身體往前,直接吻了吻他想念至極的人兒,嚐到真實的滋味兒,他滿足了。
“爲你,我都甘願。死了,也甘願。”
“楚昱,你這個瘋子。”
“哎喲喲,我的祖宗喲,這時候還你儂我儂的,趕緊救人要緊。我說小丫頭,趕緊喂血啊!”
怪醫進屋時,直接就嚷嚷開了,指着景枂開始各項操作。
奈何,在喂血時,楚大爺停住了。
他冷眼看着怪醫,語氣陰沉,一字一句,“若是再敢指使景兒,本王要了你的命。”
怪醫……
特麼,遇上蛇精病了吧?
這男人,沒毛病?
這時候,關注的重點難道不是他自己的命嗎?
“臥槽,什麼人啊都是。”在怪醫的質疑中,楚昱喝了血,而後一段時間,體內的血毒才慢慢壓制下去。
等他完全恢復,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
天色大暗,景枂決定留下,明日再讓怪醫查看楚昱的身體。
“他今晚先休息。明日有勞您給他看看?”
怪醫想擺擺架子,奈何一觸及到景枂身後那男人的目光,再也不想多說一句,點點頭,直接走人。
這男人肯定腦子有病,他一個老人家擺個譜兒,有錯嗎?
真是不知道敬老。
“你倒是有力氣,這會兒還知道威脅別人了?”景枂回頭,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楚昱這男人,真是……太可愛了。
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楚昱一臉傲嬌,認真點頭,“自然,力氣尚可,若是不信,景兒可需要檢查?”
說着,男人的眸子暗了暗,語氣中的調調也變了味兒,他看着她,目光幽幽。幾乎都是火苗。
多日未見,一個人的夜晚。他受夠了。
“景兒,我想抱抱你。”
楚昱推着輪椅過去,捉住她的手,滾燙的吻落在掌心,然後帶着她去後院。
“幹嘛?”景枂任由他牽着她,笑吟吟問話。
楚昱頭也不回,直看着前方道,“發現個好地方,適合做些有趣的事情。”
179章好事多磨(二更)
景枂看着眼前這棵大樹,大的幾乎要成精了,而它底下。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樹洞。
楚昱望着那個樹洞,說道,“進去。”
景枂一時臉色不好看,腦子裡瞬間想到了無數曖昧的畫面。這個大樹洞,嗯……好像剛好能容納他們兩人?
“這不太好吧,底下陰涼潮溼,你剛恢復,不適合進去這種地方。”
楚昱意味深長笑了,“我在裡面鋪了毛毯,很厚,很暖。景兒,不想試試嗎?”
楚昱拉着人,一步步靠近,到了樹洞口,把外面的藤蔓撥開,露出裡面的景象。
景枂彎腰,瞅着看了一眼,確實被整理的很乾淨,而且也很舒適。
一時,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這幾日,他到底在綏縣做了什麼?
他滿腦子都在想着什麼,折騰出這麼一個樹洞來,他想幹嘛?
景枂突然回神,眼神涼涼的看着他,“你怎麼確定我會來?你是不是故意……”
楚昱捂住她的嘴巴,拖着人把她直接塞進去,然後自己脫離輪椅也跟着進了樹洞裡,之後藤蔓再全部蓋上。
兩人默默對視,幽幽暗室,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很慢,很慢。
他低低道,“景兒,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又豈會對你耍手段。即便不是你趕過來,日後,我也會親自帶你過來。”
楚昱抵着她的額頭,湊近她耳邊,“我想讓你知道,我們……哪裡都可以。你不是說,日後一切都隨我,雪地草原,天上地下,任我行?”
“那麼樹洞,就是第一個。”
……
景枂沉默了,內心滿滿的都是各種吐槽。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得了。
她那麼隨口一說,這男人聽進去了,這是開始要實踐了嗎?
噢,樹洞,還真是讓人難以忘記的第一次,這個開始真是極好,好極了!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啊!
“我們不能……”景枂想拒絕。
哪知話還沒出口,一切的聲音都被掠奪了,只剩下他無盡的糾纏和追逐。
她漸漸迷失,差點就忘了自己最初是想推開他的。
等她想要做些什麼,去拉人時,楚昱已經把人放開,輕笑道,“景兒不乖,在想什麼呢?我只想和你一起嚐嚐鮮。”
“刺激嗎?”
景枂忍住想拍死人的衝動,這中途斷了什麼鬼,他這是半路不負責任。
“沒感覺。”悶悶的,少女的聲音在樹洞裡響起。
楚昱聽着,一股嬌羞不滿如水般襲來,仔細分辨,還能聽出語調中的羞澀。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聽到他的景兒這般,一時整顆心都被化開。
楚昱忍不住把人抱緊,靠着她,擁着她,感受她,“景兒,要不要再來?”
景枂本就覺得不是滋味,正琢磨着是不是該主動一點,他卻已經開口了。
兩人一拍即合,樹洞地下,一番耳鬢廝磨。
渠衡闖進綏縣府衙,在後院找了許久,愣是沒找到人,一顆心不免急了。
待看到楚昱的輪椅停在樹下隱秘位置,樹洞裡隱隱約約有聲音時,天色一片黑,快到子時夜半了。
渠衡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氣的頭頂冒煙。特麼他這麼關心,這麼焦急,他們倆居然,居然!
渠衡一腳踹在樹幹上,大吼一聲,“楚昱,你個王八蛋!”
不多時,兩人從樹洞裡出來,景枂雙眼明亮,嘴脣溼潤飽滿,頭髮更是散亂的厲害。
而她身邊的男人,亦好不到哪裡去。尤其,他一雙帶着怒火的眸子,看着渠衡,似要爆發。
“誰讓你跟過來的。”
渠衡看了眼景枂,想說什麼,楚昱直接一步擋在她面前,冷聲,“轉過去。”
渠衡……
臥槽,他到底怎麼了,他什麼也沒做啊!
渠衡不情願的轉身,身後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以及少女的輕笑聲,不用猜,兩人估計還在打情罵俏。
渠衡回憶一下,大概才明白,他是看了不該看的了。
可是!
特麼景枂好端端的,不就是頭髮亂了點嗎,有什麼不能看的。
這男人簡直有病!
“好了沒有,我纔不屑看,這女人有什麼好,長得不算傾城,也沒有傲人身姿,不懂風情,最關鍵脾氣還這麼暴躁,娶回去簡直遭罪……”
渠衡吧啦吧啦講了一大堆,講到最後忍不住回頭,想要徵求楚昱打意見。
結果身後空空如也,那兩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你大爺,你們簡直混蛋。”
……
屋內,景枂躺在牀上,聽着耳邊漸漸平穩的呼吸聲,一顆心特別安定。
他在她身邊,她整了人都是放鬆的,彷彿做什麼都特別有勁。
想起之前樹洞裡的畫面,她整顆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似乎連臉頰都開始發燙了。若不是渠衡意外出現打擾,他們也不知道會到什麼程度?
轉身,景枂看着男人打眉眼,忍不住上前湊過去,吻他的臉,一下,又一下。
吻的滿意了,這才轉過去閉眼睡覺。
黑暗中,男人嘴角上揚,帶着滿意抱緊了少女。
180章情蠱一事(三更)
翌日,幾人坐在前堂。
景枂讓怪醫給楚昱檢查,而她自己也是緊緊看着,生怕會看漏什麼,緊張的不行。
一旁,渠衡歪靠在椅子上,大咧咧道,“怕什麼,都十幾年了,也不是沒死嗎!”
“閉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景枂瞪了眼,不滿道。
渠衡切了聲,卻知趣的不再開口了。
約半個時辰,怪醫放下楚昱的手腕,沉思不語。這當中,他幾次擡頭,看向景枂。目光有些驚訝。
景枂被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是我的血有問題?”
“嗯,確實有問題,我還是第一次碰到血毒這種蠱,相應的解毒法子不算通透,不過很奇怪,他服用了你的血之後,體內毒素壓制的很徹底。”
怪醫說着又感嘆,“但是同時,一旦爆發,下一次會更徹底,更痛苦。這就好比吸食大麻,一次比一次嚴重,到最後會完全戒不掉,終生成癮。”
這不是好事,楚昱想要徹底擺脫血毒,除去體內的蠱,再飲用景枂的血,其實弊大於利。
然而,除了她他大概再也喝不下任何一個人的血。
不是不肯,而是身體不接受。他已經上癮了,而且難以擺脫。
“沒用,戒不掉了。”楚昱淡淡陳述着。
怪醫嘆息一聲,這大概也是命吧。
“如此,這血毒怕是除不去了,唯一的法子就是用她的血換與你,你肯定不答應,那行,一輩子喝血吧。”
景枂滿心期盼,一直以爲看到了希望,結果怪醫幾句話讓她跌進了冰窟窿。
一輩子,戒不掉了嗎?
楚昱他,好不了?
可是,血毒明明是有解決方法的,有藥方的。
景枂轉過身拉住渠衡,急切的問他,“你不是南疆一族的人嗎?你應該知道的,這是你們族裡出來的東西。你說,你告訴我,怎麼解除血毒!”
渠衡被拉着搖晃,搖的他差點暈眩,他努力穩住她,把人掰開。
“血毒是我們的東西,可是那不是一般的蠱,應該夾雜了其他東西,不是下毒之人,誰知道里面還有什麼。反正我不懂,族裡面能懂這個的,只怕也死絕了。”
景枂臉色一瞬煞白。
沉默着,沉默着,她直接爆粗口了,“特麼,老子攻打下你們南疆一族,挖地三尺,我就不信沒有人能解毒。”
渠衡……
果然是暴力,一點沒有女人該有的樣子,這時候哭哭啼啼的纔是一個女孩子正常的表情吧?
楚昱無所謂,反過來安慰暴躁的少女,“已經十幾年,無所謂了,只是。這輩子恐怕都要依着你了。”
似是想到什麼,楚昱忽然笑出聲,“大概,我這輩子,沒有你,真的會死。”
景枂嘴角一抽,這特麼算是情話嗎?
簡直糟心!
怪醫默默的看着眼前情況,想了許久,纔出聲,他其實一點也不願意用這種法子。
不過,讓一個女子一生供血,卻是太殘忍了。
而且,還是兩個相戀的人,只能服用處子之血,豈不是一輩子不能洞房?
這事情也是不妙,不妙啊。
“也不是不能除,不過方法有些複雜,代價有些大,實現的可能也很渺茫,你們若是想,也許可以試試。”
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怪醫終於得到了心裡滿足,這會兒得意了,慢悠悠的說道,“法子麼,就是用情蠱,情蠱強大,自身會吞併其他蠱,一旦服用,血蠱自然消除。但是取而代之,情蠱會寄宿體內,不死不滅。”
“哪裡有情蠱?”景枂當即問道,這倒是個快速的方法,一時她嫌棄的看了眼怪醫,“早有方法,憋着做什麼。”
怪醫冷哼一聲,鄙夷不屑,“這世間哪裡還有情蠱,南疆一族當年遭受滅頂之災,幾乎毀絕,一同被毀的還有情蠱。那些會制情蠱的人,早死絕了。不信你問那小子。”
怪醫自知曉渠衡是南疆一族出來的,對他態度倒是好了些,不過語氣依舊衝,也不給好臉色。
景枂問了渠衡,得到證實,怪醫所言不虛,更可怕的是,南疆一族連關於記載情蠱的冊子都沒有了。
“我反正沒看到過這種記載。”渠衡直白道,這一點他不需要隱瞞。
怪醫接着又說,“不僅是因爲情蠱難制,制好了,這蠱也是必須兩人同時服用。情蠱情蠱,自然是有情人一起種下,若是有一方死了,另一人也會便會痛不欲生,飽受折磨。”
情蠱,是不能獨活的。一人情蠱死去,另一人即便不死,也是和死差不多了。
那種被情蠱折磨的痛,不亞於血蠱。
“這玩意兒看似成全有情人,實則霸道歹毒,是以沒多少會用。”
畢竟,誰也不想和人有生死牽扯。
景枂低頭沉思,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良久,忽的擡頭望着怪醫,眼裡有驚喜。
“您既然說了這麼多,懂得這麼多,那肯定是知道如何制情蠱的,那就由您來制吧?”
怪醫……
他都說了這麼多,這小丫頭怎麼還想着制情蠱,這玩意可是害人的東西啊!
“你傻了不成?”
景枂笑而不語,只是溫和的看着楚昱。
怪醫嘆了嘆,一副無可救藥臉,“真是傻子,唉,反正我是不會的。”
說完,拖着渠衡直接走人。
181章炸毛小少年(四更)
景枂推着楚昱,兩人漫無目的在綏縣街道走着。
毒疫雖控制住,但是大部分百姓都沒有恢復過來,只能好生休養。更有一點是,那些被無情燒焦的良田,估計要一兩年才能恢復正常耕種。
如此一來,這裡還是和他們第一次到來時一樣,民不聊生。
“老百姓的情緒都不高,有些死氣沉沉的。”景枂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
她眼見着那些原本熱鬧的街道都快萎靡了,心裡覺得挺不是滋味兒。
越看越覺得糟心,她索性直接推着楚昱回去,準備想對策,如何處理之後的事情。
“這些情況看來要上報,到時候得派人過來整頓,否則還真是沒完沒了,你……”
景枂之後的話被堵了,脣被覆蓋,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顏,目光灼灼,熠熠生輝。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肆意妄爲的親吻,胡攪蠻纏的力道,一切都和她表露着一個信息。
他失控了。
而且,很瘋狂。
楚昱再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驀地加重力道,抓着她的手臂往回收,把人圈進自己懷裡。
收縮,再收縮,直到緊緊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聲。
眼睛,鼻子,嘴巴,下顎,脖子……
憑着本能,他一路隨心所欲,任性妄爲,直到心底的情緒漸漸平復,才轉而溫柔。
景枂雙手被束縛,被動的很,只能努力的配合,她想掙扎反抗,卻在觸及他強烈的目光下放棄了。
心裡喟嘆:這個男人啊,她捨不得呢!
“我就這麼一想,怪醫不是不會製毒嗎?”
楚昱臉色陰沉,她說想那就一定會做,一想到她想用情蠱來救他,他就遏制不住的滿腔怒火。
果然和渠衡說的一樣,這女人就是蠢,自己的命怎得就不知道珍惜。
“你想都別想,即便他能制情蠱,我也不會吞下。如若你那麼想死,我親自拉着你下黃泉。”
楚昱心中有他的隱忍底線,那便是她的安好。景枂若是有事,他便想毀了所有。
這股衝動,在他確認自己內心時便開始慢慢醞釀,如今只是越發的強烈,也許有一天,他會控制不住徹底爆發出來。
“景兒,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控制不住,想要對你做什麼。”
亦或是,想要對這個世界做報復。
景枂按壓下心頭的震驚,點頭答應了,但心裡依舊有自己的打算。所最後真的毫無辦法,她會用情蠱。
*
綏縣的事情處理妥當,四人一同回了瑞城。
景枂讓景瑜把礦石的事情和於墨陽交代一聲,大意便是想從中獲利。
“這一筆橫財,不發白不發,反正查到最後也沒有人知道是我們截胡了。”景枂笑眯眯和於墨陽說道。
於墨陽便是認同,這事情是他們齊王府暗中去做,若不是帝王想大費周章徹查,幾乎不可能查到。
退一步說,就算查到了,皇家也是無可奈何。
“此事待我回去,會和父王商量,枂兒放心。”說着,於墨陽不由得看向景枂,提議兩人一起出去走走。
景枂想了想點頭,跟於墨陽走出去,兩人沒走多遠,就在瑞城裡隨意逛了逛。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輕鬆的走在一起,景枂想起那時候在京城,她和於墨陽也這麼走過,只不過那時候她覺得身邊跟了個變態,極力想擺脫他。
想到這,景枂噗嗤一聲笑了,扭頭看於墨陽道,“之前我們一起走,我可是恨不得逃開遠遠的。誰承想,如今還能這麼心平氣和。”
“怎麼,枂兒不覺得不自在了?”於墨陽笑着打趣。
景枂搖頭,自家人如何會不自在。
兩人說笑走着,話題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楚昱身上,於墨陽問起景枂去綏縣的事情。
“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寧王他?”於墨陽並不清楚太多,但是怪醫一直唸叨,斷斷續續的他也聽了些,大概知曉楚昱是中毒了。
“是毒疫的問題?”
景枂搖頭,也不知如何和於墨陽解釋,索性就胡謅亂扯,最後糊弄過去。於墨陽見此便不再多問,只囑咐她以及掌握分寸。
“枂兒,你要知道,我們在乎的,是你。”所以,不管寧王如何,都不能越了她去。
景枂心裡暖暖的,算是應下了。
於墨陽這才滿意,“如此,我便直接離開了。”
“現在就走?”
於墨陽嗯了一聲,“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也得回去和父王交代。士兵我帶回去,至於怪醫,隨他,時間到了他自然會回齊王府。”
……
渠衡拿景枂和於墨陽一起出去的事說道時,景枂還在外頭,楚昱一個人在前堂等了她一個時辰,沒有等到他想見的人。
渠衡在一旁哼哼冷笑,“我就說那兩人有鬼,這麼走着走着都好幾個時辰了,眼見天都要黑了,再不回來,可就……”
“閉嘴。”楚昱一記冷眼過去,而後推着輪椅直接離開。
吃了一口悶氣的少年頓時整個人不好了,看着敞開的府衙大門,氣沖沖往外走,直接便和回來的景枂撞了個滿懷。
景枂一巴掌拍過去,把人挪開,沒好氣的擡眼,“趕着去投胎啊你,毛躁個什麼樣兒。”
渠衡手指顫抖抖指着,幸災樂禍,“你要倒黴了,和小白臉出去,正房如今可是在後院生氣,哈哈……”
景枂……
這孩子有病啊,整天亂七八糟想的什麼東西。
“雖說是同一個娘生的,但是智商差這麼多,嘖嘖……”
說着,景枂推開人,走進去,瀟灑的揮一揮衣袖。
渠衡小少年再一次炸毛了。
182章人不同,不同也待遇(五更)
“阿昱,我回來了。”景枂轉到後院,便看到等在那裡的男人,隨即她的臉上就不自覺露出笑容,輕快的走了過去。
把於墨陽走了的事情和他說了,又順便提了提渠衡。
“你這個弟弟,沒你聰明吶。”少女笑眯眯彎着眉眼,坐在花壇邊上。
楚昱看着這樣的人兒,心裡那一點氣悶隨之消失,她的笑容有治癒作用。
“嗯,確實不聰明。”楚昱接了一句。
景枂頓時咯咯直笑,笑到最後差點倒在身後花叢裡,等恢復正常,她才告訴楚昱明日回京之事。
“我的打算是留下一部分景家軍,和徐懷乾一起做後續事情。等京城派了人,再讓他們返回。”
楚昱直接拒絕,“不用,徐懷乾能處理,這點事情若處理不好,我招攬他何用。”
楚昱說的很肯定,一副大爺模樣趾高氣揚,景枂看到他眼中的自信和張揚,真是極具誇張。
得,楚大爺需要耍威風,她還是不要湊合了。
“那也行,至於渠衡,你若是真的帶回去,你自己和他說一聲。我等會和怪醫談談,看他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回京。”
對於怪醫一道回去,楚昱並不贊成,情蠱一事他堅決否定,那麼又何需怪醫這個人?
但是景枂十分堅持,他只能隨她去,兩人談妥,便各自去找人。
*
景枂窩在怪醫的藥房裡,待了好一會兒,說破了嘴皮子,愣是沒說動人,反而還被對方嫌棄了。
“京城彈丸之地,豈能容下我這尊大佛,你不要再說了,不可能。”
景枂一臉討好,眨着星星眼無恥賣萌,“那不去也沒關係,憑您的一手醫術,確實更適合四海爲家,但是您各處耍時能不能抽點時間,研究研究血毒,看能不能弄出些藥丸,能每月暫時壓制它的發作?”
怪醫狐疑的看了眼,“你不是現成的嗎?一發作,就喂血,這麼簡單,還需要用什麼藥!”
景枂……
她倒是想,可是她再過不久要去軍營,如何能每個月幫到他。
“嗯,我有些原因,可能一段時間不在他身邊,所以……”
怪醫懂了,卻懂得是他自己的方式,並且一臉意味深長看着她。
“我知道,你無需解釋。”
景枂張了張嘴,最後沒敢解釋,真怕是越說越錯。
“暫時壓制的藥麼,也不是沒有,不過血毒發作的痛苦壓不太住。”
景枂立即問道,“有多痛?”
怪醫想了想,腦子尋思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相似的,“大概……和得了風寒一樣?總之難受是一定的。”
景枂恨得牙癢癢,真想拿起手邊的磨藥杵拍過去。
和得了風寒一樣,這特麼就是一點小毛病好麼。
特麼憋了這麼久,這是耍她玩兒呢!
可是,景枂也就心裡哼哼着罵,嘴上依舊滿口感激。
“那就麻煩您了,我們明日走,您今晚能製出來嗎?”
“嗯,能製出多少?若是您忙不過來,我可以幫您的……”
怪醫……
特麼製藥是醃蘿蔔嗎?還一夜工夫就製出來,還一夜能製出來多少?
他真想把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吊起來打一頓,不知好賴混拎不清的傢伙。
“最快一個月。”
“不可能!”景枂立刻跳起來,反應過來自己太激動又立刻乖巧的站在一旁,笑嘻嘻道,“您是誰呀,您是怪醫吶,那就是這個,一個月那是普通大夫的能力,您最慢也就十天半個月的,是吧?”
景枂豎着大拇指誇讚,緊接着又是一堆詞兒天花亂墜的吹,只說的某個老頭兒飄飄然,忘記自己姓什麼了。
等反應過來,他已經答應她半個月制好,並且送到京城去。
景枂立即道謝,隨之趕緊溜了,怪醫氣的大摔藥碗。
翌日,大部隊出發回京。
楚昱和景枂一輛馬車,渠衡自己一輛。
少年不同意,指着眼前的馬車也想上去,“這麼寬,三個人綽綽有餘,我爲什麼要一人坐一輛?”
楚昱淡淡看了眼,吩咐把另外一輛馬車撤了,直接改爲馬匹。
“既然不想坐,那就騎馬。”
渠衡一時氣急,指着楚昱說不出話來。
景枂默默的看了眼馬上的少年,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便是愛莫能助。
得罪楚大爺的下場,一般都是很慘的,這樣懲罰已經是從寬處理了。
“少年,你要認清事實,即便是不比頭腦,他也比你多吃十年米吶!”
“景枂!”
渠衡心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這特麼哪裡來的女人,好想把她毒啞了。
“出發。”景瑜微笑看着這一幕,大手一揮,直接啓程。
*
馬車悠悠,天色碧藍,人心清爽,心情十分舒暢。
趕了幾天路,一直都是不緊不慢的速度,景枂沒事就窩在馬車裡看看美男,時不時趁機摸個小臉兒,小日子過得忒舒坦。
一舒坦,她就閒不住,閒不住就撩開車簾逗逗渠衡。
一時,便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景兒,安靜些。”楚昱忍了幾日,終是忍不住,出聲制止。
他就不明白,她哪裡來那麼多勁兒,那麼多活力,總是什麼事兒都那麼高興,彷彿任何事情到了她那裡,都會是愉悅的。
他想不懂,卻深深被這種愉快所感染,以及的內心也軟化了。
但是!
這股子愉悅再加上渠衡,那就顯得太愉悅了。
他似乎,被吵的有些頭疼。
楚昱揉着眉心,放下手中的書籍,把少女拽回來,而後自己探出頭看向渠衡。
“再吵便點了啞穴,嗯?”
渠衡噎住無言,轉而目光落在楚昱身後的少女身上,見她咬着蜜餞,一副好不自在的模樣,頓時心裡不平衡了。
“憑什麼,她纔是最吵的,她怎麼不點啞穴!”
“我怎麼能和你……”
楚昱回頭,低頭俯身,一個吻堵住她後面所有的話。
吻的滿意了,他才把人放開,再次看向渠衡,不鹹不淡道,“如此,可滿意?”
渠衡頓時覺得生無可戀,這特麼什麼方法,有這麼不要臉的方法嗎!
“你們……”
“乖,我們繼續。”楚昱不理炸毛的少年,關了車簾,繼續他想做的事情。
183章舒服的感覺(一更)
三日後,京城。
景枂第一次下了馬車,直接和渠衡換了,她騎馬,他坐馬車。
渠衡小少年不樂意了,憑什麼呀,怎麼哪哪都有這女人的事情。
“不換,我就騎馬。”
景枂瞥了眼馬車,又看了看騎馬的一衆人,似笑非笑道,“你確定?這裡所有騎馬的都是我將軍府的人,我們都是要回景家去的,你準備一起跟着我回去?”
“嗯,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我坐馬車。”渠衡默默的下馬,憋着氣上馬車。
景枂在一旁看的直笑,轉頭和景瑜對視一眼,“這小屁孩兒,還想和我鬥,哼!”
景瑜……
小姐自己也才十四吧?嗯,即便沒幾日就十五了,那也只比那少年大兩歲而已。
真是,一樣孩子氣。
“小姐和王爺要分開走?”
景枂一臉理所當然,“將軍府和寧王府本就是在兩個方向,難道還能一起走?”
景瑜頓時覺得自己大概多說了一句。
進城,楚昱帶着渠衡回寧王府,景枂帶着一衆景家軍回將軍府。
剛到將軍府大門,她還沒從激動勁兒中緩過來,景寒天已經出來了,直接對着她大吼一嗓子。
“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進宮覆命!”
回來不第一時間進宮,跑回來對着自家大門長吁短嘆,這傻丫頭,也是讓他操碎了心。
景枂撅着嘴,不滿意的看向景寒天,她一點也不想進宮去,她想回家沐浴換洗,然後抱抱軟軟的小沉香。
再和老爹吃一頓飯,那才心滿意足了,才能去宮裡。
“爹,我想你了~”
“想也沒用,趕緊去宮裡。”景寒天語氣堅定,直接拒絕了景枂這變相的請求。
景枂一臉鬱悶,揮着小手離開,憤憤道,“進宮。”
*
御書房。
景枂把南邊發生的事情簡單概要的說了遍,過濾了她不想說的,基本上都告訴嘉和帝了。
說完,更是滿臉期待看向嘉和帝,“那些老百姓都知道是皇上您皇恩浩蕩,記得自己的子民,心存感激。臣女表示,一切都是皇上您的意思,接下來也會派人過去幫他們善後,皇上您看?”
嘉和帝鬱悶之極,聽完景枂侃侃而談,他就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景家軍根本沒有受到威脅和折損。
最多,死了那麼幾個人而已。
不是說南邊蠻荒山賊作亂厲害,幾乎是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嗎?
景枂爲何如此輕鬆就解決了,景家軍爲何毫髮無損?
嘉和帝懊惱同時,又不能對景枂如何。這丫頭可是打着他的旗子辦事的,如今那些老百姓都是感恩的他。
他還能拆了自己的臺子不成?
“嗯,做的很好,景枂啊,果真是虎父無犬女,頗有乃父之風。”嘉和帝誇獎的心不在焉。
景枂卻聽的挺是滋味兒,鄭重謝了恩,又絮絮叨叨了會兒,直到嘉和帝不耐煩趕人了,她才告退出去。
一出宮,原本笑眯眯的人立刻就變臉了,沒好氣的騎上馬,直奔將軍府。
……
沐浴,更衣,調戲小沉香,聽着耳邊唸叨的聲音,她覺得這日子纔是她想要的。
“沉香呀,這一段日子你不在我身邊,可想死我了。你有沒有想我呀?”景枂趴在浴桶邊緣,歪着腦袋說道。
沉香一摸浴桶裡的水,都快涼了,急得就要去加熱水,哪裡有工夫和景枂扯七扯八。
“哎呀,水又涼了,熱水不多了,我要去小廚房一趟。”沉香倒完熱水,就直奔外間,隨後哐噹一聲,開門又關門。
景枂擡着手臂,揮了揮,只抓住一把空氣,無奈了。
“真是不可愛,都不說想我。”
晚膳,景枂和景寒天一同用飯。父女倆許久未見,話題不斷。
景寒天詢問這段時間景枂在南邊蠻荒的情況,他最關心的還是她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景枂自知瞞不過,便一五一十告訴他,其中關於楚昱那一段自然捨去了。
“他們的骨灰都帶回來,我讓景瑜去處理。”說到那些離世的景家軍,景枂明顯情緒低落了很多。
景寒天欣慰同時也內心感到難過,景家軍,那都是他們景家的人啊。
一直以來,又有多少景家軍相繼離開,這邊還好,在戰場上,他們都是衝在最前頭的,他多少次親眼目送他們離開,卻沒能看他們回來。
“你要學會接受,這些事我們避免不了。”景寒天試圖安慰。
景枂心底卻一片冰冷,她並不同意這一點,她在乎的人憑什麼就要這樣不斷離開?
她一定要改變這一點。
“爹,我吃飽了,先回去。”景枂起身準備告退。
景寒天立即把人喊住,直接朝着她扔下一個炸彈式的消息,驚的景枂差點沒回神。
“什麼?”景枂有些懵了,對這種事她真是理解不能。不過是及笄而已,需要這樣大操大辦嗎?
景寒天瞪眼呵斥一聲,“哪裡不需要,你是我景寒天的女兒,及笄宴自然不能馬虎。再說,你可不要忘了,你還有另外一層身份。”
頂着未來寧王妃的她,及笄宴,更是京城裡關注的對象,想低調估計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大操大辦。
184章暖心的胖子(二更)
四月初,便是景枂及笄的日子,那一日一過,在古代她就真的算成人了。
景枂歪在軟榻上,掰着手指數日子,數來數去都只剩下十天而已。
一想到自己十天後要參加所謂的及笄宴,屆時還要看到一大波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牛鬼蛇神,她就覺得頭疼。
這成人禮,和那些張三李四有個毛關係啊!
“我真特麼想一走了之,這事情太坑爹了。”
景枂內心一陣陣煩躁,覺得忒麻煩了,尤其是,古代及笄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譬如成人禮。
“嗷……”
少女直接躺在榻上打滾,那些什麼主人,正賓,贊者是誰?
她不懂這些,乾脆讓沉香找了相關的書籍拿過來,本着學習解惑的態度,認真看了,看過之後就更加鬱悶了。
古代女子成人及笄,需要行笄禮。
首先要確定參禮人員,前期三日戒賓,一日宿賓。女子父母作爲主人,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爲正賓。
行禮前三日,箋紙書寫請辭送過去請戒賓,也就是賓客。行禮前一日,纔是請正賓。
景枂對於這些人和事情,看的頭一陣暈,好幾次沒忍住把書扔了,最後想到這事情有關自己,還是必須瞭解,於是又不情不願撿起來再看。
然後,她就看到讓她差點吐血的一段。
古禮女子笄禮同男子冠禮一樣,也有三加、二加等。
冠笄盛於盤中,上面蒙以帕,由有司執之。男子三加分別是巾、帽、襆頭,女子也有紛繁的釵冠。條件許可下,可分別加笄、簪、鳳冠。
景枂考慮了下自己的身份,前兩樣肯定是少不了的,至於鳳冠估計沒有,但是她是寧王妃啊!
她會有戴王妃頭冠那麼一個環節,而且過程複雜,禮儀繁多,和加鳳冠也是沒差了。
尤其是,以楚昱那個男人的性格,這一個環節他肯定恨不得越詳細越好,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寧王妃的身份。
如此,他才滿意了。
只是,她鬱結了,還沒開始就鬱郁悶悶,不怎麼提的起興致。
若是能一加就好了……
坐在聚德樓,景枂眺望遠方,自顧美好的遐想着。
今日傅雷霆約了小聚,她原本沒興趣,但是將軍府門檻都被那胖子踏破了,她只能答應。
結果她到了好一會兒,傅雷霆還未到。
“小景,小景,我來了!”
哐噹一聲,廂房兩扇門被撞的噼啪作響,搖搖晃晃的差點折了去。
傅雷霆毫不在意,關了門,一屁股坐到景枂旁邊,神秘兮兮湊過去,一臉笑容滿面。
“小景,你猜我去幹什麼了?”
鬼知道這胖子幹什麼去了,這麼一臉春風得意,簡直不忍直視。
“坐過去點,你快要把我擠下去了。”景枂推了推,結果身旁之人太重,根本就是紋絲不動。
她也是無語了。
傅雷霆喝了茶,吃了點心,又讓店小二上菜,拉着景枂各種胡吃海塞。
一邊吃一邊給她夾菜,一臉心疼樣,“小景,你看你都瘦了,嘖,我看着你臉色好差,肯定沒吃飽吧?”
景枂瞧着自己碗裡堆得如同小山一樣的菜餚,一個沒忍住,又把它們全部夾到傅雷霆碗裡。
“你吃,我不餓。”
傅雷霆一臉恍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故意的,餓的瘦了好美一些,及笄時穿衣服更顯瘦。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你已經夠瘦了,再瘦下去容易平胸。”
說着目光無意識掃過景枂的胸前,頗爲自己的話感到認同。果然是不怎麼洶涌澎湃嘛!
景枂呵呵冷笑,筷子啪的一放,挑眉道,“再不說正事,我就直接回去了。”
這幾日,景寒天要她窩在將軍府好好“修煉”,若是沒有端莊淑儀,他唯她是問。
景枂還記得那原話,也是簡直了。
“你這上躥下跳的猴子樣兒,必須改了,好好修煉淑女風範,及笄日若是出了岔子,直接抄寫女戒,抄到你吐爲止。”
景枂哼哼唧唧點頭,便一直在認真學習,是以傅雷霆拉她耍完,她真是沒心情。
傅雷霆一聽還有這檔子事,也是挺同情景枂,遂不再玩笑,把東西從懷裡掏出來。
“我知道那一日你肯定很忙,估計也沒工夫和我聊天,所以……喏,拿着,給你的成人禮物。”
傅雷霆把一個小盒子遞過去,表情十分認真,“我選了好久,又問了我娘,嗯,大概是你喜歡的吧?”
景枂一時心頭劃過暖流,這二胖,讓她莫名又感動了。
“謝謝,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啊哈,真的,寧王爺還沒送禮嗎?哈哈,那真是讓我得了便宜了!”
傅雷霆催促着趕緊打開,看看裡面的東西,景枂無奈,只好當着他的開了盒子。
入目,是一尊小巧的觀音佛,晶瑩剔透的玉質,觸手溫暖,雕刻成像更是栩栩如生,宛若活了一樣。
景枂看着看着,彷彿看到那觀音對着她笑了。一時,大爲驚歎。
“簡直活的一樣,好有生機。”景枂愛不釋手的拿着,捏着翻來覆去不斷地看。
傅雷霆見狀,滿足了,他就知道她會喜歡,也不枉他把他爹上好的南海墨玉偷偷砸了一塊下來。
“趕緊帶戴上,據說觀音能保佑人,你要一直戴着,保你平平安安的。”
景枂搖頭,小心翼翼把觀音玉放回盒子裡,“等及笄那日,我再戴着。”
“這樣也好,顯得我送的禮物特別。”傅雷霆自我嘚瑟道。
185章胖子VS少年(三更)
景枂收了禮,吃了飯,而後和傅雷霆一起下樓,準備回將軍府。
不想,在一口樓梯口轉角,和渠衡遇上了。
這麼多日子未見這少年,景枂自然一見欣喜,看見渠衡就打招呼。
渠衡卻一副不理不睬,冷眼看着她的身後,盯着後面的傅雷霆使勁瞧。
傅雷霆被看的莫名其妙,直接開口問景枂,眼前的少年是誰。景枂還未開口,渠衡先一步自報家門。
“我是她小舅子,怎麼,你又是誰?”
渠衡不客氣的橫眉豎眼,手指戳着傅雷霆的手臂,嫌棄不已,“長這麼胖,咋好意思出來,還跟在一個女孩子身邊,更是煞風景。”
“渠衡!”景枂一聽這話便不高興了,傅雷霆如何,那都是她的朋友,並不是他人可以隨便說的。
雖然,她也會喊他胖子,但是那都是隨意玩鬧的,她從來沒有真的嫌棄過他。
渠衡的話,她心裡頭不舒服了。
伸手往後一拉,景枂就想帶着傅雷霆離開,卻不想,傅雷霆直接一步上前,把她推開,面對面和渠衡對上了。
高大威猛的身軀直接擋在樓道口,把渠衡一個小少年堵在角落,一步步逼近。
他看着渠衡,笑的不懷好意,“哎喲,哪裡來的小白臉兒,長的這麼水嫩,這模樣可真是我見猶憐。傅爺今兒高興,帶你去清平樂走一遭,歡快歡快。”
“去,不要動手動腳。”
渠衡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遭嚇到了,直接揮手就想避開,奈何傅雷霆存了心就要堵人,哪裡肯讓人就這麼跑了。
一來二去,還真是讓傅雷霆摸了把臉兒,討了些便宜。
渠衡抵着傅雷霆的身軀,面色有些難看,陰沉着臉看景枂,“趕緊讓他讓開,否則我毒死他。”
“呵,還會用毒,什麼毒,媚香嗎?”
對於渠衡,傅雷霆是一無所有的,他的認知裡,這個少年大概是哪家小世子。不過這麼面生,也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了。
自稱小舅子,應該和寧王有關係。可惜,他不是七皇子,所以傅雷霆一點也不怕。
景枂看着眼前情況逐漸變成一場鬧劇,再看兩人這撩人的姿勢,忍不住捂臉。
她怎麼忘了,傅雷霆這傢伙臉皮厚的堪比城牆,他哪裡會因爲別人一句話炸毛。
“小傅,把人放開。”景枂拉着傅雷霆收手,生怕渠衡真的一時不快撒出毒。
渠衡瞪着眼看景枂,對傅雷霆的不滿直接到了她身上,顯然是覺得匪夷所思了。
這女人怎麼會和這種變態在一起,居然好這麼一口?
“你腦子壞了嗎,居然和一個斷袖在一起。”
“他是我朋友。”
“和這種人在一起,簡直跌份。”
“如此,本王也很跌份。”楚昱不知何時出現在三人後面,目光有些涼涼的看向渠衡,慢慢道。
傅雷霆更是幸災樂禍插了一句,“哎呀,王爺,這段時間未見,可想起我了!”
說着,便不管不顧小跑過去,想要對着楚昱來一個熊抱。
楚昱直接避開,一記冷眼過去,“閒的發慌?”
傅雷霆一個哆嗦,立刻安分了。而後猛搖頭,他一點都不閒,他很忙,忙的腳不沾地了。
“我忙,我忙的很。”
“忙的約人出來?”楚昱看了眼景枂,似笑非笑。
他對傅雷霆這個屬下算是最寬容的,因着景枂這一層關係,幾乎快把人放養了。
只是不想,放着放着,這傢伙差不多自我頹廢了,楚昱有些無可奈何。
邊上,渠衡默默看着兩人相處模式,心裡十分驚訝,更是覺得不舒服不自在,異樣的情緒不斷醞釀着。
他和楚昱相處時,從不曾這樣。
這個胖子,他憑什麼得到楚昱那麼多包容?
他不甘心,他嫉妒。
傅雷霆卻不知道渠衡心裡那麼多彎彎兒,直接和楚昱挑明。他是送禮物來的。
“小景過幾日及笄,我琢磨着送個禮物,今天把人約出來就是爲了這個。”
景枂點頭,看向楚昱道,“嗯,小傅確實是送我東西來的。”
傅雷霆在一旁不斷攛掇,想要景枂拿出玉觀音給其他兩人看看,展現展現。
景枂一巴掌拍過去,無語,“嘚瑟什麼。”
“我這不是激動嗎,我是第一個送小景禮物的。”
話是說給楚昱聽的,傅雷霆小眼神得意的瞅着,就想看看楚昱有什麼表情。
哪知人家和景枂打了招呼,帶着渠衡就直接離開了。離開前扔下一句,“那又如何,本王送的,必是她此生最愛之物。”
傅雷霆……
景枂無奈的拉着傅胖子離開,安慰幾句這才兩人分道揚鑣。
*
將軍府。
管家等在前院大廳,見着景枂回來,直接笑呵呵招呼她過來。
在管家身後,直接一排站了五個婦女,模樣差不多中年,保養得宜。
“小姐回來的正好,這些都是京城裡各處有名的繡娘,今日專門請過來,給小姐量衣裁體的。”
說着,管家又讓景枂站在中央,伸手招呼那五個婦女過來,直接圍着人就開始工作。
景枂一句話沒說,便被拉着開始各種旋轉,擡頭挺胸,收腹提臀,麻溜的把她弄暈乎了。
她幾次想打斷,老管家就一臉慈祥和藹看着她,默默搖頭,景枂只能嘆了嘆,忍了。
人一走,她才呼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歪躺。
老管家一看,又開始講起景寒天吩咐的事情,讓她端莊再端莊。
“小姐切不了如此放縱,這種樣子實在是不雅,若被將軍看到,小姐又有得苦頭吃了。畢竟,女戒這種書,種類特別多。”
景枂怨念的看了眼身邊的老人,慢騰騰坐直,蔫兒似的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老管家搖頭,笑着道,“還有些布料,等會兒便會拿來,小姐選選顏色。”
186章沒有閨蜜的憂傷(四更)
拿上來的布料很多,有鮮豔的也有素雅的,尤其各種款式,她從未見過。
“及笄禮三加,每一次都是不同,所需衣服自然也不同款式。同時,佩戴的首飾也是不一樣。”
見景枂發懵,老管家便耐心詳細的說起具體細節來,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重要禮儀方面的,說的也多一些。
最後,景枂直接頭疼不已,再也不願選了。
“管家你決定吧,若是還有問題,不是還有正賓嗎,她可以給意見。”
給景枂行及笄禮的正賓,是景家旁出一脈的一名宗婦,名聲頗好,賢良淑德之人。
景枂聽景寒天提過,不過還沒有見過本人。至於贊者,好像就是那人的女兒。
景枂在這個古代,真心沒有發展出閨蜜,唯一的一個大概就是傅雷霆,但是總不能讓他來做這活吧?
於是,索性一切都由景寒天包辦了,方正及笄禮結束,一切就過去了。
管家見此,立即想到景枂從小失了母親,大抵是心裡難受,不願面對這些。
原本,這所有事情,都還是夫人一五一十告訴小姐的,如今卻是他和將軍兩個大男人在操辦。
小姐情緒有些低落了,唉!
“小姐回吧,一切老奴會處理妥當。”
景枂如蒙大赦,一臉激動的溜了,這一副焦急的樣子落在管家眼裡。更是讓他覺得心中猜想正確。
“看來要和將軍說說,小姐情緒有些不太好了。”老管家低頭繼續做事。
當晚,景枂被景寒天請去書房談心。
景寒天帶着她各種胡扯,話題之多讓她差點招架不住。她從來不知道,老爹還是個話癆。
“爹,您若是想閒聊,我陪您聊,不過您這目的太明顯了,趕緊說正事吧。”
景寒天一愣,不自覺摸了摸臉,他有這麼表現的明顯嗎?
“小景兒,是有個事情,就是給你做贊者的那個姑娘,突然病倒了,而且病的不輕。估計你及笄那日,來不了。”
“所以?”景枂挑眉,等着下文。
“所以爹準備在族裡面再找一個,不過挑來選去,都覺得不滿意,就想問問小景兒,可有要好的,直接請來就行。”
景寒天自己找,要求諸多,挑來選去各種不滿足。但是若那姑娘是景枂自己交好的,他就無所謂了。
景枂腦子想了想,突然笑道,“小傅關係最好。讓他來?”
“胡鬧!”景寒天一口拒絕,直接黑臉,那傢伙湊什麼熱鬧。
“要女孩兒。”景寒天重複一句,說着突然又擔心了,“小景兒可是沒有人選?”
他的這個女兒啊,似乎是沒有什麼手帕交。
景枂立刻搖頭,只說這事情她會辦好的,不用擔心。
景寒天哪裡不擔心,今兒又聽了管家一席話,他對她擔心急了,可是又不能明着表現太過,就怕讓景枂傷心。
沒孃的孩子,真是苦。
景枂接受景寒天的詭異目光,渾身頓時起雞皮疙瘩,她直接找了藉口就開溜。
“我明日去找你要的人,我先回去了。”
……
翌日。
景枂一早出門,直奔清平樂,找到了傅雷霆。
把人從溫柔鄉里拉出來,讓他給她做參謀,這事情她昨晚答應的妥妥的,但是真做起來,她還一個都找不到。
唯一有那麼點關係的,就是於墨煙,不過遠在封地,沒戲。
“若是煙兒在就好了,我也可以趁機看看她。”傅雷霆一臉癡迷道,手託着下巴眼神迷離。
景枂不忍直視,拿着冷水端過去,“喝點水,醒醒,盡做白日夢。趕緊幫我想辦法!”
傅雷霆攤手,無奈了,他一個大老爺們哪裡知道這些,找小夥子他在行,找小姑娘他就是矇眼瞎。
“問王爺唄,反正沒什麼事兒能難倒他,這種小事,自然也不在話下。”
於是乎,景枂轉戰陣地,去了寧王府。
影一迎着人進去,直接給她帶路去書房,一邊走着一邊低聲詢問。
關於楚昱帶回來的渠衡,影一觀察了幾日,總覺得根本不像是屬下,也不像是認下的弟弟,他有些擔心。
“那你覺得像什麼?”景枂不禁笑着問,看樣子渠衡這幾日在王府過得並不好。
起碼沒有得到影一的認可,自然也沒有得到王府一種侍衛暗衛的認同。
除了楚昱,大概沒有人願意和他多接觸吧?
影一沉默一會兒,淡淡道,“屬下自知逾越,但是不吐不快,那個少年簡直就是禍端,像個大爺。”
嗯,確實像,可不就是大爺樣兒嗎!
“楚昱可有說什麼?”
影一搖頭,“正因王爺沒說什麼,屬下才擔心。”
景枂拍了拍影一的肩膀,覺得這貼身侍衛真是實誠,太忠心耿耿了,她都要嫉妒楚昱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了。
“沒事,楚昱不說,那就隨他去,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影一瞬間明白,感激的看向景枂,他確實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好。
保護王爺,不管是誰有其他心思,他只要發覺了,第一個滅了便是。如此,還怕什麼大爺樣兒的少年。
只要渠衡有那麼一點異心,他影一第一個弄死他。
187章拜訪穆清清(五更)
書房內,楚昱處理了一些事務,正在一個人下棋。黑子白子都是他,一個人下的不亦樂乎。
景枂推門進入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棋子,立刻挪開眼,叫了聲。
“太多了,眼都看花了。”
楚昱停了手,招呼人過來。轉而把手中的白子遞過去,“一起,練練棋藝。”
“不要,太難,而且無趣。”
楚昱把黑子落下,擡眸看她,說道,“我也無趣。你是不是也不想要?”
“哪能呀,你怎麼會無趣,嗯……就算你無趣,但是有這麼一張傾城臉,我也是可以容忍的。”
楚昱自討沒趣,還被無端佔了便宜,一時無語凝噎。半響,才問她爲何過來了。
“聽傅雷霆說,你最近在練習做淑女,怎麼還有空過來?”
楚昱乍一聽到這消息,直接就不厚道的笑了,讓景枂做淑女,這大概是萬分艱難的事情吧?
也是苦了景將軍這個當父親的,簡直操碎了心。
這會兒,再說起這事,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看着景枂似是觀察。
“我看,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依舊是個頑劣的模樣,如此,你爹倒是說的不錯。上躥下跳的,和猴子沒區別。”
景枂……
特麼她太這裡是來被嘲笑的嗎?
一個兩個也是夠了!
“說正事,我找你有事幫忙。”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景枂卻覺得忒麻煩,也還真就靠楚昱了。
“你可有辦法,有什麼人選嗎?”景枂滿是期待望着他。
楚昱頓了頓,想了想直接有了人選,那個女子,肯定是最佳人選了。
“有,不過你需要自己上門去請。”
景枂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趕緊問那女子是誰。
“穆太傅的孫女,穆清清。”
穆清清?
景枂腦海裡頓時想起那一次,相國寺初見,那個女子就是穆清清啊。
簡直就是端莊大方,溫婉賢淑,大家閨秀的典範。
她也聽說過穆清清的風評,都是十分好的,可以說,除了她快十八了還沒有嫁出去,大概也就沒有什麼缺點了。
“可是,她和楚雲啓?”
景枂意有所指,這私底下,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呢,她對穆清清的形象打了個問號。
所謂的端莊淑儀,也不見得啊!
楚昱但笑不語,對於他人的事情並不多嘴,只是關於穆清清這個女子,他還算是認同。
“穆清清,算是一個值得相交的女子,景兒若是有心思,不妨就找她。至於她和楚雲啓一事,等你們交往深厚,自然會知道緣故。”
景枂狐疑的看了眼楚昱,總覺得這話裡有話。
他又是如何肯定,她去找穆清清,人家就一定會笑臉相迎,真誠以待?
做贊者,也要算是關係要好纔可行,這就幾天工夫,她能拿下穆清清?
“那就看景兒你的個人魅力了。不過景兒能讓我心動,一個穆清清,自然不在話下。”
景枂……
*
穆府。
穆太傅並不在,景枂自報家門,遞上拜貼,是以進了大門,如今正在花廳等着。
她着實不知道如何面對穆太傅,所以特意挑了他不在的午後,準備見見人。
按照她對穆太傅的認知,知道她無緣無故前來,冒冒失失的來找他孫女,一定是對她很不客氣。
一個敢和皇帝叫板的老頭兒,脾氣可不怎麼好呀。
穆清清接了拜貼,來到前院花廳,便看到景枂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兩條腿甩啊甩的,默默出神。
而花廳裡,也沒有任何一個婢女伺候,除了景枂邊上一杯清茶,一疊糕點,再無其他。
穆清清一時竟覺得眼前這少女真是好性子,如此待客之道,本就是他們穆府失禮了。
而景枂,並沒有動怒。
穆清清對景枂的第二次印象,很好。
“景小姐。”
穆清清擡步走進花廳,隨即吩咐下人趕緊重新換了茶,又端了好幾樣點心上來。兩人這纔開始說話。
“多有怠慢,還請景小姐見諒。”穆清清含笑看向景枂。
景枂歪着頭打量,這一次看穆清清,她渾身的氣質完全和第一次初見不同。
此時的穆清清,真就是傳說中的端莊淑儀,衆女學習的典範啊。
景枂看了會兒,直接感嘆道,“穆小姐真是淑德,如此美人才女,也不知最後誰有機會能娶了去,那人肯定積了八輩子福了。”
穆清清聽得失笑,“美人不敢當,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我。至於才女更是當不得,景小姐纔是,你可是百花節奪得頭籌,被公認的才女。”
所以,她穆清清又何德何能,當得起美人才女一稱。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想象,就頂多清秀而已。
景枂卻連連搖頭,並不認同這點,“一個人的美,不是單看外貌。有一種女子,她的美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是給人不自覺的,那樣的美,纔是持久永恆。穆小姐,當屬後者。”
這話說的一本正經,穆清清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看得出來,景枂並不是在敷衍她,她真心這麼認爲的。
一時,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景枂這個女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那般尷尬,幾乎羞得要躲了起來。
而她,卻乖巧依偎在寧王懷裡,沒有一點緊張無措。
她羨慕景枂的這種隨性灑脫,這是她這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一個羨慕,一個欣賞,兩個剛見面的人就如吸鐵石一樣,啪的一拍即合,談的十分融洽。
最後,穆清清更是拉着景枂去了後花園,在那裡度過了美好的下午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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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章哪家千金?(一更)
“小枂,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嗎?我從未與一個陌生人如此投緣,能夠這樣聊的默契投入,今日我很開心。”
景枂自然答應,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她能夠接受暱稱,反正她的暱稱已經多的她也不知道幾個了。
再多,也就那麼一個樣兒,還能少塊肉不成?
“如此甚好,那我也不喊你穆小姐了,不如叫清姐?清姐清姐,喊着就像親姐姐一樣,很親密。”
穆清清笑着答應,兩人又是愉快的說了一會兒,景枂便起身準備告辭。
穆清清起身想送,被景枂拒絕了,笑嘻嘻看着她道,“明日我還來喲,清姐記得在家等我。”
“好,自然等着小枂。”
景枂滿意了,踩着小步子歡快的離開。
第二天大清早,景枂又去了穆府。
穆清清起的早,已經在等她了,不過手上卻看着書。景枂湊過去看了眼,竟然是醫術,她驚訝了。
古代學醫,基本上都是男人的事情,世間極少有女子學醫,女大夫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說,女子做大夫,是被人看不起的。
穆太傅爲人正直古板,他能容忍自己孫女這樣學醫?
“穆太傅不說嗎,這麼多醫術,簡直太龐大了。”景枂看着滿屋子的書那可都是啊,光是看着都讓她後背發涼。
“清姐都看過了嗎?簡直太厲害了。”景枂由衷佩服感嘆。
穆清清搖頭,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她從小就開始看,十多年看完這些,又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我三歲識字,就是拿醫術啓蒙的,所以懂得所有字,我便開始看,如今已經不能離手了。這些,都是我爹的珍藏。”
穆清清眼眸有些暗淡下來,情緒也低落了幾分,“我爹是御醫,他酷愛,也喜收集醫術,這些都是他生前收藏的。”
“爹孃去世的早,爺爺憐惜我,便對我放縱了些,也就任由我看這些書籍了。在這些書籍,我彷彿還能感受到父親的氣息。”
一室沉默,景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了。
半響,她看着穆清清冒出一句,“我比你好些,還有一個爹。”
說完,景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特麼說的什麼鬼話。
這是安慰人嗎?簡直就是在炫耀。
穆清清卻噗嗤一笑,慢慢情緒好起來,她還從未見識過這樣安慰人的方式,小枂真是太可愛了。
想着,穆清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小臉蛋,說道,“嗯,你比我好些,不過我有爺爺你沒有。”
景枂……
這畫風有些不對啊?
不過,穆清清笑了就好,景枂心裡一鬆,乾脆湊過臉笑嘻嘻求撫摸。
“清姐喜歡。那就多摸幾下,我的臉很軟的,楚昱也這麼說。”
穆清清驚訝一聲,似乎沒想到景枂這麼直白,把和寧王爺相處的事情就這麼大大咧咧說出來。
這小姑娘真是坦蕩的厲害。
“小枂,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掛在嘴邊說出來。”穆清清語重心長教育着。
景枂卻不已爲意,打趣道,“那清姐還和楚雲啓去相國寺幽會?那麼偷偷的,兩人還膩歪在一起,被我看到了喲。”
穆清清剎那害羞,整張臉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一樣。又尤其是他她的耳垂,更是紅的要滴出血了。
她一把推開景枂,背過去不理人,這種事,這種事!
“小枂,這件事你當做不知道,千萬不要和第五人說起,好嗎?”穆清清轉身,目光懇求。
景枂看着穆清清那樣的眼神,收起了笑容,臉色慢慢變了,轉而正色與她說話。
“如果,我不呢?”她輕輕說了聲。
穆清清當下一愣,錯愕的望向景枂,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狽,以及心思。
那是她不該存在的小心思,和景枂交朋友,她既然歡喜,又怎麼能存在那麼多其他想法。
小枂肯定看出來了吧,所以態度一瞬變了。
穆清清自嘲道,“是我,一開始我就存了心思,因爲相國寺的事情,我故意與你交好。煩死人小枂,我真心很喜歡你,也願意我們能一直交往下去。只是……”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說了這些,說完她就後悔了。
雲啓也說過,讓她不要管這些。可是她怕這些事情被其他人知道,那對他們兩人來說,便是一場風雨。
“若小枂覺得我並不值得相交,那邊走吧。”穆清清頓時泄了氣,有氣無力道。
景枂看着她這麼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懵逼了,她有說什麼嗎?她剛纔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額,我之前和你說笑的。”
“嗯……你和我交往深厚了,就會明白,我這個人……大概就是這麼不着調。”
景枂想安慰幾句,一時覺得難以解釋,她身邊相處的好的,大多都是可她差不多。
傅雷霆,楚昱,於墨陽,影一,甚至沉香,老管家……
哪一個不是一張臉多變,一天恨不得八百張面孔,完全都是戲精啊!
尤其老管家,就差給他頒一個小金人了。
景枂沒想到,一時好感投緣的穆清清,這姑娘心眼太實在,她變個臉,她就倒豆子一樣倒出一大堆心裡話。
唉,這樣很容易吃虧的。
“清姐。有沒有和你說過,你這樣的性格太實誠了。”景枂搖頭嘆了聲。
穆清清哪裡遇到過這種人,自小她就是穆太傅帶大的,接受的都是正規固守的教育,耳提面令都是做人要正直。
景枂的機靈,她的活潑,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一時,便有些接受無能。
“我好像想的太嚴重了?”穆清清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對不起,我習慣如此了。”
知道景枂只是玩笑,穆清清一顆心纔算鬆開,但是她既然說開了,自然是好好道歉的,有關她的那點小心思,對景枂認真道歉一遍。
景枂又一次接受穆清清的正式歉意,深深被這姑娘折服了。這樣的好姑娘,她真的忍不住想藏起來好好保護了吶,難怪楚昱說她值得相交,說的就是穆清清的人品吧?
“嗯,我也要和你坦白,我接近你也是存了目的的,而且目的很大。”景枂不好意思,便絮絮叨叨講了她的事情。
末了,她看向穆清清說道。“吶,清姐願意做我的贊者嗎?那一日到將軍府來?”
“我可以嗎?”穆清清反問一句。
景枂可不僅僅是將軍府的大小姐,更是未來的寧王妃,她和景枂認識才幾天,做她的贊者,可以嗎?
景枂連連點頭,直接就嘰嘰咕咕說服她,並保證自己嘴巴很嚴,絕對不會說她和楚雲啓的事情。
“吶,我保密喲,清姐也要幫我。”
穆清清笑着答應了,這時候開始,兩人才真心坦白,坦誠相交。
景枂呼出一口氣,心中大石落下,她終於可以對老爹有交代了,不容易啊。
“還有七天,嗯,我也沒什麼事,索性就到你這裡報道,打發時間好了。”
景枂是真的無聊了,也在將軍府待怕了,管家是不是就會過來“騷擾”,沉香時不時就苦口婆心,她覺得這段時間過得真心苦逼。
反而穆府,讓她有種特別舒適的感覺,她呆了兩天就喜歡的很。
穆清清自然歡迎,兩人同處一室,一個,認真專注。一個閒躺在軟榻上,翹着二郎腿,嗑瓜子。
偶爾停下了,兩人交談幾句,又或者景枂隨意的問,穆清清隨意的答,總之一切隨心而爲。
穆太傅來到書房門口,就聽到屋子內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不止穆清清的,還有其他女孩子的聲音。
他知道這幾日府裡有客人,而且是找穆清清,不過具體是誰穆太傅並不知道。
一時,穆太傅心中猜想,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過來了?
189章你是景寒天的女兒?(二更)
然而!
穆太傅推門進入,看到的便是一個女孩子四仰八躺在軟榻上,地上吐了一堆瓜子殼,正比劃着雙手,唾沫星子亂飛,毫無形象可言。
他看不到少女的正臉,但是這一副形象已經足夠了,足夠穆太傅黑臉。
這是哪裡來的野女子!
“胡鬧,簡直胡鬧,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穆太傅氣的瞪大了眼,把門霍的大開,快步走進屋內。
幾步就走到景枂面前,指着她一頓人文教育。說完,又轉身對穆清清嚴肅批評,態度更是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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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清低頭認錯,面色愧疚,臉頰通紅,不過眼睛卻依舊閃亮亮的,她不後悔被罵,和景枂相處的時光,她很愉快。
“爺爺,您先坐下消消氣,不要太動怒,對您身體不好。”穆清清乖巧的扶着穆太傅坐下,順便看了眼景枂,示意她起來。
景枂自穆太傅進來衝到她眼前罵她,而後又罵穆清清,她完全是傻掉了。
到這會兒,腦子還懵的很。
傻傻的起身,景枂忍不住捏了把自己的臉蛋兒,感覺到痛才滿意清醒,徹底回神了。
臥槽,她這是踩到什麼狗屎運了,特麼撞上穆太傅?
嗷!
她那麼個形象被穆太傅看到了,他老人家一定大失所望,會不會不讓穆清清和她接觸啊?
“額,穆太傅好,我是景枂。”景枂瞬間成了一隻小綿羊,乖乖的站在那兒,等着老人家發話。
可惜,穆太傅已經完全不想看人了,揮揮手就道,“不管景枂還是花枂,你這樣的不適合和清清相交,穆府不歡迎你。”
“爺爺!”
景枂還沒開口,穆清清已經先一步說話了,她看了眼景枂,轉頭望着穆太傅。目光堅定道,“爺爺,小枂是我請到府裡的。我喜歡小枂,我想和小枂走近。”
穆太傅一時氣着了。
這是穆清清第一次反抗,竟然是爲了這樣一個女子,他簡直不敢相信。
“你說的什麼胡話,你的教養呢,讀書都讀到肚子裡去了?”
穆清清神色依舊堅定,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想要去爭取。
“爺爺,我從不求您什麼,這一次,清清求您。”
穆太傅驀地看向景枂,眼神銳利之致,說到底還是這個女子本身問題,若不是她,他孫女如何會這樣?
這女子帶壞了穆清清。
“你是哪家的,如何和清清走近一起?”穆太傅直接審問起景枂來。
景枂看了眼穆清清,見她面色焦急又難看,大概便知曉穆太傅不好說話了。
可是,她景枂又怕過誰!
眉毛一挑,嘴巴一彎,她笑意吟吟道,“穆太傅,我是景枂,嗯……您大概也不知道我這麼一個孩子,我爹您應該知道,景寒天,我爹是景寒天。”
景寒天之名,幾乎晉國無人不知,那可是晉國的戰將,幾乎就是老百姓心中的神明。
似乎只要景寒天在,晉國就會永遠安穩,遠離戰爭。
穆太傅自然知道景寒天,他不僅知道,還對他十分了解。
“你是景寒天的女兒?”穆太傅簡直不敢相信,那樣一個正直無畏,無私奉獻的人,竟然教出這樣一個沒教養的女兒?
穆太傅這一句反問語氣尖銳,幾乎是在質問了,景枂被問的一陣尷尬。
特麼,她還要去冒充別人的女兒嗎?
她有必要冒充嗎?
“是。”景枂咬牙切齒應道。
穆太傅沉默了,看着景枂久久不能言語,好半響纔回神,快步走了出去。
穆清清和景枂面面相覷,足足過了快一刻鐘,兩人才鬆懈下來。
“你爺爺還回來嗎?”
“不清楚。”
“那我先走了?”
“嗯,回去吧,不要擔心。”穆清清安慰的拍了拍景枂的手。
*
將軍府。
景枂一趕回來,直接奔去找景寒天,結果被告知他出去了。
“小姐可是有急事?”管家看景枂面色有些急,多問了一句。
“倒不是什麼急事,我等他回來晚上再問吧。”
這一等,就是等了許久。景寒天沒有回府用飯,回來時幾乎夜深了。
景枂等的發睏,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景兒這是?”景寒天看了眼桌上熟睡的少女,疑惑蹙眉,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裡?
“我今晚有事,你沒和她說?”景寒天扭頭問管家。
管家搖頭笑道,“說了,不過小姐執意要等,老奴也沒法,只能任由她。”
“唉,這孩子……”
景寒天嘆了聲,快步走過去,低頭一看,卻見景枂睡的臉都壓紅了,嘴角竟然還有一點口水流出來,無聲笑了。
還真是長不大呀,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想着,景寒天直接彎腰,輕輕把人抱起,朝着景枂的院子走去,一直把人送到牀上才又慢慢放下。
而後,他又看了會兒女兒的睡相才離開。
景寒天前腳剛走,牀上的少女立刻睜開眼,景枂無措尷尬的看着頭頂幔帳,窘迫了。
她其實早就醒了,原本就是想嚇景寒天一跳,結果她還沒行動,老爹一把把人抱起,直接把她抱回來了。
她長這麼大,兩輩子了,還是第一次被爹抱,這感覺……
溫溫的,暖暖的,有些茫然無措,卻又那麼讓她放鬆身心,徹底想要珍惜。
她很喜歡景寒天的懷抱,在他懷裡,彷彿就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她對景寒天的依戀又深了。
“嗷,這有爹的感覺真好,我都捨不得離開了。”
不同於楚昱,景枂對景寒天,似乎依賴更深。
翌日大早,天微亮,景枂奔着去找景寒天,拉着他一起跑步。
景寒天覺得意外,但是跑步鍛鍊人身體他自然不拒絕,而和女兒一起的有趣更讓他喜歡。
“今日怎麼有了這種興致,以前不都是沉香陪你跑?”
景枂撇嘴,臉上卻樂了,老爹難道還吃醋了不成?
“爹說是想陪我跑,就直說嘛,我是不會拒絕的。咱們父女倆,那還用得着拐彎抹角的,見外了啊!”
景寒天……
這孩子想的都是什麼事情,彎彎兒這麼多,一點都不像他直腸子。
和她娘一個樣,鬼機靈。
“正好,和你說說你及笄的事情,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但是做出來的衣服你今日去試試,合身了才放心。還有,讓你找的贊者呢,找到了嗎?”
景枂斜了眼過去,不滿意道,“說的像我找不到一樣,人自然有,而且肯定讓您滿意。不過……”
景枂頓了頓,突然不想直接說,反而讓景寒天猜。
景寒天不願,景枂便撒嬌賣萌討好,直接弄的他沒辦法了。
他最抵不住景枂這樣,於是猜了幾次。
景枂聽一次臉色就差一點,聽到最後整張臉都黑了,特麼爲毛連徐婉都出來了?
“我看着你和她似乎關係還可以?”
景寒天爲數不多的幾次,都是見到景枂和徐婉低低耳語,兩人根本沒有面紅耳赤,反倒是笑臉相迎的。
以至於,景寒天直接認爲,兩人關係尚可。
“您怎麼不猜重華郡主。”景枂沒好氣哼了聲。
景寒天一聽重華二字,臉色頓時難看了,“她?哼,推你下水,品行不端。”
呵呵,徐婉就品行端正了?
景枂默默吐槽,卻也不和景寒天在這種事上糾結,直接說了穆清清名字。
果然,景寒天一聽這三個字,眼睛都亮了,不自覺拉着景枂停下,驚喜問道,“穆清清,可是穆太傅的孫女?”
“嗯啊,就是她,我們關係很好呀。”
“小景兒,你竟然和她關係好,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景枂呵呵乾笑,她也就這幾日和穆清清熟悉起來的,這事老爹如何能清楚。
不過,這沒面子的話她是不會說的,反而,景枂直接胡扯了一同,說起她們兩人交往已久了。
“清姐那一日會來的,有她在,一切沒問題。”
190章十八歲的老姑娘(三更)
景寒天滿意了,神十分滿意,若說他最滿意哪家姑娘,當屬穆太傅的孫女。
那個姑娘呀,真是德才兼備,妥妥的好名聲好禮儀的典範。
嗯,比他這猴子一樣的女兒,好太多了。
小景兒和穆清清走的近了,說不定就慢慢會穩重點?
“嗯,爹放心,穆太傅教出來的孫女,自然不差。”
“呵呵,不過老爹你就不行了。”
景枂把那一日在穆府的事情和景寒天說了說,最後感嘆道,“我覺得,穆太傅肯定要鄙夷您了。唉,是我給您丟臉了。”
景寒天聽完直搖頭,苦笑不已,難怪了,小景兒這般模樣讓穆太傅看到,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
說不定明日上早朝,他老人家還會對他有一番說教呢!
“唉,你這丫頭,怎麼敢在他老人家面前這樣,就是你爹我,也是不敢的。”
景枂聞聲挑眉,還有靜哈弗怕的人?
“想什麼呢,不是那個意思。”景寒天遂解釋道,“說起來,當年我還拜過穆太傅當老師的,只不過我資質愚鈍,他教導了不到一年,就讓我回去了。爲此,你爺爺當年還讓我面壁思過一個月……”
說到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景寒天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眉飛色舞,講的不亦樂乎。
景枂也不打斷,挺有興趣的聽着,時不時還插嘴問一句,父女倆其樂融融,一上午都過得十分愉快。
下午,景枂又去了穆府。
這一次,她沒有想要避開穆太傅,可以說她完全就是衝着穆太傅本人去的。
聽景寒天說了那麼多,景枂覺得穆太傅骨子裡,還是很疼愛小輩的。
景寒天雖說他是被穆太傅趕出來,但是景枂卻覺得,穆太傅是故意爲之。
畢竟,景寒天是天生的軍人,學習儒道思想,只要略知一二即可,學多了反而沒有益處。
“景小姐這邊去,小姐在亭子裡。”這幾日景枂來的勤快,下人們幾乎都臉熟了,如今人一來,直接就領着往後院去。
景枂卻擺擺手,看了眼其他方向,問道,“今日太傅在嗎?”
“在。”
景枂點頭,直接讓下人帶路,她要去找穆太傅。
“你帶路,我今日找太傅。”
今日休沐,穆太傅正在自己的園內擺弄花草,聽到下人稟報有人要見他,他以爲是同僚。
等見到是景枂,穆太傅直接擺手,面色難看道,“出去出去,你還在做什麼。”
景枂卻似聽不懂,邁着輕快的步子過去,拿起邊上的小鏟子,給花草鬆土。
一邊動手一邊說道,“太傅,我就過來看看您,和您學種花,行嗎?您嫌我不穩重,那行啊,您教教我唄,我爹被您一教就穩重了,我也想您教導我一二。”
景枂說這話表情十分嚴肅,認真的小臉蛋兒寫滿了真誠和期望,小眼神更是殷殷期盼,彷彿穆太傅說一個不字,她就要傷心難過之極。
穆太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發愣,措不及防的很。
這一天工夫,這丫頭怎麼變臉那麼快?
“你爹讓你來的?”
景枂搖頭,這回倒是沒隱瞞,“我自己來的,我想和清姐走近,您不答應,我怎麼着也得過了您這一關,不能讓她難做。”
這態度,穆太傅還算認可,是個負責任的。可是,他還是對景枂無好感。
“去去去,我的花花草草品種珍貴,你一個小丫頭,弄壞了怎麼辦!”
“那我鬆土,這總是可以的,太傅不用不好意思,我有時間,一點都不麻煩的。”
少女笑容滿面,春風暖揚,動手同時不忘催促穆太傅趕緊加進來,這股自來熟弄的穆太傅都不好意思出聲趕人。
穆清清趕過來時,穆太傅正瞪着眼罵景枂,拿着小鏟子揮舞,說話一套一套的。
而景枂也是連連點頭,虛心接受,誠懇認錯,認錯完擡眼又討好,“太傅,再給我次機會吧,我一定能幫您的!”
穆太傅氣的恨不得打一打眼前的小丫頭,這哪裡是幫忙,根本就是在搗亂。雖說沒弄壞什麼。可是事事要他返工,也是忍無可忍了。
“趕緊走,這裡不需要你。”
“去哪,我不回去。”
“去找清清,別來打擾我。”穆太傅低吼一聲,惱怒了。
這一手活計,簡直和她爹一模一樣,果真是笨。
老子笨,生個女兒一樣笨,唉!
穆太傅無奈了,這一手肯定是景寒天告訴她的,這擺明了就是對他一個老人家瞎折騰。
景枂笑嘻嘻告退,連連道謝,“謝謝太傅,我會和清姐好好學習的,一定不讓您失望。”
……
“小枂,你真厲害,竟然說服爺爺了。”穆清清感嘆道。
她爺爺的脾氣她知道,那不是別人一句兩句可以改變的,可僅僅一天,景枂卻讓她爺爺同意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景枂笑笑,沒多說什麼。她哪裡有本事,那都是看在景寒天的面子上。
穆太傅真心喜歡的可是她老爹呀。
不過,拼爹的感覺真是好,若不是老爹那麼一層關係,也搞不定穆太傅。
“清姐今日可有安排,若是沒事,不去出去走走?”
穆清清點頭,她確實沒什麼事,和景枂出去一趟也好。
“小枂想去哪裡,是去買胭脂水粉嗎?”
“差不多,及笄的衣服做好了,不過還沒拿過來,我就決定自己過去試,反正也好久沒逛了。”
兩人說定,便直接出了府,一路朝着繡坊前去。
這繡坊在熱鬧的街道口,景枂提議下馬車,兩人隨意逛過去。
穆清清難得這麼心情愉快,自然答應,兩人就姐妹倆一般手挽手走着,景枂時不時看到有趣的東西就招呼穆清清一起看,然後兩人笑的開懷。
等到繡坊,負責的店家直接請了兩人去二樓,領着景枂去試衣服。
這是將軍府小姐的及笄禮用衣,繡娘們做的自然是精益求精,景枂試了一遍,全部合身,款式也很滿意。
“很好直接送去將軍府吧,”景枂把衣服換回來,和店家說道。
“好嘞,景小姐可還有其他需要,店裡還有其他款式的成衣,景小姐若喜歡,也可一起挑選了,到時一起送到府上。”
景枂擺手,“再看吧,我先出去,還有人等着我。”
她自然沒忘了穆清清在外面等她,她可不想穆清清等急了。
兩人一道出去,景枂和店家在樓道口分開,她直接去找穆清清。
還未走近,卻聽到一些爭吵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太耳熟了。
是重華郡主?
景枂不由得加快步伐,急忙趕過去,生怕穆清清一個老實人會吃虧。
碰上重華那麼一個任性的郡主,穆清清哪裡鬥得過。
事情和景枂所料不差,她趕到時,重華正逼着穆清清,把人快逼到牆角了,而穆清清臉色通紅,眸間帶着怒氣和無措。
“你幹什麼!”景枂氣急,一步上前拽開重華,轉身就問穆清清有沒有事。
確認她沒事,景枂又轉過去對上重華,哼了聲,“你無緣無故找人麻煩做什麼,吃飽了撐的,想打架嗎,想打架我奉陪,一定打的你滿地找牙!”
重華一聽笑了,有些看不懂的嘲笑道,“景枂啊景枂,沒想到一段時間未見,你越發不長進了。都快是寧王妃的人了,做事還這麼不知分寸,竟然和這種人有來往,你不丟臉,我都替你丟臉。你這樣,可想過寧王表哥沒有!”
重華看向景枂,一字一句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身後這個女人,今年已經十八了嗎?你知道她爲什麼十八了還沒有嫁出去嗎?那是因爲她沒出嫁就死了未婚夫,她是個掃把星,天生的剋夫命。”
191章黑黑小木塊(四更)
“哈,那又如何,幹你何事!你一張嘴不知好賴,亂嚼舌根,再說胡話,我直接拔了你舌頭!”
景枂瞪了眼,直接武力威脅,就差動手了。
重華被氣的直跳腳,恨恨的吵了幾句,直接離開了。
“景枂,你給本郡主等着!”
“等你個鬼。”景枂沒好氣喊道。
再回頭,穆清清臉色蒼白的厲害,神色明顯不對勁,景枂有些擔憂,索性拉着她去了聚德樓。
要了一間廂房,她帶着穆清清進去,關了門,這才說了話。
“清姐,你不要理會重華那個人,那張嘴滿口都是胡話,狗嘴吐不出象牙來,聽過就順風忘了。”
穆清清卻苦笑搖頭,她哪裡能忘,重華郡主說的都是事實啊。
“我的確是有過婚約的,出嫁前三天,未婚夫卻死了。而後,各種相親也是諸多不順,各家相親公子不是出了事,就是摔斷了腿,和我總是走不到一起。久而久之,我剋夫的話也傳出去了。”
穆清清十五歲及笄開始,想要求娶她的人幾乎踏破了穆府門檻,她爺爺精心挑選,給她擇了一門親事,而後定親,準備成婚。
大婚前三天,新郎死了。
穆清清一時被人惋惜,但是想求娶的人還有,只是門欄低了些。
但是那些和她相親的公子哥們,大多都是無緣無故出了意外,不大不小,卻都讓他們再也不想和她見面。
久而久之,她剋夫的流言傳出來,之後再也無人上門求親。
再遇到楚雲啓前,穆清清一度以爲自己該孤老終生的。
“我這麼一個女子,大概是不祥吧,所以終是無所姻緣。”穆清清幽幽道。
景枂聽了,直接恨恨道,“那肯定是有人作怪,不然哪來那麼多巧合。你查過沒有?”
穆清清搖頭,“不是,並沒有從中作梗,都是自然發生的,我的確是……”
“不要胡說,清姐怎麼會不祥,你一個好姑娘,一定會很幸福的。”
景枂突然又笑道,“不是還有楚雲啓嗎,你們如今不是關係密切,他能和你走近,就是不在乎這些呀!”
穆清清卻更加表情苦澀,楚雲啓,正因爲楚雲啓,她才更加憂思心重。
“爺爺不喜歡雲啓,雲啓府中那些長輩,大概也不會同意他娶我這麼一個女子的。”
她是太傅的孫女,但是也就是一個名聲好聽,太傅府根本沒有任何實權勢力的。楚雲啓是世子,日後繼承爵位便是王爺,他們皇家人豈能看得起她,更不會同意他娶她。
“我和他,大概是不可能的。”
穆清清嘆聲這時候也不怕被景枂笑話了,慢慢說道,“我那一日和他見面,本來是打算和他說清楚的,不想卻遇到了你們。”
“你是想和楚雲啓斷了?那他同意嗎?”景枂更關心這個,對於楚雲啓,她瞭解不多,但是能被穆清清喜歡的男人,人品應該不會太差吧?
果然,穆清清搖頭,苦惱道,“他不同意,甚至說,我若是再有這念頭,他直接上穆府求娶,我一怕,就沒再說了。”
景枂臉色好看一些,又拉着穆清清說了會兒話,這才送她回穆府。
轉而,她直接去了寧王府。
景枂心裡那個憋呀,憋的快透不過氣來,她心裡有種直覺,她總覺得楚昱應該知曉什麼。
嗯,有內幕吧?
“楚昱,你老實告訴我,你知道楚雲啓和穆清清的事情嗎?”她開門見山,不帶一點拐彎。
對穆清清的一見如故,讓她對他們兩人的事情多了一分關心。
尤其,景枂嚴重懷疑,穆清清的那些事,楚雲啓肯定知道,說不定還暗中動了手腳。
她絕逼不會相信什麼自然事件的。
“景兒怎麼不信,穆清清不是告訴你了嗎?”楚昱笑着看她。
景枂哼了聲,表情不屑,“她那就是太老實了,我可不是她,一聽就知道有鬼。你老實說,是不是楚雲啓做的?”
“爲何猜是他?”
“還用猜嗎!穆清清未婚夫死了,之後各種相親不順,緊接着不多久楚雲啓就出現了,那樣活躍在穆清清身邊,肯定居心不良,他能清白到哪裡去。”
不得不說,景枂幾乎真相了。
楚昱也不否認,點頭道,“可以這麼認爲,那些事,確實有楚雲啓的因素在。”
景枂不由得白了眼,一副早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
楚昱看着看着,突然眉頭一皺,有些不滿,他的景兒似乎太過關心別人的事情,倒是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想着,他便伸手捂住她的嘴,把人拉過來,情緒不悅,“景兒說太多了。”
景枂被捂的厲害,差點沒緩過氣,努力扒拉開就大口喘息,瞪眼看向楚昱。
這男人又不知緣故的作了!
簡直,唉……
“嗯,我不說,我休息會兒。”景枂拿起桌上的果子咬着吃,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乎。
如此,楚昱仍舊眉頭緊鎖,一把奪了果盤,“事關我的,景兒可以隨時說。”
景枂……
這傲嬌的男人,好悶騷啊!
拐着彎兒讓她說情話嗎?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說,情話這種說多了就沒意思了。
一切都需要保持新鮮感。
但是有些事情,譬如佔便宜,她是不嫌多的。
於是,在楚昱滿心期待下,景枂湊過去,親暱的摸了把臉蛋兒,嘖嘖感嘆。
“還是原來的手感,還是那樣的細膩,嗯,繼續保持。”
楚昱一瞬黑臉。
……
事情有了答案,景枂心中便知道了分寸,同時對楚雲啓那個男人再次刷新了認知。
那樣一個人,着實心思深,幸好幸好,她和楚雲啓沒什麼牽扯,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我還是喜歡楚昱這樣的,雖然悶騷又傲嬌,但是對我起碼坦誠。”
從書房內出來,景枂一邊往外走一邊胡亂想着,最後一拍腦袋不再想穆清清的事情了。
楚昱一句話說對了,那是他們的感情事情,與她有何干系。即便是站在朋友立場上,只要穆清清沒受傷害,她自己又願意,她也管不着。
景枂覺得,她的心似乎更加軟了,而且越發愛管閒事。這個認知她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渠衡默默看着快要走出寧王府的少女,終於下定決心走出去,伸手把人攔住。
他擋在她面前,拉着臉看她,“你等等。”
“嗯?渠衡。”景枂停下腳步,望向渠衡,他這是什麼表情,糾結成這麼個模樣,看到她有這麼憋屈鬱悶嗎?
“哎喲,怎麼回事,是不是最近過得不太好呀,瞧着小臉都瘦了一圈。”景枂笑嘻嘻感嘆道。
渠衡神色複雜,從袖口裡拿出一塊娟布,二話不說強行塞進她手中。而後惡狠狠瞪着眼道,“不準丟掉!”
說完,跐溜一下直接跑了沒影。
景枂低頭看着手中的東西,有些感覺莫名其妙,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今兒有些不對勁啊!
哪次見到她,他不是懟她懟的厲害,今日竟然主動給她東西?
帶着好奇心,景枂緩緩打開娟布,裡面是一塊小木頭,木頭扁扁的,形狀橢圓,顏色幽幽發黑,至於其他便是什麼也沒了。
她拿着小木頭翻來覆去檢查,最後只能認爲它就是一小塊木頭,而且是黑漆漆的,着實難看。
一時,景枂哭笑不得,他給她這東西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想送我禮物?”景枂猜測着,渠衡應該是因爲她及笄日快到了,所以給她一份禮物吧。
但是這玩意兒有什麼用處?
回了將軍府,景枂還拿着那塊小木頭研究着,並坐在花廳等着管家。
老管家一路過來,見到景枂就問她試衣服的事情,得知已經試過了合身,他就放心了。
“明日應該會送過來,老奴到時候派人送到小姐屋子裡。”老管家笑着說道,目光隨意一落,看到了景枂手中的東西。
剎那,他臉色一頓,沉聲問道,“小姐,這東西,你哪裡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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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章一起喝酒(一更)
“嗯,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見管家剎那變臉,景枂不由得正色問道,但她沒說渠衡,只說是自己逛街時無意中看到,喜歡就買了。
管家臉色不對勁,一看就不對頭,幾乎是下意識本能反應,她不願意說出渠衡來。
老管家拿起景枂手中的木頭,仔細端詳好一會兒,甚至拿手指磨搓,又湊近了聞,最後才放下。
他看着景枂,深深吸了口氣道,“小姐,你走運了,這木頭,若是老奴沒看錯,應該是鳳凰木。”
鳳凰木?
景枂仔細瞧了,然後搖頭,“不可能,鳳凰木呈現褐色,怎麼可能是黑漆漆的,這玩意兒像碳。”
“確實是,這不是自然生長的鳳凰木,應該是被人從樹苗開始就以藥汁澆灌的,如此長成,樹木直接發黑,若是仔細聞,應該還能聞到藥香。”
老管家越說越激動,“鳳凰木產自南邊,樹木生長稀少,幾乎是不能野生存活。這樹當年是南疆一族特意培植,有解百毒之功效。南疆一族消失後,世間幾乎再無鳳凰木。”
如此一截,就那麼一小截,但是其世間價值,卻是無法估量。可以說,價值連城也不爲過。
“小姐,這東西你可要隨身帶好,對你大有好處。若是遇上一般毒素,你直接拿一點鳳凰木研磨成粉,服用後便能解毒。若是遇上歹毒,服用它亦能暫且壓制毒素,延遲發作。”
這玩意兒,當真是求而不得,小姐這無心得來,可不就是運氣。
景枂拿着鳳凰木回到院子,走近屋內坐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玩意兒就是解百毒的鳳凰木,渠衡不是蒙我吧?”
想着,她直接讓沉香找了些瀉藥,決定以身試險,親自試試這木頭的功效。
沉香一聽瀉藥找過來是景枂自己用的,嚇得連連搖頭,死活不肯去。
一時,竟然有些要哭了,“小姐,瀉藥可吃不得,會腹痛不止,下泄厲害,小姐你不要亂來呀。”
景枂無奈,不用瀉藥難道用砒霜,她還沒那麼大膽,拿自己命開玩笑。
不過!
景枂卻笑眯眯說道,“嗯,要不你拿砒霜來,我覺得砒霜比瀉藥更好。”
沉香一瞬小臉兒都白了,更是把頭搖的撥浪鼓,死活不肯去。
最後無奈了,景枂只能作罷,又趁着沉香不注意,找到了巴豆。
“這玩意兒和瀉藥差不多吧?”
景枂拿着一把巴豆,去了小廚房煮熟,然後真當豆子一樣吃下去,同時,她取了一點鳳凰木研磨成粉,放在一旁備用。
不多時,那種不可言說的感受突然襲來,景枂捂着肚子差點站不住。她趕緊把那些粉末吃下去,又喝了大碗的水。
可是!
她依舊跑了無數趟,最後整個人腿軟,差點沒站穩。
當晚,景枂直接躺在牀上,軟的不像話,一點動彈的力氣都沒有,至於吃晚膳這種事,她也不想了。
景寒天派人過來催,景枂一口拒絕了,但是憋屈的還不敢告訴別人,她是整個人拉的虛脫了。
這事情丟臉啊,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翌日,她依舊綿軟,又去了好幾次,終於停止了。
第三日,她恢復了些,卻還是覺得不舒服。
……
等她恢復過來,已經快五天過去,景枂拿着鳳凰木恨恨的直奔寧王府。
找到渠衡,她不由分說就把所謂的鳳凰木扔幻給他,憤憤道,“什麼玩意兒,騙人的把戲。”
渠衡拿着鳳凰木,臉色漸漸發冷,再次擡頭看景枂,已經是徹底冷臉了。
呵,他第一次送她東西,她居然扔回來?
她這是什麼意思!
“景枂,你想死嗎?”渠衡咬牙切齒,恨不得用毒把人毒死算了。
同時,渠衡內心極度不舒服,他覺得,她是看不起他。果然還是不願接受他的身份吧?
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沒人會喜歡他,會真的接受他,所有人都是虛假的面孔。
景枂不知道渠衡此時的心思,她只是就事論事,言辭犀利和他講起木頭的事情。
“這玩意兒什麼東西,是假的吧,你拿一塊假鳳凰木糊弄我。”
害得她喲,這三天都下不了牀,一顆心都快想死了。
“假的,呵呵!”渠衡冷笑一聲,看了眼鳳凰木,果然看到有一點被刮下來的痕跡。
他不鹹不淡說道,“假的,如何假?你倒是說說。”
景枂憋屈的說了巴豆事件,只是事情太過難堪,她也沒說是自己,只說找了他人嘗試。
但是渠衡一聽,卻直接反問她,“是你自己吧,蠢女人。”
景枂……
特麼臭小孩,怎麼這麼不可愛,有必要說的那麼直接明白嗎!
“所以,你騙我!”
渠衡原本鬱結的心思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愉悅之情,他倒是想多了,憑着景枂這個蠢女人,能有什麼其他想法。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以身試險,還真是讓他……笑死了。
渠衡不厚道的笑的大聲,笑着笑着眼淚都快出來了,最後倒在一旁直不起身。
等笑停了,他才把東西重新塞回她手裡,嘆氣道,“鳳凰木解百毒,但是不解自然之物。瀉藥可以,至於巴豆這種東西,確實是不能的。只能說,你自己蠢。”
景枂……
她當初是不是不該退而求其次,選擇巴豆這玩意兒?
少女欲哭無淚,默默吞下這苦果,拖着小步子離開。
與此同時,影一把事情稟告給楚昱,對此,也是有些無奈。
王妃這性子,嗯,太跳脫了。
居然用這種方法去求證鳳凰木,大概也是沒誰了。
“王爺,可要送藥過去?”王府裡有滋補緩解的藥物,對於景枂這種拉的虛脫的人正好可以補補,恢復體力。
楚昱卻擺手,不準備送藥,只低頭繼續練字,隨意道,“讓她長長記性,免得日後什麼事情都亂來。”
再者,她今日來王府只是找渠衡。連影一都避開,了自然是不想這事情被第三人知道。
大概是發太糗了?
楚昱笑笑,那他權當不知道便是。
“對渠衡的監視,停下來。”楚昱放下毛筆,擡頭看了眼影一,目光冷了冷,“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所有下次……”
影一直接一個激靈,當即跪下請罪,“屬下知罪。”
楚昱擺手,“去領罰,事情到此爲止。”
*
及笄宴前一日,景枂被勒令在將軍府,不得外出。
景寒天親自交代,“今日好好練練性子,準備準備,明日不可亂來。”
“那穆府那邊?”
“我讓人去送了,這種事用不着你,你不要想着藉機溜出去。”
及笄宴前一日,需要書寫請辭去請穆清清,她原本準備自己去,順便能聊聊天打發時間,結果卻截胡了。
一時,景枂有些鬱悶,她窩了快十天,渾身不舒服。
“爹,要不?”
景寒天一記眼過去,“想都別想,安分待着。”
景枂徹底蔫兒了。
恍恍惚惚過了一上午,又堅持到下午,最後不幹了。
“既然我不能出去,但是架不住別人不能來呀!”
景枂直接決定修書一份,讓人給送出去,交給傅雷霆。
於是乎,傅雷霆大大咧咧進了將軍府。
兩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躲在假山洞裡,拿着一壺酒,各自喝着,聊着天。
景枂大口悶下,而後暢快道,“這纔是日子,前幾日太憋屈了。”
傅雷霆也悶了一口,他就喜歡這種灑脫的勁兒,小景太對他胃口了。
“怎麼突然找我來喝酒,這時間你不是在準備嗎?”
傅雷霆原本也不知曉這些,是喬氏和他說的,他這才知道景枂應該會挺忙。
但是,她卻要他過來喝酒,這就讓傅雷霆奇怪了。
這事情不太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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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木功效,作者杜撰,小夥伴不要嘗試,麼麼噠^3^
193章準備大殺四方(二更)
景枂倪眼看去,看着傅雷霆熟悉又陌生的樣子,忍不住笑着去掐了把他的臉。
然後咯咯笑出聲,嚷嚷道,“小傅,你這手感不如楚昱吶!”
“景枂!”傅雷霆一時臉色漲紅,這丫頭幹什麼呢!
景枂收了笑,拿起酒壺和傅雷霆的碰在一起,正色道,“傅雷霆,我很感謝,感謝有你這個朋友。以後,我們一直會是最要好的,嗯……家人。”
她到這異世,已經不知不覺快半年了,所收穫的太多。但是成人禮之前,和朋友相聚把酒言歡,她只想找傅雷霆。
他是她,唯一認可的最親近的夥伴。
以後,一直都是!
傅雷霆被弄得懵了,這莫名的煽情讓他有些不自在,不過大口喝酒就是對了。
景枂把酒壺一扔,探出頭看了眼天色,黃昏正近,晚霞鋪滿天邊。
她想去外頭瘋一瘋!
“這怎麼行,你爹若是知道了……”
“那就不讓他知道唄,我們爬樹出去。今夜,是我成人禮前的狂歡。”
如同前世,她十八歲前的那一夜,和她的小夥伴,瘋玩一整夜。
景枂拉着傅雷霆直接從後院溜出去,奈何她輕鬆上得了樹,傅雷霆卻不行。
傅胖子幾次三番努力,終是前功盡棄,抱着大樹無力迴天。太胖,上不去呀!
“小景,我爬不上去。”傅雷霆抱着大樹慘兮兮。
景枂坐在牆頭,低頭看一臉明媚憂傷的胖子,無語了。
她果然是期望太高了,兩百斤的噸位爬樹果真是她太天真。
“我下來。”景枂說着跐溜一下滑下來,之後恨恨的把人拖去另一處。
看着眼前的大洞,傅雷霆不確定了,回頭詢問。
景枂一巴掌過去,扒拉開稻草道,“快些,否則府裡那條大黃要回來了。”
傅雷霆……
特麼爬狗洞不算,這狗洞還是有主的?
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我能有大門嗎?”
“可以,日後出門相見,你我不認識。”
傅雷霆默默不語,思考一會兒蹲下身子,呼哧呼哧爬狗洞,等他出了到外頭,身後一陣悉悉索索,回頭一看,卻見景枂也跟着爬出來了。
傅雷霆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真是夠義氣,大家一起爬狗洞。
景枂把狗洞塞回去,拖着人直接去清平樂,“講義氣的時候到了,等會兒不要跑。”
……
一個時辰後,清平樂。
景枂大手一揮,叫來一溜兒的清秀少年,然後又讓鴇爺拿了骰子,酒水,準備大幹一場。
傅雷霆喝酒不怕,可是這一堆堆成羣紮在一起的少年是幾個意思?
她難道不知道這裡是寧王的地盤嗎?她一舉一動可是都會回稟給寧王的。
這麼豪放,當真不會出事?
“小景,你可悠着點,這樣子小心鬧大了。王爺若是知道,你……”
傅雷霆本着好心提醒,順便推開一些少年,不讓他們圍着太近。至於桌上的骰子,他壓根沒注意。
景枂數了數人數,不多也就三十個,玩個把時辰足夠了。
於是乎,拉着傅雷霆坐下,拿篩子開始晃盪起來,半空中的骰子筒噼啪作響,啪的一聲蓋在桌上打開,一二三。
“我們玩骰子,比大小,輸得人喝酒,並且挑一個美人,若是最後美人都到了一方,那人就輸了,直接選擇一個……嘿嘿!”
傅雷霆臉色一僵,特麼玩的有點大啊!
她是女孩子,有寧王在,哪能叫這些少年伺候。而他,他不好這一口啊!
“不要,我要爲煙兒守身如玉。”傅雷霆委屈着,一副寧死不從的態度。
景枂頓時無言了,她有讓他做什麼嗎?
“抖得鵪鶉似的,你不要輸了不就好了嗎,怕什麼。”
“贏了更可怕,我怕王爺殺了我。”
“放心,我不會讓他動你的,”景枂一笑,已經扒拉開骰子率先開始,“再說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筒子打開,裡面三個六,豹子。
傅雷霆一副活見鬼了,這隨便一搖就是最大點,運氣那麼好?
景枂但笑不語,這算什麼運氣,這叫實力。
傅雷霆搖了半天,每次都是比景枂小,唯一的一次走狗屎運了,開了三個六,算是打平。
嘩啦——
傅胖子不玩了,死活不肯再幹下去,他身邊沒人都快紮成堆了,再來幾盤,他徹底要輸了。
“你耍賴吶。”景枂喝着小酒悠閒說道。
此時的傅雷霆酒喝了一小半,但整個人因爲每次輸氣的有些拎不清,腦子渾渾的厲害。
“小景,我不玩了,我不要美人。”傅雷霆直接耍賴,拿起骰子就扔出窗外,身體往前一撲,更是把大把大把的酒壺弄倒。
那些酒壺有喝完的,沒喝完的,一時都歪着倒在那兒,涓涓細流。
景枂眼看着美酒撒了,又看傅胖子趁機撒酒瘋,把美人都趕跑了,一時氣的發笑。
他以爲這樣,就可以不玩兒了?
不過……
“行了,趕緊起來,我知道你清醒着呢。走,出去。”景枂招呼傅雷霆離開清平樂。
傅雷霆委屈了,更是心裡害怕的很,小景發瘋了,她要發瘋了,玩這麼大真的好嗎?
“我們去哪兒?”
出了清平樂,傅雷霆酒意徹底醒了,再看這一片熱鬧,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
結果,景枂拖着人去了農家,找了一處院子,偷偷進去偷了人家兩隻雞。
放下一塊碎銀子,而後拉着他一路狂奔。
城郊外小樹林,雪亮的匕首擦擦嘩啦撥動,少女動作麻溜的殺雞拔毛,而後清洗乾淨,插上木棍,生火架上。
“等會兒,烤好了一人一個。”兩人只顧着出來,晚膳沒用,又喝了太多酒,肚子咕嚕嚕響的厲害。
景枂許久沒有自己動手過,這會兒一邊烤雞一邊有些流口水。
“好餓。”傅雷霆也盯着兩隻雞,死死的瞧着,心裡有些期待又打鼓,“沒調味的,能吃嗎?”
景枂嘿嘿一笑,從懷裡摸出兩個小瓶子,分別是鹽和蜂蜜。“哪能沒有,當時順手摸進去廚房拿的。”
“小景你早有準備啊!”烤雞烤好,兩人一人架了一隻,吃的不亦樂乎。尤其是傅雷霆,一邊吃一邊滿足的喟嘆。
“你這是做什麼,又去喝酒又去偷雞,等會兒還要去尋刺激不成?”
這會兒,傅雷霆也是看明白了,那這個美人兒,壓根就不是真的爲他準備的。她就是圖一個樂子,樂夠了,酒喝的差不多了,直接轉移陣地。
但是接下來又偷雞烤雞,傅雷霆隱約猜測,這一夜景枂要瘋,發瘋一樣的玩兒!
一想到兩人要到處去“頂風作案”,做那些他們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情,傅雷霆光是想想,就激動不已。
他也不自覺的小心肝直顫,小心臟噗通噗通了。
好緊張,好刺激,好有趣。
“小景,下一個目的地去哪兒?”傅雷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景枂解決完烤雞,把雞骨頭埋進土裡,然後擡腳滅了火堆,她環顧一圈,目光落在城中最暗的一處。
傅雷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愣了,那裡?
“那是平民區吧,去那裡做什麼?”
景枂搖頭,指着差不多方向的位置說道,“不是平民區。再過去些,差不多方向,那兒!”
“嗯?”傅雷霆睜大了眼再看,這回終於看清楚了,再過去一大段,也是那個方向。那裡是……賭坊?
“沒錯,賭坊。”
景枂換了男裝,隨即拖着傅雷霆直奔賭坊而去。
她之前露的那一手,本就是開胃菜,原本真正的目的就是去賭坊玩玩。
“你以爲我這手藝就是爲了贏你,讓你喝喝酒嗎?”兩人站在賭坊門口,景枂笑着和傅雷霆打趣。
說着,她手指向前一指,喝了聲道,“我那是準備來這裡大殺四方的,小傅,今晚可要玩痛快了,你就等着收錢吧!”
194章被埋沒的設計天才(三更)
然而事實是?
景枂與傅雷霆進去沒一會兒,差點被一羣打手給轟出來,負責賭坊的一個管事嫌棄的看了眼兩人,鄙夷道,“沒錢還來什麼賭坊,吃飽了撐的,瞎玩意兒。”
傅雷霆護着景枂,自己放在她面前,面色不太好,“推什麼,不知道本大爺是誰嗎!本大爺可是傅爺,傅爺是誰知不知道……”
“管你真爺假爺,到這兒來,有錢纔是大爺!”
管事壓根不認識眼前這兩人,只以爲碰到小痞子了,擺擺手,再也不理會二人。
傅雷霆被**裸的鄙視了,而且還是被一羣人,一時面色忽青忽白,變化多彩。
特麼太丟人了,他居然被人轟出來了!
傅雷霆在花柳一條街,甚至是酒館,那都是十分有名氣的。可是換了這種賭坊的地方,卻是沒一點名氣。
景枂看了眼身旁氣煞的二胖,笑了,問道,“沒來過?”
傅雷霆一愣,臉色漲得通紅,“怎麼,怎麼可能沒來過!我以前那都是賭坊老闆帶着,這些小嘍囉哪裡見過本大爺。”
“行了,沒來過就沒來過,又不丟人,做什麼打腫臉充胖子,我又不笑話你。再說我也沒來過,咱倆一模一樣啊!”
傅雷霆委屈,她和他有什麼好比的嗎?
“唉,真不是笑話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家教嚴,你爹是絕對不會讓你涉賭的。”
笑話,兒子莫名其妙就好男風了,若是還爛賭,那傅雷霆還有救嗎?
傅博安即便再怎麼由着傅雷霆,也是把的門清,關鍵幾步絕不會出錯。
景枂想着想着,真心覺得傅雷霆家裡兩位長輩對兒子極好,這樣的父母也是不多了。
“走唄,換一家。順便拿了你腰帶的金幣出來。”
那次金腰帶事件後,景枂回來和傅雷霆確認過,知曉這傢伙腰帶幾乎都是有夾錢的,當時覺得無語了。
這會兒才發覺,真特麼是先見之明啊。
“你還記得啊,我就說嘛,這玩意兒做的忒好,小景你這主意不錯,這不就派上用場了。我今兒腰帶裡面不僅有金幣,還有一塊玉佩,老值錢了,當了給你當本錢!”傅雷霆笑的大聲。
兩人進了另一家賭坊,景枂問了換錢的地方,拖着傅雷霆走過去。
“到了,趕緊的。”景枂招呼身後人快行動。
傅雷霆點點頭,二話不說解下腰帶,直接把它摔在桌面上,同時他整個衣服隨之散開,外衣嘩啦啦隨風擺動,露出裡面的裡衣來。
景枂眼角帶到一點,看到那豔紅的顏色,不由得瞪大了眼。
指着傅雷霆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胖子什麼癖好?
“你竟然穿粉色,你特麼還穿粉色的!”
臥槽,一道雷劈死她得了!
她的眼睛一定要瞎了,她看了這畫面明天會不會長針眼?
不止景枂,周遭還在的一羣男人同樣見識到了傅雷霆的內裡風采,如此鮮豔奪目,不惹人注意都難啊!
一個大胖子,身材高大,走到賭坊直接把腰帶解了,露出粉色一大片,這畫面着實辣眼睛。
頓時,倒抽氣一片。
“臥槽,我看到了什麼,這男人居然穿粉色?”
“你沒看到,裡面還有,是鮮豔的玫紅色,我怎麼看着像肚兜啊?”
“該不會是變態吧?”
“說不定是好那一口的……”
一時,竊竊私語不斷。
景枂越聽越臉色難看,想要制止他們,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擡頭看向傅雷霆,生怕他因爲那些話衝動,做出什麼嚇人的事情來。
哪知,傅胖子哼了聲,一副見慣了的表情,甚至對周遭一羣人鄙夷不屑。
他傅爺的品味,豈是這羣凡夫俗子能懂呢!
他的穿衣風格,那都是他精心鑽研,無數嘗試,尋得最適合他的。
“特麼有完沒完,一羣大老爺們,盯着我的胸口使勁看,怎麼地,還想扒拉開看看嗎?”
傅雷霆大手一揮,直接拽開了裡衣,裡面的玫紅色徹底露出來,得意的說道,“這是背心,背心懂不懂,是你傅爺多年研究得出的,絕對的流行款式。”
“背心,沒聽過?”
“店裡沒賣,這人瞎說。”
“腦子有病。”
……
傅雷霆面色鎮定,把腰帶裡的東西拿出來,自顧穿衣整理,而後穿戴整齊。
“你們懂什麼,這是先驅潮流,如今店裡怎麼可能有,等着吧,傅爺早晚帶你們體驗一把!”
……
景枂拿着銀兩,默默大走在傅雷霆身邊,好幾次擡頭看他,欲言又止。
她如今一點也不關心他穿的是粉色還是玫紅色,她就想知道,他怎麼知道的背心?
這玩意兒,這裁剪,這個古代是沒有的吧?
難道,他也是穿越者?
可是,看着不像啊,小傅之前所有的行爲舉止,完完全全都是和這個古代相融合的,不可能是穿越過來的。
那麼,是有人教他的,教他的那個人是?
景枂忍不住各種猜想,想的多了直接放慢腳步,停了下來,直愣愣盯着他看。
傅雷霆看景枂那微妙的眼神兒,看她也是盯着他的胸口位置,一時惱羞成怒。
特麼還沒完沒了了,小景竟然也這樣!
“不準看了,有什麼好看的。”傅雷霆嚷嚷着喊道。
景枂思緒被打斷,整個人突然回過神,直接就問道。“你怎麼會做背心,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教你?”
傅雷霆不樂意,不願回答。
景枂沒法,只能好話說盡,哄小孩兒一樣哄着,把傅大爺哄的舒服了,毛理順了,這才讓他鬆口。
傅雷霆一臉嘚瑟,哼哼着,“是吧,是不是特別時尚,是不是很有先驅潮流,這是我自己想的,想了好些年,終於想到的。不止有背心,還有小褂子,小背心,嗯……總之很多。”
一說起這些,傅雷霆頓時兩眼冒光,恨不得拉着景枂到一旁說上三天三夜。
這都是他畢生研究啊,他勢必要努力發展的方向。
“我沒事留在清平樂,除了做些王爺交代的事情,就是就要這些了。你要看款式成衣,我帶你回清平樂,那裡都有一大堆呢!”
絮絮叨叨,傅雷霆說了一大通,景枂從頭聽到尾,這才聽明白了。
他不是穿越者,也不是這時代有其他穿越的人,這些東西,真的就是傅雷霆自己想出來的。
而且,想的已經很成熟了。
景枂相信,若是傅雷霆把他腦子裡打構思想法全部付之行動,那在這個時代,在服飾行業,絕對是一股龍捲風。
“小傅,今日才發現,你是個天才。你的才能,絕不亞於方面的魯班。”景枂由衷感嘆道。
傅雷霆一聽,得意的更是飄飄然,他終於找到知音了,他就知道,總有人會欣賞到他的才華。
“小景,我真是太喜歡你了。”說着,便直接給了景枂一個熊抱。
景枂也努力回抱了下,然後就掙脫開了,這事情現在說不適合,等她及笄禮過了。找個空當的時間,她再拉着傅雷霆好好說說。
這麼一個設計天才,可不能就此埋沒了。
“好了,趕緊進去,還想不想贏錢?”
傅雷霆嘿嘿一笑,果斷拉着人走進裡面。此時,賭坊的熱鬧纔剛剛開始。
景枂第一次來古代賭坊,對這裡還挺有好奇心,拉着傅雷霆逛了一圈,最終選擇在搖骰子那裡停下。
相比較其他的,還是這個最快捷,一局一局贏錢快吶。
“就這兒吧,我說押什麼,你就押什麼,錢財你負責拿着。”
“好嘞!”傅雷霆滿口答應,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隨即,他就一臉激動,興奮不已的盯着滿桌的銀兩,看着它們眼裡都是亮閃閃的光,彷彿那些錢,已經都是他的了。
195章我很榮幸(四更)
“開,一二三,小!”
“臥槽,又中了,這都第幾局了,這小子特麼運氣那麼好?”
“邪,太邪門了!”
……
景枂這一桌,自她到來之後,所有的局面無論大小,她一出手那都是贏。
贏到最後,搖骰子的那個人都懷疑自己特麼是不是有問題,難不成是幫手不成,怎麼每次都是那個人贏?
還是說,他出老千?
這一想法在腦子裡生成,那人直接放下骰子筒,喊了人過來,俯在耳邊說了幾句,有人便匆匆離開了。
這一桌,暫時停了下來。
傅雷霆不解,詢問怎麼回事。
景枂看着對面那人,似笑非笑道,“不急,等會又大錢賺了。”
一聽還有大錢賺,傅雷霆便更激動了。他數了數懷裡的銀兩,不過一會兒工夫,他們贏了快五千兩了。
大錢,若是還有,豈不是上萬兩?
臥槽,那真是躺着發財啊!
“小景,你好厲害,就這麼一手,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用愁。”
景枂無奈的瞥了眼,說道。“我現在很愁嗎?”
傅雷霆愣住,尷尬的笑了笑,也是,小景無論是作爲將軍府小姐還是以後的寧王妃,哪裡用得找愁錢財問題。
她這輩子,只怕金山銀山都花不完吶。
反倒是他,窮人家一個。
一時,傅雷霆感嘆人生真是不一樣。
兩人聊天這會兒,桌子邊的其他人都被清理了,只他們兩人站在那兒。
景枂察覺到情況,卻沒有說話,只是挑了挑眉,心想有些意思了。
果然,不多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那人大約快三十模樣,穿的一身青衫長袍,長相氣斯文,氣質淡雅,和這賭坊格格不入。
景枂看他的同時,那人也同樣打量着她。兩人互相看了眼,那人先說話了。
“聽說來了高手,我以爲是哪位前輩到了,沒想到居然是個少年。”
景枂是女子,卻又男子打扮,顯得十分嬌小,一看就是一個少年模樣,而且是年紀十分小的小少年。
景枂笑了笑,說道,“怎麼,人少技藝高,不行嗎?”
男人露出溫雅的笑容,拿過骰子筒,看了眼,吩咐下面的人又拿了幾個過來。
他取了所有筒子裡的骰子,一共九顆放在一起,擡頭問道,“玩九顆如何?”
景枂點頭,九顆挺好,比三顆有挑戰多了。
“怎麼玩?”
“猜大小,一人搖一人猜,如何?”男人提議道。
景枂覺得沒問題,不過她不會隨便玩,彩頭是絕不能少的。
“輸贏如何算,白來,我可沒興趣。”
傅雷霆一聽連忙附和,他就喜歡賭彩頭,小景那麼厲害,不賺白不賺啊。
“說,彩頭多少,大爺有的是錢。”傅雷霆把剛纔所有贏得銀兩往桌上一擺,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塊玉佩,押在桌上。
財大氣粗,大爺樣嘚瑟道,“看到沒有五千兩信銀子,再加一塊玉佩。”
男人看了眼那玉佩,臉色一瞬變了,那玉佩!
“這位公子當真財大氣粗,這玉佩,我若是猜的不錯,應該是南海玉種吧?”
傅雷霆點頭,那可是他爹的私藏南海墨玉,他偷偷拿出來,給景枂做了一個掛件,剩下的自己打了個玉佩,這玩意兒,市面上都不一定能買到。
傅雷霆直接就這玉佩給在場所有人普及,說的天花亂墜,把玉佩價值誇上了天去。
他就是要給所有人一個印象,他傅爺很有錢吶,有錢的不得了。
所以,誰敢看不起小景!
“呵呵,如此,我就獻醜了。”男人直接脫下手指上的玉扳指,押在桌面,這大概是他身上最值錢的了。
原本還想着拿銀票,但是對方拿出這麼貴重的,他怎麼好落後。
“在下梵寧,今天之比,若是小公子勝了,在下願交你這個朋友。”
景枂笑笑,沒有立刻答應,只是讓梵寧趕緊開始。
第一局,梵寧搖骰子,景枂猜。
傅雷霆不知從哪裡搬來一把椅子,屁顛兒屁顛兒獻殷勤,讓景枂坐下,又是按摩又是打氣。
“小景莫怕,他就是虛張聲勢。”
對面,梵寧骰子搖的幾乎沒什麼聲音,只看到那骰子筒在他手上變換着花樣,讓人眼花繚亂。
別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骰子,但是景枂卻一聽就知曉,那是貼壁了,這是賭技中不可多得的一手,這男人還真有些本事。
“有意思。”景枂不禁坐正身體,全神貫注去聽筒子裡那微弱的一點聲音,而就在這時,梵寧把筒子落下,按在桌面上。
他看向景枂,說道,“可以猜了。”
“你根本沒放骰子,搖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猜什麼猜啊!”傅雷霆不幹了,嚷嚷着梵寧這是作弊。
邊上其他人也有附和的,也認爲梵寧這一手有問題,
只有景枂,站起身往前一傾,看向梵寧,“你的技藝很不錯,可惜還是不到家。搖出了一順串,對嗎?”
梵寧本還帶笑的臉一下子僵在那裡,眸間閃過驚訝之色,他竟然知道?
梵寧打開筒子,裡面一連串從一到九,景枂猜的一點不差。
梵寧把筒子遞過去,正色道,“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小公子果然是高手。”
景枂拿着筒子隨意把玩,然後回頭問傅雷霆,“你想知道他爲什麼搖骰子沒有聲音嗎?”
傅雷霆早就被勾起了好奇心,自然是恨不得她解答,景枂就湊近了他耳邊嘀咕起來,說話完畢,她就隨手把筒子放在桌面上。
擡頭,景枂看向對面道,“猜吧。”
衆人皆不自覺吸了口氣,這特麼是沒搖吧,這麼隨意算怎麼回事?
梵寧一直注意着景枂的手勢,他也以爲剛纔那會兒景枂就是玩玩的,不算開始,只是當最後那一下,她突然的手勢變動,他才驚覺過來。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錯過了時機。
梵寧蹙眉沉思,半響苦笑道,“我猜不到。”
傅雷霆笑了,得意的就撲過去拿那隻玉扳指,拿在手心掂量着,嘖嘖感嘆。
“玉指上乘,價值不菲呀,這次真是賺大發了。”
“出息。”
景枂瞅了眼,不由得白眼。這胖子就是德行,財迷心竅,不過這德行大概最適合做商人了,也算符合他本性。
“請小公子開筒。”梵寧打斷兩人,看着景枂道。
她按着筒子的手鬆開,一邊掀開一邊說道,“和你一樣。”
打開,果然是從一到九,和他一模一樣。
梵寧一時神色複雜,良久,做了個請的姿勢,請了景枂二人去裡間。
雅間內,安靜,清香環繞。
梵寧坐在一旁,親自給景枂倒茶,“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
傅雷霆扒拉完銀兩,站起身準備出去,“我去換銀票啊,你慢慢說。”
這一去,傅雷霆再也沒回來。
景枂倒是不在乎傅雷霆在場,但是他這做法卻讓她暖心,這二胖就是這麼貼心,不喜歡他都難啊。
至於眼前人……
“劉小樹。”
景枂面不改色說道,這名字她在南邊時用的挺好,原本打算去了軍營也用這名字,在賭坊,她自然也不會用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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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讓她老爹知道,那還了得!
“原來是劉小公子,失敬失敬。”梵寧大概也猜到對方可能不是真名,但是那又如何,他自己不過也是化名而已。
最重要的,是相交。
“我是這間賭坊的負責人,一直以來,還從沒有遇到過對手,你是第一個,我很榮幸。”
很榮幸?
景枂聽着不由得笑了,這話沒毛病?
“輸了還這麼高興,你這想法與別人不一樣。”
“輸了,纔有進步的能力,一直贏,纔是最危險的。殊不知,驕傲自滿,夜郎自大,最後輸得一塌糊塗。我不想固步自封,所以我很榮幸。”
196章不靠譜的翁婿(一更)
景枂出來時,傅雷霆正好坐在門外,拿着一疊銀票,神遊太空。
她踢了一腳,才把人從遊離中叫回神,“起來,走了。”
“唉?說完了,可有要拜你爲師,給你拜師禮什麼?”
景枂……
這種橋段,是不是太狗血了?
一碰到高手,就要有所感知,被吸引,然後死纏爛打?
之後再發展一段愛恨情仇,最後相忘於江湖嗎……
景枂想着就覺得惡寒,立即讓傅雷霆打住這無邊猜想,“沒那回事,本就是陌生人,不要想太多。”
傅雷霆一聲嘆息,有些遺憾可,本來有個賭坊老闆徒弟,多好,妥妥的就是移動錢莊啊!
小景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了。
“那現在去哪兒,已經半夜了。”
兩人從賭坊出來,已經過了子時。傅雷霆不知道景枂還有沒有要做的事情,就問了一句。
景枂揉着眼睛,有些頭疼,她本來是有其他打算。但是剛纔和梵寧比試,有些傷神了。
這身體沒什麼底子,又不經常接受這種鍛鍊,她用腦過度就覺得有些累。
打了個哈欠,景枂指着將軍府方向,“我回去了,明日早起。”
“那我呢?”傅雷霆愣愣的來了一句,懵逼了。
景枂無語了,當然是各回各家了,難不成還要跟着她回去?
傅雷霆一顆腦袋搗蒜一樣,點頭贊同,他一點都不想回去,大半夜回去,被他爹知道,又要被罰了。
“我可是爲了小景你,你要救我。”
景枂扒拉着銀票,連帶着玉扳指全部塞給他,“全部給你,算是補償,可好?”
傅雷霆頓時雙眼放光,象徵性的考慮了那麼一會兒,收了,一臉勉爲其難道,“那好吧,這麼晚了,也不好打擾小景你。”
景枂……
翌日,大清早。
景枂還在睡夢中,沉香小姑娘拿着熱水敲門進來了,本着負責的態度一遍遍喊她起來。
景枂在牀上滾了又滾,根本睜不開眼,她困啊,困死了。
“我再睡會兒,我好睏。”景枂躺在被窩裡撒嬌。
沉香走過去支開了窗戶,讓風吹進來,又慢慢把牀頭紗幔勾起來,一本正經傳遞景寒天的話。
“將軍讓奴婢傳話,若是小姐半個時辰後還沒有去前院,他直接過來掀被子。”
沉香說着噗嗤一聲笑,推了推被窩裡的一團,“小姐,若是真讓將軍親自過來,你可就糗大了。”
景枂閉着眼也能想到那場景,肯定尷尬又滑稽。
唉,沒辦法。
起牀,梳洗,一番打扮,景枂拖着小步子,困困的去了前院。
景寒天神清氣爽站在廳堂外,遠遠瞧見走過來的少女,只覺得是一團蠕動的毛毛蟲,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他看的直接不悅,大吼一聲,“景枂,你昨晚做賊去了不成,一副樣子成何體統。”
景枂緩緩擡頭,露出一對熊貓眼,她真的做賊去了啊!
“爹,早啊。”景枂有氣無力打了個招呼。
景寒天氣的直接抓起人,拖着就去了一旁池塘邊,拿冷水就往她臉上潑,一邊潑一邊罵道,“醒醒,小兔崽子,像什麼樣!”
景枂被冷水激的渾身一個激靈,掙扎着就想要擺脫景寒天。奈何對方手勁巨大,猶如鐵鉗一樣抓着她,根本甩不開。
她直接慫了,求饒道,“我醒了,我真的醒了,爹趕緊放開,頭髮都溼了,等會兒還要上妝呢!”
景寒天把人放開,看了眼終於活奔亂跳的女兒,笑了,這纔是小景兒,剛纔死氣沉沉的就是作樣兒。
“行了,吃完早膳,趕緊回去梳妝,一會兒人就來了。”
“是穆清清要過來嗎,這麼早?”
景寒天瞪了眼,還早,都什麼時辰了。
“不止穆清清,還有穆太傅,你若是想這鬼樣子見他老人家,那就隨你。”
因爲穆清清做景枂的贊者,景寒天藉機就一同請了穆太傅。
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答應了,景寒天到現在還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對於穆太傅,景寒天可謂十分尊敬,當年穆太傅可是他的老師。一日爲師,終身爲師,做學生的自然是要尊師敬長的。
一聽還有穆太傅,景枂果然炸了,嚷嚷着就快速衝過去用飯,而後直奔回院子,開始梳洗打扮。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景寒天的影響,景枂對穆太傅,也是尊敬的很,尊敬之餘,還有些莫名的害怕。
“太傅居然也來了,真是,猝不及防的嚇死我。今日若是做錯了什麼,事後他會不會念叨教育個沒完?”
景枂一想頭皮不禁發麻,腦子裡努力回想今日所有流程,儘量不要忘了個別環節,免得出錯。
穆清清到了將軍府,直接被請到了景枂的院子。
走進來時,景枂正在看手札,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自己寫的流程心得。
穆清清看了眼,不厚道的笑了,打趣道,“你還挺認真。”
“清姐,我突然有點緊張,你爺爺來了,會不會對我找茬,我若是出錯了怎麼辦?”景枂抓着穆清清的手腕問道。
她是真的怕呀,對於這種老人家,有事景寒天都尊敬的老人家,她什麼轍都沒有。
撒嬌賣萌打滾?
那還不得直接被批評不穩重,又是一通言辭犀利的教育
一時,景枂慘兮兮的吸着鼻子,委屈嗒嗒的望着穆清清。
小兔兒一樣乖巧的,溼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穆清清一瞬就被看的心都軟了,趕緊安慰,讓景枂不要擔心。
“不要怕,我爺爺又不吃人。他只是有點較真,不過不會當衆說你的。”
那就是會私下說了?
景枂……
這安慰還真是特別,還不如不說。
*
前院,一衆賓客陸陸續續前來,管家負責迎接進來。遇上身份尊貴的,也是景寒天親自出來迎。
譬如太子楚凌,譬如一些軍中同僚……
不過!
也有個例外。
當門外高喊寧王爺到時,景寒天正和同僚在說話,聞聲也就頓了頓,又繼續若無其事閒聊。
其他同僚卻不淡定了,那可是寧王啊,還不出去迎接?
“景將軍。您不出去嗎?”
景寒天哼了聲,不滿道。“本將是女兒及笄他若過來那便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以女婿身份來的,若是擺什麼王爺架子,恕我不接待。”
這話說的,可謂是口氣大,景寒天一說完,邊上所有人都瞪大眼震驚錯愕。
這話,微妙太?
楚昱進了門,由影一推着輪椅到了景寒天面前,他自然也聽到了剛纔的一番話。
不過這話他愛聽,景枂的未來夫君這稱呼,比寧王好聽。
“岳父大人,小婿來了。”
景寒天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不客氣的大手一揮,說道,“去招呼客人,你也算半個主人了,小景兒等會兒就出來。”
楚昱很滿意,笑眯眯點頭應下,還真就過去招呼客人了。
一時,嚇得那些官員手足無措,連連起身拜見。對着楚昱,他們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場面尷尬的那叫一個厲害。
老管家目睹這一幕幕,又看看自家將軍大人,搖頭嘆息。
這主人家不靠譜,連帶着女婿也不靠譜,這叫什麼事呢?
老管家擡步走過去,和楚昱說了幾句,便將人打發了,而後他自己招呼起來。
一邊招呼一邊陪笑,“見諒,見諒,王爺只是一番好意。”
衆人默,這好意他們可是承受不了。
世間有幾個能像景寒天那樣,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個王爺放低身段。
他們是凡人。
……
楚昱推着輪椅去了後院,得了老管家的示意,知道此時景枂應該是一個人在屋子裡。
他心思一動,就想過來看看她。
“本王自己進去,你先退下。”楚昱讓影一留在外,獨自一人進去了。
197章嫉妒到發瘋(二更)
“景兒。”
大門半開,楚昱站在門口,看着少女的背影,喊了聲。
語調裡,滿是蜜意,似水柔情。
景枂聞聲轉過來,看到楚昱,驚訝又驚喜,“你怎麼過來了?”
楚昱眼前瞬間一亮,今日的景兒很美。淡淡的梳妝,簡單的服飾,但是眉眼中的獨有韻味十足,他彷彿看到了她突然長成的那一瞬間。
等她及笄禮時,換上衣服,會更加明媚奪目吧。
楚昱不禁想到,等到了她嫁給他那一日,大紅的嫁妝,那樣的她,該是美得怎樣攝人心魂?
只是那麼一想,他就忍不住期待,迫不及待想要娶她回王府。
這份美好,他想早些珍藏。
“你不進來?”景枂見人就在門口那兒佇着,不由得問道。
今日這男人,不大對勁呀,這麼安穩的有些過頭了,他能這麼乖?
一般這個時候,私下無人,他都是拉着她做些他想做的事情,而且一上來就是肆意妄爲。
她都準備好說辭,讓他放棄那樣的念頭了,結果……特麼是她白想了?
得,她自作多情,自己想太多了。
少女直接一臉鬱悶了,擺擺手和楚昱說話,“既然不進來,那就走吧我一會兒就過去了。”
楚昱點點頭,深深看了眼少女,轉身離開。
*
時辰到。
景枂開始她的及笄禮。
她換好了采衣採履,安靜的坐在更衣間內等候,外面已經開始曲樂演奏。
她能聽到外面許多的聲音,夾雜在曲樂聲中也無法淹沒,可見今日來的多少賓客。
緊接着便是景寒天的講話,隔着一扇門,景枂只聽到他飽含力度的開場白,隨即大手一揮,便宣佈她的及笄禮開始。
景枂突然心跳加快,一種莫名的緊張席捲而來。這種時候,真有那麼些長大成人的感覺。
“和以前不一樣呢,心裡滿滿的。”景枂捂着胸口位置,笑的滿足。
這一世成人,她有親人相伴,真好。
“小姐,該出場了。”沉香小聲說了句,就扶着她走出去。
景枂直接走到場地中,面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就是跪坐在笄者席上。邊上是穆清清,她拿着梳子爲她梳頭髮,一臉笑意。
接下來便是初加,吟誦祝辭,景枂一系列之後跪拜。緊接着二加……再跪拜……
等到最後三加時,景枂餘光瞥見某一邊,楚昱似乎看了過來,她不自覺微微擡眸,越過所有人的視線對視,看到他溫柔暖意的笑容。
景枂也輕輕笑了,一切真是美好極了,她居然都沒有出錯。
……
最後的跪拜父母,景枂換了最厚最多的服飾,頭上佩戴的是寧王妃的頭冠,以象徵她以後嫁爲人婦的夫家象徵。
景寒天看着自己的女兒,這一刻似乎就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他的小景兒了,心頭一澀。
低沉的看着她道,“我兒慧敏,日後必定福運加身。”
邊上衆人皆是一愣,錯愕的望着景寒天,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不是訓勉的話啊,怎麼出口就變成這樣了?
一旁的婦女也是急了,正想着提醒景寒天,哪知他直接哼了聲,“老子願意,禮成吧。”
他就覺得他的女兒這般慧敏,說實話怎麼了,那些皺巴巴的言辭太虛假客套,他纔不願說那麼一套。
景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磕頭跪謝,擡頭時望着景寒天,說道,“爹也機智過人,才氣風發,女兒如此,全是得了您的真傳。”
景寒天嘚瑟了,滿意之極,可不就是,小景兒慣會說實話。
一衆人……
邊上,老管家默默捂着臉,真不願直視自家將軍,好好的一個及笄禮,就這麼被將軍一句話帶偏了,真是……唉!
而另一處,穆太傅目睹這整個過程,原本是滿意麪帶笑容的,但是自景寒天那兒出了岔子,他的臉色就漸漸不好看了。等景枂也跟着胡鬧,他一張臉便徹底黑了。
好,好啊!他總算知道景枂這性情是像誰了,完全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被景寒天給教壞了。
子不教父之過,景寒天這小子簡直混賬,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虧得還拜他做老師,學習儒道至聖,簡直把他臉都丟盡了……
“胡鬧,胡鬧!”穆太傅哼哼着,面色陰沉。
隔着不遠處,便是寧王楚昱。聽到穆太傅這微顫顫的指責,不厚道的笑了。
他以爲今日還是莊嚴肅穆的一場成人禮,他也以爲若是出了岔子大概就是他的景兒哪裡忘了步驟,或者跳脫了。
不想,卻是景寒天破了攻。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
景枂一圈轉下來,由景寒天帶着一路答謝賓客,等所有事情落幕,她才由穆清清攙着離場。
兩人走過熱鬧,回到更衣間,關門的剎那,景枂直接取下頭上的冠。
而後,嘩啦啦脫衣,取頭飾,一切做的那叫一個手疾眼快。
穆清清錯愕的看着就這麼大大咧咧換禮服的少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清姐。頭髮好像打結了,你幫我弄弄?”景枂一直扯不下頭上的其他小頭飾,揪又揪不下來,急得就想拿剪刀咔嚓了。
這特麼梳的什麼鬼,這麼難搞,她頭上到底盤了幾圈?
穆清清趕緊過去幫忙,一邊解開頭髮,一邊讓景枂安靜點,“你這樣不行,頭髮會被扯壞的,我來幫你,你坐好就行了。”
景枂只能乖乖坐下,一切由穆清清代勞。她看着那嫺熟的動作,忍不住說道,“清姐很厲害。”
穆清清微笑,繼續手上動作直到幫景枂全部弄好,才讓她去換好衣服。
“換好了再過來,我幫你梳頭。”
景枂立刻屁顛兒屁顛兒過來了,往小凳子上一坐,閉眼享受。
頭上的動作十分輕柔,女子的手指輕柔的穿過她的長髮,一點一點讓她梳理,梳子從頭頂滑下,帶着絲絲的酥麻喊。
景枂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門口邊,穆清清卻一臉糾結的看着眼前的畫面,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提醒,糾結猶豫再三,她才狠狠心,邁着輕輕的步子離開。
這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們。
景枂感覺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舒服極了,身後的力道不輕不重,一下一下簡直就在催眠。
她昨晚沒睡好,如今一切結束,緊繃的弦兒徹底鬆了,困得直打哈欠。
小腦袋噗通噗通,小雞啄米一樣,最後徹底歪下去了。
身後的人立刻把她擺好,讓她靠在他腿上,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
他拿着她輕柔的髮絲,一點點纏繞打結,隨即又放下,不緊不慢幫她固定髮型。
等梳理好頭髮,他把梳子放下,改爲用手掌給她按摩頭頂,指腹摩挲着她的頭皮,輕輕的,柔柔的。
眼底,無限寵溺愛意。
重華瞥見屋內的這一幕時,便是景枂閉着眼靠在楚昱腿邊,而他帶着柔情給她梳髮盤發,最後爲她按摩頭頂。
每一下,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小心翼翼,那樣輕輕呵護,彷彿他眼前的就是他要珍藏的寶貝。
這種愛到極度的寵溺,這樣的眼神,直接刺激的重華整個人愣住。
心底,嫉妒發瘋一樣在滋長。怨恨,不斷從心底深處涌出。
重華以爲他們在一起是景枂主動,他們的婚約真如楚昱所說是爲了報恩,隨口一提決定的。
是景枂愛着楚昱,她的寧王表哥,那樣一個風華人物,怎麼可能真的會喜歡上景枂。
然而,今天這意外的一瞥,徹底打破了她心中最後那點遐想。
這哪是不喜歡,這根本就是……
呼——
重華恨恨的看着,看着此時靠在楚昱那裡享受的少女,恨不得拿刀刮花她的臉。
狐狸精,狐媚子,不要臉!
198章驚喜不斷(三更)
景枂這一覺睡的沒多久,不一會兒就醒了,她直接揉着惺忪的眼睛,朦朦朧朧道謝。
“清姐謝謝啊,我都睡着了。”
上頭,男人手指一挑,擡起她的下巴,在她迷濛之時,落下一個吻。
溼潤又清淺,但已經足夠讓她徹底醒過來。
景枂被猝不及防的吻了,直接就是條件反射的往後仰頭,嚷嚷道,“我不喜歡女人的!”
男人低低輕笑,把人撈進懷裡,忍不住又湊過去親了下,“還沒睡醒,我的味道都不記得了,嗯?”
這丫頭不長記性,竟然連他都分辨不出,看來是他努力不夠。
想着,楚昱便準備再一次實施。
景枂第三次被堵住時,睜大了眼看着他,看着突然放大的人神共憤的容顏,一顆心都快軟了。
是楚昱,是楚昱!
那之前幫她梳頭又幫她按摩的,都是他?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雖然她早有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
得到楚昱的答案,和她心中所想一樣,景枂直接歡呼一聲,抱緊了他的脖子,吧唧一口,心中歡喜。
他居然幫她梳髮,老天啊,真是好幸福。
“日後,畫眉添妝,不假手他人。景兒可是歡喜?”楚昱看到她突然迸發的喜悅,嘴角不自覺上揚,神色溫柔。
景枂自然是喜歡的,可是她不確定,他會嗎?
“如今不會,但是你嫁我後,便會了。”
“我拭目以待。”
“期待什麼,嫁我後,魚水之歡嗎?”
景枂笑容一收,隨即從他腿上站起來,離開了一小段。
這男人,正緊不過三秒。
“我得出去了,宴會還沒結束。”景枂擡步就往外走,她這會兒有些餓了,琢磨着去前頭吃點東西。
楚昱把人叫住,帶着她走了側門,直接回到她自己的院子。
“用不着你,不用過去麻煩。”
及笄禮需要景枂參加,一切都是按照禮節來的,必不可少。至於之後的及笄宴,自有景寒天招呼客人,她過去湊什麼熱鬧。
有那個工夫,還不如陪他坐坐。
“可是我餓了。”景枂揉着肚子,面色委屈,“早上沒吃什麼,有些挨不住。”
景枂沒敢說,她昨晚出去瘋到大半夜,灌了太多酒,以至於早上纔沒有胃口。
不過,餓了是事實,她也不算說謊。
楚昱擡頭問,“可有小廚房,帶我過去。”
景枂屁顛兒屁顛兒帶着人過去,然後看到謫仙一樣的男人在菜籃子裡選菜,之後拿着它們開始摘菜。
修長的手指在一根根青菜中穿梭,拿起,捏住,摁下,取最嫩的一截留下。
不多時,一小撮嫩青菜出爐。
楚昱把青菜放進盆裡,推過去道,“洗乾淨拿回來。”
頓了頓,他又問道,“洗菜會嗎?”
景枂霍的起身,瞪眼不滿,這是鄙視她嗎?這男人簡直可惡!
“我可是給你做過吃食的,你不要小瞧人。”
不提還好,她這麼一提起,楚昱頓時面色難看了,那也能算吃食?裡面還是夾生的。
他倒寧願沒吃過。
“速去速回,我給你做。”
一句我給你做,成功讓景枂眉開眼笑,忘了之前還準備懟人,歡快的去洗菜了。
……
楚昱做法簡單,只是最方便的青菜掛麪。清水下鍋,水開了直接放入麪條煮熟,待差不多時放下青菜,隨即撈起放入眼中。
之後便是切一些配料,放蔥蒜,最後拿現成的雞湯淋在上面。
楚昱把筷子遞過去,示意可以吃了,“等會兒涼了。”
景枂拿着筷子,卻只是盯着眼前這碗麪看,越看越覺得捨不得下嘴。
楚昱第一次給她做面,賣相這麼好,她捨不得動,好想把它框起來。
“還不吃,不是餓了?”
景枂搖頭,拿起筷子夾起一撮,跐溜吸進去,入口順滑,香味濃郁,味道好極了。
於是乎,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她幸福的眯着眼,歡快的吃麪時光。吃到最後,景枂把碗裡的燙也喝了,一滴不剩。
揉着肚子,她滿足的靠在椅子上,想着,“會按摩,會做飯,有顏值,有權勢,還有錢!這男人簡直太好了。”
至於那點不能行走的缺陷,景枂直接忽略了。甚至連楚昱無端端的蛇精病體質,也一併屏蔽了。
如今眼前的男人,在她眼中,就是古代妥妥的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她真是走狗屎運了。
“楚昱,你這手藝哪裡學來的?”景枂坐正了身體就好奇的問,她真不知道,一個王爺,養尊處優的,怎麼什麼都會,似乎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你還會做什麼,要不要都和我說說?”景枂心裡美得冒泡,笑容滿面。
楚昱沒回答,隻手指往前一勾,颳了下她的鼻子。
哪能讓她什麼都一清二楚。
“你想知道,日後自己慢慢發覺。”
“唉……”真是吊胃口。
*
日落,夜幕降臨。
熱鬧了一天的將軍府迴歸平靜,管家負責整理打掃宴會場,之後便準備了清淡的飲食。
景寒天和景枂一同用飯。
吃飯間,景寒天問起景枂之後有什麼想法打算。
“準備什麼時候走?”
景枂要從軍,是不容更改的事情,及笄之後,這件事就提上日程了。
一想到景枂要離開三年,景寒天心中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
他的小景兒,他還沒好好寵過,她就要去吃苦了,唉!
景寒天唉聲嘆氣,面色惆悵,絲毫沒有女兒長成的喜悅。景枂不得不放下筷子,安慰老爹。
“就那麼幾年,很快就過去了。倒是您,趁這幾年好好修養,管家可是和我說過,您長年征戰,身上留有不少暗疾。”
景寒天自己不注意,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是景枂卻擔心,這都十幾年了,老爹身上到底有多少病痛?
不好好治療,等他年老時,有的苦頭吃了,她不願他那樣。
“我會讓管家好好看着您,負責您每個月的治療恢復,沈大夫那邊,我也會囑咐,所以您別以爲自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景寒天心裡一片溫暖,女兒的關心簡直就是最好的藥啊,他這會兒覺得全身充滿力量,能再打一頭老虎去。
“若是小景兒在我身邊,我保準什麼事兒也沒有。”
景枂……
夜深,她回了院子,洗漱一番爬上牀準備睡覺,倒頭之際,意外看到牀頭擺了個小盒子。
這小盒子極小,盒子顏色淡淺,若不是她眼睛尖,還真是看不到。
“這是什麼?”
景枂好奇的拿起盒子,在手上左右來回看。腦子裡同時想着這一天,究竟有誰進來她屋子過。
最後卻發現,除了穆清清,就只有楚昱了。
穆清清一來便給了她禮物,那小盒子絕對不是她放下的。那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楚昱!
景枂原本心底的小失落瞬間消失了,她原本還鬱悶他居然忘了給她禮物,卻不想原來早就悄悄地放在牀邊了。
“這悶騷的男人。”景枂笑着輕輕罵了聲,拿起盒子便期待的打開了看。
盒子裡是一團錦雲織布,織布當中放了一個簪子。墨綠色的簪子通透發亮,雖是純木製作的,沒有一點裝飾物,卻比那些玉簪還要又潤度光澤。
而且,她仔細去看,發現在簪子底部,小小的刻了一個“明”字。
而這個明字,足以說明一切了。楚昱和景枂,日月明,這暗示夠明顯了。
“示愛也這般傲嬌悶騷,嘖嘖。”景枂指腹輕輕滑過那個明字,笑意更深。
這是她收到的,最喜歡的成人禮物。
景枂把簪子看了又看,最後捨不得放回去,索性就拿起戴在頭髮頂上。她摸了摸,滿意的躺下睡覺了。
199章找到知音了(四更)
及笄後第二日,景枂陪景寒天一起,隨他去了一趟靜園庵。衛筠去世後,牌位就放在那裡。
這是景枂第一次去拜見衛筠,拜見她那個從未見過的母親。
一時,她心中忐忑又緊張。
她不信鬼神,但是魂穿之後,莫名的對這些事情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
也許,世間真有另外的磁場,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那些已故的人都在。
“你娘離開都十年了,一眨眼工夫,你都成人了。”景寒天看着景枂感嘆道。
景枂沒說話,抿着嘴脣,一步步緊跟其後,隨他進了靜園庵。
庵裡的師太似乎和景寒天是相熟的,見他來了,便和他直接說道,“景將軍,可需要直接過去?”
景寒天點頭,又拉着景枂介紹,“這是景枂,小時候師太見過,昨日剛及笄,今日我帶她過來看看。”
“師太好。”景枂乖巧的喊了聲。
師太笑着點頭,領着兩人去了後面。一路上,氣氛有些沉重。
三人到了一間屋子,師太便告辭了。景寒天推開門,先走了進去。景枂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這才緊跟其後進入。
入目,並沒有什麼陰森暗沉的場景,屋內反而十分亮堂,裡面擺設都是一般女子居住的狀態。
“這是?”不是說來拜見的嗎,這屋子怎麼看都是住人的地方吧?
景寒天拿起雞毛撣子掃了掃,麻溜的開始打掃起屋子,然後灑水,開窗。
“小景兒,過來。”景寒天喊她一起走到內室,幾步走到一處牆面,往中間一按,牆體緩緩旋轉過來,一幅畫從後面牆體轉到了面前。
景枂看着那畫中女子,一身嫩黃衣衫,淺笑安然,回眸一剎那,安靜美好。
景寒天看着畫,眼中癡迷浮現,她依舊那般鮮活年輕,他卻快老了。
“這就是你娘,小時候看過,可還記得?”景枂五歲時見過畫像,但是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又哭又鬧,根本不願意多待。
景寒天也不知道,她還是否記得?
景枂默默看着,記憶裡的那個女子,那張模糊的臉,在看到這幅畫時,終於漸漸清晰起來。
這是衛筠,是她的生母。
“記得。”景枂嘶啞着聲音,低沉又壓抑,不知道是她的情緒,還是記憶深處的那一處情感迸發。
她看了一會兒,又去衛筠的牌位前拜了拜,便直接離開了。
“爹,我先回去了,您再多留會兒?”
今日來這邊,本就是景寒天思念妻子,她待在這裡,反而是打擾了他們。索性,還不如直接打道回府。
景寒天也不勉強,應了聲,又和景枂道,“今晚我不回去了,你讓管家不用守門。”
*
京城,清平樂。
景枂一回來就直奔那兒,火急火燎去找傅雷霆。
事關那晚驚鴻一瞥,景枂對傅雷霆的設計十分感興趣,甚至想深挖。
若是一切和她所想一樣,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堅持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小景,這麼急做什麼,我酒還沒喝完。”傅雷霆是在酒桌上被拖起來的,身邊三三兩兩的美人兒還沒談心過,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
景枂冷冷淡淡看了眼,對於他這麼一副混不清的頹廢樣,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特麼,手癢,好想揍人!
“你不是想讓我看看你設計的衣服,還不趕緊帶路,我可是撇下我爹特意過來的,你竟然還和花酒。”景枂言辭犀利,質問着。
傅雷霆一聽景枂竟然拋下景寒天專門來找他,內心頓時覺得自己太重要了,他竟然比小景爹還要重要,小景對他是真心好。
“唔,小景你這樣對我,我真感動。在你心裡,我竟然比你爹還有分量……”
景枂……
她一時口快,客套而已,他居然能產生這種思想,腦回路真是奇葩。
不過,她也懶得再解釋,生怕越解釋越亂。
“對對,就是比我爹還重要,那還不麻溜點兒?”
“好嘞!”
傅雷霆這回真是腳下生風了,拉着景枂直奔他的房間。
啪,啪啪!
開門,關門,一陣作響。
傅雷霆門一關,就到裡間去翻騰他的具有設計感,十分前驅的衣服,一件件,全部拿出來。
桌上,椅子上,牀上,榻上,就連地上,也是鋪的滿滿的。
看着一屋子都是自己思維爆發的精品,傅雷霆嘚瑟又驕傲,指着它們讓景枂隨便看。
“你隨意,我這是其中一部分,若是看完還想看,我再去拿。若是看上喜歡的,只管拿去,說不定還能給你爹穿呢!”
“我爹不穿這些玩意兒。”景枂看了眼傅雷霆遞過來的工字背心,無語的說道。
傅雷霆卻不以爲意,又繼續說,“那還有王爺呢,你若是喜歡,大可拿去給他穿。這件,這件,還有那件,絕對適合他。當初我就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
吧啦吧啦,傅雷霆越說越起勁,手上還不斷比劃着。
景枂看着眼前靈活的胖子不斷扭啊扭,眼睛有些被晃得暈了,手一拍,直接打在他胳膊上。
“安靜點,還讓不讓好好看了?”
傅雷霆瞬間安靜,乖乖退到一旁,憋屈又激動,“你看,你看。”
世界終於安靜了,景枂耳朵舒服的動動,低頭一件件看傅雷霆設計的衣服。
這些衣服大多是成套款式,有些在原有的衣服上做改良,裁剪收腰,像是燕尾服那般束身。
而有些,也是傅雷霆直接自創的,譬如那些形式各異的背心,還有奇怪的類似於短袖一樣的款式。
景枂全部考下來,最後竟然在幾件半成品上,看到了現代襯衫的影子!
她內心震驚,拿起那件半成品問傅雷霆,“這件,你準備設計成什麼樣?”
傅雷霆一直在牆角蹲着畫圈圈,聽到被召喚,興奮了,直奔景枂而來。
“這件?這件我也不知道,那會兒突然有了靈感,就做出來了,不過做到一半又沒靈感了,就隨便放在那兒。”
傅雷霆對於設計的靈感有時候泉思洶涌,有時候只是靈光乍現。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他,一旦沒有熱情,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景枂沉默的看着手中打衣服,想了好久,突然開口。“拿紙筆來。”
“你要幹嘛,繪畫?”
“先拿來再說。”景枂心中琢磨着,若是她把襯衫的模樣款式畫出來,傅雷霆是不是就會憑此來了靈感,能夠順利完成這件設計。
她真想看看,他的天賦極致在哪兒。
傅雷霆一臉莫名其妙,看着景枂拿筆畫着,越看越覺得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等景枂畫好,傅雷霆更是懵逼了,吃驚的指着畫中物問道,“這是什麼動物,我怎麼沒見過?”
景枂額間青筋直跳,憤憤的扭頭盯着傅雷霆,特麼,她畫的有那麼差嗎!
什麼動物,明明是件衣服!
“你給我滾。”半響,少女低吼一聲,怒氣十足。
傅雷霆突然就笑了,笑的很大聲,他指着景枂就道,“我知道了,你不會畫,小景是個畫癡。”
不是癡迷畫畫,而是繪畫白癡。
“哈哈,笑死我了。”傅雷霆笑的直不起腰,看着景枂覺得有趣極了。
……
等緩過去傅雷霆一把拿過紙筆,自己動手,“你想畫什麼,你說我畫唄。”
景枂無奈妥協,她大概確實不適合畫畫?
“你這樣,……對,線條明顯一點……”
景枂憑着自己的印象做指導,讓傅雷霆儘可能的能夠還原現代襯衣款式。
但是!
她還是低估了他的想象力,她不過說到一半,他就差不多都懂了,而後直接讓她閉嘴,刷刷刷幾筆構成。
等完成後,傅雷霆神色一變,看着畫直接呆愣住。
“小景,你也懂嗎?”
簡直,就是天才啊,只是看了他的半成品,就能夠接下來繼續創造,比他還厲害。
臥槽,他找到知音了。
200章未來的婦女之友(一更)
景枂接受一連串的讚歎,依舊是面不改色,等傅雷霆嘴巴幹了停下,她才淡淡道,“我不會,這不是我想的。”
傅雷霆……
這是騙他讚美嗎?
好無恥。
“那小景怎麼會?”傅雷霆緊追不捨,事關服飾設計,他特別有激情。
景枂只找了個理由搪塞,說是看到過有人那樣畫過。傅雷霆又問那人是誰,現在在哪裡……
總之,她一個理由拋出來,他就有一個問題追着問,到最後景枂徹底無奈了,只好說那就是自己想的。
“沒錯,那晚看了你的背心,有所感悟。今日再看到半成品設計,我就腦子裡出現了這樣的。”
傅雷霆猛的一拍她肩膀,哈哈大笑,“我就說是小景你自己想的吧,你怎麼可能會騙我讚美呢!”
景枂無語,這是問題的重點嗎?
“好了,說正事。既然你喜歡這些,怎麼不付諸行動,這些服飾設計,全部做出來,掛出來賣不好?”
傅雷霆一聽,臉色蔫兒樣了,他倒是想,但他一旦那麼做了,他爹第一個不放過他!
“你知道的,我爹他絕對不會同意的,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把我關在府裡,也許……還讓我考科舉?”
傅雷霆深深瞭解自己父親的性格,他若走從商一路,比從政還讓傅博安難以接受。
“我爹當年不過一個窮書生,爲了求娶我娘,受盡我外祖家冷眼。後來終於出人頭地,拜侍郎之位,纔有所好轉。”
“這經歷讓他對商人這種沒地位只有銅臭味的人,最是反感。他最不屑和厭惡的就是低人一等的商人。”
士農工商,傅博安心中最排斥的,自然是末尾那一個商。
“再說,我外祖家也不會答應。”喬氏是喬家的大小姐,一直以來備受寵愛,嫁了人生了傅雷霆,傅雷霆自然也跟着受寵。
可以說,傅雷霆的紈絝胡鬧,有一半原因是喬家寵起來的。
傅雷霆絮絮叨叨說了一通,臉色悲憤不已,他抓着景枂的手,委屈撇嘴,“小景,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慘?”
“所以你準備放棄了?”景枂抽回手,淡淡道。若是他心中已經放棄,那就沒什麼好再說了。
“哪能放棄,我這不是想辦法嗎?不過如今這麼一茬,我覺得小景就是我的救星。我和你一起合作,我們一起買鋪子開店,怎麼樣?”
傅雷霆心中的小算盤是,景枂一個女孩子開個成衣鋪子,將軍府是不會說的,至於寧王那邊更是沒問題。
那麼,他就可以在裡面渾水摸魚,展開他的人生大業了!
越想越興奮,傅雷霆轉身跑回內室,摸了好一會兒,拿着一個鐵盒子奔回來。
當着她的面,哐噹一聲打開了。
裡面,滿滿的都是銀票!
景枂目測一下,起碼好幾萬兩。這下她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了,這胖子琢磨開店的事情很久了吧?
這些錢,都可以開好幾家店鋪了。
“你想怎麼做,店鋪地址選擇好了嗎?”景枂直接問道,她本就有此打算,他一說她當然就同意了。
傅雷霆目光感激,小景二話不說就答應幫他,簡直是太講義氣了。
“鋪子地址早看好了,這些年偷偷摸摸買了好幾個。不僅如此,我還選了一大塊地,最近準備買下來。”
“買地?”
傅雷霆點頭,“那塊地皮,我看着位置挺好,過幾年肯定要熱鬧起來。我們先買下,到時候直接蓋樓,當主店。”
景枂……
原來還有這商業頭腦,意識很超前嘛。
“隨你,你喜歡做就怎麼做,我只加股。”她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能做的並不多,一切還是要靠他自己。
不過!
“既然加股了,也算上楚昱一份,到時候所有人背後搞黑手找麻煩,直接讓楚昱幫忙。你爹或者你外祖家也是,若是爲難你,你就擡出楚昱來。”
景枂笑嘻嘻幫傅雷霆想方法,最便捷有效的就是擁有一個後臺。
這人選麼,自然是現成的寧王楚昱了。
傅雷霆一時更激動,他早就想過拉寧王進來,奈何一直沒成功。不想,這會兒景枂卻一句話決定了。
果然是大佬那邊有人好辦事。
“小景,真是太感謝了。你和王爺不用入股,我直接抽出一半給你們。”
景枂拒絕了,並不接受這樣的感激方式。她之所以要入股,就是因爲知道憑着傅雷霆的頭腦,這鋪子肯定能火,到時候金山銀山多的是。
在商言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她和楚昱都不會佔便宜的。
“我和楚昱也拿出錢,我們各佔一成就行,其他八成你自己控着,這是你的事業,我們只出錢,幫不了你多少。”
見景枂堅決,傅雷霆也不好多說什麼,但是這份情宜他是記下了,日後必定會想辦法償還的。
傅雷霆心中萬分感慨,他有景枂這個朋友,真是上輩子積德了。
他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兩人又一起商談了一些具體事宜,景枂又想到什麼,提醒道,“你那些背心之類先不要拿出來先賣一些改良款式就夠了。”
傅雷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是不是講究神秘感,一下子不要拿出最好的,我懂我懂!”
景枂……
那是因爲它們拿出來,以現在古人的思想,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到時候,傷風敗俗的標籤直接貼在傅雷霆身上,拿都拿不下來。
他們要做的是一點點浸透,如同溫水煮青蛙,讓固守思想的百姓慢慢接受,逐漸適應。等他們接受的差不多了,纔不會排斥更大尺度的服飾。
到那時,這些背心才能發揮它們的效用。
而且,不僅是背心,以後還有更多的款式,更加超前的設計,她相信傅雷霆能夠做到。
說不定,還能設計出現代化的女性內衣?
景枂想着想着就噗嗤一聲笑了,若真是如此,傅雷霆恐怕就是全國婦女之友了。
她挺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
出了清平樂,景枂直接去了寧王府。
景寒天不回將軍府,她也不準備回去,索性讓傅雷霆跑一趟,和管家說一聲。
至於她,先斬後奏,準備去找楚昱一起吃飯。
兩個人自南邊回來,她便因及笄的事情被景寒天要求學習禮儀,一來二去,差不多半個月了。
而楚昱,竟然也不主動找她。
景枂坐在楚昱的書房,兩條腿搭在桌上,隨手拿了一本書,無聊的翻看。
內心悲慼戚的,一陣心酸。
特麼,人竟然不在!
等了快一個時辰,天色完全暗下來,影一敲門進來。
“王妃,王爺傳話回來,不回府用晚膳了,要不你先吃?”
話音剛落,屋內的空氣似乎都一下子凝結了,影一明顯感覺到對面女子的怨念情緒。
這股子怨氣,似乎還挺深。
“你沒說我過來了嗎?”
影一搖頭,“是王爺單方面傳話回來,應該不知道王妃過來。”
若是知道,只怕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大概也都拋下趕回來了。
影一實在沒法替自家王爺找藉口,自和景枂確認關係之後,似乎原則兩個字就再也沒有了。
“哦,那行吧。”景枂慢騰騰過去,心裡想着楚昱到底做什麼去了,竟然連晚膳都不回來吃。
“渠衡呢,在嗎,讓他過來。”突然想到還有這麼個少年呢,景枂立刻開口詢問。
影一卻搖頭,“王爺帶着一同出去了。”
景枂……
面對一桌子菜,她索然無味,一個人吃飯這種事,實在是有些無聊啊。
她本就是覺得一個人沒意思,這才屁顛兒屁顛兒跑過來想找楚昱一起的,哪知最後還是她自己吃。
“影一,你坐下,陪我一起吃飯吧?”景枂擡頭,望着邊上的影一說道。
201章給我好好反省(二更)
“麪條,麪條放在哪兒?”
“用白菜還是青菜?”
“有雞湯嗎?”
廚房內,景枂正在尋找各種原材料,準備給楚昱做宵夜。
以影一的推算,再過不久楚昱應該是要回王府了,那她現在開始做,等他回來剛好可以吃。
自上次吃過他做的面。她一直念念難忘,今晚她也想表現一番。
不過,王府廚房太大,東西太多,她挑花了眼,有些拿不準。最後無奈之下,就一切按照那日楚昱所做的步驟來。
青菜選了最嫩的,面是廚娘揉好切條的,至於雞湯是老湯。看着一應俱全的東西,景枂覺得自己做出來的味道應該不會差。
小半個時辰後。
景枂盛出來一小碗,遞給旁邊的影一,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嚐嚐味道如何?”
影一瞧着景枂手中的雞湯麪,端不是,不端也不是,一時左右犯難。
王爺還沒吃,他作爲屬下居然先吃了王妃做的面,他會不會被一巴掌打死?
想到那一次,王爺把那些明顯還沒熟,硬的硌牙齒的杏仁酥全都吃了。
這雞湯麪,即便再不好吃,也是會一個人吃完吧?
“屬下不餓。”影一一口拒絕,比起吃麪,他更珍愛生命。
景枂有些失望,怎麼能拒絕呢,真是沒風度,唉,好人難做啊!
楚昱回到王府,第一時間知道景枂來了,得知人在廚房,便即刻趕了過去。
他到門口,影一剛好退出來,喊了聲王爺,“王妃做了面。”
說完,便主動退出來,把廚房的門也一併帶上了。隨後跟過來的渠衡嚷嚷着要進去,影一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拖着帶走。
這時候,誰也不能打擾裡面二人。
“景兒。”楚昱推着輪椅進了廚房,看到她坐在桌子旁,對着桌上的一隻大碗使勁攪拌。
聽到聲音,她頭也沒擡,只伸手招呼道,“快點過來,面都快黏在一起了,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輕輕的責備,又帶點撒嬌的語氣,楚昱看不到她的臉,卻仍舊能感覺到她心情其實很愉快。
面,給他做的?
這是她第二次爲他下廚。
只是,想到上一次,楚昱不禁遲疑,碗裡的能吃嗎?
“快點!”景枂又催促一聲。
楚昱輕嘆一下,過去,拿過那碗麪條。剛準備動筷子時,他卻整個人頓住了。
神色複雜的盯着碗裡多出來的一圈清水,那麼明顯的和底下湯的顏色分層,這是什麼?
而且,幾乎是一大坨形狀的東西,真的是麪條嗎?
楚昱拿筷子戳了戳,麪條紋絲不動,只有一層被攪動的湯水聲。
“額,時間有些久,我看都脹的沒湯了,於是加了熱水。”景枂瞅着那碗麪條,覺得它的容顏實在有些慘。
慘不忍睹啊!
“要不算了,別吃了,我給你重新做。”景枂越看越看不下去,忍不住就想奪過去倒掉。
楚昱一把捉住她的手,推開,拿起筷子一點點吃着。他只能一筷子一筷子夾起來吃,吃到一半點點頭,算是認可了。
“還可以,只是脹了些。”比起那些杏仁酥,這碗麪已經是美味了,他原本就沒對她的廚藝有所期待。
她有心,他就很高興。
“怎麼過來了?”他記得今日她隨景寒天一道出去,那馬車是出京城的,他以爲今日他們不會回來。
不想,她居然出現在王府裡。
景枂把事情隨意說了下,重點講了入股傅雷霆的店鋪事情,她對這個比較在意。
“你一成,我一成,若是有什麼事,你幫着他點。”景枂不忘囑咐。
楚昱推了佔股,直接讓景枂接受,“你拿着便是,我不需要。另外,給他撐腰不是不行,但是條件必須另外算。”
他不是隨便給人做後臺的,若不是因爲景枂,他根本不會管這種事。當初,他對傅雷霆這麼折騰就感覺無語。
“再拿兩成,我護他。”楚昱直截了當。
景枂卻搖頭,這一下子傅雷霆就少了四成了,這有些過分了。
楚昱卻不緊不慢和她解釋,這其中關鍵有哪些,說到最後他看着她,“若不是因爲你,我不會管這閒事。傅雷霆要做的事情,背後可能引起的,風波不小。”
而更重要的,他必須給她爭取更多的利益。
“那兩成你也一併拿去,到時即便有事,你也可以做主。”
原來是因爲她。
景枂心裡暖暖的,這男人爲她考慮呢!但是她還是有些覺得佔便宜了。
“那好吧。”
楚昱這才點頭答應,“過幾日我會和他說,你不用擔心。但是有件事情……”
楚昱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快走到的主院,詢問,“留下來?”
“嗯,反正我爹也不在,回去也沒意思。”
楚昱輕笑一聲,是她自己覺得無趣吧,這性情,還真是長不大的孩子。
兩人一路進了院子,景枂推着輪椅進屋,隨後坐在軟榻上,看着楚昱,要求睡這裡。
“先說明,我不睡客房。”
楚昱點點頭,這些都隨她。只不過她這麼主動,他不做些什麼都覺得可惜了。
吹滅了蠟燭,楚昱抱着懷裡的人兒,手指開始不安分,一邊漫無目的探索,一邊抵着她的脖子呵氣。
“景兒,你已經成人了。”
景枂腦子嗡的一聲,有些懵的反應不過來,成年,成年又如何?
“你的血毒還沒解開,不行。”
楚昱手指停下,放在她腰間,意味深長道,“既然怪醫能制暫時壓制的藥,那便不需要再飲你的血,如此……”
“那也不行,那藥還是得用我的血做引子。”
景枂本能拒絕,她就知道,他一門心思就想讓她放棄情蠱一事,這所謂的其他話都是藉口。
怪醫當初就說過,服用情蠱,兩人必須沒有同房過,尤其重要的一點,女子必須保持處子之身。
這一點,她一直謹記。
“楚昱,你根本就是想我放棄情蠱,對嗎?”景枂把腰間的手握住,與之十指緊扣,幽幽道。
身後男人隨即一頓,抵在她身後不言語,他的景兒啊,就是這樣聰明,爲何就不能騙過她。
“嗯,你不肯放棄。”
既然她不願放棄,他乾脆就破了這一切,她不再是處子之身,那情蠱一事便可作廢了。
“我找怪醫談過,若是以藥壓制,即便你和我同房,你的血依舊有效,從今往後,我便以藥代血。”
楚昱心中早有打算,他單獨找怪醫確認,知道那藥可以沒有限制,不一定需要處子之血。只是女子破處之後,藥效大打折扣,他依舊需忍受血毒發作的痛徹心扉。
但是,那又如何!
“呵,既不是處子之血,那藥效必定打折,肯定有副作用。你想都別想!”
景枂一瞬就猜到了其中關鍵,哼哼着不滿,她又不是孩子,怎麼可能那麼好騙。
再者,她就壓根沒感覺到,他最原始的衝動。
若只是爲了讓她絕了念頭,這所謂的同房,沒門。
景枂嘩啦掀開被子,披了衣服下牀,一個人徑自往外走,“我去睡客房,你好好想想吧,反省,認真反省!”
哐當!
門一開,景枂大步走出去。
楚昱看着大開的門,感受呼呼吹進來的涼風,腦子清醒了。
這一次,是他衝動了。
他只想着她要去軍營,不在他身邊的日子,她可能會暗中不斷地去嘗試情蠱的事情。若真是被她成功找到,事情便有些麻煩了。
他不想她受這種牽制,與他同命相連。
可是他卻忘了,抱着這樣的目的,這樣的心思,和她要求做那些事情,她發心裡會怎麼想?
景兒她,生氣了。
楚昱懊惱的起身,坐在牀頭睜着眼,就這麼看着大開的房門一整夜。
202章崛起的時機到了(三更)
第二日,景枂臉色依舊不好。
坐在那兒吃飯,筷子都沒動幾下,時不時的看對面的男人,恨不得一筷子夾過去。
混蛋,竟然抱着這樣的心思,簡直可惡。
若是他們之間,連做那種事都需要是以條件爲交換,而不是出自真心,由心出發,那又算什麼?
她還不如隨便找了男人嫁了好。
“反省過沒有?”景枂放下碗筷,悶悶的問道。
楚昱一臉正色,點頭道歉,“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如此。你我之間,一切皆因真心,沒有其他。”
他不該打着爲她好的旗號做事,而且是帶着別樣的心思,於他們的情誼而言,是難堪。
景枂臉色緩了過來,這樣纔是對的嘛。
“其實,你若是想,我完全會答應。”
景枂嘟着嘴吧不滿意,拿手指戳着桌面,“昨晚,你壓根沒有激情。”
楚昱……
呵,這些也能感受這麼深刻。
或許,他錯在沒有表現足夠的渴望?
“我們今晚可以繼續。”楚昱笑着提議,“我會讓你看到渴望,足夠多的……”
“昨晚事情後,你不用想了。”她現在心裡有疙瘩,誰知道他還有沒有那樣的心思,再沒有確認前,一切免談。
更何況,她的確想找到情蠱,那會真的答應他。
她去軍營可要三年吶,這三年他完全管不着她,她暗中查找,或者偷偷聯繫怪醫,誰知道呢!
午後,景枂回了將軍府。
景寒天比她晚回來一些,兩人前後腳。
也許是因爲衛筠,景寒天情緒不太高,和她說了幾句就離開了。景枂便自己回了院子,準備研究研究怎樣去軍營。
因爲是隱瞞身份,她的入營方式便只有最普通的一種,參加徵兵,被選中招收進去。
可是,她該去哪個區域,卻還沒有想好。
原本按照她心中所想,是想去景寒天所在的那個區,也就是北方的邊境,長年守戰北魏。
但,那邊並不徵兵啊!
景枂一直想到晚上,最後還是去找景寒天,決定兩人商討一下。
景寒天聽了景枂所想,直接否定她的想法,讓她不要打主意到北魏那邊的邊境去。
“那裡是重兵營,你若是新兵招收入伍,根本不可能被分配去那裡,那裡能夠進去的士兵,起碼是當兵已經有三年的資歷。”
景寒天說着又加了句,“西邊更不要想,那裡的入營士兵更嚴苛。”
西邊邊境對着西樑,西樑國乃是和晉國一樣國土遼闊,兵力強大的國家,甚至從某方面說,西樑的底蘊比晉國還要深厚。
真要是打起仗來,晉國不一定會贏。
“因爲是大國,雖小摩擦不斷,但兩國都輕易不發動戰爭。只是鎮守邊境,卻是重重把關。”
鎮守西邊邊境的,是晉國一位絕對資歷的老將軍,景寒天在他面前,都要低一頭。
景枂掰着手指算了算,北邊不能去,西邊不能去,南邊太亂不可能,難道去東邊?
呵呵,東邊靠海,她去守着海邊當海兵去嗎?
每日觀察何時有鯊魚之類出沒,閒下來釣魚曬魚乾?
呵呵……
“這麼說我哪兒也沒得去了?”景枂有些不滿意,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景寒天就覺得納悶了,爲什麼非要去邊境這種混亂的區域,晉國內又不是沒有其他兵營。
“你一個女孩子,沒事去邊境做什麼,那裡到處都是危險,說不定哪天就直接派你上戰場了。”景寒天嚇唬着說道。
哪知景枂卻沒有一點害怕,反而是一臉激動,“那樣豈不是更好,這纔是我要去邊境軍營的目的。在那裡才最能磨練意志,鍛鍊自身。我想要強大,首選就是那兒,其他的地方我一概不去。”
景寒天無奈了,別人都是想法設法避免去軍營,自己女兒倒好,死活就要往裡鑽。
不過,景寒天心底又十分驕傲自豪,這纔是他的女兒啊,和他當年一模一樣,從軍當兵就去當邊境兵。
“西北吧,西北邊境那兒應該可以。五月初始,那邊會徵兵。”
景寒天指了方向,讓景枂到時候就去那兒,“不要小看了西北那麼一塊角,那邊的麻煩事兒可是長年不斷。胡夷突襲,遼國騷擾,守在那兒便是一刻不得閒。”
景寒天當年也去過西北邊境,在那裡守了幾年,雖說沒有什麼大仗要打,但是小仗打起來可是三天兩頭有,打的直接讓他頭疼不已。
因地勢問題,他們做不到一舉殲滅胡夷。至於遼國,那羣人更是慣會利用地勢,難搞程度比胡夷還麻煩。
景寒天到現在都覺得,這纔是最麻煩的一塊地方。
但是給景枂去鍛鍊自己,卻是再好不過了。既不用擔心她會有大危險,又不用擔心她什麼都學不到。
而且,據他所知,如今鎮守在那兒的將領,是個有本事的,軍事能力不弱。小景兒去了,若能跟着他學習到一點半點,也足夠了。
這是景寒天心中的打算。
景枂聽了景寒天的介紹,心裡卻是另一番打算。
胡夷偷襲,遼國騷擾,三天兩頭打仗?那豈不是說,她的機會來了?
只要她表現足夠好,很快就能夠得到賞識,就能進去前鋒營,待滿一年做出功績,便能後有機會選擇,由西北邊境調到北方去。
然後再在兩年裡,在北方邊境混出點名堂,說不定還能再……
景枂想的十分美好,她覺得她的人生軍事生涯之路一片光輝,大路超前,就等着她大步邁出去。
“好,我就去西北那邊。”景枂一口答應,笑的眯眯眼。
景寒天放心了,又問景枂何時啓程,她這三年都要不在京城,可有什麼理由,若是有什麼需要她出席的……
“你畢竟和楚昱有婚約,作爲未來的寧王妃,你需要出席的場合很多。”
景枂搖頭,這點暫時還沒想過,“不急,我再想想,就算走,也得等太子娶側妃的事情落幕,這場婚宴我可不能缺席。”
“也是,太子娶側妃也就不到十天了。”景寒天無意識念着,看向景枂噓唏不已,“若是沒有意外,再過十日,便是你和太子的大婚啊。”
如今,卻是太子娶了徐婉做側妃,景枂轉身做了寧王妃,簡直就是……
景枂對這些沒有任何想法,她管太子去娶誰,愛咋的咋的,與她何干。
“既然決定了地方,我先回去準備準備,入營徵兵的事情需要熟悉一下。”
景枂說着擡步出去,離開書房,而後回了院子,一頭扎進屋裡,不斷翻閱書籍。
更讓管家去暗中收集徵兵的消息,一一覈對,以確定具體日期等事情。
如此準備了好幾天,直到太子娶妃前兩天,她才真正確定一切都妥當了。
心頭一鬆,景枂就決定出去逛逛,順便去見見穆清清。
她過幾天就該離開了,對於這個剛剛認識還十分友好的朋友,她挺捨不得。
這麼想着,景枂直奔穆府。
結果,穆清清不在,她撲了個空。反而是穆太傅,正在府上。
見景枂過來,便拉着人坐下,事關她及笄那日的事情對她進行了一番教育。
穆太傅說到最後語重心長道,“景枂,你日後不可再犯這種差錯。你爹胡來,你也跟着胡鬧不成!”
景枂呵呵笑了,太傅這是教育不到她爹,變相來說她了。
“太傅,要不要我給您帶話,您有什麼要說我爹的,我一字不落帶回去。”
穆太傅哼了聲,不悅道,“不需要,老夫要說什麼,自然會當面和他說。我豈能怕了你父親。”
景枂暗暗豎大拇指,果真是耿直啊,同時是個古板的老頭兒。
203章暗中那些事兒(四更)
這一日,景枂就這麼耗在穆府了,除了聽穆太傅的人生教育,就是陪他擺弄那些花花草草。
她也沒覺得煩躁,反而是跟着弄的不亦樂乎,兩人甚至還一起用了午膳。
穆清清回來時,差不多是午後,穆太傅正準備放人回去。
“小枂?”穆清清有些驚訝,今天景枂居然過來了。
“去吧。”
穆太傅揮揮手,讓景枂隨穆清清一起走,陪了他大半日,對於景枂這個女孩子的性情,穆太傅又瞭解了些,對她的喜愛也增加了一分。
能夠陪他這麼不厭其煩的除草澆水聽他念叨的孩子。可是不多了,嗯,是個好孩子。
兩人一起去了後花園,穆清清開口就解釋自己爲何不在府裡,她是去了一個手帕交那裡,故而回來晚了。
“我不知道你今日過來,否則……”
“沒事,我就是一時興起,急衝衝跑過來的。你不在,我和太傅待了一個上午,倒是也挺有意思的。”景枂真心不覺得浪費時間。
穆清清一聽這話,也跟着釋然了,卻又挺佩服景枂,能夠和她爺爺待在一起這麼久還不覺得厭煩的,真是不容易。
景枂的心性很不錯。
“除了我,大概沒有哪個年輕人願意和我爺爺待一塊兒。”除了洗必要的請教學問,其他人是能避則避的。
景枂對此覺得那些人實在太蠢,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穆太傅如此大學儒,與他一起,學到的豈止是一點點。
“對了,後日就是太子殿下的婚宴,小枂要去嗎?”
穆清清原本並不關心這些,但是和景枂交好後,自然而然的關心了一下,也知道景枂和太子的那些過往事情。
她曾經可是準太子妃啊,如今卻……若去了,這場面也挺尷尬大。
景枂搖頭,她尷尬個什麼,她又沒有做錯事。再說,婚事還是皇帝親自賜婚的,那場面更是搞的她不接受就是抗旨一樣。
她其實很被動的吶。
“去,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之間有沒什麼,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再說了,那日我過去,身份是未來寧王妃,是跟在楚昱身邊的。”
所以,一切無論怎樣,都是過去了。
穆清清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眼見景枂這樣放開,心裡也跟着鬆了口氣。
同時,她心中又不免覺得羨慕。比起景枂,她對於感情這種事就優柔寡斷多了。
“小枂,其實,”穆清清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向景枂吐露心聲,“其實今日出門,我碰到了雲啓。我想和他說說我們之間的時間,可是……”
又是一場無用功。
景枂沒打算打聽別人的私事,但是穆清清這模樣擺明了就是問她意見,她也就不避諱了。
事關楚雲啓,她其實一直挺好奇。但是自上次瞭解了一些內幕,她又不那麼喜歡他。
真是心思太多,城府太深,他這一天到晚的算計,到底累不累。
“嗯,那他怎麼說?”
穆清清對此也有些模糊不清,把楚雲啓的話和景枂重複了一遍,嘆聲,“你說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當然是幹大事的意思了。
景枂忍不住就內心爆粗口,特麼,這楚雲啓原來是這個打算。特麼,他居然是和楚昱有……關係的?
所以,楚昱纔會對楚雲啓事事都很瞭解,甚至連楚雲啓和穆清清之間的關係都一清二楚。
原來背地裡,兩人根本就是一條線的。
而楚雲啓所做的,就是幫楚昱,楚昱回饋給他的,就是幫她贏得美人歸。
可是!
景枂心底不斷升起怒意,對於楚昱這樣的做法,她心裡頭不舒服。
壓着情緒,景枂安慰穆清清。讓她再等等,既然是楚昱插手其中,事情必定有轉機。
可是,她又不能明說。
“清姐,不是還沒到時間嗎?你既然說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那就再看看吧。若是今年再沒進展,再算了吧?”
穆清清心中也正是這樣打算,景枂一說就說到她心坎裡了。
她點頭道,“嗯,我也準備這麼做,若他今年年底前還不能得到我爺爺的認同,我們直接的阻隔再不能打斷,我便斷了關係。日後,再也不去想兒女情長了。”
……
離開穆府,景枂逛到了聚德樓,要了一間雅間,獨自一個人坐着喝酒。
此時只有她一人,她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再也不想控制。
一個人喝完了一大壺酒,景枂整個人有些醉意,躺靠在椅背上,閉眼。
楚雲啓和穆清清說的那些話,實在是隱晦,若不是她知道楚昱的一些事情,壓根猜不到那兩人是暗中聯繫的。
“楚昱,楚雲啓……”
景枂呵呵輕笑。那兩個人,恐怕很早以前就暗中有關係吧。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不斷地在京城裡努力撒一張大網。
以楚雲啓的正面形象,以他在皇帝和皇子之間相處的融洽,用這些爲起點,進行一切可以利用的能力組織。
而那些東西,全部一絲不漏都送到了寧王府。
除了影一的暗衛,除了像傅雷霆那樣的人,楚昱竟然還有楚雲啓這一條線。
景枂不禁想,那麼還有嗎?楚昱他,在這個朝堂內,還有多少個眼線安排。
“楚昱,你想拉攏穆太傅,可不是單靠一個楚雲啓吧,你……”
景枂很想問問,他推薦穆清清,讓她試圖去接近穆清清,與之交好,是不是也存了那樣的念頭。
她和楚雲啓,都是兩天線,楚昱在做萬全之策。
“呵呵,若真是如此,我一定要把你宰了。”景枂說着又喝了一大口酒,隨即悠悠上了五樓。
今日出門,也是有事要找景瑜他們。
五樓。
景斯已經等在那裡,見景枂推門進來,便擡步走過去,一走近卻聞到一大股酒味兒。
他不禁蹙眉,有些擔心的望着景枂,“小姐,你喝了很多酒?”
這樣還怎麼談事情?
景枂擺擺手,不在意道,“沒事。不影響我們談話。”
兩人坐下,就她離開後的一些事情交接處理做了安排,景枂也問了有關西北那邊的情況,以及那裡有哪些據點是他們自己的。
景斯一一告知,甚至做了詳細介紹,那些地方,據點建立尤爲隱蔽。
“畢竟是軍事重地,一般搜查嚴格,我們的人需要多重喬裝掩飾身份,小姐若是第一次碰了壁,也是有可能。是我讓他們謹慎再謹慎的。”
景枂覺得挺好,這纔是收集消息的本能,“我會注意這點,另外,有關情蠱一事,你讓下面的人都注意着點,有什麼消息立刻傳給我。還有,懷怪醫那邊,你暗中聯繫着。”
景斯不知其中緣由,但是景枂說什麼他都照做,對此沒有任何不滿。
景瑜帶景家軍從南邊回來,把那裡羣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他和景齊,他們兩人對景枂這個小姑娘的認識又深了,對她的期望也越來越大。
景枂,會是一個好的領導人,隨着她的成長,景家軍在她手裡,會越來越好。
這是他們三個人共同的期待?
“小姐還有什麼事嗎?”事情聊完,景斯不禁關心道,“小姐似乎已經有些醉了。”
景枂也感覺自己有些頭重腳輕,但是她不過喝了兩壺酒而已,哪能就這麼醉了?
“額,要麻煩你,給我拿着醒酒茶來。”
景斯有些無奈,走到門口吩咐守在外頭打人幾句,又等了少許時刻,這纔拿着醒酒茶進屋了。
景枂喝了醒酒茶,景斯又給她遞過去一個瓶子,“把這個也吃了,醒酒快些。”
景斯也是無語了,他剛纔讓人去看了那雅間,裡面空着的兩壺酒,可是酒樓裡最烈的酒,先頭沒什麼大感覺,後勁卻是十足。
204章本王大婚時,再來獻殷勤(一更)
這一次醉酒,景枂始料未及,雖有景斯的藥但是她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
景斯給她安排了一間廂房,她直接在那裡睡了好幾個時辰。醒來這會兒,口乾舌燥。
揉着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景枂下了牀,喝了一大口水,情況才緩了過來。
“這麼晚了,肚子好餓。”下午因爲有心事,只顧着壺酒。又沒吃晚膳,這會兒真是餓的極了。
她直接去了二樓,還是那間雅間,叫了一些飯菜,一個人呼哧呼哧吃的香。填飽了肚子,景枂想了想。最終決定先放一放,有關楚雲啓的事情,她不想急衝衝去問楚昱。
她相信他,這些事情還是等他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吧。雖然心裡還是有不舒服,可是卻並不會因此對楚昱產生信任危機。
信任這種事,也是極爲有趣,一旦你深信某個人,除非有足夠的證據,否則是輕易不會懷疑。
而她對楚昱,就是深信不疑。
“唉,這麼晚回去,老爹一定罵人。”景枂猜想,景寒天大概是等她一起用飯的,這個點兒回去,免不了一頓責備。
於是乎,她直接去了城南的一間糕點鋪子,買了些景寒天愛吃的點心,準備帶回去哄哄。
也許沒什麼大效果,但聊勝於無不是嗎?
將軍府。
景枂踏進大門,沉香就竄了出來,看到她激動的很,“小姐!你可算回來了,管家爺爺讓我等在這裡,說一定要等到小姐才行。”
“嗯,是我爹的意思?”
沉香點頭,將晚上景寒天發脾氣的事情說了一通,“將軍讓小姐一回來就去找他。”
景枂把手中的糕點拿出來一份,讓她帶回去,自己則是提着另一份去了書房找景寒天。
今日醉酒,確實不應該啊。
“爹,我回來了。”景枂推門進去,把糕點直接拿過去,笑眯眯的努力討好,“我買了您最愛吃的點心,還是熱的,您要不要嚐嚐?”
景寒天看了眼那些點心,狐疑一聲,“難道這些不都是你愛吃的嗎,我什麼時候愛吃這些了?”
景枂呵呵乾笑,這麼直白拒絕真是傷心吶,老爹太不留情面了。
“您不是說,我愛吃的您也愛吃,那我喜歡的糕點您也該喜歡呀對吧?”
景寒天一直無言,這理由歪的,真是夠了。
不過女兒這麼殷勤,他心裡覺得舒坦,就象徵性的拿起一塊吃了,味道還不錯。
“今日怎麼無緣無故晚歸,幹什麼去了,不會又去了寧王府?”
景寒天對於景枂沒事就奔寧王府心裡很不喜,這還沒嫁過去呢,怎麼得心都已經飛過去了。
不要以爲他不曉得,那晚他沒回府,她也沒有,肯定是留宿在寧王府了。
楚昱這小王八羔子,欠揍!
景寒天咬牙切齒的模樣着實把景枂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沒去寧王府,我去聚德樓見景瑜他們了,不是要走了嗎,事情得交代一下。”
這麼一解釋,景寒天的火氣一瞬兒就小了下去,不是去找楚昱就好。
“那也不需要這麼久,你可是出去一整天。”景寒天繼續追問。
景枂無奈了,只好告訴他,大半日她都在穆府混着,就陪着穆太傅種花去了。
“您若是不信,就去問太傅唄。”
景寒天信了,他可沒想往穆太傅眼前湊,少不得就是一頓教育,能躲就躲。
“太子的婚宴,你那日和楚昱一道過去,不可失了禮數。”
景枂點頭,自然應下,父女倆又說了會兒話,才讓她回去休息。
翌日,景枂依舊在外頭瞎逛,買些吃的玩的就全部帶回將軍府裡。
沉香瞧着一整桌子的東西,有些犯難了,這些東西都是現成要吃的,小姐能吃的完嗎?
還有,那些玩意兒是小孩子才玩的吧,小姐買來做什麼?
“小姐?”
景枂累的躺在牀上不想動,讓沉香拿着那些東西下去分了,她也就是一時興起買的。
“你看着分下去,誰家有孩子的,把那些玩的都送了。吃的你們隨便分着吃了就行。”
“好吧。”沉香無奈搬起,一趟趟運送出去。
*
這一日,太子娶側妃。
雖說是側妃,但是徐婉是相府的嫡女,一切禮數幾乎是按照正妃的嫁妝準備的。
有不少人猜測,大概這個側妃名頭也是暫時的,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變成正妃了。
畢竟,太子至今還沒有娶太子妃。唯一的一個,也沒了。
“應該是因爲景家小姐的緣故,這一下子若是立徐小姐爲太子妃,只怕將軍府有意見。”
“有可能,畢竟那位可是降爲寧王妃了,寧王可是……”
人羣中,有人議論紛紛,事關這四人的感情糾葛,各有猜測。
景枂當天直接去了寧王府,等着時辰一到,就和楚昱一起去東宮。
這會兒沒事,就仰着頭左顧右盼,打發時間。
楚昱幾次注意到她,都是一副迫不及待馬上就想走的模樣,似乎坐在這兒是煎熬。
太子成婚,她着急過去做什麼!
都已經不是太子妃了,還沒轉過彎兒來?
一想到那麼一點可能性,楚昱整張臉都難看起來,語氣涼涼,“想過去?”
景枂點頭,那是必須啊,都坐在這兒無聊許久了,過去東宮瞅瞅不是更好。
“自然想過去,我就坐這兒等你呢。”
景枂說着一下子跳下來,幾步走到他面前,低頭看着他手中那本書籍,看了一圈兒也就那樣兒,沒什麼特別有趣的地方。
“這書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去東宮看熱鬧去。”
楚昱呵呵冷笑,這急切的樣子,真是礙眼極了。如此,怎麼能帶了人過去。
“過來。”楚昱伸手,溫和的笑着。
景枂不疑有他,直接湊近了過去,問,“幹……唔……”
呼吸急促了半刻鐘,楚昱這才把人放開,看着她嬌嫩如初的臉,因他的努力已然粉嫩,滿意了。
“可以過去了。”楚昱率先一步離開,身後景枂一張臉紅色逐漸加深,也不知是憋的還是氣急。
……
“等會兒跟着我,不要亂走。”下了馬車,楚昱回頭囑咐一句。
對於這個地方,他希望她越少接觸越好,最好是永遠不要踏入進去。
景枂疑惑的看了眼,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跟着他,爲毛?
“跟着你做什麼,我自己有手有腳的……”說着,甚至早一步先他走進去。
楚昱……
影一跟在後頭,默默看着這一幕,頓時內心汗滴滴,王爺這一手風情沒被理解啊,內心深處該是怎樣怒氣沖天。
“影一,你說本王是不是太寵她了?”以至於,讓她有點無法無天,什麼都由着性子來。
偏偏這個時候,太子的地方,他就見不得她太自由散漫,與他雙雙出入,纔是最合適彰顯身份的。
影一內心吐槽:這還不是王爺您自己慣的,而且還樂在其中。
今日突然想傲嬌下,想和王妃一起出場顯擺,但是又不和王妃講明白,鬼知道那掛話裡的深意呢!
不過,話到嘴邊,影一還是毫無原則的解釋道,“王妃大概是不想太麻煩王爺您?畢竟太子殿下成婚,您是兄長,屆時身邊賓客會很多,若是王爺還要顧及王妃,只怕分身乏術。”
影一覺得自己這一口謊話說的賊順溜,自己聽了都差點信以爲真了。
瞧瞧,這意思多對頭。
楚昱進了東宮,見裡頭果真人山人海,那些官員等見他一到立刻有不少上前,心中倒真信了影一的話幾分。
這種場面,景兒還是躲一邊去清淨爲好,真是太煩躁。
楚昱目光淡漠掃過一衆人,說道。“今日本王不是主角,不用圍着,等本王大婚之時,你們再獻殷勤不遲。”
205章莫名吐槽(二更)
衆官員一瞬默,看着一臉春風得意的寧王爺,頓時接不上話。
這太子成婚,寧王明目張膽告訴他們,讓他們在他大婚時去獻殷勤?
寧王妃可是之前的準太子妃啊!
這話說出來,是不是太挑釁了?
但是楚昱並不管,他自個兒高興就行,手指指了個方向,他直接越過一羣人,出去了。
出去之後,便是朝着那個方向一路過去,直到後花園那兒在湖心亭那邊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景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兒了,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欄杆邊上,看着底下的水流發呆。
楚昱突的心一沉,有些擔心。他記得,去年冬天,在寒冬臘月的天氣,她在東宮,就是在這個湖心亭,被重華推下去的。
那時候,太子並沒有立刻救她。
她是在這裡想到那些事了嗎?
楚昱一時不知她心中想法,並沒有立刻過去,生怕打擾她。等景枂回頭,楚昱還是那麼遠遠的等在,如一道孤影,佇立長存。
她的心瞬間就覺得溫暖了。
她替原先的景枂感到悲涼,同時又替自己感到慶幸,她抓住了機會,便一定會幸福的。
“楚昱。”景枂喊了聲,小跑着過去,到了他跟前蹲在,擡頭微笑,“怎麼不過來,一個人在這兒有意思?”
“看你一個人發呆,就沒有打擾。可是心裡覺得委屈?”楚昱關切的摸着她的發,想聽聽她的心裡話。
景枂搖頭,並沒有那些心思,“我就過來看看而已,畢竟,這地方可是我重生的地方。如此,倒是要感謝太子和重華郡主呢。”
楚昱以爲她說的是自己過得新生,改變自我,根本沒真的往她重生的方向想。
對此,他也跟着笑了,“這麼說,我也要感謝太子一番,感謝他的不及時施救,讓我有了你。”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離開,慢悠悠的在東宮小道上走着。
婚宴還未開始,他們是提早過來的,這會兒走的差不多,兩人隨後去客房休息。
“去休息會兒,等開宴你再過去,太子成婚,你不用湊什麼熱鬧。”
景枂卻不樂意了,她好歹是寧王妃的身份吶,不出席怎麼能行。她爹讓她和楚昱一起,不就是因爲身份問題嗎!
楚昱臉色一僵,又想起在大門外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心情也是如此,可是景枂很不給情面的拒絕了。
“這會兒想起你自己的身份了,在先前我讓你跟隨我,你不是不樂意嗎?”
楚昱語氣涼涼,景枂頓時尷尬,她哪裡知曉,他一句話彎彎兒那麼多。
這男人就不能不悶騷嗎!
講明白些會死嗎!
特麼,真想把人吊起來,拿小皮鞭好好教育一番。
“我這不是知道了麼,自然是要擺足我王妃的架子的,哈哈,你說對吧?”
楚昱滿意點頭,這纔像話!
*
兩人處於一室,扯着各種話題聊天,直到影一不得不敲門提醒,婚宴要開始了,兩人才停下出去。
景枂真就乖乖跟在楚昱邊上,隨他入座,一整場的流水看下來。
“我看太子表情挺滿意的嘛,果然是真愛。”景枂揪着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八卦。
楚昱在一旁,時不時能感受到散落下來的瓜子殼,嘴角抽了抽,最終沒說什麼。
至於她有閒情看熱鬧,也隨她去了。
“等會兒敬酒,你直接去休息,不準喝酒。”
太子成婚禮成,側妃被送去新房,而新郎則是要留下與賓客敬酒。
因楚凌是太子身份,一般人是當不得他一一過去敬酒的,一般席面都是舉杯示意一下,就算過了。
而那些皇子世子之輩,卻是趁機打趣挖坑,可着勁兒的折磨人。
這大喜的日子,他們可不怕太子。
楚昱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沒心情和太子鬧騰,匆匆喝了杯水酒,就準備撤離。
楚凌卻突然把人喊住,“黃皇兄急着去哪兒,本宮大喜之日,作爲兄弟,不一起喝酒暢快一番?”
太子一開口,邊上一羣人就開始起鬨,也不斷朝楚昱說話,就連七皇子楚衍也湊了一嘴。
“大皇兄留下吧,今日挺熱鬧的。”楚衍把一個酒壺遞過去,湊近了笑着,“大皇兄,可好?”
楚昱看了眼,最後拿起酒壺,仰頭一口喝下,酒水順勢就嘩啦啦往外流,惹得一片大叫。
“寧王果然好樣的!”
“還是七皇子殿下有辦法……”
楚凌神色平靜看着,轉頭吩咐邊上的人再去拿酒,“既如此,我們兄弟們都一起不醉不歸。”
……
景枂遠遠還能聽到太子一羣人的歡鬧聲,這當中,她沒聽到楚昱的聲音。不過看他被一羣人圍住,猜想大概也是被灌酒了。
景枂不禁失笑,他也有這麼胡亂喝酒的一天?
自詡沉着冷靜,不苟言笑,沒想到今晚還能看到他這樣。
“王妃,王爺讓屬下告訴你,他大概今晚會晚些回去,你可跟景將軍一道回將軍府。”
兩人說話一起離席,但是此刻情況,楚昱便讓影一傳了話。景枂並不在意,聳肩道,“你覺得我爹能早回去?”
說着,景枂順手給影一往一邊那麼一指,那一堆人羣中,以景寒天爲首,大老爺們已經喝開了。
趁着太子婚宴,景寒天一羣同僚聚在一起,自然把酒言歡,忘乎所以。
影一……
“王妃可是想離開,屬下立刻去備馬車。”
景枂擺手拒絕,她一個人回去幹嘛捏?還不如在這裡吃吃喝喝,也許還能看看熱鬧。
“我自己到處走走,若是想回去了,再和你說。”景枂反而不放心楚昱那邊,讓影一回去守着他。
這特麼喝下去,等出事兒啊。
“把你家王爺看好了,我瞧着他不是很能喝酒的樣子,再這麼灌下去,你得把人擡回去了。”
影一頓時一個激靈,可不就是,王爺之前都不怎麼喝酒,可以說是滴酒不沾的。
在楚昱的觀念裡,喝酒傷身,喝酒誤事,喝酒沒意思。
這會兒喝大了!
“屬下立刻過去。”影一嚇得直接飛奔離去。
景枂得了空,拿了些果子蜜餞,去了休息區,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個人含着蜜餞,看看遠處的喧囂熱鬧,覺得挺有意思。
看了一會兒,邊上位置突然有人坐下,她扭頭一瞧,是重華郡主。
景枂直接轉過去,不搭理。
重華也不說話,就那麼坐在景枂旁邊,與她一起看遠處的亮堂,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道,“景枂,我以前挺討厭你的,可是這會兒,我更討厭徐婉。”
重華自顧的說着,“徐婉這個女人,一直和我是姐妹相稱,如今做了太子側妃,竟然仗着身份比我高一階,對我冷言冷語。呵,她以爲她是誰,能做側妃,還是本郡主成全她的。不然,她什麼也得不到!”
重華在後院那兒休息,無意間聽到徐婉的貼身婢女與其他下人們說話,話裡話外都是十分不屑她的意味。
她一時難平,便趁着無人時闖進了新房質問徐婉,結果兩人撕破了臉,徐婉更是冷言冷語對她嘲諷。
重華就想不明白了,徐婉一個丞相之女,哪裡來的資本竟然敢笑話她?
“本郡主一定會讓她好看吧,哼!”重華看着景枂,重重吐出一句。
景枂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重華跑她邊上嘴碎扒拉徐婉的不是,究竟有什麼意思?
她們兩人應該還沒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八卦別人的地步吧?
“你倒是說句話,啞巴一樣做什麼,還是說你也不屑與本郡主說話!”重華不樂意了,一個兩個都特麼自以爲身份高漲,就敢給她臉色了。
若在以前,景枂和徐婉都是要矮她一截的,見了面哪個不是她給她們臉色看!
------題外話------
日常更,今天起開始二更,和以前的三更字數差不多。萬更傷不起。﹏。,實在是沒那麼多時間寫,只能放棄這個宏偉目標了,若是存稿多了,會適當加更的,^3^
206章中毒死了?(一更)
“嗯,我們不熟。”
半響,被煩的不耐的某人,終於回了一句,景枂說着就起身準備離開,她是有些待不下去了,直接回將軍府睡覺來的好。
重華哼了聲,大概也知道自己自討沒趣,便跟着往外走,兩人走了不過一小段路,連接前後院的小道上突然衝過來幾個人,神色匆忙的朝着前院跑。
重華眼尖,一眼便看到那幾個人中,有一個就是徐婉的貼身婢女。
“是徐婉屋裡的,這會兒不在房裡好好伺候,一羣人跑出來做什麼?”
重華納悶了,難不成是徐婉那女人等不及了,還想着讓下人們來催促,讓太子趕緊回去洞房?
景枂避開些,沒說話,心中卻感覺到一點不對勁,這些人神色很急,似乎是出事了?
果然,不多時,太子等人直接匆匆朝着後院趕去,臉色十分沉重,越過她和重華時,楚凌甚至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一眼。
景枂被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關她毛事!
“不行,本郡主要去看看,那女人耍什麼花樣兒。”重華跟着太子的步伐,隨人羣一起去了新房。
楚昱不知何時也從前院繞過來,來到景枂身邊,面色一沉道,“太子側妃出事了。”
景枂眉頭一挑,還真是?
“怎麼了?”
“中毒了。”
……
太子側妃徐婉,在成婚當晚中毒,一時引起一片譁然,當下,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東宮,等待大理寺審查。
景枂和楚昱一同去了客房,休息之餘打發時間。看着突然緊張起來的氣氛,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早一步離開,竟然碰上這種事。
“唉,倒黴,要知道先走一步,這會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
“不會太久,簡單排查大部分人都可以離開,只是例行工作而已。”
絕大多數的賓客都沒有去過後院,也沒有和徐婉有直接接觸,她的中毒,很大可能是身邊之人爲之。
楚昱倒是不擔心,反而拉着景枂問起她剛纔做了什麼。
“沒什麼,就被迫聽了一耳朵的唸叨。”
“嗯?”楚昱擡眸,看向她,準備問問怎麼回事。
還未開口,影一便敲門進來了,面色有些暗沉,他看向楚昱回稟,“王爺,事情恐怕有些複雜。等會兒,太子應該會派人過來,請王爺和王妃過去一趟。”
“怎麼回事?”景枂這下也好奇了,他們可沒有和徐婉接觸過,如何要過去太子那兒,事情究竟怎麼個發展事態了?
影一看向景枂,欲言又止道,“太子側妃,死了。而且,重華郡主也突然中毒昏迷了。”
更讓影一鬱悶的是,重華昏迷前,莫須有的喊了聲,“是景枂,是她……”
特麼,這說話說一半,簡直就是糟心啊!
眼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暗想,是不是景枂不甘心從太子妃變成寧王妃,從而懷恨在心,對太子側妃動手。
而重華郡主,一向和側妃交好,所以景枂直接一毒就是毒了倆?
景枂聽完影一稟告的消息,整個人徹底無語了,她因爲不甘去毒死徐婉,還毒害重華,特麼她是有病嗎?
扭頭,她看着楚昱笑呵呵,“看看,他們都認爲我不甘心當不上太子妃了呢,都懷疑是我乾的。”
楚昱一張臉鐵青,眼神逐漸冰涼,他看向屋外漆黑的夜,冷然道,“是嗎?那便去看看,本王的王妃,如何捨不得太子妃的位置。”
*
新房外。
楚昱和景枂到達,外面圍了許多人,密密麻麻都在仰頭看向新房內。
等大理寺之時,所有人沒有即刻散去,而是在不斷私語交換消息。門雖關着,但是卻無法隔絕他們好奇的心。
“寧王來了。”不知誰喊了聲,所有人突然就一瞬沉默了,從中間主動讓出一條道兒,由寧王過去。
景枂跟在楚昱身後,一路接受了一衆詭異的目光洗禮,那些打量悉數落在她身上,或多或少帶着他們獨有的情緒。
總之,沒有好意。
“影一,帶東宮侍衛,把人全部遣散離開,若還有圍觀者,以大不敬爲由治罪。”
楚昱踏進新房隔壁的屋子,一見到楚凌,便冷哼一聲,“太子倒是癡情種,人死了,莫不是連魂都跟着去了,竟然任由一羣人圍在外頭,平白看笑話嗎!”
楚凌眉頭一緊,不悅看向楚昱,這時候還擲地有聲質問他,可真是好笑。
“楚昱,本宮的側妃突然中毒身亡,重華緊接着也是中毒昏迷過去,而這一切,是景枂最有嫌疑。你如今還要質問與我,豈不是可笑?”
那些人,他故意讓他們圍着,就是想看看,楚昱他們過來會如何自處,果不其然,與他料想一樣,依舊趾高氣揚,不知悔改。
楚凌冷眼看向景枂,搖頭道,“景枂,當初是你一心要解除婚約,而後我與徐婉纔有婚約之事,是你自己放棄,爲何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楚凌實在不願看過去,只揮手道,“你不用解釋,等人來了,你和大理寺說罷。”
景枂……
特麼,她要解釋個毛,她又沒做過,楚凌哪裡來的自信認定就是她乾的?
就因爲重華昏迷前那麼喊了一聲?
“重華脾氣確實不好,爲人也有些囂張,但是她心眼實,從不會說謊。”所以,她說是景枂,便**不離十了。
楚凌這會兒更願意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重華沒理由說謊。
景枂冷笑一聲,沒說話,她只看向楚昱,和他待一塊兒。這年頭,自以爲是的人簡直太多了。
幾人等了一會兒,大理寺的人就到了,楚凌帶着人去查看徐婉的屍體,確認是中毒死亡,而中毒時間卻是挺早,在他們禮成後不久。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就有人對徐婉下毒了。
“殿下,下官帶人先排查賓客,沒有相關者查完便可讓他們離去,您老?”
楚凌點頭,那些賓客人太多他們這麼聚在東宮也不是辦法,還是讓他們散了最好。
至於景枂等人,稍後再問不遲。
“去吧,動作快些,至於今晚負責伺候側妃的婢女們,都已經關押了,你們到時候直接帶回去提審就行。”
楚凌冷了臉,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些下人都是罪責難逃,不死也得死,若不是爲了配合大理寺,他直接就命人把他們抹了脖子了。
大理寺的人也是人精,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太子是要那些人給側妃陪葬了,也是,都是些低賤的下人,死了就死了。
“下官明白,下官立刻就去辦。”
……
景枂見到大理寺的人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幾個人走進屋子,面色和悅。
先是和楚昱行禮,而後又一副爲難的模樣看向她,“景小姐,麻煩你配合一下,去隔壁一趟。”
“不去,讓人直接過來問,有什麼問題,還是本王不能聽的!”
景枂未開口,楚昱就一口拒絕了,他沉着一張臉,看向來人,對於大理寺這羣人十分看不慣。
他們這羣,都是魚蛇混雜,哪一個是正直正緊做事的,景兒被喊過去問話,又能問出什麼真東西來。
“王爺,這?”
幾個人一時爲難,他們可不敢明目張膽得罪寧王啊,那可是真閻王,一不高興就直接能把人宰了。
看樣子,寧王還挺護着這寧王妃的?
和傳言不太一樣啊,不是說是將軍府景小姐趕趟兒熱臉貼過去,當不成太子妃,就想扒拉着寧王不放嗎?
景枂無奈了,雖喜歡楚昱的霸道,喜歡他對她的維護,但是若這時一味維護她,反而讓其他人認爲她是有問題的,這才尋求他庇佑。
“不用,我過去一趟就行。你去前邊,和我爹說一聲,讓他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207章齊聚東宮(二更)
這一審問,直接問了將近一個時辰,景枂被問的有些餓,支着腦袋愣愣出神。
“景小姐,請注意態度,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出了命案,你是嫌疑人,請配合我們。”
景枂自進門開始就十分配合,態度良好,他們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也無一點傲慢囂張之氣。
漸漸的,這一羣人也就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也不過這樣。雖說是將軍府小姐,是未來寧王妃,可是就是隻綿羊,根本不用有所顧忌。
柿子專挑軟的捏,碰上這麼一個被重華郡主直指是疑兇的人,他們哪能不可勁兒折騰。
畢竟,公主府可從來不是吃素的。
長公主眼下還沒到,若等她到了,還指不定如何對景枂發難呢。
“景小姐,請回答我們的提問。”爲首的官員面色陰沉,沒好氣的朝着景枂喊了聲。
景枂一個激靈,從恍惚中回神,揉着有些幹扁的肚子,不爽了。
特麼,她好心好意配合,給這些人行方便,他們竟然還蹬鼻子上臉了?
呵,前後來來回回顛倒來顛倒去就那麼幾個問題,問了一個時辰了還不肯結束,當她不知道他們存的心思嗎!
特麼,想混淆視聽,讓她稀裡糊塗承認下毒害人!
啊呸,老孃不幹了!
“啪——”
景枂霍的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了眼對面幾人,哼聲道,“該說的都說了,我回去了,若是沒有證據說明是我乾的,就不要來煩我。僅憑重華昏倒前一句話想要定我罪,簡直癡人說夢。”
說着,便大步踏出去。
門口兩人刷的一下攔住人,不肯放行。屋裡的三人也快速跟了出來,對於景枂這態度更不喜。
“景小姐這是何意,你如此任性離開,可是不將太子放在眼裡?我等等太子殿下之命調查側妃一案,你是主要嫌疑人,我等自然是謹慎再謹慎,豈是故意拖延時間。”
“就是,還請景小姐回去,不要讓我們爲難,我們……”
“我就不回去了怎樣,我就爲難你們了又怎樣?”景枂被氣笑了,這一羣傢伙,真當她是好說呢,簡直蠢。
“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就如同對待兇手一樣審問我,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我若不高興,大可直接告你們大理寺。不要以爲你們有恃無恐,說句不好聽的,你們不管寧王這一層,就是我將軍府,惹毛了我爹,他的怒氣,你們也承受不住!”
景枂冷冷看了眼身邊幾人,說了句白癡,便推開他們徑自離開。
身後一羣人眼見景枂忽然變臉,整個人的氣勢完全大開,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一時,全部懵逼了。
這,這……
“大人,這怎麼辦?”
“唉,還真是看走了眼,將軍府出來的,哪能這麼好說話。她倒是提醒的對,不管怎樣,我們可惹不起景大將軍。”
上頭大人幹架,他們一羣小嘍囉還是不要多摻和,免得到時候無緣無故陷進去,就小命不保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景枂回到前院,準備去找楚昱,不想看到景寒天竟然還在,一時有些驚訝。
“爹,您還沒走?”
景寒天哼了聲,不滿道,“走什麼走,老子女兒被人說成疑兇,老子哪能離開。我倒是要看看,哪個王八羔子敢對我女兒動手。”
他們若敢把景枂帶回大理寺,他一定把他們撕了,簡直可惡。
景寒天又瞪眼看向景枂,喝聲,“你跟着楚昱一起出來就行,留下配合他們審問個屁,他們所若有證據,就直接來將軍府抓人,沒證據就特麼全部滾蛋。”
景枂不由得笑了,老爹還真是簡單粗暴,不過她喜歡,這態度牛。 ▪тt kán▪c o
“我知道,配合他們不過是避免日後麻煩,總有那麼一回,早完事兒完舒坦。”
原本她也不想配合,但是重華那麼一嘴,太子又刻意囑咐大理寺那羣人,她若是一味抗拒,就有些不給皇家面子了。
還在晉國混,還在京城待着,哪能隨他們心願如何做事。
畢竟,這天下姓楚。
“天色已晚,竟然景兒已經回來了,就隨岳父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我會看着。若有事,我會派人到將軍府通知你們。”楚昱看了眼景枂,回頭和景寒天說道。
景寒天點頭,挺滿意楚昱這態度,便帶了景枂準備回去。
“誰也不準走,都給本宮留下!”
腳還沒邁開幾步,一道尖銳的女人聲音響起,長公主怒容滿面進來,直指景枂。
“你,給本宮留下,重華不醒,沒有查清楚事情前,你休想離開!”
說話間,嘉和帝和容貴妃也走了進來,看了眼景枂,便直接問楚昱事情情況。
楚昱便簡單說了下事情,而後看向長公主說道,“不過一路話,豈能定罪於景兒,簡直可笑。”
長公主一瞬怒了,看向楚昱大喝一聲,“你竟然敢說這種話,重華可是你的妹妹,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回頭說你妹妹說謊?呵,連太子都相信重華,你竟然還幫着這個女人,你腦子糊了漿糊不成。”
楚昱也臉色一黑,冷冷道,“景兒是本王的妻,本王自是相信她。如長公主所言,不信自己人,難道還信了外人所言不成。”
楚昱一句話,直接力挺景枂,對他來說,景枂纔是他最親近的自己人,至於重華,那是不想幹的外人。
長公主氣的渾身發顫,回頭看着嘉和帝,“皇上,您看,您看看……”
“姐姐莫氣,寧王和重華相處不多,自是不知道她的實誠性格。再者,他相信景枂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自己的王妃……嗯,太子不是相信重華嗎,重華是個好孩子,一定會醒的,姐姐要不要先去後院看看?”
容貴妃幾句話安慰下來,長公主便消氣了不少,隨之哼了聲,快步趕去後面。
嘉和帝這才神色緩了緩,看向楚昱道,“帶景枂先去客房休息,等朕查清楚事情再說。”
至於景寒天,嘉和帝看了一眼,讓他留下等徐相。
“徐愛卿正趕過來,景愛卿留下等人,等到了再過來。”
景枂聽的差點一個趔趄,特麼有病啊,讓她爹等徐相?
徐相可是剛死了女兒,怒氣沖天一點就爆,一見到她爹,還不得兩人直接開撕?
臥槽!
這事情有些大條了好嗎!
楚昱牽着人離開,看出她的遲疑便出聲安慰,“徐相打不過你爹。”
言下之意,就算徐相要動手,也是被景寒天一巴掌摁下了。
文官對上武將,哪有出手的份。
“若是徐相口伐相討,我爹哪是對手。”景枂還是不放心。
楚昱無奈了,只能把人攥緊了不讓她溜過去,這丫頭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沒事,只要你是清白的,你爹不會有事。”
“我當然是清白的,我又沒做過!”景枂不滿喊道。
楚昱笑了,這不就得了,還擔心什麼。
景枂頓時偃旗息鼓,無言了。
徐相到達東宮,直奔徐婉所在新房,確認自己女兒是真的被毒死了,直接跪在皇帝面前,懇請懲處兇手。
“皇上,請爲臣做主啊,臣就這麼一個女兒,今日早上出嫁前還好好的,不想如今卻父女陰陽相隔,臣……”
“徐勉,你說這話什麼意思。現在哪裡來的真兇,那有什麼兇手,你分明就是誣陷我女兒。”景寒天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這特麼是**裸的說景枂是兇手啊,而且是當着他的面,特麼當他是死人嗎!
徐相霍的起身,直指景寒天,眼神冰冷,“你敢說不是,小女一直與人爲善,從不曾和他人結怨,唯一的一點摩擦就是和你女兒。除了景枂,還有誰有這個可能,就連重華郡主也這麼說。”
“屁,重華郡主人都暈了,她說的話到底什麼意思,有誰能知道!”景寒天不甘示弱。
208章我自己查(一更)
最後,嘉和帝被吵的頭疼不已,兩個大臣,一文一武都是朝廷重臣,偏幫了誰都不行。
但是,徐勉死了女兒不假,景枂是嫌疑人也是真,嘉和帝本就忌諱景家,內心還是不知不覺朝着徐相那邊倒了。
“此事既然事關景枂,那就讓她自己過來說清楚。”嘉和帝直接讓人去傳景枂過來,準備好好問清楚。
景枂和楚昱一同到了嘉和帝這邊,兩人一同進去,皇帝看了明顯不悅,對於楚昱處處維護景枂很不喜。
不過眼下,他也沒多說,只讓景枂解釋事情經過。
景枂詫異的擡頭,有些覺得好笑,她解釋什麼經過,她連怎麼回事都不知道。
“皇上。臣女從來沒見過徐側妃,何來對她下毒一事,我從未去新房那邊。”說着,景枂把自己的時間線說了,連中途和重華坐一起,重華免唸叨的話也說了。
末了,她不由得說道,“若不是重華郡主昏迷,我倒是覺得,她其實挺有可能。畢竟……”
景枂沒再多說,但是嘉和帝卻明白了。比起怨恨,重華郡主爲自保**裸陷害徐婉,讓她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太子側妃,這仇恨怎能不深?
本來,以徐婉的身份,做太子妃也是可能的,若沒有之前太子和景枂的婚事壓着,徐婉當真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選。
如今,徐婉對重華怎能心平氣和?兩人這見面,一言不合出手,倒是有可能……
嘉和帝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但是重華已經昏迷,也不可能那麼快醒來,即便真是重華,他也絕不會讓她擔了這罪名。
所以!
嘉和帝直接把這事情推到了景枂身上,讓她做出證明,證明不了,那就……
景枂眼底閃過一抹涼意,對於皇帝這種態度,實在心冷看不慣,居然爲了重華一句話讓她輩鍋,真是可笑。
“我要求徹查這件事,若是最後證明不是我,另有他人,我要讓那個人,死!”景枂猛的擡頭,目光直視前方,望着嘉和帝一字一頓,“我要親自查。”
此話一出,屋內所有人都是一愣,便是景寒天也大吃一驚。
小景兒親自查,怎麼查,她懂得查案嗎,這事情可不是兒戲。
“不要胡鬧,這事情你怎麼做?”景寒天直接一口拒絕。
不想,景枂卻依舊堅持,望着皇帝請旨,“請皇上成全。”
“呵呵,一個閨房女子,竟然大言不慚要查案,正是可笑的很。本相絕不同意,由你這等女子胡來。”徐相第一個不同意。
楚昱也覺得不脫,他不是不信她,但是他從未聽過他她會查案,這事情還是交給他來做比較妥當。
“景兒,你……”
“我可以立下軍令狀,若是十天內還查不出真兇,我任憑皇上處置。”
嘉和帝突然眼睛一亮,覺得極好,好極了。景枂居然立下軍令狀,這事情就有意思了。
死的又不是他女兒,太子也好端端的,皇帝一點都不介意讓景枂胡鬧,若是胡鬧到最後能讓景枂吃虧,讓景家受損,那就再好不過。
到時候,他要懲處景枂,景寒天便無話可說。
“好,朕就答應你,允你立下軍令狀。此事全權由你負責,十天爲限,十天後若是無所獲,你便自己親自去大理寺報道吧。”
“好。”
景枂當即應下,而後告退離開。
楚昱二話不說追了出去,屋內,三人各懷心事。
東宮一角,楚昱追着人出來,一路到了偏僻的假山處才停下,他猛的拉過人,面對面臉色沉重,“你胡鬧什麼。”
景枂眨眼再眨眼,笑道,“我若是不這麼說,你父皇也會給我挖坑下,有重華一句話,我就是說破了也洗不清嫌疑。”
“一切有我。”
“可是我想自己證明。”
景枂掙脫開他的手,收起臉上的笑容,她望着楚昱的臉,看到他眼底的擔心,很不是滋味兒。
他總是這樣,一有事就想替她擋,一有事就衝在她前面,可她不需要如此。
“我不是菟絲花,不需要你這樣精心呵護。我想要成長,想要強大,強大到自我能保護,也能保護他人。若有一天,我能夠強大到護着你,我會很高興。”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裡。
如此,兩人才能天長長久。
景枂如是想着,也這樣告訴楚昱,她需要的是這些。
楚昱沉默着,靜靜地看着她,看她青澀稚嫩的臉蛋上全是堅毅,不由得妥協了。
他想她無憂無慮,她卻執意要成長,那麼,就讓她成長吧。他的景兒,隨她心意就好。
“可知道事情怎麼着手,準備如何處理?”楚昱換了話題,問起她準備怎麼辦。
景枂攤手,聳了聳肩道,“不知道呀,我就隨口那麼一說而已。”
楚昱……
他收回剛纔所想,她根本就是長不大,小孩子在胡鬧。
這事情能隨口答應嗎!
“急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還有十天時間嗎,說不定過兩天就有辦法了。”
於是乎,兩天後。
景寒天把窩在將軍府混日子的某人逮住,一通罵,指着景枂鼻子恨不得想打人。
他在外面替她攔了多少人,擋了多少事兒,單就是長公主那兒,他就應付了那個老女人不下十次,她倒好,在窩裡睡的流口水,真是氣死人。
“你就是這麼辦事的?已經過去兩天了,你準備在府裡待滿十天,直接去大理寺認罪?景枂,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老子親自動手,不用如此麻煩,還擔着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平白無故給老子抹臉。”
景寒天氣的額頭青筋直跳,拿起邊上一個茶杯就扔過去,景枂眼疾手快避開,拍着胸脯一臉驚嚇,特麼這是要砸死人了。
“爹,您要謀殺啊?”
“呵,老子動手還需要謀,一個巴掌過來就能劈死你。”說着,就對着景枂做了個手勢。
景枂內心汗滴滴,也知道事情差不多了。再不行動,鐵定要被直接趕出將軍府去。
“我這就開始行動,那我走了啊。”景枂擡步往外,朝着景寒天揮手告別。
景寒天一愣,大吼一聲,“你幹什麼去?”
“查案,解屍。”
……
穆府,景枂找到穆清清。
兩人談話一番,景枂徵求問她願不願意幫忙。
她一直記得,之前聊天時穆清清提了一嘴,她的內心向往是當一個真正的醫者。不僅救活人,也能幫死者。
如今,她就找她來了,讓她幫忙一起去看看徐婉的屍體,做尸解。
穆清清一臉驚訝,同時又遲疑道,“我?可是我根本沒出師,還從未做過這些,若是出錯了怎麼辦?”
“清姐不是一直在研究嗎,也暗中拿動物做過一些試驗,如今機會來了,怎麼反倒是不敢嘗試?”景枂笑問。
穆清清卻搖頭,那都是無所謂的小事,如今涉及景枂的清白問題,她怎麼敢胡來。
“沒事,先過去看看。那邊也有仵作,待他驗屍時你看着,學習學習也好。若是覺得有問題,你也可以和我說。畢竟,我也不放心那邊的人。”景枂退而求其次。
穆清清答應了,這是難得的機會,她怎麼能放過。更何況可以幫助景枂,她是十分樂意的。
“但是我爺爺那裡?”
“嗯。穆太傅?他出門了,不在,我特意趁空進來的,先斬後奏?”
穆清清噗嗤一笑,愉快的點頭,“好,那就先斬後奏,我們快些,走後門。不要碰到我爺爺。”
209章死因不明?(二更)
徐婉的屍體放在大理寺,因爲徐相要求。最多放三天便要拿回相府,五日後就要入殮,蓋棺下葬。
景枂之所以等了兩天,爲的就是讓徐婉整個人的死狀呈現的更徹底,看看究竟是怎麼個死法。
中毒死亡,然而有些毒,卻是死後頭兩天看不出來的。
“怎麼樣?”景枂看着仵作驗屍,而後等他結束,問道。
“都記下了,你自己看吧。”仵作讓助手把記下的紙張給景枂,自己也是趾高氣揚的先一步走了。
給一個女子做事,他本就不願,此事還涉及她自己就是嫌疑人,他更加不情願。仵作也有派別,他就是太子一派,雖在大理寺,卻一直是太子的人。
景枂,他自然是不會相幫的。本着自己本職工作做好,其餘的它懶得再多說一句。
景枂就拿着一張輕飄飄的紙,看着兩人拽的要上天似的離開了,回頭看了眼穆清清,無奈搖頭。
“你看,我就說他們不會真心幫我,就給我看一張紙,我哪裡看的懂。”
穆清清也是無語了,這哪是在認真做事啊,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我看看。”穆清清接過,自己仔細的看起來,同時結合她剛纔自己所觀察,心中大致走了判斷。
“他驗屍手法確實是對的,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似乎遺漏些什麼。穆清清回憶一遍那人的手法,又想起自己所看的醫術,終於恍然。
那人並沒有查全。
”啊,他沒有查……“穆清清突然就說不下去了,一張臉有些發紅,湊近了景枂耳邊嘀咕一聲。
景枂聽完有些驚訝,擡頭看向穆清清,問道,”你確定?“
”嗯,那人應該是因爲徐婉的身份,所以並沒有如此做,可是若是中毒,必須是全身檢查。尤其是胸部一塊,是重點。“
其實,還不止是胸,有些毒還會滲透尿液,體下的檢查可能也必不可少。
景枂哼了聲,冷笑道,”我看那人不是因爲徐婉身份,他根本就是敷衍我,檢查這麼粗糙,他一個多年仵作“,豈能這點道理都不知道!”
穆清清無話反駁,她也認同了這點,那個仵作確實看着很敷衍了事。
“清姐,你來。”景枂把目光轉向她,如今也只能讓穆清清幫忙了。
穆清清點頭,答應了,帶了手套開始。等完成後,她帶着景枂出去,另外寫了一份屍檢檢查。
景枂拿着兩份做對比,果然有許多被遺漏的信息補全了,而這些被遺漏的,卻是最關鍵的。
“兩種毒?”
景枂看了眼仵作所寫,是一種鳶尾花的毒汁,這種毒無色無味,不小心服下可能導致昏迷,若是大量服用會就此喪命。
而重華昏迷中毒,正是因爲此毒,她中的量少,所以並沒有性命之憂。
徐婉則是大量中此毒而死。
可是,穆清清給出的判斷卻是,徐婉死因不明,極有可能是另一種毒所致。
“清姐知道另一種是什麼嗎?”景枂挺好奇,徐婉怎麼會中毒,又中了兩種毒,誰特麼和她有那麼大大仇恨?
穆清清無奈了,她所學不精,能查到還有一種毒都是僥倖。
遂搖頭對景枂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她胸口硃紅一處有黑點,雖然不多卻深黑,我用銀針試了試,是有毒的。另外,她服用的鳶尾花毒汁並不多,之所以會出現她大量服用死亡的原因,是因爲她喉嚨處發黑,嘴裡大量殘留着鳶尾花的味道。”
帶着疑惑,兩人離開大理寺,景枂和穆清清道別,獨自一人去了聚德樓。
而後,坐在雅間內,要了一壺酒,一個人悶聲不吭的想着事情。想了許久,終於是再也想不下去了,索性去了五樓找人。
直到傍晚,景斯過來見她,景枂直接吩咐他找到怪醫。
“他差不多時候要到京城了,具體在哪兒我不清楚,你派人去找找,能在明天帶過來最好。”
徐婉在大理寺只放五天,如今三天過去,明天若是怪醫還不能到,她就再也不能去對徐婉做屍檢了。
穆清清不行,怪醫一定可以,景枂此時真是希望怪醫立刻出現,解她燃眉之急啊。
……
翌日,景枂就這麼等在聚德樓,喝喝酒吹吹風,無所事事,看雲捲雲舒。
怪醫快馬加鞭趕來京城,人還沒到就被黑衣人莫名其妙綁架了,蒙了眼堵住嘴,直接夾在馬背上,顛了一整天。
再次睜眼,他人就在京城裡最有名的酒樓裡,而他對面的一間半開的雅間裡,坐着的人正是景枂。
怪醫……
特麼人生啊!
他遭遇了什麼鬼,爲什麼又被顛了?
“唔,唔唔……”怪醫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嗚咽着叫喚,希望能引起對面女子的注意,寄希望於景枂能救他。
特麼,他被綁架了,被綁架了。
景枂喝酒喝完,站起身伸個懶腰,扭動脖子,最後打着哈欠關了窗,準備去小憩一會兒。
等這麼久,看來今日怪醫是不會出現了,景枂有些遺憾,接下來事情難辦了吶!
而對面的怪醫,眼睜睜看着救星就這麼無動於衷關了窗,整個人都懵逼了,這一刻,他差點懷疑人生。
特麼,那雙眼睛是白長的麼,居然沒看到他,沒看到他!
臥槽,混蛋啊。
虧得他日夜兼程趕來,這倒黴催的天殺的,他以後再也不想來京城了。
廂房內,景枂剛躺下,有人來敲門。
是聚德樓的那個小少年,他帶來一個口信,人已經到了,是否立刻面見。
景枂自然是要求馬上看到怪醫,小少年便給她帶路,去了怪醫所在的廂房。
打開,進入。
景枂一臉驚訝望着被捆綁在椅子上的老頭兒,此時正頭髮朝天,兩眼無神,望着頭頂那一片隔板發呆。
這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待遇?
景枂忍不住問道,“您這是怎麼了?”這模樣,有些慘烈啊。
怪醫雙眼滴溜溜,逐漸回神,隨即瞪着眼罵人,“特麼老子這是給你送藥,送藥!你居然讓人綁我,我一個老人家……”
吧啦吧啦,怪醫越說越覺得憋屈,自答應齊王幫景枂開始,他的好日子似乎就到頭了,最近接二連三都是糟心事兒。
景枂趕緊給人解綁,又是倒茶又是道歉,總算是把人毛給捋順安分了,這才向他拿了楚昱的藥。
藥不多,也就差不多半年的量,景枂只能讓怪醫沒半年給楚昱送藥一次。
“那得加你的血,我豈不是半年就要來京城一趟,不幹!”怪醫此刻對京城充滿深深地怨念,讓他一年跑兩趟,絕對是挑戰他的底線。
景枂搖頭,她哪裡會在京城,那時候早就在軍營了。
“你到時候到西北邊境找我,我在那兒。製成了藥,你若是不肯送,就交給我。”
怪醫唉了一聲,有些驚訝,但是他沒多嘴,景枂去那兒做什麼與他無關。
藥送到了,他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就準備離開。
景枂把人喊住,讓他陪她去大理寺,“您幫我一個忙,陪我去驗屍。”
怪醫……
他什麼時候還有仵作的身份?
“不去,老子治病救人,要不下毒害人,擺弄死人這種事不幹。”
死人對他而言,那就是一灘爛泥,和泥土沒什麼區別,他不拿死人做研究,自是不願意碰。
“若是早個幾十年,我說不定還願意。”幾十年前,他爲早就毒藥製毒,倒是沒少碰死人,如今金盆洗手,早就沒那個心思了。
怪醫笑呵呵看向景枂,打趣着問道,“怎麼,小女娃,你這是改行做了提刑官,專半死人案了?”
晉國提刑官一律皆是男子,也從未允許女子做官。怪醫這麼說,明顯就是調侃她。
景枂笑道,“呵呵,提刑官沒當上,不過是殺人嫌疑犯。若是查不出真兇,我大概就得去當死人了。”
210章有點意思了(一更)
大理寺的夜,寂靜無聲。
景枂帶着怪醫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兩人快去穿梭,直接避開守衛去了擺放徐婉屍體的地方。
“你不是奉旨查案嗎,搞什麼偷偷摸摸的?”進了停屍房,怪醫沒好氣瞪了眼,有些不滿。
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翻牆,真是有**份吶。
景枂把工具遞過去,讓怪醫立刻動手,“我白日來過一次,查出了點問題。晚上再來就是爲了確認一些事情,不想驚動旁人。”
而且,她懷疑,徐婉中毒死亡沒那麼簡單,她總感覺事情出了差錯,少了些什麼。但是具體如何,景枂還不清楚,只有確認了徐婉死因,她才能開始查案。
怪醫不再說話,動作的麻利的開始,不過一刻鐘,兩人消無聲息退出來,離開大理寺。
回到聚德樓,景枂趕緊問結果如何。怪醫也沒空寫屍檢檢查,就這麼口頭告訴她,說道那中毒的因素時,他還覺得有些新奇。
“那女子所中兩種毒,鳶尾花的毒導致她出現昏迷不醒,而真正讓她死亡的卻是另一種毒,噬心散。噬心散無色無味,可混入酒水,亦可加入燃料,服用或者吸入者,一開始沒有症狀,但是時間一到,便會心臟抽痛,噬心難忍,最後一瞬死去。”
“她是中了噬心散死的,是服用還是吸入的?”景枂不由問道。
“服用,喉嚨裡還有殘留。若不是你不許我剖腹,打開她肚子一看,更能一目瞭然。”
怪醫提醒景枂,有關噬心散,卻是尋常少見的毒藥,一般地方並不會有。
“若不是用毒專手,這種毒藥,幾乎不可能有,能用噬心散殺人,這仇恨也是夠大了,那女娃到底是多招人恨,居然被人用了噬心散這麼難尋的毒藥,嘖嘖。”
怪醫感嘆着,隨即起身離開,他待過了今晚,明日一早就離開了。
景枂也沒有挽留,知道了徐婉死因,事情就可以動手查了。
明日一早,是徐婉死的第四天,人還在大理寺放着,她想她有必要去一趟東宮轉轉。
翌日,東宮。
楚凌看到景枂再次前來,神色莫名,他沒想到她會來。
“我想去新房看看,那邊應該沒動過吧?”說到新房二字,景枂自己都覺得彆扭,這楚凌也是夠倒黴啊,成婚大喜日子,新娘居然死了,這觸黴頭的事情,真是夠了。
她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造孽了,運氣這般差。
“沒動,我帶你過去。”楚凌沉默一會兒,擡步往前走,帶景枂去了當日的屋子。
裡面的一切都沒動過,甚至連紅色的窗紙,紅燭,喜被等,也都擺放着不曾移動絲毫。
景枂看了眼,又回頭看了眼臉色不好的楚凌,說道,“你若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可以先離開。”
她知道,楚凌和徐婉還是有感情的,徐婉突然死了,他肯定心裡有難過。這會兒,她又有點同情楚凌了。
“無事,你隨意看,我在一旁。”楚凌搖頭,走向一旁靠在門框邊,就這麼靜靜地看着。
景枂搖搖頭,轉身開始到處查看。
所有的細節角落,她一一檢查過去,絲毫沒有放過一個地方,就連牀底下她都鑽下去看了一遍。最後,景枂目光落在屋子裡的食物上。
除了果脯水果一類,最多的便是酒水。而當中,顯眼的是那兩杯還沒喝過的合巹酒,如今還擺放在桌上。
景枂走過去,拿起就酒杯聞了聞,已經失去酒杯了。
“我想見見徐婉的貼身婢女。”成婚當晚所有下人,都被楚凌打罰後送去了大理寺,而唯一剩下的就是徐婉身邊貼身伺候的婢女,她並沒有在她們行列。
楚凌聞聲,擡眸看向她,“她已經回了相府,徐相親自帶回去,不過應該差不多了……”
那晚,徐相發怒,氣沒處撒,直接提了徐婉身邊的貼身婢女回去,想來是折磨的差不多快死了。
景枂趕到相府,進了大門,見到徐相,和他說明來由。
徐相冷哼一聲,讓人去帶她去見那婢女。看着離開的女子,徐勉眉眼都是寒光,他根本不信景枂能查出什麼,一切都是故作迷障。
“再過六天,你就給婉兒下去陪葬吧。”
……
柴房。
景枂看着已經差不多昏迷的女子,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事情對這婢女來說,大概也是無妄之災了,原本跟着進東宮可以享福,不想主子死了,她這福沒享到,人倒是快死了。
“能和我說說你家小姐成婚當晚的情況嗎?”景枂坐在一旁樹樁上,擡眸看過去,她不確定這婢女會不會開口,“我希望你能說清楚,畢竟主僕一場,她待你不薄,如今慘死,也就只有你可以幫忙了。”
景枂說完就一直等着,等着她開口。她讓人調查過這婢女,知道她幾乎是徐婉的心腹,所有事,徐婉做的說的,這婢女知道的**十。
這一等,幾乎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到她低低的啜泣聲。
“嗚嗚……小姐。”這婢女是真的傷心,既傷心徐婉的死,也傷心她遭受的罪。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姐在屋子裡好好的,突然就……”
景枂不得不打斷對方的唸叨,這話說的太亂了,顛三倒四,根本沒有主旨。
“我問你答。”景枂立刻把心中的疑問一個個拋出去,然後讓婢女解答。
離開相府,天色暗下來,景枂直接回了將軍府。
一個人躺在牀上,景枂獨自回想着其中的線索。
她用了香料,那婢女應該不會說謊,那麼根據她所說,徐婉禮成後回房,基本上沒有做過什麼事情。
除了,重華莫名其妙出現過一次。
等重華離開,過了好一會兒,徐婉就倒地毒發,還沒有等到太子過去,人已經去了。
“唉,事情還不夠完善,看來需要等重華醒了再說。”
景枂心中突然有些煩躁,對於自己被牽扯進去,實在覺得不爽。
“重華這張嘴,都特麼說的什麼事兒,她這是想拉我背鍋麼!”
第二日,徐婉被擡回相府,隨即入殮下葬,一切都辦的很簡單。
徐相白髮人送黑髮人,死了女兒心裡悲痛。如今他一心等着真兇落網,此時哪有心思大辦。
太子出席了葬禮,景枂也去了,只是她就在遠處看着,看進進出出的那些人。
看了一整天,卻發現了一點十分不和諧的事情。
這點事情,和太子楚凌有關。
楚凌一到相府,整個人的基調都是陰沉的,從頭到尾幾乎沒怎麼說話,除了徐相,其他人也不敢打攪他。
畢竟這事情,對太子來說,更糟心。
但就是在徐婉蓋棺的那剎那,景枂注意到楚凌的眼底,竟然有一點細微的情緒波動。她看到他緩緩的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像是突然放鬆了一下。
這個動作?
景枂不由得站直了身體,探究的望向楚凌,神色複雜。
這種表情可不是死了側妃該有的情緒,更像是,如釋重負的放鬆。
楚凌放鬆什麼?他,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景枂回憶起那晚,想起那時候的楚凌,似乎也是如此。他的情緒一直是平平的,沒有特別悲傷也沒有十分激動,更像是在冷靜的處理他人事情的態度。
“呵,我倒是忘了,他那晚除了極力讓大理寺查所有人,就是揪着我不放。對於徐婉的死,關注甚少。”
少到,根本沒有讓人對徐婉的死進行徹查,似乎就那麼信了她就是被毒死的。
而且,也沒有管那毒,到底是什麼。
“有點意思了。”景枂擡步離開相府,臉上帶笑。
211章浮出水面的東西(二更)
“重華何時能醒?”
寧王府,景枂坐在楚昱邊上,拿着棋子隨意擺弄,遲遲落不下子,她真的沒天賦,下棋這種事壓根學不會啊。
楚昱無奈搖頭,拿過她手中棋子放下,開始自己下,“影一回來便知道了。”
他讓影一關注重華的情況,昨夜長公主急請御醫過去,他就知道,重華應該快醒了。
果不其然,影一回來後稟告,重華已經睜眼。
“重華郡主已沒有危險,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需要靜養。長公主下令,閒雜人等不得打擾。”
景枂笑了,這所謂的閒雜人等說的應該是她吧?
“吶,你姑姑似乎不想讓我去。”景枂看向楚昱,笑眯眯說道。
隨之,楚昱帶着景枂親自登門,去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黑着臉接見,望着景枂臉色更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很不客氣道,“本宮給你一個時辰,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自己注意分寸。若是刺激了我兒,我不會放過你。”
景枂……
重華有那麼弱?她可是記得那個女人戰鬥力爆表,潑辣的很。
“可以,一個時辰夠了。”說着,景枂轉身就跟着婢女離開,一路去了重華的院子。
雖說她來過一次,但是大白天的確實是第一次,一路走到重華院子處,景色十分好。
但再好,也好不過重華那先表情豐富的臉。
景枂關了門,自顧過去坐在一旁,與重華對視,“我先什麼也不問,就問你一句,你特麼腦子有毛病嗎?暈倒前喊我名字做什麼!”
她想不通啊,這纔是問題關鍵。
然而,重華只抿着脣,死死的盯着她瞧,眸間含着的情緒太多,不過一會兒臉上神色變了又變,精彩到她都覺得,此刻重華內心一定複雜的很。
“我去找徐婉,出來就遇到你,和你呆了那麼久,之後我就中毒做了。不是你,還有誰!”重華咬着脣角,一口篤定。
景枂搖頭,也不接這話,轉而問起她與徐婉見面的事情。
“你何時過去見她的,你們談了什麼,有沒有對她動手……”
重華猛的拽住被子,咬牙切齒着說道,“你懷疑我?你竟然懷疑我下毒!”
“我只是問話,你激動什麼。”
重華自然激動,她看着景枂的臉就壓制不住怒氣,“我中毒了,中毒了知道嗎?我和徐婉中的是一樣的毒,我若是想害她,我會那麼蠢給自己也下毒?”
重華吼了那麼一嗓子,終於舒服了,她昏迷了這麼多天,醒來就聽到她的寧王表哥帶着景枂來了,還是找她問話。
她心裡不舒服,她剛醒來,沒有關心只有質問,憑什麼!
“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你就是兇手,我的毒肯定是你下的!”
“重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景枂看了眼,起身離開了。
與楚昱離開長公主府,她心中已經有了兩條線,只是這兩條線有沒有交錯,她現在還不得而知。
“如何?”楚昱見人出了長公主府就低頭沉思,如此都快回到寧王府了還這般,不禁問了聲。
景枂擡頭,望着楚昱,突然說道,“你那晚喝酒可有異樣?”
“嗯?”楚昱似乎有些意外,她這麼問可是有什麼發現。
“你想問什麼?”
景枂便沒有隱瞞,直接詢問那晚楚凌的狀態,那晚是楚凌拉住他喝酒的吧?
“嗯,太子那晚確實攔下了我。至於酒,喝了不少。”楚昱回憶起那晚的細節,有關楚凌的,還真是不少。
於是,就把那些事情都詳細的告訴景枂,希望對她有所幫助。
“你若需要,我可以幫忙。”因她一句要自己來,他生生忍住沒有動作,可是如今快六天過去了,她似乎還沒有進展。
景枂明白他的擔憂,但是,不到最後一天,誰又能知道,她到底行不行。
雖然,她真的不擅長破案。
“我心裡有線索了,只是還有些事情不確定。”景枂如是說着。
“和我說說,有什麼疑問,或許我可以解答。”楚昱不由有了興趣,原來已經有線索了,這丫頭竟然還一直藏着,可真是沉得住氣。
景枂遂說了有關重華和楚凌的事情,“重華她明顯有鬼,徐婉和她都是中毒不假,可是事情都是我一手處理。她如何得知自己所中之毒和徐婉一樣?”
她從未向外表明,徐婉所中的究竟是什麼毒,重華一醒來又是如何得知!除非,她一開始就知道。
而這樣的可能便是,她知道徐婉會中毒,又或者徐婉的毒就是重華自己下的。
“我更傾向於後者。重華對徐婉下毒,她們兩人仇怨也是多的很,重華和徐婉有發生口角,下了毒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她自己卻中毒了?”
景枂搖頭,對此還是覺得想不通,重華應該沒有那麼狠的心思,想要自己也中毒,從而排除自己是兇手的嫌疑吧?
“她沒有那麼重的心思吧?”景枂不確定道。
楚昱卻突然望着景枂,意味深長道,“也許,她本意是給你下毒,不知爲何反倒是自己中了,所以……”
所以,重華一開始的目標,可能是徐婉和景枂兩人。
“若真如此,她也夠歹毒了。不過楚凌那邊,更奇怪。”景枂把楚凌得反常告訴楚昱,結合楚凌那晚的情況,這反常似乎由來已久。
“他是不是也有可能,徐婉身上所中之毒有兩種,除了鳶尾花的毒,還有噬心散。”
景枂說着噓唏不已,若徐婉真是楚凌下毒毒死的,那這可真是悲慘啊。
徐婉和楚凌關係不一般,到頭來卻被情郎親手下毒害死,若徐婉地下有知,估計要死不瞑目了。
“楚昱你說……”
景枂看向楚昱,準備詢問,卻發現身邊的男人氣息有些不對勁,似乎在隱忍着什麼。她看着他的眉眼,緊緊的蹙在一起,眼神中似有寒光一閃。
心頭一緊,景枂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擔心,“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楚昱努力平復心緒,壓下心底的洶涌,這才說道,“景兒,楚凌他要下毒的對象……是我。噬心散,是爲我準備的。”
說到這兒,楚昱眼神已徹底寒了,看着馬車內一角,幽幽道,“當年母妃死時,就服下過噬心散。”
噬心散這種毒,當年他見過,那是容貴妃的東西。他母妃被拉出去時,他聽到容貴妃有小聲吩咐身邊的宮人,拿了一包東西出去。
而後那紙張,他在他母妃行刑處找到,那東西還有殘留,他一直保存着。之後出宮,他查過那東西,便是噬心散。
“楚凌的噬心散,來自容貴妃,他要下毒的對象是我。”楚昱捂着眼仰頭,嘴角露出一抹嘲諷,“這麼多年,那對母子,還是如此可恨。”
終有一日,他定會讓那兩人,痛苦到極致!
死,都不能讓他對容貴妃和楚凌解恨。
“楚昱……”景枂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
楚昱回握,放下手臂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想起些過往。如此,你大概可以找到突破口了,徐婉之所以死,大概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
原本要給他的毒到了徐婉那裡,這當中的緣由,怕只能是在東宮裡找。
“明日我陪你去一趟東宮。”楚昱看着景枂說道。
景枂點頭,隨即想起什麼,又搖頭否定了。
“不用,東宮若有痕跡,估計也清除的差不多了。我倒是想去大理寺看看,那些當晚伺候的下人,他們嘴裡應該能問出些東西。”
那些人,雖不清楚事情,但是前後的整個流程,他們肯定很清楚。而她要知道的,就是徐婉是如何中毒的。
212章秘密被發現了(一更)
翌日。
景枂去了大理寺,詢問了那些人,然後直接回去了。
第八日,景枂躺在牀上挺屍,沒出門。
第九日,依舊如此。
景寒天坐不住了,直接衝到景枂的院子,踢開了門。
“明日便是最後期限,你到底查清楚了沒有。”
景寒天擔心了九天,九天,他沒有一個晚上能夠好好睡覺。但是眼前這小崽子呢,景寒天氣的說不出話來。
一開始睡了兩天,第三天他把人趕出去纔開始懶洋洋行動。而後第七天,人又回來了,又是懶洋洋睡着……
特麼再睡下去,命都睡沒了。
“爹,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做不來。”景枂仰頭看了眼,感慨道。
查清楚又如何,回稟了又如何,難道還能告訴皇帝:啊,是你兒子看不慣另一個兒子,下毒害人,結果沒害成,死了側妃?
嘖,她敢肯定,這麼一說,她的小命真就要玩完了。
景寒天聽着這麼輕鬆的語調,卻又聽出了畫外音,他不由得問,“兇手是?”
“爹,您就別問了,這事情容我再想想。”她得想一個萬全之策,否則不好開口。
見景枂真就這麼沉思了景寒天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裡大概有猜測,總是那麼幾個人,那幾個可都是不好動手的。
相比之下,還是死了的徐婉身份最輕微。
“唉,隨你,你自己摘出來就行。”景寒天說着就大步離開。
景枂望着頭頂的紗幔出神,這事情她已經想了好幾日,但是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公平。
徐婉是中噬心散死的,但是大理寺仵作驗出來的卻是鳶尾花,她若是一定要推翻,勢必要講出緣由。
可是,噬心散這中毒,知道的人甚少,難道她還要搬出怪醫來?
這樣豈不是暴露了齊王府和他們將軍府之間的關係。
再者,噬心散對楚昱意義重大,她知道楚昱並不想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楚昱他,想最後親自動手吧。
“唉,就算沒有皇帝力保,楚凌也根本不會出事。”
她爲了將軍府,不會輕易說出噬心散。而爲了楚昱,更是不會。
如此,便只剩下重華一條路了。
景枂揉捏眉頭,有些煩躁,她倒不是同情重華,那個女人既然敢下如此大量的毒,勢必就是要一心毒死徐婉的。只不過剛好量還不夠一點,又因楚凌下的毒,她的鳶尾花毒沒起決定性作用。
但,重華殺人之心可見。
“那又如何,皇帝既然能因爲保重華而誣陷徐婉,讓她承擔那份莫須有的罪名。如今人都死了,他還能爲了所謂的公道,治重華與死罪?”
景枂想着便呵呵低笑,笑道最後眼裡都是冷意,這就是皇家啊,皇權至上的社會,皇子犯法,從來都不會與庶民同罪。
最後遭難的,必定是無辜的平民百姓。
她能摘出來,那些下人,涉及其中,必定都得死。
……
第十日。
景枂去了寧王府,躲清淨去了。
最後一日,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着看她能給出什麼調查結果。可是她沒心思。
“明知道說了也白說,無辜還得連累將軍府被猜忌,樹立一大堆對敵,特麼糟心的事兒,我肯定得罪小人了。”
景枂有些煩悶的嘟囔,看着楚昱眨啊眨,似乎想要尋求認同。
奈何,楚昱壓根沒有任何迴應,只是任由着她無端折騰。折騰夠了,才帶着她去吃午膳。
“聽聞你這十天都是在閒着,閒着也能消瘦下去?”
楚昱不能幫忙,但是她的動態他還是清楚的,十天裡基本上一般時間在睡覺發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無端瘦了。
看着好不容易有點肉的小臉蛋兒又小了一圈,他就心疼。
“多吃點,吃完告訴你一些事情。”楚昱拋出誘餌,衝着對面的女子說道。
景枂一聽便心思動了,呼哧呼哧乖乖吃飯,心裡頭一隻小螞蟻撓啊撓的,癢的厲害。
究竟是什麼事情呢,搞的這麼神秘兮兮的。嗯,可肯定和楚凌或重華有關。
飯罷,原本要上來的水果被景枂撤下去了,她拉着他的衣袖一直嘀咕,耐不住了。
“快說說,別賣關子。”
楚昱看着她,湊過去,俯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景枂瞬間就睜大了雙眼,驚呆了。
臥槽,她聽到了什麼勁爆的消息。
“你說的是真的,重華她是……”景枂說着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臉色一僵,“那她和楚凌的事情,他們兩個豈不是……”
這樣,難道不算是亂……
楚昱淡定的看着她,慢悠悠又說道,“自然不算,長公主說謊了。”
他又湊近了她說了幾句,這纔算是把整件事情說完整了。
景枂一顆小心臟噗通噗通的,跟着他的消息上躥下跳,忽高忽低,起伏跌宕的厲害。
回過味兒,才驚覺自己被耍了。
“楚昱,你一句話說完不行麼。”特麼這樣吊人胃口,真是好想爆打一頓。
“這事是秘密,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長公主要瞞住所有人,不可能。”
自出宮建府,有了自己的人,他一直派了人暗中關注皇宮。其中關注最多的便是他的父皇和容貴妃,這當中竟然就發覺了長公主的事情。
繼而,他也隨之派了人密切注意長公主府的一舉一動。
如此,在爆出楚凌和重華的事情後,他根據消息回報,知道了這樣一個秘密。
“本當做笑話看着,不想倒是可以幫到你。”楚昱把消息告訴她,爲的就是讓她少犯難,直接下手就可以。
“太子那邊暫時不要動,噬心散的事情不要爆出來。這次事件,讓公主府擔着。”
“重華還沒毒死人吶。”
楚昱一聲冷哼,“若沒有噬心散,她的鳶尾花毒也足夠了,毒發只是時間問題。”
重華的害人之心已有,那就擔得起這個罪名。楚昱並不認爲這樣的做法對重華不公平,反而,他覺得甚是公平。
景枂一陣沉默,思考許久便點頭同意了,誠然她做的有些不公平。但是在這個古代,公平這種東西實在欠缺。
這裡,有的只有權勢的至高點,人命公平自由,若沒有一定的權利或錢財後盾,幾乎就是扯淡。
她能如此逍遙,不就是因爲她的身份,她身後的勢力支持嗎?
想到這些,景枂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心裡一片惆悵。
“我想單獨見長公主,你幫我。”
*
長公主接到密信,如期赴約。
見到景枂本人,她直接了當開口,“你究竟想怎樣?”
她以爲自己做的事情是天衣無縫的,不想卻還是被人知曉了。重華不是皇帝的親生女,這件事是她心頭最深處的秘密。
原本,這種事本就該如此,可是偏偏,她和皇帝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和皇帝說,重華是他的女兒,而皇帝也信了,就這樣寵着重華。
若不是因爲和太子出了事,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破綻。
“景枂,本宮不得不警告你,這樣的事情,若沒有證據,最好不要亂說。”長公主盯着景枂,一個字一個字的威脅。
景枂無辜的搖頭,她能怎樣,她想怎樣?特麼她什麼也不想好麼!
都是被逼的!
“若不是你女兒口口聲聲嚷着我是兇手,一定要把我牽扯進來,你以爲我願意去調查,你的那點事情,在你那裡是秘密,在我這裡便什麼也不是。歸根結底,一切該是咎由自取,因果報應。”
沒有重華這一作,哪裡來的那麼多事情,長公主該怨的不是她,該是自己女兒纔是!
然而,她卻低估了一些人。
長公主一聽這話,直接就反口道,“簡直胡說八道,重華說你是兇手,那是因爲你下毒,和這件事根本沒有關係。你自己是兇手,下毒害人不成,竟然還要誣賴我兒,真是不知所謂。”
213章感傷的夜(二更)
不知所謂……
景枂聽着,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她看着長公主道,“若說不知所謂,那我倒是可以說說,你女兒到底做了些什麼,又當不當得起不知所謂四個字。”
“哼,一派胡言。重華並未做過這些,本宮絕不會信你。”未等景枂說完,長公主便打斷了她的話。
景枂閉了嘴,就這麼看着一臉怒意陰狠的女人,看着她隱忍不發的模樣,不再主動開口。
她知道,讓長公主接受這些,還需要一些時間。畢竟,自己和女兒雙重的威脅,不可謂不重。
良久,長公主才平復心緒,從惱羞成怒中恢復正常,她望着景枂,不得不妥協。“你想要什麼?”
她知道,景枂若沒有足夠的證據和資本,是沒有膽量敢約見她,當着她的面說這些的。
不管是她的事情還是重華的事情,她寧願相信景枂是知曉了七八,與真相所差不多。
如此,她不得不謹慎對待。
不低頭不行。
長公主哼笑道,“景枂,你這查事情的本事不小,本宮這麼多年前的事情都讓你查到了,你們景家真夠不簡單。”
長公主沒想到這些事情是楚昱告訴的,在她的認知裡,兩人即便真的相愛,這種分享秘密的事情也是絕無可能,她不信愛情中的彼此信任。
景枂笑了笑,算是默認了,看向長公主,“我並沒打算做什麼,畢竟在皇上那裡,他認定重華是他的女兒,即便她是下毒的兇手又如何。爲了一個死去的臣子的女兒,便讓自己女兒償命嗎?”
她還沒有那麼天真。
長公主自然認同這些,否則她也不會如此鎮定在這裡和景枂談判,雙方都有退路,不要逼急了,她相信景枂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你只想擺脫嫌疑的身份,這點好辦,本宮會讓重華改口,而真正的兇手,本宮亦會讓人去頂替,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你還想要什麼賠償?”
她倒是沒想要什麼賠償,擺脫嫌疑得了自由,她便可以去參軍了,還留在京城磨嘰什麼。
不過長公主和皇帝的露水姻緣事件,倒是可以利用。想至此,景枂不由開口,“長公主如此混淆重華的身份,又讓重華和太子……若我猜的不錯,長公主是想把扳倒太子吧?”
長公主這一手,十足的是恨皇家。她和皇帝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十分融洽。
不僅不融洽,還有深刻的間隙。
長公主沒有否認,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只是她並不願說太多,只是想景枂封口。
“景枂,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做好自己本分就行,管多了,不見得是好事。”
景枂也不再打岔,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以及想要的打算。如此,事情便是完成了。
待長公主離去,楚昱從幕後出來,看着景枂有些覺得,他大概是聽了一場假戲。
這丫頭繞來繞去,最後和長公主達成的協議,竟然是攛掇她扳倒太子,扶持七皇子?
“景兒,你這話可信度不高,長公主豈會真的答應你?”
景枂不在乎的搖頭,她只是拋出一個引子,至於怎麼做都是別人的事情。
“長公主心思極重,根據你所言,她對你父皇的恨大於情,扳倒太子是第一步,但是絕對不是最後一步。若我猜測不差,她是有心想攝政。”
她讓景斯去收集長公主楚雲的信息,暗中竟然發覺和許多大臣有牽扯,而七皇子的母妃麗妃,亦是在其中。
是以,她也就隨口那麼一提,不過是透露一個信息,讓長公主知曉,她還知道她其他的秘密。
如此,她便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有人背鍋,事情便直接去回稟了,我立刻進宮去見你父皇。”景枂一刻不耽擱,和楚昱告別就去了皇宮。
事情自然是不和長公主說的那般,該如實說的還是要說實話,否則可就有些太假了。
“回皇上,兇手已經找到,證據也全部收集,若需要,臣女即刻可以拿上來。還請皇上主持公道,還我一個清白。”
重華郡主下毒毒害徐婉,導致人死亡爲事實,景枂沒有絲毫隱瞞,有理有據的說道。
嘉和帝根本沒想到景枂真就能查清楚這件事,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和重華有牽扯。
他可是記得,當初景枂要求徹查立下軍令狀,若找到真兇,可是要真兇償命的。
“景枂啊,此事既然已經清楚,朕自然還你清白。當初會對你嚴苛,也是爲了你好。帶着嫌疑身份,總是不利的。不過重華她自己也中了毒,她又怎麼會下毒害人呢,其中必定有誤會。”嘉和帝企圖模糊糊弄過去。
然而,景枂不打算就此罷休,擡頭望着上方道,“重華郡主自然不是無緣無故中毒,她是想給我下毒,不想沒有成功,反而是自己中了毒。”
說着,景枂又補充道,“也許,也可以這麼認爲,她就是想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自己也中毒了,才能洗脫嫌疑。
只可惜,重華用毒不精,竟然還在身上殘留了一些,再加上她自己話裡的漏洞,已經足夠了。再查下去,她可不保證會不會查不出來更多秘密。
嘉和帝沉默不語,這事情有些難辦。
景枂還好,但是景家可不好辦,尤其是景寒天這頭犟驢……
再加上徐相那裡……
嘉和帝揉着眉心頭疼不已,思來想去最後不得不承認,若是不治重華的罪,此事還真是無法善了。
“此事,朕自有定奪,你……”
*
離開皇宮,夜幕降臨。
第十日,圓滿結束,她洗清嫌疑,恢復自由之身。
至於皇帝會如何處置重華,長公主聽聞後又會如何跳腳,這些都與她無關。
“反正也沒正式和我達成約定,長公主如何做,我可管不了。”景枂哼着小曲兒,樂顛顛回到將軍府。
當晚,景寒天吩咐廚房加菜,又拿了酒,和景枂暢飲。
事情算解決了,景寒天也放鬆下來,便拉着景枂一起高興高興。
“之後的事情你爹會處理,長公主那邊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找你麻煩,你爹出面。”景寒天頓了頓,又道,“徐相那邊也是。”
這事情自然不是景枂三兩句話就可以結束的。但是隻要景枂證明清白,找出真兇,他就可以接手辦下去。
景枂點頭,拿起酒杯敬酒,“那就麻煩爹了,這事情還需要爹您多操心。”
景寒天擺手大笑,不以爲意,他心裡樂着呢,他的小景兒倒是有一手,居然還真的找到兇手了。
“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要不爹給你去說說,讓你去大理寺混混?”
景枂……
她深呼吸一口,看着景寒天緩緩道,“我明日便離開了。”
原本楚凌成婚宴後她就要離開,如今又耽擱了十日,時間本就不充沛了。
再不趕路,只怕趕不上徵兵。
一時,氣氛有些沉默。
分離的話題總是有些傷感,景寒天望着對面的少女,看了又看,很是捨不得。
他的小景兒啊,真的要走了。
“可要去道別?”
景枂想了想,搖頭,沒什麼好一一道別的,反而是徒增傷感罷了。
“楚昱那邊他知道,我走了便是走了。至於傅雷霆和穆清清那裡,若是他們問起來,您就說我出門遊歷去了,大半年的估計不回來。”
景寒天唉了聲,點頭答應。
“那行,你自己注意,一切以安全爲主,切不要操之過急,更不可逞強好勝。”
景寒天還想再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下去,只揮揮手,起身離開。
看着離去的背影,景枂第一次心裡頭難過感傷。
------題外話------
第一卷結束,明天開啓第二卷。
001章少年郎!(一更)
五月初,西北邊境,婁底城外。
五千名剛徵招入伍的新兵成堆紮在一起,竊竊私語,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十分恐怖。
當中,一個身形單薄的男子立於城牆邊,神情冷淡如水,不言不語,靜靜看着眼前一堆人。
男子的眉眼十分好看出色,皮膚若白,一張側臉詮釋着一種張力和柔和並存的美。但是看到正臉,卻嚇得無人敢接近。
只因爲另一半邊臉傷疤猙獰,恐怖交錯,如同噁心的蛇蟲附在上面一樣。多看一眼,恐怕就連晚上做夢都要嚇醒過來。
而這個冷漠的男子,便是景枂。
景枂花了半個月時間適應絕情帶來的藥效變化,身材抽長挺拔,聲線跟着暗啞,胸前一馬平川,連女子每個月的徵兆都絕無可能再來。
絕情這藥是她從怪醫那裡拿來的,因藥效強烈副作用大,她還沒離開京城前絕不敢服用,生怕被景寒天或者楚昱知道。
此時此刻,若是她自己不說,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她是女子。而今,她便以男子身份入伍,入邊境當兵。
他們現在所在的就是西北方的邊境,也是曾經景寒天苦守好幾年頭疼不已的地方。
過了婁底城,再行百里,就是晉國與遼國的邊境線,而這百里就是他們要堅守的地方。
“哎呀,老子可等的不耐煩了,怎麼還不見人來。糊弄人這是,把我們扔這裡算怎麼回事?”
等了許久,前去接洽的官兵還沒有回來,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別急,我看快不了。咱們是特批徵招的新兵,算不得兵部正式招收,只不過爲了充數,手續估計是麻煩些。”
“喲,懂的不少,那說說,到底怎麼個情況?”
景枂低眉靜聽,並不願多說一句,甚至還走開幾步,遠離人羣。
她知道的遠比他們說的多。他們是特招的新兵,但是並不是爲了充數,而是邊境又開始有些動盪。
時值春夏交替,糧食作物無法交替裹腹,邊上胡夷又開始作祟,時不時騷擾邊境。
而讓他們頭疼的是,胡夷居無定所,神出鬼沒,每一次奪了糧草就撤退。東打一炮,西打一炮,守邊境的士兵人數不足,防不勝防。
所以,他們必須擴充軍隊,重新編制隊伍。
這是她的機會,也是她一早就預料到的。
離開前,她聽景寒天說起過邊境情況,雖主要防守遼國,但是胡夷也十分頭疼。如今遼國暫時不作爲,晉國士兵有所鬆懈,胡夷卻出動了。
再者,之前對戰,死傷無數,朝廷並沒有增派兵。招兵,是必然之勢。
……
婁底城不算大,但是容納五千名新兵綽綽有餘。
景枂隨大部隊進城,他們被安排在城主府邸旁,就地紮營。
拿些帳篷,自己動手,晚上只有乾糧充飢。
有人破口大罵,叫嚷着當官的不是個東西。結果被巡視的官兵聽到,拖出去一頓毒打,再帶回來只剩下半條命。
此後,大家都安分了。
四人同住,景枂和另外三人一起搭好帳篷,坐在邊上吃乾糧。
“哎,入了軍營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相互扶持嘛。我叫陸少卿,你叫什麼?”乾糧吃到一半,邊上就有人過來搭訕。
景枂知道他,之前城門外說的最歡的便有他,長相斯文,倒像是讀書人。
只是,她實在有些搞不懂,她都半張臉毀容了,別人避之不及,他往前湊什麼熱鬧?
唉,真是想安靜一會兒都沒轍。
“哎呀,說說嘛,大家以後都是兄弟。”陸少卿說着一拳打過去,頗有一副好兄弟的模樣。
景枂直接避開,繼續啃饅頭,就着水一口接一口,吃的差不多了,這才拍拍手轉頭,望向陸少卿。
“不怕這張臉?”景枂吐出一句話,隨即呵呵笑了。
一笑,整張臉隨之抽動的厲害,看上去更加嚇人噁心。陸少卿嚥了一口口水,顯然有些被嚇到了。
但是也不知他是不是一根筋,軸的厲害,仍舊是不肯停止話題,繼續叨叨,“小兄弟,這相貌是老天給的,咱也不能選擇不是。雖說我長得比你好看些,但是我絕不會因此嫌棄你的!”
景枂……
她是有多被嫌棄了,居然得到這人莫名其妙的同情?
“唉,我十八,你多大?”陸少卿多看了景枂幾眼,似乎是覺得再看幾眼就習慣了。
景枂連眼皮都沒擡起,吃完饅頭把水囊一收,進了帳篷,找了最邊上的位置躺下。
陸少卿立刻跟進來,就着她身邊躺下,翻來覆去,大有將地下磨出一個洞來的趨勢。
景枂無奈,從沒見過這麼煩躁的男人。
“唉,我睡不着。你也沒搭理我。”陸少卿一副委屈臉。
睡不着就活該拉她作陪嗎……
景枂翻身,充耳不聞。
陸少卿繼續嘰歪,邊上的人卻猛的一腳踹在陸少卿大腿上,哼了聲,“再嚷嚷,弄死你!”
景枂說着比劃拳頭,凶神惡煞。
陸少卿安靜了,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天未亮,帶隊的官兵領着他們前往軍營。
景枂排在隊伍後面,身邊跟着陸少卿,自來熟和她搭話。在得了她冷眼後終於閉嘴了。
婁底的軍營設在城外十里,並向外延伸,儘量不與婁底城接觸。隊伍走了半個時辰,在天亮時趕到。
他們被領到校場,隨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穿鎧甲而來。
只拿過名冊劃劃兩下,勾出一批人,其餘的便隨意分配。
景枂拿到的是伙頭兵的身份,兼下等步兵。
陸少卿蹭過來面上挺喜,“分到了騎兵營,你分到哪兒?”
景枂攤開手,伙頭兵的標誌一躍眼前。她嘴角勾出一抹了然,對陸少卿大概也猜到,他身份不簡單。
他們當中只有極少數一部分分到騎兵營,基本上都是和陸少卿情況相似。
至於她,估計運氣背到家,得了最末的。
“這……你怎麼去了伙房!”
“伙房不錯,起碼沒安排巡視兵。”
景枂接受現實能力很快,雖覺得劃分毫無章法,但是,“每個月都有一次考校,想去騎兵營只需三個月。”
“哈?我聽到了什麼,有人說三個月就要從伙頭兵升到騎兵營,這可真是自不量力到愚蠢的地步了。”說着,一羣人鬨堂大笑。
陸少卿一看,火氣蹭的涌上來,“吳爲,你說什麼。別以爲你做不到別人就和你一樣是草包,他只是運氣不好,不代表沒實力。”
吳爲和陸少卿相熟,卻不喜歡對方,尤其看不慣陸少卿見人熟的樣兒。看他爲一個臉上滿是刀疤的人出頭,更是覺得不爽。
“陸少卿,你少給我在這裡打抱不平,爲一個醜八怪和我作對,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醜八怪個屁,你才醜,你全家都醜。他只是長得比較委婉……”
景枂忍不住擡頭,望着將她護犢子一般護在身後的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小子腦袋被驢踢了吧,他們不過昨天才認識,也僅僅是他對她自來熟而已,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陸少卿維護她的話讓她覺得,自己還真不能置身事外,尤其是那一句長得比較委婉,連她都覺得陸少卿審美真是別具一格。
“夠了,是不是三個月後自然見分曉。陸少卿,走了,和畜生叫什麼勁兒。”
“你罵誰畜生!你個醜八怪,你給老子站住!”
景枂冷冷看着吳爲,刀削一般冷硬的眉眼盯着他,嚇得吳爲愣是不敢再進一步,支支吾吾道:“你,你想幹嘛?”
“沒用。”
景枂頓時連警告的話都不想說,不過一個略帶殺意眼神就嚇死的人,跑來當兵?
逃兵還差不多!
002章坑爹的隊友(二更)
陸少卿樂呵呵跟着景枂去伙房,隨即拍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吳爲肯定不會放過你。指不定以後給你使絆子穿小鞋,不過我一定會幫你的,誰讓咱們是兄弟!”
景枂無語,他們什麼時候拜把子了……
不過,景枂卻領了他的情宜,“蘇六,名字記住了。”
“啊?”陸少卿回過神兒,突然就笑了,“你可終於說名字了,真是不容易。吶,你多大了?”
“十五,你可以走了。”景枂揮手趕人。
陸少卿望着消失的背影,一個人傻呵呵。
伙頭兵苦,尤其是還編排在步兵當中的伙頭兵,起的最早,燒火做飯,睡的最晚,洗碗劈柴。並且,他們還得堅持步兵訓練,簡直非人折磨。
第二日。
景枂天黑就起牀,去伙房劈柴。她不會燒菜做飯,輪到的就是劈柴的活計。
但是……
望着七八根歪七扭八的柴火,景枂無語了。
上輩子從軍生涯分配到最尖銳的部隊,一路青雲直上做到少將。這輩子投了好胎做了將軍府的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劈柴,她真沒接觸過。
“不會?”
景枂聞聲擡頭,來人她知道,第一日和她一個帳篷的,也是老熟人劉壯實。如今和她都是伙頭兵兼下等步兵。
但是她這張鬼臉,又加上聲音嘶啞,劉壯實並沒有認出她來。
她不知道他怎麼的就突然到了西北邊境當兵來了,但是她爲保護自己身份,自然不會去問。
“嗯,不會。”景枂點頭,攤手道。
劉壯實一把拿過景枂手中的斧頭,擺正木柴,正當中扎馬步,對準木柴中間就是一斧頭,啪啪乾脆利落,木柴劈成兩半。
“看清楚了嗎?動作要一氣呵成,眼睛瞄準。”
景枂試了試,果然奏效,“多謝。”
劉壯實擺手,不以爲意,“這有什麼,多練練就會了。我看你身子骨挺弱,沒想到力氣倒是挺大,劈了好久了也沒出汗。”
劉壯實走近景枂幾步,低聲道:“那個吳爲,聽說來頭不小,你自己當心。還有,那個二愣子缺心眼兒,你也少接觸,免得被帶傻了。”
景枂……
二愣子,缺心眼兒,應該是說陸少卿吧?
原來陸少卿的不靠譜,是被廣爲人知的嗎?
“你認識他?”
劉壯實搖頭,說道:“不認識,不過我一個兄弟知道他,他十分嫌棄陸少卿,而被他嫌棄的人不是腦子一根筋就是缺心眼兒。陸少卿……兩者皆佔。”
劉壯實本着善意提醒,話說完了就結束了。他直接進去伙房內做事,景枂愣了愣繼續劈柴。
好麼……軍營裡到處都是奇葩。
軍營生活,景枂已經熟悉到深入骨髓。不用任何調節,她就適應的十分完好。
別人還在抱怨起早貪黑的訓練,睡不飽吃不夠的煎熬,她一個人默默做自己的規劃。
三個月去騎兵營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她要的是接觸最高尖銳,進入中央營,成爲其中一員。
但是那裡面的每一個軍官都是十幾年軍功積累的功績,最少也要四五年。
她等不及了,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唯一的捷徑就是進去暗營。
早在京城,景枂就派人秘密查探過,爲鞏固邊境防線,也爲了突發事件,邊境軍營中存在一個暗營。
他們都是選自最精銳的士兵秘密組成,爲完成所有尋常士兵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個暗營,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被選拔進去的人都不能透露暴露,否則就是以叛軍處置。
而暗營一行人的隊長,是有資格和那些軍官站在一起的。甚至,他所知道的事情可能遠遠更多。
景枂三個月不僅要進騎兵營,而且要受到關注進去暗營。
之前近半年,她恢復一些手段和身手,也和景瑜所學許多。
但是到了軍營裡,她不能停滯不前,更需要勤加訓練,讓伸手做到條件反射一樣自然。
所以這幾日,她就趁着空閒,尋了無人的地方秘密訓練。
然而!
等她回到伙房,卻恰好被一羣人圍住,帶頭的是吳爲,吳爲的身後跟着一羣人,來者不善。
“喲,終於從哪裡偷懶回來了,我就說這醜八怪在這裡,趕緊帶走。”
景枂身形不動,冷眼看着叫囂的吳爲,這些日子生活安逸了,又跑過來溜達?
正好,試試身手。
景枂二話不說直接一腳蹬地,縱身一躍至前回旋一踢,吳爲還在大笑的嘴臉就被她踢出去三米遠。
頓時,一聲驚呼伴着嗷嗷直叫。
“垃圾。”
景枂吐出兩個字,有些掃興。她不過用了五成的力道,這人就受不住了,不是垃圾是什麼。
轉眼,她看向一大羣人,說道:“你們一起上。”
一起上?
臥槽,他們可是連吳爲都打不過,這小子一腳就把吳爲踢飛了,他們還趕着上去找虐嗎?
“額,打架是要受罰的。”
景枂笑了,“你們敢一大幫人過來,應該早就算好了時間。如此,不會有人來打擾,別怕。”
特麼,他們怕啊!
一羣人圍上去打,說不定景枂還有些吃力,畢竟是那麼一羣大男人,人多了難免有所顧忌。不過可惜的是,這一羣男人明顯是被她那一腳給嚇破膽兒了。
他們哪裡見過這麼兇殘的?
對他們來說,大家不過都是沒見過血沒殺過人的新兵蛋子而已。
而景枂,一個骨子裡都烙印着軍人的人,殺人不過頭點地,與他們相比,氣勢上就已經贏了。
然而,景枂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一而再再而三,她沒工夫陪他們玩這種過家家遊戲,她的時間必須都用在訓練上。一次把他們打怕了,以絕後患。
至少,一個月內不要來打擾她。
於是,她進他們退,連帶着拖着吐血的吳爲,場面十分有趣。
就在衆人受不住時,一道天籟響起,“長官來了,長官來了!”
陸少卿帶着人擠進人羣,撥開圍堵的道路,一路走到中央,“長官來了,你們不準欺負蘇六。”
衆人……
特麼,究竟誰欺負誰啊!
但是,他們還是挺喜悅陸少卿的到來,至少,不用捱揍了。
“蘇六,我來了,你別怕。”陸少卿指着對面和官兵說道:“長官,就是他們,他們欺負人。以多欺少,尤其是吳爲,帶頭打人。”
“吳爲呢?”
衆人讓出一個空檔,吳爲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着。
陸少卿啞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一團,使勁搓眼睛,“這是吳爲?”
景枂不由得扶額,果然,缺心眼兒。
最後,鬧事的成爲受害者,被鬧事的成爲肇事者。
“蘇六,取消步兵資格訓練,罰一個月巡邏兵任務。立刻執行!”
景枂目送一羣人離開,一臉無所謂。那個步兵的頭銜對她而言可有可無,她的訓練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陸少卿卻悲憤之極,拉住景枂的衣袖說道,“我,我以爲你會被揍。”
所以,他趕忙叫來了官兵調節。哪知道,景枂那麼厲害,直接把吳爲打趴下了。
“腦子果然缺根弦兒。”
劉壯實不知何時走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說道,“你不知道情況添什麼亂子。三個月去騎兵營,如今蘇六連步兵資格都沒了,沒有了資格就無法去參加訓練,那還怎麼提升能力。”
當初景枂開口說三個月去騎兵營的事情,在新兵一羣裡頭可謂傳遍了,幾乎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話。
劉壯實認同景枂的身手,但是打過了吳爲並不代表就能夠進去騎兵營。再者,吳爲那時沒有全部備戰情況下,這事情還懸着呢。
003章我特意留給你的(一更)
景枂看着眼前兩人爲了這事情吵鬧的不可開交。忽的,有些像是看到了前世的時候。
那些看着不靠譜卻最後成爲夥伴的朋友,她離開那個世界多年,也不知道他們如何了?
剛開始,她和那些小夥伴也是如此從不對盤開始的。
“好了,這事情已成定局,不要想了。一個月後校練,我有分寸。”
景枂說的自信肯定,結果在陸少卿聽來卻以爲是安慰他,於是更是看着景枂愧疚不已。
“蘇六,我害苦了你!”
景枂忍不住白了眼哭的慘兮兮的男人,看了眼劉壯實,“你說的對。”
這男人,真是少接觸爲妙。
然後,直接大步離開。
陸少卿揪着劉壯實問,“蘇六說什麼對的?你和他說什麼了?”
劉壯實嫌棄的看了眼,而後甩開,“回你的騎兵營去,一個大男人哭什麼。磨嘰!”
是夜,景枂開始巡邏站崗,直至後半夜才能換崗。
夜涼如冰,她站在自己崗位上,看着遠方,那個方向一直延伸出去一百里,就是兩國交界的邊界線。
而這當中,夾雜着胡夷卻是明暗不清,對他們而言,壓根沒有邊界一說。
這時候的季節,胡夷的騷擾應該要連續不斷了吧?
“蘇六?”
景枂猛的回神,陸少卿從一旁溜出來,拿些一個紙包遞給她,“我特意給你留的饅頭,你站崗巡邏肯定餓了,吃點填填肚子。我看過了,現在沒人,我幫你守着,你吃。”
陸少卿穿着單薄的衣服,披了外套就這麼出現在她眼前,笑容燦爛的給她送饅頭。
她愣了一下,開口問道,“爲什麼?我們之前並不相識。”
這自來熟熟成這樣,大半夜不怕違規紀律的跑來,她真的有點懷疑他別有用心了。
陸少卿啊了一聲,隨即揉着腦袋呵呵笑,“不知道,大概是緣分吧。第一眼見着你就忍不住想接近你,雖然你看着挺冷淡的,但是你人不壞。”
陸少卿記得第一次初見,有些孤冷的男子,眼神中有種他熟悉的感覺。
景枂無言,默默拿了饅頭過來。
*
巡邏崗一般都是在夜間,景枂倒是挺喜歡,劈完柴她全部時間都可以拿來訓練,像她這般時間自由的士兵大概是極少數的。
當然,這是她的想法。其他士兵看着她的目光可謂充滿憐憫。
可憐的娃兒,得罪了吳爲,沒了軍營提供的訓練場地,三個月後還不是要被打的啃狗屎。
景枂接受一連串的注目禮,回到營帳,正巧碰上劉壯實要外出。
“蘇六,你有空嗎?”
“怎麼,有事要我幫忙?”對於劉壯實,她知道他的本性,所以對他並不像陸少卿那般疏遠。
劉壯實見人沒拒絕,直接當她答應了,拉着人往軍營外走去。
“伙房半個月一次採買,這差事落我頭上。你也是伙房的,和我搭個伴,就當出去放風了。”
景枂沒拒絕,跟着劉壯實一起出去。兩人都是步行,等回程纔會僱一輛馬車。
劉壯實一路和景枂說話,這段時間他們倒是關係還不錯。
“蘇六,我讓我兄弟打聽過了。吳爲好像是京城裡過來的,家裡背景了不得。但是陸少卿也不賴,有他在,吳爲還不至於要你的命。”
“嗯。”
景枂頓了頓,還是開口道謝,劉壯實和他的兄弟爲她打聽,無非是存了一份關心。非親非故,能在這時候不落井下石,還雪中送炭,景枂心中自然記下。
劉壯實卻不以爲意,滿不在乎道,“得了,順手的事兒。還有啊,雖然說那陸少卿傻缺德行,但是我看心眼兒實在。算了,你要交他這朋友我也認可。”
景枂靜靜聽着,隨即恍然發覺一個問題。
劉壯實……似乎也和陸少卿沒區別吧?特麼都是自來熟啊!
臥槽,當初在南邊時,這傢伙的性格可不是這樣的,難道這纔是他的本性?
景枂看了眼高大威猛的俊逸男子,頓覺無語,世間果然太多矇蔽,遮住了她的眼。
……
兩人進了婁底城,景枂藉口去辦些私事,劉壯實去採買,兩人約定黃昏時分在城門口匯合。
景枂繞過一條街道,轉身去了一間客棧,進去後,她直接就去找這裡的掌櫃,打暗號。
當初景斯便提及過,在西北邊境婁底城,有他們景家軍的設點,而這個設點就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棧。
她打了暗號,就坐在大堂處,叫了一杯清茶喝着。
如今從軍,身上幾乎沒有銀兩,唯一的一些錢不過是之前留下的。
景枂也沒想露財,就這麼喝着清茶等待,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掌櫃的出來了。
他看了眼景枂,又上下打量一番,隨後涼涼開口,“我這裡沒有你說的那個人,你找錯地方了。”
說完,便摔袖離開。
景枂……
真是,好霸氣的小眼神。
景斯果然說的不錯,這暗號也不好使了,他們壓根不相信她。
說不準,等會兒她出了這個門,他們就會派人跟蹤她,以爲她是哪裡冒出來的暗探?
呵呵,景枂乾笑一聲,對於景家軍的這般嚴謹態度,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
“結賬。”景枂放下銅錢,直接走出去,這事情看來得另做打算了,如此她只能去找劉壯實。
黃昏時分,兩人採買結束,僱了一輛馬車就朝着軍營方向前進。
劉壯實對這次採買挺滿意,東西齊全,速度也快,果然有個好幫手就是不一樣。
“這次謝謝了,日後有事就找我。”劉壯實揮了揮自己粗壯的胳膊,笑着道謝。
景枂領了心意,兩人有說有笑回去。
剛進入軍營,陸少卿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直接逮着景枂就嚷嚷着,“蘇六,你這樣不夠意思啊。瞞着我偷偷摸摸和劉壯實一起出去,怎麼能這樣呢,好歹咱們還是兄弟。”
景枂退一步閃身,避開陸少卿的前撲,有些嫌棄的看了眼,“我沒和你拜把子,少扯淡。”
陸少卿頓時覺得委屈了,這事情發展趨勢不對啊。
吳爲找蘇六麻煩時,他爲了救他趕緊去找上峰幫忙。大半夜,蘇六去巡邏站崗,他還特意拿了饅頭過去。甚至,他還一個勁兒的懟吳爲,就是爲了蘇六……
如今,蘇六直接給了他一張冷臉,轉而和劉壯實有說有笑,特麼他心裡難受又憋屈。
“蘇六,你厚此薄彼。”陸少卿有些惱怒,瞪了眼看向劉壯實,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大塊頭不順眼。
尤其是,這大塊頭竟然長着一張十分俊逸的臉,比他的還好看些。
沒錯,蘇六肯定是因爲劉壯實比他長得好看一點點,所以才和劉壯實接近的,絕對不是因爲人格魅力。
彷彿找到了關鍵點兒,陸少卿一副恍然如夢的樣子,他直指劉壯實哼聲,“大塊頭,你有些過了啊,竟然想用臉來迷惑蘇六,這樣做是很不道德的知道嗎?蘇六本就長得不好看,你這樣天天對着他……”
吧啦吧啦,陸少卿哼哼唧唧一通說話。
劉壯實淡淡的看了眼,直接轉身離開了。
景枂則是因爲被攔住,沒辦法,被迫聽了全部。等他說完,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來的一個詞是,二缺。
她認真的打量起眼前這個男子,尤其是看他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面看出點什麼東西來。
然而,她最終搖頭嘆息,明明是正常的,怎麼說話這麼不着調。
“蘇六,想什麼呢?大塊頭已經走了,你和我一起過去,我帶了好東西給你。”
話音剛落,陸少卿就推着景枂朝着一邊草垛那兒去,到了四下無人的陰暗處,他直接從草垛裡扒拉出一個紙板包。
“喏,給你,我特意給你留的。”陸少卿把紙包遞過去,笑的一臉得意,“這是我打賭贏的。”
景枂慢慢打開紙包,裡面赫然是一隻雞腿。
004章如此甚好!(二更)
雞腿,這東西在軍營裡可不多見。尤其,這裡還是西北邊境,物資十分貧乏。
按照等級劃分,步兵營是半個月加葷一次,一個月兩次開葷吃肉。騎兵營稍微好一點,則是一個月三次。
但對於一羣整天吃飯咽菜的年輕人來說,兩次或者三次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反正就是吃不飽,吃不滿足。
是以,看到陸少卿特意給她帶了雞腿,她有些驚訝。
軍營裡一視同仁,陸少卿看着就像是公子哥兒,在外吃慣了好的,到軍營裡自己還沒習慣呢,居然還想着她?
一時,景枂心裡莫名有點堵。
一點不一樣的情緒滋生出來,淡淡的,柔柔的,隨之包裹着她的心。
她嗯了一聲,便拿起雞腿咬起來,一邊吃一邊道謝。
陸少卿一副樂呵樣,看見景枂吃了,心裡頭覺得舒坦了。
他可是和吳爲打賭,拼了本事才贏來的,爲此還得罪了吳爲,若是蘇六不領情,他纔是真的要鬱悶。
“沒事,不就是一個雞腿嗎?下回我再給你帶。”陸少卿看了眼身形單薄的少年,因爲夜間巡視站崗,不過幾天就消瘦下去了,真是看着都覺得可憐。
還好,他還能幫襯些。
在陸少卿眼裡,景枂如此身形嬌小,又只有十五年紀,便對她充滿了同情憐憫。
“你家裡也是,這麼小就讓你來當兵,真是沒良心啊!你爹是不是不怎麼疼你,嗯……家裡兄弟多,而你又是後孃生的?”
景枂剛剛升起的那麼一丁點兒感動就這麼被他一句話澆滅了。
她忍不住嘴抽抽,無語的看着,半響扔了雞骨頭,說道,“你該去軍醫那看看腦子。”
說完,便不理會傻愣愣的男人,徑自離開了。
*
巡邏兵是入夜開始巡邏站崗,伙頭兵天不亮起牀幹活,而這中間的所有時間,景枂都是自由的。
被取消了步兵訓練資格,她連基本的報道都不需要,雖在軍營,但是感覺和被放養了差不多。
而她每天一得空,就直接消失了沒影,別人壓根找不到她在哪兒。等她訓練回來,所有人也是結束了軍營裡的訓練量,三五成羣去吃飯了。
遠遠的看到景枂一個人走着,便有些耐不住議論開了。
“看到沒有,就他,那個臉上有疤的小子,被取消步兵資格了,如今連訓練都不能參加。”
“不僅如此,還得做一個月巡邏兵,每天苦哈哈的,夠慘。”
“哈,就這麼個小子,他竟然敢和吳爲叫囂,嚷嚷着三個月升到騎兵營,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
……
劉壯實從訓練場出來,便聽到大多數人都在議論,指着一個方向說的起勁。話裡內容,無一不是諷刺嘲笑。
而這些話裡的主角,便是蘇六。
劉壯實當即眉頭一緊,轉身朝着另一邊走去。
“看,那個大塊頭過去了,真是不知好賴。”
劉壯實走到景枂跟前,與她打了個招呼,“這段時間總是看不到你人,你都幹什麼去了?”
景枂應了聲,“沒事啊,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
“還有差不多十天就要一個月校練了,到時候五千新兵都要參加。我們本就是最末等的,基礎沒他們好,你若是還不加緊自己練習,到時候……”
劉壯實沒再說下去,只看着景枂,他有些擔心,到時候比試,吳爲可不會手下留情。
景枂自然知曉他擔心什麼,非親非故的,劉壯實這麼關心她,她也覺得難得。
但是,她的事情本就不能和外人說,而她的計劃也不是安安穩穩的一步步升上去。
所以……
“我有分寸,謝了。”景枂笑着揮手,與劉壯實分開,轉身去了伙房。
一個人坐在角落,景枂拿着饅頭一口一口吃着,腦子裡回想今天自己訓練的內容,看看是否有所缺漏。
這半個多月,她爲了適應身體的變化,體能下降了不少。是以她的訓練量不大,只是專門撿刁鑽有難度的作練習,同時溫習景瑜教給她的。
“蘇六……”
邊上幽幽的聲音響起,景枂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扭頭看去,陸少卿不知何時貓着身,半蹲在柴垛邊,悄聲細語的和她打招呼。
那小心翼翼滑稽的模樣,讓她着實忍俊不禁,“你做賊呢?”
陸少卿隨即一屁股坐下,擦着額頭的汗水,他可不就是做賊嗎,心虛啊!
“我特意過來找你的,等會兒我還得回去。”
陸少卿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直接塞給景枂,說道,“這是我們騎兵營的訓練內容,我磨着隊長好久,他才准許我拓印了一小份,你拿着看看,自己練起來。到時候就不必怕吳爲了。”
陸少卿一雙眼清亮,眸間閃爍着光,看着她真摯又誠懇。
景枂一時有些啞然,這傢伙居然去找他們隊長,弄來了訓練內容?
他可真是夠膽大的啊!
“被其他人知道,你可是要處分的,違反軍紀了。”景枂不得不提醒,對於這訓練內容,她也沒有接。
陸少卿能弄來,是因爲他的後臺,她雖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能夠一進去就分配到騎兵營,又和吳爲熟悉,自然是家世差不了。
如今還能弄來訓練內容,那就更了不得,這已經不是一般家世可以擔得起了。
陸少卿的家族,必定和軍隊密不可分,是軍列世家吧?
景枂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還回去,若是被其他人知曉,不僅是你,就是你們隊長,也會有麻煩。”
她可不想讓其他人因爲她莫名其妙受牽連。
陸少卿遞過去幾次,景枂都拒絕不接受,一時就有些蔫兒了,看着對方堅定的臉,有些不樂意。
“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陸少卿覺得這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兒,他就是拓印了一小份,都是他們訓練過的內容,全部的泄露啊。
再者,他們隊長也沒說啥。
景枂這回是認真了,站起身把水壺一收,正色道,“我不需要,一個吳爲,我還不放在眼裡。”
陸少卿……
這安慰人的話也說不順溜,這麼大的牛皮吹起來,也不怕到時候吹破了。
“你別以爲你一腳踢了他就能耐了。那是他沒準備。再說。他一個月時間都在訓練,你可是什麼也沒幹,你傻啊你!”
“行了,回去吧。我等會兒要去巡邏,沒工夫和你瞎聊。”
景枂搖搖手,與之告別。身後,陸少卿哼哼着罵聲不斷。
景枂嘴角彎彎,眉眼帶笑,今日一個兩個都這麼關心她,真是,有愛極了。
若不是因爲她有正事要做,若是她還在京城瞎混胡鬧。她一定帶着陸少卿和劉壯實去清平樂轉轉,喝喝小酒,講講義氣。
想到清平樂,景枂莫名就想到了楚昱。
離開時,她就一聲不吭走了,也沒和他有個交代。這男人本就脾氣不好,如此暴躁,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惱怒抓狂?
“唉,我這是爲你好,免得你對我牽掛,嘖嘖,真是操碎了心了。”
京城,寧王府。
影一遞了消息過去,說道,“已經查清楚了,王妃離開後繞道三次,換了五個方向,最終目的地應該是去了西北方。如今大半個月過去,王妃應該已經進入軍營了。”
影一說完,就覺得書房裡一股無形的冷氣壓在形成,不用想也知道,他家王爺心情很不好。
他家王妃不告而別,又幾次三番甩了王爺派去暗中保護的人,下面的一羣傢伙把人跟丟了,沒了蹤影,怎能不惱?
“王爺,您看?”
楚昱目光落在書桌上,定定的看着攤開的羊皮地圖,視線逐漸轉過去,最終落在一個點。
隨即手指一按,指着當中一個紅心,淡淡道,“婁底城,如此……甚好。”
005章我是蘇蘇!(一更)
“阿嚏!”
景枂揉着鼻子搓了搓手,莫名感覺有些冷,這大半夜的守在這裡,有些孤寂啊。
她擡頭看向對面,那張臉她差不多看到了三次,今晚是第四次和他搭檔一起站崗。
然而,這個男人幾乎沒有說過話。正確的說,是從不與她說話。
但是今晚她有些無聊了,又加之想到楚昱,心裡頭有些悶,正想找人聊天打發時間。
“唉,我們好歹一起四個晚上了,每個晚上你都不說話,怎麼,是看我這張臉不順眼?”景枂挑眉輕笑,露出一股子痞味兒。
男人只看了眼,隨即繼續站直了,嘴巴緊閉。
景枂也不覺得尷尬,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對面那男人說起來,說到最後她自己倒是嘴巴說幹了。
“吶,都下半夜了,等會兒就換崗,你若是再不搭理人,那下回咱也別一起了,怪沒意思的。”
這站崗雖說是上頭安排的,但是誰和誰搭檔一起,卻是可以選擇。
她是屬於突然被處罰過來的,並沒有選擇權,那麼她和他一起,就是他選擇了她。
所以,景枂還挺奇怪,這麼一聲不吭的男人,當初選擇她是爲哪般?
“少說話,多做事。”換崗之際,兩人擦身而過,耿笛這麼來了一句。
他看着景枂,眉頭輕輕一蹙,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她,甚至說,有些厭惡。
“若不是有人相托,我不會和你搭檔一起站崗。”耿笛瞧着有些吊兒郎當的少年,搖了搖頭,覺得實在沒什麼期盼。
這種人,即便是給他一年,也進不了騎兵營。白瞎了分配到步兵營那裡,居然不知道好好珍惜,真是……
耿笛是勉強破格徵招進來的,是以連步兵也不夠資格,只淪落到巡邏兵一列。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放棄訓練,再所有的空閒時間,他都會去訓練場觀看,從旁學習。
兩人做事態度鮮明,一對比,耿笛就對景枂很厭惡。
這**裸的厭惡情緒就這麼直白傳達給她,景枂驚訝同時又覺得奇怪,有人相托,誰會託付給他?
知道她在巡邏兵這裡,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話,哪裡還會幫她。唯二的兩個,一個壓根沒有朋友在巡邏兵,另一個……
等等,她似乎記得劉壯實說過,他好像有個朋友,也一起進了軍營了。如果是劉壯實託付的話,倒是可能。
“你是……”
“耿笛,壯壯的朋友。”耿笛算是做了自我介紹。
看了眼天色,耿笛轉身朝着自己營帳走去,他需要休息,明日一早還得去訓練場呢。
景枂……
壯壯,呵呵,這稱呼,醉了!
劉壯實的朋友也是這麼搞笑的嗎?兩個大男人之間,這種稱呼是不是有些太膩味了?
嗯,一個叫壯壯,那麼另一個是不是叫笛笛……
景枂腦補一下這相互喚人的場景,渾身一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這幾日,景枂算是和耿笛熟悉了。
兩人也不知是不是緣分,接下來的幾個夜間,都是一起巡邏站崗。
她走在耿笛身邊,實在是憋的難受了,不吐不快,“我就問一個問題,你能不能給我解惑,實在是憋的厲害了。”
景枂擡頭眨眼,笑眯眯問道,“劉壯實,嗯……就是你的壯壯,他怎麼稱呼你?”
耿笛突的步子一停,眼神隨即倏地變了,盯着景枂警告道,“你有沒有去問他?”
額……
反應這麼大?
這事兒還不能說嗎?
景枂搖頭,她哪裡這麼八卦,雖然好奇,倒也是有原則的。
“沒有,不好意思開口不是,要不你告訴我?”景枂似是想到什麼,嘴角一彎道,“你不說,那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只能去問你的壯壯了。”
耿笛眼皮子抽了下,對於景枂如此惡劣行徑實在無法接受,他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簡直就是厚顏無恥啊。
“不准問,我告訴你,”耿笛深呼吸一口,心裡醞釀了許久,說道,“他喊我小笛。”
景枂唉了一聲,有些遺憾,“我以爲是笛笛呢,笛笛弟弟,多麼和諧美好的名字。”
耿笛……
他究竟是爲什麼要和這小子說這種事,這種私密的話題,究竟是怎麼挑起來的。
“你……算了,不和你這種人一般計較。”耿笛直接快了一步,不想與景枂並排走。
景枂二話不說緊跟其上,一邊笑着呵呵一邊說話,譬如其實不用覺得難爲情,這都是好兄弟之間的情宜,說明是關係好,一般人還不一定這麼親暱呢……
“閉嘴。”
景枂眨巴着眼睛,一張無辜臉,“若是你不嫌棄,也可以喊我一聲,蘇蘇?”
景枂頓時玩心大起,覺得這疊字的稱呼實在有意思,當下就愉快的決定了,以後便喊耿笛爲笛笛,劉壯實爲壯壯,至於陸少卿……
景枂嫌棄的喊了聲卿卿,一身雞皮疙瘩掉一地。
“陸少卿這一聲卿卿,比我這蘇蘇還要難以接受,看來得多喊幾聲適應適應。”
耿笛已然一張臉徹底黑了,他萬分後悔,昨夜怎得突然就搭理了。
如今,這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態,真是要人命啊!
翌日。
陸少卿再次過來找景枂,這回是什麼東西也沒帶,不過卻帶了消息。
“吳爲好像召集了一幫人,專門在一個月的校練比試時對付你,你可要當心點。”
陸少卿一聽說這件事,就立刻去求證,發覺差不多真有這麼一回事,便立刻過來了。
看着景枂,陸少卿還是挺擔憂,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的過嗎?
上一次,絕逼是運氣吧?
景枂一巴掌拍開面帶憂鬱的臉,沒好氣道,“不用這般看着我,我還不需要同情,比試沒開始呢,不要盡長他人志氣,滅我們自己的威風。”
剛說完,景枂自己就愣了。
她剛纔說了什麼?
這話裡的意思……
不知不覺,她已經把陸少卿納入自己的陣營了嗎?
不過一個月時間,他們就只是知道對方的名字,關係也不夠深交,她居然就這樣和陸少卿打成一片了?
這速度,比當初她接受傅雷霆還要快。
景枂一直以爲自己和劉壯實關係要好一些,畢竟她之前就認得他。
而陸少卿,她一直是排斥在外的,也儘量不接受他的幫助,可是不知不覺的相處,她卻是對陸少卿先攤開心扉接受。
嫌棄他二,嫌棄他一個大男人哭,嫌棄他突然性的腦子抽風,原來是因爲她在慢慢的接受他,所以纔會有那麼多情緒。
而對劉壯實,她壓根不會如此。
景枂突然就想明白了,再次看向陸少卿,眼裡有了些不一樣情緒附帶着。
想起昨晚她給他取的暱稱,景枂笑了,朝着陸少卿喊了聲,“唉,卿卿,謝謝啊。”
陸少卿嘩啦一下往後連跳幾步,一臉避之不及的驚恐表情,他看着她,微顫顫道,“你,你不要這樣啊,我不喜歡男人的,我就當你是兄弟,我……”
“果然還是……”
景枂捂着額頭,臉上止不住的都是滿滿的嫌棄,她就知道,她壓根不能指望他太正常。
這一副二缺樣,比傅雷霆還嚴重。
若不是礙於身份問題,她真想揪着陸少卿問問,他是不是傅雷霆的兄弟,堂的或者表的,這兩人該不會是一起長大的吧,腦回路差不多一樣奇葩啊!
“你也可以叫我蘇蘇,嗯,兄弟之間的稱呼,也可以親近些。”景枂解釋道。
陸少卿一臉不情願,心裡彆扭的不得了。這蘇蘇什麼的,他真是叫不出口啊!
而且,他也聽不慣卿卿這樣的稱呼,這鬼玩意兒的暱稱,聽着有毛病。
一聽,就渾身發毛。
------題外話------
二卷是景枂崛起之路,會不斷有小夥伴出現,文風依舊歡快。楚昱出現的會比較少,一般以側面出場,但是,有驚喜喲,不劇透。哈哈
006章墊底三人組(二更)
“蘇六,你放過我吧。”陸少卿一臉苦哈哈。
景枂無所謂聳聳肩,點頭,“隨你,反正我是這麼準備的,日後親近的人都是疊字,也好有所區分。你是如此,劉壯實也是,日後還有認同的夥伴,大多也是這樣。不過!”
景枂笑道,“你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陸少卿算是聽清楚了,這是在區分關係疏遠程度啊!
劉壯實那個大塊頭也在蘇六的名單裡,劉壯實,壯壯?
陸少卿果斷不幹了,憑什麼啊,大塊頭憑什麼叫壯壯?
“不行,我也要,卿卿就卿卿,蘇蘇你不能厚此薄彼。”陸少卿唬着一張臉,憤憤不平。
景枂這一聲蘇蘇聽在耳裡,一點親暱喊都沒有,陸少卿完完全全就是在急促吼。
蘇蘇兩個字,如此婉轉,怎得到了這傢伙嘴裡,喊出來這麼難聽?
再一次,景枂嫌棄了。
掏着耳朵,景枂不滿意,“你喊的什麼鬼,不是死活不同意,急吼吼的又是想怎樣?”
“蘇蘇……”
這一回,景枂舒坦了,這聲音聽着舒服啊。
“行了,你是第一個,劉壯實那裡我還沒叫過呢。”
有了陸少卿這麼一茬,景枂大概也認清楚一些事情,對於劉壯實,她還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這種防備是無意識的,她自己原先也不知道。
也許正是因爲她先前認識他,所以有了主觀印象,便有了防備?
景枂也就和陸少卿說說,哪裡會真的去喊劉壯實壯壯。
“行了,趕緊回去訓練吧,也就沒幾天了。不要到時候我沒事,你卻被揍得鼻青臉腫,若是一不小心退到步兵營,那就好看了。”
陸少卿哼哼着不樂意,他會掉到步兵營?
怎麼可能!
“蘇蘇且等着吧,我可是給你準備了驚喜。”
景枂看着得意洋洋的背影離開,無聲笑了笑。這軍營就是這麼奇妙,不問來歷出身,只要趣味相投,看對了眼,彼此就能成爲夥伴。
陸少卿,是她在這個古代裡,從軍生涯的第一個小夥伴。
……
一個月校練的前一天,劉壯實去第二次採買,依舊找到景枂作陪。
她也樂意出去,於是兩人再次搭伴兒去了婁底城。
這一次,劉壯實率先開口道,“你若是有事,就先去辦,辦完了回頭找我。”
景枂一愣,他怎麼知道,不過一次他便有所察覺?
這種敏銳度可不低。
“嗯,行。我等會兒去找你。”
兩人分道揚鑣,景枂繞道去了附近熱鬧的大街轉悠,差不多過了一刻鐘才繞回去,去了上次那間客棧。
這一次,還是老樣子,一杯清茶一個等。只是這回景枂換了暗號,用了更爲隱秘的一種。
半個時辰後,店小二終於過來了,請了她去二樓。
“我們掌櫃的有請,請跟我來。”
景枂隨店小二上樓,走到盡頭右轉,進了一間房。裡面,坐着一個老者。
她看了眼,嘴角一彎笑了,對於景家軍這謹慎手段十分有好感,滿意的很。
這個老者,可不是上次的那個掌櫃,想來上次他們純屬在對她做試探。
“我以爲,你們還會再進行一次試探。”她對於這次能夠見面並不抱太大的希望,有景斯的話在前,景枂已經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準備。
“設點建立艱難,一切都必須謹慎對待,若是對小姐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老者起身相迎,自報家門,“屬下曲向陽,是婁底城以及整個西北的聯絡負責人,在此見過小姐。”
景枂驚訝,沒想到是整個西北的負責人,那事情就更加方便了。
兩人交換身份信息,以及今後的聯絡方式,景枂就直接發了任務,尋找怪醫,勢必找到他本人。
“若是可以,還請把人帶過來,我想親自和他見面。”有關情蠱一事,景枂不便透露,能說的也就這麼多。
曲向陽點頭,自然應允答應,不過對於景枂這打扮……
“因之前無法確認小姐身份,我們的人便進行了調查,小姐現在是在軍營裡?”
景枂點頭回答,“嗯,我現在名字是蘇六,臉也是這張,日後不要認錯了。”
想了想,景枂又動了點心思,和曲向陽交代,“再和京城那邊聯繫,你們兩方最好能保持密切關係,我想知道那邊的情況。還有,寧王楚昱的情況,也隨時關注着。”
這也是重點啊,她這幾日總是眼皮子直跳,一想到楚昱就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最近會有事情發生。
這種無端的第六感讓她有些毛躁,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她心裡有點擔心了。
擔心,這男人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不可能總是出來,若是有事,你們能聯繫到我嗎?”
曲向陽點頭,“可以,軍營裡有我們自己的人,若有需要,我們的人會主動聯繫小姐。但是無事的話,恕他不能與小姐見面,以免暴露身份。”
景枂……
特麼居然還有暗線安插在軍營裡,真是……牛逼。
這會兒,她就只有一個大寫的服字。
*
從客棧出來,景枂與劉壯實碰面,完成接下來的採買,兩人一同回去。
路上,劉壯實和景枂說起明日的校練事情。
這一段時間,除了陸少卿不斷幫忙,劉壯實也暗中相幫不少。景枂感激之餘,對他們的態度也漸漸軟化認同。
雖然,對劉壯實的態度做不到和陸少卿一樣,但是比起一開始已經好太多了。
“明日便是一個月校練比試,我不用說你也明白,吳爲明天肯定會找你麻煩。”劉壯實臉色沉重望向景枂,擔憂道。
景枂搖頭,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沒什麼好怕的。再說,他做不到隻手遮天。”
“可是……”
“沒有可是,劉大哥,趕快吧,等會回去晚了。”
劉壯實只能閉嘴不說話,這蘇六明顯就是有主見了,他再多說也無趣。
不過,看這模樣,似乎是有所準備?
翌日。
天微亮,所有新兵齊聚訓練場,開始進行第一個月後的校練比試。
新兵徵召入伍,並不是說就算實打實的被軍隊所接受了。他們還需要進行三個月的試驗,只有三個月後試驗合格,纔算是正是被納入軍隊體系。
而這三個月,就是他們現在進行的校練比試,三次比試若全部不合格,便是直接退伍回家。
其中能保持一次合格以上,等三個月結束後,會根據他們各自成績多少,進行新一輪的分配和歸屬。
這纔是真的分配去向,也是第一次決定起點高低的開始。
所以在這之前,無論分到哪裡都是暫時的,他們還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
“嗤,還真是有人異想天開,真以爲有那麼多奇蹟存在?一開始分配得不到好的,再努力也是趕不上,妄想翻盤,簡直癡人說夢。”
有人聽見景枂和劉壯實兩人談話,不由得就多聽了會兒,等知道談話內容,直接笑噴了。
這兩個伙頭兵,居然在這裡大白天的說夢話,簡直可笑啊。
“容我送你一句,你們一開始接受的訓練就和我們不一樣,一個月雖短,但是差距已經很明顯了,你們是趕不上來的。”
“就是,還有那個誰,想要三個月進騎兵營的,直接罰了做巡邏兵,我看還不如直接不比了,比伙頭兵還爛!”
耿笛過來時,便看到一羣騎兵營的新兵圍着兩人,一陣鬨笑。
他眉頭一蹙,直接走過去推開兩旁的人,走向劉壯實和景枂。
看了眼景枂,他沒說話,只是眼神有些銳利。
景枂點頭,對於這無聲的支持領情了,“沒事,嘴巴長他們身上,隨便。到時候打臉時,就有意思了。”
“走,快開始了。”耿笛帶着兩人離開。
身後,又是一陣鬨笑聲,“看,還有個真正的巡邏兵,這三人組合可真是有意思啊!”
007章對上吳爲了?(一更)
訓練場,黑壓壓一片,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着比試開始。
這第一個月的比試很簡單,便是抽籤,由同等級別的雙方對壘,開始切磋比試,勝者便合格。
這當中,不乏作弊,所有人均是如此,實在有失公允。
可是,這便是如此現實,有時候公平二字,是不會絕對的。
景枂隨意抽了籤,拿到了步兵營裡的對壘,2857號。
新兵一進來,只有一成左右去了騎兵營,絕大多數都在步兵營,幾乎佔據了五成。
而剩下的兩千名,不是去了伙房就是當了巡邏兵,又或者和她一樣,兩者兼得。
這些人,幾乎是沒有出頭之日的,和剛纔那些人說的一樣,他們一開始就失去了先機,失掉了公平。
可是,沒有人能改變這些。
“我是伙頭兵裡的號碼,耿笛是巡邏兵的,都還算靠前,蘇六你呢?”劉壯實抽籤完回來,便看向景枂。
與此同時,耿笛也將關注的目光鎖定她,一同等待她開口。
景枂笑了聲,吐出幾個字,劉壯實當場爆了粗口,“臥槽,我就知道會如此。”
“你進來沒多久,根本沒參加幾天訓練就受罰做了巡邏兵,又忙着伙房的事情,這樣子,哪裡算的上還是步兵營的,他們根本就是欺負人。”
因爲是同等級比試,所以每個營裡還是能有一部分人會勝出,他們有那麼一點希望可以再和其他營的尖兵做比試。
可是!
景枂掛着步兵營的名字,根本就是巡邏兵的待遇,這倒黴催的抽到步兵營比試,可不就坑爹之極。
而且,更像是被人動了手腳。
“肯定是吳爲,若不是他,你也不會……”
“蘇蘇,蘇蘇你幾號?”陸少卿抽完籤,轉身直奔景枂而來,嚷嚷着滿臉激動。
“我是騎兵營靠後頭號碼,這兩天還輪不到我,正好可以看你比試。嗯,你幾號?”
這一口蘇蘇喊的順溜,陸少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兒,尤其是在劉壯實面前那就更是喊的起勁。
幾人關注點都在景枂的事情上一時也沒有注意到稱呼的詭異變化。
景枂搖頭失笑,說道,“不巧,我是兩千多號,你等不到那麼久。”
“兩千……”陸少卿遲疑一會兒,突然便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的很,“我剛纔好像聽見吳爲在拉着幾個人嘀咕什麼,說的就是兩千幾,原來是在說你。”
好傢伙,已經連蘇六的號碼都知曉了,還指不定會怎麼下絆子呢!
“不行,這號碼有鬼,我們重新抽一個。”陸少卿不幹了,拉着景枂就想回去人羣堆裡。
景枂一口拒絕,對於陸少卿這一副無謂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二缺還以爲這是他家啊,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即便,陸少卿真能改變,讓她重新抽籤,那也沒必要。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過去,她居然吳爲耍花樣。
“沒事,我有分寸。”景枂滿不在乎,反而對陸少卿的那一聲蘇蘇感興趣。
“我說,你喊的挺順嘛,昨日不是還一副打死不從的樣?”
陸少卿臉色一頓,看了眼景枂,又看向劉壯實那邊,他能說他是因爲看到他們三人談笑風生,一時腦子發熱才喊的嗎?
他一點也沒習慣這彆扭的暱稱。
“蘇六,你別鬧,你肯定聽錯了。”陸少卿一臉裝傻,乾脆不承認了。
轉而看到耿笛這張新面孔,陸少卿的注意力便被吸過去了,他有些遲疑的看着,問道,“這位是?”
這一身打扮,好像是巡邏兵吧?
臥槽,蘇六什麼時候交了巡邏兵的朋友?
耿笛退後一步,對陸少卿似是避之不及,眼裡遮不住嫌棄,淡淡道,“我先走,你們聊。”
“唉,我也走了。”劉壯實也一同離開。
陸少卿伸着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一臉笑容,滿面僵硬,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他這招呼還沒打,人就離開了?
這特麼鄙夷的眼神是有多明顯?
他有那麼招人厭嗎?他還沒嫌棄對方是巡邏兵呢!
“蘇六,他居然嫌棄我?”陸少卿不可置信的反問,語氣帶着濃濃的質問,“他憑什麼嫌棄我?”
景枂……
她也注意到耿笛的神色變化,這一臉嫌棄可謂明顯,比之當初對她的態度還要差。
“嗯,也許他內斂。”景枂隨意道,“好了,今日既然沒有比試,大家各自回去,你也自己準備準備,不要得意忘形。”
雖說是比較靠後的號碼,但是同一天進行比試時成千上百場,若是不出意外,後天便會輪到她。
而陸少卿,也沒他說的那麼時間寬裕,最多明日下午就到他了。
“哦,那走吧。”陸少卿本想說點閒話,見景枂沒興致,也就打消了念頭。
兩人分開,各自回營帳準備。
是夜,景枂突然聽到莫名的聲音,忽高忽低,似就在身邊不遠處響着。
她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確定那是景家軍的暗號,不由得疑惑了?
大半夜的,他們竟然聯繫她?
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想至此,景枂消無聲息下了牀,溜出去,朝着聲響處過去。
入目,一片漆黑。
景枂到達那兒時,只看到一抹拉長的身影,並未看到具體是誰。
那人影隨風動了動,忽然就消失不見,再次出現,已然是在她面前不遠處。
是高手,而且身手不錯,這是景枂的第一反應。
“後日比試,不要贏。”那人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忽閃了沒影。
景枂想追問緣由,幾步過去,人已經不在了。寂靜無聲的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
就好像,剛剛那一切只是錯覺?
景枂搖了搖頭,擡步往回走,心裡疑慮重重,這毫無徵兆的一次見面,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個人並沒有露出本來面目,如此遮遮掩掩,又是爲了什麼?
他,究竟是不是景家軍的人,還是,事情有詐?
直到天亮,景枂再沒有睡回去過,就這麼想着這些問題,腦子裡有些亂。
最後,她唯一確定的是,那人不可能是作假。那種暗號是她和曲向陽新約定的,一般人絕不可能知道。
那人必須是見過了曲向陽,知道了她的存在,纔會得知暗號。
只是,他知道了她的存在,卻不惜冒着危險和她聯繫,爲的就是讓她明日比試不要贏?
特麼,這事兒怎麼想怎麼糟心啊!
景枂揉着內眉心,鬱悶之極,慢騰騰到了訓練場,發覺比試已經開始進行了。
這幾日因爲比試,管的比較鬆散,是以他們新兵都可以隨意些。
景枂看了一上午,便沒了興趣,接下來的比試就沒怎麼關注。轉而,去了騎兵營那裡,準備看看陸少卿的比試情況。
騎兵營的人數少,比試場次也不多,但是一場比試下來時間卻比步兵營要長。
“快看,接下來是吳爲的比試了,聽說和他一起的也是騎兵營裡的佼佼者,也不知道兩人誰勝誰負?”
“這有什麼懸念,吳爲一直都是第一,這次也不會差,再說了,他那家裡……”
景枂聽着身邊有人議論,說起吳爲的情況,她順便聽了一耳朵,也覺得吳爲大概勝算更大些。
不過吳爲情況如何,和她不想幹,她只關心陸少卿如何了?
“請問,陸少卿的比試時在哪兒,開始了嗎?”
“不認識,你說的誰?這裡只記號碼,不記名字。”
問了幾個人,景枂只得到這麼一個回答。她想了想,大概記得陸少卿的號碼,便報了出來。
那人一愣,隨即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她,“你說的那個號碼,現在正和吳爲在比試,你不知道?”
景枂愣了一下,和吳爲比試,吳爲的對手是陸少卿?
008章我說的纔是對的!(二更)
想到之前聽那些人的議論,她再逐一回憶,那些話套在陸少卿身上,還真是有些讓她覺得意外。
她一直以爲以陸少卿的性子,本事想來也不大,在騎兵營裡混着也就那麼個樣了。
誰承想,他居然是新兵騎兵營裡的佼佼者,也是裡面數一數二的人物,和吳爲對上,他的能力不差嘛。
景枂笑了笑,這還真是個驚喜,難道陸少卿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就是親自打敗吳爲?
這傢伙,還有這心思。
“不錯,他們比試在哪?”景枂趕緊問道。
那人搖頭,並不知道的太清楚,不過,“現在時間差不多你過去也已經結束了。你要找人,去後面找。”
後面,指的是新兵準備的一塊場地,裡面有些雜亂,人也鬧哄哄的,散發着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景枂進了門,直接用眼睛掃視,看了一圈發現並沒有陸少卿的身影。倒是吳爲,她和他目光撞在一起。
吳爲一個轉身,看到景枂正看向他,目光一閃,隨即卻笑着大步流星過去。
“喲,我以爲是誰,原來是你這醜八怪,怎麼,到這裡找陸少卿?”
“讓開。”前邊路被擋住,景枂有些不耐,語氣不善道。
吳爲卻沒怎麼在乎,或者說他今兒心情特別好,也不介意和眼前這個醜八怪多說幾句。
“若是找陸少卿那傢伙,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剛剛贏了他,並且贏得毫無懸念,看他那狼狽的樣兒,這會兒也不知道躲哪裡哭去了,哈哈……”
“就是,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真是看着就糟心啊!”
……
景枂找了一圈,最後在靠近軍營門口那邊的草垛旁找到陸少卿。
或者說,是掛彩厲害的陸少卿。
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坐在草垛上,聾拉着腦袋,委屈巴巴的可憐之極。
還真是和吳爲說的一樣,躲旮旯堆裡哭去了。
景枂嘆了嘆,走過去隨意坐到一旁,拿個根稻草撥弄着,“怎麼躲這裡來了,不就是輸了比試嗎,垂頭喪氣成這樣。”
陸少卿緩緩擡頭,望着景枂,眼眶裡打轉着眼淚,要哭不哭的樣兒,砸吧着嘴巴嘟囔。
“我哪裡有輸,明明是吳爲用下三濫手段,我一時不察才……”
“那也是輸了,對敵不論手段,輸贏便是一切。這裡不是一般遊戲場,還要求每個人講究規則,遵守規矩?陸少卿,你若是這樣的想法,那你還是趁早回家去,軍營不適合你。”
現在吳爲只是用計對付,並不會傷及性命。但若到戰場呢,他們可不會顧及那麼多,能弄死便是好的。
陸少卿實在是太嫩了,而且根本經不起挫折,一點打擊便讓他失了信心,悲傷沉重。
這樣的他,在軍營只會越來越艱苦,最後不是受不了捲鋪蓋走人就是死在戰場上。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因爲他是她認可的小夥伴。
“吶,卿卿,你若是覺得委屈呢,那就以及之道還施彼身,等下個月比試時,可着勁兒的陰他,讓他輸的慘不忍睹。”
景枂附在陸少卿耳邊嘀咕幾句,說完,陸少卿雙眼瞪的老大,一臉不可置信。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損了。
“嗯,那就等着他第二次完虐你吧,你還可以再哭一次。”景枂說着嫌棄的看了眼,沒好氣道,“多大個人了,還動不動就哭,你以爲你姑娘呢!”
陸少卿……
“我那是翩翩公子,溫柔體貼。”半響,陸少卿只憋出這麼一句,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景枂說的不錯,他一直都知道。
家裡人讓他來軍營從軍,也是爲了鍛鍊他的性格,讓他能強勢起來,畢竟,他實在有點……
“蘇六,我知道,但是我這一時也改不了。誰讓我娘一直把我當女兒養,養的有點嬌貴了。”
說到這裡,陸少卿真是滿面惆悵,無奈之極。
有那麼一個想女兒想瘋的孃親,知道他是兒子後,別提有多瘋狂了,簡直是一段血淚心酸成長史啊!
“我爹讓我避開我娘,最好躲個三五年,性格也就改回來了。”
說着,便是長長的嘆息。
景枂聽着陸少卿嘀嘀咕咕唸叨,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畢竟,不論是她還是原主,都是缺失母愛的。對於母親的印象,幾乎模糊沒有。
聽陸少卿說起那麼一個女子,寵着愛着自己的孩子,那麼鮮活生動,彷彿躍然眼前。她沒有無奈,只有羨慕。
果然,人比人,比死人。
“行了,天快黑了,我還要站崗,回去了。”
景枂拍拍屁股起身,隨手又一巴掌拍過去,“別哭了,大男人還哭,真特麼想揍你一頓。”
陸少卿的眼淚就這麼止住了,而後跟着景枂回去。
是夜,站崗巡邏。
閒來無事,景枂不由得問起耿笛,爲何對陸少卿這麼嫌棄。
“你和他認識?”景枂猜測着。
耿笛瞥了眼對面,哼了聲道,“不認識,誰認識這種人。”
這種人!
景枂頓時眼睛一亮,這三個字信息量有些大啊!
若是兩人不認識,她還真是不信。不過耿笛不願說,她也不能強求。
*
第三日的比試,幾乎接近結尾。
景枂便是這一批的,和她做對手的是步兵營裡一個十分能力的新兵。
景枂站在臺上,看着對面的男人,眼底萬分糾結。
輸,還是不輸?
她想要贏,簡直易如反掌。可是輸……景枂看了眼對面那弱的雞崽兒一樣的,實在覺得輸了很尷尬啊。
“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比試開始。景枂收回心緒,狠了狠心,這一次暫且信了那人吧。
……
於是乎,幾乎沒有任何打鬥,景枂便舉了白旗認輸了。
底下一片議論聲,似乎是不太相信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特麼,能一腳踹倒吳爲的人。居然輸給了步兵營裡的,這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啊?
劉壯實和耿笛也站在臺下,看了個全部,對此蹙眉不止。
“蘇六輸的不對勁。”耿笛不由得說道。
劉壯實點頭,正要說什麼,邊上擠着的陸少卿就先立刻炸毛了。
“肯定是吳爲,那小子用陰的,他找人耍詐!”說着,陸少卿憤憤不平,指着景枂對面那男人就想叫罵。
耿笛眼疾手快把他嘴巴捂住,拖着人直接撤出了人羣,等到了沒人的地方纔一把放開。
嫌棄的看了眼,耿笛無語,這特麼腦子怎麼這麼軸,一點都不知道長進?
“蘇六是自己認輸的,和那人沒關係。”
陸少卿渾身的火氣刷的一下降下來,有些不相信,蘇六自己怎麼會認輸,不可能啊!
“他昨天還和我說,會贏得漂亮,他纔不會認輸。”
“我有必要騙你?”
陸少卿傲嬌的仰着頭,一副得意樣,“你確實不可能騙我,但是你這眼神,肯定看走眼了。”
耿笛……
特麼,他和陸少卿說話就是個錯誤。
景枂退出訓練場,一眼便看到聚在一起的三人。其中以陸少卿最顯眼,仰着頭像只嘚瑟的小公雞,指着耿笛不知道嘀咕什麼。
而耿笛,已經完全是黑臉了。
她快步過去,笑着問,“怎麼,有什麼事情這麼有意思,我看你們說了許久。”
“我說他眼神不好使,居然說你是故意輸的,那怎麼可能。我這兒正和他說道說道……”
陸少卿一張嘴,事情便一五一十說了全部,甚至連幾人的表情動作都學得十足十。
景枂聽完,看着陸少卿,認真點頭道,“嗯,我不是故意輸的,是那人耍詐。”
陸少卿頓時樂呵了,得意的轉身指向耿笛,嘿嘿直笑,“怎麼樣,怎麼樣,我就說我的判斷纔是對的!”
009章看破女兒家的身份(一更)
陸少卿笑的一臉嘚瑟,心中打鬱結終於得到舒緩了。
而耿笛和劉壯實……
大概是再也沒見過這般沒臉色的人了,他高興個什麼勁兒?重點是蘇六輸了不是嗎?
“這一次輸了,好像有所調動。”劉壯實將自己打聽到的告訴大家,其實他也並不確定。
“只是聽別人再說,騎兵營輸了一次無所謂,但是其他的營,輸了又降級或者懲罰。”
耿笛和劉壯實都是贏了比試的,陸少卿是騎兵營的新兵,一時,三人都不自覺看向景枂,面色一頓。
景枂眨巴着眼,對於這個還真是無所謂了。
“一切聽從安排,再降也就是做巡邏兵,反正我已經做過了,熟手。”
“蘇六,巡邏兵很慘的,你的訓練又沒了,接下來一個月怎麼辦?”陸少卿後知後覺才發現了問題的關鍵,臉上滿是擔憂。
怎麼辦,涼拌唄。
當天,所有比試結束,各自營的營長都接到上峰指示,根據比試成績進行人員調動。
陸少卿沒動,依舊是騎兵營,不過懲罰是少不了的。
劉壯實還是步兵營,只是不用再做伙頭兵的工作了。耿笛升了一級,直接脫離了巡邏兵,去了伙房,順便兼步兵,允許參加訓練。
只有蘇六,拿着巡邏兵的牌子,被趕出了步兵營所在營帳。
“根據上峰指示,蘇六即日起降爲巡邏兵,立刻跟換營帳,接受一切日後安排。”
景枂撇嘴,拿着爲數不多的東西去了巡邏兵營帳,身後議論聲此起彼伏。
“哈,這就是那個要三個月去騎兵營的傢伙嗎,居然直接降爲巡邏兵了。”
“她還想打敗吳爲,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
“人醜,還特麼傻。”
……
景枂掀開營帳進入,裡面所有的人動作皆是一頓。隨即看了她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議論聲,沒有。
但是關注審視她的目光,依舊不少。
看來她這名聲還挺大?
景枂自顧想着,笑了笑,找到自己的窩兒。
最邊上的一個位置,緊挨着的是一個十分整齊乾淨的牀鋪,被褥疊的方正,東西也理的妥當。
她看了一圈,相比較其他人如同狗窩一樣亂糟糟的,她大概要覺得自己還是蠻幸運的。
至少邊上的是個愛乾淨的?
景枂這一點慶幸沒持續多久,就見着這牀鋪的主人了,一個小個子的清秀少年。
景枂第一眼看到風渺時,眼底帶了些驚訝,她看着那幾乎和渠衡差不多個頭大小的少年,再看他一張巴掌大的臉,有些遲疑了。
特麼,這難道不是未成年嗎?
確定不是孩童?
這征戰進來的,有些犯罪了吧?
風渺看了眼景枂,見對方一直瞪着自己看,有些遲疑了,不確定的說道,“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額……
怎麼說呢,用感覺有些接受不來,景枂隨即搖頭,略帶歉意道,“抱歉,只是看到你第一眼,覺得似乎……太小了些。”
風渺呼了一口氣,對此並不覺得如何,似乎早就見慣了。
“沒事,總有些人會質疑,不過我十五了,符合入伍資格。”風渺對邊上新來的也挺感興趣,至少也是個愛乾淨的。
“我叫風渺。”
“我是蘇六。”
兩人相視一笑,算是認識了。
景枂徹底成了巡邏兵,所有的事情便只有晚上巡邏站崗而已。
沒了伙房工作,景枂第一次起晚了,睡到了正常作息。
和所有新兵起牀時間一樣,景枂拿着水盆接水洗漱,邊上,站着悠閒自得的風渺。
景枂深深地看了眼,眸光一閃,說道,“白天無事,要不要一起去後山。”
軍營後面是一大片山巒,挨的最近的一座被納入軍營管轄範圍,也算是一般訓練場所。
昨晚兩人聊了會兒,挺投緣,風渺點頭答應。“可以,一起去,先跑一圈?”
景枂和風渺繞着後山跑了一圈,當中兩人都沒有說話,偶爾對視一眼,又默契的繼續往前。
等結束,兩人站在半山腰,景枂眼望着下方訓練場,思索着事情。
風渺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見景枂有些失神,以爲她還沒法接受降級。
想了想,風渺便安慰了幾句,“沒什麼,不過是一個月時間,你下次贏了又可以升回去的。”
“你呢?”景枂突然回頭,望着風渺說道,“你是一直在巡邏兵這裡吧?”
風渺點頭,隨即笑道,“對啊,已經降的不能再降了,我還能到哪裡去。”
望着這樣一張笑臉,景枂突然就咽回了想說的所有話,她大概有點多管閒事了。
“行,我回去了,晚上巡邏再見。”
告別風渺,景枂尋了空閃身離開,依舊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開展自我訓練。
夜晚落幕前,她順着人流回來,與風渺一起,而後開始巡邏站崗。
不同於和耿笛一起的無趣,和風渺一起,算是比較樂呵自在的。換了個搭檔,心情也似乎跟着換了。
兩人站崗到後半夜,風渺瞅着黑漆漆的夜突然發問,“你說,這大半夜,會不會有敵襲?”
景枂一愣。
風渺又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每天晚上都是這樣嚴苛站崗守衛,也沒見有什麼突發情況,是不是太過保守了?不論是胡夷還是遼國,距離這裡都幾十裡遠,大部隊是不可能就這麼衝過來的,若是小部隊十幾個人,即便是進了軍營,我們也不用怕。”
“這是軍隊。”
景枂望着風渺,第一次露出嚴肅的神情,這樣的觀念,根本就不能存在。
“軍隊便是紀律,如鐵一般的紀律性,不容置疑。站崗守衛不是單純爲了防備敵襲,也是軍隊固有訓練的一種,若是連這些都無法接受,”景枂看了眼風渺,淡淡道,“你還來軍營做什麼?”
風渺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怔怔的看着景枂有些回不過神,大概沒想到景枂會如此嚴肅。
不就是一個站崗而已嗎,至於搞的這麼認真?
風渺有些遲疑,不確定道,“我就隨口一說,沒那個意思。”
“你最好真沒有意思。”景枂看了眼風渺,再沒有說話。
兩人之前的友好關係突然就破裂了,景枂單方面冷了臉,沒再理會人。
風渺察覺到這微妙的變化,心思一時複雜。
接連幾天,情況依舊如此。
風渺坐不住了,這特麼有病啊,不過一句話就甩臉,以爲是大爺呢!
“蘇六,你和我出去,我有話和你說。”風渺拽着二五八萬的氣勢,指着景枂吼了聲。
巡邏兵的營帳內,大多都是混吃等死不願努力的,明知自己始終要淘汰捲鋪蓋走人,還費勁個屁。
是以,風渺一聲吼,幾乎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了景枂,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狀態。
日子清閒到了頭,有點樂子可以看,也不錯。
景枂擡眸看了眼,小個子的風渺氣鼓鼓的指着她,一副她若是不從就要掀翻了天的架勢。
無奈之下,她點頭,跟着風渺出去了。
兩人沒走多遠,景枂喊住人,“有什麼事趕緊說,我沒空和你瞎扯淡。”
瞎扯淡?
特麼誰有空瞎扯淡!
“你突然給我臉色是怎麼個意思?我哪裡得罪你了。”風渺就想不明白了,她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明明一開始兩人關係好好的,一夜之間就變味兒了?
是個人也有點接受不來。
更何況,這是風渺第一次對一個人拋出好感。
景枂動了動嘴皮子,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難道要告訴她,很抱歉,她看出來她是女扮男裝的,對她心存懷疑,對於她從軍的目的持懷疑態度?
她又不是閒着沒事幹,突然挑明瞭這事兒,還指不定有的煩。
還沒怎麼樣,人就煩的不得了,若真是怎麼着了,她還有清閒日子嗎?
010章氣的牙癢癢(二更)
“我沒對你怎樣,我們本就不太熟。”
景枂最終無奈的說了一句,隨即又看了眼風渺,警告道,“不要再煩我了,不然咱倆夜間站崗搭檔解散。”
風渺胸腔起伏不斷,一肚子的氣有些沒處撒,憋的差點鬱結。
這**裸的威脅真是夠可以啊。
巡邏兵搭檔若是解散,那就需要重新找,但是眼下她就看景枂順眼,兩人搭檔一起,做事順心又不累,誰還願意和那羣邋遢的大漢一起?
景枂也明顯抓住了這點,看風渺停掀了,轉身就走。
路過伙房,景枂碰到了從裡頭出來的耿笛,兩人互換了身份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碰面。
景枂笑着打趣道,“喲,這是哪裡來的伙頭兵,長得倒是帥氣。”
耿笛瞅了眼笑嘻嘻的人,直接走過去,言簡意賅說了幾句。
大意便是,他受託與劉壯實,要對她進行照顧,日後採買工作,還是找她一起。
“大壯說你喜歡出軍營散心,我接了採買工作,半個月一次。你隨我一起。”
新兵採買工作複雜又繁瑣,當中一點油水也沒有,伙房裡的一羣傢伙個個不願意,耿笛爽快的接了過去,自然是欣喜萬分。
景枂也知曉這情況,一時有些懵逼了。
按照耿笛的情況,還不至於被那羣人欺負吧?
這剛進去就接了採買工作?
“嗯……我能認爲你這麼做是爲了我嗎?”景枂不由得問了聲,問完自己都覺得特麼忒尷尬了。
這臉皮厚的,也是沒誰了啊。
哪知,她對面站着的不是一般人,耿笛這傢伙,臉皮比她還厚。
而且,是一本正經的厚。
“嗯,確實因爲你。所以蘇六,你得感激我。”耿笛說的一臉嚴肅,彷彿是在講多麼重要的事情。
話說完,他又看了眼景枂,眼神中意思十分明顯,等着她感激。
景枂……
這畫風怎麼這麼熟悉?
她以爲,她這樣的腦回路,大概是世上少有的,畢竟誰也沒她這麼能瞎鬧胡說。不想,耿笛這廝,和她旗鼓相當!
感激,好處?
景枂歪着腦袋想了想,自己也沒啥可以送的,唯一的就是一點身外之物。
於是,她衝着耿笛笑道,“好處少不了,等那天出去,我便給你。”
耿笛應了聲,還真就接了,“到時候我叫你。另外,少和風渺接觸,那人不正常。”
風渺的不正常,耿笛無法形容,但是他幾次無意識看到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可見人品不怎麼樣。
“那種人,混吃等死,你和他走近,並不是好事。”
景枂笑了,他這是主動打聽了她的情況,這才知曉的吧?
“可惜,我們已經是搭檔了,這一個月基本不會變。不過你說的,我會注意。”
……
自耿笛提醒過後,景枂還真就注意到風渺的一些不同尋常。
譬如,她總會無緣無故失蹤,這時間卻是大半夜。
譬如,她有幾日偷偷摸摸,做事總是小心翼翼,防備着所有人。
景枂看了幾天,有些看不下去,便趁着夜色跟着風渺一起出去。
她倒是想看看,每晚上大半夜鬧失蹤,還偷偷摸摸溜出去的架勢,究竟是搞什麼鬼。
然而!
風渺一路前往的卻是後山某處小樹林,穿過一大片灌木叢,直接來到了山澗小溪流處。
景枂站在大石後,親眼看着她嘩啦啦脫了衣服,然後解除抹胸白帶,赤條條下了水。
一時,美人戲水圖躍然眼前。
景枂有些恍恍惚,等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特麼是偷偷看了一個女人脫衣服洗澡?
這畫面有些辣眼睛啊!
“不過,這胸是不是太小了些?”
看了一會兒,景枂不由得撇嘴,風渺作爲女子,已經是十五了,發育不太好嘛!
“還沒我的大。”
說着,景枂順勢往自己胸口上一摸,然後臉色一僵,再也笑不出來了。
胸前一馬平川,她一直得意小嘚瑟的波濤洶涌已然沒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服用了絕情,如今壓根就是個男人模樣。除了沒有那玩意兒,其他和一般男子有何差別?
景枂一瞬悶悶不響,看着不遠處風渺那雖小卻猶在,一對比,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
原本沒什麼感覺,但是多了一個人,同是女子,風渺可比她好多了。
不過,景枂也就鬱悶了一會兒,那點不自然的情緒就隨風而逝。
她來此目的,和風渺不同。她是想做出些成績的,起碼,三年時間絕不能白白浪費。
景枂抹黑回了軍營,平復心緒躺下,之後對於風渺的事情便不再關注。
之後幾次,風渺故意找茬,景枂依舊不搭理,便也不了了之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風渺大概也覺得沒勁,提不起興致再糾纏下去。
*
這一日,剛好月半。
耿笛如約來找景枂,兩人相伴出去採買。
到了婁底城,耿笛便直接和景枂分開,連問也不問,就這麼走了。
“黃昏前城門口匯合。”
這瀟灑利落勁兒,比劉壯實還能耐。
景枂轉身朝着人羣走去,依舊饒了好幾圈,纔去了客棧。
曲向陽將這半個月的信息告之,事關怪醫的事情,他是無能爲力了。
“小姐恕罪,屬下實在無法找到怪醫,他並不在齊王府,也甚少出沒在江湖,我等人手散播出去,根本找不到一點蹤跡。”
景枂說到找怪醫的事情,語氣有些急,曲向陽自然記在心裡,這會兒事情辦不成,他有些愧疚。
小姐交代的第一件事就辦砸了,真是不應該啊。
然而,他還有更覺得無言以對的,那就是景枂交給她的第二件事情,同樣辦砸了。
事關寧王府楚昱的事情,一樣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僅沒有,還差點被寧王府的人給發現了。
曲向陽冷汗涔涔,一時面色難堪,有些覺得難辭其咎。
景枂聽了這兩個消息,心裡多少有些失望,但又不覺得意外。怪醫那人一向自由,他應該是預感她會找他,故意躲起來了吧?
至於楚昱,寧王府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沒被發現已經很不錯了。
“無妨,你只需要關注着就行,不需要多做什麼。嗯,京城情況怎麼樣,我爹……還好嗎?”
景枂想起那一晚離開,景寒天孤寂的背影一直在她腦海裡存在,這麼多日子過去了,還是那樣清晰。
她就突然有些想他了。
曲向陽不知景枂的情緒,只說一切安好。
景枂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人還沒走出去幾步,卻突然又退了回來。
隨即,她靜靜的望着曲向陽,問道,“你和我說清楚,我們打進軍營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特麼,這人是想搞神秘嗎?只出現了一次,沒頭沒腦扔下一句話就閃了沒影。
她連查找的信息都沒有。
這事情,就這麼一直憋在她心裡,每每想起來都一陣一陣的難受。
曲向陽有些啞然,這話問的他也有點茫然了。
看着景枂,他只得搖頭,“屬下並不知道,這事情不歸我管。”
他只知道軍營裡有他們的人,是屬於景家軍的,但是到底是屬於那一塊,由誰負責,他卻不清楚。
或者說,他沒資格知道這些。
“這些人員安排,是景瑜景大人負責的。所有潛伏人員名單,我等都無權知曉,也不能過問。”曲向陽如是說道。
景枂一時無言。
這事情竟然是景瑜負責的?
那麼,景枂忽然就想到了某種可能,一瞬,整個人就感覺不好了。
所以……
景瑜是知道她的情況的,而且一直都是單方面知曉她的動向。
她竟然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特麼,當初離開時,她誰也沒聯繫,唯獨聯繫過的就是景瑜。
丫的,她居然還笑眯眯和她揮手道別,這笑容真是夠了!
回想起離京前那一幕,景枂氣的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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擼了第二卷大綱,頓時寫文順暢多了。果然沒大綱就特別焦躁,哈哈!
011章幹私架(一更)
黃昏時分,耿笛採買完成,與景枂匯合。一見面,就對上一張黑臉,完全沒有半點笑意。
耿笛看了眼,直接越過去上了馬車,半句話沒說。景枂緊跟着上車,悶聲不響,想着自己的事情。
一路無話,兩人就這麼回到軍營。
景枂下了車,和耿笛道別,“我先回去。”
“嗯,我送去伙房。”
說話間,劉壯實卻大步流星朝着兩人走來,一眼看到景枂,神色更爲激動了。
“蘇六,你快去看看,陸少卿和吳爲打起來了。”
景枂步子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好端端打架?”
劉壯實搖頭,他也不清楚具體情況,知道時已經是很晚了。
“你自己去看看,陸少卿約了吳爲幹私架。”
軍營裡有紀律,不能夠私下鬥毆,但是卻可以把這事情擺到明面上來,那就是接着訓練場的臺子比試切磋,也就是所謂的幹私架。
一旦兩人上了比試訓練臺,那就是可以徹底放開了,只要人沒死,怎麼打都成。
景枂是想不到,陸少卿居然還有這等衝動,那是趕趟着找虐嗎?
他打得過吳爲?
特麼,真是找抽去了。
“我去看看。”
“我們一起。”劉壯實緊跟其後,與景枂一道前往訓練場。
與此同時,訓練場內。
其中一個臺子上,兩人已經打了小半個時辰,臉上都是大汗淋漓,渾汗如雨。
尤其是吳爲,更是累的直喘氣,他盯着陸少卿怎麼都想不通,這傢伙怎麼還沒趴下去?
不僅沒趴下,還比他有精神,生龍活虎的躍躍欲試,那得意的眼神簡直能嘔死人。
“吳爲,來呀,來呀,起來繼續。”陸少卿雖然累,可是打的渾身通暢,精神越發好了。
他這幾日琢磨着,就是如何能用了景枂教給他的陰招,將吳爲打的連他爹媽都不認識。
琢磨的成果已經展現在他眼前,吳爲被他打趴下了。而且,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坑了。
陸少卿心裡那個嘚瑟勁兒,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他緩緩蹲下身體,湊近了吳爲,嘿嘿笑了聲,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哪哪兒都痛,卻找不到傷口?”
吳爲神情一愣,隨即便明白自己被陰了。
特麼,陸少卿這王八蛋居然敢陰他!
“陸少卿,你敢玩兒我?”
“那又如何,就只准你對我動手,不准我還擊了不成。”
看着陸少卿得意忘形的模樣,吳爲眼神一點點轉變,最後整個人都徹底陰鬱下來。
他冷冷的看着,壓在身下的手往褲腿處抓去,隨即,一個翻身起來,手上的東西朝着陸少卿直擊過去。
那銀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翻轉着,剎那間就到了陸少卿眼前,等他看清楚是什麼,臉色頓時一變,可躲卻是來不及了。
最後,陸少卿只能本能的去避開,希望不要被傷了要害。
“飛鏢!”
底下有人已經看清楚了,不由得驚呼一聲,那飛鏢可是直直朝着陸少卿的眼睛飛去的。
這要是射中了,眼睛不得廢了?
即便沒射中,也得毀容啊!
一時,氣氛凝結。
景枂趕到時,剛好看到吳爲脫手甩出飛鏢,她來不及細想,直接抓起自己的短笛,拔出匕首朝着飛鏢射過去。
“叮!”
一聲碰撞,飛鏢被匕首擊落,景枂隨之躍上訓練臺,一腳踢向朝陸少卿撲過來的吳爲,把人踢出去幾米遠。
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景枂上前一步,一腳踩下去,“吳爲,你想死嗎?”
她若是晚來一步,陸少卿的眼睛是不是就要廢了?
幹私架中,居然還想偷襲傷人,簡直不可饒恕。
吳爲的手掌被景枂踩着,死死的壓着根本拔不出來,他痛的嗷嗷直叫,但是卻抵消不了他心頭的恨意。
“你特麼讓開,他敢玩老子,老子就要弄廢他。”吳爲滿臉猙獰,眼底都是戾氣。
景枂冷哼一聲,直接用勁下去,只聽到咔嚓一聲,吳爲的手指被踩碎了。
她放開腳,看向吳爲,“是嗎,那就先嚐嘗自己殘廢的滋味兒吧。”
轉身,看着仍舊處於呆滯狀態的陸少卿,她只能連拖帶拽把人帶下去。
“讓開。”
景枂拖着傻愣愣的人,就這麼離開了訓練場。
衆人一時心情複雜。
臥槽,他們看見了什麼?
那個再次一腳踢飛吳爲的醜八怪是蘇六,就是比試時輸給步兵營一個新兵的那個人?
剛纔那一身本事,那渾身氣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六比吳爲還要強大。
可是!
特麼的這樣一個人居然降級去了巡邏兵?
這世界簡直不科學。
*
景枂拖着人去了後山,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她隨手一扔,把人直接放地上。
陸少卿恍恍惚驚覺,終於是徹底清醒過來了。而後,便是一臉亮晶晶的看向景枂,滿臉崇拜之情。
他看到了什麼,蘇六把吳爲給完虐了,簡直是太牛逼。
“蘇蘇,你好厲害,我簡直要膜拜你!”陸少卿星星眼望着景枂,傻呵呵直笑。
“你那一腳是怎麼踢的,吳爲居然被踢出血了?”
“嗯,原來你的短笛是匕首,我還以爲你是有閒情逸致時吹一把呢?”
“蘇蘇,你……”
“行了,打住。特麼有完沒完,你究竟怎麼回事,和吳爲打私架幹什麼,吃飽了撐的?”
景枂沒好氣瞪了眼,若不是他之前對她好,讓她認可了,她才懶得管。
這傢伙,簡直就是讓人操碎了心,糟心的很啊。
陸少卿回過味兒來,立刻就憋屈了,他這不是勇於實踐嗎?
“我這是在嘗試你教我的,用各種手段方法陰死他,想想那麼回事,可是沒試過怎麼知道效果。”
所以,這傢伙就是在實踐她說的那些所謂的坑人手段?
景枂忍不住扶額,這事情本來就只能做一次,一次用過了對方就會長記性,哪裡還有再次的效果。
“我是讓你下個月比試時用。”景枂咬牙切齒。
陸少卿無辜又懵逼,一臉茫然道,“可是蘇蘇你也沒說不可以啊?”
呵呵,這還是她的不是了,景枂氣的肝疼。
一抽一抽的,額間還青筋直跳。
哪裡來的熊孩子,趕緊滾蛋!
“哎呀,蘇蘇,你把吳爲踩殘廢了,這事情指不定就瞞不住了,那你會不會有麻煩?”
陸少卿想起吳爲的爲人,又替景枂擔心,這會兒倒是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做事不到位,還連累了人。
“唉,都是我的錯。”
景枂搖頭,這事情還真是不用擔心。吳爲那種人,在那麼多人面前吃了虧,丟了臉,他絕不會再去上峰那裡打小報告告狀,那樣只會更讓他難堪。
吳爲會做的,便是在日後的時間裡,找她麻煩,以其十倍百倍的殘忍回報她。
不過,這些景枂沒說,說了平白又是讓陸少卿這二缺提心吊膽。
“沒事,出了事不是有你頂着嗎?你不是說你後臺很硬?”景枂莞爾一笑,打趣道。
這麼一句話,畫風立刻轉變了,陸少卿也隨之放下心來。
可不是,比後臺,比家世,他可不比吳爲差,哪裡還需要怕!
“沒錯,出了事有我呢,蘇蘇不用擔心。”
“嗯,你怎麼突然就趕過來了?”陸少卿感激之餘,又疑惑不解。
景枂便講了講自己今日的事情,她可是趕了一天路,剛回到軍營還沒停歇,又馬不停蹄趕去了訓練場。
這會兒放鬆下來,她倒是覺得有些累了。
不過,被陸少卿的事情這麼一鬧,她原本鬱悶的心情倒是好轉不少。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景枂說着就轉身離開。
陸少卿後知後覺跟着,仔細回味着景枂剛纔的話,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就停下不走了。
他猛的拉住人,委屈的憤憤不平,指着景枂嚷嚷,“蘇六,你又和別人一起出去了,這次還是沒帶上我!”
012章宋清的身份?(二更)
營帳內,景枂直接躺在那兒睡的昏天暗地。
距離陸少卿和吳爲的事情已經過去好幾日,上頭的處分並沒有下達,她就知道吳爲這是準備暗地裡報復了。
不過,景枂無所謂。暗地裡動手,她不介意再教訓吳爲一頓。
當事人一臉風淡雲輕,事情過了也就忘了,依舊該吃吃該喝喝,暗地裡自我訓練。
但是這件事卻在新兵裡偷偷傳起來,尤其是對景枂的身手,一個個好奇又期待。
這會兒,誰也不會再**裸的去嘲笑景枂,一個能把吳爲打趴兩次的人,絕對是強者。
而這樣一個強者第一個月比試居然輸了,所有人隨即推翻了之前的猜想,認定了,景枂根本是被人陷害的。
而暗中動手的人,就是吳爲。
所以,這兩人才會一見面就幹架,這是積怨已久啊。
一時,衆人皆以爲自己真相了。
景枂悠悠醒來,正對上風渺低頭看向她的視線。她一臉好奇盯着她,似是在打量。
見人醒了,風渺抽回身子坐到一旁,準備說點什麼。
這幾日的傳聞她聽說了,這會兒她才知曉,原來身邊的這個人居然這樣深藏不露。
一時,好奇心作祟,風渺想要探究探究。
“你打得過吳爲,便是進入騎兵營都綽綽有餘,怎麼會反而降級,到了這兒當巡邏兵?”風渺轉着腦袋,半眯着眼問。
景枂活動一番手腕,隨即起身,看了眼風渺,直接無視之,走了出了營帳。
在沒有確認風渺的動機前,她壓根不想和她說話。
就這麼被忽略的某人,直接懵逼了。
隨即,一張臉徹底黑了。
特麼,第二次,第二次這般對她這男人天生就是她剋星!
“蘇六,你給我站住,你……”一出營帳,哪裡還有蘇六的影子。
當夜,景枂並不需要巡邏,一個人躺在營帳內閉目養神,風渺依舊大半夜消失沒了人影。
景枂看了眼身邊空空的牀鋪,無語抽了抽嘴,這特麼每天都去洗澡,有這麼多泥可以洗嗎?
簡直就是作,早晚有一天被人看到,戳穿了身份。
她不說,可不代表別人看到了也能裝作若無其事。
*
夜漠如深,萬籟俱寂。
營帳內該睡的全部睡熟過去,景枂翻來覆去沒有睡着,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一道熟悉的聲音悉悉索索響起。
或長或短,寓意分明,是她的暗號。
那人又出現了!
景枂神色爲之一振,整個人徹底興奮起來,她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這一次,一定要將此人拿下,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
“這次捉不到你,我特麼跟你姓。”
貓着身子,隱秘氣息,景枂直接潛伏着朝着發聲地前去,一路上,她儘量放緩,就想看看,那人究竟能不能等着。
而結果很喜人,那人見她沒來,便一直等在那裡,並沒有離開。
就是此刻!
景枂霍的從暗處跳出,匕首隨即抽出划向那人,與之搏鬥起來。
打鬥聲,悶哼聲,男人卻突然的動作一頓,停下來就這麼直直的接受景枂最後一刺。
與此同時,乾脆閉了眼。
她迅速身體一歪,險險避開對方要害,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
回過頭,景枂忍不住低聲罵人,“你特麼是想作死啊,我要是沒改變方向,你已經見閻王去了。”
說話間,她直接走過去,與那人對視,這個時候,兩人才算是正面相照。
景枂第一次看到這張臉,她十分確定,這個男人不是新兵裡的。
所以,他是誰?
“屬下宋清,見過小姐。”宋清直接行禮,表明了身份,他看清楚是景枂時,便只能停手。
和她動手,那是以下犯上,宋清是謹記這一點的。
“宋清?沒聽過。”
景枂哪裡知道這個名字,對她而言,軍營裡現在就是一個未知數,什麼都是新鮮的。
“上一次也是你?”她更關心這個問題。
宋清點頭,看向景枂回道,“是屬下。有關上一次事情,屬下是不得已而爲之,這一次前來,也是爲了小姐下個月比試之事。”
宋清緊接着便講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全部有關暗營。
“據屬下了解,暗營的選拔有兩種,一明一暗。明面上,是三個月內比試全部獲勝,成績優秀者優先考慮。”
“而暗地裡,有能力且某方面出衆者,暗營裡的人經過暗中觀察,也會列入考覈範圍。而那些人,卻幾乎無一不是最後被強行遣退的。”
宋清說到這裡,便目光清亮起來,他看着景枂直白道,“景瑜大人的意思,小姐若是想進暗營,能力表現出來即可,但是切不要太過顯眼招搖。一切以暗地裡進行爲妙。”
所以,三次都不合格,被遣退離開,而後由暗營負責再召入進去,是最好的選擇。
景枂一開始進軍營,與吳爲等人發生衝突,而後今天又有這麼一茬,她的能力表現已經能夠引起暗營關注了。
“接下來,小姐以靜制動即可。”
景枂聽完,不由得呵呵笑了,“你說的可沒有百分百保證,若是我三次不合格離開軍營,暗營又不招人,我直接就捲鋪蓋走人。豈不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她並不喜歡這種不穩妥的方式,而且,她對宋清還無法全然信任。
宋清自然知道,但是他卻無法給出什麼證明,唯一的一點,大概就是他自己的身份了。
“屬下……是暗營的人。”宋清考慮一番,直接講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原本是先鋒營的一員一年前被挖掘出能力,經過特殊訓練,本就是爲進暗營做準備。而今,已經是暗營的一員。”
宋清已然說了這麼多,也不在乎多透露些,“我的上峰,便是這一次暗營選拔新人的主要負責人,你的名字已經在他的名單裡,所以小姐不必擔心。”
景枂張了張嘴,有些驚訝,同時也挺震驚。
她沒想到,景家軍派出的潛伏人員,居然已經偷偷摸摸升到這麼深刻的位置了。
暗營,居然已經進入暗營了。
宋清,這人叫宋清?
能力很強嘛!
當下,景枂心頭一鬆,反過來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來。
宋清長得不算俊逸,或者說頂多就是周正,但是他那雙眼是十分明亮的,一般人看過便很難忘記。
大衆臉,身高一般,聲音平平,毫無特色。
這是宋清作爲自身的劣勢,但是卻是他進去暗營的優勢。
“你在暗營裡是什麼位置?”景枂忽然問道,她想知道,自己猜測的是否正確。
宋清沒有隱瞞,“情報收集。”
那就是間諜了?這倒是符合他自身的特點。
“你的能力是……”
“景斯大人所教授。”
景枂恍然,突然就明白了景斯所教導的那些人具體去處了。
所謂能夠收集最全面的信息,知道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那些人的本事,纔是最全面的,也是深入各方勢力內部潛伏的存在。
這一顆顆棋子,若有一天,景家有所動亂,只怕真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了。
景枂不得不重視起來,宋清這個人,很關鍵,絕不能因此而暴露。
“以後沒有要事,不要再聯繫我,你自己潛伏好即可。若沒有需要,你只需要記住自己本職使命。”
“可是……”
景枂打斷他的話,直接做了決定,“沒有可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還沒有到危及性命之時。而你,則是景瑜安排下的人,自有她用到你的時候,景家派出去的每一個人,都是精英,必須用在最關鍵之時。而我,不能壞了規矩。”
013章我都想學行嗎?(一更)
宋清帶給她的消息,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
能被暗營的負責人記入名單,那說明她的能力已經被認可,這倒是好事。
可是連着三個月輸了比試,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宋清的能力被暗營選中,可以證明他的本事確實出衆。但同樣的,比他出色的人也有,暗營從不缺這些人才。
那麼,她是不是要擔憂,宋清也有可能得到了假消息?
這不過是個幌子,暗營負責人哪裡是那麼容易會透露出這些信息的人?
宋清的身份,真的沒有暴露嗎?
一連幾天,景枂不得不思考這些問題。想到最後,只剩下一聲嘆息。
她自己還是個新兵,哪有功夫去管他人閒事。只要宋清不再頻繁聯繫她,想來應該是安全的。
“蘇六,蘇蘇?”陸少卿難得過來找人,一見面卻發覺景枂就只是發呆出神,他就不樂意了。
看到他這麼個好兄弟出現,難道不是欣喜交加嗎?
這模樣,是不喜歡他來?
“你是不是不待見我,每次我來你都不搭理人,我這是有多招人煩。”陸少卿一副委屈巴巴的坐着,斜眼瞅着人。
景枂回過神,對上那雙無辜又委屈的眼神,忍不住扶額,這傢伙還指望他改改呢!
丫就是一個德行,死性不改。
“行了,說正事。下個月比試你有把握對付吳爲嗎?”
騎兵營的比試,一般對視勢均力敵的對比,陸少卿能力在裡面算出衆,不出意外對手依舊是吳爲。
然而,這傢伙已經把人坑了一次了,吳爲必定有所防備。下個月比試,有點懸啊……
景枂看着一臉悠閒沒有憂愁的臉,真是替自己覺得心酸,這特麼認可了一個二缺小夥伴,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嗯……應該還算行?”陸少卿不確定的說了句,忽的,他眼睛猛的當初亮光,盯着景枂便是使勁看。
越看,眼底的光芒越盛。
搓着手,笑嘻嘻,就差一副要流哈喇子了。
“你想幹嘛?”景枂內心本意是不願搭理這般蠢萌的傢伙的,簡直有點……唉。
“蘇蘇,你不是很厲害嗎?要不你再教教我,下個月咱們再陰一把吳爲?”
陸少卿這一次得逞,便是對坑人上癮了,能看到吳爲這個死對頭吃癟,他比干什麼都覺得興奮。
他想着,跟了蘇六多學點,花樣百出,到時候吳爲肯定防不勝防。
“哈哈,到時候打的他哭爹喊娘。”
景枂一臉嫌棄。
“沒想這些有的沒的,若是還想贏了吳爲,那就學點真本事。”景枂心中已有打算。
她遲早是要進暗營的,到時候陸少卿可能還在騎兵營,那會兒和吳爲再有衝突,她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還不如,教他一些真本事,讓他能夠有所防備。
畢竟,論陰狠,陸少卿不是吳爲的對手。
景枂看着陸少卿,滿意又無奈。這傢伙二是二了點,但是心地善良,爲人正直。
“你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到我這兒來,我教你些防身的本事。”
“哎呀,你準備教我什麼?是那種能夠一腳踹飛人的還是能一巴掌拍死一頭熊的,又或者……”
陸少卿一臉興奮,暢想着那些高深莫測的功夫,想着想着都覺得有點飄飄然了,這些本事若是學了,他是不是可以出去行走江湖了?
景枂呵呵了,這特麼腦補了什麼鬼東西。
“呵,我這兒功夫挺多,你是想學降龍十八掌,九陰白骨爪,還是凌波微步,一陽指……”
陸少卿一臉懵逼,這些功夫雖沒聽說過,但似乎都挺厲害啊。
“我能都學嗎,聽起來都挺厲害的樣子。”
景枂一巴掌直接拍過去,恨不得把人拍死得了,還特麼都學,學個屁啊!
“沒有,我都不會。以上所有功夫,只有金庸老爺子知道。”
“那金庸老爺子是誰,是蘇六你的師傅嗎,他沒教你這些厲害的功夫?”陸少卿一臉求知**,望向景枂等着解答。
“……”
深呼吸好幾口,景枂才忍住沒起身走人,這特麼真是想入非非啊。
“行了,逗你玩的,我教你的是些實用性的,不僅是對付吳爲用,以後若是上陣殺敵,你也可以用的上。”
陸少卿還想再問什麼,景枂已經站起來離開了,只約定黃昏前兩個時辰,在後山小樹林見面。
*
剩下的日子,可謂是過得有點順風順水。
自己訓練,同時帶着教導陸少卿一些貼身格鬥搏擊,時不時還能兩人一起後山林子裡打點野味嚐嚐。
入夜,輪到她時便和風渺一起去站崗巡邏,不搭理對方的試探詢問,一切過得挺安穩。
這一日,耿笛又再次來找她,要她一起出去採買。
景枂愣了一會兒,這纔想起,每半個月有一次採買,無論是劉壯實還是耿笛,他們都會叫上她。
因爲有所需求,她都是一起去的。
不過這會兒,她已經沒什麼事情需要聯繫曲向陽,去不去都無所謂。
耿笛一眼看到景枂的遲疑,心中思緒一轉,便開口道,“若有事,我便自己去了。”
景枂搖頭,笑道,“沒什麼事,一起去吧,正好散心。”
笑話,有事就巴不得跟着一起出營,沒事就把人甩了乾脆,這特麼行事風格也太無恥了。
她雖然沒有認可耿笛這些人,但是也拿他們當朋友對待,哪能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呢。
兩人說好,一番收拾,就這麼出了軍營。
耿笛想了想,和景枂說道,“下個月,我應該不負責採買。”
所以,還想再這麼順利,光明正大的出營,應該是不可能了。他得和蘇六說清楚。
景枂挺感動,還這般提前打招呼呢,人不錯。
“沒事,我也出來好幾趟,逛的也差不多,收收心在軍營裡好好訓練。”
耿笛輕笑一聲,沒有說話,確實該收心好好訓練,不然,下個月又是輸。
耿笛不曉得那一日情況,雖聽的那麼些閒言碎語,但是他卻是不信的。只以爲,景枂是得了個便宜,趁機坑了把吳爲。
而打那兒回來的劉壯實,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耿笛。
於是乎,一個錯誤的認知就一直停留在耿笛心裡。
景枂這次直接陪着耿笛去採買,兩人一起手手腳利索,不過半日,事情已經辦完了。
“這麼早回去,有些浪費了。”看着這豔陽天的天氣,景枂不無感嘆。
耿笛瞅了眼,便提議兩人去逛逛,“我也沒有逛過婁底城,你不是逛了多次,熟悉麼!帶我去走走?”
“行啊,走着!”景枂笑臉呵呵,大手一揮,就這麼當起了嚮導。
“這兒,這兒的小吃不錯,一起去嚐嚐?”
“那兒是觀景臺,上去能看到整個婁底城風光,還能看見軍營那兒……”
“再過去不遠,是婁底有名的花樓,姑娘那模樣可是一個嬌媚啊……”
吧啦吧啦,景枂本着一顆熱忱之心,講起來是應有盡有。凡是她知道的,聽說過的,都告訴給耿笛,也算是對他帶她出來的感謝了。
耿笛就這麼一臉認真的聽着,內心卻是……
特麼,還真是每次溜出來玩兒了。大壯說的一點都不誠實,蘇六這小子壓根就沒有正事要辦。
呵呵,還特麼逛花樓去過……
兩人一個講的起勁,一個聽的認真,就這麼愉快的走在婁底城大街上。
不遠處,一輛馬車靜靜地停靠着,車簾微微挑開,裡面的人視線向外,一眼,便看到了那兩人。
目光鎖定着個子稍微矮一點的那個,男人目光逐漸幽深,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邊上,站着的車伕冷汗滴滴,看着男人的笑容,總覺得有點……後背發涼。
014章軍師出現(二更)
“景枂,你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一回軍營,陸少卿便拉扯着景枂嚷嚷,事情來的太突然,他們都措手不及啊!
“我們第二個月的比試取消了。”陸少卿有些遲疑道,“我打聽了一下,聽說是軍營裡來了人,他一來就接手了新兵,我們的事情現在全權由他負責。”
結果,那人一來,二話不說就直接取消了比試。
“要看就要進行比試了,這麼一取消,大夥兒都心裡沒底。你說我們到時候要怎麼進行測試啊?”
三個月,三次測試,這是必須的。
但是取消了固有的一對一比試,那最後測試時,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方式?
衆人想不通,也想不到。
景枂沉默不語,心中卻已經想了許多事,一時內心極爲複雜。
她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想到了宋清,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莫不是,宋清那裡有什麼事情?他難道暴露了?
比試突然取消,突然到來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
中央營,某處營帳。
男人進了營帳內,直接就讓身邊的人去喊了負責新兵訓練的負責人。
人一到,直接便宣佈由他接手新兵訓練,取消固有比試項目。
“軍師,如此似乎太突然了些,眼下第二個月比試就要到了,新兵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士兵訓練,應對突然情況,這是必備的能力素質。怎麼,不過一個小小的變動,就讓他們措不及防,無法應對?那。他們就不該進營,全部滾了便是!”
男人冷聲一句話,負責人便立刻噓聲了,之後便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對於軍營裡這位神出鬼沒的軍師,除了中央營那幾位,底下的將士都是有些怕。
一看到軍師,不自覺就慫了,雙腿都有點打怵。
“若無事,屬下就……”
男人慢慢轉身,看向對面,眉眼一挑問道,“新兵裡,可有表現突出,能力出衆的?”
“啊?有,有,騎兵營裡有幾個,陸少卿,吳爲,張玉……”
問起這個,負責人回答的倒是乾脆,這些人他都知道,本事不小,好好培養都是能進先鋒營的人才。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男人直接打斷了,不耐道,“其他營情況如何?”
“啊?哦,其他營也有不錯的,像是劉壯實,耿笛,週末……”
吧啦吧啦,又是一堆有潛力能力尚可的新兵,負責人對他們也挺滿意,這些日後好好培養,說不定也有幾個能進騎兵營啊!
然而!
男人再次打斷了,這回,說出的話更是冷的嚇人。
“是嗎?那麼,可有棘手,難以管教的?”
負責人一臉懵逼,糾結了一會兒,忐忑道,“有幾個,當中最頭疼的就是一個叫蘇六的小子,他一進軍營就聚衆鬧事,被降去當了一個月巡邏兵,不知悔改又再次打私架……”
說到蘇六,負責人那是罄竹難書,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除了本身對蘇六無好感,更重要的,他得了吳爲的好處,一門心思就是要針對蘇六。
營帳內,以肉眼可見的氣氛壓抑下去,連溫度都不自覺的冷了幾度。
負責人後知後覺的想要繼續唸叨,邊上的人已經看不下去了,直接找了個理由把人打發出去。
再回來,看着背對着他的身影,糾結道,“王爺,這個……王妃似乎,過得不錯?”
影一一說完,就不斷擦着額頭的虛汗,特麼,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好假。
剛纔那人說的一件件一樁樁,都沒一樣是好的。
王妃這幾個月,到底在軍營做了什麼,這是有多遭人恨啊!
“王爺,您?”影一不確定了,不知道楚昱接下來想做什麼。
不遠千里過來,啓用了許久不用的身份,爲的不就是王妃嗎?
如今,人就在身邊,王爺該不會?
影一一想就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妙。王妃可是最不喜別人插手她的事情,尤其是,這還是她第一次從軍生涯。
王爺暗中動手腳,若是事後被知曉了,後果很嚴重啊。
男人轉身,一張陌生的臉看向營帳邊,雙眼半眯着,神色凝重肅穆,不知道在想什麼。
倏地,他開口問道,“本王這張臉,可有破綻?”
他軍師的身份,是早在之前就有的,只是一直暗中進行,且多數都是影一代勞行事。
若不是景枂突然想要從軍,又來了西北邊境,他壓根想不起來用這身份做這等事。
她倒是想的好,來了這麼個地方。
影一早已熟悉眼前這張臉,雖和原本樣貌相差十萬八千里,但還是王爺不是?
不過對於王妃而言,應該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吧。
影一不確定道,“屬下看不出破綻,想來王妃也應該看不出來。”
見楚昱還在蹙眉,影一不由得試探說了句,“要不要,找個機會試試王妃?”
楚昱眉頭一動,忽的露出一抹笑容,似是想到什麼,眼神中都是玩味。
шшш ●ttκǎ n ●Сo 試試,確實可行。
“這裡不需要你,你破綻太多,先離開。”
影一……
這是有王妃就不要屬下的節奏嗎?
他這是要到哪兒去?
“屬下先去婁底城?”
“隨意。”楚昱擺擺手,不以爲意。
影一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趟跟出來,白瞎了。
……
當晚,中央營幾人聚集軍師營帳內,幾個人面色頗爲激動。
軍師幾年來,幾乎都是神出鬼沒,一般沒有大事便不會出現。如今勢態平穩,他卻突然到了軍營,莫不是,想要大幹一場?
一想到要做大事,幾人也都熱血沸騰了。
“軍師是想親手訓練新兵,而後做些調動?”
暗營一隊最知曉情況,而他們也是直接授命于軍師的。當初暗營創建,就是軍師的意思。
如今五年過去,暗營所作所爲,立下的軍功戰績,在軍營裡可謂舉足輕重。
軍師這般動作,明顯就是想給暗營輸送新鮮血液。這一點,和他不謀而合。
楚昱本沒這個打算,但一想到以景枂的性格,似乎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暗營。
若如此,他倒是不介意就此做些順水推舟的事情。
“嗯,有此想法。”楚昱淡淡應了聲,隨後看向其他幾人,“軍營中事情,我並不插手,不過暗營一隊,這些年固守陳墨,需要改進了。”
那些人,當初第一批培養起來的,也都死傷差不多。是時候,讓新人加入進來,填充隊伍。
“軍師有此想法甚好,本將會全力支持。”徐尋玉出聲支持。
西北邊境的守將便是徐尋玉,原本他便是寧王一派的人。
他雖不知軍師原本身份就是楚昱,但是寧王有命,對待軍師必須以禮相待,不危及軍營重心,便一律不得干預。
是以多年相處,他早就知曉,軍師也是寧王的人,同爲一主,做事說話自然方便。
於是乎,這事情便這樣定下來。
翌日。
軍營訓練場,所有新兵集聚一起,負責人直接宣佈了這一項事情。
“第二個月比試取消,一切由軍師接手負責,爾等接下來的測試具體情況如何,只等那一日到來便會知曉。你們訓練依舊,不得擅自打聽,若有違紀,一切安排軍法處置!”
人一走,衆人譁然。
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風渺便站在景枂身邊,乍一聽到這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軍營裡莫不是有大變動?
“軍師,這是哪裡來的一號人物,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唉,蘇六,你說會不會是他們上頭人員有調動,或者鬧矛盾了,所以拿我們這些小嘍囉撒氣?”
景枂抿着脣角,眉頭緊鎖,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宋清到底有沒有事?
015章看到鬱淵的第一眼(一更)
下午,趁着空隙,幾人聚在一起,算是一種小團體聚會。
大家都對這事情有些發懵,各自打探到了一點消息,就準備相互交流一下。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聽一些老兵說起過,軍師這個人似乎是很早就在軍營裡了,只是他一般不會留在軍營,除非有大事,他纔出現,可謂是神出鬼沒的很。”
劉壯實和步兵營一些老兵相處的不錯,是以這麼一打聽,知道了些消息。但是也就僅限於此了。
而耿笛,他知道的也甚少,比劉壯實多那麼一點,“軍師名鬱淵,六年前出現在軍營,總共參與過三次西北邊境的大戰。每一次都是獻妙計,智取敵軍,以少勝多,所以纔會當爲軍師。”
陸少卿一聽,自己知道的差不多被兩人說完了,只能聾拉着一張臉,憋屈着,“我也就知道這些。”
但是!
陸少卿突然就得勁兒了,神秘兮兮的說道,“不過我還知道一點,你們要不要聽?”
景枂瞧着那嘚瑟樣兒,不由得白了眼,這二缺又打探到什麼事情了,肯定沒什麼重要內容。
果然,陸少卿一開口,“我聽說了,軍師鬱淵,長得十分俊逸,尤其是一雙眼,勾人心魄,攝人心魂。曾經啊,有一些不知死活的,還三更半夜跑去軍師的營帳外想要偷窺,結果被打了五十軍棍……”
吧啦吧啦,陸少卿說起這些滔滔不絕,講的絕對是聲情並茂,彷彿這些事情就是他親眼所見一樣。
邊上三人一致沉默,有些無奈,隱忍而不發。
景兒默默別過臉,不忍去看,二缺這說的是哪裡聽來的八卦,特麼有一點用處沒啊!
“有啊,起碼知道軍師長得好看。”陸少卿理直氣壯。
“行了。這事情也就這樣吧,我們做好分內事,一切目的究竟如何,等到了測試時就見分曉。”
景枂率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準備回營一趟,差不多又要去站崗了。
劉壯實和耿笛緊跟其後,一致朝着步兵營前去。
只留下陸少卿一人,嘴巴說幹了,喉嚨冒煙了,愣是沒得到一點誇獎。而且,還全部特麼聽完就走人了?
這算什麼事兒!
他也有貢獻的好嗎!
*
入夜。
兩人一起巡邏,風渺與景枂走在一起,巡視整了軍營。
原本是習慣到自然的本職,但是因爲軍師鬱淵的出現,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同了。
兩人快到鬱淵那邊的營帳時,風渺突然拉了把人,讓景枂停下來。
遠遠的,風渺帶着一股子好奇心,幽幽道,“我聽說,軍師鬱淵長得十分俊美……”
說了一大通,幾乎和白天裡陸少卿說的沒差別。景枂有些無語了,這都是怎麼傳開的八卦,怎麼一個兩個都知道了。
再者,別人長相如何,關他們何事?
一個兩個關注點這麼偏。
“好了,做正事吧,與其有時間在這裡想這種無聊的事情。還不如多想想接下來的測試,一切都是未知,不做好準備,說不定結果慘烈。”
這算是她的好意了,對風渺這樣一個女子,景枂內心多少不願把人想歪,只當她是沒有其他心思,古代花木蘭了。
不過,風渺顯然沒有理解這一些,或者說即便理解了,也不會太在乎。
如今,她的心思更多在鬱淵身上。
見景枂不怎麼有興趣,一副冷淡的樣子。她收回視線,默默看了眼景枂的臉,內心明白了。
蘇六這副模樣,一般是十分忌諱別人提及容貌俊美的吧?
唉,也是她太激動,忘記這麼一茬了。
這般直白討論軍師的容顏,打擊到蘇六的自信心了。
風渺只得安慰道,“我其實並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這個從來不以貌取人。雖然也偏愛美的事物,但是絕不會就此草率……”
景枂無端得了對方一臉憐憫和同情,聽着風渺繼續安慰的言辭,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第一次,她覺得,讓自己變成這鬼樣子,似乎也是個麻煩。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讓怪醫改一改絕情的藥效,起碼換了大衆臉啊!
“走吧,時間不多了。”巡邏到另一邊,還要進行其他檢查,再耽擱下去,可就完不成今晚任務。
風渺也知道,便點頭應了聲,與景枂快速通過營帳。
楚昱站在營帳內一側,透過縫隙望着離去的背影,神色莫辨。
……
第二個月測試,如期而來。
夜半,子時剛過。
軍營內突然想起一串號角聲,長長短短,急促有力,那是新兵們聽慣了的集合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景枂便快速翻身下牀,穿戴整齊完畢,朝着訓練場奔跑。
與此同時,各個營帳內,大多數人都處於朦朧懵逼狀態,有些似乎還沒有緩過來,眯着眼迷迷糊糊。
“嗯,我做夢了嗎?好像聽到集合的聲音。”
“屁,趕緊爬起來,是真的集合了!”
“臥槽,大半夜突然集合,有敵襲啊,這特麼什麼事情?”
……
景枂第一個到達訓練場,此時空曠的廣場沒有一個人,一片沉寂無聲。
除了,最前面的站臺上,一抹身影孤立。
似是感覺到有人到來,那人緩緩轉身,幾乎一瞬,兩人目光對上。
饒是見慣了美男的臉,看多了楚昱那般俊逸謫仙的人,第一眼看到眼前這男子時,她還是驚歎了聲。
立體的五官,棱角分明的線條,銳利深邃的目光。一身黑衣烏髮,裝束簡單幹淨,卻怎麼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羣的英姿。
他就那麼一個人站在那裡,卻能不自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散發出威懾,給予他人一種上位者的王者之氣。
這樣的人,軍營裡竟然還存在這樣的人!
景枂心底一驚,同時快速收回目光,掩住心中情緒。
“你是第一個,不錯。”楚昱看着眼前這張陌生的臉,語氣柔和,面帶微笑。
這張臉,不要說清秀,便是臉一般平凡都算不上。
那些交錯滿布的疤痕,幾乎讓眼前這個清瘦的男子,失去了所有和美相關的字眼。
醜,簡直醜到可怖。
但是,這樣一張臉,卻是在他心心念唸的人兒身上,那些可怕的傷疤,彷彿就突然全部消失了。
楚昱一眼看到人,便直接看到了心底,眼前不自覺浮現那張淺笑嫣然的笑臉。
他的景兒,又看到了他的景兒,真好。
不過!
楚昱心裡又有些無奈,景兒也太頑皮了些,把自己弄出這副模樣,照鏡子時不覺得寒磣?
兩人各懷心思,默默在廣場上站着,等着人陸陸續續前來。
一刻鐘後,所有人聚集,新兵負責人也一路小跑過來。
他也是起的匆忙,壓根沒想到大半夜的會有這麼一出。
軍師大人這是想搞什麼事情啊?
“軍師,軍師……”
一路喘息,到了楚昱身邊,負責人這才小聲詢問緣故,一問才知曉,這是要開始第二個月測試了。
臥槽!
這事情有些不對啊?
“一般測試都是在白日裡進行,夜晚十分,似乎不太安全?”
楚昱冷冷看了眼,淡漠道,“本軍師做事,還需要你來干預?”
“不敢,不敢!軍師隨意,隨意!”
負責人冷汗涔涔,被楚昱這麼看了一眼,只覺得頭皮發麻,一股子涼意陡然升起。
他一點也不介意,他哪裡敢介意,不過是多嘴問了一句。
特麼,讓他多嘴,讓他嘴賤。
“你去動員,把事項說明,測試目的地,後山第三處山脈,日出時分不能到達者,直接不合格,淘汰。”楚昱看了眼烏泱泱的人羣,直接拿出一張紙,扔給負責人。
這破規矩,他也懶的自己說,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看幾眼他的景兒。
016章語氣涼涼的(二更)
事項很短,也就那麼幾句話,意思便是:所有人輕裝上陣,從軍營即刻出發,繞過後山到達第一處山脈,從那裡開始進發第三處山脈。
直到找到有標誌的小紅旗,便算是合格了。
負責人宣讀要事項,又講了規矩,“測試途中,一切暗算都不得進行,如有發生,直接淘汰。”
楚昱點點頭,又補充道,“紅旗只有三千枚。”
意思很明顯,最多隻有三千人能合格。
“啊,那不是很殘忍,其他人就這麼被淘汰了?”
“也不是,一般比試都是一半不合格,這兒可是有三千人呢,划算多了!”
有人開始底下說起來,一時,議論聲十分多。
楚昱聽着,也不制止,只是等了一會兒,冷哼一聲道,“誰告訴你們,測試就此結束了?一切,不過剛開始。”
衆人……
這只是開始?
臥槽,這特麼是要搞大事情啊!不過一個測試,有必要如此嗎?
“拿到紅旗者,自然知曉下一步如何,時間有限,即刻開始。”楚昱說完,便再也不多言。負責人無奈的喊了聲,測試這纔算正式開始了。
一羣人一聽令,便是發了瘋一樣衝出去,你推我我推你,場面混亂的猶如萬人廣場發生了踩踏事件,簡直就是不能看。
景枂直接順着人流的逆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便出了人羣,站在廣場最後位置。
她看着眼前的混亂,一時有些擔憂,陸少卿那傢伙在裡面不會被踩死吧?
“蘇,蘇蘇……”
等了一會兒,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人羣邊緣傳來,陸少卿捂着一張臉,有些慘兮兮的走出來。
一看到景枂,彷彿就是看到了組織,激動不已。
這會兒,他早就忘了先前的傷痛,歡快的朝着景枂奔來,想要來個擁抱。
景枂直接避開,讓陸少卿撲了個空,而後看着他道,“還算聰明,沒死命擠過去。”
雖說不會擠死人,但是受傷是在所難免的,這還沒開始,一切的競爭就十分激烈了,所有人的敵對意識很明顯。
景枂不禁又想起之前那張臉,他就是軍師鬱淵?
這人,手段好狠。
也不知道之後還有什麼花樣兒等着他們?
“唉,劉壯實他們沒有退出來,看來是擠過去了。”陸少卿對於劉壯實和耿笛不怎麼待見,但是比起一般人,卻又友好許多。
是以,這會兒工夫,他還不忘關心幾句。
“也是,那麼個大塊頭,拉着耿笛那傢伙,隨便擠擠就過去了。誰敢擋着他們,還不得一拳被掄死。”
關心之餘,還不忘吐槽。
“蘇六,沒想到你也在後頭,我們一起?”風渺是最後出來的一波,一眼看到景枂站在這裡,便直接走了過來。
陸少卿第一次正面見到風渺,但是一眼,卻明顯不怎麼樂意。
這傢伙哪裡冒出來的,和蘇六這麼熟做什麼?
沒介紹給他認識的,絕不是蘇六的朋友。
下意識的,陸少卿上前一步,警告的看向風渺,“你誰啊,不認識,別沒事想着佔便宜。測試爛自己本事去!”
風渺腳步一頓,瞥了眼擋住自己的傢伙,這人?
“你就是那個陸少卿?”陸少卿的之名,在新兵裡也算是有名氣,風渺聽說過,也見過。
不過,這麼面對面打量,卻是第一次。
兩人一看,互相不喜。
景枂拉了把陸少卿,示意他別多事,這一路上還指不定多少對敵呢!
雖說不準下暗手,但是使絆子這種事,可不會少。
“不用一起,等會兒各有各的,我習慣一個人。”景枂直接拒絕了。
一同拒絕的,還有陸少卿。
“蘇蘇,你不能拋棄我!”
陸少卿立刻往邊上湊,一副乖乖模樣。這又不是單獨比試,如此好的機會。還不抱緊大腿。更待何時!
楚昱站在上方,親眼目睹這無厘頭的一番鬧劇,看着兩個男人就這麼無所顧忌的圍繞在景枂身邊。
更甚,那個叫陸少卿的,之前還想抱他的景兒!
呵,軍營這種地方,果然是不能放心。他來此還是對了,景兒這般醜了,還有人扒拉上來,簡直可惡。
“還不快走,想直接淘汰?”楚昱一個哼聲,冷眼看向陸少卿幾人。
景枂頓時感覺後背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頭頂,她下意識轉身,便看到軍師鬱淵正看向她。
目光,晦暗不明。
眼神,說不出的微妙。
楚昱張了張嘴,語氣冷然,“你也想淘汰?”
呵!
景枂內心一陣冷笑,這軍師架子倒是挺大,管的挺寬泛啊!
特麼,他們幾人聊天也要插一腳,有病。
“走了,人潮已經散開了。”收回目光,景枂拍了一把陸少卿,先一步跑出去。
陸少卿回過神,嚷嚷着就去追人,身後風渺也不甘落後。
看着散出去的大部隊,廣場終於安靜了。
邊上,負責人一直觀察着楚昱的神態,可以說,從頭到尾看的目不斜視。
他明顯發覺,自軍師注意力落在蘇六身上,軍師的臉色就沒有好過。而後,那三人一番鬧,軍師的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所以,這該死的蘇六,還真是招人厭惡啊!
負責人腦補一下,斟酌着說道,“軍師大人可需要回營休息,接下來的時間還很充裕。”
楚昱往前一步,說道,“直接去第三處山脈。”
……
夜色撩人,人影攢動。
後山山脈之間,不斷有人影晃動着,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
景枂避開了聒噪的陸少卿和風渺,選擇了一條稍微偏僻的小道一路前行。
期間,也能碰到一些人,但大多都是沉默不語,着急趕路。
日出黎明前,時間不過幾個時辰,但是翻越三處山脈,爬山涉水過去,一半需要一天時間。
這本就趕路都來不及,哪裡還有人停下有心思聊天。
景枂趕路趕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停在第一處山脈和第二處山脈的中間位置,而後就不再走了。
她一路行來,一直都在觀察地形和周圍情況。
半夜漆黑,但是一個時辰後天色又亮了起來,這會兒已經大約能看清楚四周情況了。
這麼一看,她就發覺了問題。
這路,似乎不對!
所有人,他們選擇奔跑的方向,都是按照以往的慣性,憑的全部是經驗。
經驗能讓人走捷徑,卻同時也會有致命缺點。那就是,他們找不到新的方向。
從軍營訓練場出發,一路朝着後山前去,因爲人多,幾乎奔走的都是大道。
可是,大道雖易,路途卻很長。
“這麼跑下去,即便到了第三山脈處,也已經過了日出時間了。”
景枂思考着,決定換了方式,她不能再這麼跑下去,這條路不是最優的。
“既然是接連不斷的山脈,那麼必定有連接點,一條線可以直通所有。”
想至此,景枂直接轉身,前往最初開始的那一個山脈口,在那裡,應該能發覺端倪和切入點。
……
與此同時,在另一面的地方,耿笛拉住了劉壯實,面色有些沉重,“不要跑了,這樣跑下去沒用。”
他們不算最先衝出廣場的,已經落後了一段時間,這會兒和最前面那一批人,差距已然拉開很大。
之後,他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最後,根本趕不上去。
“路雖然沒錯,但是時間不夠。”耿笛看向劉壯實,搖了搖頭。
劉壯實長着一張精明臉,但是腦子沒耿笛好使,他一聽情況不對,便有些着急。
“那怎麼辦,日出前趕不過去,直接就是淘汰了。接下來壓根不用比!”
兩人沉默不語,氣氛一瞬僵硬了。
良久,耿笛狠了狠心,說道,“我們翻山,直接越過山頭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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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存稿就嘚瑟,沒存稿就心慌,人吶…呵呵^_^
017章該來的還不來?(一更)
“行嗎?翻山更耗費體力。”劉壯實不由得問道,心中也是存有疑惑。
耿笛卻認定了一樣,說道,“可以,一般翻山時間不夠,但是我知道有近路,穿過去直接能找到第二處山脈的峭壁嶺,那兒有藤蔓長年生長。爬過去就可以。”
耿笛當巡邏兵那會兒,特意去就近的各處山脈轉過,對於這些情況還算熟悉。
不想,今日就用到了。一時,他挺慶幸,自己平時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兩人當下就朝着峭壁嶺前去。
……
景枂和耿笛等人都選擇了放棄大道朝前一路走,而這個時候的陸少卿卻是無法選擇。
或者說,他壓根沒有選擇餘地。
一路上追着景枂在跑,結果追着追着人就跟丟了,不僅跟丟了,還特別倒黴的遇上了風渺,兩人就這麼互相拌嘴掐架的跑在路上。
跑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陸少卿察覺到不對勁,想要停下想想時,身邊風渺一言不合抽風式拉着他飛奔。
漫無目的跑出去老遠,直接到了第二處山脈口,風渺把人放開,說道,“磨蹭什麼,身後還有蘇六不成,趕緊跑吧你!”
陸少卿一時氣的腦子嗡了聲,有點發暈,他想停下來想想事情,關卿何事!
特麼,拉着他算怎麼着啊?
“你腦子有病吧你,你自己跑得了,辣拉着我做什麼?”陸少卿氣的夠嗆,說話語氣有點衝。
風渺無所謂,只是指着後頭讓他自己看。陸少卿一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
一時,更是氣悶。
“看什麼,什麼都沒有。”
“什麼也沒有就對了,你是不是傻,我們現在是最後面的兩個知道嗎?再不加緊跑,直接淘汰吧你!”
風渺這時候真是覺得陸少卿蠢,蠢的無可救藥,這測試的關鍵時刻,心裡還想着蘇六,這有什麼用?
蘇六,呵,那傢伙早就甩了他們,一個人往前了。
“身後沒有蘇六,所以,停下來等什麼?”風渺冷哼一聲。
陸少卿一臉嫌棄,同時覺得自己和這個風渺完全不對盤,他哪裡不知道蘇六早走了。
“你是不是傻,我們已經是最後了,還跑個屁,要跑,也是提最後。”陸少卿擡頭望着還有兩處山脈,默默觀察,心裡想着家裡長輩講的一些經驗。
這種山脈,看似延綿不斷,沿着大道跑卻七繞八彎,反而是最長最累的。
倒是有一點,走水路,那就不同了。
“知道附近哪裡有水流嗎?”陸少卿突然看向風渺,這時候把人拋棄,他還做不到。既然如此,就帶着風渺一起吧。
風渺一愣,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是四周地形她卻清楚。
於是,直接告訴了陸少卿。
陸少卿便一臉堅定帶着人往那兒去,走過去途中,不忘告訴風渺,等會兒要怎麼做。
風渺跟在身後,目光幽幽,神色詫異,她根本沒想到,陸少卿這樣的人,還有如此心思?
看來,也不是很蠢嘛!
*
“蘇六,你這是想一個人吃獨食,可不要忘了,我們人多,你能不能吞下還不一定!”
山脈某一處斷點,連接着的一處悠長的狹道,吳爲一羣人將後路堵住,直接圍向前方,步步緊逼。
前面不遠處,景枂拉着一根繩索,冷冷看着身後一羣人。
無吳爲……
這人的心思也算是聰明,居然和她想到一處去了。只可惜,她來的比他早一步。
所以,她爲什麼要讓開?
“吳爲,我有沒有吃獨食尚且不說,你想截胡,呵……簡直異想天開。”
吳爲哈哈大笑,覺得眼前這人果然還是沒認清楚現實。
“截胡?哈哈,蘇六,你以爲,我就想截胡那麼簡單?”說話間,吳爲擡起右手,纏着紗布的小拇指曝露眼前,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眼底一片陰霾。
“蘇六,今日,不留下你一隻手,你休想離開。”
路,他要走。人,他也要殘。
吳爲左手一動,示意身後幾人上前,一堆人就此散開,堵住所有退路。
吳爲自己擡步往前,一步步走入狹道。
這條路是天然存在的,後來由路人不斷修整開闢,嵌入了繩索,倒是成了幾處山脈間最快捷的一條暗道。
一般人,並不知曉。
吳爲是事先早有打聽,才知道這麼一處捷徑。他帶着人慢悠悠過來,不想碰到有人比他還快,一時惱怒。
等發覺是他恨得牙癢癢的仇人時,他卻笑了。
在這裡把人弄殘了,豈不是愉快!
若不是測試規定不能傷及性命,吳爲真想直接把人弄死得了。
“蘇六,你跑不了的。前面就一條道,而且堵住了口,若是不再繞回來,你休想過去。”吳爲擦着下巴呵呵笑着,他彷彿已經能看見等會兒蘇六鼻青臉腫躺在地下求饒的場面了。
那模樣,一定很慘不忍睹。
“你若是直接斷一截手指,我吳爲大人大量,便放過你。若是我來動手,那就不是手指這麼簡單了,一隻手,你給我留下!”
景枂默默數了數,對方總共六人,算上吳爲才七個。而且,因爲堵住了三條道兒,能對她動手的不過四人,
就算全部撲過來,她都覺得,自己不一定有事。
所以,吳爲這話簡直沒有威脅力。
景枂也不打算走了,停下來從腰間抽出玉笛,把玩着緩緩抽出匕首,銀光一閃,她直接走過去砍斷了一條繩索。
站在對面那端的那個人只能往後退,便是再也過不來了。
“蘇六你想做什麼?”吳爲回過神,便看到路少了一條,一時大喊道。
景枂笑而不語,繼續刷刷幾下,截斷了其他所有路,最後便剩下她和吳爲所在的一條道兒。
她在前,吳爲在後。
“做什麼,看不明白嗎?我這是,斷你後路。你想要我手,那就來啊,看你能不能過得來再說!”
說着,景枂匕首直接插入峭壁,用腳一蹬往最右邊的斷了的繩索躍去,抓住邊上的藤蔓順勢滑像裡面的狹道口。
落定,轉身。
景枂看向身後一羣有些懵逼的人,笑了,“這次測試,我沒工夫和你們瞎鬧,做人不做絕,路,給你們留了,怎麼過來,看你們自己。”
說着,景枂又看了眼吳爲,“想要我手,呵呵,只怕追都追不上,蠢貨!”
吳爲看着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整個人有些回不過神。
就這麼眨眼工夫,人就這麼輕鬆愉快的走了?
他以爲會有一場惡戰,不想,直接成了這幅樣子。這眼前一條繩索,迂迴的路被砍斷了,特麼怎麼過去,他們可沒有蘇六那樣的本事。
“老大,怎麼辦?”幾個人聚過來,一時有些茫然。
吳爲想了想,咬咬牙道,“直接走,蘇六能過,我們還過不去不成!爬也得給我爬過去!”
衆人默,爬,那是壁虎纔會的本事吧?
……
第三處山脈,楚昱站着一動不動,身邊是已經等的有些焦急的負責人。
這都已經快拿走兩千枚小紅旗了,也快日出了,軍師怎麼還不走,難道真要等到三千枚紅旗都取走才行?
這會不會太認真了。
完全沒必要啊!
又等了一會兒,負責人看看日頭,說道,“軍師大人,該來的都差不多了,紅旗所剩不多,您看?”
楚昱手一擡,打斷身後的聲音,此時眉頭緊皺,有些心不在焉。
見陸少卿等人都已經到了拿了紅旗,爲什麼他的景兒還沒有來?
景兒,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與此同時,楚昱身後不遠處,陸少卿幾人也在焦急等待着。
他們都已經到了,也順利拿到了紅旗。可是唯獨,不見蘇六。
他們一致認爲會最早到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這簡直不科學!
018章吧唧吧唧,咯嘣脆!(二更)
“蘇六是不是出事了,怎麼還不來?”陸少卿等的急了,不由得脫口而出。
一說完,其他幾個人臉色也是一怔,隨即面色凝重。
風渺看了眼幾人,適時說道,“嗯,吳爲一羣人,似乎也沒有到。”
所以,蘇六這是碰上吳爲那夥兒人了?
陸少卿立刻等不住,急吼吼的就要回去找人。
蘇六就一個人,遇上吳爲一羣,那還了得,得出事!
“你幹什麼去!”劉壯實一把把人拉住,有些無奈,“你去找也沒用,你知道他從哪個方向來嗎,這山脈這麼多條道,誰也不知道蘇六他走了哪裡。”
陸少卿頓時蔫兒了,這是實話,可是!
“那也不能幹等着,我總覺得要出事兒,眼皮子直跳。”
“呵,你還挺迷信。”風渺嘲笑一聲。
陸少卿不幹了,一言不合兩人又開始互懟。
耿笛和劉壯實……
“讓他們閉嘴,立刻離開,否則取消資格。”身後吵鬧不已,楚昱心頭煩躁不耐,直接命令負責人去趕人。
等身後清淨了,他這才專注着望着前方,繼續等待。
“軍師大人,您……”
“閉嘴,離開這裡。後續路程,你去監督。”楚昱不耐的說道。
這下,世界全部安靜了,第三處山脈口,只有一人靜靜佇立。
日出來臨的那一剎那,楚昱終於看到了人影,一個歡快的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而來的人。
景兒,是他的景兒。
好想,上前擁住她。
“時間已過。”人到了跟前,楚昱壓抑着內心的激動起伏,冷然道。
景枂上前拿過紅旗,隨手指着日出東方,笑了聲,“日出時分,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那便還在日出。如何算過了時間。軍師自己定義不清,怨不得別人。”
說着,她拿着紅旗直接朝着下一個地點奔去。
身後,緊跟而來的是吳爲幾人,他們也陸陸續續拿了紅旗,又追着景枂跑。
“蘇六,你特麼給我站住!”
景枂腳步不停,拿着小紅旗揮了揮,大叫道,“有本事來呀,追得上再說,蠢貨!”
“啊啊啊!蘇六!”
楚昱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看着這般活潑的少女,心安了。
如此有活力,很好。
接下來的測試內容,形色各異,每個人拿到的紅旗內都有不同的測試題目。
景枂從紅旗底下的竹筒裡掏出紙條,上面寫的內容是,穿越障礙林,限時一個時辰。
“障礙林,似乎就在前面。”
景枂直接朝着那一處地方奔去,身後,拿了題目的吳爲等人只能恨恨的看着人就這麼離去。
他們的測試題目並不一樣。
“哼,先放過這小子。測試結束,再來算賬。”
*
障礙林。
景枂到達此地,已經有人進去闖了,但是多數人還是站在林子外,以觀望爲主。
時間是一個時辰,但是林子並不大,穿越過去不過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不急。
而且,這不大的林子居然設置爲測試地點,他們都下意識的考慮到,林子裡應該絕不簡單。
所以,走第一個去的,並不一定是好事。
“你也在這兒。”景枂走到耿笛身邊,打了個招呼,而後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大壯去了山坡處,陸少卿前往瀑布了,至於風渺,在沙地。”耿笛直接講了幾人的去處,對於景枂會拿到紅旗並不意外。
只不過,看她完好無損,又心情不錯,耿笛倒是有些意外。
“你沒遇上吳爲他們?”按理說應該是碰面了,否則沒法解釋她的遲到。
景枂點頭,嗯了聲,“遇到了,過程挺有意思。”
吳爲一羣人過了狹道,又在身後窮追不捨。景枂眼見時間尚早,頓時就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把那幾人耍的團團轉。
如此,她纔在最後掐着時間趕過來。
“你準備什麼時候進去?”兩人聊天間,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身邊陸陸續續有人走進林子,耿笛不由得看向景枂。
景枂無所謂,她玩了一路,準備先稍作休息,收收心。
“等會兒,跟着人流最後進入。你若是急,可以先進去。”
耿笛一時無語的,這還真是有閒工夫,一點都不着急,兩眼睛咕嚕嚕轉悠着是想看熱鬧不成?
“好,回頭見。”耿笛先一步離開。
他自信自己能過去,也相信蘇六有能力過,兩人不一定要一起走。
景枂揮揮手,果真停下,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個果子,就這麼大咧咧坐在大石上啃起來。
吧唧吧唧,咯嘣脆。
這清奇的畫風頓時惹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人看着景枂如此模樣,簡直瞪大眼不敢相信。
這特麼是來測試的嗎,不趕緊想着穿越障礙林,在外頭吃果子?
腦子沒壞吧?
“他哪裡來的果子,半夜起來集合,難道還隨身帶了吃的出來?”
“我怎麼覺得有點餓了,也想吃點……”
跑了好幾個時辰,如今突然停下來,又看到又有人肆無忌憚的吃着,一時一個個都不自覺的分泌唾液,饞了。
同時,幾個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嚕直響。
景枂完全不搭理他們,吃完一個又從懷裡掏出來一樣,這回是一塊糕點,軟糯糯的一看就是軍營裡常吃的糯米糕。
“臥槽,還有糯米糕,這小子難不成出發前去了伙房?”
眼尖的看到景枂手中的糯米糕,忍不住驚呼,這簡直匪夷所思啊!
景枂聽着耳邊一堆理論上,無聲笑了笑,眉眼間全是得意之色。
姐那是一般人嗎?
上輩子不知經歷過多少突然襲擊,這種大半夜的突襲集合,準沒好事,備着吃的那是必須的!
吃完糕點,又第三次拿出一個小水囊,景枂慢悠悠喝水。
這下,衆人已經不想再看了,心裡全部默默吐槽:特麼完全不是人啊!
真是氣煞他們,好心酸。
“走吧,穿過去早點結束,趕緊回營吃飯。”一羣人怒氣衝衝往裡走。
景枂趕在最後一波人進去時跟上,就這麼愉快的踏進了障礙林。
此時的她,吃飽喝足,幹勁十足,林子裡無論有什麼,她都覺得小菜一碟。
“時間剛剛好,還有半個時辰,足夠了。”默默算了算,景枂笑了,自信十足。
她慢慢觀察着四周,看着林子裡的固有常見的樹木,再看那些不正常瀰漫在林子間的濃郁的霧氣,直接停下了腳步。
這片林子不在高山上,此處地形又不特殊,哪裡來的霧氣騰騰?
這霧氣有些不對勁啊?
景枂上前一步抓住樹幹,從上往下拔下一片樹皮,看了眼,上面的樹皮交錯脈絡處,樹水分似乎很充足。
她又蹲下看了眼地面,樹根部分,土壤卻乾燥異常。
而樹葉,幾乎也是乾的。
“這是?”
如今是清晨的時辰,這會兒的露水最是多,一般來說樹根樹葉都是該十分溼潤的。反而是樹幹裡面,不可能這麼多水分。
而這裡,情況居然完全相反,這可真是有意思。
景枂玩味的擡了擡嘴角,拿着樹皮站在原地,她總覺得,搞不清楚這些奇怪的情況,只怕走出去多遠,也是出不去這一片林子的。
障礙林,障礙林,顧名思義就是存在障礙。
而障礙的來源,極有可能便是這種怪異的現象,以及無端瀰漫的霧氣。
“若是我猜的不錯,前面最先一批走過去的人,已經迷路了。”
而景枂所想不差,耿笛之前出發那一批人,已經徹底迷暈在林子裡。他們越走越深,卻是依舊沒找到出路,反而所有人身上的溼氣更重。
漸漸的,有人出現了頭暈眼花的症狀。
緊接着,有人昏倒了。
“不行,不能再走了,這林子裡情況不對勁,這些霧氣……可能有毒!”有人大喊一聲,面色凝重。
019章第一名!(一更)
耿笛發覺問題停下時,四周無人,偌大的林子裡只有他一人。
他回頭望了眼,和前面一樣,看不清多遠,一片安靜。
此時,他想起老神在在的蘇六了。
“這小子,倒是聰明。”
耿笛自認爲,蘇六應該是知道這不對勁,所以選擇了走在最後,好隨時觀察做出調節。
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
耿笛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個羅盤,蹲下來對着地面,開始尋找方位。
情況算好,濃霧並沒有干擾羅盤轉向,耿笛很快就找到了方向,起身朝着另一邊去了。
……
此時的景枂,坐在林子裡的某棵大樹下許久,閉目養神,靜靜沉思。
直到一剎那,她突然想起了景寒天,她在他書房裡翻看了許多書籍。
那裡面,不乏一些奇聞雜誌,奇門遁甲。
她若是記得不錯,有那麼一大篇就是介紹這種的,也就是陣。
“這是……陣?”景枂豁然開朗,猛然睜開眼,心中大致瞭然。
若如此,那就好辦了。找到陣眼,便可直接出去。
這麼想着,景枂乾脆退出去,直接回到了障礙林外。原先她進來不過少許路,又做了些標記,這會兒退出去倒是不難。
之後,她便開始在外進行觀察,由着霧氣的濃厚不同,她甚至繞着半個障礙林走了一圈。最終,選擇了一個方位再次進入林中。
一刻鐘,障礙林霧氣逐漸轉淡。半個時辰後,霧氣盡散。
耿笛趕在最後霧氣散開之前走了出來,隨之就這麼看着眼前的障礙林一點點清晰曝露眼前。
裡面,日出依稀可見困着的許多人。有人昏厥,有人奔潰,有人茫然無神。
“竟然……”這麼小?
所謂的障礙林,他以爲會是一大片林子,不想盡然就這麼一塊地方。他之前就在這麼一片林子裡走不出來?
耿笛深深覺得自己被打臉了,這是在嘲笑他的智商嗎?
“蘇六?”
環顧一圈,耿笛猛然發現,這林子裡外,根本看不到蘇六的身影,那個說要最後進林子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已經過去了,什麼時候?”耿笛恨恨吃了一驚,有些被震到了。
而此時的景枂,自解開障礙林的關鍵點,找到陣眼,順利出去後,便直通第三關,到了一處山洞。
最後測試目的地,穿過山洞,尋找到金色的錦旗。
“這個軍師,手段繁多複雜,他倒是想法挺多,可惜都是些小遊戲。”景枂一邊無聊着有些一邊吐槽。
認同鬱淵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無趣。
若是對新兵來說,這些其實都是很有挑戰性的,也能很大程度的區分這些新兵,判斷出他們的能力強弱。
但是,這僅僅適用於他們,而不是她。
對於這些,她已經見怪不怪了。一時,竟然覺得,這軍營訓練也不過如此。
幾乎沒有意外,所謂的錦旗,最後唯一的勝利標誌被她拿到了。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景枂拿着錦旗直接朝着山下走去,一句暢通無阻回到軍營。
到了訓練場,景枂把錦旗往臺子上一插,無視負責人那驚悚的要掉脫了下巴的表情,悠然自得回了營帳。
大半夜起來,折騰到終於,吃得不夠,睡得不夠,她現在就想補覺,然後醒來大吃一頓。
……
“這,這個是?”負責人拿着錦旗左看右瞧,揉搓了捏圓了,這才確定是他所放的旗子不假。
只是,爲什麼拿到旗子的會是蘇六?
這根本不可能啊!
“若是吳爲或者陸少卿,倒是還好,再不濟,還不如讓其他人拿到手,可……”偏偏是蘇六,那個混不理清的傢伙。
新兵陸陸續續返回,有人第二關直接沒過,有人第三關沒有走出山洞,但大多數是找不到錦旗不得不回來。
負責人嘴角抽抽,無言了。
找得到纔怪,錦旗早就被蘇六拿走了,而且人家要早了兩個多時辰回營。
“所有人全體休息,明日公佈測試結果。”拿着錦旗,負責人苦哈哈去了軍師營帳。
*
“蘇六,你丫居然一個人偷偷跑回來,你都不等等我們。”陸少卿逮着起來正要找吃的去的景枂,氣鼓鼓的喊了聲。
身後,是劉壯實等人。
景枂睡眼惺忪的看着,勉強打了個招呼,揮手,“啊,你們回來了,餓不,一起吃點兒?”
這時辰正好有飯,幾個人不由紛說去了飯堂,一羣人坐下去就大口剁食,絲毫沒有交流的意思。
等全部吃飽喝足了,幾個人往後一躺,才感覺終於活過來了。
景枂慢騰騰的撕着饅頭,喝着沒有油水的湯,看着幾人的面色,直接笑了,這怎麼感覺像是難民?
“你還笑,我都聽說了,你居然偷偷帶了吃的,也不知道分我點餓死我了。”陸少卿瞪了眼身邊的人,怨念頗深。
一路回來,就聽着邊上那些人議論,說的最多的就是有關蘇六吧唧吧唧吃東西的事情。
這麼一說,他就幽怨了,這還兄弟呢,怎麼也不分他一點餓死他了喂!
景枂有點無辜,她後面壓根沒看到過陸少卿,分他,那也得有機會啊!
“我們不同路,你想多了。倒是耿笛原本想分一點的,他又早一步走了。”
話一出口,耿笛面色有些僵,不自主又想到了障礙林的事情。
而這時候,耿笛再看眼前人,多了些審視和探究。也許,他們當中,最神秘有本事的,就是蘇六。
至今爲止,誰也看不透,他到底會多少,本事究竟如何。
耿笛此時也升起一種疑惑,和風渺想的一樣,這樣的能力,蘇六爲何要退到當巡邏兵?
說蘇六是輸了比試才降級的,耿笛打死也不信。
“怎麼,你也有怨念?”景枂見耿笛直愣愣盯着她看,她有些懵了。
再順勢看了眼,發覺他目光似乎落在她的饅頭上,更覺得無語。
這沒有分吃的兒而已,一個兩個怎麼都這幅表情,有必要嗎!
“嗯,確實有些想法。”耿笛模棱兩可道。
“噗——”
話一出口,陸少卿在邊上不厚道的笑了,指着景枂說道,“你看你看,連耿笛都覺得你不厚道。”
景枂……
翌日,清晨訓練。
負責人公佈昨日測試結果。第一名,巡邏兵,蘇六。
至於之後的名次,所有人都不怎麼關注了。唯有那高高掛在上面的第一名,引人注目,惹起無數話題。
“這怎麼可能,是不是弄錯了,蘇六怎麼會第一?”
“就是。不是陸少卿也得是吳爲啊!”
“沒錯,這是軍師親自評定的結果,負責人親自宣佈的。就是蘇六,那小子拿了第一。”
“臥槽,這簡直走狗屎運了!”
“有好戲看了。”
……
吳爲知道第一名是蘇六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內心的情緒。
他怎麼也想不到,蘇六,竟然是蘇六!
“特麼的,老子非要弄死他不可。”吳爲恨恨的砸着桌面,臉色陰霾,眸間滿是戾氣。
邊上,有人忽然說道,“蘇六今日好像得空,在營帳內。”
吳爲眼珠子一轉,露出一抹冷笑,哼了聲,“走,咱們去看看第一名去,怎麼說,也要恭喜一番。”
巡邏兵,營帳內。
此時有些激動,興奮,欣喜若狂。
他們巡邏兵裡竟然出了一個第一名,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奇蹟啊!
這事情,狠狠打臉其他所有新兵營,爲他們巡邏兵十足長臉了。
“蘇六,你好樣的,幹得好!”一羣人圍着景枂,不斷的恭喜道賀。
與第一次見到蘇六的嫌棄猜疑,避之不及不相同,這一次,他們恨不得把蘇六舉起來,大聲高呼狂歡。
蘇六,是他們的英雄!
020章吳爲挑事兒(二更)
吳爲幾人到達巡邏兵營帳外,只聽到裡面傳出一陣陣的笑聲,無數的恭賀蘇六的話從裡面飛出來。
一句句,一聲聲,就像是一次次的巴掌直接拍打在他臉上。
吳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神色更加陰鬱了。呵,這就大聲慶祝了?
“走,進去看看。”吳爲手一指,擡步往裡走。
營帳內,景枂有些無奈的看着四周的人,實在不知道,得了一個第一至於這麼高興嗎?
她怎麼覺得壓根沒什麼技術含量?
“都散開吧,不過一個第一名而已,沒什麼。”
吳爲進去營帳,只聽得景枂這麼無所謂的一句,氣的更是胸口疼。
特麼,不過一個第一名而已,這小子好狂妄的口氣!
“呵,蘇六,你小子能耐了。得了第一,自認爲在軍營裡就是無人能敵了?”吳爲一把推開眼前的人,幾步走過去,對上人哼笑道。
景枂眉頭一皺,看着冒出來的吳爲有點不喜,這傢伙有完沒完,特麼真是趕躺着上來找虐嗎?
她若真一手下去,那可就直接報廢了混出軍營了,吳爲這小子就這麼想被退伍?
景枂覺得自己還有那麼一丁點仁慈心,吳爲沒有犯什麼大事,她還不想把事情做絕了。
可是,若是他再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她,她真的要考慮把人送出軍營。
特麼,她也很煩躁的好不好!
“讓開。”景枂冷冷看了眼,直接往邊上走去。
吳爲手一伸,把路攔住,挑眉不肯退開,今日,他不找回些場子,豈不是太丟人了?
“蘇六,敢不敢和我去訓練臺?”
幹私架,他要徹底教訓眼前這小子。
景枂白了眼,伸腿一腳踢開,無語了,幹私架這種事,小孩子的把戲。
“沒空,哪涼快哪待着去。”
“蘇六,你特麼給我回來。”
眼前的路再次被擋住,景枂眼前一晃,吳爲整個人堵住了營帳門口,徹底的要和她硬對上的架勢。
邊上,所有人不自覺退開幾步,壓根不敢摻和進來,這一刻,巡邏兵那些人又慫了。
遇上正經事,他們又覺得,還是不要太張揚,明哲保身的好。
有人又心底還是埋怨,蘇六這小子就是太愛出頭了,惹怒了吳爲不快這會兒也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他們。真是遭罪啊!
也有人默默祈禱,希望吳爲趕緊帶了人去訓練場對打,這樣就算是完事兒了。
至於他們剛剛還恭賀的英雄蘇六,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他們已經不在乎不關心了。
呵,他們是巡邏兵,管這麼多幹什麼。
“呵呵,剛纔還一副大團結慶賀,這時候怎麼沒有人跳出來幫忙,真特麼一羣窩囊。”吳爲看了眼一羣人,嘲諷一句。
景枂看了看身後的那些人,卻發現幾乎所有人都低頭避開她的目光,不由得心底嘆了嘆。
這些人,太沒有血性了,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軍營,淘汰是必須的。
這麼一對比,眼前囂張跋扈的吳爲,都比她身後的一羣人來的好。
景枂有些無奈又覺得悲涼,這樣的軍營,還是太缺失鐵血戰士了。
他們,太弱,太軟弱。
和景家軍一比,根本就是一羣弱雞崽兒。
難怪當今聖上如此在乎重視景家軍,實在是現有的軍隊,壓根做不到景家軍那樣的血性和鐵一般的紀律。
“吳爲,你這是腦子癢了嗎?”景枂擡眸望過去,不鹹不淡道,“若不是腦子癢了,怎麼趕趟着過來,幹私架,想被踢嗎?”
話一出,火藥味兒十足。
景枂看着身後一羣軟弱的傢伙,一時有些憋氣,吳爲要約架,她索性就答應了,打一場發泄發泄。
*
訓練場。
此時臺子上,景枂和吳爲已經就緒,兩人已經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臺子下,人頭烏泱泱的一片,都緊緊盯着上面的兩人,眼底閃爍着光芒,看的興奮又激動。
又是幹私架,新出爐的第一名和吳爲打,這簡直太有看頭了。
有支持景枂的,也有支持吳爲的,一時議論不斷,叫喊聲不斷。
聞聲趕過來的劉壯實耿笛和風渺,三人站在外圍,根本擠不進去。
場面太熱鬧,衆人太熱情了。
“怎麼辦,蘇六和吳爲打,會不會……”
“不會,蘇六不會有事。”
劉壯實話未說完,耿笛便下定結果,落下了斷定。
自障礙林後,他多方面思考蘇六種種,終於恍然,那個人根本就是暗藏了本事。
如此,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邊上,風渺看的有些蹙眉,她不如耿笛一樣曉得這麼多,她的認知是蘇六有些本事,但是還沒那麼大能耐。
對上吳爲,那可不是有本事就夠了。得罪了吳爲,日後在軍營裡總會吃虧,有苦說不出的暗虧。
這不合算。
“蘇六打贏了,日後也沒好日子過了。”風渺涼涼說道,眼底滿是不贊同。
“打了,要打了!”人羣裡,不知誰喊了一聲。
剎那間,只聽到臺子上一聲悶哼,吳爲率先捱了一拳,被措不及防打趴下,隨即再跳起來,嘴角已經出血了。
他看向景枂,有些發狠道,“呵呵,接下來,便是我揍你了。”
說話間,吳爲便出拳,正面朝着景枂撲過去。
景枂早有準備,呆呆的站着不動,就等着對方撲過來。
就在吳爲快要到達她那裡時,一道聲音尖銳的響起來,負責人突然出現在訓練場,直接喊了聲打斷了兩人此比試。
緊接着,陸少卿嚷嚷着進來,一把撥開人羣就要往裡走,衝着景枂揮手,“蘇六你別怕,長官來了誰也欺負不了你!”
衆人……
這特麼詭異達一幕怎麼這麼熟悉?
陸少卿這傢伙是不是有癮啊,一打架就喊上峰過來,這還能不能愉快的幹一場了。
這擺明了就是作弊。
景枂也無奈的很,忍不住扶額嘆息,二缺這簡直了,又叫來長官。
這麼一鬧,幹私架是絕無可能了。
同時,最氣的發抖的便是吳爲了,若說他恨景枂是因爲對方打殘了他,他要報仇。
那麼對於陸少卿,吳爲那是沒有理由的恨啊,特麼這小子能不能不要出現,能不能不要總是打斷他找人幹架。
每次都是他被人揍了就出現,這是不是算計好的!
臥槽,他心裡一口氣憋着出不出,他想抓狂!
“陸少卿!”吳爲忍不住大吼一聲。
陸少卿嚇得直接跳開,幾步小跑到了負責人身後,指着吳爲就喊,“看看,看看,就是這模樣,他這是要逞兇!”
衆人再次……
景枂一把拉過人,別開臉無語了。能不能不說話,怪丟臉的啊!
負責人也是一臉醉了。
但是,他也不是刻意過來打斷的,畢竟他也挺想看到吳爲把人教訓了。
這蘇六,也不知是不是祖上積德了,這輩子一當兵就有好運,簡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警告一番吳爲,隨之轉身看向景枂。將人打量了一番,內心極度看不慣,也就這麼個樣啊,還特麼這麼醜!
“你就是蘇六?”語氣平淡又嚴肅。
景枂不由得挑眉,這是想找事兒?
見對方不回答,負責人又是一個不喜,臉色難看的很,這特麼架子挺大啊!
“蘇六,由巡邏兵調到軍師營帳外做守衛,負責軍師大人日常安全守護。”負責人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嗯,即日起執行,不得有誤。”
說完,負責人有些面無表情的恭賀着,“蘇六,你小子走運了。”
訓練場隨之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景枂身上。
羨慕,懷疑,鄙夷,驚訝……
誰也沒想到,蘇六能得了如此大運。
給軍師大人做守衛,那簡直就是連着升了三級了!
021章我想吃麪(一更)
“蘇六,你竟然要去給軍師做守衛!”人羣散開,陸少卿跟着景枂出了訓練場,而後便是一聲驚呼。
他是有些興奮的,那可是軍師大人啊,這麼神秘的存在,蘇六這小子走大運了。
“能夠近距離見到軍師,真是羨煞旁人啊!”陸少卿感嘆一句。
景枂不由得惡寒,有沒有搞錯,一個大男人,這般激動個毛?
“你不懂,那是崇拜仰慕之情。軍師的本事,我等望塵莫及,唯有敬仰之。”
跟着走出來的劉壯實幾人,也是恭喜了幾句。他們和陸少卿想法不同,但是對於這事兒來說,確實是好事。
起碼,避開了日後吳爲找麻煩。
景枂就這麼在一羣人羨慕嫉妒中前往軍師營帳,這一日,簡直就是轉折點。
“先等着,我去看看軍師大人可有空。”負責人把人帶到營帳外,便讓景枂停下,自己先一步進去。
很快不久,他就一臉鬱色走出來,盯着景枂瞧了又瞧,鬱悶道,“軍師大人讓你進去,你小心說話。”
說完,人便走了。
景枂一臉懵逼,這特麼怨恨的眼神是什麼鬼?她什麼也沒做。
營帳內,等了好久的男人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終於看到景枂進來,眼底迸發出一道亮光,內心深處很是歡喜。
然而面上,依舊冷漠肅穆。
他看着景枂,凝視打量,眉頭輕蹙。嗯,他的景兒這幾個月有些瘦了,臉色也難看了些,尤其是某一處,似乎已經平坦如初?
楚昱不由得心頭一動,一個念頭閃過,隨即又壓下去。
這丫頭,莫不是做了些其他手腳?
“即日起,你負責我營帳內外一切守衛,同時負責一日三頓。”楚昱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讓人留在身邊,是以任何機會都不會放過。
“我不喜外出,你每次拿了飯菜端過來。”
“飯菜必須要熱,菜色素淨爲主。”
“夜間可以加一次宵夜,你來負責。”
“另外還有……”
景枂一進來還沒說什麼,對面男人噼裡啪啦一通,已經把各種要求都提了,說完還不忘讓她立刻去執行。
景枂……
特麼,她是來這裡做什麼的,難不成是做保姆來的?
臥槽,還要她負責宵夜部分,這男人莫不是腦子有毛病?
斟酌一番,景枂不得不說話,委婉拒絕道,“軍師,屬下是守衛兵,你說的這些應該有專人負責。”
一般做這種事,是身邊的其他士兵,他們本就是專門負責這些的,並不以當兵從軍仕途爲主。
而那些人,大多都會隨着他們伺候的主兒一同進退,並不會在一個軍營待着。
景枂莫名其妙被按了這麼一個任務,心裡多半都是不可以,更多的還有不滿。
楚昱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人兒,至於景枂那些不滿不樂意,他直接無視了。
他的景兒不樂意,沒關係,多相處幾日就會樂意了。再者,他也不可能久待。
想至此,楚昱面色一沉,原本欣喜的情緒又壓下去,揮手讓景枂去守着營帳外去。
景枂只能牙癢癢的點頭,應聲走出去。
人一走,楚昱轉身便進去營帳裡間,從腰間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裡。
“還有半個月。”楚昱默默唸着,有些不捨得。
他這藥服下用完,便只能暫時離開軍營了,原本沒有一點留念的情緒,卻因景枂在此,生出了不想離開的心思。
“若是……”若是他能一直這樣示於人前,該多好。
楚昱把藥收好,閉眼沉思。
夜幕降臨,景枂依舊守在營帳外,一動不動。期間陸少卿幾次偷偷過來打招呼,被她趕走了。
這傢伙明顯就是看熱鬧來的,簡直夠了。
“飯菜呢?”楚昱掀開帳布出來,見人還在守着,不由得問道。
這日頭,該是用飯時間了。
景枂內心一頓,還真讓她去拿飯菜?
“趕緊去,拿了過來,我餓了。另外,你自己的那份也帶過來,吃完繼續守着。”楚昱說完,便揮揮手,讓人趕緊動起來。
景枂被這麼無情的催促着,內心一萬隻草泥馬在狂奔,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她想回去當巡邏兵!
“是。”咬牙切齒的朝着飯堂前去。
飯菜是現成的,景枂隨便打了幾個,又拿個兩個饅頭,準備往回走。
半路,碰上往飯堂走的一羣騎兵營新兵。
“喲,這不是去軍師營帳的第一名嗎?怎麼還在這裡混着吃飯,沒跟着用專門的飯菜?”
“哈哈,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爲這就從此雞犬升天了。”
“嘖嘖,一個人還吃那麼多,可見軍師邊上待着也沒多少好,莫不是沒把人伺候好?”
景枂冷眼相看,並不言語,對於他們這些人,說多了都是覺得在浪費自己的唾沫。
嫉妒,**裸的都是嫉妒,那一雙雙眼睛早就出賣他們了。
可是,特麼的到底在嫉妒什麼!
景枂拿着飯菜回到營帳,把屬於自己的一份放在外頭,端了另一份進去。
往桌上一放,景枂二話不說就準備走人。
“站住。”
楚昱拿着饅頭看了眼,直接問道,“只有一份?”
臥槽,這男人莫不是還要吃兩份,什麼胃口啊!
楚昱輕笑一聲,說道,“倒不是,只是既然已經拿來了,你便拿了你的那份過來。”
“一起吃。”
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起吃三個字一出口,景枂直接驚呆了。
一張臉本就可怖難看,這會兒更是皺在一起,糾結又抓狂。
她和眼前這個男人認識嗎?
明明就是陌生人,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奇怪?簡直是……
深呼吸一口,景枂壓下心頭的衝動,搖頭,“不用,屬下在外頭吃就行。”
“也罷,吃完繼續站崗吧,晚上負責宵夜,我想吃麪。”
景枂腳步不停趕緊往外走,生怕再待下去,她會一個忍不住,想要揍人。
有生以來,見過最無恥最自來熟的男人,簡直是腦子有病啊!
這種人還是軍師,還是帶領西北軍隊大勝三次的傳奇人物?
景枂這會兒都有些不相信了。
……
夜深人靜。
巡邏兵開始出列巡視。
景枂站在營帳外,守着小小一方天地,竟覺得無比羨慕。她懷念之前滿軍營亂轉的日子了。
“這當守衛兵什麼時候是個頭?”景枂內心幽怨,生怕自己就真得這麼守着一個月了。
更怕的是,裡頭那個軍師要是抽風,突然就決定要了她去,那她進暗營的路簡直不能更扭曲。
前途被遮住,遙遙無望啊!
“蘇六,蘇六!”
風渺站在不遠處,笑眯眯與她揮手,算是打招呼了。
景枂有氣無力擡手迴應,隨即又聾拉着腦袋,繼續歪唧唧的。她還得想宵夜問題,真是醉了。
“面呢?還沒做?”楚昱突然出了營帳,看向景枂詢問,臉色似有怒氣,又似乎有所期待。
景枂搖頭,說道,“夜間並不提供宵夜,自己做也沒有地方。”
還想吃麪,吃個毛線啊!
楚昱應了聲,朝着前方一指,隨即說道,“去中央營那邊,那裡有小廚房,你做一碗麪送進來。”
說完,人又進了營帳,無聲無息,和出來時沒什麼區別。
景枂擡眸看向前方,隔了好幾個營帳的位置,最靠前那一塊,中央營。
去那兒?做宵夜?
景枂一時竟然不知道作何感想。
她想着有一日能夠踏進中央營,站在那裡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誰承想,她的想法還沒實現,第一次踏進去,竟然是要去那裡做面?
“鬱——淵!”
景枂磨着牙齒,一步一步往前,渾身的細胞都瞬間被激怒了。
022章做夢(二更)
“喲,哪裡來的小子,這地方不能隨便進不知道嗎?”
一進小廚房,裡頭的廚子就喊了聲,語氣有些高,但是沒什麼惱怒之意。
景枂無奈笑了笑,說明來意,她內心其實一點都不想來。
那廚子一聽是軍師要求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兩眼睛滿是星星眼,欣喜道,“軍師大人餓了,那不早說,我這就給他做面。雞蛋麪,肉絲麪,青菜面,蔥油麪……想吃哪一種?”
景枂第一次聽聞,這面也能有這麼多種類?果然是人不同,待遇也不同,當軍師就是好啊。
“我也不知道,按照素淨的做吧。”
廚子這才決定做個雞蛋麪,“晚上得給軍師大人補補,加個雞蛋正好。”
說着,又喜滋滋的自顧哼着小調兒,忙活起來了。一邊忙還不忘招呼她,“小子先坐着,等會兒做好了你趁熱端過去。”
景枂隨手拿起一根胡蘿蔔啃着,看着廚子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當初,楚昱給她做面的情景。
那是她第一次吃他做的面,看他那樣的動作,也是這般流暢,味道還十分好。
她真是有些想念啊!
低頭看了眼胡蘿蔔,景枂瞬間覺得,這東西真是難吃。
丫的,她也想吃麪。
“好了,趕緊走吧。”回過神,廚子交給她一大碗麪,上面整齊的碼着兩個雞蛋,綠葉青菜點綴,一看就知道味道不差。
“看什麼,沒你的份,趕緊端過去給軍師大人。”廚子又催了路,沒好氣的瞪了眼。
景枂收回目光,端着麪條回營帳。
*
賣相尚佳,沒有坨掉。
楚昱看了眼,直接擡眸問,“誰做的?”
這東西,絕不是出自她之手。對於景枂的廚藝,楚昱一向不敢恭維。
“小廚房廚子做的。”景枂實話實說,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這面都在眼前了,還不吃,問這麼多做什麼?
楚昱卻直接甩了筷子,臉色一黑,冷然道,“我可說過,我要的宵夜由你負責。我讓你做,聽不明白嗎?”
他只想吃她做的,哪怕是再難吃,哪怕是坨了一團漿糊,只要是她親手做的他都愛吃。
哪知,她竟然沒動手?
爲了等這一頓宵夜,他直接就略過了晚膳,如今餓的飢腸轆轆,卻沒得吃?
一時,氣悶難消。
景枂看着這任性幼稚的一幕,看着一雙筷子就這麼甩在她眼前,不由得無語了。
他這人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吃個面而已,哪裡來那麼多講究?
還非要她來做?
呵呵,她做的面她自己都吃不下去,這男人就那麼想吃?
“屬下不知,下次屬下親自動手。”行啊,想吃就吃死得了。
“不用下次,就現在吧。” 楚昱直接指着眼前的面,讓她吃了。然後,給他再次做一碗。
“筷子……我給你拿新的。”楚昱起身去書架旁,從一邊竹筒裡拿了一雙,遞給景枂。
這麼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也不過眨眼間。景枂莫名得了一碗麪,然後吃完還要再去做一碗。
她想,莫不是剛纔在廚房怨念太深,所以才得了這碗麪?
但是,她是真的餓了。
一時,景枂也就不客氣的坐下,拿了筷子呼哧呼哧吃起來。
楚昱在一旁看着,見她吃的滿足,心中的鬱悶倒是消下去了。
這丫頭,看來餓了。
營帳內,溫馨靜謐,她坐着,他站着。一個吃的忘乎所以,一個看的有些出神,誰也沒有察覺,這樣的兩人,他們的位置所處,是多麼的詭異不和諧。
等景枂吃完,滿足的打了個嗝,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邊上這男人就這麼看着她吃了這碗麪。
更重要的是,她坐了他原本的位置,他還站着!
景枂快速起身,退到一邊去,“屬下逾越,請軍師責罰。”
軍營裡,等級地位嚴格,她這麼做,簡直就是在找死。
一時,景枂不禁氣悶,自己怎麼突然就糊塗了,差點犯了最低級的錯誤。
“無礙,”楚昱不在乎道,“趕緊去做面。”
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妥當,楚昱乾脆跟着人一起去了小廚房。
此時的廚房,廚子也不在了。
景枂和楚昱進去,裡面一片漆黑。
“我去點燈。”楚昱快一步過去,點亮了燈,然後環顧一圈,就看到了麪條。
他笑了笑,說道,“現成的面,趕緊做。”
景枂莫名覺得,眼前這人真是有些無法形容的意外。和傳聞中的那個冷漠孤傲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還是雞蛋麪?”她問了一句,心中有些忐忑,雞蛋麪什麼的,她好像不太會。
哪知,楚昱拿了一盆雞湯過來,直接讓她**湯麪。
剎那間,景枂眼前突然晃了晃,有種錯覺,有點心緒起伏。
雞湯麪……
“怎麼,不會?”楚昱不由得挑眉,這丫頭不會連雞湯麪也不會做了吧?
景枂搖頭,立刻熟練的動起手來。擇菜,下湯,煮麪,一切做的有條不紊。
雞湯麪,她唯一會的一種面,是因爲楚昱,她才學會的。也是之後,她偷偷練習了無數次,才掌握好的。
原本,她想有那麼一次機會,再做給楚昱吃,好讓他驚喜一下。不想,卻做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吃。
唉!
景枂心底嘆了嘆,看着滾起來的湯水,趕緊下了麪條。之後不久,就把面撈起來,舀入雞湯汁。
放好煮熟的青菜葉子,景枂把麪條推過去,“可以了。”
楚昱看着眼前一碗清爽有型的麪條,眼底有些詫異,驚訝的看了眼邊上的人兒,心底無聲笑了笑。
看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一碗麪下肚,終於滿足了。
這一夜,景枂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中,幾次夢到一張模糊的臉,她看不清也摸不到,就那麼一直在她眼前晃。
最後無奈了,她狠狠往前一抓,卻只抓住一個面具,那個人突然就被她扒了臉皮,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鬱淵!
景枂猛然驚醒,冷汗涔涔,看着三更天的夜色,無言了。
緊接着,就再也沒有睡回去過。
清晨,她整個人都有點蔫兒了。
特麼,一晚上做夢都是鬱淵這男人,這事情別提有多糟心了。
*
“蘇六,進來。”
景枂提着步子走進營帳,臉色蒼白,有些心不在焉。
楚昱並未擡頭,只是在桌面上低頭書寫,邊上的墨水沒了,叫人進來就是讓她磨墨。
“把墨水磨了。”楚昱又說了聲,繼續做事。
景枂便拿着墨石慢騰騰的磨着,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
可以扒臉皮嗎?
一晚上,她似乎都在扒拉這人的臉皮,搞的她有些神經了。如今一看見人,她就盯着他的臉瞧。
頭頂一道視線探究又灼熱,楚昱便是想專注都無法忽略,他疑惑的擡頭,撞見她直愣愣看他的眼神。
兩人都是一怔。
楚昱最先反應過來,不由得問道,“怎麼,如此看着我?”
莫不是,這一張皮囊,也是甚得她喜歡?
他記得,她似乎特別喜歡美男的容顏。嗯,鬱淵這張臉,也確實不俗。
楚昱這般想着,又不由得打趣道,“喜歡這張臉?”
景枂恍恍惚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又搖頭,說道,“不敢。”
她這腦子都在想什麼,竟然還在想臉皮的事情,簡直夠了。
“墨已經好了,屬下這就告退。”景枂此刻只想趕緊離開,她覺得,定是自己和鬱淵待久了,腦子混不清的,出現了障礙。
楚昱腳一擡,把人攔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好一會兒才說道,“不急,我突然想起來,宣紙也沒有了,你去裡面拿一些出來。”
023失落又欣喜(一更)
宣紙這種東西,基本上都是在桌前擺放。即便不是在桌子上壓着,也會放在書架上。
所以鬱淵讓她進去裡面拿時,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擡頭看他,目光中有些不確定。
“怎麼,有問題?”楚昱含笑問道。
景枂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臉晃了晃,立刻搖頭,朝着裡間走去。
裡面,是鬱淵的私人空間。裡面擺放的都是他個人物品,包括他的牀。
景枂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宣紙,倒是在牀邊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張沒有遮蓋的畫,畫上墨跡未乾,一看便知是剛畫不久。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就突然停在那裡,盯着半露出來的那副畫一直看。
鬱淵畫的?畫的什麼?
景枂腦子裡閃過許多念頭,心思一動,就想上前掀開來看看。
“別動。”還未觸及到畫的一角,心裡一道強烈的聲音打斷了她。
她猛然回神,有些詫異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同時覺得有些煩躁。
楚昱擡步進來時,景枂正往外走,兩人措不及防撞上,楚昱忽的伸手向前一扶,卻被她避開。
“屬下並未找到宣紙。”景枂躲開伸過來的手掌,低頭說了聲。
楚昱眉頭一挑,看了眼桌上的畫,見並未動過,遂說道,“我大概記錯了,營帳內沒有,你去中央營那邊拿一些過來。”
景枂當即朝着外頭走去,避鬼一樣逃離了現場。
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人,楚昱不由得笑了,今日他的景兒有些反常啊。
想着,他拿起自己剛畫的畫,是一副美人圖,按照景枂現在的模樣畫的,卻是沒有疤痕的女子裝扮。
清純,秀氣,動人。
他以爲,她是看到了這幅畫纔會有些驚訝。
*
“沒有宣紙?”
中央營負責後勤的一個小兵看了眼過來的景枂,眼神十足的懷疑,宣紙這東西,軍師營帳內怎麼可能會沒有?
明明,他前幾日才送過去一大疊。
難道被軍師大人吃了不成?
“你確定嗎,宣紙,軍師大人應該不會缺吧?”小兵再次確認一番,生怕來人記錯了。
景枂無奈點頭,雖然她也覺得,鬱淵這一口話說的,真特麼假。
但是,她就一個兵,上頭吩咐什麼,她照做就是,不容置疑。
“給我吧,拿一疊過去。”
“哦,那行。奇怪啊,明明剛送過去三四疊……”小兵繼續唸叨着。
景枂……
她大概,被人耍了?
接連幾日,景枂似乎都過得如此,平靜似水,又暗潮涌動。
她做着鬱淵的守衛兵,負責他一日三頓,再加自己做一頓宵夜。
事情很少,也不妨礙她參與訓練,可是隻一點!
景枂發覺,鬱淵似乎時常會失蹤。
幾次中央營過來找人,她負責去通傳,結果營帳內並沒有人。然而,她守着從未離開,鬱淵是何時出去的?
那些人似乎已經習慣了,聽聞人不在,直接轉身就走。只有她,心中疑惑。
是夜,宵夜的時候,鬱淵再次出現。
“去廚房。”男人直接帶路,朝着中央營小廚房前去。
景枂跟在後頭,藉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依舊是那個人,但是又似乎不太一樣?
今日白天,他並不在營帳內。
神出鬼沒,就是因爲如此嗎?
景枂心中有些猜想,但同時又一一否定。隨後釋然笑了,她關心這麼多做什麼,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她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想明白的剎那,景枂腦子一瞬清明,似乎是多日來的糾結都全部散開了,此刻只剩下最先的初心。
她來軍營有她自己的目標,其他人,都不能對她有任何左右。
“今晚做什麼?”景枂率先問道,語氣清淡隨意。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話,放開了心中糾結,她對於鬱淵就沒有任何情緒了,反而,相處起來,更加順利。
楚昱聽到身後問話,不由得轉身,目光幽幽盯着她看,“你說,吃什麼?”
景枂笑了笑,搖頭道,“軍師大人吃什麼,屬下就做什麼。”
楚昱眉頭一皺,對於這自然而然的稱呼很是不喜,他的景兒不是第一次這麼喊他,可,味道變了。
他聽得出來,她言語間的淡漠。之前幾日的那種微妙氣氛,不見了。
心中閃過些複雜的情緒,楚昱失落又欣喜。她恢復的很快,看來適應能力很強,那麼之後他也可以少些擔心。但同時,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這種適應能力,他不想也同樣適用在他身上。
“做面吧。”楚昱點頭,收回心神說道。
景枂直接拿着菜走過去,有條不紊的開始。
楚昱一臉鬱悶,瞧着景枂這般悠然自得的臉,有些煩悶躁動。他的吸引力去哪兒了?景兒爲何對他再沒有失神過?
可回過味兒,他又覺得本該如此,他的景兒只能喜歡他一人,如今他是鬱淵,鬱淵頂着一張陌生臉,景兒怎可對他歡喜。
若真是歡喜了,他纔是更加鬱結吧?
一時之間,同一個人,不同身份,卻之間相互吃起醋來。到最後,差點精分互相掐架。
*
翌日。
軍師直接離開了軍營,放了景枂自由。
得了空,景枂便投入訓練中,一個人做着固有的安排,爲第三個月的測試做準備,
順帶,見了見陸少卿,指點他幾下。
“蘇六,你這幾日過得挺滋潤啊,小臉都圓起來了,聽說軍師那邊伙食挺好?”幾日未見,一見面陸少卿就不由得打趣,蘇六這看着怎麼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景枂呵呵笑了聲,圓起來?
“嗯,多了頓宵夜。”她實事求是說着,這倒是一個福利,每次給鬱淵做宵夜,她順帶着就給自己也做了。
尤其是,這是軍師默許的。
陸少卿一聽宵夜二字,立刻就炸了,這特麼什麼待遇啊,居然有宵夜吃?
“你哪裡得來的宵夜,多不多,分我一份?”陸少卿面有菜色,這幾日訓練量大,他吃不飽。
而且,和吳爲鬧的太厲害,那傢伙直接賭走了他一半的伙食。這事兒太丟臉,陸少卿壓根不敢和景枂說起。
“蘇蘇,你得有福同享,兄弟!就盼着這一口了。”陸少卿再次說話,眼前似乎閃過了無數只雞腿。
看着就差流口水的某人,景枂無言了,這是得多餓纔能有這表情,真是夠了。
“行,晚上給你,你自己過來拿。”
鬱淵不在,她還是得守着營帳,只不過任務輕鬆,也就站崗而已。
陸少卿深夜摸過來時,她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饅頭,遞過去,“吃吧,就兩個。”
陸少卿喜滋滋的打開,一臉期盼着,“蘇蘇,你簡直太好了,還兩個雞……”腿字直接卡在喉嚨口,陸少卿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大饅頭,無言以對。
說好的雞腿呢,說好的美味宵夜呢,怎麼就成了大饅頭?
“不想吃,那就拿回來。”景枂看了眼,笑着伸手過去。這傢伙,表情是有多嫌棄。
陸少卿護食抱住,搖頭不肯,饅頭就饅頭,總比沒有吃的好。只是,心理落差太大,一時接受不來啊!
咬着饅頭,陸少卿有一搭沒一搭和景枂說話,大多都是他問,景枂有了興致了就吱一聲。
“蘇六,軍師大人這段時間去哪兒了,好像許久沒出現了?”
“嗯,又快測試了,第三個月測試還是軍師大人負責吧?”
“吶,蘇蘇,你老實說,你能不能弄到些什麼內幕消息,第三月測試,有哪些內容項目?”
“蘇蘇,你……”
景枂一巴掌揮過去,直接打斷身邊的聒噪,特麼有完沒完,還想着走捷徑?
“你甭想了,就算有,我也不告訴你。”
024章讓我抱抱(二更)
那就是有了!
陸少卿立刻就來了精神,饅頭也不吃了,纏着景枂左一句右一句,好話說盡,非要來個特殊對待。
“蘇蘇,你得幫我。上次我就堪堪險過,這一次若是沒有你幫忙,我指不定就不合格了。”
三次測試,他就只合格一次,那直接就得退出騎兵營了。如此,他怎麼和家中長輩交代?
一想到長輩們的嚴肅神色,陸少卿不自覺抖了抖,這事情可大可小啊!
而關鍵,在於蘇六。
一時,陸少卿直接一張臉貼過去,滿是期待哀怨無限望着景枂,就差……把手搭過去。
“蘇……唔!”
話沒出口,陸少卿整個身體以一種不規則的趨勢往後倒,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後腦勺一痛,他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特麼誰啊,敢摔老子!”陸少卿罵咧咧起身,直接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子,楚昱一臉冷漠的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明明白白,清晰可見。
陸少卿渾身一怔,後背一瞬發涼,他整個人連着倒退了幾步,雙手不自覺環胸呈保護姿勢。
臥槽,這是要殺了他嗎?
怎麼回事?
軍師大人怎麼突然出現了在此。
“軍,軍師大人?”陸少卿磕磕碰碰的結巴着,有些害怕。
私自來了這地方,又和蘇六聊天打諢,軍師撞個正着,是不是得挨處罰?
尤其是蘇六,他得完蛋了!
陸少卿一想到邊上的人,立刻就急着辯解道,“軍師大人,不關蘇六的事情,是我自己過來找他的,要罰你罰我吧。”
說着,陸少卿直接勇敢往前一步,不惜以自己的身體擋在景枂面前,仰着頭,雖怕的發抖卻毫不退步。
楚昱心底被激起的一點殺意還未消下去,眼見這幅場景,心中頓時怒火翻涌,想要動手的念頭再也壓不下去。
掌風一出,楚昱直接一巴掌揮出,打向陸少卿,“找死。”
敢靠近景兒,敢碰她,敢護着她,都得死!
景兒,他的景兒,誰也不能碰。
楚昱眼眸逐漸轉紅,怒意已然超過了理智,看着倒地的人,看着陸少卿吐血,他還是覺得不夠,他要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想着,楚昱一步一步走向陸少卿。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因陸少卿擋着她,是以她並沒有看到楚昱眼中的殺氣和怒火。
從錯愕中回神,陸少卿已經從她身邊飛出,一口血噴出來。
“陸少卿!”
景枂一聲驚呼,直接朝着對方奔過去,快一步到達。待看清楚他已經有些要昏迷的症狀,景枂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簡直太過分了!
“你想做什麼!軍師是嗎,便是因爲你是軍師,便可以這樣不管不顧動手傷人?軍營中還有沒有軍紀!”景枂猛然回頭,對上走過來的男人,爆了口。
“他不過是過來找我說話,即便是違反了軍紀,但是也輪不到你這樣擅自用刑!”
楚昱身體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擅自用刑?
呵,他的景兒居然說他是擅自用刑。
但是!
“是又如何。”楚昱停下腳步,理智一點點回來,但是怒氣卻依舊無法消下去。
看着景枂擋在陸少卿面前,這樣咄咄逼人的責備,他心裡並不好受。
而且,更加不待見地上那個男人。
他記得,這個男人喊過景枂蘇蘇。
蘇蘇,豈是隨便一個人可以喊的!
“你想護着他?”楚昱一手背後,一手卻突然擡起,直接朝着景枂的肩頭放去,隨即便禁錮着不肯鬆開。
他容不得她說一個是字,還不等她回答,便拖着她進了營帳。
景枂用勁力氣卻無法掙脫,只能恨恨的瞪着,眼底掩飾不住的厭惡情緒。
她厭惡他?
目光一觸及,楚昱腦子裡某根弦啪嗒一下斷了,直接改爲把人拖進了裡間,隨後一手甩在牀上,俯身壓了下去。
景枂猝不及防的一頭栽倒,撞到了牀邊的一角,痛的嘶了一聲。
還未回過味兒,身上猛的一沉,高大的身影壓住了她。
耳邊傳來陣陣濃郁的喘息聲,帶着熱氣撲入她口鼻,“蘇六,你想挑戰我的底線是嗎?”
壓抑到極致的低咒聲,景枂甚至聽到了耳邊咬牙切齒的聲音。
然而,她卻恨不得一腳把人踹開。
特麼,敢佔便宜,滾蛋啊!
“走開,你個死變態!老子不喜歡男人!”
楚昱哼笑一聲,不以爲意道,“哦,那你喜歡誰,女人,我看不見得。”
“滾,便是喜歡男人,也不會喜歡你。”
景枂氣的腦子發脹,擡腳一踢把人踹開,直接吼了聲。
話一說完,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特麼她都說了什麼鬼話!
楚昱卻緊追不捨,似是被氣笑了,頓時怒氣消下去不少,竟然閒情逸致坐到一旁,審問起來,“嗯,那倒是說說,你喜歡哪個男人。若是說得出來,今夜你們違紀的事情,我便不追究。”
嗯,若是景兒說喜歡他,那便將此事揭過去。不然,他便要好好問問,她心底藏着的那個男人。
這個時候,楚昱滿心滿眼都是要得到對方的承認,至於這般做了會不會暴露自己,他卻是顧不得了。
本來,這身份也就沒有什麼特殊,無需做任何隱瞞。
若不是想逗逗景枂,他一進軍營便是準備找了她,告訴她的。
“蘇六,今晚說不清楚了,你便留下,不用走了。”
楚昱直接把椅子一擋,擋住了出路,而後就這麼直直的盯着她看,眼底誓不罷休的態度明顯之極。
並且,極具侵略性,如同餓狼待撲。
景枂直接退開,對於這般變臉的鬱淵尤爲警惕,她聞到了一股進攻的味道。
他把她,當做了獵物?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景枂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什麼時候,她竟然被人當做了獵物對待?
“鬱淵。”景枂低吟一聲,直接拔出了玉笛,底下一轉,匕首便拿到了跟前。
“無論你想做什麼,今夜想留下我,那便打贏了再說。否則!”她會讓他知道,說出這句話,該有怎樣的代價!
一言不合就動刀,而且明顯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態度。楚昱心中一嘆,便再也僞裝不下去了。
景兒,性子着實烈了些。
不過,他喜歡。
“景兒,把匕首放下來。”楚昱起身,眼神寵溺又無奈,伸手直接便去拿走她的匕首。
景枂整個人一瞬錯愕懵逼,景兒兩個字直接讓她震得有些回不了神。再清醒,人已經被抱住了。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是她想念的聲音,是……楚昱。
他說,“景兒,是我。”
景枂腦子一時有些懵,整個人暈乎乎的有點站不穩。
嗯……鬱淵是……楚昱?
所以,這些日子一直和她相處的都是楚昱?
所以,他一定要吃她做的雞湯麪?
所以,她這幾日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
所以……
等等!
景枂猛的把人推開,眼神兇狠的盯着,看着一張鬱淵的臉,冷笑一聲,“楚昱,嗯?很好,那麼先來解釋一下,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特麼,鬱淵是楚昱,鬱淵可是能站起來的正常人。
所以,楚昱的腿這是好了?
他竟然敢瞞着她!
簡直可惡至極。
景枂一想到這些,整個人立刻就不好了,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楚昱還沒來得及把人抱緊,還未感受懷裡之人的氣息,就這麼落了空,一時心裡難耐的很。
懷裡空落落,心裡也空落落的,楚昱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意。
“景兒,過來讓我抱抱。”
“乖些,抱着,我便告訴你可好?”
男人嘴角噙着笑,眼中帶着寵,一句句誘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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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章八卦太多(一更)
景枂直接將人推開,幾步急促往外走,一直到了營帳外,卻不見陸少卿。
“怎麼,還想着別人?”楚昱跟着走出來,卻見景枂看着原先陸少卿倒地的位置,哼了聲。
他就不待見這傢伙,雖然也是和傅雷霆一般二,但是兩人性質完全不一樣。
傅雷霆是他的人,並且對景枂絲毫沒有其他想法,更是一門心思當妹妹般寵着,他也樂於見成。
京城裡,景枂是需要一個玩伴。
但是在軍營,陸少卿這種,還是算了。誰知道他心裡有沒有別的念頭?
景枂回頭瞪了眼,不由得說道,“你簡直亂來,剛纔打陸少卿那一巴掌,差點把人拍死。你這是做什麼事!”
“他想抱你。”楚昱實話實說,無辜之極,“我一回來,便看到這種場景,自然惱火。”
若不是顧全她,他豈是這麼輕鬆就放過了,陸少卿那一下看着挺重,但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不滿的拉着人走回營帳,楚昱只能寬慰道,“無礙,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
呵呵,她就沒見過他的分寸在哪裡。
似乎,只要一遇上這種事,他就特別容易暴走。這是第三次了吧?
回想起上兩次,場面也是頗爲驚心動魄。她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說說吧,你這腿,怎麼回事?”
得了他的保證,她也不糾結着陸少卿的事情,反而問起他的情況,這能站立行走一事,她可是吃驚的很,到了現在都有些沒消化。
楚昱看了眼自己的腿,搖頭,這事情不過是暫時的。
“藥物作用罷了,藥效過了便沒有知覺。”
藥物作用?
這世間竟然還有此等藥物,效果如此之好?景枂不免驚訝,反應過來後就直接伸手要求看那些藥。
“拿過來瞧瞧。”
她有些不放心,一般來說藥效越強大,副作用也跟着很厲害。這藥竟然能讓楚昱失去知覺十幾年的腿站立,可見其作用之大。
相對應的,藥效過後會如何?
景枂拿着小瓷瓶反覆看着,又拿出藥丸聞了聞,可惜是什麼也不懂,最後只能白搭。
“這藥,你哪裡得來的?”景枂好奇不已。
楚昱也不隱瞞,直接告訴她,“從市井中搜尋而來,藥方已經由李子木研究出來。放心,無礙。”
說話間,楚昱大手一撈,直接把邊上的人兒帶進自己懷裡,抱着久違的少女,他終於滿足了,喟嘆一聲。
這些日子,他每時每刻都想這麼做。
原來,抱着她的滋味兒竟然這般好,捨不得鬆開了。
將下巴抵在她肩頭,楚昱愛戀的摸着她的臉,感覺着不一樣的手感,懷念道,“我更歡喜你之前的模樣,入手細膩。”
景枂……
這什麼德行,她是爲了讓他摸臉來的?
“你這軍師身份用了許多年了吧?”景枂把臉上的手拿開,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問他。
楚昱點頭,“六年有餘。”
六年,那便是他十六歲就已經想到要深入軍營,安插自己的眼線了嗎?
這心思可真夠深。
見懷裡的人沉默,他也不多說,就這麼抱着,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順便,問了問她這幾個月打情況。
“離開不告知,派出去的人全部被你甩了,失去蹤跡之時,我便想把你抓回來。”
楚昱恨恨的說着,目光如炬落在她臉上,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本事也多的很啊。
他一個不察,差點失去她的消息。
“所以,你便直接趕過來了?”景枂不由得白了眼,有些無奈,“你這軍師身份神出鬼沒,是因爲藥物不夠,如此竟然還在我這裡浪費?楚昱,你這是不務正業。”
而且,擺明了不相信她。
景枂一想到這些,感動之餘又覺得氣悶,這男人怎麼就那麼不放心她!
“我想自己一步步走。”
景枂起身,擺正了自己的衣服道,“京城裡有你,軍營裡也有你,如此太沒趣。你趕緊回京吧,這些日子出來夠久了。”
然而,事情並不能如她所願。
楚昱似乎就是吃了定心丸,死皮賴臉的待着不打算離開了。
自兩人挑破身份,他頂着鬱淵的臉,開始對她各種行事,一言不合便是旁若無人的擁住她。
景枂把人推開,回頭看了眼大開的營帳門,額間冷汗滴滴,這特麼是在軍營裡啊!
就這麼兩個人抱在一起,簡直就是辣眼睛。尤其,她現在是男子的身份,更是一個長得很醜的男子。
“你夠了啊,大白天的正經點,我現在是男人。”景枂扶額,忍不住嘆了聲。
楚昱不爲所動,兩根手指捻着搓了搓,懷念之前那細膩的觸感,心中一陣觸動。
他想要的更多。
“那又如何,我看上了男人,不行嗎?”楚昱一臉無謂,盯着景枂一張醜陋的臉笑了,“本軍師還就看上你這個小丑蛋了。”
“去拿飯菜過來,我等你一起吃。”正午將至,楚昱終於收回心思,讓景枂離去。
只不過,他心裡想法卻又有了一層,那便是午後,抱着她一起睡。
*
飯堂。
景枂拿了飯菜,轉身朝着一個角落走去,一直走到陸少卿跟前才停下。
雖說楚昱打的不重,但是陸少卿這幾日也是遭罪的很。
尤其是她知道了鬱淵就是楚昱,楚昱出手完全是因爲她,那男人是吃醋了纔對陸少卿動手的。
這一層關係理清楚,景枂就覺得有些對不起陸少卿了。
這一掌挨的有些冤啊。
“你好些了沒有?”景枂看向陸少卿,問了聲,這幾日雖然都有去看他,也囑咐他每日去找軍醫,但是她還是心裡不踏實。
心虛啊。
陸少卿咬着饅頭愣了愣,就那麼奇怪的盯着她看,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放下饅頭拉着她往外走。
等到了偏僻處,陸少卿把人放開,一開口就問道,“你和軍師大人是怎麼回事?他居然爲了你想打死我。”
陸少卿猶記得那一日楚昱的殺意,那是真真切切的。而後他也實實在在捱了一掌,雖沒死,但是卻傷的不輕。
陸少卿這幾日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了,這事情怎麼個發展的趨勢?
等他回過味兒來,怎麼感覺到蘇六和軍師大人關係不一般吶?
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關係。
陸少卿一臉擔憂,他可是聽聞了個消息,有關於軍師鬱淵的。
“老兵裡有傳,軍師鬱淵生性涼薄,不喜生人靠近,但是一旦誰得了他的眼,那事情就不得了了。”
“蘇六,我覺得,軍師大人十有**是……看上你了。”
半響,陸少卿幽幽說道。
他這麼說也是有根據的,當年有一個士兵還是默默無聞時,突然被軍師看中,自此帶在身邊,這一帶就是六年。
而那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有人還看到他們同宿一個營帳,幾日幾夜不曾出來……”
吧啦吧啦,陸少卿說到最後,直接就開始八卦了。
他擔心啊,蘇六這是要做軍師背後的男人第二了。
這可如何是好?
景枂聽着一連串的唸叨,嘴角忍不住直抽抽,這又是哪裡傳出來的八卦消息。
“不要胡說,這種事情不過捕風捉影。”
陸少卿一臉堅定,根本不爲所動,甚至還湊近了她小聲道,“你別不信,今兒有人看到當年那小士兵來了,穿着一身便衣,估計這會兒就在軍師營帳內。你不是去送飯嗎,現在過去肯定能見到。”
景枂在陸少卿鼓勵的目光下離開,一臉鬱結又無語。
這軍營裡有關鬱淵的八卦也是夠多啊。
原本以爲就只有女人喜傳八卦惹是非,沒想到一堆大老爺們聚在一起,竟然也是如此。
026章還有一個人(二更)
營帳內,影一直接稟告了這幾日京城的情況,談及到最後,又不得不提渠衡。
“王爺,渠衡惹了太子,事情有些麻煩。”
影一也是覺得有些棘手,渠衡不知怎的和太子攪到一起,一言不合就打了架,甚至用了毒,如今人雖無事,卻直接進了大牢。
沒有楚昱,估計是救不出來。
“王爺您看?”影一不知楚昱心思,便沒再說下去,只等着答案。
楚昱卻拿着瓷瓶有些煩悶,原本還想多待些日子,不想渠衡那小子作死的惹了太子。
真是麻煩精。
若不是因爲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真想把人打包送回南邊去。
“太子可有動作?他該知道,渠衡是本王的人。”
影一點頭,“自然知曉,太子也沒有動手,似乎在等王爺您。”
“那便讓他等着。”
影一一時竟無言以對,王爺這是又要任性妄爲了嗎?
明明京城事情一攤,偏偏要頂着鬱淵的身份來西北邊境。待了快半個月了,居然還樂不思蜀,不想回去了?
這事情可就有些大條了。
影一左右爲難,以他的身份自知勸說也是無果,但是不勸不行啊。
“王爺,這件事……”
“你們在說什麼?”
景枂走進營帳,果然看到了一個便衣的身影,但是因站姿問題,她一眼便知道,這人是影一無疑了。
看向影一那張陌生的臉,景枂卻一點也沒有不自在,反而熟稔道,“吃過沒,我就拿了兩份飯菜。”
影一頓了頓,有些驚訝的望向景枂,隨即反應過來便行禮,“屬下見過王妃。”
“不必行禮,我現在是個士兵。”景枂把飯菜放桌上,招呼楚昱用飯。
楚昱自然走過來坐下,拿了筷子就慢條斯理吃起來,期間不止一次用眼神警告。
影一突然就無奈了,英雄冢溫柔鄉,王爺這是徹底淪陷了啊。
飯罷,景枂找了個藉口,拖着影一出了營帳。
“怎麼回事,我剛纔聽到你們談話,似乎說到了渠衡?”
京城裡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楚昱任性來邊境,那邊事情肯定繁多。
難道是渠衡出了什麼事情?
“渠衡怎麼了?”景枂不由得擔心,那小傢伙,可着勁兒會蹦噠呢。
影一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事情一時說不清啊。再者,王爺囑咐他不準向王妃開口。
“行,你不說可以,但是等我自己查出來怎麼回事,你就看着辦吧。影一啊,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暗衛。”景枂淡淡威脅着。
影一就這麼沒骨頭的叛變了,王爺勸不動,那隻能靠王妃了。
於是乎,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景枂,末了請求道,“請王妃勸勸王爺,京城那邊事情多,還需要王爺回去主持。另外,想要救渠衡,也得王爺出馬。”
景枂揉着眉心,頗有點無可奈何。
她就知道,他留下來根本就是任性。
“那些藥還有多少,能支撐他多久?”景枂想了想,便打起了那些藥的主意。若沒有了藥,做不了鬱淵,楚昱不回也得回。
況且,第三個月測試在即,她一門心思奔着暗營去的,楚昱留下來算怎麼回事?
“王爺身邊還有十餘天的藥,屬下這邊還有些,是剛拿到的。”
這藥是李子木剛派人送來,他還未來得及給楚昱。如今景枂一提,影一大概知道她想做什麼,自然是直接把藥交給景枂。
景枂拿着藥看了眼,就這麼全部倒進了旁邊的臭水溝裡,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她這才收回思緒。
“接下來的事情我會和他說,你先回去,最多三日,我讓他回京城。”
影一立刻告退離開。
*
入夜。
景枂拉着人去了後山,兩人並排坐在大石上,仰頭望着滿天繁星。
靜謐的夜,實在是難得。
“楚昱,明日回京去。”景枂突然開口,目光依舊落在上方,語氣卻不容置疑。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兩人十指相扣,“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一切讓我自己慢慢來。嗯,我爹都對我放心可,你還有什麼可擔心打。”
楚昱冷笑一聲,不以爲意。景寒天放心那是因爲景枂是他女兒,他不放心那是因爲她是他的女人。
軍營裡男人成堆,他不擔心她路途走的不順暢,卻擔心她身邊會不會到時候出現一堆花蝴蝶。
譬如,陸少卿?
又譬如,耿笛之類?
楚昱查了她的一些事,自然知道當中關係尚可的幾人。
可以說,沒一個省心的。
若等她進了暗營,那事情又有的多了。暗營裡那一羣人,更是喝血吃肉,什麼都會胡來的混星。
楚昱第一次後悔,當初自己作死的弄出一個暗營做什麼,簡直就是個坑啊。
“等你測試結束,我便離開。”楚昱心中有打算,藥效堅持到測試結束也差不多了,屆時,他也只能離開。
景枂卻一口拒絕了,測試還有一段時間,京城那邊可等不起。
“最多三日,你後日必須走。測試一事,不是非你不可。”景枂說着又笑了,手指一勾捏着楚昱的下巴,調戲着,“怎麼,鬱淵軍師這是捨不得我嗎?”
楚昱眸間隨之一暗,順勢往前把人抱住,彼此貼着,低頭輕聲,“確實不捨,既然這般急着趕我,總得要了點利息纔是。”
說着,以吻封緘。
分別幾個月,見面不過瞬間,這個吻他等了許久,這一刻真實的擁着她,吻着她,他壓抑着的躁動也跟着破土而出。
體內不斷地叫囂着,想要得到更多。不夠,只是吻還不夠。
“景兒……”
男人情動不能自抑,隨之直接把人壓了下去,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大石上,兩人彼此纏綿。因爲分別在即,景枂索性就放開了由着他,在軍營裡,他也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如此一放任,事態便越發不可收拾。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有點擦槍走火了。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被撕開,裡面的裡衣也被解開了,一雙熾熱的手探了進去。
景枂愣了愣,當下用手一擋,“別胡鬧。”
這可是在後山訓練場地,就這麼胡來真的好嗎?
還有,這事情做的有些過了啊。
楚昱卻是鬱悶了,一手並沒有觸及到想象中的柔軟,平坦的胸膛讓他剎那間失神,以爲自己吻的還真是個男兒?
“景兒,你的胸去哪兒?”
景枂一怔,狠狠推開身上的人,起身穿戴自己的衣服,同時沒好氣的瞪了眼。
“我還長高了,你沒發覺嗎?”
特麼,就知道關心胸,他就沒發覺她許多特徵都變化了嗎,她如今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男兒樣貌。
等處理妥當,景枂一點都不想搭理身邊之人,這傢伙簡直胡來,若是她不阻止,他是不是就準備在此上演速度與激情,來一個大戰三百回合?
簡直,太亂來。
楚昱眉宇間帶着滿足,嚐到了滋味兒一顆心總算是踏實了,雖說還不夠,但是能安撫人。
“景兒放心,不會對你如何,你的妖嬈嫵媚,我怎會讓他人看到。”
便是沒有她的制止,他也會點到即止,不會再深入。一方面是爲了保護她,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會就此失控。
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再也無法控制。所以,他不敢輕易去嘗試,哪怕只是輕嘗滋味。
不過顯然,景枂並不相信,只看着他呵呵冷笑。楚昱無奈,只能牽起她的手,兩人往回走。
等兩人離開後,遠處一片灌木叢裡突然露出一個腦袋,看着遠去的背影,眼神錯愕之極。
027章事情被知道了?(一更)
第二日,軍師鬱淵離開軍營。
底下的新兵不知道,但是近身待着的景枂卻一清二楚。只是即便如此,她還是得守着一個空空的營帳。
“簡直有病啊!”
守了一整天,景枂有點想罵娘,人都走了,她還這麼待着算怎麼回事?
更可惡的是,她還得每晚去做宵夜。
給誰吃,給誰吃!
景枂搖頭,一腳踢開邊上的石子,懶洋洋的去了飯堂拿飯菜。不用說,還是兩份。
這個鬱悶喲,她都沒地方說。
“蘇六,軍師離開之事切記保密,你一切照常進行,絕不可向旁人提起,明白嗎?”
得了中央營的指示,景枂只能憋着,憋的久了就覺得心頭有點悶。
飯堂內拿了飯菜,景枂低頭想着事情,一步步慢騰騰往外走。
沒走出去幾步,撞上了進來的一羣人,正是吳爲幾個。
兩人都是一怔,隨即吳爲便手一揮,讓人攔住了去路,“蘇六,你以爲你去了軍師身邊,就躲得掉了嗎?”
兩人之間恩怨仇恨一大堆,吳爲這回碰上了,自然不會輕易就放人離開。
一時,飯堂口氣氛劍拔弩張。邊上的人都自覺的退開了,生怕靠的近了,惹來無辜禍端。
景枂手上還拿着飯菜,也不打算放下,就這麼對視吳爲,哼了聲,“怎麼,還想打架?你打得過我嗎!”
“你特麼說什麼!”吳爲一聽這話整個人就炸毛了,眼見的就要撩袖子上去。邊上不知是誰突然拉了他一把,湊近了吳爲嘀嘀咕咕幾句。
吳爲眼底閃過驚訝,隨之目光落在景枂身上,探究又鄙夷。
最後,袖子一放,也不打算動手了。
“蘇六,沒想到啊,你還有這本事。”吳爲笑的一臉輕賤。
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直接讓景枂眉頭一皺,吳爲這表情可沒什麼好,臉上這神色是怎麼個意思?
然而她也沒空搭理,他不動手,她也懶得應付,直接越過去就離開了。
看着人走了,吳爲嫌棄的吐了一口,冷笑一聲道,“呸,什麼玩意兒,都已經是胯下之臣了,也不知道被玩爛了沒有。”
隨即又想到什麼,吳爲表情更是有些微妙了。
軍師鬱淵,原來喜歡男人?他那樣的人居然看上醜八怪蘇六,莫不是……那小子的滋味兒特別**?
吳爲不喜歡男人,但是也不拒絕偶爾玩玩,大多都是圖個新鮮,找找樂子。
是以,鬱淵爲什麼看上了蘇六,讓他心裡多了些好奇,同時對蘇六,也多了點研究的意思。
“你說的可是真事?”吳爲把身後的人喊過來,又重新確認一遍。
那人立刻就諂媚的點頭笑道,“千真萬確,昨晚上我親眼看到的,雖然隔得遠看不真切,但確實是軍師和蘇六無疑。軍師直接把人壓在了後山大石上,好一會功夫……”
吧啦吧啦,那人爲了表現,有的沒的說了一大通,還不忘添油加醋多說一點作料。
那畫面說的,吳爲當下就是心思一動。
待吳爲一羣人走遠,躲在暗處的一個人影慢慢走出來,曝露陽光下,赫然是風渺的臉。
她看了眼景枂離去的方向,心裡閃過一抹憂慮。
剛纔那個人說的雖然輕,但是她耳裡敏銳,已經聽了大致。軍師和蘇六,這兩個人怎麼會?
一想到蘇六竟然和軍師……這可是兩個男人啊,他們怎麼可以!
“不行,這事情必須找蘇六問清楚。不然等事情傳開了,那還了得。”
風渺打定主意,也不繼續走進飯堂,直接轉身去了軍師營帳那邊。
景枂剛吃了一份飯菜,另一份直接送去了後面爲了狗,這才百無聊賴又繼續站在崗位上。
心裡頭想着昨晚的事情,又想到今日楚昱不聲不響走了,連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個,真是氣吶!
這男人忒小氣,擺明了就是報復她上次的事情,可惡。
“晚上做面,唉,又等自己吃了。”景枂無意識的唸叨着。
風渺走近營帳邊,剛好看到景枂一個人神遊太空,營帳的門緊閉着,她思索一番還是決定不冒險過去,把人喊過來問話。
“蘇六,蘇六!”風渺小聲喊着,又連着搖手示意。
景枂恍惚間擡頭,看到風渺一臉焦急的衝着她揮手,不由得奇怪了。這時候,風渺找她有什麼事?
她們許久沒交集了啊?
雖這麼想,景枂還是走了過去,打了個哈欠問道,“你找我有事?”
景枂一整天沒什麼精神,整個人蔫兒蔫兒的。
昨夜楚昱太鬧騰,回了營帳又不肯放過她,拉着她肆意胡鬧了一回,若不是最後止住,大概是要徹底鬧到天亮了。
風渺看着,目光緊緊鎖定景枂的脖子,若有似無的查探,果然依稀看到一點痕跡。
這還是在衣服的遮擋下。若是再扒拉開,裡面豈不是?
風渺急了,一時口不擇言,“你怎麼能這麼糊塗,你爲什麼就非要做這種事呢!”
景枂被問的一臉懵逼,但是這重重的質問卻讓她瞬間清醒了,之後看向風渺有些冷然,她抽什麼風?
“我做什麼,與你無關。”臥槽,她什麼也沒做,風渺這跑來鬧騰什麼,毛病啊。
風渺卻拉着人不肯鬆開,手勁更是攥的十分用力,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麼在意,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也替……蘇六不值。
在她看來,蘇六應該有更好的路可以有,最起碼不是這樣走捷徑。
沒錯,風渺已經下意識的認定,景枂會和軍師一起,完全爲了第三次測試的事情。
畢竟,誰都想拿第一,然後去騎兵營!
“別以爲事情做的隱秘就沒有人知道,你昨晚都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蘇六,你爲何要走這樣一條路,軍師他……”
風渺說不下去了,她一個姑娘家說起這些已經很大膽了,再說下去還真是有些臉皮薄,承受不住了。
但是這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景枂稍微一想就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昨晚,她,楚昱?
莫不是昨晚後山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了?
景枂立刻臉色一黑,差點忍不住就想爆粗口。特麼,楚昱個混蛋,還說什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景兒的妖嬈嫵媚豈能讓第三人看到?
呵呵,若是人還沒有走,她一定拿着小皮鞭衝過去暴打一頓。
這還第三人,恐怕都第四第五了?
景枂不確定問道,“你,昨晚?”
見人承認,風渺心裡最後一點期望都破滅了,只是無力的搖頭,心裡有些難受。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怎麼回事?”景枂忍不住吼了聲。
風渺這才把偷聽一事告訴景枂,最後還不忘提醒,“吳爲肯定會拿這事做文章,你小心些。”
這事情,軍師無所謂,即便傳出來他也可以撇清關係。但是蘇六就不一樣了,最後背鍋的肯定是他。
風渺不自覺想着,隨即看了看四周,不得不暫且離開。
景枂回到自己的崗位站好,腦子裡想着風渺剛纔說的,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飯堂那一幕。
吳爲突然轉變的眼神,以及他說的話裡的意思,原來指的就是這件事?
景枂忍不住扶額,感嘆一聲,“楚昱啊楚昱。你倒是給我留了個爛攤子。”
景枂心裡並不害怕這事,真被戳穿了那也就認了,她自己壓根無所謂,
但是!
關鍵是楚昱走了,也就是軍師鬱淵走了,這事情得她一個人擔着。
中央營那邊還讓她瞞着楚昱離開的消息呢,這事情若是傳到他們耳裡,他們指不定得發了瘋?
“特麼,不會就此把我遣退了吧?”景枂無辜的想着。
028章徐尋玉的猜測(二更)
這事情一鬧,景枂也沒了做宵夜的心思,直接那個饅頭將就。她也沒心思吃,又拿去餵了狗。
接連幾日,景枂每次去飯堂,總能碰到吳爲。
起先,他只是遠遠的看着,目光審視又打量。漸漸的,便不管不顧直白**的黏在她身上,好似要透過衣服,**裸的看到最裡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景枂直接就怒了,特麼的,這丫就是欠揍。
“砰!”
一拳一腳,景枂二話不說直接就上手招呼過去,把人嘩啦一下打出去好幾米遠。
還不等吳爲反應過來,她又是上前一頓暴揍,打的心裡鬱結發泄完了才罷手。
哼了聲,“再特麼看,老子挖了你眼睛。”
吳爲呸的吐了口血,痞笑道,“蘇六,你這是惱羞成怒了,還是害羞難當?敢打我,我就把你的事情宣揚的人人皆知!”
說着,吳爲湊近了一步,暗示一句,“怕了嗎蘇六,若是你考慮給我也玩一把,說不定我就……”
“砰——”
景枂直接又是一拳打過去,這回是真的下了重手,一拳把人眼睛打腫了。
“蘇六!你特麼活膩了!”吳爲猛的蹦起來,一拳反撲過去立刻就和景枂扭打在一起。
一邊打,一邊大爆料。
“蘇六你個賤胚,長得醜還去勾搭人,怎麼勾搭上軍師就了不起了?”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那一晚在後山那兒,你特麼被人壓着幹了不知多少回……”
“哈,是被人幹多了,脾氣都軟了不少……”
“嗷!”
景枂收回手,看着鼻青臉腫的吳爲,又補了一腳,直接踢到了他命根子。
這一個痛的,吳爲差點懷疑自己下面斷了。
“蘇,蘇……”吳爲痛的說不出話來,眼裡竟然都蹦出了眼淚。
景枂冷眼看着,繼而視線一轉看向四周的人,這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有意見?上來說。”景枂直接撂下話。
所有人刷的齊齊看向捂着下面嗷嗷直叫的吳爲,默默縮了縮屁股退後一步,臥槽,這是要命的事情啊!
他們就來當個兵,還想傳宗接代呢。
“蘇六,那邊有人叫你。”有人小聲喊了一句,指着飯堂外頭。
景枂扭頭一看,是陸少卿幾人。
“嘴巴放乾淨點,再說着有的沒的,下次直接閹了你。”說完,便越過所有人,直接離開。
走到外頭,景枂將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對上陸少卿一張焦急的臉,撲哧一聲笑了。
“你這張臉看着有些憋,像是幾天沒去如廁了。”
陸少卿一愣,當下摸了把自己的臉,隨之趕緊放下,這特麼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天問你你還瞞着我,簡直就是不拿我當兄弟。”
陸少卿心裡那個氣啊,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是從吳爲嘴巴里知道的,他作爲蘇六的兄弟,簡直被打臉。
而且,他就知道這事兒不簡單。
蘇六還瞞着他。
“你現在還不打算從實招來?”陸少卿一臉怒其不爭,恨恨瞪着眼。
在他身後,劉壯實和耿笛也面色凝重,雖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他們都挺擔心她。
這麼幾個月,這三個人,居然不知不覺這麼關心她了?
景枂心裡頭暖暖的,這感覺非常不錯啊。也許,也可以考慮考慮,再承認兩個小夥伴?
“我沒事,說什麼。”景枂搖搖頭,對此還真不知道說什麼。
她和楚昱,兩情相悅,是未婚夫妻啊!他們有點什麼,很正常不是嗎?
但是,她又不能告訴他們,軍師鬱淵就是楚昱,而她是個女的。
是以,這誤會還是讓它誤會着吧。
景枂一臉無所謂,狀態實在太好,三個人不由得有些鬱悶了。
感情,當事人還不當回事。他們怎麼覺得,似乎這是蘇六挺享受?
“蘇六,你……”耿笛不禁問了句,話說一半又問不下去了。
這事情怎麼直接問?
陸少卿卻沒那麼多顧慮,憋着一股子氣呢,啪啦啪啦就是倒豆子一通說,直接講的明明白白,最後還不忘問一句,“你是上是下?”
邊上幾人全部黑了臉,耿笛不由得扶額轉頭,再不願看向身邊這個蠢蛋。
特麼問的什麼鬼問題,有毛病啊,蘇六怎麼可能會回答!
然而,景枂卻是一本正經點頭,煞有其事道,“事情是這麼個回事,我也不否認。目前嗎,還處於弱勢,不過總有一日,會反壓成功的。”
說着,還不忘揮拳頭示意決心。
劉壯實和耿笛默默退後一步,看着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無所顧忌聊天的兩人,真心覺得,他們大概是真的不能理解這兩人。
等兩人談妥,陸少卿總算得了安慰,卻不忘囑咐景枂,“蘇六,你記得啊,反壓反壓,不要以爲是軍師你就弱一截,有我們給你堅強的後盾呢!”
景枂點頭,笑眯眯揮手道別看着三人離去。
此時,她心裡已經漸漸清晰了。
也許,當初還有那麼一點糾結的態度,但是經過這件事,她已經能做出判斷。
陸少卿這個小夥伴,她是鐵定要照顧到底的,也是認定了的。
而劉壯實和耿笛,她可以試着去接受,再給她一些時間,她相信他們都能相處的更融洽。
而風渺!
景枂眼神眯了眯,搖頭,她不行。她們之間,沒有最基本的信任和包容。
無論是之前種種,還是今天所發生的這件事,風渺的態度,讓她無法接納。
“嗯,儘量保持距離吧,免得多有牽扯。”景枂想着,自顧回到了軍師營帳。
這事情一鬧,她和軍師那麼點兒事估計新兵營裡要傳遍了,所以她也沒有避諱,直接進了營帳裡休息。
誤會?
這事有什麼誤會可言。
她行的正坐的直,承認了又何妨。
但是若有人敢亂嚼舌根,她不介意直接一腳提過去,特麼最厭惡的就是瞎嗶嗶的八卦男,比女人還討厭。
……
是夜,景枂宵夜沒吃成,直接被請去了中央營喝茶。
面對着幾個軍營的大佬,都是頂尖的人物,景枂還真就悠哉悠哉喝茶了。
喝了一壺後,見幾人還不說話,她有點坐不住了,吱了聲,“喝多了,去方便下?”
徐尋玉揮了揮手,放行了。
人一走,幾人嘰嘰喳喳圍着徐尋玉唸叨,大意便是要將蘇六給遣退了,並且終生不得再招收。
“這等敗壞軍紀,惹事生非的小子,留在軍營裡做什麼,趁早把人遣退了好。這一天工夫,居然連累了軍師的聲譽受損,簡直不可饒恕。”
說這話的是暗營的隊長,他是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個蘇六,敢玷污軍師,他簡直要抓狂了。
暗營是軍師一手建立,他是鬱淵一手教出來的,對鬱淵,他有一種頂禮膜拜的虔誠。
敢侮辱軍師,比殺了他還讓他無法接受。
徐尋玉看了眼邊上暴躁的大漢,忍不住蹙眉,他倒是想,可是事情是……
臨走前,軍師鬱淵特地找過他,明確告訴他,蘇六是寧王的人,並且關係非比尋常,好好培養,最後送進暗營。
特麼,都勞煩軍師這樣囑咐了,徐尋玉便是傻子也知道,蘇六必定是寧王的親信人物。保不齊就是有親戚關係的。
雖沒有聽說過寧王那邊有這等親戚,但是景家說不定有啊,這蘇六莫不是景家大小姐那邊的一個表親?
徐尋玉這一連番猜測,讓他自己心驚不已,彷彿是摸到了事實的真相。
對,必定如此。
徐尋玉不相信鬱淵和蘇六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他的理解是,他們兩人關係過密,定然是因爲寧王。
029章我們是兄弟呀!(一更)
景枂方便完回來,幾人態度明顯走了轉變。
尤其是最邊上的大漢,看着她雙眼通紅惡狠,隱忍不發,卻已經是暴躁的邊緣了。
徐尋玉咳了聲,打破僵局,“這件事,我們會做詳細調查,一切還未水落石出前,你就不要做任何事,免得多惹是非。”
景枂一臉懵逼,有些聽不懂。
徐尋玉直接讓其他人離開,面對面和景枂兩人談話,他這肩負軍師囑託的,對蘇六真是有點無法拿捏啊。
“蘇六,軍師如今不在軍營,我等無法判斷事情對錯,也不能隨便追究責任。可是你要避嫌,軍師營帳你繼續守着,但是其他的事情,低調進行,不要打架鬧事。”徐尋玉覺得,這大概是他最大的寬限度了。
景枂卻覺得,眼前這軍官有些婆婆媽媽了,聽說是個將軍,還能力不錯?
她怎麼就沒看出來。
“敢問一句,將軍名諱?”景枂忍不住問道。
徐尋玉一愣,卻報了名字,這小子還想幹什麼?
徐尋玉?
景枂腦子裡默默對了對號,和景寒天所說的那個有些本事的將領似乎是同一個人。
可是,這說的和看到的,有些出入啊?
景枂不確定的又問了句,“聽聞徐將軍殺伐果斷,勇猛無敵,做事犀利,處事不驚。如今這做法,似乎有些委婉了點。”
這話已經是很直白了,徐尋玉一聽,對方一個小士兵,竟然說道起他來了?
這小子,膽子倒是不小。
“你聽誰說的?”
“家裡長輩。”景枂也不隱瞞,只是沒有提景寒天名字。
但是徐尋玉一個人精,稍微一想就猜到,所謂的長輩,大概是景家的人了。
嗯,是景將軍?
徐尋玉不由得一震,這小子居然能聽到景將軍的教誨,可見在景家地位不低啊。
果然,果然是親戚關係。
徐尋玉更加堅定自己猜想,看向景枂的眼神也變了,這擺明了就是要扔軍營磨鍊來的,到時候還不是得回去。
唉,倒是苦了他,平生最煩的就是走後門的毛頭小子。
“你自己顧好就行,不要亂來,軍營裡事情不要鬧大。免得丟了家裡長輩的臉,知道嗎?”
徐尋玉又囑咐幾句,打發人走了。
景枂這會兒更加懵逼,這態度,有特麼變了。
這一臉嫌棄又糟心的是什麼意思?
*
第三次測試如期而至,新兵營裡討論這等八卦的閒心也少了,全部都在日夜加練,期望有所突破。
這一日,沒有半夜突襲。
天微亮,負責人集聚所有人在訓練場集合,發佈了任務。
“測試項目一,負重度過十里黃沙,第五處山脈口集合,日落前到達,否則淘汰。”
鬱淵雖不在,但是測試項目早就擬定,負責人也就是宣讀監督的責任。
看着上頭空曠的臺子,沒有那熟悉的身影,景枂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陸少卿見狀,直接湊過來打趣,“怎麼,人走了,你的魂兒也跟着沒了?”
景枂眼神斜着瞄了眼,看着頗爲得意的人,一手揮過去,啪一把,打個正着。
“正常點,等會兒開始跟着我。”
“蘇蘇,你要帶着我,臥槽我沒聽錯吧?”陸少卿心裡賊激動,什麼調侃打趣都不及這消息讓他振奮。
這簡直是天上掉了大餡餅啊。
“蘇蘇,你果然沒有拋棄我。”陸少卿一臉幸福,高興的得意忘形。看着景枂,就差給一個擁抱了。
景枂沒幾人,直接忽略他,看向旁邊的耿笛和劉壯實,“你們呢,什麼打算?”
耿笛先一步道,“我們一組,彼此照應。”
劉壯實忍不住補充一句,“免得和蠢蛋待在一起,累死人補償命。蘇六,你今日辛苦了。”
“嗯,我們先走一步。”耿笛拉着人直接走了,在陸少卿爆發之前。
這話是他私下說的,沒想到劉壯實今日當着面兒說出來。唉,也沒多聰明啊!
耿笛心裡默默嘆了嘆。
景枂拉着暴走的某人,看着集聚的人一點點散開離開。她顛了顛身上的重量,大概五六十斤,相當於半個大人的重量。
如此還要穿越十里黃沙,確實有些累人。
“走,和我去拿水。”景枂拖着人走出訓練場,卻直奔伙房而去。
水囊,蘋果,糕點,糖……
陸少卿看着一大把糖,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玩意帶着幹嘛?
景枂笑眯眯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拿,拿好了才帶着陸少卿離開。
十里黃沙,並不是只有十里,那是軍營外一直到達邊境線,足足百里都是。
只不過,十里被圈出來,納入軍營作爲日常訓練之用。而十里黃沙連接着的是第五處山脈。
景枂和陸少卿一路有的不快,沿途還不忘看看沙漠風景,不多時,直接落在了最後。
“趕緊啊蘇六,再這麼晃盪下去,太陽下山了都到不了。”陸少卿急了,眼看着他們落到最後,邊上的人還一副慢悠悠的模樣,他就恨不得架起人一路狂奔。
十里黃沙,一會兒就穿過去了。
景枂聽着呵呵笑,一會兒,怎麼可能!
“不就是十里,可不是一會兒。”陸少卿不以爲意。
景枂卻堅定搖頭,按照她對楚昱的瞭解,第三次測試,即便是第一項,也不會那麼簡單。
“若真是十里而已,不過個把時辰足夠,哪裡還需要給我們一整天來浪費。你當負責人是傻的嗎?”
“可是負責人說測試內容是軍師所定。”陸少卿無辜道。
景枂一瞬黑臉,面無表情望向陸少卿,“你的意思是說,軍師纔是傻子?”
軍師是傻子?必須……不是。
望着一臉陰沉的臉兒,陸少卿那句必須是直接吞回肚子裡。他怎麼忘了,身邊這人可是和軍師關係匪淺啊。
“蘇蘇,嘿嘿,我這不是開玩笑呢嗎!能被你看上的,那哪能是傻子?”
景枂一臉惡寒,這活脫脫的諂媚樣兒,真是醉了,一個二缺討好般厚臉皮,實在沒法看。
“正經些,既然是規定了日落前就能合格,說明十里黃沙內必定有玄機。耿笛他們已經先一步去了,我們慢些,等到那邊沒看到耿笛他們,才說明我們判斷是錯的。”
然而事實卻如景枂所料,他們慢悠悠晃盪到十里黃沙處,卻發覺大半的士兵都在外頭轉悠,並沒有走進步。
景枂很快就找到了耿笛和劉壯實,過去打聽情況。
“他們都是被排斥退出來的,十里黃沙裡似乎有動靜,陷進去便是迷了不見出路。而其他人則是一陣狂風颳出來,再進去就得等下一次風停時分。”
耿笛和劉壯實已經進去過一次,卻被大風颳出來,如今正是在等風停。
“你們還想進去闖?”陸少卿一臉吃驚,這不是找虐嗎?
“你可以留下。”耿笛冷冷淡淡說道,目光卻轉向景枂,問,“一起?”
景枂點點頭,答應了。
如此,陸少卿一個人糾結又鬱悶。
蘇蘇竟然和他唱反調,和耿笛一個鼻孔出氣,簡直太過分了。
他們纔是一條線上的啊!
“蘇蘇,你不是說幫我嗎?怎麼能進去十里黃沙,被沙風暴淹沒了怎麼辦?”陸少卿怪懷疑着說道。
沙風暴?
景枂不由得想起,西北這邊似乎長年黃沙,不時便會颳起沙風暴,但是!
這僅限於十里外黃沙。
景枂不由得呵呵了,這二缺是有多想在後面撿便宜。
“你不進去也可以,我先去裡面看看,查探下情況,確定沒有危險了再帶你進去。”
陸少卿頓時就炸了,這怎麼可行,這特麼還是男人做的事情嗎?
“那不行,我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危險也得一起闖!”
030章掉入蛇窩(二更)
“我……啊——”
陸少卿一聲驚呼,直接被耿笛在後頭一推,跌進了黃沙內,隨即三人立刻跟上。
“耿笛你個滾蛋小子,老子要教訓你……”
“省點力氣,等會兒說不定有危險。”景枂無奈把人拉過去,自己插在兩人中間擋着。
這鬧騰的,有些頭疼啊。
隨着四人的動作,其他人也跟着進了黃沙內。這個時候,正值中午,烈日當頭。
而黃沙內,更加燥熱難耐。
陸少卿喝完了自己身上最後一個水囊,嘴巴還是乾的厲害。他的目光不由得探到了景枂身上,看着她幾乎沒動過的包裹,眼饞了。
“蘇六,你這包裹看着好大啊,要不要我幫你拿着,看着怪累的。”陸少卿搓着手一臉討好。
景枂把包裹直接拿到另一邊,目不斜視望着前方,與耿笛商量着前邊該怎麼走,至於身邊嘀咕的某人,直接無視之。
又過了半個時辰,陸少卿再次打起包裹的主意。這一次,他暗戳戳的就想直接搶了。
然而,景枂早有防備,身體輕巧一避,躲開了。反而是陸少卿,摔了個狗啃屎。
“蘇蘇……”陸少卿趴在地上,一臉幽怨。
“行了,等出了黃沙,水囊給你一個。”景枂無奈的說道,她明明看着他拿了比她多,這麼會兒工夫,竟然全部喝完了?
他就沒覺得喝多了要方便嗎?
幾人又走了一路,這次卻是到了耿笛他們上次到達的地方,也就是大風颳起的點。
景枂看了看,並沒有發覺不妥,一切看似平常。
“沒什麼嘛,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麼個蠢,居然就被刮出來了,太丟人了。”陸少卿唯恐天下不亂,站在一旁哼哼着。
邊說,邊朝着耿笛使眼色,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等等。”耿笛看了眼景枂,清淡說道,“一會兒應該就有變異。”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起了一陣大風,隨着風揚起的便是滿天黃沙,眼前根本看不到路。
人站着,卻不由自主的朝着風沙中心點過去。
耿笛連忙拉住景枂,一手又握住劉壯實,艱難的睜開眼看向前方,“這就是。”
景枂也握住了陸少卿,與耿笛一道看着眼前奇異的景象。她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懵,倒是直接想起了障礙林那會兒的情況。
障礙林也是楚昱所設,那就是一個小型的陣,那麼這個十里黃沙是不是也可以認爲,是一個大陣?
只是,景枂不由得鬱悶了。楚昱特麼坐輪椅上,練就一身功夫不說,京城裡還到處安插眼線,又培養了暗衛一大堆。
在邊境,竟然還有軍師鬱淵的身份,而且,還懂得陣法。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啊,這古代的活生生學霸,簡直讓人慪氣死。
憋了一肚子,景枂忍不住爆了粗口,看着大風罵了了痛快。
幾人隨着風沙直接被捲進去,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
一片漆黑。
景枂醒來睜開眼,只看到無數的黑暗籠罩着自己,身邊並沒有人,四周十分潮溼。
她伸手摸了摸,感覺到這股子溼潤度並不大,但是卻有些活。
這是流淌的水。
“四周是牆壁,牆壁上有青苔,看來是到了沙地底下了。”景枂內心驚訝不已,沒想到,這黃沙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暗道。
楚昱這傢伙,該不會把測試考覈的內容放在暗道裡吧?
如此猜測着,景枂一步步朝着前邊摸索過去,與此同時,她從身上的包裹裡拿出乾糧有一口沒一口吃着。
這時候,她得慶幸,這包裹在身上打的嚴實。不然千辛萬苦帶出來,還沒吃呢就丟了,簡直不能更悲慘。
底下暗道似乎很長,景枂獨自一人走了約摸快小半個時辰,仍舊看不到一點亮光。反而,感覺自己腳下越發的潮溼起來。
她伸手再摸了摸,感覺到一股子黏糊糊的膩味,湊近了鼻尖聞了聞,臉色霎時一變,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這是?
她若是沒猜錯,這應該是唾液,而且是新鮮的動物所留下的唾液。
這裡如此潮溼,不像是大型動物會居住的巢穴,倒像是……
景枂渾身一震惡寒,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即快速轉身往回走,她此刻頭皮都覺得麻了。
特麼,這根本不是什麼測試地,她這是誤闖了蛇窩了!
臥槽,再過去是蛇羣大本營吧,她這是中大獎了嗎?
腳步飛快,方向轉了又轉,等她回到原地,身後卻仍舊是擺脫不掉的潮溼滑膩。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一些嘶嘶的聲音。
景枂臉一垮,扶額嘆了聲,“果然只有更倒黴。”
她驚動了那些傢伙。
暗道內,一人一羣蛇,展開你追我趕打戲碼。景枂一個人如同無頭的蒼蠅,在狹長的暗道內奔跑,同時還要兼顧尋找出路,累的夠嗆。
而她身後,嘶嘶聲越來越響,幾乎就到了她耳邊。
最後無奈,景枂只得扔了負重,點了火。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她才安心的靠在牆邊,噓噓喘息。
身上只有一個吃的包裹,路還得往前摸索,負重卻沒了。
“這樣就是到了第五處山脈,也估計不合格。”景枂無奈了,這測試還未開始,已經猝了,真是……滿心說不出的鬱悶。
與此同時,掉入沙洞內的其他三人,順利的走出了裡面的機關障礙,再爬上了十里黃沙,一路朝着山脈處進發。
一路上,陸少卿幾次想停下等等景枂,卻被耿笛無情拖着走人。
“你這個沒良心的。”陸少卿氣煞,瞪着眼怒吼。
耿笛一臉無所謂,彷彿這罵人的話說的不是他,只管帶着人繼續走,直到走出了十里黃沙,他才把人一扔,完事了。
“要等就等,就在這兒吧。”耿笛看了眼身後的十里黃沙,面色也不由得擔憂起來。
他們四人一同跌落進去,結果唯獨蘇六不在,這事情究竟有沒有蹊蹺?
蘇六,可是遇上了其他危險?
臨近傍晚日落時分,耿笛無奈了,只好再次拖着賴在地上的陸少卿一路往前,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
“先去第五處山脈,到那兒在等。”
“不行,我就在這兒等着,蘇六肯定遇到危險了。”
“我不同意,蘇六不在,你這麼蠢,我負責帶你過去。”耿笛面無表情說道。
陸少卿……
第五處山脈,景枂百無聊賴的佇立在大樹底下,看着遠處悠悠過來的三人,眼睛亮了。
可算是到了,她還真擔心他們會原地等她,那就真是罪過了。
她在蛇洞裡七繞八彎,好不容易出來,結果人就已經到了第五處山脈了。沒走幾步,便是集合點。
這一路走的,別提多順暢,以至於她到達時,負責人一臉驚悚以爲見了鬼。
因爲她是第一個。
“這邊。”景枂朝着耿笛揮揮手,和他們打招呼。
“蘇六。”陸少卿一見景枂,感覺總算是見到親人了,恨不得撲過去求抱求安慰,噼裡啪啦控訴一路上耿笛對他的無情摧殘。
“蘇六,我這是受盡了折磨,瞧瞧,脖子一塊全紅了。”
陸少卿本就是公子哥兒,細皮嫩肉的,被耿笛一掐一捏,直接紅了個通透。
這麼看去,還真就是像被用了刑。
劉壯實直接爲耿笛打抱不平,指着陸少卿就罵,這特麼忘恩負義啊,要不是耿笛,這蠢蛋連沙洞都出不來,即便出來了,也還蹲在邊上漫無目的的等人呢!
“蘇六,他就是該罵。”
景枂笑了笑,沒說話,陸少卿是確實該罵。因爲他從來都是不正經當兒郎當的,可是他那顆維護她的心一直都是那麼真誠。
這樣的人,她罵不出口。
031章有特色纔是最重要的(一更)
可,她必須承認耿笛做的對,陸少卿是有點亂來,小孩子過家家呢!
“以後顧着點正事,沒事別瞎胡鬧。”便是她,做法大概也是和耿笛一樣,能夠這般不管不顧如陸少卿樣,她自問做不到。
正因爲做不到,才顯得如此珍貴。
他是真拿她當兄弟的。
“好了,還不謝謝耿笛,就你一個人,壓根走不出來。”景枂笑眯眯看向陸少卿,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陸少卿不情不願道了謝,便直接站在景枂身邊,再不願過去。
耿笛淡淡看了眼,問道,“你遇到了什麼,負重呢?”
這時候,其他人才注意到,景枂身上少了負重,而且她周邊也沒有。
“蘇六,你的負重呢,卸下了?”陸少卿疑惑問道,這到達了可以歇下負重嗎,那他也趕緊卸下來。
說着,他就要轉身去拿下背上的東西。
景枂趕緊把人拉住,搖頭,“不行,接下來還要背,不能拿下。”
“那你?”耿笛似有所悟。
景枂無奈搖頭,也沒提自己的遭遇,只說是不得已丟了。
之後的測試,她沒法參加了。
陸少卿卻是不肯幹了,這怎麼行,好兄弟同甘共苦啊!
“我陪你。”一言豪情壯志。
景枂感動同時,又覺無奈,這傢伙就是感情太豐富。想着她轉頭看向耿笛,“這傢伙你多待擔些。”
耿笛點點頭,面無表情接收了,“嗯。”
“走吧,繼續往後走,下面的測試加油,我的包裹全給你。”
看着被劉壯實抓着,雖張牙舞爪卻毫無反擊之力的陸少卿,景枂不厚道笑了。
這可真是一副有愛的畫面啊。
“蘇六,跟我過去。”負責人一臉鬱色,目送所有人離開,這纔看向景枂道。
他就納了悶了,又是第一個,這蘇六怎麼又是第一個。只是,第一個很囂張啊,居然還扔了負重,簡直無法無天。
他是絕不相信什麼遇到蛇洞,不得已扔了負重逃生。
這簡直就是笑話。十里黃沙,乾旱的幾乎找不出一滴水,怎麼可能還會有潮溼陰暗的地道。
“你的一派謊言,等會兒自己和將軍說。”負責人直接帶着景枂回到軍營,把人帶去了中央營那邊。
第三次測試無法進行,景枂等同於已經提前結束了,該如何分配,由上面說了算。
“進去,將軍就在裡頭,好自爲之吧你。”負責人搖頭,並不看好景枂。
中央營營帳內,徐尋玉第二次與景枂面對面。
這一次,卻是頗有點無奈了。
這小子第三次測試成績幾乎作廢,前兩次,一次不合格一次第一,加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這樣的成績,談何把人送進暗營?軍師這簡直就是爲難他。
徐尋玉一陣頭疼,揉着太陽穴嘆了嘆,事情棘手吶。
景枂也是有些無奈啊,這動不動就見到軍營裡的一把手,這算是怎麼回事?
她直接就猜測,大概又是楚昱臨走前的吩咐吧?這男人,做事就不能乾脆利索些,她這要受他照顧到幾時啊。
“將軍嘆氣什麼?”景枂等了半響,不見徐尋玉開口,只能自己先問了。
她自己已經估摸過,按照她的成績,大概是留在步兵營裡的。至於去暗營?
景枂想起那一晚暗營隊長對她的厭惡目光,她就知道,暫時是不可能了。
唉,前途不順,一切堪憂,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蘇六,你這做事……”簡直亂來。
原本拿了第一,再加上他的引薦,就算去不了暗營,也能進騎兵營。如此再磨鍊一段時間,他把人再送進暗營去,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現在呢?
一切都是扯淡。
徐尋玉頭疼道,“去伙房待着吧。”這小子,就是欠磨鍊,性子太張揚了。
伙房?
景枂出了營帳,還有點暈乎乎懵逼臉,她居然直接就去了伙房?
臥槽,這等同於是在處罰她了呀。
特麼,徐尋玉這是要作死她嗎?
這一刻,她又不得不懷疑,楚昱壓根就沒有囑咐過,徐尋玉根本就是自己的意識在辦事。而她,不得他的眼。
“得,弄來弄去,竟然混了個伙房,好傢伙,忒有出息了。”景枂自嘲一聲,卻是接受了這待遇,畢竟還留在軍營裡,一切還有希望。
第二日,第三次測試成績出來,第一名陸少卿,直接跌破所有人的眼。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讓人氣悶到抓狂啊!
只要是參與了後面的一系列的項目內容的新兵都知道,這根本就是走狗屎運了。
“陸少卿這小王八蛋,竟然是第一,氣死老子了。”有人直接爆了粗口。
“特麼有沒有搞錯,他全程哪點不是靠了別人,最後還是踩着別人的肩膀爬上去的,簡直可惡。”有人酸的不行。
“陸少卿,特麼王八羔子!”這是當日被踩肩膀的新兵。
……
吳爲卻第一時間接受了,看了眼自己第二的成績,也算滿意。
“這小子,狗屎運來了擋也擋不住。”吳爲哼笑一聲,並沒有多大的惱怒,倒是最後一名,讓他覺得有意思。
最後一名,蘇六。
這簡直出乎意料。
吳爲以爲,按照蘇六的能力,絕對是前五的成績,居然是個倒數第一?
“那蘇六好像丟了負重。”有人在一旁說道。
吳爲眨了眨眼,恍然,之後邁着步子離開公告欄。
*
營帳內,景枂直接躲被窩裡睡的昏天暗地。
她不關心自己成績如何,反正她的命運已經提前宣佈了,伙房伙頭兵,呵呵。
“蘇六,你居然是最後一名,你到底是在做什麼?”風渺第一時間衝了進來,扯開被子就是一通吼。
她就不明白了,這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上一次第一名,這一次最後一名,他難道不知道這三次測試成績有關日後分配嗎?
“蘇六,你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風渺恨恨道。
景枂一臉無所謂,淡淡的看向風渺,說道,“便是如此,也與你無關。”
“你!”風渺氣結,這人怎麼這樣!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是在關心你。”
“我不需要。”景枂扯回被子準備繼續睡覺。
“蘇六,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一聲怒吼,響徹營帳。陸少卿幾人過來時,便看到風渺一臉漲紅,雙眼幾乎要哭了的模樣。
而對面的人,卻是矇頭大睡,壓根看不清表情。
“這是個什麼意思?”陸少卿拉住耿笛和劉壯實,三人停下腳步,站在外頭觀望。
尤其是陸少卿,一番思索腦補,語不驚人死不休,“蘇六這是又惹了桃花債,有了軍師還不夠,又招惹了風渺?嘖嘖,這速度,賊快啊!”
說着,又突然轉臉去看耿笛,虎着臉問,“說,你是不是也對蘇六有其他想法,我看你就有點不懷好意。”
耿笛……
“神經病。”
“我也覺得都是神經病,放着我這般貌美的男子不喜歡,居然對蘇六這樣的情有獨鍾,我真是無法理解軍營裡這些糙漢子的心理。”
“莫不是,男人和女人看待男子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女子大多喜歡俊逸貌美的男子,而男子麼,喜歡有傷疤有故事的男人?”
陸少卿一臉驚訝,仔細想想,覺得還真是如此啊!
他回頭又看了眼劉壯實,這大塊頭也是俊逸無比,可惜人緣太爛,比他還次。
至於耿笛?
陸少卿打量一番,一臉嫌棄道,“你這樣的,不論男人女人,大概都是不會喜歡的。你長得太沒有特點了,簡直不能細看。”
耿笛一張臉頂多頂多就只能叫清秀,這還是往好聽了說,一句實話就是大衆臉,太過平凡。
陸少卿覺得,幾人之中,蘇六纔是最有特色。
032章走了什麼狗屎運?(二更)
莫名其妙受了一頓抨擊,而且是無妄之災,耿笛便是脾氣再好,也有點忍不住了。
這蠢貨,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多奇葩的想法。
“你給我閉嘴。”低吼一聲,耿笛怒視陸少卿,眼中冰涼。
劉壯實趕緊拉住陸少卿,讓他少說幾句,指了指前面,“他們倆走了。”
走了?
陸少卿猛一回頭,果然營帳內不見人影,蘇六和風渺都不在了。
“你怎麼不早說!”陸少卿氣急。
耿笛一臉冷漠,“在你發神經時,他們便已經離開。”
說着,拉着劉壯實直接離開,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被這一股子蠢傳染了。
……
後山小樹林。
景枂看着眼前之人,有些頭疼。這姑娘是想怎樣,不管不顧揪着她一路到了這裡,這裡可有些幽靜過頭了。
望了眼身後,不遠處似乎有水流聲,景枂猜測,大概是溪流?
“蘇六,你……”一時,風渺面頰通紅,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事情由她自己說出來,怎麼都是太害羞了。
可是不說,她又覺得壓在心底不舒服。
坦白吧,這個時候還不坦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樣想着,安慰着給自己打氣,風渺直接豁出去了,急匆匆的拉住了景枂的手,直接吼了一聲,“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以前偷偷跟蹤我,你……”偷看我洗澡。
風渺沒說話,但是一雙眸子瑩潤髮亮,含着一抹春色,望着景枂,楚楚動人。
“蘇六,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怎麼能再那樣對我。”風渺一臉幽怨望着,眼底說不出的情緒微妙變化着,更像是控訴。
她被他看了身體,而且不止一次,那他怎麼能還這樣對她冷言冷語,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還和軍師……
他把她置於何地!
景枂腦仁突突的發疼,她怎麼也沒想到,一次跟蹤,居然還被當事人知道了。
而且,她不說,對方也不說。景枂一直以爲自己這事兒做的挺隱秘。
“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對於這件事,我很抱歉。”她現在是男子身份,偷看女子洗澡這事兒,確實做的不地道。
“我不要抱歉,我要你負責。”話說到這份上,風渺也沒有矜持顧及了,她直接攥住景枂,語氣認真,“蘇六,我,我喜歡你,真的,我一點也不嫌棄你的臉,我們……”
“不行。”景枂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一口回絕了,“我們不可能。”
臥槽,女子對她告白,她簡直接受不來啊。這事情有點大條了,她壓根不喜歡同性好嗎?
風渺卻是一愣,隨即想到什麼,眼神冷了,她這是被拒絕了?
呵呵,她都已經這樣低三下四請求了,她都不介意他和軍師的事情,他爲什麼還要一口拒絕!
“蘇六,你爲什麼!我哪裡不夠好,我比不上軍師嗎?我是女人,我能給你的,比他一個男人要多的多!”
景枂看着有些瘋狂的女子,心中不忍,但是又無可奈何。
唉,少女啊,姐是個女人,自然是喜歡男人了。而且軍師是她未婚夫,能不喜歡嗎?
“嗯,抱歉。我取向……不太正常。”糾結了會兒,景枂直接自我抹黑了,這答案應該算是比較中肯吧?
果然,這麼一說,風渺也是無話可說了。只是表情十分憤怒憂傷,好似承受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她第一次的感情付出,對方竟然喜歡男人?
她是不是太失敗了?
風渺一臉失魂落魄,看向景枂掙扎着,“真的沒可能嗎?你是不是嫌棄我女扮男裝來軍營,我可以立刻離開的。”
景枂搖頭,這回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以前覺得風渺這姑娘別有目的,可是如此一坦白說話,她覺得自己好像有罪。
“風渺,我問一個問題,你這樣女扮男裝來軍營,到底是爲了什麼?”對於這點,至始至終,景枂都有她自己的懷疑。
而風渺也是怔愣了下,目光微微一閃,錯開道,“我可以不說嗎?總之,我沒有壞心思。”
這一場談話,兩人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風渺似乎也不怕景枂會揭穿她,坦白了身份也不害怕,依舊是自顧做着自己。
只是幾日後,所有人的成績出來,該離開的離開,該升降的升降。
耿笛和劉壯實去了步兵營,風渺還是巡邏兵,至於吳爲也是依舊留在騎兵營。
但是陸少卿和景枂,這兩人情況就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陸少卿,一聲不響直接去了先鋒營。
“臥槽,先鋒營,這是新兵就可以去的嗎?我怎麼聽說先鋒營都是要考校的,沒有好幾年的資歷根本進不去!”
“陸少卿特麼不會走後門了吧?”
“先鋒營缺人嗎,這招一個新兵進去,他們想幹什麼?”
吳爲這回也是氣煞了。
他看着騎兵營名單裡沒有陸少卿,便是得意了。想着,這回那小子還不得降級。
誰承想,特麼居然去了先鋒營!
這簡直不可能!
“先鋒營,陸少卿!”吳爲恨得牙癢癢,這回是真的怨恨了,比之對景枂的恨還要多。
他做夢都想去先鋒營,陸少卿這混蛋隨便敷衍了事,就先他一步進去了,怎能不恨!
“老子一定要弄死他,特麼王八蛋。”吳爲惡狠狠撂下狠話。
再回頭一看,又是一次大跌眼鏡。
“見鬼了。”
是的,幾乎是所有人都覺得見鬼了。
蘇六竟然去了伙房?伙房!
即便他兩次不合格,但是他拿過一次第一,是絕不可能去伙房的啊!
“蘇六得罪上頭的人了,這是被整了吧?”
“我怎麼覺得是吳爲乾的,他不是挺恨蘇六嗎?”
“噢,也有可能。”
……
吳爲聽着那些嘀咕聲,胸肺一片起伏,剛剛的怒氣還沒壓下去,這黑鍋又甩給他了。
特麼都有病啊,他吃飽了撐着去爲了一個蘇六走後門?
特麼,他有這功夫,還不如自己走後門去先鋒營!
一想到先鋒營,吳爲又覺得肝疼,捂着胸口鬱郁不得志的離開。
這日子,沒法過了。
*
伙房。
景枂直接去做了報道,裡頭還能看到一些老熟人。
她打了個招呼,笑呵呵道,“以後大家互幫互助啊。”
幾個老兵也是納悶了,這小子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成績還不錯嗎,再不濟也該去步兵營啊?
“按照老規矩,負責採買。”其中一個老兵正在燒火,頭也不擡就做了決定。
景枂點頭,對此並無異議。
正好,她能借着這個機會去一趟客棧,這個月因爲楚昱這麼一調遣,她都沒法出營。
“好,沒問題。”景枂直接拿着東西去了伙頭兵營帳。
正午,飯堂裡,幾個人坐在一起,算是不正式的最後一次聚會。
日後正式入伍,便不會再這般自由了,他們也不可能三天兩頭混在一起。
尤其是陸少卿,去了先鋒營,幾乎是不可能再見到了。
“聽說先鋒營裡個個都是尖銳,中央營裡的那些人,十有**都是先鋒營裡升上去的。陸少卿,你這回倒是不錯嘛,可惜安心了啊。”
這麼個成績,在新兵營裡是獨一份,原先陸少卿擔心沒法跟家中長輩交代,如此一事出來,簡直就是絕地反擊,驚天大逆轉了。
陸少卿也是笑的合不攏嘴,整個人到現在都是飄忽忽的,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去先鋒營!
簡直是祖上冒青煙了。
“蘇六,我這高興的都有點尾巴要翹起來了。你說我現在要不要寫一封家書寄回去,讓家中長輩也高興高興。”陸少卿不由得想起家裡那些長輩,若聽到這消息那表情肯定很精彩。
想着,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033章花樓裡的秘密(一更)
這般情況,這般得意,其他幾人也沒有說什麼,實在是這件事確實值得慶賀。
景枂最先笑了,拿起碗倒了水,和陸少卿碰了碰,“恭喜,以後別得意忘形,先鋒營裡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你自己悠着點。”
說實話,她還真是有點不放心,陸少卿這個人,是她見過最亂來的一個,論鬧騰,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耿笛和劉壯實也碰了碗,說了些恭賀。
幾人這才談起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景枂的事情,其他人都覺得有失公允。
“肯定是吳爲,那小子成天就知道暗中動手腳,蔫兒壞。”陸少卿憤憤不平。
景枂無聲笑笑,不說話。
這件事還真是沒人動手腳,她親耳聽徐尋玉說的。這軍營裡能左右得了一把手的,估計還沒有。
若真有什麼,那大概是徐尋玉對她不滿?
“既來之則安之,伙房就伙房,不是還有機會嗎?”
雖然三個月後沒有進去騎兵營,確實自己被打臉了。但是她對軍營裡的認知卻深刻許多,尤其知道了一些其他人不可能知曉的事情。
這些對她而言,尤爲珍貴。
飯罷,景枂直接離開軍營。去婁底城採買。
這一回就她一個人,走的悠閒又自在,晃盪到婁底城,直接去了客棧。
曲向陽不在,接待她的是客棧的掌櫃。領了她上了二樓,便恭敬的退下了。
她推門進去,發覺裡頭有人,而且是熟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宋清的第一眼,景枂內心十分驚訝。按照規矩,宋清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即便是被自己人知道,也是絕不能出現在聯絡點。
她可以知曉宋清身份,不代表所有景家軍的人都能知曉。這是景瑜那一波人的特殊性。
否則,談何潛伏暗殺。
宋清也知道這些,於是便直接解釋道,“我有其他的身份,不會暴露自己。”
“嗯?”這還有點意思了。
宋清一時有些遲疑,他這身份,有點不太好意思說出來,也不知道他說了,景枂會作何感想?
“小姐,屬下的另一個身份,是婁底城的慶春樓的老闆。”一說完,宋清自己滿臉通紅,一雙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
景枂無聲張着嘴巴,驚訝到差點忘了呼吸。慶春樓她知道,那是婁底城最熱鬧最紅的一個花樓,那地方她之前還去過呢!
宋清是慶春樓的老闆,一堆姑娘的幕後老闆?慶春樓……
景枂立即反應過來,不禁問道,“那慶春樓?”
宋清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也是婁底城的一個點,只是這個點比起客棧來還要隱秘。
景枂不禁呵呵了,有一種被套路的感覺。
特麼,當初景斯可是告訴她,婁底城就一個點的,還讓她一定要聯繫上。這會兒突然又冒出來一個點,這是想怎樣?
她直接往後走幾步,坐到了椅子上,爲自己倒了茶,慢悠悠喝着,“宋清,你是不是有話沒說清楚,我呢,這脾氣也不太好,你若是這一回說不清楚,那事後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好麼。一個兩個都玩兒她呢是吧!
尤其是景瑜,好一個師父,玩起她來是不遺餘力啊。宋清不敢對她隱瞞,景瑜完全會。
景枂不用想都知道,這又是景瑜的一手。
宋清也頗有點無奈,他只能執行命令,一切行事自然是按照上頭指示。
“慶春樓是景瑜大人所設的點,與客棧情況不同。兩者之間有聯繫,不過卻甚少,知道這一點的也就是曲叔而已。”
他今日是得了空出軍營,去了一趟慶春樓,接到了樓裡的消息,便過來找曲向陽。
而他來這兒的身份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客人,頂多是透露了自己也是景家軍的一員。
其他人,壓根不清楚他具體是何身份的。
這麼一個解釋,景枂勉強接受了,不是景瑜故意的就好。這景瑜所設的點本就隱秘,不透露完全能理解。
“嗯,那你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宋清也沒隱瞞,這事本就是與她有關,“是小姐之前吩咐的事情,如今有了線索,我過來就是隻會曲叔。本想到時候可以告知小姐,沒想到小姐你今日正好來了。”
上一次見面,景枂直接禁止他再次在軍營裡聯繫,他能告知消息也就是通過曲向陽了。
“我的事?”景枂疑惑看向宋清。
“是,有關怪醫的消息,已經明確了。”宋清把自己所知告訴景枂。
怪醫的行蹤,自他離開齊王府後便一直飄忽不定,他們最近才查到,那人原來繞道去了他國,如今剛好回到晉國。
“說來也巧,怪醫這一次去了遼國那邊,如今返回正是要路經婁底城。底下的人已經密切監視,小姐可需要動手把人帶回來?”
只要景枂一聲令下,怪醫不日便可到達婁底城,出現在她面前。
景枂搖頭,她可沒那麼多時間等着,再出來還等半個月後。
“你們沒有打草驚蛇吧?他自己到婁底城還需要多久?”
“十日。”
景枂想了想,覺得十日也能接受,到時候找了理由,再混出來一趟,提前採買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想着,她直接讓宋清不要干預,一切順其自然就可。
“只要他會來婁底城,那就隨他去,到了婁底城把人請到……慶春樓,好好招待着,我十日後再出來,去一趟。若是他發覺了,你們再直接動手,帶回來。”
景枂也是不得已,事關情蠱一事,也只有得罪怪醫了,“不過切不可傷害他,以禮相待。”
她再一次囑咐着,生怕惹毛了怪醫,到時候一點忙也不肯幫她了。
……
事情談完,景枂才問起軍營裡的情況,尤其是關於暗營裡的消息。
宋清也是時候聽聞,他們新兵的測試有所改變,而暗營招收人的事情也發生了變化。
當時,他還擔心景枂的情況。
“屬下並不知曉,暗營裡這一次並沒有從新兵裡招人,似乎有其他意向,但是具體如何還不清楚。至於上一次事情,是屬下辦事不利,差點連累小姐。”宋清面色愧疚,真誠道歉。
景枂搖頭,這些她不在乎,真說起來還是她自己緣故,若不是……楚昱那會來這麼一出!
“對了,先鋒營是什麼個情況,爲何今年招收了一個新兵進去?”這事情,景枂也是好奇不已。
宋清想了想,大概是想到了一點,“今年,屬下和另一個人都去了暗營,先鋒營大概是想再培養新人吧?”
培養新人,所以這是要重點培養陸少卿了?
景枂內心有那麼點沒法接受,陸少卿那傢伙,上頭是如何看出來他優秀了……
“小姐想去先鋒營?”見景枂如此關心先鋒營的事,宋清多嘴問了句。
景枂沒解釋,不否認也不承認。
自客棧出來,景枂去採買,東西掐着算了算,就買了十天的量,如此,她一臉坦蕩蕩回去了。
回到軍營,拿了採買的食材回去檢查。
老兵一番檢查覈對,立刻黑臉了,這東西不對啊,怎麼辦事的?
“我讓你買半個月的量,你怎麼辦事的,根本不對。這裡頂多就是十天的量。”
景枂狠狠點頭,面色羞愧難當,“我也是沒辦法啊,一進菜場,人滿爲患,擠來擠去的,一不小心被人扒拉了口袋。採買的所有錢都被偷了。我只能拿了自己的錢先墊上,買了這些回來。我也知道不夠,但是我就那麼點錢,全部都花了……”
景枂說着一臉請求,“那個大哥,這事兒是我不對,我十日後再去採買一次,你別告訴上頭行嗎?我這錢都花完了,若是又挨個處分,那可真是人財兩空,慘不忍睹了啊!”
034章心裡酸酸的(二更)
哭哭啼啼,委屈吧啦,景枂一張臉上傷疤滿布,哭起來可謂是真的醜。
老兵看着看着,直接扭頭避開,特麼真是醉了。
人醜不說,賠了錢還要被處分,那可真就是倒黴透了。
“行了行了,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一個人出門確實不怎麼安全。”
以往出去採買,都是兩人一起,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老兵偷懶,竟然沒一個跟着去,哪能全部怨蘇六?
“行了,這事兒到我這兒就打住,看你這模樣,也算是得了教訓了。下次出去叫人陪着一起,先回去吧。”
景枂立刻感激的說了幾聲謝謝,這才離開伙房。
一出門,臉上哪裡還有一點哀怨,整個人精氣神好的有點過頭了,尤其是一張臉,面色紅潤的幾乎充滿了光澤。
“這老兵,看着脾氣暴躁,沒想到心地挺好。”
剛纔伙房裡和她交接的便是那一日在竈頭處燒火的大漢,當時對她語氣挺衝,本以爲適是個難相處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進下來幾日,景枂又恢復了早起燒火劈柴,之後參加軍營裡訓練,晚上暗中自我努力的情況。
她偶爾見到過耿笛和劉壯實幾次,大傢伙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
而風渺,那次事件後大概是對她恨之入骨了,直接對她無視之。
景枂樂得自在,就這麼晃悠悠的過了十日。
再一次,她負責採買出軍營。
好說歹說沒讓人陪同,景枂直奔婁底城慶春樓。
一到那兒,才發覺一個事情,她不知道如何打暗號。
景瑜這一塊的點,都是她自己全權負責的,暗號所有也是十分特殊。上一次忘記問宋清這茬,如今人已經進來了,卻根本沒法有行動。
景枂一時納悶了,蔫兒了的看着形形色色花花綠綠的姑娘,提不起精神。
她是有正事啊,她一點都不想喝花酒。
奈何她這麼想,別人卻不這麼想。看到她直愣愣的看着過往的姑娘,老鴇立刻眉開眼笑走過去,拉着她的袖子就往樓上帶。
“哎喲小哥,你可算是又來了,姑娘們都想死你了。”
景枂上次來過,出手大方,是以雖樣貌醜陋,但是老鴇卻喜歡的不得了。
當然,見錢眼開的姑娘們也是十分喜歡。看到景枂上樓來,都爭先恐後的要去伺候着。
這小哥長得醜,可是有錢啊,而且不過是陪酒賣笑就行了,連賣身都不用,賺的還比一般的多,哪個不喜歡!
“小哥,瑩瑩可想你了,你有沒有想人家呀!”最先衝過來的一個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塗着濃濃的花粉,笑的那叫一個盪漾。
她一出手,其他人都不自覺後退一步,恨恨的瞪着眼,卻無可奈何。
沒辦法,這個瑩瑩姑娘是老鴇的乾女兒,平日裡霸道慣了,好客人幾乎都氣死被她挑走了。
老鴇一看到瑩瑩,也是笑了笑,衝着景枂說道,“嗯,瑩瑩可是最想你了,要不就讓瑩瑩伺候着?”
景枂隨意點頭,事情沒找落,反正誰都一樣。
於是開了房間,拿了酒水,瑩瑩在一旁伺候着,景枂一個人悶頭喝酒,想着辦法。
實在不行,只能自己去摸索了。只要怪醫在慶春樓裡,她就一定能找到。
景枂暗自下了決定。有了主意,她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喝起酒來也有興致了。
“瑩瑩啊,喝酒,我來餵你。”得讓這姑娘喝趴下了,她才能辦事。
景枂一杯接着一杯給人灌酒,喝到最後,桌上的酒壺全空了。還不過癮,她又讓人上來一滿桌。
看着又一輪灌酒要開始,瑩瑩也是醉了,她喝不了那麼多啊!再喝,可就真的不省人事了。
唉,這小公子,真是個冤家,太不善解人意了。
這時候,瑩瑩也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了,該辦的事情還得辦,不然可就真的辦不了了。
搖了搖頭,瑩瑩讓自己清醒一下,眼神中恢復一絲清明,看向景枂道,“公子,奴家問一句,你可是蘇六蘇公子?”
景枂捏着酒杯的手指一僵,神色未動,心裡卻是起了波瀾。她來這花樓,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名字,不論是景枂還是蘇六。
這個瑩瑩,如何知道的?
見人未動,瑩瑩只能等,她不敢多說,又不敢不說。說多了怕暴露自己,惹來禍事。不說又怕錯過了人,誤了事情。
這一僵持,便是好一會兒。最終,景枂點點頭,承認了。
這名字,也不是不可對人言,且看看這瑩瑩姑娘想做什麼吧。
瑩瑩見景枂點頭,心裡頭終於鬆了口氣,她必須十分確認才行。
再次擡頭,她看向景枂道,“蘇公子,可能做個證明?”
證明,證明什麼?
景枂忍不住笑了,支着手肘歪着頭,眉頭輕佻望過去,“瑩瑩姑娘,你這是準備找個男人從良嗎,調查的這麼仔細?”
瑩瑩霎時臉頰緋紅一片,一雙眼眸似喜非喜含情入春,她怎麼就忘了,這小公子盡是會調戲人。
“公子莫要說笑,瑩瑩和你說正事呢。”
景枂也不打趣了,正了正道,“那就先說說,你想做什麼,無緣無故這般打聽我,我這兒也是覺得有點摸不着頭腦。”
果然,防備之深。瑩瑩只能妥協,自己講了目的,並委婉的點出了宋清的名字。
景枂不動聲色打量着,拿起酒杯繼續喝酒,不經意間吐露了景家軍的暗號,想看看瑩瑩是何反應。
得宋清的信任給她傳遞消息,那必須是景家軍裡的人,若瑩瑩能對得上暗號,她才能相信她。
比起對方,景枂其實更加謹慎。
瑩瑩也就是愣了那麼一下,隨即答出了暗號,兩人對上了,準確無誤。
景枂……
心裡突然覺得累啊,特麼這是已經安排好了的,爲毛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她之前還打算偷偷摸摸潛入樓裡去找人呢!
簡直,不能更心塞。
瑩瑩噗嗤一聲笑了,看着景枂一臉生無可戀臉,突然就覺得,原來景家軍裡還有這樣可愛的人啊。
這小公子,她從來沒見過,應該是別處過來的吧,是京城那邊嗎?
“蘇公子是京城來的嗎?也是景瑜大人手下做事的?”瑩瑩不由得好奇了。
她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婁底城,除了那裡面訓練,景瑜大人調她到京城。
但,那也是暗無天日的訓練中度過,她幾乎沒有逛過京城的大街小巷,沒有見識過那些繁華熱鬧。
這時候提及,眼底滿是羨慕和嚮往。
“公子真是好,能夠待在京城裡。”
“公子見過京城夜市的繁華嗎,肯定比婁底城要熱鬧吧?”
“聽聞京城相國寺春天有十里桃花,我也沒見過呢!”
……
景枂心裡頭突然一酸,看着瑩瑩這張青澀的臉,想着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因爲任務因爲景家,潛伏在各個地方。
他們,或許終其一生都不得離開,得不到自由。
比起景家軍其他人,景瑜那一脈,永遠都是生活在黑暗中,永無天日沒有出路。
也許,死了,他們才能自由吧?
景枂揉着鼻子,有點酸酸的,她見不得瑩瑩這樣的年輕女子對她說,她很羨慕她,只因爲她在京城,見識過那些熱鬧繁華。
此時此刻,她對景瑜所有的小埋怨徹底消失了。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努力,才能讓她的師父,讓那些暗中潛伏的人,能夠和她一樣,活在陽光下。
這是她這輩子,一定要做的全力以赴的事情。
景枂直接伸手,往前一傾身,擁住了瑩瑩。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你若是喜歡,以後就去京城,住在那裡吧。”
------題外話------
寫這章時我心裡也酸酸的,突然就想起那些無名英雄,即便是這個年代,也有那麼多人,爲了任務爲了國家,做着隱姓埋名犧牲自我的事情。也許到最後,死了也沒人知道。
035章難上加難的事情(一更)
“景枂,你這是逼我用毒嗎!你這個天殺的小混蛋……”
見到景枂出現在眼前的剎那,怪醫整個人差點蹦起來,一臉奔潰瘋癲。
特麼的,又一次被莫名其妙俘虜了,顛兒馬背上顛了一整夜,一把老骨頭差點沒拆架了。
不僅如此,居然還把他關在花樓裡,每日花花姑娘過來鶯鶯燕燕,簡直快薰死他。
景枂……
她轉頭問瑩瑩情況,對方卻是一臉委屈,看着怪醫道,“老人家您這話瑩瑩不愛聽了,什麼叫薰死了。瑩瑩每日都擦的香香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您這是胡說八道呢!”
說着,還不忘走近了景枂,擡起手腕揮了揮,“公子聞聞,可是香的?”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隨風飄來,瑩瑩身上確實擦了粉,但是不多,味道還不錯。不至於如怪醫說的那麼誇張。
然而,景枂卻低估了怪醫這類人。長年和藥材打交道,聞慣了自然的藥草味,哪裡接受的了花粉胭脂味兒。
是以,這幾日他幾乎要抓狂了。
人有味兒,牀有味兒,連飯菜都有味兒。
“瑩瑩,我和他說些話,你先下去吧。”瑩瑩點頭,知趣的離開,順便把人帶上。
屋內只剩下兩人,景枂自然走過去,親自倒了茶遞過去,賠罪道,“怪醫,這回是真對不住您,讓您受委屈了,喝杯茶消消氣?”
怪醫一巴掌揮開,一臉嫌棄,“別,水都是臭的。”
景枂一時無語,這特麼是都多矯情啊,這般厭惡這花樓裡?
“那我們換個地方?”
於是乎,景枂帶着怪醫離開慶春樓,哪裡也沒去,直奔街道盡頭澡堂子,讓他老人家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等怪醫渾身舒暢了,她才帶着人去了酒樓。點了一桌子菜,又上了好酒。
酒過三巡,吃了半飽,怪醫終於覺得自己是活過來了。
動了動筋骨,他直接往後一靠,揹着椅背翹着二郎腿,懶洋洋說道,“行了,看你還算知道本分的態度上,說說吧,找我又是怎麼回事?你又要折騰什麼東西?”
景枂也不周旋,直接就講了情蠱一事,她還是覺得,這纔是最根本的方法。
“雖說情蠱必定連兩人之命,但是能夠徹底醫治楚昱,我就想試一試。”景枂始終不肯放棄。
不僅如此,她還特意和怪醫講起自己這幾個月來蒐集到有關情蠱的事情,可謂是瞭解了一遍。
怪醫一句句聽着,見景枂是不是蹦出幾個醫術專有的詞兒,便知道眼前這姑娘,心裡是有多大的決心。
他嘆了聲,搖頭,“你這丫頭,這是何必呢?反正他也死不了。”
景枂卻一臉認真,“但是我想他能站起來,如同正常人一般活着。二十二年,他從未嘗過這般滋味兒,他雖不說,但我知道。他心中必定渴望。”
一出生便不良於行,這是何等的悲哀,二十多年,她相信楚昱從未放棄過再站起來的機會。如今有機會可以幫他,她必定是要試一試的。
怪醫沒回答,反而說起了這次他去遼國的事情。
“我這次去了趟遼國,爲的就是齊王府郡主的病情,這段時間,於墨煙那丫頭似乎不太好,性格變化太快,人格分裂又嚴重了。”
景枂一驚,趕緊詢問怎麼回事?
不是說情況還穩定嗎?難道出現了變故?
“人格分裂嚴重,是怎麼個嚴重,難不成出現了第三種人格?”
雖前世接觸過多人格分裂的人,但是那時候的醫學水平很高,治療起來效果很好。再者,她的朋友人格間相處融洽,自由轉換,並不會像於墨煙那樣。
於墨煙這種,是被動的,若是出了岔子,一般很危險。
怪醫也是覺得如此,這纔想要根治,“聽聞遼國皇宮裡珍藏着一塊五彩石,能夠穩定心神,養魂滋潤。若是能夠拿到一點作爲藥引子,配合我的獨門秘方,壓制其他人格,甚至最後根治,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您去遼國皇宮了?”景枂又是一個吃驚,我的乖乖啊,闖皇宮啊,這事情可不小。
怪醫呵呵一笑,搖頭道,“我還沒那麼大本事,哪裡會一個人擅自去闖皇宮。要去。也是齊王府自己派人去。”
景枂臉色一頓,呵呵乾笑,還真是直言不諱啊。
“那您是去?”
“去找百里香。聽聞那裡出了絕世佳釀,名爲百里香,酒香四溢可傳百里,我這就急匆匆的趕過去了。順便也打聽打聽五彩石的事情。”
怪醫說的雲淡風輕,甚至把五彩石的事情說成了附帶順便。但是她知道,怪醫心裡還是十分上心的。
她也不知道說什麼,這事情她無能爲力。
怪醫卻笑了笑,意有所指,“別急,這事兒和你也有關係。”
景枂猛一擡頭,看過去。
只見怪醫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上面寫了字,遞給她看。
景枂疑惑接過來,低頭一看,渾身一震當場愣住。這是?
雙手都不自覺抖了起來,景枂握着這麼薄薄的一張紙,彷彿是拿着千斤重,這是情蠱的製作方法。
“早知你的心思,我洗澡時抽空寫了,只有一份,你看完了就銷燬了。這玩意兒害人不淺,切不可流傳出去。”
若不是因爲景枂執着,他是絕不會拿出來的。
唉,怪醫心裡一陣感慨,也不知道這情蠱拿出來是對是錯。
景枂卻整顆心都被這麼一張紙吸引了。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纔將紙銷燬了。
這時候,她才知道,製作情蠱,當真是難上加難。
情蠱製作,唯有集齊四樣東西纔可。五彩石,寒冰水,地龍草,萬妖藤。
蠱蟲自幼蟲開始便養在五彩石裡,而後用寒冰水包裹浸泡。等蠱蟲食用五彩石破石而出,寒冰水也就會被吸收完。
這時候,自萬妖藤編制巢穴供給生長,用地龍草餵養之。
“食用足夠的地龍草,吸收萬妖藤的精華使之乾枯,蠱蟲便長成,再用你的血餵養,使之親厚,最後一人一蠱服下。”
怪醫說着便搖頭嘆息,“不說其他三樣世間難尋,單單就是五彩石,你也拿不到。”
景枂記下了步驟,尋思着該讓景家軍的人密切關注這四樣東西,一有線索便立刻通知她。
至於五彩石,景枂不由得惡寒擡頭幽幽望向怪醫,“嗯,所以您這是挖了個坑,準備躺我跳是嗎?”
她需要五彩石,於墨煙也需要,但是她更急切。怪醫準備讓她心甘情願去遼國皇宮偷五彩石呢!
這一手如意算盤打的,賊精明。
被這麼**裸的說開了,怪醫也不矯情了,乾脆就認了。
“可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既然也需要,那就順手的去拿了便是。反正遼國和晉國這幾年總是征戰摩擦,早晚得打起來。你不是在軍營嗎,到時候直接混在裡頭,偷偷潛入遼國皇宮,偷到東西就好。”
怪醫說的一臉輕鬆,彷彿這件事對她而言是再簡單不過了。
但是!
景枂差點想吐血,這特麼有多難啊!
不說兩國到底會不會征戰沙場,即便是了,那也不可能打到昏天暗地你死我活的地步,還鬼扯的攻打到別人家門口去?
這遼國也不是吃素的好嗎!
攻打到遼國皇宮裡,那是遼國要破國了好嗎!
再者,作爲一個士兵,一個守衛家國的兵,最不希望的就是邊境發生戰亂。
征戰,百姓苦!
她自然不願意看到如此。
所以,景枂直接一口拒絕,順便潑了一盆過去,“你不用想了,這事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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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萌也不用想了,這世間沒有情蠱,哈哈!
036章一起去洗洗?(二更)
“這次不錯,東西齊全,沒被偷了?”
景枂靦腆的笑着,搖頭,又從身後拿出一瓶酒,給了眼前人。“大哥似乎挺愛喝酒,這是我特意買的,你喝喝看?”
“喲,看來你這小子私房錢挺多,這會兒了還有閒錢。”石侑自然的接了酒壺,笑意更濃,對眼前這小子看的順眼多了。
這小子,看着醜,心地卻不錯,而且會做人。他喝酒也就那麼會兒工夫,也不經常在人前喝,這小子居然也能知道,可見用心。
石侑提着酒壺晃了晃,滿滿的一瓶,又笑逐顏開的打開了瓶蓋,裡面酒香撲鼻而來。
這香味!
石侑整個人爲之振奮,他從未聞過這麼香氣十足的酒,簡直了。
“這是什麼酒,這麼香,你哪裡弄來的。”石侑不由得驚訝,這種酒水,便是中央營裡那幾位,恐怕也不曾喝到過,這蘇六本事挺大啊,弄得來這種好東西。
景枂內心一陣笑,能不香麼,裡面可是摻了從怪醫那裡拿來的百里香,那可是絕世佳釀。
不過,這百里香出自遼國,她可不能給自己惹麻煩。
“噢,那是今日逛集市,有個老漢拿了過來叫賣,我看着不錯,就買了一壺。”
酒壺是竹筒做的,不是特別名貴,看着就是手藝活兒,石侑這麼一聽也就相信了,直感嘆是走了好運。
“那老漢可是每日都來,下次你再去採買我和你一塊兒去。”
景枂頓時冷汗涔涔,下次,下次可就是一個空屁了。
“呵呵,石大哥,你就甭想了,那老漢說那是他家珍藏,家道中落纔不得不拿出來賣,賣了這些就沒了。”
景枂怕石侑不信,又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說,說的聲情並茂一本正經,是個人聽了也不會就此懷疑。
石侑拿着這麼個酒葫蘆,這才小心翼翼,彷彿是要珍藏一樣。
“蘇六,日後伙房由我罩着你,你只管肆意的來,只要不出格,都沒事兒。”石侑拍了拍景枂肩膀,大笑着離開。
李敏這才徹底鬆了口氣,一個人轉去後山,找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坐下來靜靜思考。
怪醫離開了婁底城,只給她這麼一個方子,她能做的第一步便是找到五彩石和寒冰水。
“五彩石在遼國皇宮裡,幾乎不可能拿到,得另外想辦法。至於寒冰水?”
景枂又想起曲向陽說的,這寒冰水,恐怕要去極寒之地。
晉國位處中間地段,一面靠海,三面環繞有其他國家接壤,它不是最北的。
而北邊的北魏,雖是所有諸國裡最北的一國,但是在這片大陸上依舊不是北部極端。
“最北,那裡是北寒雪山。”
曾經看過地形圖,景枂仍舊記得,北魏再過去,那便是一片白茫茫大地,那裡稱之爲北寒雪山,常年冰雪不化,疑有猛獸出沒。
“窩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景枂嘆氣,這事情,暫時只能靠景家軍他們了。
*
夜黑風高。
中央營裡,徐尋玉正在面見一個人,兩人一直交談了個把時辰,這纔算是說的差不多。
徐尋玉說完正事,不由得多嘴問了聲,“蘇六情況如何?”
“那小子,不簡單。”說着大漢忽的擡頭露出他的面容,赫然是一張熟悉臉。
石侑面色頗爲凝重,把這段時間景枂的行動和作息都告訴徐尋玉,這仔細觀察下來,才發覺那個小子一直偷偷在做些不爲人知的事情。
“這些事情,若是不仔細關注,還真是發覺不了。看來之前那些都是假象,我們都被矇蔽了。”
徐尋玉笑了笑,並沒有太多驚訝,這好歹是軍師力薦的人,哪能真是個草包。況且,那小子還是出自景家,更是了不得。
“以後不用如此細密觀察,只要他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由他去。也待不了幾天了。”徐尋玉嘆了聲,人才終歸是人才,時間一到自然就該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伙房,那也就是他隨口一說。
石侑也知道這點,是以一直暗中關照,不讓人欺負了蘇六,但是那一壺酒,石侑不得不提。
“將軍,有一件事,屬下不得不提。那小子不知是門路很廣還是怎的,居然弄到了遼國那邊才盛產的百里香。”
石侑那日神色驚訝,其實是太過震驚,百里香他雖然不曾喝過,但是那香味他太熟悉了。
“屬下幾次暗查遼國情況,知曉百里香,這酒前不久纔在遼國皇城那邊販賣,價值千金。”
一個小小的士兵,出個軍營採買,帶回來一壺百里香,這事情,這裡頭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石侑還有些擔心,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暗地裡和……
“絕無可能。”徐尋玉一口否定,讓石侑不要胡亂猜測,“蘇六不會和遼國有牽扯,這點大可放心。”
“可是?”
徐尋玉無奈搖頭,對於蘇六的身份他不能透露太多,這是軍師所交代,他明白這話肯定是代寧王傳達的。
如此,石侑再怎麼問,他也是隻字不提蘇六的身份,還只是自我擔保,人絕對沒問題。
“行了,等蘇六離開了,你也回到我身邊辦事,少了你,這公務纏一身,忙都忙不過來。”
徐尋玉一臉苦哈哈,石侑也是不厚道笑了笑,這才離開中央營。
翌日,又是採買日。
“什麼,不讓我去了?”景枂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破差事居然還有人和她搶,這世界哪裡來的又一個傻子!
“石大哥,你告訴我,誰特麼敢和我搶活計。”景枂一臉鬱悶,氣憤怒吼一聲。
她可是準備出去,到客棧去探探情況,也不知道曲向陽那邊有什麼消息沒?
一心記掛情蠱一事,景枂特別想出營,滿臉的渴望都寫在臉上。
石侑也是納了悶了,這苦差事爭着搶着做什麼,也沒多少回扣啊。
還是說,這小子又想偷偷出去辦私事?那可不行,沒幾日就該去別處了,這會兒必須收收心。
石侑一本正經拉着景枂開始教育說道,這一說就是大半日,直到日落時分做了停頓。
“蘇六,你這樣啊,我和你一起去飯堂,我們一邊吃一邊說說訓練的事情。”
景枂一臉苦哈哈,憋屈的掙脫不開,被人鉗制的胳膊一整天都是麻的,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她這會兒才知道,這一個巨型彪悍的身魁梧材下,隱藏着這麼一顆話癆的心。
石侑這一手本事,堪比唐僧,她頭好疼。不僅頭疼,連肝兒也發顫了。
到了飯堂,景枂拿了飯菜,眼尖的看到耿笛,跐溜一聲直接閃過去。
“石大哥,我看到個朋友,我過去打個招呼,你自己先吃啊!”手一揮,景枂如蒙大赦。
穿梭在人羣裡,擠了千萬條路,終於到了耿笛邊上,景枂大汗淋漓坐下,一臉慶幸。
捂着胸口,驚魂未定,“總算解脫了,我的媽呀,簡直嚇死人。”
耿笛這個月幾乎沒怎麼看到過景枂,不僅如此,連一起的劉壯實他也不怎麼能碰到。
這會兒看到景枂坐過來,心情也是難得挺好。
打趣着笑道,“怎麼,還有事情讓你嚇成這樣的?”
“唉,一言難盡。算了不說了,餓死了,趕緊吃飯。”說着,便扒拉起飯菜,大口咬着饅頭。
飯罷,景枂跟着耿笛一起出去,見日頭尚在,晚霞滿天,夕陽無限好,乾脆就提議去後山走走。
耿笛也挺贊同,不過話題一轉,卻和景枂說道,“走走就算了,訓練一整日滿身臭汗。我知道有一條溪流,幽靜偏僻,這時候肯定無人,不如一起過去洗洗。可好?”
037章原來是舊識(一更)
一起洗洗?
確實是不錯的主意,反正她也出了一身汗,大家袒胸都是平的,沒什麼在意。
可是,景枂呼出一口氣,本能拒絕了。她一點也不想某一天被人秋後算賬,更不想耿笛莫名其妙被人弄死了。
畢竟,楚昱這傢伙吃起醋來,簡直可怕。
“我還得回伙房一趟,那裡還有事。”
耿笛有些遺憾,但是也沒多說,兩人道別,各有各路。
景枂直接朝着伙房方向走去,快到了時才突然一個轉彎,折了路去了其他地方。
雖說不能去溪流裡暢快洗澡,但是去幽靜的小池裡泡泡也是不錯的。
平日裡訓練的地方,繞過一大片灌木叢,有一個天然的水池,也不知是不是地勢原因,場面都是一潭水,清澈見底。
“舒服啊!”
泡在水池中,隨意滑動着手腳,景枂擡頭望着上方的星月,感慨萬千。
不知不覺就泡了一個時辰了,人生難得享受。
“哎喲,你聽說了嗎,最近上頭似乎有動作,好像要遣退一批新兵。”
“爲什麼,不是已經結束了,正是招收入伍了?”
“哪裡曉得,大概覺得新兵太多,都是吃閒飯的……”
景枂穿戴整齊,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剛纔那遠遠的議論聲,這事情……她怎麼沒聽說過?
*
“嗯?這事兒,好像確實有。”石侑一手燒火,隨意接了話茬回答道,他也是昨日聽聞,上頭有意調了些新兵去婁底城,負責守衛和巡視。
“這事兒也不算遣退,只是讓他們換個地方,畢竟也不是誰都要去前線打仗的。”說着,石侑不由得調侃起來,“你不是見天兒的往外跑嗎,正好,這一次調了你過去,以後常年在婁底城待着,逛街巡邏兩不誤。”
景枂一臉惡寒,這笑話忒冷,而且完全沒有笑點。
“我還是喜歡待在軍營裡。”
石侑無聲笑了笑,沒再說話,這事情,可是由不得喜歡不喜歡的。
三日後。
景枂拿着一封書信,一塊牌子,傻愣愣的站在軍營門口,有點回不過神。
特麼,真是走了狗屎運啊,她居然也是調去婁底城的?
“降了當伙頭兵已經夠了,還要這麼逼死人,簡直……”景枂捂着胸口位置平緩呼吸,腦子想了想就猜測,大概是一把手徐尋玉點的名?
畢竟,都到了伙房了,再去婁底城可謂變相升級,一般人哪裡會想到她。
“嗯,那不是伙房的蘇六嗎,他怎麼也在隊伍裡?”
“伙房裡的也可以選出來去婁底城,這不是坑人嗎?他哪裡來的資本去!”
“賄賂,肯定是走後門了。簡直是良心黑啊,平白無故又佔了一個名額。”
……
一句句一聲聲無一不是說些她靠關係走後門,弄了個牌子這才能順利去得了婁底城做事。
景枂聽着,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心底呵呵了。
說的好像所有人都願意去似的,她寧願留在軍營裡燒火。起碼,那樣還有機會往上升,可如今?
景枂忍不住蹙眉,這情況多變複雜,讓她有點措手不及,似乎老天總是和她作對,讓她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暗營,她什麼時候能進暗營!
午後,一羣人直接到達婁底城。
城門口有人負責清點人數,順便收了牌子和調遣令,之後便會由府衙進行重新吩咐。
一些去守城門口,一些去巡邏,還有的也會直接派去看管大牢。
而這些人,基本上不出意外,就是一輩子都得在婁底城混着了。過着小衙役的普通生活,然後娶妻生子。
“嗯,蘇六?”負責清點的人打開她的調遣令,看了眼便是一臉驚訝,臉上是完全出乎意外的神色。
他有些不確定的又看了看信裡的內容,再三確認後才說道,“你去旁邊站着。”
“怎麼回事,蘇六怎麼出隊伍了?”
“好像有點不一樣,我看那人表情都變了,難道他的調遣令和我們不一樣?”
“媽的,肯定是走後門,分配了好職位。”
……
又是一通私語,只是這一次,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全部帶着嫉妒,有些甚至直接怨恨起來。
他們大多都是塞了錢纔拿到調遣令的,爲了這麼個機會可謂是煞費苦心。
軍營雖好,但是能夠在婁底城當了衙役,卻是更好。聽說衙役做久了油水也挺多,又不擔心隨時打仗得衝前面,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他們本就各自心中比較,如今景枂一突出,便是惹來羣妒。
景枂無辜的仰頭老天,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心中感覺。
被一衆人羨慕嫉妒恨,可是她很想說,她一點也不想要這待遇,行嗎?
只怕她一說,那些人會羣起而攻之了。
唉!
這就是命運,作啊。
“蘇六你跟我去城主府。”完事後,那人直接帶着人前往婁底城中心,一路趕去城主府。
把人交給裡頭的人,他就二話不說直接離開了。景枂心裡裝着事,情緒不太好,默默跟着走了進去。
直到……
再次見到幾張熟悉臉。
“你們?”
耿笛,劉壯實,以及……陸少卿?
這是怎麼回事?事情有點微妙啊。
“蘇六,你怎麼也來了,這下好了,大家聚到一起了。”陸少卿滿臉興奮,興沖沖跑過去拉住人,直接拖到他們中間,一開口倒豆子一樣把事情說了一通。
他知道的多,也聽聞一些內幕,比起景枂不知好了多少。
“我聽先鋒營裡的人說起過,每年都有一批人會去婁底城,直接做了衙役補充。不過也有藉此機會,挑選一些出色的,暗中送出去,直接帶着去……”
陸少卿湊近了景枂耳邊嘀咕一聲,眼神賊亮賊亮的,明顯是激動過頭了。
“蘇蘇,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麼個地方,簡直是恨不得飛奔過去看看。”
陸少卿說的是暗營,他們這些人被選出來就是要進暗營的。不過是作爲備選力量,並不算得上正式成爲暗營一員。
他們和宋清等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景枂心中恍然,這大概就是宋清說的,從新兵中選拔的方式吧?
只是就他們四個?
景枂狐疑的看着,忍不住問道,“你確定,就我們四個?”
“應該不止,可能選拔的方式不同,最後集合時就知道了。”耿笛若有所思道,他一開始聽了陸少卿的話也是吃驚,但是這會兒想了想,卻又覺得聽合情合理。
他有什麼能力他自己清楚,蘇六如何他雖不清楚,但是他猜測是比他只強不弱。至於劉壯實,有他自己獨有的能力,只有……
陸少卿。
耿笛到這會兒也沒看出來,這麼個先是去了先鋒營,後又被意外選出來的人,他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從頭看到腳,只有一副蠢樣。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陸少卿興奮勁兒一過,回頭就看到耿笛目光詭異的打量他,那眼神別提多麼彆扭了。
耿笛也不廢話,直接就說道,“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讓他們挑中,橫看豎看,除了蠢,還是蠢。”
這**裸的鄙視,這般直白犀利之言,一出口就是一團火,陸少卿頓時就氣的頭頂冒了煙。
擼袖子,摔褲子,咬牙切齒就吼着,“耿笛你特麼這是找打是不是,我看你纔是蠢的不可救藥。一個步兵營裡的傻愣子,也敢嘲笑我。你就是找打,小爺我打死你!”
耿笛往後一跳,避開來人,眼神淡淡,“你打不過我。”
“屁,我今兒就非要教訓教訓你,你給我看招!”
耿笛一手擋住撲到眼前的拳頭,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從小到大,也就會這麼一招,簡直有辱師門。”
038章看完了所有!(二更)
“耿笛,你個小王八蛋,還有臉提師門,我要代替師傅教訓你。”一提這事,陸少卿更是氣煞了,他最討厭耿笛的一點就是因爲這個。
年少時,兩人機緣巧合一同拜入同一個師門,跟了一個師傅。
剛開始幾年,相處還不錯,兩人學的有模有樣,尤其是耿笛,勤奮艱苦,堪稱他的學習榜樣,師傅經常教育他要和耿笛學習。
陸少卿雖臉上不屑,心中卻是羨慕的很,也一直把耿笛當做自己的目標,誓要有朝一日超越他。
可是,就在他準備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兒,認真刻苦時,師傅告訴他,耿笛因偷了師門中一位師伯的秘籍,被發現趕出師門了。
自此,他再沒見過耿笛。
這次軍營見面,是他們多年後的第一次重逢。
陸少卿本想去搭理,但是對方卻是給他一張陌生臉,他也就不高興熱戀貼冷屁股了。
“耿笛,你就沒臉提師傅,做出那樣的事情,虧得師傅那麼信任你。”
要說秘籍之類,師傅有的是,他就不明白了,耿笛爲何要去偷呢?
當初耿笛離開,陸少卿親眼看着自己師傅眼底的落寞,看着他眼中的不捨和難過。
所以,他也開始討厭起耿笛了。
耿笛收回手,並不遠多說,看了眼景枂身後,“有人來了。”
果然,腳步聲至,有人走了進來。與他們對了名字,卻是沒說話,又帶着他們去了另一處,這一次直接就是帶着人到了城主府後處山脈。
“拿着地形圖,直接到標註有紅點的地方。”
景枂拿着地圖看了眼,紅心位置居然在幾處山脈中,其他再無標記。
“這山脈看着好陌生啊,不像是之前我們訓練的地方。”陸少卿推開耿笛,擠進來瞧,看了眼就發覺了問題。
其他幾人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這點,對此有些無奈,這顯然是一張截圖,沒有全部地貌,他們根本找不到地方。
這也算是考驗,入暗營的考驗就這麼開始了嗎?
景枂心中猜測着,擡頭問其他人可有帶紙。
劉壯實拿出一塊羊皮,笑道,“這個行不行,昨兒剛從別人手裡贏來的。”
“可以。”景枂一手拿過,找到了一處平坦的大石,把羊皮放上去,又從地上找了泥塊,捏成了長條形狀。
之後,又樹葉捲起,當做了筆,慢慢的在羊皮上畫開。
“這是幹什麼,畫的什麼玩意兒?”景枂畫的抽象,陸少卿又是站在對面,居高臨下看過去,只看到一團一團彎曲曲的,有點像牛糞。
他不厚道的笑了,指着景枂道,“古有望梅止渴,蘇六,你這是準備畫餅充飢嗎?可惜看着就是一坨坨牛糞。”
景枂手指顫了顫,嘴角一抽,忍不住擡頭一記冷眼過去,特麼好想揍人。這張嘴巴就知道說着有的沒的。
“閉嘴,不要妨礙蘇六,他在畫地形圖。”耿笛一眼就看出了大概,這是簡化的山脈地形圖,而且是整個婁底城外的山脈。
據他所知,婁底城外山巒起伏,山脈相連,幾乎是延綿不斷,上百處連接。蘇六要將他們都畫出來,這怎麼可能,他是怎麼做到記住這些山脈分佈的?
耿笛震驚又難以相信,此刻蹲在地上這般畫着的少年,有這樣的本事。
山脈地形分佈,這些圖軍營裡都有,而且多的數不清。可是有誰會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去看那些東西?
他也就因爲好奇,看過那麼一兩次,但是每次看了點就覺得無趣。
而蘇六,只怕是都看過了吧?
“你看完了軍營裡的山脈地形圖?”耿笛不自覺問道,見他自己都不知道,潛意識裡,他已經相信了對方就是看完了。
否則,如何解釋這一份信手捏來。
景枂也不矯情,一邊畫一邊應聲,“沒事幹就去翻了翻,那時候不是當巡邏兵嗎,不用訓練多的是時間,就看圖打發了。沒想到還有用上的一日。”
這會兒,景枂也感嘆自己是運氣好,當初一時興起看的,虧得堅持下來看完了,否則還真是畫不出這些。
畫好了整體地形圖,景枂又照着片段的地形圖,依樣畫葫蘆做了簡化,兩者一對比,立刻就看明白他們要去的是何處。
“竟然是這裡。”所有人看着這個紅心點,都是大爲驚訝。
陸少卿此時也沒了說笑瞎鬧的精神,一本正經指着紅心點,“這裡我知道,當初在先鋒營裡看軍事作戰圖,我看到過這裡,是軍營外三十里的一處大山,距離婁底城有四十幾裡開外。”
說完,陸少卿一聲長吁短嘆,有點不滿意,這不是折騰人麼!
直接從軍營出發得了,還特麼繞道到婁底城,出發點更遠了。
“軍營裡出發,一路朝前走,你覺得可能嗎?”耿笛冷哼一聲,目光嫌棄。
能夠朝着邊境處靠近的,無一不是帶着任務,得到了上頭的指令。他們一羣小兵,無端端朝着邊境處進發,還沒有出去多遠,估計就被暗處的人給拿下了。
“所以,這意思是讓我們翻山越嶺了?”劉壯實一想,不由得指着眼前的山脈,“這些路可不好走,說不準壓根就沒路。”
“不僅如此,而且到了夜間猛獸出沒,我們又沒有水和乾糧,一切問題太多。”景枂補充道,同樣一臉凝重。
那人雖沒說有時間限制,但是她相信,必定有衡量標準,他們越早到越好。
“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陸少卿一臉悲傷慘兮兮,他一點兒也不想翻山越嶺,這特麼遭罪啊!
誰知道會不會到了那兒,進去了訓練不合格,還不是一樣被遣退。
這一次遣退,那可就是實打實必須離開軍營了。他沒有這個自信心,能夠撐得過去。
陸少卿一向有自知之明,他覺得自己混混先鋒營就好了,已經是光耀門楣的事情,何苦這般虐待自己。
“蘇六,我們?”
“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要去暗營,你也自然捨命陪君子了。”
這傢伙,這時候還想退出,晚了!
陸少卿當即一臉蔫兒聾拉着腦袋,他就知道,沒人理解他的苦心。
“出發吧,趕在太陽落山前進入山脈,找好住處。”耿笛開了口,直接一步往前,率先走出去。
劉壯實緊跟其後,面色也是十分堅定。
景枂看着前面兩人,回頭笑着說道,“走唄,再不走可就又落後了,到時候耿笛他們可就比我們先到。”
“屁,老子一定比他快。”一提耿笛,陸少卿就卯足了勁兒往前跑,似乎就是追着上去的。
景枂也小跑跟上去,心裡挺驚訝,原來陸少卿和耿笛是認識的,這兩個傢伙,一開始見面時簡直就是陌生人一樣啊。
她搖了搖頭,感嘆,“果然處處有故事,人人有秘密,這每個人,面兒都太多。”
這樣,她也就算不得特殊了。沒準兒,她纔是秘密最少的那一個。
景枂不禁又目光落在前面三人身上,看着他們,想着,他們三人又是各懷怎樣的本事?
能夠被暗營招收進入,哪怕只是備選階段,也必須有足夠過人之處。
可是,她從未見到過他們露出來本事的一角。
“普通,實在是太普通了,尤其是陸少卿,這傢伙除了賣蠢賣萌,還真是……”
然而,景枂自己卻忘了,對於他人而言,她也是一個神秘體。她的本事,又有多少是露出來的,比起普通平凡,她纔是最甚者。
“蘇六,趕緊的,跟上來,不然我們就都走遠了啊!”前頭,陸少卿停下揮手大喊。
景枂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狀,笑吟吟跟上去,“好嘞,等等我啊!”
039章路癡的悲哀(一更)
翌日。
走過了一半路程,四人組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脫水症狀,而且飢腸轆轆,十分不好受。
尤其是劉壯實,大塊頭一個,平日裡吃的最多,這會兒餓的最明顯。
他此刻走路都感覺腳下是虛的,輕飄飄的都快要飛上天了。
耿笛與他相互扶着,雖走的還算穩,但是面色也是難看。
更別提,一直就沒怎麼吃苦的陸少卿陸公子了。這傢伙已經是半個靈魂出竅了,此時根本就是靠着意志力在走。
這當中,景枂的情況算是最好的。
她這段時間的訓練讓身體各方面機能都十分好,再加之她本身並不陌生這種情況,一開始不適應,但是久了,這會兒身體反而是完全接受。
只是,確實有些渴了。
景枂舔舐着乾裂的嘴脣,擡頭仰望着上方的大樹,樹葉茂盛,他們幾乎看不到陽光。
幸好,若是走在太陽底下,恐怕他們已經堅持不住倒下了。
“停下來補充些體力,等會再走。”景枂做了個手指,示意大家停下。
呼啦——
陸少卿一臉生無可戀倒地,躺在地上再也不願起來,“蘇蘇,我想吃肉……”
“肉沒有,吃草吧。”景枂搖搖頭,蹲下在附近找了找,採了些嬌嫩多汁的草葉子,自己嚐了嚐,味道還不錯。
於是乎,又採了許多拿過去,直接塞進陸少卿嘴巴里。
“不準吐出來。”命令式的瞪了眼,她又把手中的其他草葉子分給耿笛和劉壯實。
“這種草可以食用,而且味道不錯,吃了能解渴管飽。”景枂指着身後不遠處,“那裡還有些,你們可以照樣子採。”
耿笛目光復雜,接過草葉子沉默的吃着。
這些事情,是他們都不知道的,蘇六他到底懂的多少?
“蘇六,你怎麼知道這個能吃,這種草似乎不多見啊?”劉壯實就直接多了,有了疑問就問,這草他從未見過。
而且,他這一路仔細觀察了蘇六,發覺他不僅懂得地形分辨,而且十分能預支危險,如今又多了找十食物,簡直在往全能方向發展。
下意識的,劉壯實有點莫名的崇拜。
“我之前也不知曉,不過出去採買和人大叔聊天,聊着聊着就說到了些吃的,這草葉子還是他告訴我的。據說前幾年婁底城饑荒,那些人便是拼命的採摘,不然也不會變得如此稀少。”
說着,景枂又提了提,“我記得軍營裡的婁底雜記裡有些介紹,也提到過這些可食用野外的草類野果類,你們沒看過嗎?”
這麼一提,三個人原先還感嘆景枂是運氣好的念頭徹底消失了,特麼,這壓根不是運氣,明明就是胸有成竹好嗎!
可是這傢伙還這麼謙虛,簡直讓他們三人無地自容。
陸少卿張了張嘴,有氣無力問,“蘇六,你在軍營裡到底都幹了什麼,爲什麼你會的我們都不會,你做的我們都沒做過。”
明明,他們都是差不多作息,可是所累積的知識卻千差萬別。
陸少卿十分懷疑,若是再碰到些意外情況,這傢伙還能變着法子的刺激他們。
人比人,氣死人。
陸少卿憤憤咬着草葉子,彷彿就是在咬着景枂一樣,恨不得全部吃了乾淨。
一行人吃完,雖嘴巴喉嚨全都不舒服,但是體力卻恢復了。除了陸少卿,仍舊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我真的沒吃飽,我想吃點其他的,沒肉沒關係,弄點野果也好啊。”說着,他一臉希冀望向景枂,兩眼冒星星,“蘇蘇,你這麼能幹,肯定知道哪裡有野果摘的對不對?”
景枂一臉認真點點頭,指着身後那條走過的路答道,“知道,往回走十里路,繞道三個折回,去了凸起的小山丘,那裡就應該有野果。”
“嗷,那你爲什麼不要說!”陸少卿啪嘰一拍地面,猛的撲騰起來,手指顫顫指着景枂,委屈巴巴。
這話裡的意思是,他們昨晚其實就可以吃野果的。
“蘇蘇……”
景枂無語,轉身往前走,順勢就招呼其他人跟上來,“別理他。”
昨晚那般天氣,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時不時能有狼嚎鬼叫,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躲在山洞裡就差縮成一團。
還吃野果?
特麼連讓他邁出去一步都不可能好嗎!
陸少卿一臉懵逼,看着幾人就這麼走了,心裡一陣一陣的抽。
好麼,都不理他,果然是不愛他,虧得他把他們當自己人來着。
“唉,等等我,我就說說,別那麼嚴肅啊,唉……蘇六!耿笛……”
哀嚎着,陸少卿直奔幾人而去。至於剛纔那吃野果子的念頭,早就不知道拋到哪裡去了。
這小跑的背影,更是賊快賊快的,如一陣風。
*
第二日日出。
景枂拿了樹梢頭的紅旗,從中抽出另一份地形圖,攤開。
這一次,她沒主動包攬一切,反而是退開,讓其他人爲主。
耿笛也不主動,只是在一旁看着,一會兒便明白了,自覺站到了景枂身邊。
而陸少卿,則是一個人霸佔着所有有利方位,蹲在那兒看的仔細。
看了許久,他還是有點摸不着頭腦,懵逼臉看向身旁的大漢,“劉壯實,你看懂了沒?”
劉壯實點點頭,“應該差不多。”
這地形圖,可比之前的簡單多了,他這種看圖不是強項的人也看的明白。只是讓他說,他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劉壯實也起身退開,站到了耿笛邊上。這麼一站,直接使得陸少卿特別突兀,顯得孤零零。
他看着三人,左看右看,瞅着上上下下,然後啪的一下摔了地形圖,不肯幹了。
一臉憋屈的就快噴了,這事情怎麼個意思?
就他看不懂嗎?
啊,爲毛就他看不懂!
“你一直都是路癡。”耿笛不厚道的揭穿,“從小,就沒看對過地圖。”
耿笛對此嫌棄又同情,這蠢蛋腦子聰明好使,竟然看不懂地圖,這簡直是讓人無法相信。
可是卻又是事實,而且是無法更改的事實,真是醉了。
“拿過來吧,我來帶路。”眼見陸少卿漲紅了臉,他也有些於心不忍,便說着解圍。
但是!
陸少卿卻恨恨的瞪了眼耿笛,這小眼神,就差撩袖子幹架了。
“假惺惺,每次都是這樣,我纔不信。”
他是堅決不信的,以前每次帶路,就沒有帶他走正確過,而後師傅怪罪,那傢伙卻一臉無辜指着他說,是他帶的路。
臥槽,這陰險狡辯的傢伙,這時候還想坑他。
景枂不知其中緣故,只是看着眼前這兩人氣氛挺微妙,尤其是耿笛,無奈又悻悻的,眼底還帶着些寵,着實有意思。
看的久了,還能發覺兩人之間的特殊氛圍,如同兩隻貓,一隻聰明狡猾,一隻慵懶天真,雖吵鬧彼此嫌棄,卻又不缺愛意。
“果然是師兄弟。”景枂輕笑一聲。
“帶路吧,這次就你走前面,若是錯了我給你指正。”景枂上前拍着陸少卿肩膀,鼓勵道。
“那可以,蘇六你跟我後面,隔開我和某人。”
說着,拿着地形圖,陸少卿便又得意洋洋,小嘚瑟的哼着小曲兒,開始他暈暈乎乎一知半解的領頭帶路任務。
直到正午時,由景枂第十幾次的指正,四人終於看到了前方等候的人,露出喜悅激動之情。
身後的耿笛面色抽了抽,一臉解脫。他就知道,即便是有人指正,也不能指望陸少卿能對,走了半天,真是……夠了。
原本就是一個時辰的事情,硬生生成了半天的路程,這當中彎路曲折,耿笛回想起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便是故意帶錯路繞繞彎子,都比這來的快好嗎!
“你們怎麼現在纔到!不知道今日正午時分是最後截止時間嗎!”負責等候的人一臉漆黑,望着姍姍來遲,竟然還面帶笑容的四人,一肚子火。
040章來屬下這裡吧(二更)
正午時分是最後期限?
景枂跟着那人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覺思考着這麼個問題。
這話雖然說的隨意,在之後那人也沒再提,只說他們通過了,趕緊去報道。
可是!
這明顯告訴她,他們是應該知道有時間期限的,然而事實並沒有。所以最直接的推測,便是在城主府,給他們地形圖的那人沒有說全。
那人隱瞞了一部分。
爲了讓他們第一關就失敗,強行遣退離開軍營嗎?
景枂眼底泛起一片冰寒,不知不覺中,竟然有人暗中想要害他們。
“去訓練場,統一集合。”指了指前方,也不管景枂幾人是否能聽懂,那個人就轉身離開了。
四人齊齊看向所謂的訓練場,而後一瞬眼皮子直跳。
這是訓練場?
陸少卿指着眼前一大片叢林木樁,地上滿是沙土的地方,覺得自己必須要得到些安慰。
這是什麼鬼地方,訓練場爲毛事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那些個沙土裡爬來爬去的又是什麼鬼東西?
“蘇六,這地方看着太滲人了。”
景枂卻一臉興奮,如同看到了老朋友一般朝着木樁裡撲過去。
“臥槽,這裡還有地蛇這玩意兒,簡直是太完美了。”沙土裡鑽進鑽出,不時露出個腦袋的傢伙,便是地蛇,無毒,卻愛咬人。
這玩意兒,以前景瑜訓練她時經常拿來用,她剛開始厭惡,但是後來卻覺得這些傢伙挺可愛。
尤其是摸清楚它們的習性後,簡直是愛不釋手了。
久違的看到熟悉的事物,景枂鬱悶的心情瞬間好起來,抓住一條地蛇,忍不住就想親一親。
邊上,陸少卿一臉後怕,惡寒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滿臉不可置信。
臥槽,這是哪裡來的野人!
蘇六這是什麼鬼,怎麼投胎的,居然不怕蛇。
“那玩意兒能拿開嗎?”陸少卿支吾着小聲嘀咕。
景枂直接拿着地蛇耍了耍,甩到陸少卿肩膀上,笑道,“一個大男人怕蛇,你真夠孃的,沒看到他們都不怕嗎!”
說着,景枂指了指耿笛和劉壯實,他們也在木樁裡,四周也是地蛇環繞,但是比陸少卿淡定多了。
“嗯,其實也沒啥怕的,你就當它們是大一點的蚯蚓。”劉壯實安慰道。
陸少卿一臉喪氣,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哪裡有這麼巨大的蚯蚓!
“站好了,那邊還有人。”耿笛看了眼他們左手邊,隔着一段距離,還有一些人。
顯然,他們應該也是這次一同進來的新人,而有些面孔,耿笛還認得。
“沒想到還有一波,我以爲就我們幾個了。”
“嘖,居然有陸少卿,他不是去先鋒營了嗎?”
“擦,爲毛有他,這不對啊!”
最引人注目的是景枂,所有人乍一看到她,都是覺得這事不科學,不合理啊!
這不是去了伙房的傢伙嗎,爲毛這樣的人也可以被挑選出來參加暗營備選訓練。
一時間,這所謂的暗營選拔,神秘度直接降了一個等級,衆人的熱忱也少了些。
有蘇六參加的,這暗營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唉,白高興了,純粹瞎耽誤工夫,我看還是騎兵營裡好。”有人嘀咕着,開始後悔了。
一時,有這樣想法的人也多了,只是他們沒說,只在心裡唸叨。
景枂看着那一衆人的臉色,不由得覺得好笑。
這一羣蠢貨,還一臉嫌棄,真特麼不知道愛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暗營這地方,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擠不進來,他們能有機會參加訓練,這簡直就是撞大運了好嗎!
“愚蠢。”收回目光,景枂放了地蛇站好,等待着上峰到達。
雖說是備選人員,但是訓練依舊殘酷無情,淘汰是每日製的。若是他們不合格,即便全部淘汰了也不會被挽留。
相反的,若他們當中有人出色,便會立刻被選出來正式加入暗營,自此一切都不再一樣。
景枂這回是再也不想藏拙了,有多少本事就試出來,勢必要得到認同,直接衝去暗營裡。
進了暗營,和宋清聯繫也方便點吶。景枂思緒歪了歪,一下子就想到這些。
“來了來了,就那個穿黑衣的,我看像我們的上峰。”陸少卿扯了扯自己的褲腿,避開幾條地蛇,聽到邊上有人喊,立刻擡頭看去。
這一動作過猛,直接就是閃了脖子,頓時痛的嗷嗷直叫。
“媽的,脖子差點折了。”陸少卿咒罵一句。
景枂卻直愣愣盯着走到他們跟前的人,看着那張臉,嘴角抽了抽。而後,默默別來臉,有種扶額的衝動。
這張臉她就見過一次,在楚昱的營帳內,而後第二天隨着楚昱一同消失。
她以爲他們都回去了京城,可是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影一,特麼他們的上峰,訓練他們的人竟然是影一,景枂有點想罵娘。
若不是四周都是人,她恨不得揪着影一的臉皮好好問問,這一招是不是又是楚昱安排的?
啊,這男人是想折騰出浪花來嗎?
影一也注意到了景枂的鬱色,他內心也是悲慼不已,好端端的回京,趕了一半路程,王爺又把他趕回來了。
美名其曰,待在自己主子身邊,照顧好王妃。
這軍營裡,王妃活奔亂跳的,聰明激靈的很,哪裡需要他照顧。
暗營裡,有的是比他好的,爲什麼是他來訓練王妃他們?
一想到他一個下屬要訓練自己主子,影一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來此前腳,他還有種逃跑的衝動。
“咳咳,我是你們的上峰,也就是你們的隊長,我叫行風。……”
雖然不情願,但是接了任務影一執行起來依舊嚴格,完全不會放水。
宣佈了規則,尤其是實行每日淘汰制,這一點讓新人們都哀嚎了。
“簡直殘暴啊,這不是逼我們走嘛!”
影一突然冷了臉,哼聲,“你現在就可以走。”
一瞬,人羣全部安靜。這隊長簡直可怕啊,這麼認真,根本……不是新兵三個月可以比的。
憋了一會兒,有人忍不住問道,“若是我們都不合格淘汰了呢?”
影一笑了,眼底確實沒有一點笑意,“那就全部離開這裡,滾蛋回家去。”
暗營,從來都是嚴苛到死的制度,寧缺毋濫,抱有僥倖心理的絕對不可能。
如此一說,所有人又是一番害怕,更加的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不值得。
這被淘汰了,那就是真的滾蛋了,他們原先在軍營裡都是十分出色的人才啊。
還指望前途似錦呢!
……
解散後,景枂抽了間隙離開,摸到了一角,找到了影一。
一見面,景枂就直接問,“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楚昱他想幹嘛?”
影一無辜眨眨眼,搖頭,“王妃,屬下也不知道王爺意圖。”
“少給我裝蒜,你會不知道,你丫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跟了他這麼多年,他一言一行透露些哪些意思,你會猜不到!”
景枂就納悶了,影一到暗營裡來究竟能做什麼,看她訓練有意思嗎?
影一頓了頓,抱着一顆真誠的心搖頭,“屬下真的不知,王爺原話是讓屬下照顧王妃。也許……是怕暗營裡條件太差,讓屬下給開小竈?”
影一這麼一想還真覺得可能。暗營裡的苦,那可不是一般的苦,一個大男人都可能吃不消,王妃一個小姑娘就更不用說了。
他必須得每日照顧周到了,必須開小竈。
“王妃放心,屬下會努力盡職,一切以王妃舒適爲主。”影一信誓旦旦,一臉請求詢問,“要不從今晚開始,來屬下這裡,嗯……吃宵夜?”
------題外話------
五一可以浪起來了泥萌。
041章就爲了口吃的(一更)
景枂沒工夫也沒心情去吃宵夜,她現在若有能力,必定是第一時間一腳把影一給踢了,讓他趕緊滾蛋。
哪哪兒都有熟悉的面孔,這日子過得真是醉了。
“蘇六,你這個臉色似乎很差啊,是不是,我也覺得這地方忒不舒服,簡直就是豬窩啊,竟然讓我們睡草垛。”
陸少卿摸了把身下的稻草,雖被他鋪了一件衣服,但是仍舊咯的很。最關鍵的是,太硬。
連軍營裡的硬板牀都是經過半個月才睡習慣,如今待遇一降再降,陸少卿真是有點受不住。
他望着頭頂的幾錢片大葉子,就這麼有遮沒遮的擋住了一方,心想着半夜若是下雨了怎麼辦?
“唉,也不知明日早上吃什麼,睡的這麼差,吃的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翻了個身,陸少卿又去和劉壯實搭話,蘇六不理人,他也是一個人閒的發慌。
“大壯,你說明早吃什麼,有饅頭嗎?這是起碼要的吧?”de
幾日工夫,這稱呼也是變了,陸少卿不知不覺就喊了大壯這名字,一出口還感覺挺順溜。
劉壯實張了張嘴想說話,後背耿笛卻戳了戳,然後在他後背比劃着,劉壯實隨即閉嘴,翻身睡覺了。
陸少卿……
這特麼也不搭理他?
難道讓他找耿笛聊天嗎?
啊呸,打死他也不要。
耿笛聽着草垛中悉悉索索翻來覆去的聲音,黑暗中無聲笑了笑,這傢伙精力太旺盛,若是再搭理他,今晚就甭想睡了。
還惦記明日吃食,有沒有的吃還不知道呢!
果然,耿笛料事如神。
翌日早上暗營裡沒有準備吃食。
影一天未亮就集合所有人,宣佈了訓練內容,之後就大手一揮,讓所有人撒開了跑。
一個時辰後,所有人大汗淋漓回到原地,接着又是一個訓練內容。
“跑去前方五里地,瀑布下逆流向上游,來回一百次。”影一依舊面無表情。
“啊,沒早飯嗎?這不還沒吃啊,也沒休息啊!”
有人忍不住嘟囔了起來,這和往常他們軍營裡訓練都不一樣,一時大多數人都無法適應。
尤其是,昨晚睡的太差,幾乎沒有睡好。這起來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早就筋疲力盡了。
景枂沒說話,餘光瞥了眼身邊幾人,劉壯實和耿笛都還好,只是陸少卿,一臉慘兮兮。
她對這種訓練並不陌生,這種強度幾乎是從頭到尾不會改變,陸少卿必須挺過來。
“你自己調整呼吸,等會游水不要掉隊。”一掉隊,那就再也追不上去了。
影一暗暗觀察衆人,見他家王妃氣定神閒,心裡唯一的那麼點虛也消失了,嫌棄的看向眼前一羣男人。
弱雞,還不如他家王妃呢!
“不想去的出列。”影一突然畢出聲,面色緩了緩,竟然有了點笑意,“出列,機會只有一次。”
刷刷刷,一小半的人從隊伍裡走了出來,而後目光期待望着影一。
他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呀?
影一直接吩咐邊上等着的幾個人,讓他們帶了這些出列的,去了木樁那邊。
之後,便是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景枂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眼神無奈,這些傢伙,明顯是被套路了。哪有進了暗營,想不訓練就不用訓練的,禍害被蛇咬。
等他們再回來,一個個都捂着屁股兩眼無神,這簡直變態啊。
“還想休息的嗎?再出來。”影一繼續微笑。
只是吃過一次虧,那些人再看到這人畜無害的笑容,只覺得後背發涼,這變態又想騙他們呢!
“沒有。”
“真沒有?”
“是!”
“趕緊滾蛋,跑去瀑布。”影一刷收回笑容,眼神瞬間冷卻。
所有人瘋一樣往前跑,恨不得趕緊離開,似再也不想與變態待在一起。
景枂留在最後,若有似無的看了眼影一,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中帶了些興味。
影一這模樣,手法熟練的很,看來他那羣底下的暗衛也大多如此訓練的。所以,各種手法適用於暗營,楚昱讓影一過來便因爲如此吧?
影一莫名其妙得了個主子的眼神,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一時就鬱悶了。
心裡默默想着,難道是自己剛纔手段太殘暴了,王妃她接受不了,所以暗暗警告他?
可看着又不像。
那就是暗中讚賞了?
嗯,必定是的,王妃果然是與衆不同。
影一笑了,如此精神抖擻的回了營帳,準備去弄些吃的,等會兒中午暗暗給景枂送去。
瀑布下,一條通天似的長河直涌往下,奔騰激流,河牀寬闊的幾乎能容納他們所有人一起並進。
河邊,早就有人等候着。
人一到,立刻就命令他們全部下去,冰冷無情的聲音響起,“一個時辰,爬上瀑布,失敗者沒有早飯。”
這是傳統訓練項目,他們都是暗營裡的老人了,看着一點都不覺得怎樣。
見新兵一羣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下水,直接就是一腳把人踢下去。
“還不開始,在這裡混一個時辰不成?特麼都不想吃飯了啊!”
陸少卿離那幾人最近,也是最早一批被踢下去的,直接就是悶聲喝了許多水。
景枂跳下水把人拖起來,他的臉色都已經不太好了,整個人有點發懵。
“還行嗎,堅持住,上去就可以休息會兒。”她沒敢多說,怕陸少卿聽了直接癱在這裡。
“耿笛,你和我一起拖着他,不要讓他掉隊。”景枂說完就架起了陸少卿一條胳膊,把人拽起來。
“我來吧,我還有力氣。”劉壯實看着景枂這小身板,只覺得有點不忍心,這架着陸少卿,走路都不穩,別回頭兩人都摔了。
劉壯實接手,旁邊耿笛也輕鬆許多。
陸少卿這是頭一回享受三人幫他的待遇,有點兒感動,心臟一處暖的厲害。
從前,只有一起懟他的份。這回,真特麼好啊,要是日後都這般,那就再好不過了。
耿笛斜眼看了看,便看着笑的傻兮兮樂呵不已的某人,咧着嘴都能塞進一個包子了,那眼神,簡直是蠢萌蠢萌的厲害。
耿笛嘴角一僵,默默別開臉。這傢伙,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四人一同進退,速度不快,但是穩健紮實,每走一步都是實打實的,不像其他人各自爲戰,走出去沒多遠就被水流往回衝幾米。
如此行事,一開始落後,但是到了瀑布腳下,他們不知不覺已經是靠前的排名。
放開陸少卿,耿笛擡頭望着上方,發覺瀑布中央垂掛着許多藤蔓。
他們便是要通過攀爬這些藤蔓上去。
“這裡必須小心,抓不住摔下來,還得衝回到下游,等同於之前工夫全白搭了。”景枂目測一番,瀑布已然超過百米。
她但是沒問題,但是對於其他人困難不小。
扭頭,她問陸少卿,“有沒有問題,如果不行,先休息會兒再說。”
陸少卿趕緊點頭,他此時腿腳發軟,哪裡爬的動喲!
“蘇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說着就想撲過去擁抱。
景枂避開,甩了條藤蔓過去,不鹹不淡道,“抓牢,不要被水流沖走了。”
瀑布底下還鬧騰,真是不怕死。四人休息的工夫,後面已經有人趕上來。
一看還有抓着藤蔓聊天不爬的,都似看奇葩一樣看着,簡直無法理解。
“這是傻了吧,還特麼休息呢?”
“別理了,咱們早些上去,晚了沒早飯。”
說話間,幾人已經掛住藤蔓,刷刷上去了。
陸少卿拉着後來居上的越來越多,便是有心休息也待不住了,一臉焦急道,“怎麼都上來了,我們趕緊爬,不然真落後墊底了。”
042章活的?活的!(二更)
“急什麼,等會兒看好戲。”景枂嘴角彎彎,一臉趣味擡頭,看着爭先恐後往上攀爬的一羣人。
這些人啊,還真是自信的很,不知道這瀑布有一百多米嗎!
耿笛也帶着看戲的態度望着頭頂上方,他雖不如景枂有經驗,但是欲速則不達,後繼無力這個道理他懂得。
這一連串事情做下來,他們幾乎沒有休息過。如今瀑布下攀爬,不僅要往上爬行,還要抵擋激烈的瀑布飛流,那可是耗費雙倍提體力的事情,不掉下來那就見鬼了。
“我覺得,應該有一半會掉下來。”
“差不多,最高不超過一半。”
“那些能上去的,體能確實不錯。”
“那又如何,接下來有的是訓練,光靠蠻力是不行的。”
……
景枂和耿笛就這樣你一句我一言的討論着,如同菜市場買菜,還挑肥揀瘦的拉出單個做評論。
陸少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畫風突變的厲害了呀!
戳了戳劉壯實,他一臉懵逼,“你聽得懂嗎,這兩人腦子有病吧,討論這些做什麼?”
劉壯實心眼實在,也確實不太懂這些,只是他沒有陸少卿這般嘴碎又無聊,於是只是默默無語看着。
“嘩啦——”
“啊!”
一聲聲驚呼從天而降,幾乎是同一時間,許多人累到脫力,抓不住藤蔓從上面摔下來。
瀑布底下河牀之上,頓時一個又一個水花四濺,如同高空跳水。只是這姿勢着實不雅。
景枂揉着手腕,活動起四肢,這時候準備往上爬了。一回頭,見陸少卿還傻愣愣站着,突然就想到了什麼。
這傢伙?
他們仨要是都上去了,陸少卿爬到一半掉下來怎麼辦?
她還真是沒法太相信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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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卿,你先往上爬。我在你後面。”
“嗯?”陸少卿扭頭遲疑,看了眼其他二人眼神,也是一副就該這樣的眼神。他瞬間就覺得自己被集體鄙視了。
好麼,都看不起他!
“不用,小爺不需要你們同情,你們等着,我在上頭迎接你們去。”說着陸少卿一步蹬躍,抓住藤蔓索索的往上,動作利索麻溜,更憋着一股子勁。
三人在下面看了一會兒,確定陸少卿沒什麼問題了,這才一起攀爬。
途中,耿笛目光幽幽,看了眼身邊的少年。
他以爲他們只是君子之交,卻沒想到,他待陸少卿亦是真心。
兩人的相處越發融洽,這種密切的關係,讓他一時心底難以接受。
以前,他和陸少卿也是這般要好的。
……
瀑布頂。
陸少卿甩開藤蔓上了岸,直奔擺飯點。
抓到的食物,卻讓他喜悅之情頓消,表情徹底僵化了。
手裡頭抓着的,黏黏糊糊的,這玩意還是活的,它們……能吃嗎?
陸少卿低頭瞅着活奔亂跳的魚蝦,默默又放了回去,手掌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臥槽,是活物啊,特麼要命!
他從沒有吃過活物,自小衣食無憂,哪裡見過這東西。
光是想想,就是毛骨悚然,雞皮疙瘩一身。
“吃不吃,不吃退開。”負責發放食物的男人瞪了眼,表情不屑。
這種慫包,魚蝦就吃不下了,明天那玩意兒一上來,還不直接得吐了。
“怎麼回事,你臉色這麼差?”景枂後來趕到,卻看到陸少卿皺着眉頭,一臉掙扎。
尤其是,表情痛苦的太明顯了。
這吃個早飯至於如此嗎?
“蘇六……”陸少卿已經無法言說自己內心的感受了,他現在只想靜靜。
唉,心好累。
“活的?”有人驚呼,後來居上的喜悅淡了下去。
景枂目光一轉,看向不遠處幾人圍着的檯面上,一份份擺放好的早飯,儼然就是活奔亂跳的魚蝦。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難怪!
這些東西,他們哪裡吃過。
“怎麼,怕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肚子餓死了,不吃哪有力氣支撐接下來的訓練。”
這才清晨剛開始,接下來還有一整天的訓練,不吃,行!等死吧。
景枂徑自走過去,拿了兩份過來,踢了踢陸少卿,示意去旁邊坐下。
她把魚蝦混在一起,倒去了多餘的水分,交給陸少卿,“拿好了,等我回來。”
陸少卿拿着活物,目送景枂離開,目光依舊散的很。他看了眼同樣在糾結的耿笛和劉壯實,不厚道的笑了,“你們也吃不下,嘿嘿。”
耿笛捏着蝦子的手指一頓,隨即扔進了嘴裡,一下一下咀嚼着。
面色平淡,目光幽幽鎖定眼前,“我吃了。”
陸少卿……
這還真吃了?
“表情這麼僵硬,吃的這麼慢,吃不下就直說好了,至於嗎?”陸少卿不甘示弱的哼了哼,他纔不信,肯定是憋着的,一準兒吃不下去第二個。
耿笛面無表情又吃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景枂回來時,耿笛差不多吃完了,幾條活魚也被扒拉的差不多,只剩下魚刺。
只是此時的耿笛,看上去和野人差不多,嘴角還帶着血。
景枂不忍直視,這是吃的有多血腥啊。
“你吃完了?我還想着給你們的吃食調個味道,畢竟第一次,怕你們吃不慣。”
她拿了手上的葉子,捏碎了放進陸少卿的桶裡,又從懷裡拿出一個野果,擠出裡面的汁水。攪拌一番,而後自己嚐了口,味道還可以。
比起直接吃,已經是美味了。
“嚐嚐看,先吃蝦,味道不錯。”景枂鼓勵的看向陸少卿。
陸少卿一臉懷疑,卻也拿起一隻蝦嚐了味道,果然是不一樣啊!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從地獄到了天堂。這味道不差呀!
“蘇六,你是怎麼做到的,這蝦味道絕了。”
淡淡的鹹味混合着一股清香,甜絲絲的包裹着蝦肉,但是吃下去的第一口,又帶了酸酸的味道。
如此,再也不覺得難以下嚥了。
陸少卿一連吃了好幾個,豎起大拇指稱讚,吃了蝦又準備吃魚。
景枂轉身去了劉壯實那邊,同樣給他的也調了味兒,三個人吃的都挺滋味。
唯獨耿笛,臉色忽青忽白。口腔內的腥味濃重不退,胃裡已經快翻滾了。
他想吐。
“嘔!”
陸少卿擡頭看向耿笛,笑的大聲,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看吧,逞強是沒有好結果的。讓你能耐,哈哈。”
耿笛一記冷眼過去,這個蠢貨。
景枂搖頭,對於這對師兄弟的感情打鬧,她沒興趣摻和。
早飯罷,訓練依舊。之後……再沒有之後。
從早到晚,訓練到底,他們再也沒看到任何吃的。
夜色落幕,訓練全部結束,每個人得了一個硬的不能再硬的饃饃,就算完事了。
回去的路上,四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如此高強度的訓練,已然讓他們精疲力盡,飢餓睏乏,他們只想躺下閉眼休息。
哪怕是昨日還嫌棄的草垛,他們此刻也不嫌棄了,那就是天堂啊。
“我只想睡覺,一邊睡一邊吃。”陸少卿咬着饃饃,心情惆悵又複雜。
這饃饃,特麼硬的硌牙齒,可是不吃還不行,他已經快餓暈了。
恨恨咬了口,繼續無限感慨。
景枂拿着饃饃沉思着,她不斷想着這一整天的訓練內容,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和景瑜教導給她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暗營,是楚昱建立的。這個男人,手段真的相當厲害。
“我出去走走,你們先睡。”心裡有事,景枂睡不着,乾脆起來走出了草垛棚。
一路上,夜風颯颯,清涼拂面,頓時消去了她不少的疲憊。
“王妃,這邊。”影一突然從岔道口竄出來,衝着景枂揮揮手,小聲說道。
他揹着一隻手,半彎着身體,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滑稽的氣息。
043章太任性了(一更)
兩人走到無人的地方,影一又四下看了眼,確定真沒人了才從背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景枂。
“屬下的失誤,估算錯了這次訓練,按照以往,中午應該有休息。”
影一以爲景枂中午能回來,所以早早的就準備了吃的,結果等到天黑,人才慢悠悠回來。
他去問了暗營負責人,才知曉這一次訓練非以往能比,這一次將更加嚴苛更加艱苦,淘汰率直接及時九成以上。
“王妃,這一次訓練不必之前,若是吃不消……”
“我不會退出,除非我失敗。但是我不會允許自己失敗。”景枂打斷了影一,感謝他的提醒,但是更堅定自己的信念。
影一隻能咽回去後面所有的話,他不能透露太多信息,一切只能靠王妃自己了。
“這是雞湯拌麪,王妃吃些,應該還沒有涼。”影一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想到最後就只能**湯麪了,但是帶湯的不方便拿,乾脆又改了拌麪,讓雞湯入味。
“屬下第一次做,王妃別嫌棄。”影一不好意思道。
景枂拿着盒子,看着一根根麪條,聞着這股子香味,突然就拿不起筷子了。
又是雞湯麪,這面都要刻進她骨子裡了。看着它,總覺得看到了楚昱一樣。
“不好吃嗎?”影一忐忑的聞問道,怎麼不動筷子啊。
景枂搖了搖頭,說道,“這一次就算了,日後不用如此,我是來訓練的,不一樣被特殊對待。這些苦,不算苦,我能接受。”
“是。”影一無奈回答。
景枂這纔拿起筷子準備嘗,麪條一入口,她手指一頓,眼神剎那間閃過一絲錯愕,擡頭看着影一,有些不確定。
“你做的?”
“啊,啊。”影一點頭。
景枂繼續吃麪,心裡頭卻泛起了漣漪,同時爆了粗口。
特麼,又套路,又騙她!
混蛋啊,早晚有一天得好好收拾他,成天的不幹正事。
“嗯,我回去了。”吃完麪,景枂二話不說往回走。
影一還來不及問吃後感,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回到營帳,影一面色無奈,看了眼等候在裡面的人,回道,“已經吃了,並且,要求沒有下一次。”
楚昱擡頭,目光閃了閃,問及當時情況。影一隻得一一作答。
影一說完,楚昱整個人就陷入了沉默中,心裡明確的感覺告知他,她已經猜到了。
她那麼聰明一個人,吃過他的面,自然是記住了味道。雖然他做了些改動,但是,他的景兒還是知道了。
果然,瞞不住。
“景兒知道了,本王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明日便起身離開。”楚昱做了決定,擡眸幽幽盯着影一,“明日一早,本王要讓她親眼看到本王離開。”
影一差點喜極而泣。
這事情做的纔是最正確的好麼,王爺終於正常了一回,回京城主持王府事宜,這纔是當務之急。
“屬下明白,明日一早必定會安排最顯眼的位置,王爺離開之時,王妃定能看的清楚。”
楚昱捏了捏食指,當下彈開,騰地從袖口內飛出一樣東西,緊貼着影一而去。
“戴上。”
影一摸着一張冰冰涼的薄膜,觸手滑膩的不像話,他看了眼,整個人徹底不好了。
臥槽,這是想搞什麼?
“把你的臉扒下來,”楚昱聲音不疾不徐,“本王用。”
“王爺……”影一有點委屈,這事情不能這麼做,這樣太任性了。
尤其,他回京能做什麼去?
“你以假亂真的功夫如火純情,本王信你。順便將渠衡調教好,不要讓他惹是生非。”
楚昱戴上影一的臉,自顧走到銅鏡前,端詳着,似乎覺得不太滿意。
這張臉,太普通了,不符合他的四氣質。
日後就要用這張臉和他的景兒相處嗎?
“拿眉筆過來。”楚昱估摸一下,這一次訓練最多不超過一個月,他的藥足夠了,等事情結束,說不定還能用自己的身份和她溫暖的相處幾日。
抱抱她,揉進骨子裡的擁抱,和她一同入睡。這些,他日日渴望。
“王爺?”影一拿來眉筆,看楚昱刷刷在那張原本屬於他的臉上畫着。
再看,已經是完全不同了。一張平凡的臉,愣是變得生動起來,尤其是,眉間一點,妖冶魅惑。
影一忍不住捂住眼睛,這樣的他真是沒法看,看自己的臉變成這樣,真是心裡沒法接受。
“屬下去準備明日的事情。”
楚昱揮揮手,繼續思考如何讓自己更有特色。
翌日。
景枂遠遠的看到一個身影,側臉轉過剎那,看了她一眼。
楚昱,果然是他。
她就知道,如此熟悉的味道,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得出來。
這傢伙,真是任性啊。
“這一次走了就不要再鬧了。”景枂心裡默默唸着。
而此時,楚昱頂着影一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目光轉了一圈最終落在景枂身上。
景兒,終於可以朝夕相處了。
“全部站好,去木樁處,一人一個金雞獨立。”楚昱隨意佈置訓練任務,“沒有時間限制,最先倒下了的一半,全部受懲罰。”
嘶——
這麼變態!
景枂擡步往外走,目光略過影一,忽的就揉了揉眼睛,有些錯愕驚訝。
這張臉?
影一何時有興趣這般妝弄自己了,眉間一點類似硃砂痣,是想怎麼樣?
“不好看?”楚昱頓了頓,出聲問道。
景枂乾乾呵笑,搖頭不語。這模樣,確實生動了,只是和他那個性子不太搭。
然而,之後的幾日,景枂更是直接感受了影一突變的人物畫風。
訓練更加艱苦嚴苛,佈置任務卻率性之至。
他想到什麼便會直接讓他們做什麼,做的時間多久完全看他的心情。然而對她,卻照顧有加,且總是不經意間塞吃食給她。
景枂拿着一個小糕點,無奈的扔也不是吃也不是,隔三差五的拉着她到一旁給東西,這行爲做的有點明顯了啊。
“我已經說過了,我並不需要這些。”
楚昱看了會兒天,轉頭走向其他人訓練的地方,“我去看他們有沒有偷懶。”
“唉。”
景枂把糕點放到樹下灌木叢,投入訓練,直到夜晚才帶回去。
一回草垛棚,她索性就拿了今日所有的糕點出來,分給其他三人。這事情瞞着也不是個辦法,她已經漸漸認可他們了。
那麼有吃的,就一起。
“嗯?吃的,哪裡來的?”陸少卿眼睛冒光,餓了這麼久都快發綠了,這可是一口酥啊,簡直是天堂級食物。
“唔……好吃。”咬着糕點,陸少卿差點落淚。他有幾天沒吃到這樣的食物了,他都快是野人了。
“小聲些,不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耿笛目光卻清淡,甚至出聲警告陸少卿。
比起二缺單蠢,他卻一直知道這幾日景枂的不正常,時不時失蹤,每一次回來都神色複雜,更重要的是,這幾日景枂狀態一直挺好。
比他們餓的快死的人,好太多了。
幾人吃完,陸少卿才問起,“東西哪裡來的,老實交代,你居然還有私藏品。”
景枂一巴掌拍開,無語,“沒有,東西是別人給的,一個朋友。”
在暗營裡還有朋友?
一句話,直接讓三個人都來了竟然,這蘇六交友挺廣啊。
暗營裡,還能這般細心照顧的,關係得多好?
並且,那人得多有能耐?
幾人猜測着,尤其是陸少卿,更是猜測的十分離譜,就差沒說暗營負責人是她的後臺了。
景枂沒有隱瞞,“是行風。”
她實在是隱瞞不下去,她有種預感,明日,影一一定會準備更多的吃食給她。
屆時,不暴露都不可能。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們有心理準備。
“此事不要說出去,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景枂囑咐着。
044章關係挺密切呀!(二更)
幾人自然心領神會,這種事傻子纔會到處去宣傳。
“蘇六,你居然和行風隊長認識,那關係是不是特別好,他對你有沒有特殊照顧?那個,能透露些一二嗎?”陸少卿更爲直接,二話不說就準備套些訓練內容。
他預見不到自己的未來,這幾日總結後就覺得自己大概是要在這裡被玩死了。
若淘汰離開軍營,他回去如何和長輩們交代!
“蘇六,我已經奄奄一息了。”
景枂呵呵了,這般生龍活虎的也叫奄奄一息,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睡覺,不要想着這些有的沒的。”
陸少卿……
翌日。
景枂再次受到了特殊照顧,而且這一次,完全是**裸不加掩飾的,就這麼當着衆人的面,她被影一單獨拎出來,擱一旁休息了。
休息了?
一衆人揉着眼睛不敢置信,這特麼什麼待遇,說好的公平公正呢?
“你們有意見?”楚昱一臉冷漠,這羣蠢貨,就這麼點能耐,每次訓練都無法完成任務,特麼弱雞,直接淘汰得了。
“有意見的出列,任務翻倍。”
人羣頓時安靜一片。
陸少卿衝着景枂擠眉弄眼,豎着大拇指笑的賊兮兮。
他怎麼就看出了一點不一樣的苗頭,這行風隊長似乎對蘇六頗爲不一樣,那眼神兒,嘖嘖,簡直了。
陸少卿別的沒看出來,但是楚昱那寵溺曖昧的神色卻抓的十足十。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軍師一樣?
等等!
陸少卿忽的一個激靈,他差點忘記了蘇六不是已經有軍師大人了嗎?
這要是再來一個,吃得消嗎?
軍師大人知道,會不會後院起火?
“陸少卿,任務翻倍。”
楚昱盯着陸少卿許久,見他直愣愣看着景枂,甚至拋媚眼試圖引起她的注意,這種混蛋,他恨不得直接一腳踹過去。
“啊?隊長,我什麼也沒說啊!”陸少卿被點名,而且是唯一一個,簡直是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想再翻倍?”
楚昱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忍不住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陸少卿,這蠢蛋,居然敢挑戰隊長的威信,簡直活膩了。
可憐,可悲啊。
“影一,你似乎有意針對陸少卿。”兩人相處時,景枂便直白說道,“你這樣做,是不是楚昱授意的?”
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想不出來,影一爲何要這般對待陸少卿,這真是夠明目張膽的。
楚昱心裡一陣煩悶,他連憤怒的眼神都不能透露太多,更何況是其他情緒。按照他本意,所有人都該任務翻倍,省的在他眼前晃盪。
“嗯,沒有這種事,是他自己找茬。”他是絕不會承認這種事的,反正他現在頂着的是影一的臉,做什麼也都和他無關。
景枂又迂迴問了幾次,楚昱都是打馬虎眼。最後,直接塞給她一個大袋。
“這些吃食不錯,可以嚐嚐。”楚昱幾乎拿了暗營負責人那兒的所有小吃品種,但他還是覺得,少了點。
“明日我再拿着新的,這些先將就。”說完,也不等人推辭就大步離開了。
這一日,景枂第一次缺席了訓練。這一日,她拿着一大袋吃的招搖過市,引來無數道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所有訓練歸來的人看到她,目光憤恨輕蔑,更有一些人說起了她軍營裡種種。
“當初在軍營裡就是如此,和軍師大人不清不楚,如今到了暗營,又和行風隊長他怎麼就那麼……”
“世風日下,枉我們這麼努力,還不如人家擡擡腿來的快。”
“算了,讓你去,你估計還沒這本事,這種事也不是誰都願意幹的。”
景枂已經不期待自己有多好名聲了,這一次又一次,她所謂的名譽早就喂狗了。
“陸少卿,等會兒。”景枂小跑過去,把一整袋交過去,“拿回去吃吧,多了就留着明日早上吃。”
陸少卿打開袋子看了眼,忍不住倒抽氣,這麼多,行風隊長這是要搬空廚房那邊嗎?
這待遇,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陸少卿莫名就有點羨慕了。
“要是隊長對我也這般好就好了。”可是,他確實被罰的份兒。
簡直是心塞啊。
“蘇六,你和行風隊長這樣,嗯……似乎有點對不起軍師大人啊。”
他覺得自己嘴賤,可是不說又忍不住,本着兄弟自己人,他也豁出去了。
陸少卿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一番優劣,最後還是覺得軍師更甚一籌。
景枂無言,影一那是她屬下,哪裡來的這種那種不可言說的感情!
“不要無中生有。”
“唉,沒有啊,我都看到了,隊長看你眼神賊不對勁,比軍師看你還柔情似水呢……”看着遠去的背影,陸少卿嘀咕了一句。
然而,這話說的太輕,景枂沒聽到,否則只怕她稍微一想,就能察覺到不對勁。
前半個月,所有人嗚呼哀嚎,在被折磨中夾縫生存,意志力弱的,直接被淘汰。
二十天過去,原本的一羣人,只剩下三分之一。景枂默默數了數人數,不足二十人。
楚昱這次直接發佈了一個爲時十天的任務,所有人分成五組,潛入山脈,互相廝殺,剩下的唯一一組留下。
“十天爲限,十天後最後留下的小組,加入暗營。”
每個人身上都戴有一塊牌子,象徵着自己的生命,被人摘下則是失去了再戰鬥的資格。
“前五日不得有過激行爲,後五日隨意,沒有規則。”楚昱說完,便讓他們自行組隊,之後領了必備品即刻出發。
景枂四人自然成爲一組,四人退到一旁商量起來,最後選定景枂作爲隊長。
“蘇六你的各方面能力都很強,你作爲隊長,我們沒異議。”
“我同意。”
“我也同意,蘇六你是最厲害的。”
景枂點頭,也不謙虛退讓,“那行,耿笛你和大壯先去拿必備品,我和陸少卿回去收拾一些其他東西,等會兒這裡匯合。”
四人兩兩一組,各自開始行動起來。景枂和陸少卿往回走,準備拿着衣物和水囊。
陸少卿整個人都是興奮的,他以爲自己會被淘汰,然而這最後的比拼簡直就是爲他開了掛。
他們四人在一起,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一定能贏到最後。
“蘇六,我們一定能最後獲勝,到時候加入暗營,又可以一起大殺四方了。”陸少卿摩拳擦掌,已經亟不可待要出發了。
“等等。”一道聲音直接在他們身後響起,楚昱一臉黑色望着並肩的兩人,心情不愉快到極點。
這個蠢貨,竟然敢將手搭在景兒肩膀上,想被他剁了嗎!
“蘇六跟我走。”楚昱什麼也不交代,直接就這麼把人帶走了。
陸少卿雖詫異,但是轉而一想就覺得特麼激動,這是要偷偷塞好東西給蘇六吧?
給蘇六的,那不就是給他們的,簡直如虎添翼。他們這一組直接贏在起跑線上了。
“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和隊長關係好,就是不一樣。”陸少卿嘿嘿笑着離開。
楚昱領着景枂直接去了自己營帳,一進入便是一句,“以後不要和陸少卿走太近。”
“嗯?”影一這話,似乎有些逾越了。
“楚昱還讓你監視我?”她就納悶了,這事情也要交代影一做,那個男人究竟是想怎樣。
楚昱本能的就想否認,但是看景枂眼神不太對勁,他這才驚覺自己似乎說的太過了。
他現在是影一,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再說下去,只怕得惹了她不快。
“嗯,王爺的意思。”楚昱不鹹不淡說謊。
景枂瞭然,果然,這男人又開始作了。對陸少卿的不待見竟然這般深。
“嗯,我知道,不過陸少卿是我認可的朋友,你把話帶給楚昱,讓他不要再針對陸少卿。有這個時間,做正事去。”
真是,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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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耗盡,五月開始苦逼了…
045章這是慣偷?
山脈深處,一行人隨意走着,各自手中都有地圖,看了眼便分岔道而去。景枂一組直接選擇了一條杳無人煙,尋常人不太走的小道。
陸少卿拿着包裹,裡面都是吃食,然而他點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沒覺得多出多少。
目光不由得看向景枂,帶了點幽怨的氣息,“蘇六,你怎麼沒拿吃的?”
明明跟着行風隊長走了,回來居然不帶吃的,這不是讓他傷心了嗎。
虧他期盼激動的等着。
景枂拿着地圖研究,已經看了三回,瞭然於胸,回頭就把地圖給了耿笛。
“你拿着,我看完了。”
說完,這才望向走在最後的陸少卿,真是不知道說什麼。
這傢伙,這腦子喲,都被楚昱惦記在心裡還這麼後知後覺。
“這十天是最後關鍵時刻,不要總想着吃的,放鬆可以,但是失去警惕絕對不行。尤其是,不要被行風所說給迷惑了。”
什麼前五天不能有過激行爲,這大山深處,又有多少暗營的人存在,他們哪裡真能兼顧的過來?
屆時,一點手段便能奪了牌子,手法嫺熟又不暴力,完全是可行的。
“我們不等後五天,這三天就把大局定下,總共二十人,拿下十塊以上就足夠了。”
景枂話一說完,耿笛眼神迸發出一道亮光,他也正有此意,與他想法不謀而合。
“他們分佈不遠,今日就開始行動,這座山脈處起碼有兩組。”耿笛拿着地圖和景枂商量,尋找夜晚最可能藏身之處。
夜襲。
這是他們的直接打算。
這一回,陸少卿和劉壯實一同加入討論,四人各抒己見,似乎是同一時間達成一致。
“雖沒吃的,不過奪牌子這種事似乎更刺激。”
這麼會兒工夫,幾人的鬥志也燃燒起來。
“嗯,現在分工,不過……”景枂忽然看了眼其他三人,露出一抹微笑,“嗯,是時候該交代交代,你們都各自擅長什麼。不然,不好明確分工。”
這時候,他們都沒有直言過各自的特長,景枂真的挺好奇,他們隱藏的本事。
陸少卿愣了愣,偷偷瞄了眼耿笛,這回倒是安靜的很。他其實也挺想知道,耿笛到底會什麼。
氣氛頓時安靜了幾秒,隨之一陣莫名的尷尬。尤其是劉壯實,想了半天,愣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獨特的本領。
“嗯,若說獨特的,那變聲算嗎?”說着劉壯實突然就換了個腔調,語氣一變活脫脫的一出口就是隊長行風的聲音。
而且,幾乎是沒有差別。
景枂眼睛亮了亮,這本事挺獨特,模仿能力這麼強?在古代,這應該是叫口技吧?
“你還會其他人的嗎?”
劉壯實點頭。又學了其他幾個人的,大多都是一起訓練的人,若是看不到人,幾乎無法分辨真僞。
這能力,偷襲拿來用,簡直了。景枂不厚道的笑了,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主意。
“嗯,你們呢?”她先看向陸少卿,這傢伙平時那麼能作,這會兒安靜的像個姑娘,不應該啊?
陸少卿又看了眼耿笛,深呼吸一口,說道,“我沒什麼特別的能耐,嗯,記憶力好算嗎?嗯,聽力好算嗎?”
他確實沒有什麼強項,自小就是耳聰目明,憑着點小聰明混日子,當年他師傅就說過,若是他有點毅力,估計才能成大事。
然而,他就是沒毅力這種東西。
“他過目不忘,過耳不忘。”耿笛做了解釋,這點他最清楚,“只要他看過聽過,一切無論過多久,都可以一一回顧還原,毫無差錯。”
這點,簡直就是天賦。上天的寵兒也不過如此。
景枂內心驚訝。這本事,已經是十分厲害了,多少人想後天學習都學不來。
可是!
她不禁想起陸少卿平時所作所爲,這傢伙有着這樣的能力,卻壓根不用在正途上,吊兒郎當的混日子?
特麼,真是暴殄天物!
景枂一腳踢過去,有點恨鐵成鋼。
陸少卿卻一臉幽怨苦逼,“有時候能力太多也是不好吶,譬如一些人一些事,我想忘都忘不了。”
不論愉快的痛苦的,他只要看過聽過,都會深深印在腦子裡,只要他願意想,便會一次次重現。
兒時的他,興奮過激動過,但是長大些,卻是說不出的煩惱。
如今,更是想不聞不問,什麼也不管。
“我擅長卜卦。”耿笛平淡敘述自己所長。
話一出口,幾人都是噗嗤一笑。陸少卿更是笑的最大聲,指着耿笛嘲笑着,“臥槽,你竟然會卜卦,卜卦算什麼本事,你這是要當神棍嗎?”
卜卦……
景枂腦補一下那個畫面,他們若是迷路了,耿笛就拿出個龜殼和幾枚銅錢,然後閉眼唸唸有詞。
哐當,銅錢出。
隨手指一個方向,信誓旦旦道,“我的卦象顯示,此路最吉。”
“呵呵。”這真是有意思的事情吶。
“笑什麼,我這是真本事。”不等其他人止住笑聲,耿笛就真的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擺放在掌心。
同時,他又拿出一個銅錢放進去,慢慢旋轉。
陸少卿湊近了看,發覺真是個迷你的烏龜殼,笑的更大聲了,“哈哈,龜殼,竟然還真有龜殼。我……哈哈!”
猛的拍了把耿笛,陸少卿倒在劉壯實邊上,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來。
人生喲,真是樂趣無窮,身邊還有這種奇葩存在。
“往西走,大吉。”耿笛收回龜殼,放回懷裡,隨後冷冷看着陸少卿道,“你嘲笑的本事是師傅教授的,你嘲笑的龜殼銅錢,是師傅親手給予的。陸少卿,你這是在嘲笑師傅的無知可笑嗎?”
陸少卿嘴角的笑容還掛着,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穴了一樣,定在那裡整個傻了。
師傅教導的,他老人家竟然教導這個?
臥槽,爲什麼不教他!
“師傅太不公平了。”一瞬間,陸少卿腦子轉了又轉,思緒完全變了樣兒。
還想說什麼,景枂卻打斷了他們兩人,她直接做了分工,手一指就是西邊,“出發。”
“唉,你還沒說你會什麼呢!”望着大步向前的人,陸少卿在後頭大喊。
景枂回頭輕笑,“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
夜,靜謐無聲。
景枂看着不遠處的山洞,聽着隱隱約約的討論聲,對身邊的人豎起大拇指。
牛逼啊,真是神算子。
這一路,差不多都是耿笛帶着的,她真沒想到,真就找到了其他小組。
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小組一起。中大獎了!
“你們既然是同一個師傅,那這本事怎麼不一同教授給陸少卿,以他的聰明,學這些不是事半功倍?”
耿笛目光幽幽看向前方,搖頭否定,“他沒耐心沒毅力,不會學有所成的。”
景枂頓時就無法接話了,嘖嘖,這語氣嫌棄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已經下半夜,開始行動,大壯已經過去了。陸少卿做了後續埋伏。”
耿笛點頭,拿着匕首就準備抄過去,身體還沒動幾步,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景枂一臉嫌棄,“你在這裡看着,我去。”
“你去?”耿笛不由得愣住,遲疑的目光鎖定着,蘇六行嗎?
這**裸的嫌棄,景枂呵呵乾笑,真是當她走後門進來的不成,簡直扯淡!
“等着。”小樣兒,論隱身潛伏,論近身之術,她自信這一羣人中,她想近誰身都是小菜一碟。
走出去幾步,景枂隨手扔給耿笛一個龜殼,“藏好了,下次我就不還給你。”
敢小看她,不給點顏色瞧瞧不行啊!
耿笛拿着自己的龜殼,愣是沒有反應過來,這東西他是貼身藏着的,蘇六什麼時候拿去的?
這手法這速度,蘇六以前是……慣偷?
這就是蘇六的本事?
一瞬間,耿笛目光了然,他終於知道蘇六爲何不說了,只怕是不好意思說,他這本事最好的就是偷了。
“不過,這本事……拿到牌子但是用的正好。”耿笛笑了笑,心裡踏實了。
翌日天明。
數着到手的八塊牌子,四人臉上都喜色難掩。尤其是陸少卿,直接就想拿了八塊藏在自己身上,準備好好保管。
耿笛一把奪過,把牌子全部扔給景枂,“給蘇六保管。”
“爲什麼,我也能保管好的。”陸少卿不幹了,包裹是他拿,戰利品難道不應該也是他保管的嗎!
“你不行。”有蘇六這麼個神偷在,哪裡還需要別人,自然是放在蘇六那兒最安全。
耿笛沒說明,但是眼神已經表明一切了,那就是嫌棄。
陸少卿直接就炸毛了,這什麼意思,一言不合就嫌棄他?
啊,有意思嗎!
“放你這裡,不安全。我不放心。”耿笛又補刀一句。
陸少卿跳起來就想幹架,特麼這日子沒法過了。這種小夥伴,不要也罷。
看着折騰在一起的兩人,景枂直接捂額搖頭,看都不想看,陸少卿衝動也就罷了,耿笛這麼沉着穩重的人也跟着瞎鬧,有意思嗎?
“大概需要發泄?”劉壯實自我揣摩着。
“也許這就是他們交流的方式?”景枂也跟着揣摩。
兩人對視一眼,無聲笑了笑。
時間一晃過去五天。
景枂一組除了第一天拿下八塊,之後又碰到一組,如今加上自己的身上一共十六塊。
可以說,握住了絕對的實力。只要等着十天到了,拿着牌子出去,那就是勝利者。
到已然做到這個地步,四人乾脆商量着,一不做二不休,一鍋端了。
“反正都拿了十二塊了,也不差最後四塊,贏得徹底點,彰顯我們強勢的風範!”陸少卿得意洋洋講道。
劉壯實一臉無所謂反正怎麼樣都行。
耿笛直接拿出了龜殼,又開始卜卦起來,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意見。
景枂嘆了嘆,這一羣傢伙,真是挺瘋狂。不過,她喜歡!
要做,那就做的漂亮。
“好,今天拿下他們,之後四天好好玩兒,我們逛逛這片林子。”
“沒錯,到時候白天打獵烤肉,下河摸魚,晚上看星星,談談理想,這纔是人生啊!”陸少卿一臉嚮往。
反正,不用動腦子的事情,他都喜歡幹。
“在北方。”耿笛已經卜卦結束,指着眼前一條路說道,“這次還是我帶路,行動依舊。”
四人立刻起身,往北方走去。
落日黃昏,點點餘光透過樹葉斑斑駁駁投下一個個亮點,照在地上如同忽閃的星星,有趣俏皮。
景枂無事直接踩着那些點在走,走着走着有點跳起來。陸少卿見了有趣,也跟着有樣學樣,一時兩人滑稽的很。
劉壯實被這情緒感染,也想動起來,然而看了眼自己身體,默默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是大塊頭,這麼動起來,會不會太蠢了?
“唉,大壯,我們一起來呀,挺有意思的。”陸少卿招呼人一起,說着又看了眼嚴肅冷漠的耿笛,糾結着要不要也喊一聲。
耿笛卻直接一口拒絕了。
“這麼蠢的事情,我不會做。”
呵呵,他還不想叫呢!陸少卿氣急,一扭頭就自己一個人蹦噠。
景枂已經停下來了,看着蹦噠的越來越遠的人,不禁搖頭失笑。
這傢伙,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完全是長不大嘛!
“你師傅偏愛不無道理。”景枂突然就說了句。
她和陸少卿聊天,不知不覺就提到了他們之前拜師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他們的過往。
“你師傅更疼愛陸少卿,但是對你卻寄予厚望。”景枂隨意說着,打發着時間。
她也沒指望耿笛能迴應她,不過是隨口說說。
耿笛卻突然接了話,與她說起來,都是些小事,但是卻處處表現出他們的深厚情誼。
“我有時候挺羨慕你,如此短時間便和他成爲好友。”這一點,他做不到。
“你和大壯關係不是挺好,有點像當初的你和陸少卿,這一次,想必你會珍惜。”
耿笛不說話,目光看了眼不遠處還在糾結的人,算是默認了。
這一路走來,難得有個知心的好友,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臥槽,人呢?”
景枂和耿笛雙雙回神,擡頭看向前方,卻發覺除了劉壯實,便是再沒了人。
“陸少卿那傢伙去哪兒了?”兩人頓時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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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章你怎麼能挖牆腳呢!
這麼會兒工夫,他能去哪裡?
一個多時辰找下來,三人均無所獲,一時氣氛有些沉悶。
“平時那傢伙也有點瞎鬧,但是還是顧大局的,不可能無緣無故走開。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劉壯實看了眼景枂和耿笛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也就低頭沉思那麼會兒,再擡頭眼前的人就沒了。
景枂看了眼天色,差不多要日落了,而這時候已經快九月,夜間不斷轉涼。
尤其是西北山脈裡的夜,涼的發冷。若陸少卿真的是因爲意外,那必須在明日黎明前找到他。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我們繼續找,我自己一邊,你們倆一邊,天亮前在那邊山頭匯合。”景枂指着前邊的一處山巒說道。
說完,三人分開,各自上路。
景枂直接走去了陸少卿沿途的那條道,從四周開始尋找相關線索,甚至是在尋找有沒有可能出現血跡。
這一找就是一路,直接到了後半夜開始,她才發覺了一點蛛絲馬跡。
在距離陸少卿失蹤的最近的一條河流邊,有打鬥掙扎的痕跡。而且地面很混亂,溼潤的泥土裡有許多雜亂無章的腳印。
景枂低頭分辨,卻臉色漸漸陰沉,表情嚴肅。
他們暗營訓練所穿的都是統一的鞋,不可能存在這種鞋印。
這種大而寬的鞋型,是外來人。
這山脈裡有其他人!
景枂猛然一驚,心中幾乎浮現出一個念頭,是胡夷。
“已經是九月,胡夷那邊已經開始缺糧,正是時候開始打秋風了。他們混進來了。”
景枂站在河邊,望着湍急的河水思索,她該不該去印證這個想法?
若陸少卿是被胡夷他們帶走的,那必定存有危險,她一定立刻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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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樣,他們一起參加的其他人,他們也有危險。
還有耿笛他們,如何通知他們這件事?
思考再三,景枂狠了狠心,暫時放棄了返回的打算。在她心裡,陸少卿比起其他人,重要了不知多少倍,她不會拿他的危險做賭注。
日出時分,三人匯合,還是沒有找到人。不過同樣的,耿笛他們也發覺了一些可疑的痕跡。
“應該是胡夷之輩,我們這次訓練出了岔子,有外來人混進來了。他們還不知曉,必須通知他們。另外,回暗營報告事件。”
景枂選擇留下繼續跟蹤找尋,讓耿笛和劉壯實去做其他兩件事。
“我留下。”
“還是我留下吧。”
耿笛和劉壯實一同開口道。
景枂搖頭拒絕,比起潛伏暗查,她的能力肯定比他們出色。
“不用,我可以應付。我是隊長,聽我的。”
……
一處山洞內。
陸少卿被五花大綁扔在一旁角落,邊上同樣還有七七八八個人,都是與他一起訓練的。
所有人過了懵逼期,回過神就一臉冷汗,心裡打突。
他們這是被綁架了?
哪裡來的人,他們要做什麼?
這裡可是晉國邊境呢!
任憑他們怎麼想,也絕對沒想到,在自己的國土上,竟然遭遇這種事。
“我以爲這也是訓練的一部分。”然而當他差點被宰了時,他才驚覺,他們遇上了敵人。
“是遼國探子嗎?”
“不對,他們是胡夷。”陸少卿突然說話,他和那羣人打過照面,看到過其中一個人的臉,那是胡夷的長相。
“胡夷那邊沒有糧食了,這個時節正是他們滋擾我們邊境的時候。”
“那他們抓我們幹什麼,不會是要拿我們換糧食吧?”有人異想天開。
陸少卿無語了,這時候他腦子就清楚多了,思考一番就有了推斷。他們應該是正巧遇上這羣人了,所以被擄過來,爲的是不打草驚蛇。
也許,最後直接會來個滅口。
畢竟,胡夷可不講什麼人質不人質的問題。他們的作風一向很野。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得出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陸少卿被綁着繩子的手動了動,幾下就解開了。
隨後探出身體,到了洞口邊聽動靜,外頭有人守着,人數挺多。
但是,他們人也不少。
返回去,陸少卿當即和其他人商量對策。
景枂找到胡夷的蹤跡時,正巧看到了陸少卿的臉,看他探出來的剎那,她安心了。
這傢伙,活靈活現的,還能出來打探情況,看來活的挺好。
他們這是要動手衝出來?那她就和他們來個裡應外合。
*
暗營裡,劉壯實直接找到楚昱彙報情況。
事情一說完,楚昱霍的起身,雙眼陰沉情緒凝重。
胡夷,他們竟然還敢來。
“通知暗營一隊,負責帶回其他人,並且去營救。”
“是,屬下這就去。”劉壯實說完擡頭。營帳內已經沒人了,這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爲什麼是他去告知這件事,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身爲隊長的人去嗎?
楚昱直接離開暗營,直奔大山深處,尋着劉壯實所言直接去找人。
他要找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景枂。
那些胡夷作亂偷偷潛入,若是敢傷害了他的景兒,他絕不會放過他們。
然而事實是!
景枂和陸少卿匯合,救出了其他八個人,又順便幹倒了一衆胡夷。
看着倒地的幾人,陸少卿問景枂怎麼辦?
把人宰了?他可下不去手。
景枂看了眼其他人,讓他們先離開,回暗營去。
“你們已經失去牌子了,再留下也是沒用,早些回去多一分安全。”
八人點頭。對景枂道了聲謝,原本被奪了牌子的那點怨恨也消了。
蘇六可是救了他們的命,相比之下,退出軍營算什麼,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只有經歷過死亡的威脅,才知道活着的可貴。
……
“動手,把他們都扒拉乾淨了。”景枂突然就指着一羣胡夷說話,人得交給暗營那邊處理,但是在此之前,他們可以先玩一把。
陸少卿一聽這話就兩眼冒光,樂呵呵點頭贊同,這扒拉光了吊在樹上,也是有意思啊。
“不掛樹上。”景枂看了眼山洞外石壁,看着光滑的青苔面,指着說,“那兒,兩人一組,面對面捆着。”
臥槽,這玩的有點大啊,這是要……
這樣很容易碰撞摩擦,萬一真的有點那個啥,這可真是說不清楚了吶。
“蘇六,我發現你這個人蔫兒壞,做事毒辣毒辣的,這是怎麼個折磨人的法子?說。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這樣幹?”
景枂笑笑不說話,陸少卿咒罵一聲,便直接相信了。
臥槽,還真是重口味啊!
難怪,難怪會喜歡軍師大人。
“我有點不敢接近你了,萬一哪天得罪了,你把我也這麼……”陸少卿感覺菊花有點麻。
景枂看着所有工序結束,瞄了眼發愣的人,說道,“不用想了,若是你,我可捨不得這麼做。”
陸少卿臉上一喜,他果然是不一樣的。
結果景枂直接補了一句。“把你賣花樓裡去,讓一衆姑娘們嚐嚐味道。之後再帶去清倌裡,給一衆大爺們也嚐嚐,之後送去寺廟……”
“別,和尚就免了吧,我吃不消的,這口味太重了。”陸少卿後怕求饒。
景枂噗嗤一下笑岔,這傢伙腦補什麼,簡直太有趣了。
“走了,傻不傻啊你。”兩人慢騰騰往暗營方向走回。
與此同時。
楚昱站在山洞前。看着嗷嗷直叫的一羣胡夷,目光幽幽鎖定在他們的赤條條上。
這種行爲,不用想便知,肯定是她的主意。但,是不是她親自動手的?
一想到景枂可能親自扒拉下他們的衣服,無意間觸摸過對方,男人壓抑在心底的兇獸再一次轟然爆發。
雙眼通紅,楚昱目光如炬鎖定前方,手掌一揚,凌厲的掌風送出去。
幾人還未說什麼,便感覺胸口一痛,一命嗚呼了。
人一死,暗營的一隊負責人也相繼趕到,看到楚昱就這麼大咧咧站着,目光冷冽的看着那幾具屍體。
一時,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說讓他帶人來活捉回去審問嗎,怎麼眨眼功夫就全部一命嗚呼了?
“這個?”
楚昱看了眼一隊隊長,冷漠道,“把屍體就地焚燒乾淨。”
“可是?”
“你想帶回去安葬?”
一隊隊長一愣,隨即立刻搖頭,趕緊的就吩咐底下的人動手。
他壓根不想和楚昱對視,這行風自前段時間突然抽風就不正常了,完全是軍師上身一樣,冷的掉渣了。
“行風,我說你……”一回頭,身後哪裡還有人,一隊隊長一臉糾結幽怨。
……
“陸少卿,你先回去,我去一趟隊長那邊。”這次事情有變,雖說他們都平安回來,但是聽陸少卿說,他們中還是有人死了。
她想問問影一事情接下來會怎麼處理?
景枂徑自去了營帳那邊,發覺影一不在,便一個人站在那兒等。
等了一會兒,外頭天色漸漸暗下來。楚昱趕回暗營回到營帳,還未進去便聽到裡頭有輕微的聲響。
他心中一動,一顆心慢慢被撫平。是景兒,她在裡面。
顧不得許多,他急促的邁着大步往裡走,臉上涌出的情緒不斷變化,卻一點都不加掩飾。
掀開,進去。
楚昱一看到人,張開雙臂就把人擁進自己懷裡,然後緊緊禁錮着。力道之大,似要把人蹂進自己骨血裡。
貼着她的耳框,溫熱的呼吸一點點傾瀉而出,“我以爲你有危險。”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卻帶了其他的意味,這樣的行爲舉動,更是不符合這麼一張臉。
景枂反射性要掙脫開,但是隨即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整個人都不好了,有點哭笑不得。
既然軍師鬱淵可以是楚昱假扮的,那隊長行風爲什麼不可以呢?
他那樣一個人,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想到一出是一出。
景枂無聲笑了笑,回抱住他,語氣肯定,“阿昱,你又調皮了。”
一聲阿昱,纏綿委婉動人,配着她低軟的聲音,直叫人聽了骨頭都發酥。
楚昱隱忍了一個多月,忍得實在剋制不住,一聲喊便破了功。
稍微放開些,他拉着人抵在桌面上,肆意兇狠的侵略。
營帳內,噼裡啪啦一陣響,桌面上的東西逐一掉落在地,又在地面上蹦噠的彈跳起來,似是不甘心就這麼被丟棄了。
景枂餘光瞥見,有點無奈,這行爲有點過頭了啊。
“景兒。”楚昱回神之際,看到底下的人兒發了呆,心神恍惚的模樣,自覺是自己不夠熱情。
於是,新一輪的熱情似火在營帳內宣泄,氣氛曖昧的幾乎要升起泡泡。
一隊隊長雖暗營負責人急匆匆趕來,腳還未踏進營帳,就聽到裡頭曖昧不清的聲音,壓抑的,低喘的,濃重的,聽的耳朵都快癢了。
兩人都是目光震驚,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錯愕到失神的眼神。
這是怎麼回事?
裡面到底在幹什麼?
關鍵是,他們暗營裡沒有女人好嗎!
行風什麼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暗營負責人更是心酸不已,莫名的就想到了他的軍師大人,聽聞軍師大人和軍營裡那個醜小子蘇六在一起了,兩人關係匪淺。
如今蘇六進了暗營,還是軍師大人多加照顧的結果,簡直不能更氣。
好麼,這會兒行風也有樣學樣,和軍師大人一樣來這麼一出嗎?
“進來。”營帳內楚昱已經恢復清明,拉着景枂仔細整理起來,聲音清冷依舊扮着行風的身份。
他差點要了她,該死!
楚昱有點懊惱,對於自己的控制力越發懷疑不滿,他怎麼能如此隨便。
兩人進了營帳,景枂已經整理妥當,只是桌子上的東西撒了一地,卻是沒工夫去整,如此一看,滿地狼藉都不爲過。
這得多激烈啊!兩人心裡都是一驚。
“行風,這次訓練出意外,我們發現了胡……”
那個夷字就這麼卡在暗營負責人的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他錯愕的盯着楚昱身後的那個人看,看了又看,忍不住就揉眼睛。
他一定是出現了錯覺,這在行風營帳內的人,他怎麼可能是蘇六?
爲什麼是蘇六!
憑什麼是蘇六!
暗營負責人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微顫顫的伸出手,指着景枂道,“你怎麼在這裡,你們?”
景枂一臉無奈,得,這是作案被抓了嗎?
她似乎記得,當初她和軍師鬱淵有那麼一回事時,三堂會審,這人就是惡狠狠的要聲討她來着,甚至想要將她趕出軍營。
他似乎頗維護鬱淵。
如今看到她在這裡,和行風那麼個回事,他這表情,莫不是要瘋了?
暗營負責人的確是要瘋了,內心有股想罵人的衝動,忍了又忍都沒忍住,他一口氣噴了出來。
“蘇六,你這是想找死嗎!你竟然敢在勾搭了軍師大人之後,又跑來勾搭行風,你這樣三心二意,用情不轉的男人,簡直就是要被這個世界所唾棄。你這樣,怎麼對得起軍師大人,你這樣怎麼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你這樣簡直不可饒恕!”
“閉嘴。”楚昱眼神一冷,當下一聲呵斥,若不是這人是自己屬下,他直接一巴掌就過去了。
特麼,敢罵他的景兒。
然而,有人更兇!
暗營負責人轉過頭指着楚昱就是一通罵,“行風,你這個人渣,你見色忘義,你忘了當初軍師大人是怎樣培養你的嗎!你現在竟然公然去挖牆腳,明知道蘇六是軍師大人的人,你竟然還敢染指,你簡直罪不可赦,我一定要將你的惡劣行徑告訴軍師大人。你,還有你,你們這兩個……”
一時,暗營負責人竟然找不到詞來形容兩人。
兩個都是男的,狗男女這三個字,明顯不合適。
狗男男……這詞好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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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的很順手,我還是喜歡寫日常互動,軍隊裡的事情沒有我男主,總感覺少點什麼,哈哈
047章氣的肝疼
“冷逍。”楚昱揉着眉心,一臉鬱悶,更頭疼的厲害。
他知道冷逍的性格耿直,對鬱淵十分崇拜,所以他才讓他負責暗營。
但是!楚昱現在有些後悔,這耿直過了頭,簡直是遭罪。
“軍師的私事,你不用管。”他和景兒在哪親暱,怎麼都有這傢伙在,暗營這麼空嗎,正事不幹一天天就知道瞎蹦噠。
冷逍眉眼一冷,看向景枂,直接便認定,肯定是因爲這個人。
魅惑了軍師,又勾引行風,他頂着一張醜八怪的臉,到底怎麼做到的!
簡直不科學。
“軍師大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但是蘇六,我總能管!”冷逍指着景枂直接下命令,“立刻出去,木樁站立三個時辰。”
景枂頓了頓,便直接朝外走,她已經知道楚昱在這裡,對於胡夷的事情自然不太擔心。
反而,她想去看看其他人怎麼樣了,一回來還沒見到耿笛他們。
至於站木樁一事,她自動忽略了。
楚昱整個人都是冷漠的,目光一直鎖定在景枂身上,看着她一步步走出營帳外,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若是可能,他想把眼前這耿直男吊起來打。
“說。”哼了聲,楚昱恢復了冷靜,與冷逍一起着手處理胡夷一事。
*
草垛棚。
陸少卿拉着劉壯實眉飛色舞,講述自己在山洞內英勇救同伴的事蹟。
他把自己樹立的高大威猛,德行風尚俱佳,甚至飄飄然忽悠着,那些所謂的計策也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被救的八個人並不在場,景枂還沒回來,劉壯實根本不知道事情真假,只當事情真如陸少卿所言。
聽完便深深佩服,這頭腦簡直沒誰了,虧得他們還擔心他來着。
“你這腦子,之前真沒看出來,慣會偷懶的啊!”就這股子聰明才智,哪裡需要他們幫忙,憑着他自己也妥妥能安穩留下。
這誇獎,是陸少卿聽過最舒服的,“大壯,你這人咋就那麼實誠呢,說的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這大實話我愛聽,哈哈!”
陸少卿猛的一拍劉壯實肩膀,叉腰哈哈大笑。
耿笛站在一旁,目睹這滑稽的一幕,嘴角抽抽沒搭理。他纔不信,這說的,十句裡面九句肯定是假的。
他太瞭解陸少卿了,這小子若真有本事,自己做了的事,反而是藏着掖着的。
反倒是,半吊子水平的,就喜歡拿來炫耀。
“蘇六回來了。”耿笛突然出聲,一說話,邊上陸少卿立刻噓聲閉嘴,神色僵硬的掙扎了下。
內心深處有點糾結,他這搶了全部功勞,蘇六不會介意吧?
“蘇蘇,你回來啦。”陸少卿第一個衝過去,直接抓着景枂的胳膊在她耳邊嘀咕,“我剛纔和他們說事情都是我解決的,你不要說漏嘴了啊,讓我得意一下行不?”
這懇求的小眼神,帶着點哀怨愁緒,宛若憋屈的小媳婦。
她莫名覺得喜感,笑了,點點頭。
小樣兒!
“哎喲喂,蘇六,夠兄弟!”陸少卿放開景枂,改爲大手攬過,搭在她肩膀上。
“蘇六我和你說啊,我剛好講到咱們一起扒了他們的衣服,你要不要……”
洋洋灑灑,又是一通。
景枂看了眼其他兩人,詢問回來的其他人情況。這才得知,二十人出去,死了五個。
死了人……
這話題挑起,氣氛就沉默了。陸少卿也閉了嘴,收起笑容。
大家都是新兵蛋子,哪裡真正殺過人見過血,除了景枂,大概他們都是生嫩的。
景枂環顧一圈,做坐下來想事情。他們的訓練差不多結束了,這事情一出,說不定就直接沒工夫搭理他們。
暗營現在要做什麼,是集齊所有人對抗胡夷,還是派人出去先查探情況?
若是後者,那他們還有機會。
“冷逍?”景枂想起暗營負責人,一時頭疼腦大,他大概要藉此機會把他們全部淘汰了纔是。
果然。
營帳內,事情商量完,冷逍就提議將所有訓練的新兵全部淘汰出去。
“這次訓練雖然出了胡夷一事,但是他們的應變能力太差,暗營根本不適合他們,全部都該滾出去。”
尤其是蘇六,特麼這混蛋小子最該離開,日後軍師大人回來了才能清心寡慾。冷逍如是想着。
“淘汰制沒問題,該離開的全部離開,不過蘇六幾人,留下來。”楚昱直接點名,“他們的處事應變完全能勝任,留在暗營尚可。”
“不行,蘇六不行。”冷逍就納悶了,這蘇六到底是怎麼個吸引人了,行風這傢伙還這麼固執要把人留下。
這是想和軍師大人反目嗎?
楚昱沒理人,直接轉過頭和一隊隊長說話,問起這一次組建的先鋒隊如何了?
一隊隊長不敢隱瞞,對於行風,雖說和他同一級別,但是這傢伙可是軍師大人身邊的人,連暗營負責人都敢懟,簡直是我行我素無法無天的主兒。
“還沒有確定下來,能勝任的只有兩人,但是一般先鋒隊必須五人一組,其他人不是能力重合,便是資格不夠。”
還有一點,一隊隊長沒有說,這所謂先鋒隊簡直就是出生入死去的,一般人都不太願意加入。暗營雖然有極大危險,但是入了先鋒隊,那就等於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了。
暗營裡的,也是惜命的。
話一出,楚昱眉頭一皺,這事情比他想的要久,先鋒隊已經空置兩年了,必須再次啓用。
“讓蘇六他們去。”冷逍忽然插了話,一臉看戲望向楚昱道,“留下他們可以,讓他們加入先鋒隊,完成三個任務後算他們合格,我就再沒有意見。否則,就是軍師大人來了,我冷逍也不同意。”
先鋒隊,十死九生,他就不信,這蘇六小子能活的好好的。
行風不是在意那小子嗎,必定捨不得他死,那蘇六就得離開暗營。
反正如何選擇,冷逍覺得,都挺合他心意。
楚昱一聽這說辭,直接就面色發冷了,目光陰沉盯着冷逍,“你想她死?”
“我可沒說,說不定先鋒隊最適合他,誰不知道那小子能耐大。”心裡這麼想,但是話不能說,冷逍堅決不背鍋。
“不可能。”楚昱一口回絕,他怎麼可能讓她去最危險的地方。
然而!
第二日,楚昱接到消息,暗營先鋒隊小組成立,人數五人,景枂赫然在內。
一瞬,男人眸間迸發滔天怒火。
冷逍這個混蛋!
他竟然揹着他做事。
“是我自己答應的。”景枂直接找到楚昱,一開口便是這麼一句,她一直在找機會脫離所有的安排和被照顧,是以冷逍一找她說起這事,她二話不說就點頭同意了。
先鋒隊,那便是一直在外的小隊伍,如此一來。只怕就是楚昱,也再也管不到她了。
她需要自我成長。
“一年,你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會做出一番成績來。”景枂看着眼前的男人承諾,同時保證,她會好好的。
“我還想着回去和你成婚呢,我怎麼捨得死。”景枂眉眼含笑道。
楚昱心裡立刻就柔軟了,只安靜的抱住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終究,他還是得放手,讓她自由飛翔了。他的景兒,太嚮往自由。
“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但是景兒,答應我,好好活着。”
她點頭。
“半年,我只給你半年,無論你取得多少成績,都必須離開先鋒隊。否則,我不介意親自動手將你帶出來。”
這個?景枂不由得遲疑了,這時間有點短了啊!
但是她還是點頭了。
先答應了再說,到時候再變通嘛。
畢竟,山高皇帝遠,楚昱人在京城,哪裡管得着。
“最後……”楚昱頓了頓,目光漸漸纏綿起來,“三年,你十八歲時,做我的妻。”
三年從軍生涯,他無法改變,唯有等。
然而!
三年後,她回來之時,他就要娶她爲妻,自此再不分離。
“你還有兩年零八個月時間。”
算這麼清楚?
景枂原本有點被觸動的心突然就平靜了,她莫名覺得,自己眼前的是隻餓久了的老虎,虎視眈眈等着吃她呢。
兩年八個月,屆時,餓了這麼久的男人,會不會把她生吞活剝了?
一想,她就渾身發毛。
這事情有點恐怖吶。
“你何時離開?”景枂岔開話題。
楚昱無奈之極,她怎麼就那麼盼望着他離開,他想和她多待些日子不好嗎?
“再過幾日。”
“那究竟是幾日?”景枂刨根問底,一副誓不罷休樣子。
她是真的怕了他了,生怕他又做出什麼事情。她想親眼看着他離開,這才安心啊。
“後日。”楚昱咬牙切齒,“明日,你陪我一天。”
*
當日。
景枂三人送劉壯實離開,先鋒隊只要了他們三人,劉壯實被排除在外了。
唯一慶幸的是,劉壯實是被退回到原先的軍營裡,雖說得從伙頭兵做起,但是他一身本事在,自然是升遷有望。
景枂知道,這裡面肯定有楚昱的相幫。是以,心存感激又感動不已。
他說,只因爲她。
“回去了好好幹啊,爭取早日升到先鋒營,這樣也算混出頭了,說不定日後還能當個將軍,比我們有出息。”陸少卿一臉笑呵呵,言語間卻透露些不捨和落寞。
相處這幾個月,他都習慣了他們四人一起了,這麼一分開,也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再相聚。
尤其,聽說暗營裡的先鋒隊,常年在外,生死未卜,他們死翹翹了別人都不知道呢!
好慘!
陸少卿一臉苦逼,抓着劉壯實的手,“大壯!我突然想和你一起走。我們一起私奔吧?”
耿笛默默把人拉過來,有點覺得丟臉。這傢伙能不能正常一天,別瞎鬧。
好好的送別,被他一弄,完全變了味兒。
“我送送大壯。”耿笛沉默少許,望着劉壯實。
景枂點頭,和劉壯實道別後就拉着陸少卿離開。他們四人中,耿笛和劉壯實的關係最好,自然是還有話說。
回去的路上,陸少卿收回了離別的思緒,又開始嘰嘰歪歪。
說的,自然是先鋒隊的事情。
“我聽說了,先鋒隊已經空置兩年了,今年好不容易纔重新啓動。這還是因爲我們仨加入的緣故,可見我們的能力是多麼的牛逼,簡直是太厲害了!”
“蘇六,我突然覺得自己使命感好重,這種被器重的感覺,好神奇。”
“你說,我們這一進去,第一個要執行什麼任務?”
吧啦吧啦,陸少卿嚮往的同時,又開始擔憂,整個人不得安分。
景枂默默聽着,卻直接想到了這一次事件,若是她沒猜錯,他們第一個任務應該就是跟胡夷有關。
“明日就會知道。”景枂淡淡道。
明日,他們三人會和另外兩人相聚,五人第一次聚首彼此熟悉,緊接着就會接受任務。
景枂突然腳步一頓,有點頭疼,她明日要陪楚昱!
特麼,那個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
翌日大清早,楚昱帶着人從暗營裡消失,直奔大山外而去。
馬車已經備好,一路快速往婁底城前去。
景枂坐在馬車裡,悠悠轉轉好幾個時辰,這才徹底恢復過來。
手腳能動的剎那,她直接一腳踹過去,同時手掌往前劈,爆了粗,“楚昱你個王八蛋,敢點穴!”
天未亮她就被他偷偷摸摸帶出暗營,塞進馬車裡二話不說就走人。
他這架勢和綁架無疑,甚至還點了穴,讓她不得說話不得動彈。
好麼,這霸道總裁的模式開啓,長能耐了啊!
“你既然知道我今日有事,你還如此做,你這是想幹嘛!”
“無礙,我給冷逍留了信,你這一整天都是我的,那種無聊的聚首熟悉你不需要,後日一早再回暗營便是。”
他都要離開了,景兒還要和其他一羣男人聚在一起,他怎麼可能答應。
陪他,陪他,陪他,這纔是她今日最重要的事情。
景枂呵呵了,聽着這麼無厘頭任性的話,竟不知道如何辯駁。
她怕她一辯駁,她後日直接會被他帶回京城去。
男人瘋狂起來,有時候比女人還可怕。蛇精病體質的男人,景枂一點也不想去觸及他的底線。
“只此一次。”她軟了聲音,答應了。
楚昱這才目光逐漸溫柔,摟着懷裡的人兒,讓他坐在他腿上,拿過一旁的蜜餞,輕聲輕語。
“景兒,很甜,我餵你吃。”
甜蜜,溼潤,律動。豐富的感觸傳達四肢百骸,景枂半眯着眼,感觸良多。
這傢伙,要重溫他們第一次的接吻嗎?
動作輕柔又生澀,還玩起了把戲,戲精上身了啊?
一顆蜜餞吃完,楚昱覺得不滿足,又拿起第二顆,卻是遞過去說道,“你嚐嚐,這顆甜不甜?”
“甜。”
“那便吃了。”蜜餞直接塞進她嘴裡,景枂頓時被甜膩的口腔不斷分泌出唾液,這甜度太重了。
“太甜了。”說着就要吐出來。
男人卻趁機直接俯身過去,侵入尋找蜜餞,“我嚐嚐,一起吃就不會覺得太甜了。”
景枂……
特麼有完沒完。
……
“特麼沒完沒了了啊!”
暗營裡,冷逍捏着一封信氣的吹鬍瞪眼,一大早醒來就看到自己牀頭有這麼一封信,內容囂張跋扈到無理取鬧的地步。
他就沒見過這種人。
“行風,你特麼能耐啊,竟然先斬後奏,把人帶出去。有種特麼別回來!”
蘇六,蘇六!
冷逍腦子裡就只剩下這兩個字,以及連帶着蹦出來的紅顏禍水這麼個形容詞。
“有病啊,到底哪裡好看,一個兩個都被迷的神魂顛倒,特麼都醜出天際了!”
“隊長,先鋒隊的聚會?”一隊隊長突然前來詢問。
冷逍冷冷一笑,聚會,聚個屁,人都沒齊好嗎!
“取消,特麼混蛋的。”
048章小清不一樣
婁底城。
楚昱帶着人進入,直接找了一家小攤位坐下,叫了兩碗餛飩。
看了眼此刻的景枂,又覺得大概一碗不夠,伸手再加了三樣小吃。
“我都忘了,景兒這會兒應該胃口大了些。若吃不飽,我們等會再買些。”楚昱說着輕笑出聲,“放心,跟着我,不至於餓着你。”
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景枂確實餓的前胸貼後背,餛飩一上來,也沒其他心思,只顧呼哧呼哧吃飯。
一碗下肚,不夠,再來一碗,一連三碗吃完她才滿足了。
對面,男人寵溺溫柔的全程注視着,自己一口沒吃,只覺得看着就滿足了。所謂秀色可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景枂卻摸了把自己的臉,惡寒了,“你確定是秀色可餐?”
楚昱忍不住也探過手撫摸上去,越看着越覺得滿意,這樣的她,他才放心。
人越醜,那些和她待在一起的男人才會沒有那種歪心思,省了不少事。
“陪我走走。”付了錢,楚昱拉着人手牽手肆無忌憚的在婁底城逛起來。
他今日什麼目的也沒有,就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安安靜靜地。
但是!
一路下來,無論是誰,看見了他們兩人這穿着容顏,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違和,再看兩人緊緊牽着的手,更是目光驚訝到發懵。
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手牽手!
一個器宇軒昂俊逸非凡,一個瘦弱纖細醜到離譜,這是怎麼個搭配?
簡直辣眼睛。
楚昱一早除去了影一的臉,改換了軍師鬱淵的面容,這也是俊逸但令人髮指的一張面容。而她,真的是醜。
但是他一路就是走的自然,甚至在她蹙眉時,冷不丁的俯身親吻她的面頰,那個吻就落在她臉上的疤痕上。
景枂心裡說不出的感覺,這男人,總有着讓她觸動的本事。
“我去摘了面具。”
“不用。”
楚昱拒絕,他不想她那張豔麗明媚的臉露出來,傾城之色面前,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就想把人帶回去。
“這樣就行,雖說邊境之城,但難免有探子。不要暴露自己。”帶着面具,就是爲了杜絕別人知曉自己的行蹤。景枂本意如此,他自然不會讓她功虧一簣。
哪知,景枂直接甩過去一個白眼。
鬼才露出真面容,難道不能換張其他臉?
片刻之後,楚昱手中牽着的是一個清秀大方的小姑娘,面色姣好但不豔麗,只能是稱得上小家碧玉。
但比起之前的醜,已經是好太多。更重要打是,她現在是女子身份。
景枂滿意的抱住男人吧唧一口啃下去,親暱的蹭了蹭他的下巴,笑道,“虧得我還有一個面具,不然還真是不方便。”
這種幾乎與人皮無異的面具並不好找,市面上幾乎沒有。景枂離家之前特意從景瑜那裡拿來的。
本想只要一個,後來考慮一番又多拿了一個,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享受着小姑娘投懷送抱的感受,男人一臉笑意,他單手圈着她,坐在茶樓二樓處一角。時值正午,兩人直接上茶樓休息,順便吃着茶點。
最重要的是,肆無忌憚的你儂我儂,親暱的耳鬢廝磨。
論大膽,景枂比他還來的開放,就這麼抱着他愣是一步都沒有下來。期間店小二過來,看到這麼膩歪的兩人,震的有些回不過神。
“嘖嘖,這眼神,當我是哪家花樓裡的姑娘了。”拿起一個點心,景枂吃着打趣。
心裡頭卻是不在意的。
她本就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之所以換了面容也不過爲了讓自己蘇六這張臉不要太招搖。
楚昱亦是,直接回以熱情,把人扣在欄杆邊上,有點忘情。但同時,用自己身體擋住了她大半部分的美好。
兩人分開之際,楚昱情動難消,無奈咬牙,“早晚要了你。”
景枂點點頭,忍着笑道,“嗯,我知道你英勇善戰,自然是厲害無比。我從不懷疑我以後的生活不幸福。”
“景兒……”一番話,說的男人再次猩紅的雙眼。
這番言辭挑逗暗示,無異於火上澆油。剛壓下去的躁動再次狂烈爆發。
景枂按住人,卻制止了,“你答應過我,沒有解開血毒之前,不會行周公之禮。”
這瘋狂也得有個度。
一句話,直接澆滅了男人所有的衝動。他握着她的手,恨不得就此掐斷了乾脆,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只撩不撫平嗎!
“給我時間,我們一定有辦法解決血毒。我不會讓你一輩子坐輪椅!”分別之際,景枂也難免激動,情蠱的方子在腦海裡盤旋了一圈,她的決心更加強烈了。
楚昱什麼也沒說,抱着人漸漸平復,等兩人下樓離開,已經時近黃昏。
入夜,自然是最熱鬧的時候。
楚昱哪裡捨得把人放走,直接帶着就去了客棧,要了一間最好的上房。
光看不吃,那也是福利,總比沒得看要好。
景枂幾次翻身,不期然撞進對方深邃的眸,夜幕籠罩下黝黑一片的房間內,那雙眼亮的出奇,目光灼熱滾燙到要將她燃燒了一樣。
如果眼神可以視那個什麼,她今夜大概就被這男人徹徹底底給……
從未感受過這樣強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胸口處。
她就納了悶了,都特麼一馬平川了,有何好看的!
楚昱心底幽幽嘆氣,他曾經爲之差點瘋狂的小山巒,竟然就這麼消失了,何時,何時能還給他?
“藥可有副作用?”楚昱手掌搭在她腰間,不自覺緊了緊。
景枂愣了下,隨即想到他問的是什麼,笑着搖頭,“沒什麼副作用,怪醫出品的,你有什麼不放心。不過藥效似乎不長,三年時間恐怕已經是極限了。”
還不長,他得三年看不到屬於他的風景,簡直可恨。
“這是什麼藥,名字說來我聽聽,我回頭讓李子木研究研究,看有沒有法子改良。”楚昱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沒問,這藥名估計有點晦澀,怪醫嘀咕那會兒我也沒聽清楚。日後你若是見到他,你再問他吧。”
楚昱這才作罷。
兩人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
翌日清晨。
景枂親眼看着男人上了馬車,確認無疑他真的是回京城了,這才放心。
“我會寫信問家中,你若是沒在京城……”這一次,若再胡來,她真的想抽小皮鞭了。
楚昱難得摸了把她的頭,捋了捋有些雜亂的髮梢,憐惜道,“總會讓你放心,給你自由,我何時食言過。”
呵呵,她就沒見他說到做到過,完全忽悠人。
“走吧。”景枂揮手告別,直接趕人了。
楚昱手還停在半空中,女子已經蹦噠出老遠,眼神巴巴望着他,讓他趕緊離開。
一時,他不知道內心是何情緒,這糟心的,簡直壞透了。
……
“老闆,兩斤桂花糕,分開裝。”提着兩份桂花糕,景枂直奔暗營而去。
這放縱的一天一夜,於她而言,格外珍惜。但是,她的首要任務是回去暗營。
“特麼,也不知道那個冷逍會不會想一口吃了我,這又壞紀律了。”
景枂何止是壞了紀律,這一出走,直接導致先鋒隊的聚會熟悉過程取消,他們於今日正午時分直接集合,一個時辰後便是出任務。
熟悉熟悉?
冷逍哼了聲,冷眼盯着空出來的那個位置,又想罵娘了。特麼,到現在還沒回來,熟悉個屁!
蘇六,蘇六個小王八蛋!
“隊長,人回來了。”有人看到了蘇六的身影,正朝着他們這邊走來,忍不住就說道。
冷逍擡眼一看,可不是,邁着小步子提着小盒子,別提多麼悠哉了。這哪裡是準備進入先鋒隊的,簡直就是皇太子出宮來巡視。
“蘇六,給我滾過來。”冷逍爆了口,已經肝疼好久了。
蘇六還是慢悠悠的走,這會兒了,該怒的早怒了,不差最後幾步。
走到了,她拿着其中一提桂花糕遞給冷逍,說道,“喏,桂花糕,給你的,據說你愛吃。”
冷逍啪的一巴掌甩過去,結果人沒打到,桂花糕倒是被他打落在地。
景枂看着,不由得笑了,笑意涼涼的,不帶一絲溫度,“這是軍師讓我帶過來的,你確定……不吃?”
軍師鬱淵,那簡直就是冷逍這耿直男的死穴。
這桂花糕是軍師大人帶給他的?這怎麼可能!
冷逍錯愕擡頭,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轉而一想,知道他喜歡吃桂花糕的人不多,暗營裡壓根沒人知道,唯有軍師。
是了,是軍師大人,冷逍差點激動起來。
“不對,你明明和行風一起出去的,怎麼會?”
“偶遇。”景枂繼續睜眼說瞎話,“行風和軍師一道走了,我回來報道,軍師讓我帶桂花糕給你,算賠罪。”
得,這一說,即便是假的,冷逍也不會再爲難人。
萬一,萬一有那麼一點可能是真的呢?
冷逍又看了眼被他打落的桂花糕,心裡頓時哇涼哇涼的,他的桂花糕啊,軍師大人送給他的,他的手怎麼那麼賤呢!
蘇六!
這小子就不安好心,一早說是軍師大人送的,他也不至於……
冷逍拿着桂花糕悲慼戚離開,緬懷感傷去了。
景枂心頭鬆了口氣,果然,還是楚昱這尊大佛靠譜,一擡出來,啥事沒有了。
幸好,她聽石侑提過那麼一茬,暗營負責人喜歡吃桂花糕。
“蘇六,你傢伙好啊,居然出去風流快活!”人一走,陸少卿立刻活躍起來,一巴掌拍在景枂肩膀上,怪叫一聲。
然後,眼尖的又看到一個小盒子,“唉,還有一個?”
景枂這纔拿出來,笑道,“出了門不容易,不帶點東西回來,豈不是不講義氣。喏,一盒桂花糕。”
“蘇六,你太夠義氣了,我好久沒吃糕點了。”陸少卿拿着桂花糕直接閃人,至於分食這種事,不好意思,他腦子裡沒有這種想法。
看着躲一旁的某人,耿笛無奈,只好上前和景枂簡單的說了一遍事情。
之後,便和她介紹其他兩人。
宋清,聞天驕。
景枂目光閃了閃,看向宋清,有點意外了。
她沒想到,會再次和宋清相遇,而且還成爲搭檔。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真的就砸到她了?
先前,她還想着入了暗營,以後聯繫宋清會方便些。得,這會兒直接就是夥伴了。
“你們好,我是蘇六。”景枂淡定又疏離,權當作陌生人對待。
宋清壓下激動打內心,點頭致意,他也挺高興,和小姐竟然一起,日後景瑜大人那邊有事要傳達,方便之極了。
聞天驕只看了眼景枂,眼睛似乎還長在腦袋上,聲音骨子裡透着一股蘇,哼唧一聲,“什麼喲,好醜,怎麼比我還醜!”
景枂……
這是什麼鬼!
話一出,耿笛目光一冷,看向聞天驕有些不善起來,他的朋友,豈是隨意被人說罵的。即便是日後同伴,也不行!
“抱歉,他就這德行,沒有惡意的。”聞言,宋清忍不住扶額,有些無奈的開口道。
聞天驕這傢伙,能不能給他正常一秒鐘,一見面就這樣,他家小姐可受不住。
聞天驕一聽宋清搭話,語氣稍稍委婉了些,但是看景枂依舊是一副死人樣。
彷彿,真是沒什麼大興趣。
“既然小清說話了,那我就勉爲其難解釋下,嗯……一般比我長得醜的,我都不相交。”
聞天驕說着又做了具體解釋,“看,你身邊這個,長得醜,我是不願相交的,你也一樣。至於那邊那個吃獨食的,勉強入得了眼,我暫且考慮考慮。”
聞天驕說着不由得感嘆一聲,世間百態,爲何將他生的這般俊美無雙。
“他也醜。”耿笛突然插了一句,指着宋清說話。
景枂看了眼,確實,宋清太平凡,長得毫無特點,比耿笛更不如。
以聞天驕這奇葩審美交友方式,和宋清相交那是絕無可能的。
一時,景枂也不由得好奇了。
剛纔宋清會主動開口解釋道歉,可見兩人關係不一般,可以說是好友的狀態了。能入宋清眼的,心性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只是,爲毛性格這麼奇葩?
景枂一臉趣味等着答案。
聞天驕看了眼宋清,挑了挑眉,捏着一股頭髮輕飄飄拋過去一個媚眼,“小清不一樣。”
額……
頓時,幾人一身雞皮疙瘩。
------題外話------
一個小團隊即將產生,嗯,嬌嬌是個很可愛的小傲嬌。
049章死道友不死貧道
哪裡不一樣?哪裡都不一樣!
五人接受了任務,直接離開暗營出發。一路上,景枂總算是感受到了不一樣三個字的具體含義。
“小清,我肚子有些餓了,你那兒還有吃的嗎?”
“小清,水沒了。”
“小清,太陽這麼曬,我的皮膚會不會出現問題?”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但是每一句話,都是那麼蘇那麼軟,又帶着撒嬌的氣息。
景枂在一旁看着,見宋清對她抱歉的同時又十分自然的爲聞天驕做這做那,不由得腦補了一下十分有愛的畫面。
然而!
一旁拈花惹草感嘆風景的男人突然收了聲,聞天驕猛一回頭,目光幽幽盯着她,語氣不善又帶探究。
“小清似乎很關注你?”
聞天驕對成立的小團體沒什麼感覺,多了三個人也無所謂,反正小清在就行了。是以,之前他連正眼都沒看過耿笛和陸少卿。
可是蘇六,這個醜出天際的少年,他一出場就吸引了宋清的目光,那種不自覺就會黏過去的眼神,讓他十分不爽。
小清關注度太高了。
於是乎,聞天驕纔有了懟人的一幕。
“你這麼醜,如何入了小清的眼?”聞天驕想不明白了,蘇六實在普通呀,比邊上耿笛還沒看頭。
說話間,聞天驕乾脆走的慢了一步,與景枂並肩,低聲道,“你們是舊識。”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的語氣。聞天驕猜測看人十分準,幾個回合關注下來,大概就知道七七八八了。
景枂也不否認,只是她也挺好奇對方的,他們日後是一起出任務的夥伴,提前熟悉熟悉還是挺有必要。
再者,這沙漠堆裡漫無目的的行走,確實無趣了些,有人聊天打發時間,景枂自然樂意。
“你呢,如何和他關係這般好,他的脾氣,一般是不願與人相交的。”景枂語氣隨意,聽者卻是如臨大敵。
這股子熟稔,簡直讓聞天驕覺得頭疼。這個蘇六爲何這般瞭解小清,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那又如何,我聞天驕想要相交的人,自然是一舉拿下,若攻不下,便徐徐圖之。”
而宋清,便是他徐徐圖之的結果。
兩人目光沒有交流,甚至還帶着疏離厭惡,但是即便如此,景枂和聞天驕還是交談了一路,以一種詭異打方式結束了當天的話題。
聞天驕意猶未盡,“明日再找你說話,小丑蛋。”
景枂哼笑一聲,沒搭理,坐下生火。
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暗營幾十裡,一路朝着目的地前去,而他們要去的便是胡夷。
沒錯,他們接受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深入胡夷查探事情。有關於這一次不少胡夷人出沒他們邊境的原因。
“這一次是我們組隊第一次任務,彼此之間不熟悉,也許並不能很好完成任務。”耿笛坐到景枂身邊,突然開口。
他能感覺到,他們三人和對面那兩人之間的差距,那是一道很明顯的鴻溝,能力懸殊太大了。
而且,那個聞天驕,脾氣臭,自我狂妄,簡直無法溝通。至於宋清,性格清冷,寡言少語,幾乎圍着聞天驕轉,更是難搞。
他們三人如何能和那兩人相熟!
景枂一句句聽着,心裡卻有了不一樣的看法。除去相熟的宋清,單單就是聞天驕個人來說,她一整日接觸下來,其實感覺,並不太難搞。
甚至,覺得他纔是最容易搞定的。
景枂看了眼另一邊,這一整日不怎麼鬧騰的陸少卿,笑了。“你這一整日安靜的,我都懷疑你啞巴了。”
吃了桂花糕後上路,陸少卿就如同小媳婦一樣,乖乖跟隨身後,不言不語。
此刻坐下了,也沒有多少鬧騰,這有點反常了。
耿笛也是詫異,目光同時看向陸少卿。
被兩人盯着,陸少卿臉上依舊淡淡的,他看了眼景枂,然後……
“蘇蘇,你很偏心啊,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是不是和那個娘娘腔好了!”手捏蘭花指,陸少卿突如其來的哀怨,嚇到了兩人。
緊接着,對面那兩人也是一臉懵逼,刷刷看向陸少卿。
聞天驕直接呵呵了,這傢伙說他娘娘腔?
“你說誰娘娘腔,就你剛纔這模樣,娘到肚子裡去,醜的沒眼看不說,心理還這般扭曲,你怎麼就有臉出門啊你!”
“哎喲,那不就是學的你麼,聞天驕是吧,你這一路夠了啊,小清小清,是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被壓的,你這個蠢貨。”
“說誰呢,你這麼個丑角,敢侮辱你聞爺……”
吧啦吧啦,一番天雷地火,激烈如火星撞地球。
景枂張了張嘴,又識趣的閉上了,這兩個傢伙,屬性莫非相近?
看了眼宋清,無聲的詢問,聞天驕平時也這樣嗎?
宋清嘴角一扯,面色不太好,“他這個人,挺會鬧,大概……這是他和人相熟的方式。”
宋清已經習慣聞天驕的行事作風和說話方式,但是,他又怕景枂不喜歡,是以再次爲聞天驕做解釋。
“他沒有惡意,一般來說,若是他無意相交的,是絕不會開口與之說話的。”
能說話,那就是當做要交朋友對待。
邊上,陸少卿憤憤摔袖,鬱悶的坐回大石上,他居然被說的啞口無言沒法回嘴,特麼見鬼了。
這一夜,氣氛很和諧,又很微妙。
翌日,五人繼續前行。
這一次,景枂沒再搭理聞天驕。宋清一番話,陸少卿一番鬧,已經讓她對聞天驕有了直觀瞭解。
再試探多餘了。
“再前行三十里,我們便出了晉國邊境線,屆時隨時有可能會遇到胡夷。”宋清出過任務,和景枂三人介紹起來。
按照他們的腳程,今夜子時差不多就能走完三十里。夜色下的晉國邊境,比白天更加危險。
“除了胡夷作祟,遼國探子也時有出沒,不過他們大多匆匆,不會刻意停下對付路人。”
“自然,也有野獸。”
陸少卿忍不住就是一口倒抽氣,這情況說的挺複雜,他怎麼感覺一腳邁出去晉國,整個人隨時都有危險了?
“否則,你以爲爲何你們能進先鋒隊,好差事輪得到你這種新人!”聞天驕腳步輕健,吐出話來依舊犀利不留情面。
“我和小清是能力出衆,上頭直接任命,和你們這種……”
一個輕蔑的眼神直接甩給陸少卿,也不知道爲何,自和陸少卿吵了一嘴,聞天驕對於景枂的針對直接就轉移到了他身上。
幾日下來,得了空嘴皮子癢了,兩人就是一番鬧騰。
陸少卿自不甘示弱,準備回擊回去,身後耿笛突然拉了他一把,搖頭,“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嗯?”
“有**份。”耿笛淡然道。
……
空氣有那麼一秒,出現了死寂一般的僵硬。
五個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目光轉到耿笛身上,隨着他的視線,望向聞天驕。
火藥味濃重,耿笛話一出口,劍拔弩張。
聞天驕眼一斜,上下一回打量,說道,“你算得個什麼身份!”
之後一天一夜,五人停滯不前,直接逗留在邊境邊緣,開始無休止的討論,確定身份問題。
最終!
景枂莫名其妙放了個隊長,成了五人小團隊的領導人。
“蘇六當隊長,我們沒問題。”陸少卿和耿笛的態度。
宋清自然贊同,那本就是他的小姐,“我同意。”
聞天驕撇嘴,目光幽幽落在景枂身上,哼了聲道,“你人氣挺高……我和小清不喜這些,你們三人中就你還算順眼,就你吧。”
聞天驕的同意,算是全票通過了。
“既然如此,那我說的話你們都必須執行,否則隊長威嚴何在。”
四人點頭,表示沒意見。
景枂呵呵一笑,直接看向四人,忽的變了臉,“聞天驕和耿笛握手言和,隨後各自拿好行李,上路。再多說一句,吵一次,我特麼揍死你們!”
四人……
這畫風突變的,嚇死人。
*
胡夷之地,深秋。
聞天驕找了一處半開的帳篷,搬了把椅子擺放在門口,就這麼大咧咧坐那兒,擺弄手指。
他微微低頭,嘴角帶笑,十指不知何時染成了豔紅。瞧着,驚心動魄的美。
不一會兒,聞天驕身邊圍聚了一大羣女人,身材魁梧過纖細,面色黝黑髮亮,盯着聞天驕的一雙手,垂涎欲滴。
“這雙手真美。”
“這姑娘也美。”
“長得俊俏!”
……
景枂擡步走來時,聞天驕剛和那些女人揮手道別,見她站在一旁看,直接就笑了,搖手,“小蘇!”
景枂臉色一僵,嘴皮子抽了抽,慢騰騰過去,今日又是抽了什麼風?
“手指甲染成這樣,又想作什麼?”
自進入胡夷中心地帶,四人都喬裝打扮過,唯獨聞天驕,死活不願意,頂着他自認爲的盛世美顏我行我素。
甚至,不過一個月時間,便和這一片的女人,無論婚否,都成了閨蜜般的存在。
沒事便是討論風花雪月,傳授御夫之道,以及如何保養一雙手。
雌雄莫辨的臉,直接被當做女人對待,聞天驕不怒不惱,樂得自在。
“今日來了一批新的,非要我教她們塗胭紅,手指甲這玩意兒,塗的豔麗,美的讓人心醉啊!”聞天驕感嘆着,拉着景枂進去,順便交換這幾日打探到的消息。
一個月時間,直接讓聞天驕和幾人關係改善,尤其是景枂,對她的稱呼已然是小蘇蘇。
在她極力反對之下,才變成了小蘇。
“小清他們三人還得幾日纔回來。這次任務調查的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了。我這一身懶骨頭,得回去舒坦舒坦。”聞天驕躺在裘皮大衣的軟墊上,打着哈欠道。
這裡的女人太彪悍,幾次差點被生吞活剝了,聞天驕隱忍同時,抓狂的厲害。
但表面上,依舊慵懶享受,看不出喜怒。
景枂看在眼裡,不自覺的有點心疼,這傢伙嘴巴惡毒卻心思縝密,做事從來都是力不從心懶散之極,但是卻是最積極主動,全力以赴的那一個。
這一次的行動調查,他差點被扒拉褲子失了清白,簡直敬業。
“嬌嬌,回去帶你去花樓,看看姑娘喝點酒,轉換下心情。”景枂打趣笑了聲。
聞天驕耳朵一動,嘴角裂開一道縫,哎喲,終於喊他嬌嬌了,不容易。
“讓你改口,真是不容易。”
“行了,明日起你的生意打烊吧,我們等他們回來就離開。”
胡夷作亂邊境,一直是問題,但是根源卻不深,他們這次並沒查出其他隱情,邊境軍營的對峙就不需要做更改。
“這一帶羊肉湯不錯,出去吃一頓。”景枂走過去拍了拍聞天驕,讓他起身。
兩人收拾一番出了門,去了附近的一個店鋪,因爲熟客,位置還算可以。
兩人隨意吃着,聽邊上一羣人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胡夷野蠻,但是大部分人卻老實本分,做些遊牧的生活,種植爲數不多的的糧食,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閒下來的夜晚,便是說着各種趣事。
“皇城那邊可了不得了,聽說要大幹一場,選拔勇士。”
“勇士都是草原的英雄,他們的勝利都是我們的驕傲。”
“代表我們部落的那些英雄也出發了,我們可以預見光明的未來了!”
……
議論聲依舊,內容斷斷續續,各自訴說着他們僅知道的一點消息。
景枂聽着,雖混亂無章,但是聽出了一點微妙的苗頭來。宋清他們也去了皇城那邊打探消息,這些事在那邊應該是最激烈的,不知道他們會帶回來什麼消息。
飯罷,兩人往回走。
聞天驕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表情親暱的湊近,“身後有人跟蹤。”
說着,他又害羞的放開,慢騰騰走着,兩人背影一高一低,但是卻又那般和諧,聞天驕的女兒態盡顯,對景枂這個少年,愛慕不可自拔。
一回到帳篷內,景枂即刻關了門,熄了燈火。
黑暗中,她聲音低沉,“三個人,身後還有其他聲音。”
“我們被包圍了?”聞天驕語氣中帶了點興奮。
景枂忽的捂着額頭,有點無奈了,這個時候,他到底激動個什麼勁兒!
“一個月時間夠久了,他們反應過來對我們圍剿,不無可能。還有一個可能,宋清他們在皇城那邊出事了。”
他們三人的出事,直接就會導致他們被追查,繼而找到他們兩人,也就是胡夷的上部部隊,派出了人要抓他們。
“小蘇,我們是不是要幹一場,突然手好癢,我許久沒動手了,骨頭有點按耐不住。”
“我包袱裡還有五石散,百步顛,穿腸粉……”
吧啦吧啦,說的都是拿來作惡的必備品,聞天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還拿了小清最新研製的毒藥,我們試試藥效。”
景枂……
她第一次覺得,景家軍裡出了個宋清,尤其是景瑜帶出來的出色的徒弟,竟然轉行做了製毒師,真是悲喜交加。
“你確定你要都用了,之後的一路說不定還有追殺,那時候人更多。”
言下之意,毒藥什麼的以後再用更能發揮作用。
不想聞天驕又語不驚人,“沒事,我把卿卿的那一堆壓箱底拿過來了,還有小笛的,都在我這裡。”
說着,聞天驕突然有點得意了,“如此一來,來再多的人,都只能成爲我的試驗品。”
景枂莫名替離開的三人心疼,這是在臨出發前,被自己人偷偷搜刮了所有的防身品嗎?
這空手去了皇城,說不定真就被發現了,而且還沒有東西應付了,逃跑的狼狽?
聞天驕語氣淡定,“我是要保護小蘇你的,你是隊長。”
景枂……
與此同時,皇城邊三十里開外,三人急促飛奔,身後殺手緊追不捨。
陸少卿不死心的掏了一遍又一遍,罵娘,“臥槽聞天驕你個王八蛋!你居然拿了我們三人的全部,要死了……”
050章半夜談話
入夜,三人疲憊不堪,躲過了追殺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機會,大家都抓緊時間休息。
陸少卿背靠大樹,抵着樹幹雙手緊握成拳,他眼底流露出的不是疲憊,而是憤怒。
腦海裡不斷閃過他們臨出發前的一幕幕,聞天驕突然間的示好,莫名其妙對他關懷,甚至讓他一路小心。
那一個月相處點點滴滴,他以爲聞天驕這傢伙好相處極了,不曾想,着了道了。
“混蛋,回去一定扒了他的皮。”一拳捶在樹幹上,陸少卿又痛的差點蹦起來。
耿笛卻沒那麼多情緒,他心裡只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聞天驕那個人,不可信,以後提防着他。
宋清眼看兩人神色突變,無奈失笑,哪個傢伙呀,又做這種事,對待同伴怎麼就這麼任性。
想要讓他們應對各種突發事件,那也不用如此狠,直接就被懷恨在心了。
“天驕大概是想讓你們多加鍛鍊,出門在外情況突變時有發生,這種變故其實不算太壞,日後我們還會碰到更慘烈的。”
宋清替聞天驕解釋了下,“再者,東西沒了沒關係,我手邊還有些藥,等會兒再製一批,明日一早能用得上。”
聞言,陸少卿神色立刻振奮起來,他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有這麼個行走的毒藥制師,還怕什麼。
“宋哥,你和那傢伙一起出任務,他是不是都特麼這麼餿,盡幹這種事情?”
宋清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一般只對新人如此,大概他的想法是,你們需要快速成長,打壓下反彈更快。”
屁,那就是純粹玩兒他們。耿笛和陸少卿更堅信自己的理由,宋清的開脫,明顯不信。
“明日直接去找蘇六他們,還是?”耿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一路被追殺,若是和蘇六匯合,說不定接下來就是五人一起逃命。
宋清自然也考慮到這一點,雖自信能夠甩了身後的麻煩,但是他還是爲了確保一萬。
“去先前說好的集合點。他們若等不到我們,自會趕過來。”
*
景枂拖着意猶未盡的男人一步步走向山洞,身體疲憊的同時心裡也累的有點發顫。
她還沒見過越挫越勇的胡夷人,這不要命的衝上來,不怕死的架勢,簡直讓人賅聞。
可是,身邊這傢伙卻激動的猶如抽了風,每一次都是衝到敵人堆裡,非要用那些毒藥弄的七七八八才肯罷休,順帶着拉着她一起,末了無辜對她說,小蘇,我好像有點中毒了。
景枂真特麼想揍人啊。
就這麼撒毒藥如同灑灰一樣的,能不自己沾染上嗎!
中一點都是輕的。
“活該。”把人扔進山洞口,景枂擡步往外走,尋思着出去找找清水,再查探一下四周的情況。
他們雖甩了敵人,但是每一次不出才半日,那些人又找到他們,繼而狗皮膏藥似的緊貼着不放。
當真是,麻煩之極。
山洞在是茂密的樹林,高聳的大樹擋住了絕大多數的光線,陽光不過斑駁光影,恰是日出時分,卻依舊如同夜半昏暗。
等一圈轉下來,道路才漸漸清晰,太陽升起了,景枂取了水直接回山洞。
聞天驕已經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還有些發軟,背靠着石頭哼哼唧唧。
“小蘇,這一次失策,若不是敵人太多,我也不至於如此。”
“幸好一早也拿瞭解藥,再一會兒我就恢復了,等會兒又是一條好漢,大戰三百回合都沒問題。”
“胡夷蠻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唔!”
聞天驕掙扎着退開突然壓過來的力道,努力的整理自己的髮型和衣服,妥妥的不樂意了,“小蘇你幹嘛,不要沒輕沒重,我說過的,對你沒興趣。”
“喝水,閉嘴。”嘰嘰歪歪,還想着大幹一場,也不嫌累。
休息片刻,聞天驕徹底活躍起來,精神頭回來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擺弄着屬於他的造型,珍惜的愛撫自己的長髮,突然,覺得有點嫌棄。
“好幾天沒沐浴了,是不是有點發餿,味道不對勁。”說着,他低頭聞了聞自己,頓時又捂着愛鼻子挪開,真是臭啊。
“小蘇,我想洗洗。”
景枂直接拿着石頭扔過去,沒好氣白了眼,“行啊,你去山下河邊洗洗,洗完了香噴噴被抓回去得了。”
“哎呀,小蘇你怎麼這樣狠心。”聞天驕開啓一貫唸叨模式。
景枂百無聊賴,這傢伙這麼叨叨,宋清到底是怎麼忍受得了的?
“小蘇,你”
“噓!”景枂忽的眼神一變,拉着聞天驕立刻起身,朝着山洞外前去,“附近有聲音。”
“還挺多。”聞天驕眼裡充滿熱血。
景枂一巴掌招呼過去,直接扭頭朝着另一個方向前去。
“唉,不打了?”聞天驕心裡有點不捨,這麼酣暢淋漓的時刻,小蘇怎麼就不懂得享受呢!
“唉,這是去……”遼國的路?
兩人一路狂奔,聞天驕終於發覺了不對勁。他們這是朝着遼國那邊走,再過去不久必定進入遼國邊境,到時候防的可是遼**隊,而不是胡夷了。
“我們不走邊境線。”景枂氣定神閒,腳下步伐輕快。
聞天驕腳步緊緊跟隨,腦子裡卻已經開始回憶地圖上的幾條路線。
能夠避開遼**隊,又逃了胡夷的追殺,就這麼進入遼國的……臥槽!
聞天驕突的止步,目光震驚又複雜。他一把拉住前邊的少年,糾結道,“不會是想?”
景枂微微一笑。
聞天驕吞嚥着口水,有點邁不開腳了。他不要啊,他還這麼年輕,他還沒有娶到心愛的姑娘,他還沒有兒孫滿堂呢!
“我想回去殺敵。”聞天驕拒絕道。
眼前是深不可見底的山崖,底下是奔騰的滾滾濤水,而山崖不遠就是飛流直下的瀑布。他們所處的地方,沒有一點可以攀援支撐的點,因爲常年被水沖刷,連一點青苔都不長。
光滑四壁,無從下手
“就這麼跳下去,會死吧?”聞天驕不確定問道,他們這麼年輕,爲了完成任務要爲國捐軀了嗎!
這有點憋屈了啊。
叨叨叨,唸了差不多一刻鐘,景枂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見那些人已經追上來了,直接就把身邊人打醒。
“等會兒拿好,滑下去。”景枂將繩索抽出來,一端系自己身上,另一段給聞天驕,另一隻手拿出了匕首。
“我們沿着峭壁滑下去,你和我一起,我說一二三一起跳。”
聞天驕還在糾結的時刻,敵人已經衝上來,景枂猛的往後一退,大喊一聲拉着人往後倒。
聞天驕抓住繩索,直接順勢把景枂抱住,目光終於恢復清明。
耳邊是匕首與峭壁摩擦的聲音,抱着景枂還沒一會兒,兩人下滑的速度就慢下來。
突然的,一個支撐點出現,景枂衝着他喊,“抓住,跳過去。”
聞天驕扭頭一看,身旁不遠處有凹凸不平的石塊,像是天然生長出來的。
但是等他抓住的時候,才發覺那是有人刻意爲之。
帶着複雜的心情,聞天驕與景枂一起到了崖底,落入奔騰的大河。
一路順水遊着,幾乎是大半個日子,他們才得以上岸。
聞天驕目光幽幽鎖定對方,他滿心的疑惑解不開,蘇六爲何那麼篤定要跳下來?
他如何知道有那些支撐點?
他是不是?
“我不是。”景枂直接回答,對視聞天驕眼神清澈。
“你的疑問我沒法解釋,你若相信,便不要問。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
她知道的隱秘,那是因爲景家軍的緣故,那些是最頂級的秘密,連宋清都不可能知道。
景枂不能告訴聞天驕這些,解釋即是掩飾,她乾脆什麼也不說了。
只看他信不信。聞天驕沉默少許,有那麼一瞬間心裡出現了一絲恍惚,但是回想起這一個月種種,他選擇了相信。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莫名的相信蘇六。
“吶,小蘇,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聞天驕露出一抹笑容,走向她。
景枂內心忽然綻開了花,那種喜悅的熟悉的情緒滿滿的溢出來,幾乎讓她落淚。
曾幾何時,也是這般的。
今時今日,它的小夥伴。
聞天驕,你也是。他是她認可的小夥伴。
“自然,必不負你的信任。”
兩人久久凝視,最後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遼國境內。
這是一處偏僻的村子,說是村子都有點擡高了,入目不過三兩戶三家,此時正炊煙裊裊,是傍晚時分。
聞天驕拖着身體走的歪歪扭扭,有點發虛,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但是一餓就頂不住,如今餓了好幾天,沒吃好沒睡好。整個人還能撐着沒倒下去,已然是奇蹟。
“小蘇,我快死了,你把我埋了吧,給我拿點蔥花餅放墳頭。”
聞天驕弱弱的說着,鼻子努力洗了洗,一股飯香遠遠飄過來。
景枂也飢腸轆轆,渾身上下並不比聞天驕好受,看了眼炊煙人家,兩人決定去投宿一宿。
農家人不錯,接納了他們,但是隻一個問題,睡覺睡豬圈旁,吃飯吃糟糠。
“沒啥可招待的,就一點糠菜,你們吃着填填肚子。”老婆子拿着兩碗黑黝黝的東西往桌上一放,笑的憨厚。
這一笑,直接讓聞天驕所有的言語憋回了肚子裡。他這是被人好心收留一晚上呢,哪裡能嫌七嫌八。
況且,這玩意兒也不是那麼難吃吧?
看着景枂面不改色的拿筷子夾起來吃,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聞天驕得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隨即,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小撮,往嘴裡塞進去。
“嘔……”
聞天驕吐出來後直接用手扣着嘴巴,覺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坨翔,這感覺難以形容。
景枂淡淡瞥了眼,想起那一日她和楚昱一起借宿的情景,他的反應,那般淡定自然,和眼前人一比,真是天上地下。
聞天驕,不用說也能知道是貴公子出身,周身一派講究。可是再貴的身份也沒有楚昱尊貴,他是皇帝的兒子,是寧王。
然而,楚昱的反應……
景枂忽然就吃不下了,心裡有點難受,她的楚昱啊,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才鍛煉出那樣淡漠堅韌不拔的性情。
若是他也能和聞天驕一樣,這般情緒外露,多好。
“你想什麼呢,是不是也覺得難以下嚥,簡直了,遼國的百姓就吃這個嗎?”聞天驕有點不敢相信。
景枂笑了笑,繼續吃糠菜,不要說遼國這種小國。就是在晉國,稍稍偏遠的地區,也存在這樣的情況,那些百姓還在因爲溫飽而掙扎。
“吃吧,不吃沒力氣,你明天想躺牀上挺屍?”
“有牀倒是好了,可惜只有豬圈。”聞天驕一說突然有了疑問,看着景枂徵詢,“我們吃糠咽菜,那豬吃什麼?”
這玩意兒,不是應該豬吃嗎?
景枂愣了下,搖頭,這個……真不知道。
但是隨後,他們知道了。
這個豬……真的不能叫豬。
瘦,太瘦了。
景枂第一眼看到豬圈裡的豬時,差點以爲是哪裡跑出來的狗。結果老婆子說已經養了大半年了,就等着過年賣了好價錢。
“嘖嘖,這豬能賣出去?”聞天驕盯着那瘦弱的豬,疑問又好奇。
可惜沒人搭理,景枂去了邊上屋子,直接合衣躺在木板上。說是睡豬圈,其實也不是直接和豬睡一起。
中間隔了一道牆,也有屋頂遮風擋雨。
山裡人家,屋子大多隻有兩三間,而這個孤寡老婆婆,卻更少,一間主屋而已。
聞天驕看夠了轉身走到隔壁,躺在另一塊木板上,望着頭頂的茅草屋,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第一次睡在這種地方,這種感覺比睡在荒郊野外還要難受。
空氣中混雜着豬醜味兒,一陣一陣往他這邊飄過來,他忍住呼吸都能感覺到,那些味兒真在侵蝕他的衣服,使勁往裡鑽進來。
真特麼受不了。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野外直接睡。
“小蘇,我好像睡不着。”聞天驕緩過神,開口嘀咕,“不如聊聊?”
景枂翻了個身,閉着眼,聲音清冷,“嗯。”
她心裡有事,也睡不着。
莫名的想念起楚昱的懷抱來,安心溫暖,讓她可以放下一切防備。
“你是哪裡人,怎麼想來從軍的,按理說長得醜應該早早娶妻生子纔是。”
聞天驕對於美醜有特殊偏執,但是卻沒有其他嫌棄意思,景枂知道這些,就繼續聽着。
他問了很多,有的沒的,大多都是圍繞着她的身分來。
聽到最後,景枂無聲笑了下,這傢伙,拐着彎兒打聽她,是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嬌嬌,我把你當做夥伴,那種可以生死相交,互相信任的人,你若是還想着我們關係依舊,就不要做試探。有話直接問,我能說的會說的,一定說。”
這是她的坦誠,也是她的底線。
聞天驕沉默了,他就知道,瞞不住他。但是他太好奇了。
宋清那般不經意間流露的在乎和尊敬,陸少卿那樣沒心沒肺的信任和依賴,耿笛對她無條件的支持和幫助,他看不明白,他哪裡來的本事,能夠如此?
耿笛不熟悉,他或許可以理解,但是陸少卿和宋清,他想不通。
聞天驕轉過身面對景枂,說道,“你得了他們三人的真誠相待,我無法理解,小清那樣一個人,爲何對你那樣特別。尤其是,特別到有點卑微的地步。”
“陸少卿,”聞天驕忽的笑了,語氣也輕快許多,“陸家獨根獨苗,唯一的嫡系子孫,受盡三代寵愛,他交往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而你,卻是他唯一一個這般主動真心對待的。”
聞天驕目光亮了,他說,蘇六,我真懷疑你身上有魔法。
景枂也沉默了,宋清可以理解,耿笛或許是惺惺相惜,但是陸少卿對她的信任和依賴,她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那種一見面就自來熟和她說話,進軍營就不管不顧維護她,雖然做的事情都有點啼笑皆非,但是那顆赤子之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瞧,連聞天驕都能瞧出來。
“我不知道,大概是緣分吧。”
景枂說着又覺得心情好起來,身邊有這麼一羣人,真是她的幸,“你也一樣,宋清對你好的沒話說。”
哼,那是因爲他們有過命的交情。
“小蘇,我知道你肯定不簡單,你不可能就是一個無依無靠臭小子而已。但是你不說我就不問。總有一天,等你如待陸少卿那般待我時,我們就真的坦誠了。”
聞天驕說着就轉身睡覺了。
他也對蘇六不夠坦誠,如何要對方做到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唉。總歸是需要時間。
一夜無話。
翌日,兩人休息好告別老婆婆。對於老婆婆熱情的要他們帶上幾個糠菜時,聞天驕臉色微變,搖頭拒絕了。
他真的沒法適應啊!
一路朝着遼國的邊緣小鎮走去,他們兩人幾乎沒有目的,唯一的想法大概是,吃的?
“小蘇,我真的餓了,我們找點吃的吧?”
“小清他們會不會不來找我們,我們在遼國待着做什麼,做晉國神秘探子?”
“哈,爲了我的國家,我不惜一切……”
景枂忍不住扶額,這作妖的,能不能安分些,這麼叨叨叨,能不餓嗎!
“今日能趕過去進城,到時候就有吃喝住,但是前提是你有錢。”他們一路逃殺,哪裡還有銀兩在身邊,空空雙手窮的不能再窮。
聞言,聞天驕卻嘿嘿笑了,忽的抖了抖衣袖,從袖口處扒拉開,掏阿掏,掏出一些金葉子。
大爺氣十足的扔給景枂,嘚瑟又傲嬌,“小蘇,不要小看我,有時候你就得佩服我的先知能力。”
金葉子不多,但是足夠他們花費了,景枂看着聞天驕,越看越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世上,除了傅雷霆,居然還有人有這麼個閒情逸致做這種事情?
“你每次出任務都會如此?”
聞天驕點頭,說着更加得意起來,“這張百試不爽,救了我和小清好多次。說來也是一件趣事,我是有一次和朋友聚會,忽然聽他說起的,他說這事情,必須得這麼幹……”
吧啦吧啦,景枂聽的惡寒,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從聞天驕口中的描述裡她依稀看到了一個胖子的身影。幾乎可以想象,那胖子如何遊說身邊之人,讓他做着私藏小金庫的事情。
原來,出了楚昱,他還安利過身邊許多人,簡直……不可置信。
“你別一臉嫌棄,這事兒寧王也這麼幹,他的腰帶裡算全是金幣。”聞天驕振振有詞。
景枂嘴角又是一抽,好麼,她知道呀,那腰帶裡的金幣她還抽出來用了。
恍然間,突然覺得聞天驕多了一層熟悉感,那種朋友的朋友成爲朋友的感覺,景枂覺得挺美好。
“嬌嬌,你是哪裡人?”景枂突然開口。
聞天驕愣了下,說道,“京城。怎麼有問題嗎?”
景枂搖頭,“沒事,不過哪一日若到了京城,你得盡地主之誼。”
“行啊,來吧。說不定下次任務就能進京,到時你去我那兒。嗯,陸少卿的本家也在京城。”
陸家?
景枂腦子轉了轉,大概猜出了些。只不過聞姓,京城裡似乎並沒有。
聞天驕不願意說,景枂也不問。正如她自己,也不是用的真名。
兩人氣氛愉快的進城,吃了頓好的,住了好客棧,然後直接在裡頭躺了三天,直到宋清幾人尋着標記找到他們。
看到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聞天驕,陸少卿直接磨牙撲過去,誓要弄死對方。
“聞天驕,你個傻逼混蛋,你敢偷我東西。”
“哎喲,那是爲你好,小小年紀不好好鍛鍊,如何堪當大任。”
“滾,你特麼還不認錯。”
“卿卿,哥哥這是幫你成長,人生沒有吃過幾次節,是不可能變聰明的,尤其你這麼蠢,哥哥我憂心忡忡啊!”
“啊!你混蛋啊……”
兩人扭打一起,氣氛愉快又誇張。邊上幾人看着,也是覺得搞笑極了。
尤其是,兩人直接孩子氣般互相打架,拳打腳踢的真是幼稚。
夜晚,五人再次聚集吃飯。
景枂邊上坐着陸少卿,鼻青臉腫的厲害,眼神還惡狠狠盯着對面。聞天驕稍好一些,但是也掛了彩,捏着蘭花指擦着藥酒。
“哎呀,這臉沒法看了,好幾天不能出門。卿卿,你這般傷害你哥哥。”
“滾。”陸少卿又爆了粗,最後還是景枂制止兩人,這纔開始正經吃飯。
期間,五人各自交換信息,彼此互通。
景枂聽聞胡夷皇城的消息,再聯繫遼國城鎮沒這幾日的議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們要聯合抗晉。
“聯合起來,就他們自私自利的態度,聯合的起來嗎!”聞天驕嘲諷一笑,不太相信。
誰不知道,胡夷自由散漫,而遼國自私自利,他們爲了目的都是不走正途。只是一個野蠻用強搶,一個用陰謀詭計耍詐。
反正,都是討厭至極。
“要不是當初的和平條約,鎮北大將軍早就將他們滅了,哪裡來的他們小國作祟,犯我晉國邊境,擾我百姓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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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在這裡了,乾脆去遼國皇城看看究竟。若真有聯合的意思,我們蒐集情報即刻送回去,也好早做準備。”
“我贊同,去皇城看看。”
幾人各抒己見,隨之目光不約而同看向景枂,等着她做決定。
一個小團隊,尤其是他們先鋒隊,紀律嚴明,一切以隊長的命令爲服從。
景枂思忖少許,就決定去皇城。
“這事軍營裡雖有專門的人做,但是我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而她,也存了一份私心。怪醫說,五彩石在遼國皇城。
------題外話------
最近都是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傳,在存稿,努力恢復之前的狀態,爭取五月中旬能夠回到早上更新的點。然後,泥萌有木有發現,每章肥了好多?嗯,以後爭取每日更新七千左右。萬更實在做不到,我已經放棄了。
051章面見溫子恆
遼國皇城。
時值深秋,快十一月的氣候,遼國比晉國靠北,又接壤沙漠,冷冽中帶着無盡的乾燥。
出了門回來,面上便覺得乾燥難忍,拿巾帕一擦,又帶有許多風沙塵土。
忍了幾天,聞天驕第一個摔袖,拿着銅鏡看着自己一張臉,滿是不滿,“這張臉,莫不是要毀在遼國這種小地方?”
“你那張臉究竟有何可看,成天護着養着,也沒見你多水靈。你特麼當初怎麼不投胎成女人,我真皮看不慣。”
陸少卿咬着一根甘蔗,吐槽不已,這遼國唯一讓他覺得好的就是,居然有甘蔗這種東西,真是解渴甘甜,若是晉國也有那就太好了。
“這玩意兒,若是能帶了種子回去,在咱們那兒也種上豈不是美事。”
“哥哥這是對自己好,男人也要懂得愛護自己,等個十年之後娶妻生子,爺照樣是二十年華,娶個十五六的小姑娘,豈不妙哉!樂哉!美哉!”
四人頓時一僵,有點懵了,這事妙在哪裡?
靠近的陸少卿算了算,甘蔗也不咬了,直接惡寒嫌棄,“你這是要當人家爹的年紀了,十年後你三十好幾了,你還要娶個小姑娘,你特麼要臉嗎!”
“我怎麼不要臉,不是正保養着呢。你不懂,老夫少妻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哥哥的功底深,你及不上。”
“行了,言歸正傳,夜晚你們隨和我一起探皇宮?”
幾天觀察暗訪,他們已經摸清楚皇宮裡的巡視守衛,這時候必須去一趟。
“其他人分兩隊,兩人去行宮看胡夷使者動作,還有一人去遼國丞相府。”
“我去丞相府。”聞天驕隨意道。
景枂點頭,想了想直接點名宋清和她一起進宮,讓陸少卿和耿笛去行宮。
夜幕星河。
三隊人悄悄出動,景枂一路朝着皇宮前行,暢通無阻如入無人之境。宋清緊跟其後,亦是如此。
兩人都是景瑜教導出來的,皆是優秀拔尖,同時配合的十分默契。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找到了他們所需要的信息情報。
已經二更天,宋清將情報收好,準備撤離。景枂卻望着皇宮某一處,猶豫不決。
五彩石是在皇帝御書房,那裡守衛森嚴,想要進去幾乎是不可能。
但是,來都來了,若是不進去查探一番,她總歸不甘心。
“你先回去。”景枂不想宋清跟着冒險,這是她自己的事情。
宋清搖頭,直接跟着景枂的步子往御書房去,低聲恭敬,“小姐做什麼,屬下誓死跟隨。”
這一刻,他是宋清,景家軍的一員,是景枂的屬下,保護主子是他的使命。
景枂腳步一頓,回望一眼皇宮,深呼吸一口,直接打了個手勢,“走。”
御書房內,嗚咽聲斷斷續續,夾雜着無數的哀求和喘息,不時間更是迸發出嬌喘和尖叫。
緊隨其後的是男人淫蕩的笑聲,在這黑夜中尤爲可怖陰森。
“皇上,放過我吧……”
“求您,放,放了……”
遼國皇帝啪的一巴掌打在女人臉上,意興闌珊的起身,提了提褲子冷眼望着,眼前女人不着一縷,身子骨白皙嫩滑吹彈可破,但是卻因爲他的動作力道佈滿淤青。
可,他卻是興奮的很。
若不是無力再戰,他一定要再蹂躪一番。
“玉姬,你這身子骨當真是讓朕愛不釋手,這些年有了你的侍奉,朕相當快活。難怪丞相對你心心念念,愛不釋手,早知你滋味**,朕豈會讓你嫁給他人。”
遼國皇帝愛極了眼前這女子的身體,那骨子裡透出來的魅惑**,直勾勾的望着他時的絕望,讓他欲罷不能。
只可惜,初次被別的男人拿走了。
玉姬,丞相的原配發妻。遼國皇帝使了計謀用盡手段,這才偷偷弄到手,一玩就是五年之久。
……
看着遠去離開的男人,地上的女子終於回過神,她望着頭頂的懸樑,掙扎着起身,眼底滿是恨意。
畜生,禽獸,昏君!
裘兒,她的裘兒。
“夜深露重,你還是先穿上衣服爲好。再多的仇恨,也必須活着才能相報。”景枂從暗處走出來,一步步走向那女子,看着她,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她和宋清一靠近御書房,意外的發覺守衛竟然比之前查探時鬆了很多,他們立刻就進入了殿內。
而後,目睹了這樣的一幕。
宋清直接回避在外頭守着,她適時走了出來。
玉姬,她聽到遼國皇帝叫她玉姬。
然而,他們暗中調查的信息裡面,遼國丞相的已故髮妻就叫玉姬。
是同一個人嗎?
“你還好嗎?”
半響,景枂低聲問道,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弄,這女子就這麼**裸光着,也不穿衣服,也不說話,這是要站着到天亮嗎?
“你叫玉姬,可是那個玉姬,丞相的亡妻也……”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女子終於有了反應,她猛的轉身,眼神兇狠戒備的盯着景枂,甚至不知何時從頭頂抽出一支細細的髮簪,拿在手上做武器。
她睫毛輕顫,嘴脣凍的發青,瑟瑟發抖卻依舊不肯軟下來。
景枂無奈了,指着衣服道,“穿上,不要讓我說第三遍,否則我直接弄死你。”
話一說,匕首也同時亮了出來。
玉姬一愣,久久沒回神,大概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懵逼了。
半個時辰後,景枂再次看向玉姬,目光幽幽,心情複雜。這是個隱忍堅韌的女子。
“我聽出來了,你不是遼國人,你是晉國的探子。”玉姬無所謂道,“曾經有一次,一個晉國探子也來過此地,我幫了他離開,你們晉國的口音我認得。”
“呵呵。”玉姬望着眼前一片柱子,失笑了,她已經被關在這裡五年了,五年了!
“你想要找什麼,我可以幫你,我知道這裡的每一個角落。”玉姬突然看向景枂,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作爲交換,我請求你,幫我一個忙,可好?”
她用了求字,玉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會不會幫助她,可是她必須求他。
“我求求你,幫我找一個孩子,他八歲,臉上……”
玉姬儘可能的描述,最後卻失聲痛哭,她已經五年沒有見過她的孩子了,她根本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子了。
“裘兒,我的裘兒……”
“我答應你。”景枂平靜的說道。
“你?”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長話短說,你要我怎麼做,我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我需要的你一定幫我找到。”
“可惜,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他在哪裡,你能不能告知我的夫君,我們困在皇宮裡……”
……
“這是你要的,公子,玉姬在此跪謝大恩。”
景枂趕緊把人扶起,語氣淡淡道,“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無需如此。我只能盡力。”
帶着錦盒,景枂隨宋清直接離開皇宮。回到客棧,已經快天亮了。
她激動的打開錦盒,裡面安靜的躺着一塊五彩石,色彩斑斕的耀眼奪目,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這是五彩石?”宋清驚訝失聲,他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麼,這麼突然一看,有點反應不過來。
小姐要五彩石做什麼?
“這東西不要告訴他們三人,切記。”景枂關了盒子,囑咐宋清,這裡也只有宋清能夠讓她放心,也只有宋清能夠將東西帶回去。
“你即刻啓程離開,帶着情報和五彩石一同回晉國,先回軍營把情報上報,再把五彩石交給曲向陽。”
“屬下不能走,小姐留下有危險,屬下保護小姐。”
皇宮失竊,沒有了五彩石這樣的國之瑰寶,遼國皇帝一定會戒備皇城,到時候大肆鋪張的搜查。
他們這羣陌生面孔,會直面危險。
景枂內心堅定,早就有了想法,容不得宋清說不,“正因爲如此,情報必須提早帶出去,你立刻走還來得及。我是隊長我是你的小姐,無論哪一個身份,你都必須服從命令。宋清,你必須執行!”
*
“哎呦喂,累死我了,這丞相府特麼這麼嚴實,差點被逮住了。”聞天驕最後回來,一進門就嚷嚷着厲害,躺在牀上挺屍。
說完了擡頭一看,才疑惑問道,“小清呢,怎麼不在?”
“他先走一步,帶情報回去。”景枂平淡敘述事情,隨之又看向聞天驕,問了些丞相府的事情。
遼國丞相溫子恆,三十有餘,是遼國文臣之首,做事能力出衆,深受皇帝重用。同時,他懂軍師策略,調兵遣將,是個難得的文武雙全之才。
“可惜呀,這麼能幹的人才,居然會落在遼國,如果能把他和我們的丞相掉個個兒,那簡直太好不過了。”
徐相徐勉,做事平平穩穩,爲人中庸,手段圓滑世故,老奸巨猾。門下學生繁多,根深蒂固盤踞京城,簡直就是個麻煩。
聞天驕直接就罵開了,他真是看不慣徐勉那看東西。
“那老傢伙,當初還好好的,後來巴結上貴妃。整個人抽了風一樣變歪,如今歪的根都斜了。”
景枂不由得挑眉,這傢伙知道的還挺多。
“別這樣看我,我只是消息靈通,耳聽八方。”
景枂似笑非笑。
聞天驕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總有種感覺,他再說幾句,自己身上一層皮都得脫下來。
“你想做什麼?”
耿笛一直不出聲,聽了這麼多卻點出了主旨,也聽出了關鍵,他知道景枂應該還有後續行動。
“哎呀,小蘇你要挖牆腳嗎!”聞天驕整個人打了雞血一樣激動,這事兒好刺激,他也想參與。
景枂一記白眼過去,直接不理人,腦子裡繼續想着該如何。
昨晚時間不夠,她來不及在皇宮裡查詢那個孩子的下落,如今勢必要再去一次。
只是,不知道遼國皇帝是否已經察覺到五彩石失竊,戒備是否森嚴起來?
也罷,借今晚探一探風聲,一場後續打算。
“今晚我還要再去一次皇宮,你們待在客棧等我。”這一次,她只想一個人前去,那個孩子找起來可能有太多的麻煩,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只是,她低估這三人的執着。
她根本無法說服他們,也無法命令他們,妥妥的要做尾巴跟着她。
美名其曰,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蘇,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知道皇宮裡肯定有什麼激動人心的秘密,一起去唄。”聞天驕最喜歡探密,別人的秘密他最喜歡一一挖掘出來。
“我也得去,蘇蘇你不能把我扔客棧吶,這地方忒無聊。”陸少卿甘蔗吃夠了,風景看夠了,巴不得去皇宮裡轉轉。
景枂無語,“你的身手行嗎?”
“我帶着他,不會有事,遇到危險我們先撤。”耿笛接了一句,目光同樣堅定。
“嘿,這是我看你最順眼的一次。”陸少卿猛一拍耿笛,樂呵呵給了個熊抱,果然還是師兄弟,向着他呢。
景枂默默看着眼前三人,感動又無語,好麼,這回命令也不管用了。
唉,還是宋清比較聽話,還能使喚使喚。
這三人,祖宗樣兒。
“行吧,吃了飯再借機行事。”
*
第二次夜探皇宮。
這一次,景枂分配了任務,找人,一個八歲的孩子。
三人懵逼臉,就這麼一句話,怎麼找?這事情大海撈針。
“你們自己要跟來,我求你們了?”景枂語氣涼涼,這事情鬼都知道很難,她已經抱着多跑幾次的心態了。
“嬌嬌,你見過溫子恆嗎?”景枂忽的想到什麼,看向聞天驕。
見人點頭,她笑了笑說道,“那就照他的模樣找。”
聞天驕一臉狐疑,這事情有鬼。可是眼下也不是多問的時候,幾人分開,就此開始找人。
景枂獨自一人在皇宮裡穿梭,小心避開巡邏的侍衛,找了兩個時辰多,愣是沒看到一個孩子的影子。
她根據玉姬的描述,猜測出幾個地方,如今仔細找過了,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甚至,連可疑點都沒有。
快天亮時,她不得不放棄,離開皇宮回到客棧。
入門剎那,屋子裡的一道身影忽的閃過,直接躲到了門口櫃子裡。
聞天驕隨即起身,無奈道,“驚弓之鳥一樣。”
“怎麼回事?”她只匆匆一瞥,並沒有看清楚多少。
聞天驕走過去打開櫃子,就將人直接從裡面拉出來,徑直扔到牀上,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好好站着,你怎麼答應我的,否則小爺纔不帶你出來。”
那孩子目光驚慌,卻努力保持鎮定,似乎想靠近聞天驕,卻又被對方那兇狠的眼神嚇了回去。
一大一小對視着,無聲勝有聲。
“他是?”
聞天驕點頭,眼神有點複雜。他找到這個小孩時,那畫面簡直不堪入目,他差點都把持不住要殺人了。
“你問問,他會說幾個字。”
景枂這才擡步走過去,準備詢問一二。然而還沒靠近那孩子,人就立刻兇狠暴力起來,他死死的盯着她,目光怨恨又恐懼。
“走開!走開!”
說話間,身邊所有能砸的能丟的,都扔向了她。
景枂被砸到一些,不太痛,也就不在意。只是奇怪這孩子爲何如此。
聞天驕卻是不幹了,特麼砸他的夥伴,小蘇是別人可以打的嗎!
“你做什麼,我不是同你說過的嗎,讓你見人,好好說話回答。你還想不想回家了!”
“走開,走開!”八歲的孩子依舊無法安靜,砸人的同時身體不斷往聞天驕的方向縮靠,過去了抓住了他的衣角,這才稍稍安穩了些。
但是對於她,依舊警惕厭惡。
景枂無奈了,這算怎麼個事情!
最後沒辦法,景枂只能聽聞天驕講述找到他的過程,聽完,她當場陷入沉默,整個人怔住。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無法相信那樣一個小小的他,竟然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們懷着怎樣的心,竟然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我逼問了其中一個宮女,據說這事是上頭默許的,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好在並沒有太出格。”
“怎樣算出格,讓他承受了那些痛楚纔算是真的被玩弄了?他才八歲,一個八歲的孩子,被十幾個宮女圍堵褻玩,還不夠嗎!”
“小蘇,你別激動。”聞天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景枂的反應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一向淡定如斯的人,今日居然這麼大反應,這是怎麼回事?
景枂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聞了這些事情,心底竟然隱隱約約有些作痛。
她平復自己的心情,而後看向那孩子,“我和他單獨說個話,嬌嬌你先出去。”
屋內,兩人相互對視,那孩子依舊不讓她靠近。
景枂沒辦法,只能站在幾步開外,和他說話,“你還記得你母親嗎?她十分想念你。”
那孩子沒什麼反應。
景枂只好繼續說,“那你父親呢,溫子恆,是遼國丞相,他是你父親你知道嗎?你想不想見他?”
依舊是無動於衷。
景枂想起玉姬所言,這個孩子叫溫裘,和母親分開那年才三歲,他大概都不記得這些事情吧?
最後,景枂笑了笑,問,“溫裘,你想回家嗎,我送你回家。”
孩子終於有了反應,他擡頭看着景枂,眼底深處蹦噠出無限的渴望,渴望中夾雜着絕望的痛苦,嗚咽着渾身開始顫抖起來,他就這麼抱着自己,埋頭無聲哭泣。
景枂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抱抱他。
門外,陸少卿幾人一直在等待,直到屋內再沒有一點聲響,耿笛才提議去樓下坐着等。
三人下樓。
“嗯,那個孩子,怎麼回事,不太對勁?”陸少卿不由得問道。
聞天驕依舊專注於手指,漫不經心道,“小孩子別管這麼多,這事情有小蘇呢,你該吃吃該喝喝就行。”
“我怎麼就不能管了,我這不是……”
“蘇六下來了。”耿笛目光落在前方,一眼看到正下樓的人,與陸少卿說話。
聞天驕也停了手上動作,看了過去。雖嘴上說着不願意,身體反應卻很誠實,對那個孩子,他還是有點關心的。
“他睡下了。等會兒去一趟丞相府,我去見溫子恆。”
“嗯,我們留在客棧。”聞天驕笑眯眯開口,接了話,直接堵了陸少卿。
邊上陸少卿還想插嘴,耿笛直接拉住他,搖頭,這傢伙怎麼什麼都要插一腳,沒看出來氣氛不太對嗎!
*
深夜,丞相府。
溫子恆面對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沒有太多震驚,手上的書慢慢放下,擡頭輕飄飄看了眼道,“昨日也是你們。”
這般肯定,眸間絲毫沒有波瀾,溫子恆看着眼前的少年,等着對方開口說出來的目的。
眼前這人,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一絲不尋常,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多了幾分探究。
而且,有些複雜。
溫子恆自認爲記憶力不錯,他從未見過眼前之人。
景枂往後一退,坐到了椅子上,手隨意擺放着,整個人身體都歪斜了下去,她笑臉相對,眯着眼道,“溫丞相,我轉了轉你的後院,發覺你一個女人也沒有。怎麼,自發妻亡故,你這是改爲信佛了?還是你改了嗜好,喜歡男人了不成?”
景枂問的輕巧,語氣隨意淡然,帶着試探的意味,溫子恆卻眼皮子都沒擡,點頭道,“我本信佛。”
景枂忽的就說不下去了。
這男人,這一本正經的是什麼鬼?
“溫子恆。”
“小兄弟,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不說出你的目的,那你就永遠留在這裡吧。”溫子恆赫然擡頭,眸間神色銳利,眼神開始泛冷。
景枂滿意了,她還真以爲他沒有任何情緒。看來是表露出的不多,她不過提了一句玉姬,他便剋制不住,這倒是好辦了。
“玉姬,嗯,我記得你的亡妻叫玉姬。是嗎?”景枂笑容越發燦爛。
桌案下,溫子恆的左手已經緊握成拳,那股子力道似要將自己的手捏廢了一樣。他仍舊靜靜地望着對方,語氣卻不自覺冷了幾分,“你究竟想做什麼?”
玉姬,他的妻,這事情已經過去五年了。突然出現的這個少年,他又想從中得到什麼,呵!
無論是什麼,敢褻瀆他的妻子的人,他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玉姬之死,是溫子恆心頭的一個疤,痛的根本不願意揭開。也是那一根刺,深深扎入心臟,卻始終不願意拔出來。
景枂沒再說玉姬,反而提及了溫裘,她問他,“溫子恆,你相信你的孩子,也跟着那一次意外死了嗎?你,有沒有找過他?”
溫子恆一愣,目光轉而複雜起來,他有些猜不透來者到底是何意思?
“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景枂突然不再開口,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椅子上,閉眼。她回憶起客棧裡,溫裘睡着前的眼神,他說他想回家,回家。
可是,他卻不知道玉姬是誰。不知道溫子恆是誰,更不知道家在哪裡。
他的記憶力,家就是一個溫暖的地方,他可以依靠獲得安全的地方。
溫子恆,這些年究竟有沒有過懷疑?
“溫子恆,我只問你一句,若是溫裘還活着,你會如何做?”
“你說什麼?”溫子恆語氣中有了一絲顫抖。
景枂繼續追問,“他所受的苦,他的仇,你是否替他報?”
“你究竟知道什麼,你想說什麼,直接告訴我。你……”溫子恆卻有些害怕遲疑,他不敢問,那個答案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希望聽到他想要的,可是又怕,不過是一句玩笑。
五年了,好不容易平復壓下的心,他有些控制不住,溫子恆慢慢起身,不自覺走向景枂,問道,“溫裘他是否……”
景枂擡頭對視,在溫子恆希冀的目光下,點頭。
052章遼國相父
晨光熹微。
溫子恆整個人如雷轟擊,呆愣愣的跌坐在一旁椅子上,眼角竟然落了淚。
此時此刻,他內心的痛苦,怨恨,懊悔,自責,無數的情緒不斷的擠壓他,讓他差點喘不過氣。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溫子恆得知玉姬的事情,直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淪陷皇宮被皇帝囚禁了五年,他幾乎痛的心頭滴血。
雖景枂輕描淡寫沒說什麼,可是溫子恆卻知道。他的妻到底受到了什麼待遇,那個男人,他們的君王,必定對她……
“玉姬第一次被看到時,我便知道,他對她不懷好意,那樣的眼光,我真恨……”
他當時爲何不直接辭官歸隱,帶着妻兒離開,或許當初決斷一點,便再也沒有後來的事情。
五年之辱,對於玉姬對於溫裘,溫子恆覺得自己枉爲人。
他辜負了他的妻兒。他對不起他們!
同時,他恨,他恨他的君王,恨不得他去死!
“你可以做到,溫子恆,一切但看你做不做而已。”景枂面不改色推波助瀾,她雖覺得這麼趁虛而入不太好,但是這種奪人臣妻虐待孩子的昏君,狠一點沒錯。
遼國,有這樣的君王,遲早要敗。
“你藉機挑事,你帶了這樣的消息給我,就是要挑起遼國內亂?你不是遼國人,你是晉國探子。”
溫子恆再氣惱,再憤恨,他還是謹記自己的身份,他是遼國的子民,他做的一切必須對得起遼國。
雖恨君王,但是賣國通敵這種事,他絕對不會做。
景枂也沒想說服溫子恆真的做到叛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能夠讓溫子恆做些什麼事,擾亂了遼國內部,以至於胡夷和遼國的結盟作廢,那就可以了。
“我不是遼國人又如何。玉姬肯告訴我。讓我帶話,可見她心裡的絕望。她寧願相信別國的一個探子,也不再願意相信本國之人。溫子恆,你知道那種絕望嗎,塵埃里長不出花來,若不是因爲溫裘,她或許撐不過五年折辱。”
“我不要求你做什麼,但是若你見過溫裘,知道他所遭遇的,知道一個八歲孩子所經歷的,你還能無動於衷,我無話可說。”
愚忠,她不相信溫子恆會是如此之人,“今晚我會送他過來。”
溫子恆卻是等不及了,他直接喬裝打扮,跟着景枂去了客棧,終於見到了他思念五年的孩子。
然而!
溫裘只是緊緊抓住聞天驕,半步不肯離開,眼底的恐懼害怕清晰可見。他拒絕和聞天驕以外的任何人接觸。
“小鬼,那是你爹,過去。”聞天驕無礙了,這麼跟着他算怎麼回事,他還要回國去的。
“裘兒,裘兒,我是爹爹,你記得嗎?”溫子恆差點落淚,他的孩子,這般防備拒絕,眼裡的無限害怕,深深刺痛了他。
他的裘兒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景枂直接一個眼神過去,示意聞天驕開口。講述那一晚他所看到的事情。
在相府,景枂說的不清楚,也只是一筆帶過。
如今經由聞天驕這張嘴出來,那簡直就是生動還原,連細節都不放過,甚至誇大其詞,描述已經到了慘不忍睹,施暴者令人髮指的地步。
熊熊火焰在溫子恆心頭燃燒,他的裘兒。竟然被……他才八歲。
五年,這個意思是,他的孩子三歲開始就被!
溫子恆頓時一口氣上不來,腦子裡冰涼如水,似乎已經失去的血液。
他無法思考,想着都是妻兒不斷受到侮辱的畫面,女子的尖叫聲,絕望的呼喊,孩子稚嫩的慘叫,哭泣淚流滿臉……
溫子恆渾身發顫,他再也剋制不住,發瘋一樣衝了出去。
景枂立刻讓耿笛跟上去,這時候可不能讓人出事了。
屋子內,聞天驕安撫了一會兒溫裘。這纔開口,“這麼說有點慘了啊,溫裘這五年非人虐待,特麼口味這麼重。我聽着就受不了。”
“你其實可以加一句,遼國皇帝有了興致也偶爾爲之,效果會更好。”景枂意有所指。
聞天驕渾身一抖,滿身雞皮疙瘩,望着景枂驚訝又覺得可怕,小蘇這算計會不會太狠了?
“我們沒說謊。具體事實誰也不清楚,也許,真有其事。”景枂看了眼聞天驕身邊的孩子,那樣的絕望恐懼中。她都不相信,他沒有受到過非人的虐待。
只這麼一想,自己也氣血難平。
“好了,一切等溫子恆冷靜了再說,不過我覺得可能性很大。”
聞天驕哼哼着不說話,卻也認同了。這妻兒都這樣了,還不反抗,那簡直不是人,不是個男人!
“他會的。”若是心中還有一絲良知,若他還要救玉姬,他不得不反抗。
三日後。
溫子恆親自前來,和景枂商談了一整夜,最後起身離開時,忍不住問,“她還好嗎?”
景枂搖頭,直白道,“不好。”
溫子恆目光瞬間暗淡無光,不言不語離開。
*
這幾日風平浪靜,皇宮內並沒有多餘的動靜,景枂再次去皇宮內,見了玉姬一面,然而她拒絕被救出去,她不想離開皇宮。
“謝謝公子帶裘兒離開。如此我就能夠安心了。”玉姬面色平靜,再也沒有了波瀾的情緒,眼底更是死寂一般。
景枂沒看她,只說道,“是嗎,那你孩子所受的苦呢?你也不聞不問,玉姬,他三歲失了母親五年虐待,如今也不過八歲孩童,他的人生纔開始不久。”
所以,這是要放棄嗎?
玉姬忽然抱住自己,整個人痛苦不堪,她想啊。想抱着她的裘兒安慰他,照顧他,餘生用她所有來贖罪。
可是,她邁不出去,她心底的自我厭惡和嫌棄,讓她不敢去靠近任何一個人。
“你想想吧,這幾日會有動作,你自己當心,活着,記得宮外有人在等你。”
景枂嘆了聲,搖頭離開。她幾乎看到了玉姬的絕望,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死氣,那種厭世的態度那樣明顯。
也許……
景枂心底頓覺悲哀。
這一次出任務,所遇一切,讓她心頭苦澀。但是她知道,她並不應該付諸太多的情感在裡面。他們以後會碰到更多的殘忍和不堪。
世間百態,生老病死都不是最可怕的,而他們要面對的,是這個世界的最陰暗的一面。
……
溫子恆動作很快,和景枂達成協議,即刻就動用手中的力量開始部署,所有能用得上的勢力,無論明的暗的,全部傾巢而出。
“大人,如此便再也沒有退路了。”溫子恆身邊的人有些擔憂,似是勸說。
雖說他們一直暗中培養各方勢力,但是那都是不得已而爲之,若不是當初君王的惡意挑釁和威脅,大人也不至於出此下策。
可是今時今日,大人這麼做,卻是主動爲之,名不正言不順的,孤立無援啊。
溫子恆手中拿着半塊玉佩,指腹摩挲着,感受着它冰涼的溫度。心裡卻是冷冷一笑,他還需要什麼名聲,遼國文相墩儒嗎?
名聲,比起他的妻兒,名聲算個屁!
他要那人,付出血的代價!
“我溫子恆今日要做之事,只關乎自己私利,你傳達下去,若是有不願者,早些離開自保。”溫子恆把玉佩收拾,轉身看向對面說道。
那人渾身一震,隨即跪下,“屬下等願生死跟隨,大人但憑發話。”
溫子恆沒接話,也不做回答,只看着天邊即將破曉的天空,等待着日**那一刻。
今日,便是顛覆的時刻。
他要親自進宮,帶他的妻子回家。
*
“小蘇,我怎麼覺得情況不對勁,你不是說溫子恆答應解決胡夷和遼國聯盟的事情嗎?這都多少天了,沒什麼動靜啊?”
那羣胡夷,海吃海喝,日子不要活的太瀟灑,要面見的重要官員也都見過了,就差最後一步,和兩國君王接洽。
聞天驕摸着自己的皮膚,又嘆了一聲,這日子沒法待了,皮膚好差,他心好累。
尤其,身邊無時無刻跟着一個小屁孩兒,吃喝拉撒睡都指望他。
從沒有這麼心累過。
“溫裘,去那邊,不要打攪我。”聞天驕踢了踢旁邊的椅子,滿眼嫌棄道。
溫裘看了眼邊上的陸少卿,猶豫再三轉頭看向另一邊,磨磨蹭蹭半天去了景枂邊上。
比起相熟度,還是景枂更能讓他接受。
陸少卿……
這一萬點暴擊,來的猝不及防啊。
“呵呵,連孩子都嫌棄你,可見你多麼招人厭。”聞天驕打趣一聲。
兩人今日新一輪掐架再次開始。
景枂多次觀察,看着溫裘的反應,發覺他這幾日有好轉的跡象,起碼可以讓她近身了。
“吃些東西,他不會走的。”景枂夾了快豆沙糕過去,笑着說話。
溫裘拿着豆沙糕,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放了回去。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聞天驕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客棧內一片安靜溫馨。
而此時的皇宮內,劍拔弩張,時而伴着鮮血染紅了大理石。
溫子恆就這麼踏着鮮紅,一步一步走向御書房,他動作隱秘,這一路暗殺幾乎沒有太大的動作。
宮外,幾萬人馬已經行動,不出一個時辰便會控制整個皇宮內外。
他已經沒有好顧及的了。
門虛掩着,裡面有一股歡愛後的氣息。聲音斷斷續續從最深處傳來。
遼國皇帝今日不知道怎麼回事,大白天的突然來了興致,急急忙忙趕到御書房,遣退所有人就去了內室,暗道內的小屋子裡,他開始迫不及待的虐待。
玉姬已經被折磨的沒了聲音,但是眼睛仍然睜着,她心裡算着,知道今日便是關鍵的一日。
她不知道外頭會如何,但是她能做的便是拖住眼前這個昏君,讓他顧及不暇。
“嘖,玉姬,你今日分外動情,若平日裡也是如此,朕自當好好疼惜。”
看着,遼國皇帝又想了,這女人天生媚骨,一沾染上就如同有癮,再也停不下來。
新一輪的征戰再次開始,玉姬睜着眼望着前方,眼底沒有一點神采。
然而突的,她眼底迸發出一股絕望,整個人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掙扎着,激烈的想要擺脫身上的男人。
“嘿喲,今兒真是激烈,朕喜歡,再來。”
“不要,不要!”玉姬滿眼淚水,努力的想要撇過頭不讓那人看到,怎麼會,怎麼會!
他爲何會出現,爲何讓他看到她這個樣子!
溫子恆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間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邁不出一步,說不了話,耳邊是景枂的敘述。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聽到的和親眼看到,究竟是怎樣的天差地別。
他的妻,竟然這樣被人折辱欺負,竟然這樣!
溫子恆拿起手邊的一塊大石,直接朝着前方走去,毫無徵兆的踢開了壓在玉姬身上的男人,對着他的下身便是一頓死捶爛打。
暗室內,悽慘聲無比尖銳,可是關了暗道的門,外界根本聽不到。即便有人聽到,也不會進來,因爲這是御書房。
每晚,幾乎都有悽慘聲。
溫子恆看着昏厥過去的君王,看着他的下面此時已經是一攤爛泥,這才扔了石塊,轉身去看玉姬。
入眼,卻心痛的說不出話。
這是她他的妻啊,他發誓要寵一輩子的人,如今卻受到這樣的傷害。
“玉兒,我來了。”
“跟我回家。”
溫子恆顫抖的伸出雙手,想要抱住眼前之人。玉姬卻猛的一把退開,雙手遮住自己,卻怎麼也擋不住那些難堪。
“你不要看,你不要看,走,你走。”
她淚流滿面,根本不想見人,尤其是溫子恆,她無法面對他。
“我很髒,我很髒,你不要碰我。”
溫子恆咬着牙,直接走過去把人抱住,一遍遍安撫的拍着,哄着,告訴她,他不嫌棄,一點都不嫌棄。
“我們回家,我們回家。玉兒別怕,子恆哥哥帶你回家。”
……
這一日,遼國皇帝突發舊疾,暴病不治而亡。帝王駕崩,原本的太子立刻宣佈登基繼位。
而後宣告天下,封丞相溫子恆爲相父,輔佐君王。
*
丞相府,景枂看了眼溫裘,轉頭離開。
他們該走了。
“小蘇,這樣離開了會不會太殘忍了?”聞天驕看了眼身後的相府,忍不住嘀咕一句。
陸少卿也難得點頭,那個溫裘那麼可憐,那麼愛黏着聞天驕,就這麼孤零零一個人,不會長歪了吧?
“好不容得救,結果就死了娘,那孩子眼神忒嚇人,跟沒氣了一樣慘烈的陰沉。”
陸少卿回憶起那一幕,玉姬上吊自盡,被救下放在地上,但是已經沒氣了。
那一刻溫裘剛剛回到相府,觸及到玉姬的屍體那剎那,他看到那個孩子原本的一點欣喜直接幻滅,轉而雙眼空洞無物,連絕望都不剩餘。
“毛骨悚然,可怕。這溫裘若是長大,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你說會不會成蛇精病啊?”
“行了,不要說了。這是遼國的事情,我們是晉國人,不要管太多。這只是一次任務。”
衆人沉默不語,繼續趕路。
景枂卻心思亂了起來,她能訓斥別人不要在意,不管這些,可是真的就只是一次任務嗎?
臨走前和溫子恆面談,最後確定胡夷之事可以解決,她才放心。但同時,她對於這樣的遼國更加不放心。
這樣的鄰國,着實危險。
然而溫子恆卻笑了,告訴她,他會任遼國相父。
“遼國大權,盡在我手。你擔心的事情沒有必要。”溫子恆看着她說,“你救了我兒,這份恩情我溫子恆時刻謹記,遼國絕不犯晉。”
他絕口不提玉姬的死,整個人陰沉的不像話,比之溫裘更加陰鬱。
景枂心中有種感覺,溫子恆不是承諾遼國不犯晉,他根本就是想毀了整了遼國。
“唉,不想了。”景枂搖搖頭,撇開這些思緒,讓自己忘記這一切。
他們任務完成,可惜回去覆命了,順便稟告遼國現在的情況。
*
暗營,冷逍營帳。
景枂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知,除去一點有關於玉姬的私密,該說的都說了。
冷逍聽完,震驚之餘便是直愣愣的望着景枂,有點沒法回神。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蘇六這小子不僅解決了胡夷的事情,還破壞了胡夷和遼國聯盟的陰謀?
甚至,帶回了遼國現今的內部狀況,更讓遼國相父承諾不犯晉國邊境?
雖說這個承諾不知道真假,但是這一連串的事情,真是振奮人心。
然而,冷逍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麻蛋,不是說先鋒隊出任務九死一生嗎,蘇六這小子爲何好運連連,這等功績可以直接升級了!
天理不公啊!
冷逍鬱悶的差點吐血,揮揮手直接趕人離開,“這事我知道了,會稟告上去。”
景枂扯了扯嘴,看着一臉鬱色的冷逍說道,“不是說先鋒隊任務繁多沒有休息嗎,隊長不告訴我下一個任務是什麼?”
冷逍一頓,惡狠狠瞪了眼景枂,哼聲,“急什麼,明日就給你們發佈任務。”
混蛋啊,還這般囂張跋扈的叫囂着,簡直可惡。
景枂這纔出了營帳,去找其他人。
聞天驕幾人不在,直接得了空去婁底城逍遙去了,暗營裡只剩下宋清。
“小姐,東西已經在曲叔那裡,可否現在過去?”宋清知曉五彩石一事十分重要,便一直等着景枂。
“嗯,現在就去。”景枂和宋清也趕去婁底城。
不過,宋清去找聞天驕他們,景枂獨自一人去了曲向陽處。
五彩石這東西,世間罕有,極其珍貴。曲向陽拿着時手差點哆嗦,這輩子竟然還見到了傳說中的東西。
“小姐打算如何處理?”
景枂看了眼就直接讓送去給怪醫,“送去齊王府,交給怪醫,秘密進行。”
“小姐?”曲向陽真心是不知道說什麼了,這玩意可是價值連城。
景枂笑了笑沒解釋,這玩意是價值連城,但是於墨煙需要,那纔是主要的。
更何況,情蠱一事還是要靠怪醫,她找到其他三樣東西前,拿着五彩石也沒用。
“送過去,即刻出發,免得夜長夢多。”
曲向陽這才鬱悶的捧着盒子離開了。景枂也去了慶春摟,找其他四人。
一進去,瑩瑩直接迎了出來,欣喜的很,“公子來了,我還以爲公子沒空呢!”
“嗯,怎麼了?”景枂跟着瑩瑩上樓,問宋清一行人在哪裡。
瑩瑩指了指一個房間,小聲道,“裡面有點鬧,公子若是覺得吵,可以來隔壁,瑩瑩就在隔壁坐着。”
景枂推門進去,果然如瑩瑩所說,吵的很,而且鬧的有點厲害。
聞天驕和陸少卿一人一個摟着小姑娘,互相在划拳,輸了就是喝酒脫衣服,如今這會兒,兩人都脫得差不多了。
靠窗邊,耿笛和宋清安穩的坐着,一直在喝酒,沒有勸阻也沒有參與。
開門聲讓屋子裡的人都頓了頓,所有目光刷的轉過看向她,聞天驕一樂,搖手招呼道,“小蘇快來,一起玩,喝喝花酒樂呵樂呵。”
“蘇蘇,沒錯,人不風流枉少年。”陸少卿已經有點找不到北了。
景枂在兩人希冀的目光下,直接走向了宋清那邊,坐下,連個眼神都沒甩過去。
這兩人,明顯喝高了,瞧着連小姑娘都摟不住,根本就是別人攙扶着的。就這樣還在玩!
“你們倒是看的自在,也不管管?”
喝酒這兩人,於宋清他們而言,各自都是關係十分要好。他們不陪着也不勸着,這可有點意思了。
尤其是,耿笛這麼一副放任不管的態度。
“喝酒了明日安穩,直接拖着上路。”耿笛難得贊同這麼鬧。
宋清也是如此,這一次任務遇到的事情挺特殊,他一直覺得聞天驕這矯情的男人需要發泄,喝醉了挺好。
“明日會有新任務到時候直接從這裡出發,方便些,今晚睡這裡吧。”
景枂……
她第一次聽說睡花樓,竟然是爲了方便。
“暗營任務如何傳達。我們不回去可以?”
宋清點頭接了話,這些事情他還是挺了解,於是和景枂說起來,“一般極少回去,也是爲了我們自保,婁底城有專門的聯繫點,明日一起去領了任務即可。這一次是事態嚴重,我們不得不回去一趟。”
景枂這才放心,然而轉頭看向身後,果然兩人已經倒下了。
她數了數,喝了幾十瓶的酒,而且,當中一半是烈酒。
“醉了,各自回房間睡覺吧。”耿笛率先起身,走向陸少卿把人擡起來,拖着離開房間。宋清亦是,拖着聞天驕離開,走到門口時和景枂道,“你的房間在隔壁。”
宋清考慮到景枂的身份,特意安排了瑩瑩的房間。
景枂走到隔壁進去,瑩瑩還在,似乎是專門在等她。一見她進來,不禁站起來相迎,“公子回來了,瑩瑩替你打水洗臉。”
看着小媳婦一樣忙前忙後的女子,景枂無力吐槽。宋清這是搞什麼鬼,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她是女子身份不假,但是沒必要安排另一個女子伺候她吧?
而且,瑩瑩看樣子還是打算留下來的,侍寢?
腦子裡蹦出這麼個念頭,景枂整個人都不好了。
“瑩瑩,我自己來就可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景枂揉着眉心,無奈開口。
“公子,瑩瑩伺候你更衣。”說話間,人已經到了景枂身邊,往她跟前一站,一張小臉紅彤彤的。
這時候,景枂才注意到,瑩瑩今日根本沒有塗抹香粉胭脂,一張臉蛋兒白淨秀氣,是她原本的模樣。整個人穿着也是樸素雅緻,完全是一個良家女子打扮。
這時候,還看不出苗頭,那也真是白活了。
景枂按住往她身上湊的手,搖頭拒絕,“瑩瑩,我們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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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章前往江都
“爲什麼?”瑩瑩不解,“我們都是景家人,我不是想隨便……我們可以真的在一起。”
瑩瑩喜歡眼前這個人,雖樣貌醜陋,但是內心溫柔,給了她希望和期許,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色彩,可以有所期待。
“我們一起去京城生活,你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你帶我去好嗎?一起去看桃花林……”
景枂真想甩自己一嘴巴,特麼讓她去抱人家,還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讓人誤會了不是。
“瑩瑩,我其實……”
“我不在乎的,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不可能,我便是一輩子留在婁底城,也是甘願。公子想起我了,可以來看看我。”瑩瑩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想要隨意走動幾乎不可能實現,除非是脫離景家軍。
可是蘇六在景家軍,她又怎麼捨得離開,這是他們彼此最近的距離。
一番話,讓景枂再次沉默。
一顆心,沉了又沉,這種卑微的請求,讓她感覺心酸。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給瑩瑩任何期待。
深呼吸一口,景枂看向瑩瑩說道,“對不起,我喜歡男子。”
……
翌日,小團隊接到新任務,出發離開婁底城。
馬車裡,聞天驕和陸少卿依舊昏昏沉沉,還沒有徹底清醒。
耿笛在馬車外趕車,門半開着,景枂目光落在前方,沒說話。
宋清一早上就莫名其妙捱了一頓冷眼,這會兒景枂根本不願理他,連句話也沒說,這一切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怎麼回事,小姐對他有意見?
他什麼也沒做啊。
“昨晚沒休息好?”宋清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問還好,一問直接點了炮仗,景枂目光一冷看過去,哼聲。“你想我怎麼休息好?”
和瑩瑩一起顛鸞倒鳳去?特麼扯淡!
額……
宋清也是直接懵逼了,他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些事情。
“我讓瑩瑩空出房間給你休息,並沒有……”他並沒有讓瑩瑩等在那裡,他明知道這是自家小姐,又怎麼會安排女子侍寢。
宋清頓時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妥善,昨晚小姐必定十分鬱悶。想至此,他只能再次道歉。
“是我的失誤。”
景枂擺擺手,這事情也不能怪宋清,瑩瑩那樣的心思,即便沒有這麼個安排,估計也會過來找她的。
只是,她就是覺得鬱悶。
她頂着個一張醜臉,怎麼會招來別人的喜歡,先前是風渺,如今是瑩瑩,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其他人。
女人,爲毛都是女人!她哪裡來的那麼多女人緣?
“哎喲,小蘇被姑娘表白了嗎?這可是好事,怎麼這麼愁眉苦臉的。”聞天驕醒過來,突然笑道。
這個少年,真是豔福不淺,明明長得最醜,竟然還有那麼漂亮的姑娘歡喜,不公平。
聞天驕噘着嘴埋怨,“那個瑩瑩姑娘我見過,慶春樓裡算漂亮的,聽說還是個雛兒,小蘇要不要直接收了?”
“聞天驕!”景枂冷臉望看過去。
一時,馬車裡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聞天驕,哪裡見過這樣的蘇六,一句玩笑話竟然讓他有點失態?
難不成,還真的動心了?
宋清卻清楚其中緣由,可是又不能說,只能嘆一聲,拉了把聞天驕,“少說幾句,剛醒來,安分點。”
“哦,行吧。”聞天驕察言觀色,考慮一番決定還是不要往槍口上撞。
等陸少卿也清醒過來,景枂已經平復了情緒,臉色好轉。
“這一次任務有點特殊,可能需要到處奔波,你們做好隨時露宿荒郊野外的準備。”
任務拿到手,景枂直接上了馬車,也沒來得及公開,這會兒一行人聽到這話,有點懵了。
有那麼可憐嗎?
“這什麼任務,西北邊境的事情還需要我們到處跑去?”
暗營裡的先鋒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西北軍隊服務,一切任務必定事關邊境安穩之事。
所以大部分任務,都是查探暗訪,危險的很,卻範圍集中。
這麼晃悠悠出遠門的態勢,還是第一次。
四個人都好奇起來,任務明顯有點不一樣啊。
“難不成是追擊採花大盜?是不是軍營裡大把兒郎被採了菊花,要我們出馬,替他們討回公道。”聞天驕直接腦洞打開,說話口無遮攔。
一說完,得了所有人的嫌棄,這特麼什麼鬼!
“閉嘴,你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這事情哪裡需要用得上我們,官府會管的。”陸少卿一臉不滿,簡直太小看他們了,殺雞焉用牛刀。
“你也閉嘴,根本就沒有這種事。”耿笛嘴角抽抽,對陸少卿基本不抱希望了。
本來就蠢,和聞天驕這種人待在一起久了,又被同化的更蠢了,關鍵還沒有聞天驕那樣一顆玲瓏剔透的心,真是糟心啊。
“嗯,沒有嗎?”
陸少卿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由得張嘴撕人,聞天驕這混蛋又帶歪他。
“這次任務負責追人,有探子從我們西北邊境混進來了,之前幾次追捕中那些探子被打散,需要我們也出動加入。”
這種任務,說不上多少時間能完成,追人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唯一慶幸的是,拿到任務時,確定了大概方向。
“找探子,這種事不是朝廷有專人負責嗎?我們幾個纔多少人,能找也只有一個方向。”陸少卿對此理解不能,既然說是探子被打散四處逃竄,那鋪開的網就太大了。
“小蘇,我們負責哪一個方向?”相比較陸少卿,聞天驕算知道些,任務交給他們先鋒隊,肯定不會簡單。
果然,景枂一聽便意味深長的笑了,往後一靠身形慵懶,“你們猜?”
四人……
這事情有什麼可猜的?
但看着景枂就是笑眯眯打啞謎,他們也是沒辦法,各自無聊的猜測着,也算打發時間。
“既是探子,目的肯定是直搗黃龍,混進去查探重要秘密最可能,往京城方向去?”
“我覺得往南的可能性大,南邊混亂,藩王各立,誰知道那些藩王暗中有沒有和別國有牽扯,說不定暗地裡已經賣國了……”
“哪裡都有可能,但看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
“小蘇你直接說。”聞天驕沒了興致,這事兒哪裡猜得到。
景枂卻搖頭不已,這幾個人,這時候腦子就犯渾,平日裡的精明都去哪兒了。
“既然是逃竄,哪個方向都有可能,你們是哪裡來的自信認定只有一個方向的?”說着,景枂不由得嫌棄撇了眼三人。
這當中,宋清沒參與。
四人……
陸少卿突然驚覺回神,有點不敢置信的望向景枂,手指微顫顫的,眼神帶着驚悚,這話裡的意思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景枂點點頭。
頓時,陸少卿一臉鬱結吐血表情往後倒,他們這是滿世界追人去了……
“賞金獵人的感覺,可惜沒錢。”聞天驕無所謂,權當出門遊玩了,這些年一直待在西北邊境,他也有點悶了。
“半年爲限,逃竄人數十一人,必須完成任務。”景枂語不驚人死不休。
馬車裡頓時一片沉寂,半響突然爆了幾聲粗。
“冷逍那混蛋,簡直有病!”
“老子回去非要宰了他不可……”
*
半個月後,北魏邊境線。
五個身影落在一片灌木叢裡,身上各自裝扮顏色與周圍環境融爲一體,若不是有些微動作,根本看不出來。
陸少卿整個人呈現麻木狀態,大腿以下有種冰涼的觸感,那種涼絲絲的感覺一直在往上蔓延。
他一個咯噔,不由得叫出聲,“我特麼……”
話說了一半,旁邊宋清直接一個眼神過去,警告味十足。
陸少卿頓時蔫兒了,委屈巴巴道,“宋哥,我被蛇纏上了。”
聞聲,前邊幾人不約而同轉過來,看向陸少卿。
景枂在最前方位置,佔據的地理位置最高,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直接就能看清身後幾人情況。
陸少卿說的,還真是實話,一條手臂粗細的花斑蛇纏着他的大腿,吐着芯子越來越上。
“你別動,讓它爬。”景枂看着扭來扭去的人,不由得開口,“沒毒,隨它去。”
其他幾人噗嗤一笑,這回答絕了,完全放任不管了。
“卿卿,哥哥也無能爲力,我們必須聽隊長的。”聞天驕幸災樂禍着。
“它不吃你,蠢貨。”耿笛難得跟着落井下石。
宋清眼見身邊人這麼一臉苦逼,想說的話不由得咽回去了,想了想換成了安慰,“這種蛇北魏邊境出沒很多,大多數都是喜歡鑽溫暖的地方,大概是覺得你身體暖和,想取暖?”
陸少卿……
這安慰還不如不說,說的他直接頭皮發麻,取暖……還不得爬到他衣服裡頭去?
“我怎麼記得蛇冬天都要縮洞裡去,這蛇怎麼回事啊?”
“嗯,也許洞口就在你身下,你特麼一壓直接堵住了它排氣口,它伺機報復。”
幾人又是一笑。
景枂難得覺得有趣,乾脆和陸少卿講起農夫與蛇的故事,“你放心,若是它反咬你一口,我們直接拿它燉湯,爲你報仇。”
“蘇蘇……”
“噓!”
耿笛做了個手勢,眼神忽然凌厲起來,“出來了。”
“按計劃行事。”景枂立刻回頭,五個人朝着不同方向散開,不斷接近目標。
這一次他們追着的是五個人,似乎意圖逃脫直接去北魏。
西北邊境的探子不是胡夷的就是遼國的,竟然想要繞道北魏返回,也是拼了命啊。
只是,景枂豈能讓他們如願。
冒着侵犯北魏邊境的可能,五人一路追到了這裡,今夜勢必將他們拿下。
……
第二日破曉。
五人全部制服逮住,陸少卿貢獻了一口,被蛇咬了,整個人哼唧着不高興。
“都是你們,讓你們作,作死跑北魏來,小爺就因爲你們被蛇咬了,我特麼揍死你們。”陸少卿說着就是一頓暴揍,渾身使不完的勁兒。
五人直接被打懵逼了,鼻青臉腫看着眼前也是五人,懷疑人生,他們是探子,抓到了難道不是嚴加看管,帶回去審問?
直接就用上私刑了?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們,我們是……”
“奸細是沒有發言權的,陸少卿你繼續,把他們打乖閉嘴爲止。”景枂直接下令,一句話就讓陸少卿樂呵了,動起手來再沒有顧忌。
聞天驕看的手癢癢,不一會兒也加入了揍人隊伍,兩人一番活動手腳,五個他國探子直接暈死過去。
“接下來怎麼辦?”氣順兒了,幾人迴歸正事。
景枂往他們身上一搜,拿到了想要的東西,直接說道,“扔去北部大營。”
“什麼?”
“都是自家兄弟,替我們西北邊境解決探子問題,義不容辭。”景枂直接甩鍋,這些探子不是重要角色,帶回去諸多麻煩,最合適的就是交給這邊的軍營。
“他們上頭自有聯繫渠道,會互通有無的,用不着我們操心。與其有時間想這些,還不如想想其他六人怎麼逮。”
十一個探子,只抓了五個,而且全都是小嘍囉,景枂不禁有點無語了。
冷逍是不是故意找茬,這種任務交給他們,半年時間,特麼那些秘密情報早就被送回去了,人逮住了有什麼用?
“嬌嬌,你和宋清一起去送人,我們去城裡等你們,接下來去哪裡,還需要最新情報消息。”
他們雖接了任務,但是軍營裡一直有陸續跟蹤,想要獲得大概線索並不困難。
宋清和聞天驕一來一回,景枂已經拿到了最新消息,低頭一看,差點沒忍住扔了。
特麼,玩他們呢!
“怎麼樣,不在北部這邊?”這表情糾結的,陸少卿忍不住就問了。
景枂沒說話,直接把消息遞給幾人看,而後四人齊刷刷變臉,這特麼,果真是毛病啊!
“明明最重要的那幾個都往南逃竄,居然讓我們先往北走,這什麼意思!”陸少卿氣的直摔凳,有點暴走的跡象。
“營裡一直在跟蹤,人不會丟,所以並不關心先後。不過這折騰的夠嗆,難不成得罪了冷逍?”聞天驕說着不由得看向景枂,這裡頭能得罪冷逍的也就眼前這人了。
“小蘇,我怎麼聽說,你和冷逍鬧的很僵?嗯,似乎還涉及個人恩怨。”
這話說的委婉,但是其他人一聽便知道隱晦中含着什麼意思。
個人恩怨?不就是因爲軍師鬱淵嗎!
“冷逍也喜歡軍師大人,臥槽,那不能啊,那是蘇蘇的人。”陸少卿頓了頓,急不可耐的插嘴,他可是十分擁護蘇六的,還等着人壓倒軍師大人的那一刻。
冷逍,插什麼腳?
耿笛臉色黑漆漆,轉頭往邊上走開幾步,這蠢貨,腦子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要無中生有。”
“聞天驕說的。”陸少卿十分無辜,眨眼推脫。
“哥哥可沒說喲,你想多了。不過你倒是說了些什麼,原本我還不確定來着……”
聞天驕意有所指,看了眼景枂,心裡驚訝的很,原來蘇六真的和軍師有那麼些微妙不可言說的關係,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軍營裡那些傳言,原來不是無稽之談。沒想到,他竟然和蘇六成了夥伴。
聞天驕想了想,便直接說道。“難怪啊,難怪小蘇看不上我,原來是因爲有了良人。嗯,我不得不承認,軍師鬱淵,確實有那麼幾分姿色,小蘇的眼光不錯。”
聞天驕笑眯眯對着景枂,目光似認同似讚賞,唯獨沒有一起厭惡感。
耿笛和陸少卿知道她的事情,宋清是她的屬下,對此也清楚一二,唯有聞天驕,不清不楚。
可今日說開了,她看到他的神色,除了一開始有點意外,竟然是讚賞?
讚賞……
景枂無言了,這傢伙該不會還有那方面傾向?
“小蘇莫亂猜,我是正經人家,將來要娶妻生子的。”聞天驕走近,看着景枂低聲道,“但是小蘇,我佩服你的勇氣。”
喜歡一個人無可厚非,但是能夠無關性別年齡背景勢力,就這麼單純的喜歡,坦率的承認。這一份歡喜的勇氣,聞天驕着實讚賞。
他自認爲做不到如此。
果然,蘇六有着別人所沒有的與衆不同。
“走吧,出發。”景枂嘆了聲,結束這個話題,準備南下。
*
其他六個探子似乎是兵分三路,雖一路南下,但是在進入南部之後分別朝着三個方向分開逃匿。
景枂拿着地形圖看了眼,畫出三條岔道,讓四人挑選,“你們兩兩一組,各自選一條路追擊,直接逮住帶回暗營交差。若是遇到爲首的,儘量活捉帶回去。”
那些探子已經確定是胡夷派出的,所攜帶的情報除了有關西北邊境的軍事機密,還有其他各地蒐集來的情報。
情報雖不多,但是一旦被泄露出去,也是存有麻煩。
“這一批人不比那幾個傻叉,交手之下或許有危險,你們自己當心,最多三個月,完成任務。”
宋清沒選擇,他本意想跟着景枂一起,可以貼身保護她。
陸少卿同樣沒做選擇,已經習慣了五個人一起行動,這麼一分開,他不習慣。
“我們一起行動不行?這幾個,既然已經位置確定,一次一次抓也沒問題啊?”
“不行,速戰速決。若是進入南邊深山,根本不可能抓得住。”
南邊過去一片深山老林,連接的地域無人能知,但是景枂知道,那一塊深處有可能就是南疆一族的地域。
探子逃無可逃躲進那裡,他們就沒有辦法了。
“趕緊行動,你們不選,我替你們分配。”
指了指,景枂很隨意的給他們分了道,自己則是走了最邊上的一條,“出發。”
*
南邊,過江船上。
景枂一個人躺在船尾,右手提着一壺酒,翹着一條腿,望天悠閒喝着。
冬日嚴寒,不知不覺她已經到這個古代一年了,這一年發生了事情,那些經歷過的情感,讓她感觸頗深。
她感謝這裡的一切,給予她新的開始。
“小子,大冬天的在船尾吹冷風,小心受寒。”船伕將船槳掛在船沿邊,搓着雙手往回走,見人還在那兒躺着,不由得多了一嘴。
這小子,躺這裡快一個時辰了,這怕是要凍僵了。
“起來,趕緊進去,等會兒靠岸就下船了。”
景枂搖了搖酒壺,酒水剛好喝完,她翻身一躍起來,把酒壺往船伕懷裡一塞,說道,“這酒不錯。”
說完,直接往船頭走去,壓根沒有進船艙的打算。
“嘖,這怪人。”船伕搖頭,提着空酒壺進去。
景枂眼望對面兩邊岸頭,心情終於好了點,一個月前小團體分別,她這條路很快就碰上了那兩個探子。然而一番廝殺下來,直接被她斃命了。
情報一看,狗屁不是。
“也不知道他們四人如何了,這重要情報都在他們那邊,嘖嘖,有的忙。”
景枂感嘆着,卻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冷逍既定時限六個月,也就是說到來年五月初纔算正事完事兒。
眼下十二月中旬,怎麼算都還有四個月有餘。
不玩,那就是傻蛋。
“小子到了,趕緊上岸去。”
景枂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扔過去,笑眯眯告別,“謝謝啊,生意興隆。”
江都。齊王於孟昭的封地。
景枂上了岸直接趕去馬鋪,想着買一輛馬車,駕着悠悠往江都主城前去。得了空閒,她就起了心思想要去看看故人。順便,瞅瞅怪醫。
結果到了那兒,被告知馬匹已經沒了,頂多還有幾頭牛。
“客官若不介意,我們可以替你把牛架上,牛車也是方便的。”
景枂看了眼那些個牛,肥嘟嘟懶洋洋,完全就是飼養太好的結果,可見許久沒有人問津了。
“就它們?你確定它們能動,死豬一樣躺着呢!”景枂手一指,那些牛果然吃飽了撐的,直接躺下了。
邊上那人一臉尷尬,這特麼,生意難做啊,當初誰買了牛進來的,簡直有病。
“呵呵,確實懶散了些,客官要不去看看驢,我們這兒還有一頭驢,剛進的,結實靈活的很,趕路絕對沒問題。”
這小子長得醜,但是一進門就是出手闊綽,自然是能賣必須買賣成交。
景枂此刻整個人都是鬆散的,脾氣頂好,真就隨着去看了驢,然後……
“黑毛,趕緊走,特麼再磨嘰把你宰了吃驢肉。”
景枂捂着腦門都點頭疼,她當時怎麼就抽風真的買了一頭驢,趕着驢上路,比牛車走的還慢。
關鍵是,這驢真特麼倔,愣是有一段就必須停下嗷嗷叫喚幾聲,舒展歌喉過個癮。
聽了快一整日的驢叫,景枂覺得自己快哭了,什麼時候到江都主城!
“小夥子,這驢不是家驢吧,看着不對頭。”有人路過,不由得問道。
“我看也是,這驢是專門養着做飼料的,怎麼拉出來幹活了,皮都不結實。”有人路過。又是一路。
“哎喲喂,這哪裡來的傻小子,牽着一頭毛驢趕路,還是頭飼料驢,傻了吧唧的……”
景枂躺在驢車上,望着湛藍的天空,吹着嗖嗖的冷風,一顆心也跟着哇涼哇涼的。
她蠢兮兮的買了一頭飼料驢,她現在就想把這頭黑毛燉了,做驢皮阿膠。
“果然是報應,當初在京城驢皮阿膠吃太多了。”
不期然,景枂想起了那些過往的美好日子,她每日裡買着驢皮阿膠送去寧王府,帶着捉弄的心思瞅着楚昱吃下去,那一斤斤的阿膠,不要錢似的送。
猶記得,那時候的影一,也被迫吃了好幾十斤,直接嚇得沒影了。
他們,那些她想念的人,如今可好?
“嗷——”
又是一聲驢叫,將景枂從回憶思念中拉回來,她再次認真的看了眼毛驢,恨恨道,“你再叫,再叫,我直接把你吃掉!”
“嗷——”
“……”
054章偶遇傅胖子
“煙兒,煙兒,你等等我!”
王府花園內,女子邁着輕快的步伐往前走,身後一個肥碩的巨大身影緊緊跟隨,只是那身形實在太過巨大,以至於跑了沒多久就開始氣喘吁吁。
傅雷霆停下稍作歇息的時間,眼前那一抹俏麗的身影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一時,胖子心情十分鬱結。
他都這樣追過來了,他的煙兒怎麼就這麼不搭理他呢?
之前寫信時不是挺好的嗎?她明明也透露出對他歡喜的意思。
結果一見面,完全變了味兒。
景枂被人領着進入齊王府,遠遠的就看到這麼一幅畫面。傅雷霆靠在必經之路的過道,背後是一顆兩人高的樹,被他壓着有點彎了的趨勢,耳邊一聲聲嘆氣。
“傅公子。”前頭小廝看到傅雷霆,停下打招呼喊人,對於齊王府莫名其妙出現的這位公子,一衆下人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竟然是追着他們郡主的!可惜,郡主根本不搭理他。
然而這公子也是奇葩,竟然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嗯,幹什麼去?”傅雷霆心情不好,語氣有點衝,看着小廝身後跟着的少年,也是一股子不爽快。
當得知是去於墨煙的院子時,傅雷霆直接就暴躁了,眼神冷颼颼刀子一樣刮在景枂身上,“他也去?”
小廝點頭,這不明擺着嗎,不然他領着人往裡走幹什麼。
傅雷霆直接往前一步,碩大的身軀擋住唯一的過道,這回是連一點客氣都沒有了,“不行,他不能去。一個外男,豈能進女兒家的院子,豈有此理。”
小廝……
這每天大搖大擺追着他們郡主跑的,在王府晃盪的無處不在的人,他自己也是外男好嗎!
“郡主已經應允了,傅公子莫要爲難小人。”
說話間,小廝領着人往邊上擦過去,一臉鬱結,特麼太大了,擠過去沒了半條命!
景枂與傅雷霆擦身而過時,不由自主目光看向他,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心裡涌動着歡喜的情緒。
傅雷霆啊,好久沒看到他了,能再見到真是好。
只不過,居然從京城跑到江都來了?爲了於墨煙嗎?
“看什麼看,嫉妒小爺長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是不是,嫉妒也沒用,你比不過小爺的,煙兒指不定多討厭你。”傅雷霆一瞬就氣煞了,這醜小子哪裡冒出來了,爲什麼煙兒要請了他進去。
不行,他必須跟過去看看,再醜也得提防着。
傅雷霆打定主意,便跟了上去,與景枂一同往於墨煙院子走。
一路上,不時凶神惡煞的質問。
“你小子是誰?叫什麼名字?”
“你找煙兒做什麼,你和煙兒什麼關係?”
“你該不會是齊王府的哪門子窮親戚吧?”
……
一通問話,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景枂默默聽着,只感覺到傅雷霆對於墨煙慢慢的愛意。
這種感情,比她離開京城時還要濃烈。傅雷霆他已經這樣喜歡於墨煙了。
小傅……
景枂忽的擡頭,微笑對上氣急敗壞的傅胖子,氣定神閒道,“傅公子是嗎?你這樣追文有何意思,怕我喜歡於墨煙,還是怕於墨煙喜歡我?”
“你說什麼?”傅雷霆面色一瞬嚴肅,看向景枂呵斥一聲,“煙兒是齊王府郡主,豈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
然而,景枂無所謂笑了笑,再也不搭理人,自顧走了。傅雷霆張了張嘴,愣是憋屈的說不出話來,這特麼哪裡來的混小子,這麼囂張。
於墨煙院子裡。
小廝把人帶到,稟告了事情便告退了,於墨煙還未到,傅雷霆拉着景枂不讓人繼續前進。
這院子,他都沒進來過幾次,這小子第一次來就想直接進去門兒都沒有!
“等着,煙兒自會出來,再多走一步,小爺打斷你的腿。”
景枂邁着的步子一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又看了眼傅雷霆那彪悍到嚇人的身軀,默默收回來。
這胖子,一言不合就直接壓死人,她不想暴露身份,還是不要和他起衝突。談戀愛的男人,吃起醋來,真是不可理喻。
景枂內心默默搖頭,靠在一旁等着。
不一會兒,於墨煙款款而來,看了眼傅雷霆直接無視之,目光落在景枂身上,打量了一通說道,“你就是蘇六?”
景枂點頭,看向於墨煙問,“正是,怪醫可在裡面?”
“在,你隨我進去。”
這人是來找怪醫的,但是這幾日怪醫一直在她院子裡研究藥物,是以找他的人都是要到她這邊。
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被無情拒絕。被這麼請進來的,蘇六還是第一個。
於墨煙走在邊上,不時打量起眼前這個人。
長得十分纖細瘦弱,衣着普通,邊角甚至沾了點污漬,袖口磨破了一塊。臉上有疤,長長的一條從鼻樑一直延伸到嘴邊,交錯着幾條細小的疤痕一起,就像一條蜈蚣趴在臉上,恐怖又噁心。
這樣一個人,居然得了怪醫的眼?於墨煙想不通。
傅雷霆卻是一股子酸勁兒大的厲害,他跟在兩人身邊一路走,於墨煙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卻頻頻看向那個叫蘇六的小子。
他就想不明白了,一個醜小子有何好看的?
“到了,這邊過去就是。”於墨煙現在小屋外,並不進去,怪醫這人有點特殊脾氣,一般是不允許有人打擾他研究藥物的。
雖是她的醫師,但是裡面相處下來,卻只是關係一般。
景枂看了眼於墨煙,知書達禮溫柔體貼,眼神清亮,應該是好了。可是,卻不是那個她。
景枂沒再說一句,推門進去。
“哎喲小祖宗,你可算來了,趕緊過來。”
於墨煙往外走時,屋子裡怪醫一聲驚喜嘆息。她一愣,有些遲疑,但是再看着身邊這糾纏着的男子,她此時更覺得頭痛。
“傅公子,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
怪醫的所在屋子,幾乎亂成一團,堆積的滿是藥草,現成的,碎末的,製成藥丸的,亦有正在研製的。
她不懂這些,只是開門見山問,“於墨煙好了嗎?”
“差不多。”怪醫頭也不擡,繼續盯着眼前的藥爐,這可是最後步驟了,馬虎不得,前功盡棄那就真的要死了。
“你等等,過來幫我看着火。”怪醫直接招呼景枂過來幫忙,兩人圍着小藥爐轉悠半天,終於是事成了。
怪醫收了藥,喜滋滋的搓着手,這才說道,“於墨煙的病情得益於你送來的五彩石,我讓她服用了藥丸,差不多一個月了,效果不錯。後續再觀察一段時間,應該可以徹底痊癒。”
所以,她沒有問題?
“但是她性情卻不對。”景枂搖頭,她是聽聞過的,於墨煙從小脾氣暴躁愛鬧,是個頑劣的女孩子,只長大了突然變得溫柔淑女起來。
如今既然說好了,爲何是這麼一副做派?
怪醫撓着頭皮有點呵呵乾笑了,這個事情,純屬意外。
“怎麼回事?”景枂不禁臉色嚴肅,看向怪醫也正經起來,這莫不是發生了反作用。
“唉,五彩石的功效不穩定,於墨煙服用下出現意外,大概是她這個人格意念更強,佔據了主導。之後用藥全部結束,能不能換回來,也不一定。”
說着,怪醫突然不滿了,這事兒他怎麼管得了,這是機率問題。
“再說了,我看現在就挺好,這端莊淑雅的小姐纔是齊王府的郡主模樣,我瞧着不錯。王爺也沒說什麼。”
景枂沉默了,是呀,人家正經的親爹都沒開口呢,她有什麼立場說話。
只是,忽的就想念那個時候,那個坦率的爽快的女子。
“對了,五彩石那玩意兒,還剩下大半,足夠用。”怪醫說話間把半塊彩色石頭從藥爐裡掏出來,直接就這麼甩過去。
石頭裡,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景枂低頭看着它,突然就覺得,她這是在拿楚昱開玩笑。雖說沒毛病,但是誰知道那情蠱一經服下,是不是也是會起意外。
若是楚昱病好了,卻把她忘個一乾二淨,她找誰哭去!
“嘖,還真是個傻姑娘,服用的可是情蠱,忘了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會對你心心念念。怕什麼!”
景枂無言,這如何能一樣。
怪醫搖頭晃腦,“不懂你們些女孩子家家的事情,愛情這東西,嘖嘖……”
景枂在齊王府待了幾日,一直在和怪醫商討有關情蠱一事,談話間才知曉,寒冰水已經有了。
“你既然拿了五彩石交給我,這般信任,我也不辜負你的心意,寒冰水不多。也就一壺,我正巧有,給你了。”
怪醫說着突然又肉痛了,這寒冰水如此難尋,他專門找來做研究,爲的就是研製百里香用的。
如今,直接給了景枂,沒機會嘍。
“這輩子怕是沒機會研究出百里香的關鍵,那個瓊漿玉液仙方一品,唉……”
景枂無言以對,這麼個老頑固不正經,心裡唸的都是酒,她該說什麼好。
“五彩石和寒冰水繼續放你這裡吧,沒有其他兩樣,暫時無用。”
景枂思忖一番,還是不決定拿走,已經得到了五彩石和寒冰水,她更迫切想要去找地龍草和萬妖藤,有了它們,就可以製作情蠱了。
雖心有懷疑不妥,但是讓她放棄卻是不可能的。
怪醫卻建議先養着情蠱,“小蟲子養在五彩石裡,沒個幾年都長不大。一壺寒冰水也夠撐兩三年了,怕什麼。”
怪醫心裡抗拒,但是真的要製作情蠱了,又躍躍欲試十分激動。如今能即刻上手,這等好機會可不想再等。
但是東西是景枂的,她不肯現在用,他也沒辦法。是以,只能不斷地勸說。
“你聽我的沒錯,先養着,我會小心看着這小蟲子,保準讓它活奔亂跳的,等你找到地龍草和萬妖藤。咱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怪醫搓搓手,笑眯眯道。
景枂捏着一瓶藥丸,沒接話,反而問道,“這就是給於墨煙的藥?”
怪醫一愣,點頭,“嗯,最後一瓶,服用完了就好了。那個,你考慮考慮?”
“好。”景枂拿起藥瓶收着,擡步走出去,“你能解決了於墨煙的不穩定因素,讓她迴歸正常,我就答應你。否則……”
景枂意味深長笑道,“將情蠱交給你培養着,我怕也出個意外。”
怪醫頓時心裡一萬點暴擊。
這特麼明目張膽的威脅人嘛,這事情哪裡能一樣。於墨煙和楚昱兩人,豈能相提並論!
“如何不能,都是你的病患,你難道還區別對待?於墨煙的病情出現岔子,你若是不尋找緣由根治,那我如何能信你!將來治療楚昱時,也是這般無所謂,我定要你付出代價。”
這回,乾脆就是警告了。
景枂說完離開屋子,由着怪醫一個人待在那兒嗷嗷直叫,她心裡卻是有點沒底。
之所以不敢直接答應。她也是因爲害怕,這一開始便沒有回頭路,她心裡茫然無措極了。
而且,不過兩三年時間,她並不能確保一定會找全另外兩樣。若到時候蠱蟲長大了,而地龍草和萬妖藤沒有齊全,他們該怎麼辦?
那時候只怕更煎熬。
“哎喲,哎喲等等,煙兒!啊——”
後花園,一陣慘烈的叫聲打斷了景枂的思緒,那聲音如此熟悉,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傅雷霆?”景枂腳步一頓,眯眼看去,亭子那邊,傅雷霆整個人趴在地上,慘兮兮的抖着雙腿,有點快要被打的靈魂出竅的樣子。
一雙眼望着上方,無神又無奈。
而此時壓着他暴揍的,是於墨煙。
撩起袖子使勁打,毫無形象可言的那個女子,是端莊淑儀的於墨煙?
景枂下意識腦子頓了頓,有點懷疑了,這特麼是暴力蘿莉纔對吧!
怪醫不是說於墨煙是另一個性格的意志力更強大嗎?現在這模樣是該怎麼解釋?
“哎喲煙兒輕點,我哪裡惹你了,你幹嘛打臉!嗷——”
傅雷霆那個委屈啊,整個人都快鬱悶至死了,他差點就要得逞了,差點就可以親到他的煙兒了,突然間就天堂地獄換了個個兒。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哎喲,哎……嗯?”
傅雷霆叫喚了兩聲,突然就感覺身上一鬆,疼痛感沒有如期而至。睜眼一瞧,於墨煙被人抓住手腕,摔到了亭子間的石柱上,那個叫蘇六的小子正壓着她。
蹭的一下,傅雷霆胸口間熊熊烈火燃燒起來,憤怒狂躁的從地上爬起來直接怒吼吼的衝過去,嚷嚷道,“你放開我的煙兒,你特麼找死是不是,誰讓你碰她的。”
混蛋啊,竟然敢抱着他的煙兒,他都沒抱過呢!
醜小子,拿命來!
傅雷霆一拳打出去,直擊景枂的腦門,氣勢洶洶的猶如火山爆發。
景枂條件反射往旁邊一躲,拉着於墨煙滾了幾圈,而後把人放開了,目光涼涼看向傅雷霆,無言以對。
好麼,這混蛋原來藏拙,這一身力氣本事,哪裡是打不過人的。
感情,特麼在自虐。他這是躺着要給於墨煙完爆啊!
景枂扶着額頭嘆氣,怒其不爭,這臭小子能不能不要這麼作,這種事也幹!還沒成婚呢,這麼妻奴做什麼!
另一邊,傅雷霆卻緊張不已的拉着於墨煙的手,左看右看,生怕剛纔那一下會碰到她一星半點兒的,那他真是要哭都沒地方去。
“放開。”於墨煙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淡淡瞥了眼傅雷霆,眉眼間還有一絲怒氣。
這傢伙!
“不行,煙兒你讓開,我今天一定要揍死那小子,他敢輕薄你。”
景枂和於墨煙……
這是哪裡得出的結論。
傅雷霆卻眨巴着眼睛委屈嗒嗒,“煙兒,他壓着你,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那麼會兒工夫,蘇六不過是抓着她的手腕轉了個身,與她面對面,兩人還來不及說話,傅雷霆就直接蠻牛一樣衝過來了。
之後,便分開了乾淨。
“不要胡鬧。”於墨煙瞪了眼還想繼續的男人,把人直接瞪的沒了聲這才轉過身看向景枂,姿勢不自覺的往外,將身邊的傅雷霆擋在後頭。
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景枂卻已經看明白了,這兩人是兩情相悅。只不過,喜歡傅雷霆的是那個脾氣暴躁動不動揍人的於墨煙。
真是有意思,她以爲於墨煙的另一面性格已經徹底消失了,沒想到,只是暫時被壓制住。
如今看來,這是要反撲的節奏?
景枂無聲一笑,從懷裡掏出藥瓶遞過去,“怪醫讓我交給你,最後一次的藥,用完便徹底根治。不過……”
景枂望着蹙眉的女子,見她臉上沒有多少喜色,想來她自己也應該意識到了,於是也不多說,“你自己好自爲之,若是無法解決,再來找我們。”
“唉,那小子說什麼,藥,什麼藥?煙兒你病了嗎,哪裡病了,我怎麼不知道?我看看……”
“閉嘴。”
“煙兒別鬧,你病了我這不是焦急嗎,不行,你得和我說清楚……”
景枂往回走,心裡卻覺得有點暖暖的,她的小夥伴,她最重視的朋友家人,終於也有了屬於他的幸福了。
這樣真好。
*
“怪醫,開始吧。”
再三決定,景枂還是聽從了怪醫的建議,開始養着蠱蟲。
如果只有三年時間,那好,她拼盡全力不惜一切也一定會在三年內,找到地龍草和萬妖藤。
“三年時間,我會找到另外兩樣東西。”景枂看着怪醫一系列動作,看着那幾乎是一個小點兒的蟲子鑽進五彩石裡,深呼吸一口氣。
這樣,就是開始了吧?
怪醫把五彩石放進寒冰水,神態頗有點鄭重其事,這可是他第一次養蠱蟲啊,還是世間難尋的情蠱,真是不可思議。
“放心,我比你還珍惜這次機會,這小蟲子,一定給你養的白白胖胖的。三年內,保準沒問題。”
怪醫把裝有寒冰水的葫蘆掛在屋內一角,這才把這蟲子先放下了,回頭看向景枂,“一般人壓根不知道這葫蘆裡的是什麼東西,不過爲安全起見,我回頭找個安全的地方擱着。”
景枂點點頭,情緒不太高,又問起地龍草和萬妖藤的生長地方。
她暫時沒有任務,也不用回暗營覆命,四個多月時間,正好可以用來找它們。
如果有幸,說不定真的能找到。
怪醫卻呵呵笑了,直搖頭,“你這丫頭想太多了,真以爲讓你輕而易舉得了五彩石和寒冰水,就理所應當的認爲其他兩樣東西也十分好尋?你簡直白日做夢。”
景枂神色一頓,有點不明所以。
怪醫給她解釋起來,這一解釋直接讓她的心沉了又沉。
“地龍草和萬妖藤,是相伴生長的,但是它們的生長地方卻幾乎難尋,因爲它們不長樹上不長土裡,而是生長在東海之濱,在那一片虛無縹緲之中。”
怪醫說着神色不由得嚮往起來,“聽說那一片地方,到處都生長着珍貴的藥草,大陸上早就消失難尋的品種,在那裡也是多到數不勝數,更不用說絕世罕見的珍品。如地龍草和萬妖藤之物,想必多如牛毛。”
怪醫心裡那個嚮往啊,那種地方,簡直就是他們這種人的天堂,這輩子若是有機會能見上一見,死也甘願了。
“你有去過?”景枂咬牙問,說的神乎其神,簡直像神棍。
怪醫搖頭,他哪裡去過呢,“倒是其他人去過,甚至還帶了幾株十分珍惜的品種回來,我說的那些都是他描述的,可信度很高。”
“他若騙你又如何。”景枂還是有點不信。
怪醫卻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緩緩道,“騙我作甚,那人是我師父。”
如今那珍貴的品種都在他手上呢。
屋內氣氛一時安靜極了,怪醫的突然沉默自己情緒低落,讓景枂萬分詫異。
她還從未見過這老頭兒這般模樣。這是提到他的傷心事了嗎?
“抱歉,我多嘴了。”景枂不知道安慰什麼。
怪醫卻甩了甩頭,又恢復了原本性情,“你這丫頭忒不會安慰人,不說了。那地方就是晉國以東的那片海,傳說叫東海蓬萊。你有時間可以去一趟,但是切記不可獨自一人,丫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死了還沒人給你收屍。”
一晃十日,景枂在齊王府待了十日。
於墨煙過來找過怪醫一次,兩人屋子內談了一天一夜,再出來時,她明顯感覺到於墨煙的神色輕鬆許多。
想來,問題可以解決。
不過,雲裡霧裡後知後覺的傅胖子就悲催了,於墨煙一句話也不告訴他,憋的難受了的傅雷霆急病亂投醫,乾脆找上了她。
堵在花園一角,傅雷霆威脅恐嚇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最後軟下來苦哈哈道,“蘇公子,我這給你賠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成嗎?你好人有好報,大發善心告訴我,煙兒究竟得了什麼病?”
傅雷霆幾乎被折磨的快瘋了,於墨煙這幾日乾脆就不見他了,他又見不到怪醫,乾着急的快要想自虐了。
突然想到還有蘇六,於是直接堵了再說。
“蘇哥哥,我這兒給你叫哥哥成嗎,你得幫幫我啊,我這輩子幸福,是否成功就在此一舉了。”
“我知道我渾啊,誤會了你,這就給你道歉,你要不揍我一頓消消氣?”
“哎喲我的大爺,你好歹說句話啊!”
傅雷霆好說歹說,最後直接是沒話了,瞅着景枂就只能靠眼神打動人。
這傻兮兮又賤兮兮的模樣,讓景枂差點崩了,就差沒一口氣爆出笑岔,這傅胖子,能耐啊,能屈能伸大丈夫。
“咳咳,你想問什麼?”景枂到底沒忍住,心軟了,於是鬆了口說道。
傅雷霆眼睛一瞬賊亮,脫口而出,“我煙兒什麼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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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章滿滿的都是情誼
“沒毛病。”景枂嘴角一僵,直接回了句轉身走人。
這妻奴,直接還他煙兒了,能不能追得到還兩說。於墨煙若是情況一個不好,直接能折騰死他。
傅雷霆……
特麼剛纔好話都白說了?
臥槽,糟心!
於墨陽回到齊王府,直接遇上罵罵咧咧的傅胖子,端着一口京城方言,嘰嘰歪歪不停,嘴裡蹦出的人名兒他從未聽過。
“傅雷霆。”於墨陽喊了聲,叫住人,眉頭一皺道,“你怎麼還在王府?”
這傢伙,自前段時間突然來了江都,直接就前來拜見他父王,而後賴在他們這兒不走了。
半個月前他離開王府辦事,傅雷霆說好不久便離開,沒想到他回來了竟然還在。
“哎喲我的哥,大舅子你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咱府裡來了個臭小子,成天霸佔着煙兒,真是煩的不得了……”
吧啦吧啦,一回頭,直接就是對着於墨陽把景枂的壞話說盡了。末了,還不忘說道,“那小子還特別囂張,對誰都蹬鼻子上臉,直呼煙兒名諱。”
於墨陽靜靜聽着,不言語,招了手叫過來一個下人,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這才知曉了蘇六這個人的存在。以及,蘇六住在於墨煙的院子裡。
於墨陽這回卻是臉色刷的一沉,大步往於墨煙院子走去,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外男,豈能住到他妹妹院子裡!
“大舅哥,這事情我也堅決不同意,奈何煙兒不聽我的,我好說歹說……”
“你給我閉嘴,我們非親非故,少給我在這裡攀關係。”
傅雷霆不服氣,心裡默默嘀咕着,早晚都是一家人,他娶定煙兒了,這大舅哥真是難搞。
兩人不多時到了院外,於墨陽也不等通報,直接進去找人。傅雷霆更是熱情,領着於墨陽就去了景枂所在的住所。
今日怪醫帶着於墨煙出門,一時半會兒還沒回來,景枂一個人窩在屋子裡睡覺。睡的迷迷糊糊的,門啪的一腳被人踢開了。
於墨陽站在門口,身邊跟着傅雷霆,一張臉笑的十分得意。
景枂眨眨眼,有點無語望天。這混球,肯定又背後說她壞話了,這巴結着討好大舅子於墨陽去了。
傅雷霆的那點德行,景枂在京城就摸透了,個滑頭人精,忒煩。
“你們做什麼?擅自闖進來,想做什麼?”景枂攏了攏衣服,翻身下牀,一派悠然自得。
她倒是不怕,只是覺得麻煩,心裡也有了打算,等怪醫一回來她便乾脆告辭離開這裡。
然而傅雷霆卻似是抓住了機會,誓要在於墨陽面前表現一番,一勇當前一步當開,踏進屋內就開始聲討景枂。
“蘇六,你這般行爲已經嚴重危害到煙兒,趕緊出來請罪。”說着,目光得意閃爍,有點心災樂禍的味道。
讓他嘚瑟,不告訴他實情,既然不幫他,他也就不念情面了。
於墨陽撥開眼前的胖子,有點無語,這一番言辭聽來,實在是拙劣的理由。不過有一點傅雷霆說對了,這個蘇六住在這裡確實不合適。
“蘇公子,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景枂笑了笑搖頭,“不用麻煩,我今日便會離開了,世子不必擔憂。”
於墨陽一愣,隨即看向傅雷霆,目光冷了幾度,這就是他說的死皮賴臉留在煙兒院子裡的人?
特麼,扯淡!
傅雷霆也是出乎意料的呆住了。走了?這怎麼可能!
“你……”
“等怪醫回來,我便告辭。”景枂不等傅雷霆開口,便說了結果,而後先一步走出去。路過於墨陽時,她不失微笑的與之對視,打消了他一部分的疑惑。
*
“走?走哪裡去!”
怪醫一回王府,就聽到景枂竟然要走了,可是兩人有關於情蠱的事情還有一些討論沒完呢。
想至此,怪醫心裡頭轉了轉就霍的看向於墨陽,特麼老子纔出去一天,一回來人就說走了,必定是有人逼的。
於墨陽這小子,一回來就不招人待見。
怪醫怒氣衝衝罵人,指着於墨陽嘰嘰歪歪一頓,最後卻無奈的坐下,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
事實上,他這幾日和景枂相處,對這個小姑娘生出了好感,有意想收了做徒弟,能夠教導她一些東西,也算是對得起他們的緣分。
誰承想,一切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就要走了。怪醫心底不痛快。
於墨陽莫名捱了罵,也是無奈的很,他就走了個過場……
邊上,傅雷霆圍着於墨煙一臉關切討好,說不出的膩味,然對方卻下意識的避開了,有點不自然。
景枂想了想笑了,這兩人,還有得磨。
“要走明天走,不急於一時。明天一早,那胖子一起走,老夫不待見。”怪醫哼哼着,直接扔下一句話走人。
傅雷霆被點名,還來不及爲自己說幾句,於墨陽已經答應了。
“傅雷霆,明早可以啓程回京了。再待下去不合適。”這小子,還真以爲這齊王府是他家啊,臉皮賊厚。
“唉,大舅哥,我……”
“走吧。”於墨煙突然開口,目光略微複雜,看了看傅雷霆,最終什麼也沒說。
廳內,徒留下景枂和傅雷霆兩人,一個樂得輕鬆自在,一個鬱悶想死。
猛然回神,傅雷霆鬱結萬分,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翌日,江都貨船。
兩人再次見面,不由得呵呵了。
傅雷霆瞅了眼自己,又看了眼對面,不確信的揉着眼睛,這什麼鬼,哪裡冒出來的,他不是往另一條道兒走了嗎?
“你怎麼在這?”傅雷霆指着景枂問。
沒人搭理。
“你是不是伺機報復,一準兒想跟着我,好嘛,出王府那會兒你丫就是裝的,繞了一圈竟然跟着我北上!”
“安靜點。”景枂揉着眉心有點無語,但此時頭痛的厲害,根本不想搭理人。
小傅,即便是自己人,惹毛了她照樣打。
一聲呵斥,目光清冷,傅雷霆被噎的沒了聲兒,這纔不情願的坐到景枂邊上,一個人嘀嘀咕咕。
船駛出去幾個時辰,時值正午,景枂終於醒過來,感覺身體舒服了些。
一睜眼,直接對上一雙大眼,傅雷霆一臉好奇盯着她,一張臉都快貼到她臉皮了。
景枂頓時……
這傢伙搞什麼鬼!
“你想做什麼,再靠近,想親過來嗎?”景枂語氣淡淡,聲音微涼有點不高興。
傅雷霆隨即收回目光,擺正身體坐回去,打趣道,“我就看看,你臉上這玩意兒是不是描上去的,怎麼看着有點假。”
閒來無事,船上也就認識景枂一人,傅雷霆無聊至極就開始搗鼓這種事情了。
一看下來,還真覺得,若是沒有那一條疤痕,眼前這少年指不定多少秀美俊逸,起碼獨有味道。
傅雷霆忍不住開口,“唉,你有沒有想過把這疤痕給除去了,若沒有了疤痕,你的人生指不定大不一樣。說不定到時候連媳婦兒都有了!”
“吶,我不騙你。你這疤痕是可以去除的,也就吃點苦頭而已,不過放心吧,今兒遇上你老哥我,這事情包在我身上……”
吧啦吧啦,一通話說下來,景枂這才意識到,她似乎忽略了傅雷霆這個人能作的本事。
離開之前,他們一起定下,要把他的成衣設計搞起來,於是看了鋪子,入了銀兩,又囑託了楚昱做背後支撐。
這才分開半年多,這傢伙不僅做起了成衣鋪子生意,竟然還發展了其他副業。
嗯,護膚養顏店鋪?
景枂有點無語一個大男人,莫不是要在這條路上走到黑?
這店鋪開起來,比衣鋪還有先驅趨勢,傅家和喬家能接受的了?
傅雷霆不知景枂心中所想,一門心思就想着遊說了眼前人跟他回去。
他這兒養顏鋪子剛開沒多久,正是打廣告的時候,若是能夠當着衆人的面兒徹底治好了這臉上的疤痕,那就是活生生的樹立了招牌。以後,還愁沒有生意?
一想到那個人山人海生意爆棚的場景,傅雷霆勸說起來更起勁了,直接拍胸脯保證,費用全免,吃住全包。
“怎麼樣,考慮考慮?哎呀也不用考慮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跟着你傅哥混,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
傅雷霆一錘定音,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一說完,生怕景枂會辯駁推辭,乾脆就跑去了船艙另一邊,閉眼裝睡去了。
景枂額角青筋直跳,這麼被忽悠的,而且是被自己的好夥伴忽悠的,這感覺真是微妙複雜。
人生啊!
不過去京城也是她突然起意,蘇六的身份還真是沒有地方可去,如此,先暫住傅雷霆那兒也是個解決之法。
*
京城。
景枂隨傅雷霆一同進城門,再次站在這裡,她忽然就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四月離開,一晃八個月,她在軍營裡昏天暗地都是那不變的顏色和麪孔,她都快要忘記這裡的風土人情了。
這般色彩斑斕熱鬧喧囂的街道,她突然發覺自己有點融不進去。
真是,好有煙火氣。
“哎喲,是不是特別熱鬧,京城的繁華可不是江都能比的,你跟着我進去,裡頭更熱鬧呢!”
見景枂傻呆呆的望着城門口發愣,那眼神恍惚的,他直接就認爲人已經被嚇得懵逼了。
也是,第一次來京城,多少有點鄉下人進城的感覺。
傅雷霆領着人直接用走的,一路上不斷介紹着京城的特色和吃食,甚至連各處的位置都詳細告訴她。
“京城有些大,待會兒我讓人給你一張圖,你仔細看看研究研究,日後出門免得走丟了。”傅雷霆打預防針,生怕景枂會因爲害怕打退堂鼓,他可是一定要把人帶回去的。
景枂好笑又感動,這胖子,真是!
“謝謝了,地圖不需要,我來過京城。”
一句話,讓前面熱情洋溢的傅胖子失了聲,他錯愕驚訝的回頭,望着景枂,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來過,蘇六竟然來過京城!
臥槽,這什麼意思啊!
感情他一個人瞎鬧呢。
“你來過啊,那不早說,我還以爲……”傅雷霆臉色一僵,有點覺得臉面掛不住,特麼剛纔太熱情了,這會兒緊急剎車突然收不住表情。
“哎你說你這人,你來過你怎麼還一副傻啦吧唧的土包子樣兒,害得我以爲你第一次呢!”傅雷霆回過味兒,不由得抱怨。
景枂看着眼前滿城熱鬧,過了許久才終於覺得不那麼突兀,那些熟悉的感覺漸漸回來。
與傅雷霆到了熱鬧的商鋪街,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心的那一排鋪子,上頭掛着的都是一個大大的同樣的牌子。
月半店鋪。
這名字……景枂一瞬尷尬當場。
她離開時兩人還討論許久有關店鋪名字,當時想的便是必須大氣又響噹噹,但時間緊迫她直接離去了,也終是不知道店鋪名字。
這會兒見到這店名兒,嘴角止不住的抽。丫怎麼不取胖店呢。
“這名字是不是獨有風味兒,我越看越覺得喜歡,來我這店裡的客人有些就是衝着這店名來的。”傅雷霆看着前頭四個大字,十分滿意。
景枂理解不了他何來的滿意,乾笑一聲直接進去。
一進門,店裡的小二就熱情似火的迎客了,圍着景枂就是一通介紹。
看景枂一張臉毀了,直接拉着人就讓去二樓,“公子,這必須得去二樓,那裡有專門服務,專門針對你的美容養顏之效,試過的人都豎大拇指稱讚。”
“這上頭可是忙的很,我給您帶路有捷徑,不出半個月就能排到了……”
介紹同時不忘小聲嘀咕,說的無一不是有關月半店鋪的種種好處。景枂聽了一圈,看了眼身後的人羣,大多都是被這股子熱情弄的有點無措,不買些什麼都過意不去了。
唉,這特麼搞得傳銷一樣,傅雷霆到底在想着什麼,他還想不想幹長遠了。
臉色一沉,景枂拒絕了店小二的熱情,直接走向外頭,喊了人進來,“你的店裡就是這樣一個場面?”
傅雷霆啊可一聲,茫然點頭,“是啊,怎麼了?”
“你沒有發覺不對勁?”
傅雷霆笑了,得意道,“那是自然,你沒看到嗎,那些客人都在買店裡的東西,有些成品一推出來就十分暢銷,生意極好。也怪我,做的太好了。”
景枂徹底無語了。
……
入夜,去了店鋪後頭的小院休息,傅雷霆把人直接安排在後院。
景枂藉機喊住他,準備和他談談,這店鋪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得玩完。
剛開始打開門做生意,礙於傅雷霆的身份,總有人會上門來,但是時間久了,情分用完了,生意若上不來正規,那就只得門庭冷落,虧本關門大吉。
這裡頭可還有她的股份呢,景枂真是不操心都不行。
“傅雷霆,聽你的話說,你還有一個鋪子,是做成衣生意的?”
傅雷霆點頭,說起那個店鋪更是覺得十分自得和驕傲,那就是他施展才華的地方。
“你有興趣,那明兒我帶你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衣服,我送你幾套。”
“不急,我就問問,那邊生意如何,也是這麼多人嗎?”
“那不能。”傅雷霆說着搖頭,表情嚴肅,“那是走高端的,哪能如此雜七雜八什麼人都來,我都做了控制,來店鋪裡的那都是有身份的,一個月出的衣服也有相應數量。”
傅雷霆不喜歡這點,這無疑是限制了他的設計,他的那些衣服款式還那麼多,層出不窮的根本用不完,爲何就這般管制。
可是這是景枂定下的規矩,他也沒法改,一改,寧王還指不定怎麼折騰他呢。
滿腔熱情無處發泄,傅雷霆憋屈的難受,一開這護膚養顏店就可着勁兒折騰起來。
時值楚昱那段時間不在京城,沒了管束,猴子稱大王,傅雷霆更是鬧的厲害。
想怎麼着就怎麼着。
景枂聽的冷汗涔涔,好嘛,已經玩出天際成魔發瘋了。
特麼,楚昱人不是回了京城了嗎,居然也不管管。
“聽你的意思那是還有合夥人,怎麼一切都是你在做,隨你折騰,他們不管嗎?”
傅雷霆原本還喜滋滋樂顛顛的,一聽這話整個人頓時蔫兒了,他倒是想要有人管!
可是,那個人一聲不響就走了,簡直可恨。
“管個屁,人都跑沒影了,指不定到哪兒風流快活,哪裡還知道京城裡有她的店鋪一回事。至於我,呵呵……”
傅雷霆自嘲一笑,景枂的不告而別讓他一直覺得無法釋懷。他們那麼好的關係,她怎麼能說也不說一聲。
更可惡的是,憑他的直覺和猜測判斷,這事兒寧王肯定知道,好嘛,寧王身份特殊知道了也罷。
將軍府裡景大將軍知道,無可厚非。
然而!
爲毛那個混小子渠衡也知道,不僅如此,連影一也知道。唯獨沒有他。
他的關係還能落在他們之後?
景枂看着氣呼呼要炸毛的他,心裡一陣難受愧疚,他的委屈是她考慮不周,她該知道的,他對待她那麼真摯,家人一樣的感情。她離開卻隻字不提,肯定傷心了。
不過,這股子愧疚還沒來得及發作,眼前這人就畫風一轉,直接嘿嘿笑的賊兮兮,瞅着景枂道,“特麼走了也好,老子也不惦記了,寧王丫沒事人一樣,她肯定就好的很。我這兒就熱火朝天的幹,回來一準兒讓她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哼哼,那時候得讓她給我喊一聲傅哥哥!”
景枂內心有點崩,感情是她想太多了。這丫心裡強大到已經堪比城牆那般厚實,哪是一點事兒就能鬱悶到的。
也是,於墨煙那樣的折騰他都能沒事兒人一樣。什麼事能讓他真的記在心裡難受的不要不要的。
唉。怪她,太傻太天真。
“嗯,你說寧王?還有他什麼事?”
景枂話聽的仔細,傅雷霆那麼一嘴她就聽進去了。心裡念着楚昱一行人,又不好太明顯打探,瞌睡送枕頭,他倒是開了好頭。
傅雷霆後知後覺疑惑道,“我有說嗎,我怎麼不記得,你肯定聽錯了。”
一句話,開始打哈哈。
景枂嘆了嘆,只能作罷,個人精。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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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霆領着景枂去另外一家成衣店鋪,準備送幾套衣服。
“這就是了,沒有特別繁華熱鬧,但是東西絕對是有檔次的,你喜歡哪些?”傅雷霆領着人進去,讓景枂自己挑。
不過景枂卻在看到成衣鋪子的店名後沒了想法了,又是月半店鋪。
這名字真是!
“你很喜歡月半二字?”景枂劃拉着掛着的成衣,隨口問道。
傅雷霆點頭,笑了,“自然,這裡面有她的名字呢,那傢伙,指定猜不到這裡頭含義,說不準一眼看到就你這樣的表情,還以爲是個胖字,哈哈……”
女子手指一僵,原本打趣的神色漸漸收攏,心一點一點泛出異樣的情緒,那些溫熱滾燙幾乎讓她有落淚的衝動。
她怎麼忘了,這胖子就是那樣一個人,真性情流露的那般直接。
猝不及防,他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感動。
那時候,傅雷霆拿了錢,高興極了,一本正經的說一定要拉她入夥,他的店鋪生意一半必須給她。
她哪裡肯,能要一成也就夠了。之後楚昱的摻和,不禁又提了提,但是具體事項她並沒有參與。
如今看到這個名字,這含義,是將一半都給了她?
“月半,你那個合夥人叫月嗎,一半都是她的,可她什麼也不管,你不覺得虧了?”景枂咬着脣道。
傅雷霆委屈的點頭,巴巴的看着店鋪,“我委屈啊,哪裡不委屈,那傢伙一聲不吭走了什麼也不幹,淨白拿一半乾股,簡直舊坐享其成。啊呸,美的她!”
景枂愣了愣,笑道,“那你還給她一半,還取這名字。”
傅雷霆搖頭,“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時刻提醒自己呢,那人一回來,我必定是直接甩鍋的,這店鋪生意必定讓她也去管管,小爺也享受享受白拿乾股的清閒滋味兒。哪能什麼事兒都輪不到我……”
說到最後,聲討變了味兒,直接變成了回憶兩人的友好交情。
景枂轉身掩住情緒,讓自己平復下來,她從來不知道,她已經得到了這般深厚的情誼。
“哎,蘇六,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些好東西,保準你喜歡的很。”
傅雷霆突然神秘兮兮,拉着人就準備去二樓,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小子閤眼緣,這相處沒幾日呢,之前的不愉快全沒了。
得他眼,那分享就必須的。
“一般人可沒有這待遇,我給你說,那都是我的私藏品。”
景枂被拉着急切往上,腦子裡閃過些什麼,突然就明白了過來,特麼是要帶她去看那些背心褂子嗎?
“我覺得……”
“別和我客氣,咱誰給誰啊,以後自己人。”在江都,傅雷霆得了於墨煙的暗示,莫名其妙就理解成景枂是齊王府的人。
得,那就是親戚了。以後是一家人。
是以,這熱情更是擋也擋不住。
……
“傅雷霆。”二樓往上拐角,突然一道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冷漠又疏離,沒有一點溫度。
“幹什麼去?”楚昱坐在輪椅上,面色一派冷淡,身後跟着影一,兩人準備往下走,不期然看到這胖墩身影。
影一沒注意,然而楚昱卻突的停下輪椅,目光定定的鎖住,看着那邊。
這時候,影一才注意到,傅雷霆正一臉喜悅的牽着一個少年的手,拉着人不由分說的往上走。
那少年,面色清冷白皙,臉頰上一塊巨長的疤痕明顯之至,他微微撇過頭,正朝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目光在半空中一觸,影一渾身一震,有些錯愕反應不過來。
這是,王妃?
056章想念入骨
聚德樓,二樓雅間。
楚昱背靠輪椅單手扣着桌面,目光越過一桌的菜餚看向對面,望着正在進食的少年,目光終是漸漸柔和,滿含溫情。
他的景兒,竟然回來了。
“怎麼沒告知我?”楚昱拿起筷子,給她夾菜,看着她又瘦了一圈,說不出的心疼。
分別不過幾個月,她竟然這般不愛惜自己,暗營那勞什子地方果然不能再待下去。
景枂搖頭,吃了最後一塊擡頭擦嘴,看着楚昱道,“你這眼神不對勁哦,別這麼看着我,一準沒想好事。我們說好的事情,不要亂來啊。”
答應了給她半年在暗營裡折騰,這纔過去幾個月,楚昱這眼神太直白了,她不得不提醒道。
男人一笑,轉了話題問,“回來待多久,怎麼找傅雷霆?”
楚昱更在意這個事情,她想隱瞞身份可以,一回京城必定不能太招搖。但是若不回將軍府,那爲何不來寧王府,傅雷霆?
楚昱哼了聲,對此不滿意,這傢伙能耐啊,兩個店鋪給他折騰還不夠,跑去江都鬧騰,竟然還不稟告帶人回來一事。
“你倒是關注着,既知道這事,就這麼讓他鬧?”景枂一聽這話就來氣,這一個兩個真是夠了。
楚昱單就是看着,看着她生氣生動的模樣,這眉眼律動的情緒變化,忍不住就伸出手,往前探了出去。
“景兒,跟我回去。”
他已經想念入骨了,今日遇見,便再也不想輕易放開,“和傅雷霆待在一起不行,跟我回王府。”
她要去將軍府他自是一句話不說,那是她的家,他奈何不了她。但是住傅雷霆那兒,他絕對不同意。
景枂也知道這事情是不可能了,不過前頭還被傅雷霆拉着慫恿她整容一事。
想着,不由得笑道,“吶,小傅他想拉我做整容,大概是看上我這張臉了。”
這要是成功了,那就是實打實的活招牌。她覺得吧,這幾天傅雷霆這般熱情待她,大概也有這方面緣故。
然而,楚昱卻是刷的一下臉色漆黑。
……
雅間隔壁。
傅雷霆幾次張望,搖頭晃腦的坐不住,時不時小眼神暗搓搓的看向影一,甚至付諸行動以示討好。
王爺怎麼突然出現了,一出現怎麼就二話不說帶有蘇六了?
帶走也就罷了,這一頓飯吃了個把時辰,到底在吃些什麼鬼?
還是說,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雷霆,收起你無端的遐想,不要玷污了王爺。”影一終於忍受不了身邊這胖子的意淫眼神,呵斥道。
“哎喲,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又如何知道我一定在……嘖嘖,影一啊,你老實交代,王爺他究竟……嗯?”
傅雷霆似是找到了突破口,扒拉着影一追問不放,誓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影一甩了幾次沒甩開,只能瞪着眼任由這肥碩的身軀掛住他半個身體,內心極度悲慼。
王爺一準見了王妃就忘了時辰,若是談的投機耳鬢廝磨,他這得坐在這裡多久?
傅雷霆,爲什麼偏偏是這塊牛皮糖,王妃的玩伴,他真是打不得罵不聽,快瘋了要。
“影一,蘇六哪裡人,他怎麼就認識王爺了?”
“他們認識多久了,關係看着不錯嘛?”
“那啥,王爺今天有點失態啊。”
傅雷霆心中警鐘長鳴,店鋪內那麼一個偶遇,寧王看向蘇六的眼光實在是太灼熱專注,他便是想忽視都做不到。
那眼神,那般癡纏……傅雷霆一個激靈。
寧王可是他的小景的,豈能讓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牛鬼蛇神搶去了。而且,特麼還是個男的!
即便是煙兒交代了,他也絕不能忍。
傅雷霆啪的一下站起身,再也坐不住,衝動的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
影一霍的跟着起身,三魂飛了倆,這時候哪裡能去打擾,這胖子簡直找死!
“你給我回來。不準過去。”
“屁,老子再不過去,指不定怎麼出事呢!”
“閉嘴。”
“你才閉嘴,你個助紂爲虐的……”
“如何助紂爲虐?”
門突然打開,楚昱推着輪椅出來,目光涼涼一瞥,鎖定在傅雷霆身上。
爭吵的兩人齊刷刷閉了嘴,看向楚昱,以及他身後跟出來的景枂。
“王爺。”影一眼皮子一跳,暗叫不好,這臉色難看的實在很明顯啊,他們莫不是真的打擾了好事?
一想,影一不由得冒冷汗,瞪了眼身邊的傅雷霆,這傢伙,真是鬧騰。
傅雷霆卻沒那麼多顧忌了,一看到人出來,直接就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景枂,準備把人帶回去。
這時候,他說什麼也不想讓人在寧王眼前晃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怎麼也拔不出來,傅雷霆認定了眼前兩人的關係不正常。
“蘇六,咱回去哈,時候也不早了。”傅雷霆拉着景枂不肯撒手。
楚昱眼神刀子般鋒利無比,劃過兩人交握的手,直接擡起手指一彈,用暗勁打開。
而後,以及擋在景枂面前,看着傅雷霆道,“她跟本王走,你自己回。”
“不行!”傅雷霆脫口而出,眼色霎時難看起來。
死死的盯着景枂,那眼神中的怨憤怒意尤爲明顯,這個時候,傅雷霆才恍然認識到,事情朝着他不能預期的方向發展了。
這個蘇六,這個少年,他接近他是不是就是抱着這樣的目的?
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借他見到寧王吧?
這是蓄謀已久的陰謀詭計。
“蘇六,你認識寧王爺,是嗎?”傅雷霆一字一頓,咬牙問道。
景枂有點懵逼,一瞬間的工夫,這胖子臉色刷刷變了又變,五彩斑斕的極爲精彩,這是又腦補了什麼?
但是,她眼下還不能說漏了她的身份。
“嗯,認識。”景枂無奈回答,看着傅雷霆一臉恍然大悟如夢初醒的樣子,有點愧疚。
小傅呀。
“你怎麼可以!你……”利用我。
他之前真的想真心相待的,他也挺喜歡這年輕的小子,人醜話不多,腦袋瓜兒好使,又是江都齊王府的人,他已經做好準備好好照顧着。
可,一切特麼都是假的。
“王爺,你不能帶他走,他不是好人。”傅雷霆轉向楚昱,攔住了去路。
“讓開。”
楚昱繼續表情冷漠,此刻他着實沒什麼心情應付傅雷霆,雅間內溫柔小意還未開始就被打斷,整個人憋了一肚子火,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影一,架走。”楚昱揮手,示意影一行動。
但是傅雷霆也不是吃素的,功夫不如人,一身肥肉卻是好用,身體靈活的來回穿梭,愣是在過道上游刃有餘的滑溜着。
影一也無奈了,又不能真把人打殘了,王妃還在邊上看着呢,唉!
“叮——”
楚昱突的扔出一個小件兒,直接打在傅雷霆身上,點了他的穴道。
“走。”
看了眼,楚昱輪椅一動滑過。
“蘇六,你給我站住,你特麼不能走,你這個小人,你忘恩負義,你怎麼能這樣!”
“你們兩個混蛋,狼狽爲奸,簡直不知羞恥。”
“楚昱你特麼王八蛋,你這麼做對得起小景嗎!”
傅雷霆委屈又焦急,最後什麼也不管了,張開了嗓子就開始嚎,他是什麼也顧不得了。
前頭走出幾步的三人停下,楚昱轉身朝着傅雷霆看去,目光從未有過的陰暗深沉,那雙冰涼的眸子裡,似乎蘊含着巨大的殺意。
影一當下一驚,擔憂不已,替傅雷霆焦急。這胖子胡鬧什麼,怎麼可以直呼王爺名諱,這事情鬧的!
“傅雷霆無意冒犯王爺,還請王爺?” щшш. tt kan. C ○
“屁,老子就罵了如何,他都敢明目張膽的帶了小白臉回去,我怎麼就罵不得了?他對不起小景,我就看不慣!”傅雷霆已經豁出去了,反正已經罵了,罵一回罵兩回有何區別。
大不了,一個死唄。
“楚昱,你先走,我和他說兩句。”景枂無奈搖頭,唉,這事情還是她的錯。
傅雷霆的維護讓她心裡頭發酸。
他這般維護她,這般爲她,她卻不得不瞞着他,她真不是一個好夥伴。
“嗯,我在外面等你。”楚昱點點頭,直接朝着聚德樓外去。
整張臉雖緊繃,但是內心卻鬆了許多,傅雷霆這麼一鬧,楚昱惱怒雖有,但是又頗爲欣賞。
這胖子,對景兒倒是極好。
“王爺,傅雷霆他?”影一考慮了會兒,忍不住開口問。
“你以爲本王要動他?”楚昱睨眼看向影一,淡然道,“不過開個玩笑。”
影一內心一陣複雜,萬馬奔騰般的咆哮着。
玩笑?呵呵,這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他家王爺什麼時候成這樣了?
心好累。
“影一,對待景兒的事情上,你若有傅雷霆這般認知,本王便對你全然放心。”
楚昱藉此敲打,影一雖認了景枂爲主,也竭盡全力做到了他作爲一個屬下該做的一切。
但是忠誠度和全心全意爲她的心思,卻還不夠。
影一,還是固有的停留在是寧王府的人這個認知上。
楚昱揉着眉心嘆氣,對影一有點無奈,“本王知你忠誠,但是你必須記住,你首先是她的人,其次纔是我身邊的侍衛。一切厲害關係,必須以她爲先。”
暗衛雖交給景枂,但是認可度太低了。
影一意識到這點,不由得面色漲紅,“是,屬下謹記王爺教誨。”
景枂出了聚德樓,步履輕鬆走向馬車,一個翻躍登上去,笑道,“走吧。”
“說開了?”
景枂搖頭,“哪能呢,不過透露了一二,讓他定定心。”
聚德樓二樓過道,碩大的身軀還定格在那裡一動不動。傅雷霆此時心裡憋屈難受鬱悶到了極致,他無語望着前方,內心一個小人兒在哭。
好嘛,他果然是被拋棄的那一個,這事情又來一次,每次都是他被耍的團團轉。
看看,影一那傢伙又知道了,偏偏就他什麼也不知曉,傻愣愣的鬧出了個笑話。
特麼,丟臉丟大了。
“嗚……簡直倒黴透頂。”
*
寧王府。
“想吃什麼,我去做。”夜幕降臨,楚昱心情極好,一下午處理文書,有史以來感覺最享受的辦公時候。
他做着手頭上的事務,她就在身旁,不及三米遠,一擡頭便能看到她,心裡頓時滿足了。
景枂伸了個懶腰,從軟榻上坐起來,睡了一下午整個人特別懶散,這會兒又覺得自己壓根不想起。
這種徹底放鬆下來,毫無顧忌不用擔憂警惕的感覺,久違了。
除去將軍府可以睡的昏天暗地,也就只有在他身邊,讓她放鬆。
“不想吃,不餓。”景枂搖頭,朦朧的耷拉着腦袋,支着雙手撐在牀面,大半個身體又不自覺縮回去了。
楚昱放下筆,推着輪椅過去,大掌輕柔的按在她頭頂,細細摩挲,聲音溫柔低緩,如山澗流水溫溫流淌,滑入心間。
“景兒,乖些,起了吃些東西填肚子,免得子時後餓醒睡不着。”
“我給你做些軟糯的,跟我去廚房。”
楚昱把人拉出來,看着那凌亂的衣服,搖搖頭,動手給她整理。
動作輕柔仔細,認真的模樣不帶一絲**,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也是隨即避開了。
景枂驚訝的歪着頭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之前哪一次,會這般清心寡慾?
“轉性了?”景枂低頭看了眼,又笑道,“還是這麼一個醜陋平胸的小子,讓你沒了興致?”
楚昱打完衣帶結,拉着人下來,轉身朝着門外去,右手依舊拉着不曾放開。
他哪裡是清心寡慾,只是分別數月,思念之情氾濫,他更想和她溫馨的相處,輕柔的對待,想無限柔情似水給予關懷。
兩人到了廚房,楚昱開始淘米舀水,又拿了些玉米粒和松子仁,洗乾淨一起放入。最後,上面灑了些剛醃漬的青梅。
處理完,擡頭,看着她笑的溫和,“景兒,你知我心裡在想什麼?”
景枂猝不及防的,直接陷入這一片柔情中,沉溺在他的眼神中有點無法自拔。
心裡感嘆不已,這男人美男計用的越來越熟練了,她這根本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啊。
“嗯,你說什麼?”後知後覺,景枂不由自主站起來,慢慢移步過去。
她什麼也沒聽清楚,這聲音暖的燻人,她還想再聽一遍。
楚昱將頭抵着她的,再一次輕聲說道,“景兒,我想你,念你,要你。然,卻更歡喜你在我身邊,時時刻刻,形影不離。”
楚昱將人擁住,帶進懷裡,這一刻,彷彿抱住了整個世界。
*
渠衡站在廚房外一角,默默地將所看到的畫面消化完畢,眼底卻泛起了一起涼。
他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只知道里面那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他就這麼靜靜站着沒有移動分毫。
坐輪椅的那人他知道,是他同母異父的兄長楚昱,然而,被他這般深情擁在懷裡的那個少年,是誰?
渠衡不自覺的雙手緊緊握拳,努力剋制自己要爆發的情緒,平復許久才轉身離開。
他看不懂,明明那個女人才離開不過半年時間,他就迫不及待開始有了新歡?
特麼,居然還是個男的。
從背影看去,不過十五六歲。
渠衡猛一停步,狠狠踢了一腳旁邊盆景,忍不住爆粗,“特麼,口味這麼重,他到底想幹嘛!”
而後,便是長長的沉寂。
渠衡看了眼寧王府主院方向,那個地方,是未來寧王妃的住所,是給那個女人準備的。
然而現在?
“景枂,你再不回來,以後便有的你受的。和男人搶夫君,呵……”
影一站在暗處,看着人離去,久久的沒有動作。最後只剩下一聲長嘆。
“這以後的日子,指不定如何雞飛狗跳。”
傅雷霆一個,渠衡一個,其他不知道還有沒有……
若王爺無所顧忌,兩人親密無間,影一忍不住背後一涼,有點不敢想象那畫面。
057章眼神挺微妙
王府主院。
兩人拿了煮好的粥端回去,坐在屋內安靜的吃着。
這是景枂吃到的第二樣他做的吃食。
味道不同於雞湯麪的濃香順滑,這麼一碗玉米松子粥,平平淡淡,味道綿軟香甜,入口即化帶有梅子的清香。
很適合現在,暖胃順心。
一碗下肚,景枂整個人都覺得舒坦了,身體裡所有的細胞開始動起來,有點要甦醒的活躍和興奮。
她支着手肘靠在桌上,擡頭望去,看着楚昱笑眯眯,“你還會做什麼,味道似乎都不錯。”
楚昱碗筷一放,詢問她是否還要,見人搖頭便直接命人撤下去。
一回頭,才說道,“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每日都做與你吃。景兒想嗎?”
這般溫柔的,大概是她有史以來感受最深刻的一天,不過,她直接搖頭拒絕了。
“不要,不可貪多。”她纔不傻,想用這些手段詭計滲入,讓她放棄回暗營,那是不可能的。
楚昱笑了笑,沒繼續說下去,看了看天色問,“夜深了,早些休息?”
“嗯,怎麼睡?”景枂這會兒挺好奇,楚昱會如何安排她。
畢竟,她現在可是個男人,頂着這樣的身份,若是他不管不顧選擇留宿她過夜,第二天肯定傳遍王府上下。
而後,消息可能直接傳到外面去。
“寧王好男風一事,無甚大不了,景兒別想藉故離開。”楚昱一錘定音,他想了她那麼久,即便是不要名聲,也必須時時刻刻和她在一起。
更何況,他根本不在乎名聲。
“倒是景兒你,日後回了京城,這些流言蜚語便直指向你,你且自己受着你自己的罪。”楚昱打趣着,把人拉着往裡去,一番梳洗下來,兩人睡下。
他抱着她,緊緊的扣着她的腰身,不肯鬆開一絲一毫。寬闊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擠壓着她使兩人之間的縫隙逐漸消失,最後緊密貼合。
楚昱抓住那雙手,放在掌心細細摩挲,感受她每一根手指的觸覺,最後卻發覺那雙軟若無骨的纖細嫩手,竟然十指變得粗糙了。
而掌心的一個個繭子,更是直接刺激他的神經,讓他呼吸一滯。他想捧在手心裡寵着的人,想給予最好生活的人,卻成了這樣。
一手繭,就如一個笑話一樣,無情的嘲諷他當初的念想和許下的心中承諾。
楚昱心裡倏地一痛,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如翻山倒海般涌出來,卻又找不到宣泄口。
他攥着她的手,又緊又纏,驀然又一把放開,隨即把人轉過來面對自己,無數的吻隨之落下。
楚昱說不出話來,只想一遍遍的親吻,心底卻難受至極。
“嗯……阿昱!”
一聲無意識的低喊,在這寂靜的夜色中清晰無比。楚昱撐着雙手稍稍放開,眼神逐漸清明,沒了往下的動作。
景枂垂眸看了看,衣衫半解,袒胸相對,可惜沒什麼看頭。
她拉了把自己的衣服,推了推身上如同入定的男人,笑了,“要麼繼續要麼下去。你這是準備做什麼?”
楚昱不言語,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心口很疼。
那些不經意觸碰,他在她身上覺察的不止是粗繭,還有……傷疤。
他的景兒……
“何時受傷的?”平躺回去,楚昱沉聲問,情緒山雨欲來。
景枂一愣,這纔想起她自己身上似乎是有傷疤,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好了又有,多的時候一天可能受傷好幾回。
她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了,進了暗營裡哪裡還會在乎這個,哪個不受傷?
“都是小傷,不礙事。”
“後腰處也是小傷?”楚昱說着哼了聲,那處傷口,足有一寸長,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景枂手指往腰間碰了碰,那裡?
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次,在遼國的時候,當初爲了逃避追殺,從山崖瀑布下滑下來,不慎刮傷。而後,那一次宮廷激戰,又一次傷了同樣的位置,這才留下來這麼長髮疤痕。
不過,“真不太痛,就是傷口看着挺恐怖。”
景枂安慰着,拍了拍他的手,又重新握住十指相扣,這男人,陷進自我情緒裡了。
兩人各懷心事,就這麼靜靜躺了一夜,直到天亮,才起身。
……
她答應了傅雷霆今日有約,兩人吃了早膳,景枂準備出王府。
楚昱把人喊住,跟了上去,“一起。”
“可是?”不是說今日公務繁忙嗎,聽說還要進宮去?
楚昱眉頭一挑,不鹹不淡道,“自然沒有你重要。”
她在身邊,不知道能待多久,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時刻珍惜,哪裡容得浪費。
進宮,呵呵……
景枂無奈搖頭,“隨你,真是!”
“影一,去駕馬車到王府門口。”楚昱立刻吩咐影一行動,心情都跟着愉快起來。
然而,等兩人到了王府外,卻見影一干站在一旁,馬車邊兒立着一個少年。渠衡看向並排走來的兩人,眼神淡淡的,隨意說道,“你們去哪兒,我也去。”
“回去。”楚昱眉頭一皺,語氣不悅,他怎麼出來了,時間根本沒到,“回去訓練。”
“不要,我訓什麼練,我又不是你的屬下,你沒資格命令我。還有,這個醜八怪是誰!”渠衡氣哼哼的指着景枂,極差撲上去撕。
渠衡心裡那個彆扭啊,他怎麼都想不到,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小子,居然得了楚昱的心,他們兩人昨晚竟然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竟然睡在主院那邊。
渠衡看了眼楚昱,冷笑一聲,“你倒是薄情寡義,未婚妻前腳剛走,你後腳就招了人伺候,怎麼,忍不住寂寞了?”
“楚昱,你和你那個爹一模一樣,你們都是禽……”
楚昱騰地出手,掌風嘩的扇過去,直接一巴掌打在渠衡臉上,而後冷了臉。
“影一,把人帶回去,沒有完成訓練,不準出暗室。”男人的語氣近乎無情冷漠。
渠衡叫囂着,雙手揮舞不斷反抗,然而卻敵不過影一的力道和功夫,最後被強行帶了回去?
人一走,那些罵聲隨之消失,景枂有些驚訝,這大半年,渠衡似乎變了不少。
以前的時候,渠衡雖然也沒大沒小各種瞎鬧,然而卻沒有現在這般深沉陰霾的表情,他看人的眼神,居然透着一股子陰氣?
“渠衡他?”
“自作自受,再不收斂,遲早自食其果。”楚昱沒說什麼,卻用詞嚴重,景枂都聽出了裡頭的意味,不由得蹙眉。
“那會兒在婁底城,影一說他被關進大牢,得罪了太子,到底怎麼回事?”兩人一路坐馬車,她終是沒忍住,好奇的詢問起來。
這小子,當初還和她互相鬥嘴,性格格外鮮明燦爛呢!
楚昱揉着眉心,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突然覺得,把人帶回京城,也許就是麻煩的開端。
這個小子,太會折騰了。
“他差點燒了東宮,傷了太子。”楚昱無奈說道,“幸虧沒有死傷,否則我也保不出來。”
接着,便稍微詳細的告知這事情具體怎麼回事。景枂聽完,嘴巴長大的足以吞下一顆雞蛋。
臥槽,這麼狂躁的少年。
“他想弄死太子不成。這要是成功了,半身不遂不說,直接毀人根基啊。”
景枂搖頭感嘆,真不知道那小子哪裡想出來的招數,居然想毀了太子命根子,他腦子抽風了嗎?
“太子肯就此罷休?”
楚昱哼了聲,搖頭道。“自然不肯,不過他們沒有證據,無法證明。所謂的嫌疑,豈能定罪,我將人保了出來。”
不過卻與楚凌約法三章,渠衡必須離開京城,永世不得出現在他眼前。
“難怪你不讓他出王府,還讓他參與訓練。是怕他萬一遇上危險沒有自保能力?”景枂笑了下,對於楚昱這股子彆扭也是無語了。
明明是關心的舉動,怎麼就做起來這麼兇殘,瞧瞧渠衡離開時那恨恨的眼神,似乎要吃人一樣。
說話間,兩人到了月半店鋪,所謂的護膚養顏店。
景枂率先下車,楚昱在後頭慢悠悠下來,而後兩人進入店內。
傅雷霆一早就在此等候,就差望眼欲穿要爆發了,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蘇”傅雷霆一個急剎車,剛出口的稱呼硬生生改了過來,看着景枂說不出的激動喜悅。
雖說就一點提示,但是他傅雷霆是誰,一想就轉過彎兒來了,哪能不知道眼前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他的小景啊,居然是小景。
傅雷霆看着看着,忽然一拳打過去,“特麼就知道裝,騙了我多少次,不厚道。”
景枂一個沒有防備,就這麼生生瘦了一拳,頓時覺得自己快要被打出血了,特麼力道賊大。
“傅雷霆,你想死嗎!”
“哎喲我忘了,小蘇你沒事吧?”
傅雷霆嚇的一個哆嗦,他那不是太激動了嗎?出手忘了輕重,小景一個女孩子,如何受得了啊!
自責又懊悔,傅雷霆拉着人就準備上樓,“唉,去二樓,我們好好說會兒話。哎喲,這是怎麼弄的,你的胸都平了……”
楚昱一張臉鐵青,眼睜睜看着人就這麼被傅雷霆連拖帶拽拉上去,整個人差點坐不住。
特麼,這傢伙還敢和景兒商討胸的問題!
一個時辰後,傅雷霆終於放過了人,舒坦的躺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吃糕點。
說開了真好,終於舒坦的可以吃下東西了,“就因爲這事兒,我昨兒少吃了兩頓,胃口都沒了。”
傅雷霆抱怨着,又拿了一碟糕點到跟前,景枂就這麼看着,熟悉又溫馨,但是目光瞥了眼那似乎又大了一圈的身材,忍不住嘴抽。
好嘛,日子過得賊舒服啊,都胖一圈了。
“所以你這張臉是真的?”傅雷霆比較關心這個,原本還想着整容這張臉,沒想到……
一想,就心痛。
小景這張臉肯定有用處,她不能爲他的事業做貢獻了。
景枂簡直無言以對,這想法也是夠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不會就爲了我這張臉吧?”景枂無語道,若真如此,她真想揍人。
傅雷霆突然就來勁兒了,他可是專門有正事找她,拉着景枂就嘀咕道,“小景,過幾日我一個朋友過生辰,你不是回來無聊嗎,我帶你一起去,說不定還能結交上一些你喜歡的。”
怕景枂顧忌,傅雷霆又解釋道,“都是些相熟的,不是狐朋狗友。”
景枂靠在椅子上,擡頭悠悠望着傅雷霆,嘴角噙着笑意,卻又似笑非笑。
傅雷霆被看的心裡直發毛,不由得氣短三分,心虛不已,“你,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這眼神好可怕,感覺要被生吞活剝了,那刷刷的目光,彷彿能穿透衣服看到他題最裡面。
一時,臉都不由自主紅了。
景枂收回目光,淺笑一聲,“行了,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不說實話我不會去。”
傅雷霆這才擦着額頭莫須有的冷汗,一股腦兒倒出話來,特麼,真是不能說瞎話,一說慌就被抓現成,怎麼回事。
“小景,你怎麼和我爹一樣,我一說謊你就知道。”
那是你蠢啊少年,景枂心中非議。
“說吧。”
“就……我有朋友,特別想見你。”
景枂一愣,傅雷霆的朋友想見她,怎麼會?難道……
“不是,我沒透露你的身份。”傅雷霆突然急了,這事情可大可小啊,他哪是那種人呢,“小景你要相信我,我只說你姓蘇。”
“行了。我去。”景枂莞爾,這胖子,急眼了。
*
景枂下樓,並沒有看到楚昱,一問才知人已經去了馬車裡。
她直接告別傅雷霆離開店鋪,上了馬車,不期然對上一張臭臉。
噗嗤——
景枂直接笑岔,這是多久沒見到這副表情了,他今日情緒挺豐富嘛。
“你怎麼沒上來?”
“不打擾你們敘舊。”
他知道他們許久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那麼重要的朋友猶如家人一般,說些體己話有點私聊很正常。
對於傅雷霆,楚昱特別放心,那是絕對不會對景枂有別樣心思的一個男人。
簡直如同,閨中密友。
想了通順,楚昱臉色也緩和過來,看着景枂道,“快正午了,去哪裡吃?”
“不回去?”景枂詫異擡頭。
這倒是新奇,按照他的口味,一般吃不慣外頭的吃食。並不是因爲他挑剔,而是那些吃食加的調料太多,味道偏重,楚昱喜歡吃原味清淡的。
一想,景枂乾脆提議去上次她帶傅雷霆去過的那個小攤子。
“帶你去吃頓不一樣的。”景枂朝着楚昱神秘一笑,吩咐車伕就往平民區那邊趕。
小攤還是在那兒,位置不動,店面卻擴大了些。
景枂帶着人進去,在裡面找了位置坐下。正是中午時分,來這裡吃的百姓挺多,攤位裡擺放的桌椅坐滿了人,一排挨着一排,幾乎沒有空隙。
她伸手逛了逛,朝着外頭喊,“兩碗餛飩,一份紅豆圓,一份油辣子。”
“好嘞!”外頭有人高聲迴應。
景枂把筷子拿出來遞過去,與楚昱說道,“小攤子都是這樣做生意的,看着人挺多亂糟糟的,但是味道確實不錯。”
“嗯。”楚昱應了聲,並沒有嫌棄的表情。
兩人等了好一會兒,餛飩先上來了,她推過去,等着他品嚐。
“吃吃看,好不好吃?”景枂滿臉期待,有點像是討糖吃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十分可愛。
然而,這張臉一配上去,卻是沒有任何美感。楚昱笑了笑,忍不住伸出手推了把,“坐好。”
“嘖,還嫌棄,這會兒覺得我的身份有礙了?”景枂哼了聲。
楚昱沒說話,指了指四周,表情微妙,笑意頗深。
景枂不明所以,扭頭去看,這才發現四周那些人都停了筷子,眼神詫異又探究的看向她,那目光,看的她頭皮發麻。
058章再見聞天驕
若說景枂不在乎,那是必須的,但是不在乎是一回事,被這麼圍觀的看又是另一回事。
從小攤出來,景枂還有點不自在。那種最尋常百姓的眼光,齊刷刷對準她的時候,真是有點抓狂。
“唉,這風氣怎麼就不開放,喜歡男人怎麼了,好男風有錯嗎?只是喜歡那個人,就因爲同性別便不能繼續,要忍痛放手,什麼邏輯!”景枂不滿抱怨,她對這一點有點不爽快。
楚昱看了眼,覺得意外,她竟然還有這種想法?
“若有朝一日你能做主,倒是可以改了律法,讓其合理化。”說着楚昱又笑了,“晉國本就男多女少,若是允許男男婚配,大概可以有所造福。”
景枂嘿嘿一笑,也跟着打趣,“那可不一定,譬如你,這般美人兒,喜歡的人大把大把的,若真是合法了,指不定不想娶妻生子,專門想着如何把你勾搭回去。”
楚昱……
兩人說笑着離開,一路上難得放鬆。與此擦肩而過的那人,卻是突然愣住了,看着離去的兩人背影,眉頭一皺陷入了沉思。
寧王和一個男子談笑風生言語曖昧動作輕挑?
這倒是有趣的很。
東宮。
楚凌聽聞這麼個事情,刷的眼睛都亮了,這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楚凌一掃前幾日的陰霾,情緒有點高,思忖一番竟然決定設宴,想要探一探究竟。
若真是喜歡,那麼以楚昱的性格,必定是會隨身帶着,若是……楚凌臉色幻化多變,不知道想着什麼。
“七皇子生辰還有多久?”楚凌問身邊人。
“回稟太子殿下,三日後便是。”
想了想,楚凌當下決定將宴會設在兩日後,生辰當天楚衍決計不可能出來,但是前一天他們倒是可以聚聚。
“兄弟情義,楚昱你推也推不掉。”
寧王府。
楚昱拿着一張帖子,沉思不語。
這是剛送來不久的,楚凌邀約設宴,爲七皇子楚衍祝賀慶生的邀請。
這麼個突如其來的宴會,太子又想做什麼?
“怎麼,不想去?”景枂嗑着瓜子,隨意問着,她這幾日實在清閒,“不想去就推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太子已經聚集了其他皇子公主,甚至一干世子郡主也會參加,缺我一人,可行?”
“怎麼不行,誰不知道你寧王性格孤僻不合羣,做事向來按照自己喜好的,不去不奇怪。”
反而是楚昱若事事循規蹈矩,那纔是惹人深思。
“不巧,我倒是喜歡讓人捉摸不透。”楚昱把帖子一收,語氣堅定,已經決定去了。
景枂沒說什麼,只問了時間,得知是兩日後,她不由得說道,“好巧,我也兩日後出門,傅雷霆約了我見他的朋友。”
這日子選的,莫不是那天是黃道吉日?
楚昱卻重點落在傅雷霆朋友幾個字上,臉色有點難看。傅雷霆那傢伙的朋友,還不是一羣狐朋狗友,見那些人?
“他吃飽了撐的?”最近沒給他事做,又開始作死起來了。
景枂噗嗤一下笑噴,這滿滿的嫌棄感,“你這麼不待見,當初招了他做什麼?”
“最初沒那麼蠢。”當然,也沒那麼作。
景枂又一次笑岔,忍着笑意去安撫楚昱,這才漸漸說定。
*
兩日後。
楚昱去東宮赴宴,景枂出門找傅雷霆。
見面的點兒實在是特殊,居然選擇在花柳一條街,景枂當時一聽這名字就乾脆閉口不和楚昱說起了。
“萬福樓,嘖,真不知道是什麼朋友,癖好特殊。”景枂喃喃着進去。
傅雷霆說不是一般的朋友,她自然信,但是這麼不一般的朋友有這麼個喜好,人還沒見到,景枂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接下來,她也就準備自己走個過場就行,至於所謂的能夠談攏結交,她不抱希望。
“哎喲小公子,可是來找樂子,趕緊這邊請,今兒樓裡有的是姑娘,保管你喜歡的很。”老鴇一看景枂進來,先是一愣,隨即就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去了。
人長得醜,但是這穿着打扮,無一不是精緻昂貴,可見是有錢極了。
這麼有錢的小子,不宰一頓天理難容啊!
老鴇拉着人就準備去最好的場子,讓那些姑娘都出來,能挑幾個是幾個。
景枂趕緊把人攔住,無語道,“我找人。”
找人?
老鴇啪的腦子一頓,有點回不過神,這小子沒毛病吧,來這種地方找人?
“哎喲,那小公子準備找誰,這裡莫不是有你的相好?”
“傅雷霆,他在哪個包間?”景枂眼神清明,避開老鴇,淡然道。
一聽是傅雷霆,老鴇整個人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可是京城裡玩的厲害的第一人,原來是找傅爺。
“傅爺在二樓呢,公子這邊請,奴家領你上去。”姿態完全不一樣。
景枂跟着上樓,由老鴇領着到了二樓最靠裡面的一間,停在門口。
“公子請,奴家告退。”
景枂站在門口,還未進去就聽到裡面鶯鶯燕燕的嬌笑聲音,那些聲音中,混着傅雷霆的說話聲。
景枂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敲門。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到她臉色刷的一白,明顯被嚇到了。
“什麼人?”屋子裡頭有人說話。
小姑娘沒了言語,單就是愣愣的看着,還未回神。景枂推開她徑自走進去,一眼看到坐在桌前的傅雷霆。
美酒佳人,好不快活。
一見是景枂進來,傅雷霆趕緊起身,推開了身邊的一羣姑娘,臉色有點急,辯解道,“小……蘇,你聽我說哈,我不是自己想這樣的,都是他們鬧的,不得已而爲之。”
景枂無語,這種事和她解釋什麼,她還能管得了他這些?
傅雷霆卻挺認真,湊近了道,“你這不是自家人嗎,你必須清楚我的爲人品性,我是絕對良家婦男。”
良家婦男……
景枂差點沒噴他一臉口水,有這麼說自己的嗎?
“你的朋友呢?”景枂擡頭看了一圈,沒看到一張陌生臉。
傅雷霆哦了聲,指着隔壁道,“在隔壁呢,估計玩太大了,一時剎不住,我去叫人。”
傅雷霆擦着額角的汗水,有點發虛,小景一來就看到這場面,這事情鬧的!
隔壁,幾人正在肆無忌憚的鬧,鬧的厲害了乾脆開始胡來。傅雷霆推門進去時,其中一個已經被扒了衣服,赤條條的站在中央,身邊一羣小姑娘拿着毛筆沾了水,在他身上畫畫。
畫面美好不忍直視。
傅雷霆別過臉,有點無語,這羣傢伙!
“人來了,趕緊過去,不要讓人家等着。”
“哎喲,到了就過來一起玩,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可避諱的。”
“不行,誰像你一樣這幅德行,趕緊過去。”
見傅雷霆變臉,幾人才懶洋洋起來,慢騰騰朝着隔壁走去。
傅雷霆帶路,一直覺得挺忐忑,他現在萬分後悔答應了身後一羣傢伙,讓他們見小景,簡直就是失誤中的失誤。
帶壞了小景怎麼辦哦!
原本小景就會逛清平樂,若是連花樓也習以爲常,不說小景爹,就是王爺也不會放過他。
“人來了,小蘇。”傅雷霆帶着人進去,順便把屋內一羣鶯鶯燕燕趕走,免得氣氛更尷尬。
然而!
身後幾人卻是陰陽怪氣起來,說話一點不着調,“哎喲,我以爲是誰,原來是個醜八怪。”
“確實,不怎麼能入眼。”
“這模樣能看嗎,出來見人也不帶個斗笠遮擋一番,勇氣可嘉。”
“你們夠了啊!”傅雷霆大喝一聲,這回是真的臉色鐵青,神色難看,他真的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這樣說小景。
簡直不能忍。
“你們特麼給我滾出去,老子沒你們這羣朋友,一個個趁早滾蛋!”傅雷霆指着門趕人。
偏偏,幾人慢悠悠繞過他,走到了景枂跟前,話說的更加無遮攔。
景枂一句句聽着,表情淡定之極,直到一羣人話說完了再無可說的,她才挑眉輕笑,說道,“還有嗎?繼續。”
一衆人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裡的鬱悶感。
“不說了?嘖嘖,就這點水平?”景枂搖頭感嘆,一巴掌拍過去,“能耐啊,居然敢嘲笑起我了。”
“嗷!不是我的主意,我是被逼的。”
“那是誰?”
一衆人指着身後那張妖冶的桃花臉,默默出賣。
景枂推開其他人,邁步清悠過去,手指一勾一挑邪笑道,“這張臉還要嗎,不要我幫你毀了,如此,傅雷霆也有了整容的對象。”
“哈,哈哈,小蘇莫要玩笑,我這不是許久沒見你,甚是想念嘛!你看,你都不想念人家,自己一個人跑來京城,枉我們對你日夜思念……”
矯情的話一筐又一筐,說起來沒完沒了,說完,忍不住又拋了個媚眼。
景枂一陣惡寒,把人甩開,“夠了啊,嬌嬌。”
她心情不錯,真的沒想到能看到他們幾個。小傅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真好。
這一聲嬌嬌,直接叫懵了邊上的傅胖子,原本焦急萬分的心刷的一沉,暈乎乎的看着眼前戲劇性的一幕,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
“你們認識?”
聞天驕不由得白了眼道,“你這是幾個腦袋纔夠用,我何時對你的朋友這般熱情過,也不看看你聞爺是誰,懟人也是要看情分的。這般熱情的,不認識能下得去手?”
傅雷霆……
他果真無法理解聞天驕這變態的心裡世界,特麼好扭曲啊。
幾人一起坐下,傅雷霆還沒開口,聞天驕就一副主人架勢做介紹,除了熟悉的陸少卿外,還有兩個人。
“這是小白臉是戚英雄,名字彪悍威武,長得就是個弱雞樣兒。那邊那個還算周正的是司馬儀,準備考科舉的書生,其實沒什麼涵養。”
景枂瞭然,能夠在花樓裡玩的這般盡心的,哪裡會是那種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乖乖書生。
“你們好,我是蘇六。”景枂微笑頷首,打招呼。
戚英雄和司馬儀也笑了笑,算是認識了。
“天驕性情一貫如此,之前是玩笑話,請勿見怪。”司馬儀看着景枂解釋,也是道歉。
聞天驕卻哼了聲,不滿意,“別說這些見外話,小蘇不會介意的,我們的關係十分好。”
“確實,蘇蘇哪裡會介意這些,若不爽快了,直接揍一頓聞天驕就行,看打不死他。”陸少卿也跟着說道,今日見到蘇六,他心情特別好。
“所以……你特麼耍我?”
傅雷霆總算是聽出來畫外音,這整齣戲都是算好的,聞天驕就這麼瞞着他來了一場,可憐他巴巴的什麼也不知道,還乾着急?
臥槽,能不能做朋友了?
“聞天驕。”傅雷霆咬牙切齒。
聞天驕沒搭理人,直接詢問景枂這段時間近況,兩人說話含糊,但是已經互通有無了。
他們在暗營的身份,並不能暴露。
雖是朋友,也有秘密。
“蘇蘇,你怎麼都問問我的情況?”陸少卿嘴巴一憋,不樂意了,聞天驕這丫就是燥的慌,總往蘇六身邊蹭,毛病!
景枂卻好笑不已,回頭丟了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這傢伙,居然瞞着她和聞天驕關係如此好。
“沒啊,我這幾日才和他混熟,至於司馬儀和戚英雄,之前雖認識,但也就點頭之交。”陸少卿解釋着。
若不是因爲和聞天驕小聚,他根本不會和他們兩人熟絡起來。至於傅雷霆?
陸少卿更是不怎麼熟悉,就是現在,也就頂多是一般朋友。
“小傅想介紹給我認識的人是你?”
陸少卿一解釋,答案呼之欲出,這裡能和傅雷霆關係要好的只有聞天驕了。
聞天驕呵呵一笑,點頭道,“自然,原本沒什麼心思,不過聽說姓蘇名六,我就想見見。怎麼樣,爲了見你,特意選的這麼個**的地方,一起樂呵樂呵。”
景枂點點頭,頗爲認真的評價,“地方不錯,姑娘們也長得可以。”
聞天驕猛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拔高,衝着傅雷霆等人笑道,“怎麼樣,我就說小蘇特隨意,他的愛好和我一樣,不然怎麼能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衆人默,看了眼景枂,自覺不說話了。那臉色,怎麼瞧都不是歡喜的。
*
一番閒聊,不知不覺到了晚間,聞天驕直接提議幾人去吃飯,地點都不用選,就是京城有名的聚德樓。
景枂看着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感慨了,一回京城,她這是來了多少次?
這地方生意好到這種程度了嗎?一想到吃飯,便是這裡。
“小蘇,這裡的飯菜味道一絕,你等會兒多吃些。瞧瞧,瘦的老厲害了,唉,沒了我在身邊,果然不行吶!”
景枂岔開話題,趁機湊過去問宋清和耿笛在哪,他們兩人在京城,另外兩人應該也是,但怎麼沒在一起?
聞天驕一頓,隨即道,“小清有自己的去處,到了就分開了,至於小笛,似乎有什麼事要辦。”
聞天驕不由得又問,“怎麼,找他們有事?頂多十來天,我們約好會聚一聚,若知道你也在此,估計會是驚喜。”
景枂沒再說話,心裡卻有數了。
飯吃到一半,她藉故出來,直接上了五樓。
等了一會兒,門推開,宋清從外頭走進來,“小姐。”
景枂點頭,示意宋清坐下,“你到了京城多久了,你們的任務都完成的如何?其他人的情況呢?”
聞天驕那邊不好問,但是宋清是自己人,一問一答都是自如不用顧慮。
宋清直接講這段時間的事情講了大概,有關幾人的任務亦是做了彙報,末了才說道,“聞天驕是聞人家的人,屬下也是剛知道不久。”
聞人家?
景枂想了想,卻沒什麼頭緒,“哪個聞人家?”
“晉國古世家,聞人家族。”宋清回答道。
059章一場空歡喜
晉國古世家,不是一般家族可比,他們的存在是在晉國建國初始就已存在。
宋清見景枂似乎並不知道這些,便給她做了介紹,“古世家一般存在上百年之久,是開國初就具有龐大的勢力,但是古世家不同於一般家族喜歡涉及政治官場,他們更多的是隱沒,儘可能的減少與政治打交道。”
“爲何如此?”景枂不由問道,這個古世家,怎麼聽起來有種閒雲野鶴的味道。
宋清卻是搖頭,這個他也不清楚,“屬下是在景斯大人那裡看到了些信息,具體事情並不知道。有關於古世家的事情,一般人並不知曉。聞天驕他?”
宋清說着遲疑起來,聞天驕這樣的人,與他們相處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景枂卻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又問古世家的其他情況,然而宋清卻是再無法回答了。
無奈,景枂只好作罷。
再回來二樓雅間,裡頭已經喝大了,一個個開始划拳擺酒,熱鬧的不像話。
“小蘇,你趕緊過來,一起一起,今夜不醉不歸。”聞天驕招手大笑,笑意染着嘴角,整個人說不出的魅惑。
可是仔細看去,卻又能發現,那醉意下的一雙眼還存有清明。
景枂心中一番思量,隨即走過去坐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今夜不醉不歸。”
這般痛快,倒是讓聞天驕愣了少許,不過很快,一屋子又熱鬧非凡。
夜半。
醉酒酣睡,清醒無幾。
景枂揉着太陽穴,堪堪躺在椅子上活動着手腳,意識有點渙散,但還能聽的清楚周圍的響動。
他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個房間堆滿了酒瓶,五個人,除了她和聞天驕喝到最後,其餘三個早就趴下不省人事了。
“嬌嬌?”景枂呢喃了一聲,卻聽不到身旁有人迴應。她睜開眼看去,聞天驕已經整個人抱着酒壺癱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一條腿還壓在陸少卿身上,頭靠傅雷霆的軟肚,頗爲享受。
她笑了笑,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陣冷風灌進來,這才清醒了些。
此時的夜,安靜的不像話,街道再無一人行走,長長的一條路空曠寂寥,在這冬夜之中,孤獨漫長。
她就這麼看了許久,直到自己徹底清醒回神,這才嘆了聲關了窗戶。
回頭,再看了眼聞天驕,神色複雜。
對於他,景枂內心不得不多做思考,不僅是她自己,更因爲聞天驕也接觸了宋清,接觸了傅雷霆,而且與他們都成了好友。
算上陸少卿等人,已經……
他不知不覺侵佔了她四周一圈的人。
若沒有目的,會不會又太過巧合了?
“唔……”
一個翻身,傅雷霆直接滾開了些,原本落在他肚子上的人毫無預兆一腦袋捶地,聞天驕痛的捂着頭幽幽醒來。
兩人目光一觸,聞天驕一愣,隨即迷迷糊糊笑道,“小蘇?”
景枂點點頭,回以微笑。
*
翌日。
聚德樓店小二敲門進入,看着滿屋子狼藉和數不清的酒瓶子,整個人傻眼了。
這事情怎麼整啊?
“這個,各位客官你們?”
“去拿些醒酒湯上來,另外備一些清粥小菜。”景枂腦子最清楚,直接說話吩咐。
店小二趕緊點頭離開,這地方太可怕了,他一刻也待不住。
不一會兒,醒酒湯和早食都已上來。
景枂把人都喊了遍,“起來,趕緊的。”
一衆人依舊迷迷糊糊,尤其是陸少卿,幾乎還在深度睡眠中。
景枂無奈之極,這傢伙壓根不會喝酒啊,這才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拿了醒酒湯,景枂只能親自去喂。見人還不醒,索性拿了冷水撒他臉上。
然而,效果爲零。
景枂……
“哎喲媽呀,下大雨了!”
陸少卿一個激靈醒來,其他人已經在悠悠吃飯了,雖說精神萎靡不振,但是說話思路清晰。
“嗯?這是哪裡,你們是誰?”
聞天驕一腳踹過去,忍不住笑罵,“滾你犢子,趕緊過來吃飯,裝什麼失憶,有病。”
“哎喲,就許你叨叨叨事兒嗶嗶,不男不女不陰不陽,我特麼隨便玩玩怎麼了?”陸少卿嘰歪一句,對於被聞天驕潑醒有點不爽,卻也趕緊坐下了。
“唉,蘇六呢?”吃飯間,陸少卿發覺少了一個人,不由得問道。
聞天驕白了眼,指着外面日頭,“幾時了,人早回去了。”
……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
景枂回到寧王府,趕上和楚昱一塊兒用飯。
昨夜一夜未歸,喝的太高,此時走路還有點虛,胃裡空空蕩蕩也不舒服。
景枂對着一桌子菜,吃的索然無味。
楚昱放下筷子,拿了湯匙舀了一碗湯遞過去,“喝了,湯裡放了藥材,暖胃驅寒。”
景枂一愣,擡頭看他。
楚昱無奈,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他不過昨夜回來晚,她竟然就徹夜不歸了。
還喝了酒。
“你是女子,喝酒這種事量力而行,喝多了終歸不好。”
楚昱不打聽她見了什麼人,也不許影一去打探,那是她的私事。但是喝大了回來,他不得不說。
這一開口,如同老媽子教訓唸叨,足足說了好一會兒工夫,她趁機喝了湯,又吃了菜,他還沒有停下的趨勢。
景枂……
這樣的楚昱真的適應不來啊!
“嗯,你昨晚去了有何事情發生?”
楚昱一頓,畫風忽的一轉笑了,“怎麼很期待?”
她趕緊點頭,卻有點沒事找事的架勢,態度極爲敷衍。
楚昱慢條斯理舀湯,一口一口喝着,就是不說話,吊的胃口十足。
喝完了,放下碗筷才道,“你想多了。”
景枂……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今日有事安排嗎?”
“嗯?”
楚昱看了時辰,還算早,便決定帶着人去一趟相國寺。
“若無事,和我一道去相國寺。”
“幹嘛去?”
“求籤。”
“……”
*
旅途坦坦,馬車悠悠,兩人沒帶其他人,就這麼出了王府直奔相國寺。
景枂和上次一樣,拿了蜜餞一口一個吃着,歪頭靠在楚昱腿上,手上一本不知哪裡弄來的破書,有一下沒一下翻着。
書是本好書,但是年代久遠破敗不堪,有些內容看不清楚了,景枂長吁短嘆,很是惋惜。
“關鍵時刻掉鏈子,這麼就沒了,撓人心肺。”說着直接甩了書本,閉眼繼續吃蜜餞。
楚昱隨手拿過那本書,翻來一看,臉色頓時一僵。
半響,目光落在懷裡女子身上,見她只閉眼享受,睫毛輕顫如撲動的蝴蝶,一時心癢難耐。
低頭,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擡高,俯身侵入。
味道是香的,帶着蜜餞獨有的甜膩和酸,讓他欲罷不能。撐在兩側的手臂不知不覺收攏,楚昱索性整個抱起來,蹂進自己懷裡。
兩人一個翻轉,他把人抵在馬車車窗口,壓了下去。
……
景枂整理自己衣服時,發覺脖子處有些疼,側頭一看,居然紅了。
而且,紅的像是滴血一樣,鮮豔欲滴。更誇張的是,居然是一朵桃花形狀。
“你屬狗嗎,啃出來一朵花兒。”景枂沒好氣哼了聲,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是什麼鬼,她可是壓根沒撩好嗎。
楚昱似笑非笑,拿着書本扔過去,“見你看的這般有興趣,還以爲是羨慕,如此便帶你嘗試一下。”
楚昱頓了頓又道,“看來你不喜歡這種姿勢和力道,下回再試試別的,反正挺多,一個月夠試。”
肉吃不到,肉湯卻是喝的過癮,男人帶笑的眉眼間都是滿意。
不過,他真是沒想到,她會看這種書,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缺失的那些應該是圖文詳解,你若是需要,我派人去找原本。”楚昱好心提醒。
景枂啪的一甩本子,整個人鬱悶了,這事不帶這樣的。
她就看個小本子,連點黃的都不沾,他哪裡來的這種詭異的眼神?
再者,所謂的姿勢,他如何理解的?
景枂疑惑的再次去看本子,最後感嘆,她真的和他看的不是同一本吧?
這男人,好邪惡。
楚昱但笑不語,也不說破,隨後閉目養神一直到相國寺。
下了車,景枂推着人上去。
忽然想起相國寺那絕美的風景,不由得問道,“除了桃花林,寺裡面還有什麼,大冬天的有沒有梅花可看?”
“你想賞梅?”
景枂想了想搖頭,“不過覺得無聊,你不過是求個籤,之後時間沒地方打發啊。”
預算是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吃了齋飯回去,求個籤之後呢,他們幹什麼去?
楚昱卻道,“不急,會有事做的。”
……
坐在廂房上,聽着眼前老和尚叨叨叨唸了一個多時辰,景枂整個人昏昏欲睡,她這才知道所謂的有事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丫居然拉着她來聽和尚唸經?
簡直了。
“坐好,認真聽。”楚昱看了眼歪過去的人,伸手把人扶正,嚴肅道。
景枂指着腦袋點頭,繼續坐正,然而不出一會兒又歪了。
楚昱無奈再次去扶,卻聽得耳邊聲音停止了,老和尚停了下來,睜開眼說話,“不必強求,一切隨緣。”
“方丈勿怪,景兒性子跳脫了些。”楚昱收回手,與眼前的老和尚對視一眼,言語間頗爲尊重。
景枂唉了一聲,不由得坐正身體看過去,能得楚昱尊重的人,還真是不多。
“這位大師是?”
“相國寺玄月方丈。”楚昱爲她介紹,今日之所以帶着人來,也是聽聞玄月遊歷歸來。
“玄月方丈不僅禪道高深,更精通凡谷之術,你且讓方丈看看,有關身體寒疾的問題,或許能得到醫治。”
景枂更是驚訝了,一個出家的和尚居然還懂得醫術,看模樣醫術本事還不低?
“女施主伸手過來,老衲給你探一探。”玄月整張臉面容慈祥,說話的時候一直含笑,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那笑容,儼然和之前大殿上見到的菩薩相似。
伸出手腕,景枂整個人仍然處於懵逼中,她後知後覺發現楚昱對她的稱呼,竟然絲毫沒有避諱。
他喚她景兒,當着一個陌生人的面。
這個玄月方丈?
景枂不由得擡頭去看楚昱,眼神求證。
楚昱搖搖頭沒有作答,只安靜在一旁看着,更關注她的診治情況。
玄月查探了許久,最後放下手,閉眼深思,一直蹙眉不止。
“方丈但說無妨,不用顧慮。”見玄月這副模樣,楚昱心中一個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面上依舊絲毫不顯露出來,他仍然鎮定自若,神態輕鬆。
玄月卻嘆了嘆,看向景枂道,“女施主可是服用了絕情?”
景枂身體一滯,此時真是震驚了,連這個也看得出來,這老和尚竟然還知道絕情?
怪醫可是說這世上能知道絕情的藥丸之人,不出一個手了。
特麼,這就碰到一個高人了?
“大師厲害。”景枂不由得佩服,同時收起了其他心思,正襟危坐。
玄月看了眼楚昱,揮揮手。讓他離開,“事爲私密,老衲和女施主談談,還請王爺避諱一二。”
楚昱目光深深淺淺落在景枂身上,某種複雜盡顯,最終轉着輪椅離開。
屋內只剩下景枂和玄月。
“那個大師,您想和我說什麼?”景枂突然有點忐忑,這氣氛怎麼這麼嚴肅尷尬啊。
玄月卻問起她怪醫的情況,“女施主既然得了絕情,想必與他關係匪淺,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景枂目光幽幽,並不言語,這明目張膽打聽人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抱歉,不方便透露。”
玄月不強求,只說道,“也罷,能見到絕情,想來他過得尚可。不過女施主,絕情的副作用如何,你應該很清楚。這藥雖完美改變性別,但時間長久,對你的身體傷害不可謂不大。”
“你身上有寒疾,加之絕情藥效發作,此生恐怕……”
景枂從廂房裡出來,擡頭便看到不遠處亭子內等待着的人,雖背對着她,但是沉穩寬闊的背影,讓她整顆心都不自覺軟了。
“阿昱。”
景枂喊了聲,小步子輕快跑過去,一把從身後抱住他,腦袋隨意擱在他肩頭,笑嘻嘻道,“我打聽過了,後山過去有一片寒水潭,那裡有梅花正含苞待放,一起去看看?”
“嗯,方丈告訴你的?”楚昱轉着輪椅,把人拉起來往亭子外去。
想了想又忍不住問,“你的寒疾如何說?”
景枂撇了撇嘴,漫不經心道,“也就那樣,怪醫的醫術你也知道,他說需要時間慢慢治,方丈的話自然也差不多。不過沒有大礙,就是過程麻煩了些。”
見狀如此,楚昱點點頭,不再多言。
兩人一起悠閒散步去了後山寒水潭,果然看到小片的梅花林。
有些已經盛開了,顏色清淡的只有點點粉。
“這梅花也是絕了,生長在寒水邊也能開花。”景枂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說道,“那寒水潭,我碰了下,簡直冰的掉渣,怎麼形成的?”
這玩意,堪比現代冷凍櫃啊,凍死人不償命,她那麼一會兒在水裡劃了劃,到現在手還是冰冰冷冷的。
楚昱把她一雙手拿過來放在自己掌心摩搓着,對此真是沒辦法。
他就一時沒注意,她就把手伸到寒水潭裡了,簡直!
“這是上百年的寒冰水,你說冷不冷,你若是再玩一會兒,一雙手都要廢了。”
“回去讓李子木給你看看,以後不可胡來。”
景枂手再度暖和起來,他才把她雙手放開,但是這梅花卻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帶着人返回。
景枂腦子嗡嗡響,注意力全部在寒冰水三個字上,這寒冰水,是不是就她要找的那個寒冰水?
“那個?”
景枂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有點耐不住心中的小激動,“這世上有幾種寒冰水?”
楚昱……
寒冰水還有種類之分,她在想什麼呢!
“只有一種。”
“嘿嘿。”
景枂這回是徹底激動了,搓着小手再也邁不動步子,她的福利啊,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了。
“我能不能拿一些回去,不多,兩三壺就夠了。”
怪醫說一壺寒冰水可以撐三年,那塊五彩石要全部吸收估計還得兩三壺,寒冰水越多五彩石吸收越快,裡面的蠱蟲成長也會迅速起來。
若不是有顧忌,她真想直接把那塊五彩石扔進這一整潭水裡,那事兒可就美了。
楚昱看着傻傻的一個人嘿嘿直笑的人兒,就差想入非非飄飄然了,他就納悶了。
寒冰水,有那麼值得激動成如此?
“你想要?這不過是百年寒冰水,並沒有真正形成最後的寒冰。這種水,我王府裡也有。”
額……
有區別嗎?
楚昱笑道,“自然有區別,真正的寒冰水形成後,水中帶寒,一滴水中包含一粒寒冰子,如此纔是徹寒。也就是世間說的寒冰水。”
楚昱挑眉看去,最後給了一個直接打擊,“真正的寒冰水形成需要千年。”
景枂頓時人就蔫兒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讓她整個接受不來。
特麼,說好的寒冰水呢,爲毛還有這種區別!
百年,千年!
這是天與地的距離,飛鳥與魚的距離啊!
好心塞。
“哦,那就不需要了。”景枂語氣懨懨,有點提不起精神。
楚昱不禁好奇,問道“你要寒冰水做什麼?”
這些世間難尋的東西,幾乎已經沒有人去找了,若無特殊需要,根本不會關注。
景兒想做什麼?
景枂卻搖頭,直接面帶微笑撒謊,“不是我需要,是我爹他偶然提及,這寒冰水似乎對他有用處,我就留了個心眼。”
楚昱點頭,這事記在心裡了,又安慰景枂,“不急,岳父若需要,我派人去尋,雖難找但是也不是沒有。”
“額,這個不用特別去找的。”景枂忍不住擦汗,有種自找麻煩的感覺。
她一點也不想楚昱參與,若被他發覺她和怪醫一起制情蠱怎麼辦?
“無礙,你的父親便是我的父親,我們不分彼此。走吧,用齋飯去。”楚昱直接攬過事情,堅定不移。
景枂內心只剩下呵呵了。
*
齋飯用完,兩人駕了馬車趕回王府。
這一天過得尚算悠閒,景枂卻滿腹心事,有點不自在,歪着頭有一下沒一下打瞌睡。
楚昱辦完事回頭看,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靜下來的人兒,睡姿十分可愛滑稽。
嘟着嘴吧,抓着自己一縷頭髮不放手,兩條手臂掛在桌上,手指微微彎曲着,仔細看,居然還扣着桌面。
楚昱到了跟前,把頭髮從她手中解救出來,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人叫醒。
“景兒,回去睡。”
“……”沒有應答。
楚昱再看了眼,這才發覺,這丫頭居然睡的都流口水了,一張臉壓的有點紅彤彤的。
他無奈搖頭,擡起手臂把人打橫抱起,放在腿上,就這樣一步步推着輪椅回去。
060章有點崩塌的人設
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然而牀邊空空如也。
楚昱並不在,或者說昨夜他根本沒有睡下過,邊上是涼的。
去哪兒了?
景枂疑惑起牀,走出去,影一已經等在外面,看到景枂立刻上前。
“王爺昨夜進宮了,讓屬下在此等候,告知王妃一聲。”
見景枂似乎沒有什麼想問的,影一不由得一急,這淡定勁兒太足了啊。
“王爺他……”
“我餓了。”
影一瞬間閉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早膳吃的清淡,小米粥,幾樣小菜,景枂砸吧着嘴巴不滿意,昨天相國寺一頓素齋吃的她胃裡都是草。
這會兒……
“我想吃肉。”
景枂擡眸,望着影一說話。那目光太灼熱,嚇得影一不自覺倒退了下,驚到了。
“王妃,想吃什麼肉?”
“豬肉,牛肉,雞肉,夠可以,若是有,都上來些,要滷味的。”
寧王府廚房一大早就盡忙活做滷肉了。
飯罷。
景枂滿足了,往椅子上一趟,張口問楚昱情況。
影一汗顏,這吃飽喝足了纔想起王爺,是不是有點太晚了些?
“哪裡晚,不都不着急陪着我吃驢肉,可見進宮也沒他什麼事兒,頂多被皇上叫去而已。若真是他出事,你還待的住?”
影一點點頭,這話說的在理,倒是他自己想岔了。
“啓稟王妃,昨日七皇子生辰,宮內慶宴,途中有人行刺七皇子,意圖綁架,結果被傷到了。一同受傷的還有重華郡主。”
“哦,那他進宮做什麼?”
影一回答,“昨夜宴會,只有王爺沒有出席,且前一日東宮聚會,王爺和太子發生口角更對七皇子言語呵斥。”
所以,這是興師問罪,有所懷疑了。
景枂卻覺得好笑,單就是憑這一點定罪過懷疑楚昱,那這個皇帝也不用做了。
她印象中的嘉和帝,根本就是一隻老狐狸,哪會如此草率。
“急什麼,等他回來再說,死不了人就沒什麼事兒。”
*
皇宮,御書房。
嘉和帝屏退所有人,又讓劉公公守着大殿外,在裡頭與楚昱獨自面談。
昨夜宴會突然出現刺客,直接架走七皇子楚衍,而後打鬥中又傷了人,事態發展很混亂。
事後,刺客全部服毒自盡,根本毫無線索。
然而,七皇子楚衍卻緊緊攥着一個墜子眼神驚恐,那墜子如今就在嘉和帝手中。
他把墜子扔在桌案上,擡頭看向楚昱道,“這墜子,若朕所記不差,是你二十歲弱冠時,朕送於你的。”
嘉和帝目光頗爲複雜,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這個大兒子。似乎從他出宮建府後,楚昱的性格就變得陰冷起來。
如今,做事毫無章法,心思難猜。
嘉和帝嘆了聲,意有所指,“你和朕說說怎麼回事,這墜子怎麼到楚衍那兒去了。”
楚昱擡頭一笑,笑容滿面卻毫無暖意,他看了眼墜子,直白道,“不喜歡,送人了。”
這語氣,淡漠疏離,着實欠扁。
嘉和帝倏地拿起墜子扔了過去,打在楚昱身上,怒呵道,“不喜歡,朕看你不是不喜歡,是做手腳動陰謀。”
“楚昱,你別以爲你在宮外朕就不知道你背地裡做了些什麼。暗中拉攏大臣,結黨營私,無緣無故給太子使絆子,這會兒接近楚衍,你還想幹出什麼事!”
楚昱一臉嘲諷,這些事情,查的倒是仔細。
“若要治罪,那便下旨吧,我無話可說。”
“楚昱!”
嘉和帝氣血難平,他講這些就爲了讓他認罪?真是辜負他一番心意,不孝子!
“停下你的那些小動作,朕意屬太子,這件事不可能更改。與你,朕會做其他補償。”
嘉和帝突然又軟了下來,看着楚昱面色歉疚之深,“當初一席話,是建立在正面位置上,如今你母妃也……太子之位,楚凌更合適。”
楚昱落在腿間的手倏地緊握成拳,一直不曾動怒的他臉上驟然爆發出濃烈的戾氣。
時至今日,他有何面目提及他母妃。
“你閉嘴,她的死,是你親自下旨的。你親眼看着她死去,她到死都睜着眼,死不瞑目。”
嘉和帝別過臉,不願與楚昱對視,這些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然而,事情已經過去十七年了。
“朕當時迫不得已。”
“好一個迫不得已,如今你也可以效法當年,對我進行處置。畢竟,我這次證據確鑿。”
話落,楚昱甩了玉墜,朝殿外大步離去。
劉公公進來時,嘉和帝看着玉墜子面色難看,神色觸動。
“皇上,太子殿下等在外頭,是否?”
“所有人都回去,一切事情沒有朕允許,不得外傳一句。違令者斬。”
劉公公心中大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帝王發怒,卻又這般不管不顧,只因爲……寧王嗎?
想到離開的寧王,劉公公知趣退下,不敢多言。
殿外,楚凌等了許久,卻等來讓他回去一句話。甚至,此事絕對不允許追究任何人責任?
這特麼是開玩笑嗎?
“父皇什麼意思,這件事明顯和楚昱有關,他這是擺明了偏袒,想要大事化小?”
楚凌言語間不無諷刺,“即便他想粉飾太平,但是昨夜那麼多人在場,那塊玉佩不會作假。更何況,重華受傷,長公主不會罷休。”
“哎喲太子殿下,您少說幾句,皇上在裡頭氣大着呢。”
“呵。”楚凌哼了聲,摔袖離開。
……
寧王府。
楚昱一回來便將自己鎖在書房,這一進去就是大半日,等到晚間用飯,景枂才招呼影一過來。
“幾個時辰了,有沒有動靜?”
書房門被反鎖,人進去時只留了一句誰也不準打擾,是以,景枂一直在外頭等着。
等到了天黑,人還是沒動靜。
影一搖頭,這情況不多見,他幾乎許多年沒見過王爺這般模樣,情緒隱忍不住似要爆發的徵兆。
“王妃可以進去看看。”影一斟酌道。
景枂點頭,也打算進去看看,這男人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書房門打不開,景枂索性爬了窗。跳進去時,屋內乾淨的沒有一點雜物,她愣了愣,有點驚訝。
她以爲該是滿地狼藉的。
不過這樣,反而讓她擔心。
走過去,蹲下,握住楚昱的手,她輕聲問,“阿昱,你怎麼了?”
楚昱手指動了動,轉而微微擡頭,看着眼前女子,一筆一畫似要刻進心底。
這麼珍愛的人兒,怎麼捨得辜負。
“沒事,用飯了嗎,一起去吃些?”
景枂點頭,推着輪椅兩人去了飯廳,一頓飯吃的極爲安靜。
景枂幾次欲言又止,但是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等兩人合衣躺下時,她還是憋了一肚子話。
性子太跳脫,實在憋不住心思。景枂翻身突然把人壓住,捧着他的臉,落下一個滾燙的吻。
“你不說,那可以做些什麼。”
黑夜中,一句話撩撥人心。
男人身體微震,沉默少許,忽然整個人爆發出無限的力量,掌握回主動權,肆意放縱。
一個情緒噴發,一個熱情邀請,兩人猶如火山滾滾,幾乎剎不住車。
坦誠相待時,楚昱盯着底下人兒那雙眸子,視線灼熱滾燙。景枂感覺心口一痛,一個吻帶着撕咬,落了下來……
翌日。
兩人同時醒來,景枂捂着心口位置忍不住罵娘。
這男人特麼屬狗的不是,怎麼總是咬咬咬,一言不合就給她一個牙印,這是第幾次了?
而且!
這無聲盪漾的撩人,又堅定不移的恪守底線,簡直把她逼瘋。
她昨晚幾乎忘記了情蠱一事,也淡去了處子之血的關係,然而這個男人最後關頭卻停在那兒,幽幽道,“我等你真的心甘情願,而不是因爲情緒所控。”
特麼,都到這一步了,有區別嗎!
“景兒,昨晚抱歉,我失態了。”楚昱摟着懷裡的人兒,認真道歉着。
昨夜的發瘋,讓他滿足的同時內心極度空虛,他不想要這樣的結合。
他自己心底就覺得他太卑鄙,所以最後即便想的瘋狂。也強迫自己停下。
景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要個毛的道歉,她想要男人。
“你昨日是怎麼回事?”
楚昱冷靜的告訴景枂事情經過,最後卻是目光冷了下來,“且看着吧,這次行刺事件,不會那麼容易結束。”
“那個玉墜子?”
楚昱直接承認,“是我放的。”
所以,這場戲是自導自演?
“不是,玉墜子是我給的,但是刺客行刺並非我安排。”只能說,有些事情,大家都想進一步加快動作。
景枂想了想,頓時覺得頭大,這些陰謀權術真的很傷腦,而且完全沒有一點人情味。
比起這些,她更願意直來直去的關係,比如在軍營裡。
“我待不久,過幾日就要離開了。”
昨日突然接到密令,讓他們一羣先鋒隊直接回暗營報道。
“上頭有令,我該回去了。”景枂有點惆悵,這幾日短暫溫馨的相處,讓她生出了惰性,她都有些捨不得離開了。
楚昱嗯了聲,只抱着人,沒有其他動作。
這個年,她應該不會再回京城了。
*
接下來幾日,景枂直接變得忙碌起來,聯繫了聞天驕幾人,確定時間一起出發。
之後,便讓宋清去聯繫景斯,在她走之前,她要確認一些事情。
兩人見面的地點是在景家軍京城所設的暗點,也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景斯帶着景枂去了偌大的信息房,那些她想要的東西都已經蒐集完畢。
“小姐想要知道古世家的信息,屬下已經調出了全部可用的,不過這方面景家只做關注,深入一點的事情並不多。”
景枂搖頭,這已經足夠了。
“我只是想了解一點事情,並不需要他們的秘密,東西在哪裡,我自己看就可以了。”
景斯把東西交給她,去了外面等候。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
景枂拿着厚厚一疊資料,整個人有點懵了。
這就是景斯說的只關注了一點?呵呵,她有點說不出話來。
但是,該看的還是要看,這麼多,那足以說明,古世家的事情並不簡單。
景枂深呼吸一口,坐下來認真翻閱這些資料信息。
待全部看完,她對古世家也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但是,卻也只能說是大概。
“還真如景斯所言,這些不過是皮毛,古世家,底蘊極其深厚。聞人家……”景枂眉頭一皺,想起信息裡的內容。
所謂古世家,從建國初便已經存在,他們有自己的歷史淵源,不參與政治權勢爭奪,唯一涉及的大概就是龐大的商業貿易。
若是古世家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有稍微大一點的舉措變動,那麼整個國家都會受影響。可以說,不在其位,勝於其位。
而晉國古世家僅存只有兩個,聞人家和陸家,兩家各自涉及的商業十分複雜,幾乎囊括了各個行業。
而聞人家,盛於陸家,勢頭隱隱要超過,打破兩家平起平坐的趨勢。
聞天驕,聞人天驕,古世家這一代的少主。
這個時候突然出世,更甚至參與到軍隊裡來?
景枂預感到,大概這古世家也不安穩了。
“古世家動盪,晉國怎能安穩。”景枂內心一沉,隨即想到前幾日楚昱所言,那帶着深意的眼神,似乎像是訴說了什麼。
她渾身一個激靈,有點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
若真是如此。那這個男人……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簡直,太可怕了。
“小姐,可有要問的?”景枂一出來,景斯立刻上前問詢。
景枂搖頭,這信息裡已經很詳細了,沒必要問什麼。不過,她心裡突然有點擔憂。
“我爹最近如何?還是那麼悠閒嗎?”沒有任務在身,幾乎是閒適在家侯着,老爹能待的住?
景斯點頭,“家主依舊,日子過得不錯。近日來學會了遛鳥,養了一隻八哥。”
額……
確實好悠閒。
“管家呢,在做什麼?”
景枂不由問道,若是管家也閒的發黴,那真是將軍府安逸到了極致了。
景斯卻搖頭,有關於景福這個管家,景斯一直覺得是挺神奇的存在。
這個人,沒有任何資料。
“家主交代,有關於景管家一切,不可調查。景管家一切命令只接受家主調遣,我們無權過問干預,亦不能擅自查探。”
這是景枂聽到最驚訝的一個消息。
她從來沒想到,管家會是這樣一個存在,老爹不允許景家人對他做任何調查以及資料蒐集,這是出於怎樣的極端信任。
她不禁回想起以往種種,猛然發覺,有管家身影的那些事情,似乎都是他佔據十分主導的位置。可以說,在景家,管家的地位除了她爹景寒天,是絕對的存在。
這一點,便是她也比不上。
景枂呼出一口氣,看着景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管家跟着我爹多少年了?”
景斯卻搖頭,這一點,他根本不知道。
“自我們三人負責起景家軍一切事情時,景管家就跟在家主身邊了,至於到底多久了,屬下並不清楚。”
景斯說着有那麼一點恍惚,他自己也有點記憶模糊了。
似乎景管家這個人,突然就那麼出現了,突然得了家主無條件全部的信任,而後接手景家一切家族事宜。
家主在外那麼些年頭,管家景福,支撐了整個景家。
景枂張了張嘴,又無聲閉上,她腦子裡有點亂糟糟的,事情太多了。
楚昱的事情,情蠱的事情,古世家的事情,聞天驕這個人,現在突然蹦出來一個景管家。
景枂揉着內心感嘆,這生在權謀當中,真是要人命。
關係太複雜,明明和她沒關係,卻又千絲萬縷牽扯其中。
“我詢問你的這些事情,你不要同第三人提及。”景枂和景斯囑咐完,便離開了暗點。
兩日後,先鋒隊一行五人啓程,趕回暗營覆命。
------題外話------
我在寫什麼……我覺得我見鬼了,楚昱越來越像蛇精病,唉……
061章身份忒尷尬
“哎喲,說好的小聚,直接成了大夥兒一起往回趕。這沒勁兒的,京城還沒有玩夠。”
路途中,幾人無聊打哈欠,陸少卿直接抱怨開來。
他本家是在京城,但是一般是很少到京城裡來。大多數年頭,只在自家過活。
“嗯,小蘇你這幾日做什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半夜採花去了?”聞天驕從困頓中醒來,伸懶腰說話。
一眼,就發覺景枂有點不對勁兒。整個人似乎都沉默了,一路上很少言語。
聞天驕眸子一閃,忽然笑道,“莫不是在會相好,幾日精疲力竭被榨乾了?”
景枂聞言頭一擡,眼神刷的射過去,冰涼冰涼的,直看的聞天驕脖子後一陣冷颼颼。
“唉,還不許說實話了。”
景枂……
這傢伙,能不能有個正行。
“還有一天路程,回暗營後應該立刻會接受新任務。所以暫且讓你們繼續嘚瑟會兒。”景枂無奈道。
一說完,馬車裡隨即吹出幾聲口哨,幾人都是一臉笑意,神色輕鬆。
原來在擔心這個。
“小蘇,你和傅雷霆如何認識的?聽說你第一次來京城吶。”聞天驕突然問話,目光看向景枂道。
這話題轉變突然,一時馬車內幾人都是一怔。
陸少卿不由得也好奇了,看那一日架勢,蘇六和傅雷霆關係似乎很好,那種好幾乎是出於自然流露,真切不矯揉造作,如此感情沒個好幾年時間是培養不出來的。
想着,陸少卿一臉酸味兒,“蘇蘇,我和你那麼鐵哥們兒,也沒見你那般對我吶。那個傅雷霆,很特別嘛。”
他們幾個小夥伴,一起出生入死,很快就加深情誼。陸少卿心底以爲,再也沒有比他們關係更好的了。
兩人齊刷刷擡頭望去,臉上寫着大大的求知慾,就等着她解惑。
邊上,耿笛一臉無所謂,這事他向來不摻和。
至於宋清,自然知曉景枂和傅雷霆的深厚情誼,所以面色坦然,沒有任何好奇心。
他看了眼景枂的神色,突然出聲阻止兩人胡鬧,“隊長需要休息,她兩日沒閤眼了。”
“嗯哼?小清,你說了什麼你知道嗎?”聞天驕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宋清那句話吸引。
小清如何知道的一清二楚?
兩天沒閤眼了,蘇蘇幹了什麼?
小清和蘇蘇,兩人莫不是?
嘿嘿。
聞天驕身體往宋清那邊一靠,勾肩搭背笑意淫蕩,“小清,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小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準備挖了軍師牆角,近水樓臺先得月?”
“也好,如此我們五人相親相愛,再也不分開。”
噗——
陸少卿一瞬笑岔,忽然勾住聞天驕大笑,“若真是如此,你的小清就再也不是你的小清了,那是蘇六的人,豈能容忍你這樣勾肩搭背,肆無忌憚。”
話題直接偏的找不着北。景枂無奈之餘,只能默默不做聲,這種討論真心無聊啊。
一晃到了暗營。
五人一起去了冷逍營帳,覆命同時期待新的任務。
冷逍就上次追捕事件做了表彰讚賞,話語中透露着有獎勵的意思。
幾人心裡喜滋滋,這可是好事。
“不知道有什麼獎勵,是不是升官發財了?”
陸少卿嘀咕着,兩眼冒光。他就想一升再升,若是能脫穎而出進入暗營中樞地位,那就簡直太好了。
冷逍環顧一圈,將幾人臉色變化一一看在眼裡,在幾人期待下說道,“你們幾次任務都完成的非常出色,暗營藉此準備再成立一個先鋒小隊。鑑於你們一貫出色表現,所以這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新一批新兵選拔已經就緒,明日就會到達,到時由聞天驕陸少卿全權負責,親手帶他們訓練,選出最合適的人才。”
“耿笛宋清,去暗營其他小隊,儘快熟悉環境,參與西北邊境暗探任務。完成出色者,直接升小隊長。”
冷逍幾句話,直接拆了四人。由他的喜好進行組合搭配,讓人兩兩一組做事。
這安排,可謂突然。
甚至,有點不懷好意。
他們都知道,聞天驕和宋清是老搭檔,默契十足。而耿笛和陸少卿關係漸漸融洽,相處也算愉快。
這麼一弄,目的昭然若揭,這是想拆了他們這個小團體。
聞天驕最先回神反應過來,直接問冷逍,“蘇六呢?”
他們四人都分配了任務,唯獨蘇六,沒有着落。一時,讓幾人都更爲擔心憂慮。
冷逍這才目光迴轉看向當中的人,望着那張醜顏,這個人……
“蘇六自有安排,你們先出去,我和蘇六有話說。”冷逍直接趕人,臉色依舊冷漠。
*
“蘇六,上頭調遣令下,即日起離開西北邊境前往北部邊境,入北部大軍。從今往後,你就是北部軍營的人。”
冷逍看了眼蘇六,囑咐一句,“暗營一切事情,絕不可與他人說起。”
蘇六目光微閃,忽然就看明白了。這是直接將她調遣走了。
眼不見爲淨?
“這麼做,真是上頭的意思?”景枂有點不信,徐尋玉那個人,可不會細心到管這種事。
而且,徐尋玉對她的態度很微妙,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她很確信。
所以,這件事只能是冷逍自己爲之。
“你很討厭我。”景枂陳述事實,看着冷逍說道,“你想讓我離開這裡,遠離鬱淵是嗎?”
“是。”
冷逍也是耿直之人,這一次藉故調遣算是耗盡了他腦細胞,讓他操碎了心。
不過好在,結果很滿意。
蘇六憑藉幾次任務出色表現,得了北部那人的賞識,一開口就答應了。
“你遼國一事有功,這算是升遷。”冷逍做了解釋。
景枂內心並沒有多少憤怒,她心中其實早有預感,這暗營她待不長。只是沒想到,時間這麼短,她挺捨不得她的小夥伴的。
“明日離開,我去婁底城買些家當上路,總不能走去不是。”景枂說着調侃一笑。
冷逍愣了愣,沒想到對方就這麼坦然接受了,難道不是據理力爭,反抗到底嗎?
“你既然說調遣已令下來,那我還反抗個屁,早接受早明白的好。”
“可以,允許你多留一天。”
景枂轉身離開營帳,面色平靜如常。
冷逍卻心中嘀咕不斷,他剛纔似乎看到了蘇六臉上有那麼點驚喜,特麼見鬼了。
……
“走人?什麼意思。”
景枂話一出,四人大爲驚訝。聞天驕尤爲反應激烈,似不能接受。
“他憑什麼這樣對待你,特麼就純粹報復,老子去剁了他。”說着擼袖子就要衝。
宋清一把拉住人,搖頭道,“別胡鬧了。”
“那也太不講道理了,蘇六能力出衆擺在那兒,又是我們的小隊長,他拆散了我們還不夠,還要把人給送走,特麼一肚子壞水主意。”陸少卿也不樂意,鬱悶着臉說話。
這裡頭,蘇六便是他們的靈魂核心,人一走,這個小團體就真的解散了。
“還能挽回嗎?”陸少卿不死心的問道。
“不可能,別想太多。”耿笛不禁說道。
他是一羣人裡最冷靜的,景枂話一出他就知道問題癥結在哪裡。
可不就是蘇六能力太出衆嗎!
有時候,優秀也是遭人嫉妒的。
“行了,別哭喪着臉,又不是死人了陰陽相隔,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景枂心中不捨,卻也沒辦法,只能安慰着。
“去婁底城聚聚,我明日離開。”
幾人點頭,一起前往婁底城。
他們沒問景枂究竟調去哪裡,既然是冷逍單獨囑咐,自然是不能透露的。
“明日的事情老子也給他來個下馬威,讓爺帶新人,哼!”
“如此,一起缺席得了,蘇六要緊。”
四人一致決定,今日不醉不歸,玩瘋了不回暗營。明天的任務,不管了。
這行動任性過頭,又包含情誼,景枂接受之時感動又無奈。
幾人依舊老地方,去了慶春樓喝酒聊天。
分別在即,大家情緒都不高,沒喊姑娘作陪,就悶頭大口大口喝。喝到半夜,人已經全部趴下了。
景枂迷迷糊糊的,就感覺有人走到了她跟前,低頭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然後塞了個東西在她懷裡。
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卻眼皮子重的發沉,頭一歪直接睡過去了。
翌日大清早,景枂醒來,人已經全部離開了。
他們都走了。
一時,心底生出濃濃的感傷。
離開慶春樓,景枂去了客棧,找曲向陽做交代,順便詢問了北部的情況。
曲向陽自然知無不言,北部的情況,卻是比西北這邊複雜多了。
“小姐若去北部,那自然要聯繫多個點,並且各自分開聯繫,不要有牽扯,以防萬一。”
北部的點設立都是單獨的,它們之間並沒有往來,若是不到最後關頭出現萬一,幾乎是不會各自聯繫。
“我明白,你告知我各個點的位置和暗號即可,我有需要會去的。”
想了想,景枂又囑咐道,“我要你找的東西暗中繼續,但是不需要像之前那樣大動作,主要放在寒冰水的尋找上,找到了直接送去齊王府給怪醫。”
曲向陽立刻領會,點頭道,“屬下明白,小姐放心。”
景枂這才安心離開,上了馬車,悠悠離開婁底城,一路北上。
*
北部邊境,軍營。
景枂拿着調遣令,被小兵一路帶着暢通無阻,直接到了主營帳。
進入後,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她回頭準備問問情況,身後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透過門帳,就看到原先帶她來的那小兵撒開了腿狂奔離去。
景枂……
這是什麼情況。
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從白天等到黑夜,太陽落山了之後,營帳內的她終於被人惦記起來了。
然而,卻是來給她送飯的。
“吃飯了。”還是那個小兵,飯菜一放又準備開溜。
景枂眼疾手快直接把人逮住,拎着他後領子就拖着往旁邊椅子一甩,隨後一擡腿,壓在椅面上。
笑容滿面卻十足痞樣兒,景枂頂着一張盛世醜顏,咧嘴道,“哎喲小傢伙,怎麼回事,見着我就跑,是厭惡我這麼張臉是不?”
小兵嚇得直哆嗦,大黑夜看着如此可怖的疤痕臉,真是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可憐他還小,剛進軍營呢!
“大哥,您,您多擔待,將軍他一會兒,一會兒……就來……”
磕磕巴巴,一句話說了好久,終於順氣了。
景枂把人放開,笑眯眯給他拍衣服,說道,“嗯,我不急,坐這兒我們聊聊天。”
還要聊天?
小兵這模樣更加慘兮兮。奈何被人抓着跑也跑不了,又是能進得了將軍營帳的,他哪裡敢得罪。
一番自由式聊天結束,景枂把人徹底放開,揮手道別,“慢走不走,若明天將軍還未來,記得送早飯。”
……
果然,第二日依舊是白等。
景枂一連吃了三頓,與人混熟了,不由得感慨萬千,“你們將軍這麼忙,打仗打到北魏皇城腳下了?”
她簡直無語了,就算是給她下馬威,晾她一天一夜也是夠久了。
這麼等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現在幾時了?”景枂扭頭問小兵,日子太悠閒,時間顯得無限漫長難熬。
“快子時了,這就……睡去了?”
“去吧,明天依舊啊。”
小兵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僵硬着腿腳腳下生風,猶如身後跟了鬼一樣。
*
天矇矇亮時,營帳外一片嘈雜,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朝着她的方向靠攏。
景枂翻身下牀,朝着營帳外走去,人還沒走到門口,帳布被人嘩啦一下掀開,一個身穿鎧甲的大漢直接衝進來。
看到景枂現在營帳內,愣了下,隨機開口道,“你趕緊過去,把人擡進來,去請軍醫。”
“不行,將軍昏迷了。”
大漢立刻上前幫忙,回頭大喝一聲道,“這裡用不着你,立刻去請軍醫。”
景枂一臉懵逼,站在原地呆滯狀。她一個外來人,哪裡知道軍醫在哪裡喲!
“那個?”
“還不快去!”
景枂閉嘴了,大步朝着外頭走去,而後隨便逮着一個士兵就威脅逼迫,帶着她去找了軍醫。
營帳內一片忙碌,景枂拿着一盆盆熱水進進出出,一臉生無可戀。
被使喚一次也就算了,爲毛還要無限次的使喚她。
她到底到這裡來做什麼?
“說你呢,趕緊端熱水過來,軍醫立刻動刀,耳朵聾了不成!”
景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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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兒多,更新汗顏…。
062章袁帥大將軍
北部邊境將軍袁猛,天剛亮被人擡進營帳,而後昏迷動刀直至天黑,轉危爲安。
景枂瞧着自己一身衣衫褶皺擰巴,袖口帶血點點滴滴,整個人都覺得不舒服。
她這個倒黴催的,怎麼就碰上這種事兒了,袁猛還處於昏迷狀態,那她的調遣令給誰,如何任職?
到北部,瞎晃盪?
“喂,你小子過來。”胡思亂想時,身後一道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大漢站在她幾米開外的地方,朝她揮手。
景枂擡頭邁步過去,走到他跟前,無語看着,這個男人,脾氣賊差,暴躁如牛。
“你哪裡來的,叫什麼,調遣令拿過來我看看。”袁帥蹙眉凝視,這會兒裡頭的人終於安穩了,他纔有功夫處理事務。
一問才知曉,營帳內的這麼個小子,居然是拿着調遣令來的。
他怎麼不記得接受了一個外來調遣?
“袁副將,調遣令只能給將軍過目,恕不能答應。”
景枂搖頭拒絕,這個袁帥雖也姓袁,但卻是副將,她的職務安排他沒有權利。
所以,幹嘛多此一舉。
袁帥被氣笑了,這麼些年頭在軍營裡,還從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而且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真是膽兒肥。
“他們說你叫蘇六,是嗎?”
景枂點頭,神情懨懨。
袁帥看着人,直接手一抄,架着景枂脖子拖着往校場走去,大步邁的沉穩有力,手臂力道更是大的驚奇。
景枂掙扎幾次無果,徹底放棄了,白了眼,“你特麼想幹嘛!”
“將軍未醒,你暫時沒事兒幹,去校練場活動活動,適應咱這裡的節奏。”
一到校練場,袁帥把人反手扔在中央,一聲招呼道,“來了個新的毛頭小子,大傢伙可着勁兒帶帶他。”
“好嘞,副帥。”
一羣人呼啦啦圍過來,熱鬧好奇看向景枂,評頭論足。
“這麼瘦弱。經得起我一拳嗎?”
“太小,不好下手,打殘了日後長不大。”
“這手纖細白嫩的,像姑娘家,忒娘氣。”
“臉上這塊疤倒是好,添了幾分英氣,有點男人樣子。”
……
景枂默默聽着,從開始的震驚到之後的淡定,如今聽的耳朵長繭徹底麻木了。
心裡只有一個認知,這北部軍營裡的,都是一羣瘋子,特麼蛇精病啊!
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長了塊疤痕賊好看,帥氣逼人有男人味兒。
嗯,和西北邊境的風氣全然不同。
景枂撇嘴站起身,看向袁帥道,“你想給我個下馬威?”
袁帥不置可否,默認了。
“打的過這裡三十人,允許你自由,等將軍醒了再做安排。”
“打不過呢?”景枂反問一句,這突如其來的刺頭兒,其實沒什麼挑戰性。
袁帥卻笑了,似乎挺滿意這麼個問題,“打不過就一直打,打到贏爲止。”
拿了調遣令過來的,沒點本事兒,特麼還不如滾蛋。袁帥望着景枂的目光帶着挑釁,同時又渴望期待着。
這軍營,好久沒來新人了。
一時,所有人都變得躁動難耐,手癢癢的厲害的直接就推開其他人自告奮勇,“趕緊開始,我先來。”
“別啊,我先,我這幾天練的不順溜,正好缺一個陪練。”
爭先恐後,目光輕視,所有人都不看好這麼個瘦弱單薄的少年。
“嘿,新兵,要有新兵的樣兒。”三十人站出列,語氣囂張。
景枂轉動着手腕活動腿腳,視線環顧一圈,粗粗估算了一下人數,開口,“三十人太少,加到五十。”
衆人……
他們聽到了什麼?
這小子好囂張啊!
“五十,這麼多打的完嗎?”袁帥沒吃驚,卻遲疑的估算時間,打到天亮也打不完啊。
景枂淡笑,說道,“怎麼打不完,十個一組,五次而已。”
所有人頓時目光一縮,表情極具誇張,張大了嘴錯愕。袁帥目光轉而複雜矛盾,幽幽盯着眼前之人,似乎有點想不到。
十個一組,好大的口氣。
“快些,我等着回去睡覺。”景枂不耐煩的看着衆人回答。
所有人目光觸動,袁帥更是直接點頭,同意了。
夜半。
景枂撂倒最後一人,擡頭神色不善,盯着不遠處站着的袁帥罵道,“特麼有完沒完,我要回去睡覺。”
說好的五十人,打到最後直接翻了倍。這是第幾個了?嗯,一百零一個。
毛病啊。
“蘇六,你還能打嗎?”震驚,難以理解,卻又激動的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袁帥差點奔上前想給景枂一個熊抱。
這小子,太能打了,簡直打不死。
不,根本就是在完虐,蘇六他一直在吊打衆人。
出手乾脆利落,直擊要害一拳致命,每一次打出去都不會虛發。更誇張的是,雖沒有武器,但是那些在衆人身上留下的傷痕看,幾乎都是致命的。
所有武器在手,這一百零一人已經死了。
這是多麼可怕的戰鬥力。
袁帥感嘆着,大步上前猛的拍着景枂肩膀,哈哈大笑,“冷逍果然沒說假話,你小子就是把利器,所向無敵啊。”
景枂擡起的手慢慢放下,目光漸漸清明,腦子裡因這麼一句話高速運轉着,而後啪的一下,恍然。
她再次看向袁帥,極力隱忍着。
她必須努力控制她自己,才能忍住衝動不打死眼前這大漢。
好麼,這混蛋傢伙又玩兒了一招,搞了半天是這麼一回事。
“所以,敢問袁副將,你到底是袁猛還是袁帥?”
兩人目光相觸,景枂低聲一句,只有彼此能聽到。
袁帥一愣,隨即大笑點頭,讚賞道,“不錯,心思縝密,腦子活絡,堪當重用。”
重用個毛啊,她一點也不樂意。
“唉,你小子脾氣倒是挺倔,一個玩笑而已,死不了人。走,回去再說!”袁帥再次架着人,直衝衝離開校場,走回了營帳。
此時,氣氛絕對尷尬。
景枂嘴角帶笑,眼神嘲諷,看着袁帥只哼哼。他問什麼她不答,問急了直接就哼哼也沒了,低頭喝水。
營帳內側,還躺着袁猛,景枂才知道,這個袁猛根本就是替身。
北部軍營裡,壓根就沒有副將。袁猛不過是個幌子,而真正掌握一切軍事權利的是所謂的副將袁帥。
袁帥也是無奈了,事出突然,他不過一時心起想要將計就計罷了。
“之前有次戰役,敵人直擊中心想要取我性命,大部隊被打散,我等一羣人逃入深山。而當時我已重傷不得移動,身邊只剩幾百親兵,根本抵擋不住。袁猛突然扒了我衣服自己穿上,代替我帶着幾十人衝出去……”
袁帥表情突然沉寂下來,眼裡帶着傷感,“那一次戰役,我軍損失過萬,袁猛和那幾十人,最後活下的只有袁猛。”
袁帥看了眼還躺在那裡的人,十分歉疚,“之後,我便乾脆將計就計,讓袁猛代替我,在軍中坐鎮。”
“呵,你以爲敵人都是傻子嗎?軍中人多口雜,消息可保不住。”景枂不相信,這事情漏洞太多了。
“再者,代替品始終是代替品,終會露出馬腳。你說的那次戰役我有所耳聞,是一年前與北魏的一戰,當時領軍人物是景寒天景將軍,差點陷入困境卻又扭轉全局,漂亮回了一擊,讓北魏吃了大虧。”
景枂說着不由得笑道,“袁將軍,你當我是傻子嗎,你那時候應該是前鋒營校尉。”
額……
袁帥無話可說。
這特麼遇上聰明人了,不過一句說漏嘴,之後謊話就再也圓不回來了。這小子,腦袋瓜怎麼那麼聰明?
袁帥卻不知,景枂之前在西北邊境做的都是什麼,冷逍介紹人過來,卻隻字不提暗營的事情。
是以,袁帥只以爲眼前這人,是先鋒營出來的。
況且,那次戰役對她的意義非凡,她關注的情況之仔細,可能比眼前這人都多。
有景家軍在手,景枂直接暗中調查了那一次戰役,從頭到尾,事無鉅細。
而袁帥這個名字,她也略有耳聞。
這傢伙,一開始就問題賊多。若不是她性子好,連玩兒都不想和他玩兒。
“無趣。”景枂最後給了個評價,語氣不屑。
袁帥無言懵逼了,這是**裸被啪啪打臉了。
特麼,好痛。
“蘇六,你小子行啊。我袁帥徹底服了。”
之前還擔心是冷逍藉故用權力動手腳,塞給他不知道怎樣的爛人。他之前完全不信,冷逍那麼摳門一個人,會把人才精英往外推,這傢伙腦子精着呢!
但是,現在他只想仰天長嘯,大喊一聲爽快。
賺到了,賺翻了。
“調遣令給我,我看看,給你安排職位。”袁帥伸手要調遣令。
景枂從懷裡一掏,直接扔了過去,這會兒眼皮子打架,她已經有點累虛脫了。
頭一歪,靠在桌上,景枂哼哼着,“我睡覺,有事明天說。”
*
翌日。
袁帥拉着人去外頭,兩人選了一條偏僻的路在軍營邊圍走着。
調遣令他看了,看完卻是捉摸不透,更加覺得好奇疑惑。
裡頭隱晦提到一點,袁帥這才知道,眼前這人壓根不是先鋒營的,蘇六竟然是出自暗營。
暗營這個地方,只有西北邊境存在,但是它的名聲在外,袁帥早有耳聞。
那是所有當兵的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去的地方,可以說,去了西北邊境當兵,知道內情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暗營。
不知道內情的,等進了先鋒營後,也大多奔着進暗營的打算。
曾經,他也有所衝動,想去暗營看看究竟。
暗營的人,從不調遣,只有進與退。進者暗營裡一路發展努力上升,直到進入中央營。退者不論緣由直接強行退伍,一生不得再從軍入伍。
利與弊的雙刃劍。
袁帥停下腳步,疑惑問道,“暗營裡,能夠退出來還從軍當兵的,你是第一人。我能問什麼原因嗎?”
這個疑惑,憋心裡一整夜了,袁帥好奇猶如貓爪撓心似的。
景枂一愣,想了想說道,“我沒犯錯反而有功,升遷而已。”
“屁,你以爲老子會信,升遷也是你們內部的事情,從西北邊境升到北部邊境,你以爲這事情還跨域啊!”
“可不是,所以說我功勞大啊,北部邊境待遇職位肯定比西北邊境好,我這是立下大功勞纔有的待遇。袁將軍,你可不能隨便打發我就完事了。”
袁帥猶如一口悶了屎,憋的難受噁心又吐不出來。他真是火大的想要把人吊起來暴揍一頓。
但是!
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人壓根不想和他說實話。再問也是白搭。
唉,肯定有內幕,只可惜他了解不到了。
“行了,不打聽你的事情,既然是暗營裡的精銳,那之前我給你安排的作罷,你留在我身邊做事吧。”
一句話,說的慷慨大方,又有點識英雄重英雄的意思。
“蘇六,你做我副將。”袁帥給了一個極高的待遇職位。
景枂換上一身副將鎧甲時,整個人還是懵的。
她這樣,算不算是連升好幾級?這升遷速度都快趕上坐火箭了。
這待遇,也是讓她受寵若驚。
“蘇副將軍,這是您要的筆墨紙硯。”小兵抖啊抖,此時更是害怕眼前這少年。
原本就知道人來歷不凡,地位肯定不低。誰承想,居然是副將,這官兒賊大啊!
“嗯,放下吧。”景枂看着這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忍不住笑了,感情被她嚇得夠嗆。
“行了,怕什麼,又不會吃了你。”景枂安慰一句。
小兵心頭一鬆,暫且覺得自己安全了。
然而景枂下一句話出口,他整了人魂兒差點飄到天上去。
景枂笑眯眯的說道,“我一進軍營就遇上你,兩天下來和你相處挺愉快,這就是緣分吶,既如此,你就留我身邊做事吧。”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景枂坐下又問。
“三兒……”
“什麼名兒,沒有姓氏嗎?”
三兒搖頭,依舊一臉魂不附體茫然狀。
“那行,就三兒吧,小三兒,過來給我磨墨。”景枂笑着招呼人。
三兒小兵頭鬱悶至死。
……
蘇六入軍擔任北部軍營副將,作爲除將軍袁帥的第二把手,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整了軍營就炸了。
第一反應便是,臥槽,哪裡來的副將,他們怎麼不知道?
蘇六?沒聽說過,上頭空降的吧,一聽就知道吃吃白飯的。
和蘇六打過並且被打趴下的一百零一人則是另一副神色。
衆人露出一臉恍然,而後捶胸頓足欲哭無淚,爲自己叫屈,“嗷,天理不公啊,明明是副將,特麼裝新兵欺負我們,一拳拳打的,現在還鼻青臉腫呢!”
“嗷嗷,將軍更可惡,擺明了玩兒我們,還說什麼要我們配合,明顯就是我們配合副將練手。”
“嗷嗷嗷,他們倆一定拿我們在打賭,我們好可憐!”
景枂聽聞這些八卦已經是幾日後了。袁帥帶她熟悉一圈,見了主要的幾個下屬,最後纔是在校場面對一衆士兵。
那些人裡頭,最前面的一個陣列顯眼招搖,那熟悉的面孔一張張晃盪過去,看的景枂恍然大悟。
原來都是先鋒營的兵,難怪那麼能打。她就說呢,一百個,居然打的她差點手軟虛脫。
“嘿,那日領教過咱們先鋒營的小子們手段,感覺怎麼樣?這些是新兵,剛成立不久。”
袁帥說的挺自豪,他們北部軍隊的先鋒營,那都是十分精銳之師,日後上陣殺敵與北魏作戰,便是衝在最前面。
“不是我說大話,除了西北邊境那塊,還沒有哪裡的能比得過我們,我們可是這個。”袁帥數着大拇指自誇。
景枂點頭,這點必須承認,北部邊境的軍營,可是她爹一手帶出來的,紀律嚴明氣勢如虹,上陣殺敵只進不退,否則如何擋得住北魏。
“確實不錯。”
袁帥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就指着新兵一衆的先鋒營,大方轉交,“那就交給你了,算你手下的親兵,帶出了能耐,日後隨你上陣殺敵。”
063章打了雞血的一羣人(二更)
這鍋甩的,十分有內涵,底氣十足讓人挑不出毛病。景枂生生吃下這個啞巴虧,對袁帥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男人,不僅性格暴躁,心眼兒還挺多。
“哎喲,還不樂意不成。那可是我手底下的兵,劃拉給你了,無條件的。”
回到營帳,見景枂還是一張面癱臉沒有笑容,袁帥不高興了。
他這是爲了誰啊,居然不領情面。
景枂呵呵了,擡頭道謝着,“那就謝您了啊,我的將軍大人。”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以後一起共事還有的互幫互助的。對了,咱喝酒去,我那兒有上好的佳釀。”
一句話開懷,袁帥拉着人去自己那兒,果真搬出一堆酒,頗爲自得,“聞聞都是什麼酒,聞對了給你喝。”
聞,還當她屬狗的不成。
“我不喝酒。”
袁帥臉瞬間就拉下來,嘴脣一抿把酒壺扔過去一個,“喝,男人不會喝酒,還算什麼男人!老子平生就看不慣兩種人,不喝酒的男人,給不了女人歡愛的男人。特麼沒種!”
袁帥說完又自顧笑道,“你那方面老哥沒法鑑定,也幫不了你,但是喝酒這事兒,老哥必須培養你。”
得,已經稱兄道弟了。
景枂無奈拿着酒壺咕嚕嚕喝着,還真覺得只是烈了些,其他沒什麼味道。
喝過怪醫給她的百里香,喝過楚昱王府裡的珍藏,更喝過景寒天的那些私有品種。
可以說,景枂幾乎嚐到了世間大多數的美酒,那些滋味兒,確實與衆不同。
如此一比較,袁帥給她喝的,和白開水沒兩樣。
嗯,還是白開水好一些,起碼解渴。
兩人就這麼一壺壺喝着,袁帥拉着人海天胡扯,說話從一本正經到胡說八道,從嚴厲教育到是不是小段子噴出。
最後,頭一歪,倒桌上醉了。
景枂把酒壺放下,不確定的看了眼,數了數兩人喝過的酒壺,差不多,都是十幾瓶。
只不過,她喝的虛了些,有一半偷偷倒了。
“袁將軍,袁將軍?”景枂喊了幾聲,袁帥卻死豬一樣根本不會動彈。
最後無奈之下,她只好陪着這麼坐了一宿。
袁帥醒過來時,外頭天還未亮,軍營裡號角已經吹響了。
揉着眼睛捂着額頭,袁帥恨不得拍自己一個大嘴巴,特麼居然把自己喝睡過去了。
說好的灌醉蘇六套話呢,真是蠢。
“蘇六,我這睡過去了哈,真是對不住。”太陽穴噗噗跳動,袁帥扭扭歪歪起身,步伐虛浮朝着外頭走去。
景枂跟上去,兩人一起出了營帳。
“如今冬日,正是北魏與我們交戰最頻繁的時候,將軍還是少喝酒的好,免得耽誤軍機大事。”景枂提醒一句,這傢伙,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心累。
袁帥一時心更虛,他居然被一個新來的給教訓了,而且人家還說的極爲在理,真是一張臉丟盡了。
“呵呵,你說的對,說的對。”袁帥趕緊與景枂分開,慌張似的逃走了。
景枂轉身去了先鋒營新兵處,今日是她接手這羣新兵的第一個訓練日。
一想到作爲一個副將還連帶訓練新兵這任務,景枂內心滿滿的都是吐槽。
她對這事兒一點都沒興趣好嗎!
什麼親兵不親兵,再親也還是皇家的軍隊,哪裡比得過她的景家軍。
*
校場。
先鋒營一千人全部整合完畢,等待景枂指示。
所有人懷着忐忑不安又難耐激動的心情,齊刷刷望着眼前那個少年。
這樣一個年輕的少年郎,居然是他們的副將,而且還帶他們先鋒營,這是何等的能力!
沒有人會懷疑袁帥的任命,那麼一個暴脾氣耿直的男人,若不是有真本事,哪裡入得了他的眼。
更何況,有那一百零一的作證。
“好激動,我那天差點就給蘇副將跪了,他吊打的樣子特麼帥。”
“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只有十五歲,十五歲的我還在撒丫子跑玩。”
“這臉色似乎不太好,蘇副將會不會在想法子折磨我們?”
一時,所有人又安靜下來,心噗通噗通直跳。
景枂揉了揉眉心,終於接受了這麼個事實,面對一羣……熊孩子,她認了。
“我是蘇六,職務副將,但是對你們而言,我只是你們的上峰,你們的教頭。”
蘇六睨眼望去。黑壓壓一片,誰也不認識。
嘆了嘆又道,“排隊站成一隊列,挨個過來我這裡點名。”
啊……
校場隊伍長長的形成一條龍,在這廣闊的中央尤爲明顯,只聽到隊伍最前頭,一個人拿着本子和筆,畫畫寫寫,站在他面前的士兵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走近了,才能依稀聽清楚。
景枂拿着筆劃拉,頭也不擡道,“名字年齡,性格特長,愛好缺點,一一報來。”這句話千篇一律,問完了記錄該記的,這才提問其他問題,頂多一兩個,乾脆利落。
然而即便這樣,問了三百人,景枂手抖發酸,拿不住筆了。
她索性扔了筆,讓人端茶過來。一口抿着含嗓子裡潤喉。
好一會兒說道。“把三兒給我叫來。”
三兒一來,景枂讓出位置自己坐到一旁,讓他代替她記錄,自己只負責提問觀察。
可憐的三兒,拿着筆手抖啊抖,嚇得差點想尿,這麼多人,都是平日裡見不到的天之驕子啊。
“看什麼,記錄。”景枂踢了腳三兒,哼聲。
“哦。”三兒收回羨慕的眼神,繼續勤勤懇懇工作,記錄十分順利,卻依舊冗長繁重。
差不多過了七八百左右,景枂讓三兒收了筆,站起來活動腿腳揮手趕人,“今兒結束,明天一早繼續。”
“唉,我們等了那麼久,不差這麼一會兒,我們不急。”
“我急。”景枂瞪眼不滿,這一羣瘋子,排隊都這麼歡快簡直沒救了。
“蘇副將,我們一天啥也沒幹,就光站着了,勁兒十足。”一羣人笑呵呵。
景枂看着他們躍躍欲試,滿臉寫着求虐待的表情,真是想爆粗。
這什麼鬼地方,爲毛是這麼一羣人。
“太閒了是嗎?那行,全部繞着校場跑五圈,最後兩百名再加三圈。”
“好嘞!”
一千人嘩啦啦散開,你追我趕就這麼撒丫子的跑開了。
景枂……
三兒把本子收好,走到景枂身後站着,眼睛卻滴溜溜看着眼前的人羣,不無羨慕。
他也好想和他們一樣,就這樣奔跑在這一片校場之中。這是他們新兵裡的全部精銳,是他崇拜的對像呢!
“看什麼,都差流口水了,你也想跑不成?”景枂一回頭,看到三兒傻愣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卻見三兒傻頭傻腦點頭,老實交代,“嗯,想跑。可惜沒資格。”
特麼!
景枂一巴掌拍過去,直接把人拍到裡頭,“那就跑吧,跑死你丫的。”
說完,再也不管不顧,拿着本子氣呼呼走回營帳。
這一天,景枂見識到了不一樣的軍隊紀律,不一樣的精神面貌,不一樣的人物性格。
可以說,幾乎顛覆了她的認知。
這種熱情似火澎湃洶涌的激情,究竟是怎麼來的?
她也觀察過其他的營隊,雖比不上先鋒營,但是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更可怕的是,伙房的一羣兵得了空閒,也呼哧呼哧練的熱火朝天。
全兵訓練。
景枂的心轟的一下被這麼暴擊了,她心裡泛出難以言說的情緒。
袁帥聽聞今日校場這麼一件事,興沖沖跑過來找景枂,特別想看看那小本子。
翻看着裡頭密密麻麻的記錄,他又覺得忒麻煩,扔回去給景枂。
“不知道你究竟想什麼,這玩意兒記下來做什麼,能當飯吃,能打勝仗?”袁帥嗤之以鼻。
景枂放好本子,笑了聲,“現在說爲時尚早,誰知道日後有沒有用,況且這是我的兵,我怎麼訓練是我的事,將軍就不用管了。”
袁帥被噎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小子懟人啊,昨天還一臉死活不樂意的,今兒就成了他的兵了。
轉變的夠快啊。
“你小子適應能力挺強嘛。”袁帥讚賞的拍了拍景枂。
景枂但笑不語。
兩人緊接着又商討了一些軍中事務,袁帥才起身告退,“我回去了,明日你繼續,反正我也管不着。不過我得提醒一句,這羣小子,頂多一個月,必須上戰場。”
之前一戰打的雙方都有點慘重,袁猛受傷嚴重,軍隊士兵也傷亡不少。
新兵必須加入進去了。
“你說的不錯,我們這段時間和北魏摩擦不斷,幾乎三天兩頭打仗,有時候個把月就是一場硬仗要打,蘇六,你任務不輕,別掉以輕心。” шωш▲ ttκá n▲ ℃O
“你訓練的越好,他們學到的越多,上了戰場他們死亡就會越少。”
袁帥神色忽然鄭重起來,深邃的目光落在景枂身上,似乎想得到些保證,或者說是不一樣的期待。
景枂愣了幾秒,心中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裡頭還有這些事。
一個月,一個月就讓他們上戰場嗎?
“會不會太快了?”景枂不由得問道。
袁帥卻一臉無奈,“沒辦法,先鋒營的損失嚴重,他們必須替補上去。這事情你不用有擔憂,考校前我早就和他們說過,進了先鋒營那就是要立刻上戰場的。若他們怕死,便不會擠破腦袋考進來。”
即便提前知會,那些人還是義無反顧衝進來,那顆赤誠之心心已經天地可鑑。
袁帥這才笑了笑,說道,“我說過,那是給你便宜了,他們看着雖是新兵毛頭,但是個個不怕死,成了你的親兵,偷着樂吧。”
景枂點點頭,這樣的親兵,她還真是受之有愧了。
沉默一會兒,景枂擡頭道,“我盡我所能教導,請將軍放心。”
她必須爲他們一千人的性命負責,這是她的責任。
這種使命感,還真是第一次。
袁帥滿意了,這算是變相保證了,不錯。
……
“將軍,我問個問題,軍營裡的氣氛一直都是這麼高漲的嗎?就連伙房那羣士兵也……”
“你想說咱們這裡是不是一個個熱血過了頭,都特麼不要命的喜歡訓練是不是?”袁帥似乎早就想說這個話題。
話匣子一打開,逼逼叨叨一大堆,最後才說到關鍵處。
最後長嘆一聲,袁帥有些感慨,“若是景將軍在這裡,那纔是真正的打了雞血了,有景將軍坐鎮,大傢伙猶如有了精神支柱,主心骨不倒,他們戰死到最後一刻也不會倒下。”
可惜,景將軍凱旋迴京,不知是何緣故,竟然就沒有再回來。
袁帥左等右等,最後卻是接到聖旨,朝廷提拔他升任將軍的職務,成了這裡的主帥。
“唉!”袁帥感嘆着離開。
景枂站在夜色中,望着一望無際的夜空,第一次,心底尤爲渴望和自豪。
她,也要成爲像她爹那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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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二更了,今天狀態特別好。
064章欲要成功,必先瘋狂!
“一千名已經全部記錄,副將請過目。”三兒把本子疊好,雙手恭敬送上。
昨天遺留的幾百人,今天一上午全部完成了。
景枂一手接過,隨意翻了翻,挺滿意,記錄很不錯。
“你想參加嗎?”景枂擡頭問三兒,這個半大的少年,看着先鋒營那羣人簡直是渴望到了極致。
一千個和一千零一個,對她來說沒差別。
然而對於三兒這樣一個軍營生涯剛開始的孩子來講,卻千載難逢。
三兒一臉驚喜,使勁點頭,他想,太想了。
“我,我可以嗎?”三兒不確定問道。
景枂笑了,拍了拍三兒,讓他去那一千人當中,“當然沒問題,不過你除了訓練還要在我身邊做事,可能很辛苦。若撐不下去,就不要勉強。”
“不,我可以的,我一定不會辜負副將你的期望。”
景枂這才帶着人過去。
一千人,已經全部站好隊列,整齊劃一猶如方塊。景枂便讓三兒在旁邊站着。
“今天起,然三兒加入你們當中一起訓練。至於今日訓練內容……”
景枂想起昨日袁帥的話,頓了頓道,“先跑個幾十公里吧。我聽說軍營二十里外有一處小水潭,那裡的水清澈甘甜,你們每個人拿兩個水桶跑過去,每人都擔水回來。”
景枂說着問了軍營裡的全部新兵人數,得到答案後才說道,“軍營裡每個人分半桶,全部分發完成,就可以了。”
校場內,一千零一人全部靜默,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默默算着軍營裡的人數,又自我分配到個人,這麼一算,差點沒暈過去。
軍營裡新兵人數,不多不少,差不多一萬人左右。
姑且按照一萬人來算,一千零一人,也就是每人五桶水,一次兩桶,來回跑肯定會灑出去,那麼他們至少要來回跑三次。
“一次來回四十公里,三次就是一百二十公里,我的天吶,這跑完還有命嗎?”
“不試試如何能知道你們的潛能,趕緊跑去,最後的兩百名,明天訓練任務量加倍。”景枂完全不將這後果考慮在內,任務吩咐下去,直接就轉身走人了。
她這會兒得回去研究這小本子。
性格特長優缺點,這時候倒是真能起作用。訓練,必須因材施教。
景枂在營帳內一待就是大半天,袁帥端着飯菜進來時,她還在埋頭整理信息資料。
只希望明天能拿出合理的訓練方案來。
“蘇六,你這又整什麼幺蛾子,我怎麼聽說你讓他們挑水去了?”
好傢伙,一百二十公里,還不得把人跑廢了!
袁帥把飯菜往桌上一放,順勢坐下,“你也真行,躲營帳裡也不做監督,就不怕他們偷懶?”
“不會,這點我有自信。”景枂擡頭,朝着袁帥道謝,拿了飯菜過來吃。
忙活一天,確實餓了。
袁帥就這麼被幹幹晾在一旁,搭話不成直接被無視了。
看着景枂大口吃飯,袁帥默默無言,內心有點鬱悶,他這麼趕趟着過來是爲了什麼喲。
“將軍最近很空閒?”飯罷,景枂笑着問道。
袁帥這將軍空的,大概比徐尋玉還要閒適,北部軍營的忙碌異常,戰役不斷,袁帥這行爲有點不太和諧。
然而,這話落在袁帥耳朵裡,卻被聽出來另外一層意思,大概是覺得眼前之人嫌棄他了。
“我這三天兩頭過來是爲了誰,還不是因爲你啊,你個小子真是沒良心,你老哥哥那是對你關懷有加。”
袁帥說着說着暴躁脾氣又上來了,拍桌子瞪眼,一副要幹架的狀態。
景枂眼疾手快把筆墨拿來,生怕這麼一個不經意間,被他打翻了。
“你這是幹啥?”袁帥一愣,不由得問道。
景枂回頭又放了本子,這才一本正經說道,“聽其他將士偶然提起,將軍曾經一怒之下毀了行軍圖,我心中謹記,以防萬一。”
袁帥臉刷的一下紅了,乾瞪眼卻說不出話來。
這事兒,真是無言以對。
那次不過暴躁了些,哪知道直接打翻了硯臺,一張好好的行軍圖被他毀了。虧得還有備用的,否則真是沒法給衆將士交代。
這小子,變相嘲笑他?
“蘇六,我是你上峰。”袁帥臉色一拉,語氣不悅。
景枂面色淡然,點頭稱是,“那是自然,那麼將軍,我這就出去還飯菜盤子,徐需要稟報嗎?如不需要,那我直接去了。”
說着,也不等袁帥反應過來,直接拿着剩飯菜的盤子離開營帳。徒留黑臉大漢一個人鬱悶憋屈。
夜色下軍營依舊熱鬧,校場訓練場地仍舊有士兵在不斷演練,大有不到深夜不停地架勢。
景枂趁着黑夜掩護,悄悄去了校場外頭的後山腰,選擇了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站着,看來回奔跑的人。
那些,都是她手底下訓練的新兵。
從她的角度看去,一個個已經累的氣喘吁吁,腳步遲緩艱難了。但是即便如此,卻沒有一個停下來休息,所有人你追我趕依舊努力不懈。
更可貴的是,幾人成團,相互幫助。
她心裡十分滿意,這羣新兵,素質出奇的好,她當真幸運。
景枂一邊觀察一邊分析,結合本子所記錄,大致有了數,這才轉身回去,朝伙房走。
“蘇,蘇副將?”伙房的一個小兵突然站起身,有點茫然不知所措。這個時辰來伙房,啥意思啊?
他們沒犯錯啊。
“我過來問問,你們這兒還有飯菜嗎?值夜至幾時?”
小兵心中依舊忐忑,回答也是戰戰兢兢的,“回蘇副將,飯菜,飯菜沒了。值夜,一直到半夜爲止。”
景枂點頭,這樣子也正常。
於是,又吩咐伙房的做些的飯菜,“我那羣兵還在訓練,結束了過來吃飯,勞煩你們再做些熱竈上。”
“行,那,那有多少人?”
“一千零一人,不過分量按照兩倍的做。”
“啊?”
景枂莞爾一笑,“嗯,他們都比較能吃,估計都是飯桶。你就這麼做吧,不會浪費的。”
*
翌日大清早。
先鋒營的第一次訓練正式開始。
景枂按照記錄觀察,將一千人分成四塊,分別是騎兵騎射隊,先行步兵隊,後勤防禦隊,以及潛行狙擊隊。
“前三個隊列各三百人,最後一個潛行狙擊隊一百人。爲期十天,我做考察,然後有不合適的再做調整。”
這麼個分配只能說是暫時的,只有具體投入訓練才能看到他們的長短優缺,如此不斷調整,最後纔可以確定最適合最正確的隊伍來。
景枂宣佈了規則,分配了隊列,一時所有人都懵逼了。
一個個臉上大多迷茫,壓根不知道所處的隊列是何意思。
“爲什麼還有騎兵步兵這種隊列,我們不是先鋒營嗎?”
好不容易進了先鋒營,居然還要再做步兵騎兵,簡直是焦急啊!
先鋒營裡的哪一個不是精兵,蘇副將這是要幹嘛?
有人的疑惑更甚,站在後勤防禦隊列中,你看我我看你,無法理解所謂後勤防禦是什麼意思。
“後勤,防禦?蘇副將這是要把我們留在後方?這是要把我們拋棄了。”
“臥槽,老子各項能力出衆,憑什麼啊?”
“我也不差,怎麼淪落到被拋棄的地步。”
而潛行狙擊隊列,那一百個人,直接兩眼望天,腦子一片空白。
因爲他們壓根沒聽說過,潛行狙擊是幹嘛的?
“軍營裡有這種隊列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潛行是潛伏的意思吧,狙擊,狙擊什麼?”
“大概,讓我們做探子?”
一百人各自猜測,卻又無法準確判斷推理出關鍵。
景枂沒理會,就這麼讓他們嘈雜鬧着,轉過身看向三兒,歉意道,“三兒,我昨天觀察下來,發覺你根本跟不上他們的速度步伐,所以……你沒辦法參與他們的訓練。”
昨夜的觀察,三兒果然是跟不上先鋒營的這一羣怪胎的。
新兵裡最精銳的一羣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三兒心頭萬分難過,但是他卻不得不面對這麼個事實,他真的是和他們差距太大。即便是一千人中的最後一人,他也落下他好遠。
望塵莫及,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嗯,屬下明白,謝副將給我昨天參與的機會,我明白差距,定當更加努力訓練。”
景枂點頭,又安慰幾句,“行了,接下來的事情還要你一路跟着我做,他們的訓練你不能參加,但是你和我一起全程監督記錄。”
三兒眼睛頓時一亮,這樣的機會,真是太好了。
“謝謝副將。”
景枂滿意的收回目光,轉身再去看底下一千人,議論的聲音小了不少,但是還沒有徹底安靜下來。
景枂大喝一聲,“還不閉嘴,想滾出先鋒營是不是!”
一千人頓時噤聲不語,快速再次站好之前隊列,等待任務。
心裡雖不滿疑惑,但是服從命令卻是軍人的天職。
“你們有疑問,想問我?”景枂笑着看向衆人。
一衆人點頭,可不就是摸不着頭腦呢。
然而!
景枂卻哼了聲,語調輕快道,“可是我不想說。”
衆人默,這樣的話怎麼感覺這麼任性捏。
簡直!
“騎兵騎射隊,先行步兵隊,你們兩隊的任務由小三兒發佈,你們按時完成直接簽名。若是沒有完成,第二天任務加倍。”
“至於後勤防禦隊,你們任務在我手上,我給你們發佈,沒完成第二天任務也是翻倍。”
景枂領着三兒將三隊的任務直接發佈出去,每個人得了任務立刻行動起來。
看着烏泱泱的人羣就這麼散開沒了人影,景枂終於覺得四周空氣清新了。
“三兒,跟上他們,記錄每個人任務完成度,若是記錄不過來,直接去將軍那兒領人幫忙。”
“是。”三兒得了令,直接跑了沒影。
校場上,只剩下景枂面對着一百人。
她靜靜地看着他們,看他們眼底的焦急不斷演變,最終又看着他們安靜平復下來。
真是堅韌的性格。
景枂開口道,“你們的任務還沒發佈,是不是很好奇?”
一百人閉嘴不說話,直接學乖了。他們現在已經大概摸到這個教頭的脾氣了,心口不一,說出的話就沒有一句可以信的。
“嗯,不回答,看來腦子聰明瞭些。”景枂也不再打趣,直接帶人去了小樹林,坐在中央給他們講解。
“所謂潛行狙擊,簡單點說,就是讓你們司機作戰。潛伏在暗處,以意想不到的手段打擊敵人要害,必要時能夠給予敵方致命一擊。”
景枂睨眼看去,指着其中一人打比方,“就好比,他擅長隱藏自己氣息,這樣的人若是放到其他隊列裡,各項平平不出衆,頂多就是混了日子,到時候和一般精兵一樣作戰,完全發揮不出最大優勢。”
“而你們當中,有人擅長與獸溝通,有人極會觀察地形,也有人天賦異稟,夜間視力極佳。所有的你們都是具有一定特殊能力的,我將你們聚在一起,爲的就是讓你們發揮所長。說難聽點,就是物盡其用,榨乾你們身上每一點能力……”
景枂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如此詳細介紹,終於使他們明白,他們這個潛行狙擊隊是做什麼的。
那完全就是暗處的一把尖刀啊!
快,狠絕,刺進敵人胸膛,那都是必須一擊致命。
“教頭,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自己身上肩負巨任,擔子很重啊。”
“我覺得我們是精銳中的精銳,神氣十足的。”
“嘿嘿,頓時倍兒有面子。”
一羣人突然興奮起來,終於感覺自己不再是一無是處了。
也是,他們都是佼佼者,哪能被拋棄呢。
“那個教頭,我問個問題。”有人突然出聲,一臉疑惑求解的模樣,“既然我們是幹這麼個事情,那其他三隊呢,他們幹嘛?”
景枂笑笑,“他們乾的事情,三兒會和他們說。不過有一點,你們都是一樣的,一千人中,十天里根據訓練觀察不斷調整,最終才確定隊列。”
“而最後,必須淘汰一成,也就是說你們當中的一百人,直接不參與這四個隊列,留下預備。”
“預備,幹嘛的?”
景枂表情突然微妙起來,眼神幽幽看向衆人,“你們說是幹嘛的?既然是預備,那就是打雜的,什麼都幹,什麼都不屬於他們。上戰場沒預備的份兒!”
與此同時。
三兒拿着小本子照本宣科,讀的響亮仔細。
“先行步兵隊,每日必備五十公里跑,同時運用自身優勢不斷蒐集途中各種信息,或瞭解路途變化地形剖析,以便準確完成跑步任務,抓住緊要關鍵。”
“騎兵騎射隊,除訓練一般騎射能力,必須熟練掌握弓弩,長矛,弓箭等一些列的武器使用,同時必須熟悉戰馬脾性……”
“後勤防禦隊,以瞭解各種戰術爲主,必須做到每個人務必能獨自布出三項作戰戰術,同時無論其他三隊缺什麼,都能及時供給。也就是說,訓練內容全面繁雜,多而選優,所能精通,直接跳到該相應隊列……”
一千人,從忐忑懷疑到震驚懵逼,所用時間不過是聽了這些敘述後。
等真的開始執行景枂所做的安排任務時,一個個苦哈哈猶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了。
“臥槽,我錯了。我怎麼能懷疑教頭的能力,這是要虐待我們嗎?”
“爲什麼訓練的內容這麼多,簡直要死人了。”
“不是說步兵隊列嗎,爲什麼還要會情報蒐集,這不是探子才幹的事情嗎!”
“特麼,後勤不是該被拋棄的一隊嗎,爲什麼,爲什麼我們的任務量是其他隊的兩倍!”
一時,軍營各處哀嚎不斷,新兵呼天喊地尖叫鬱悶的同時,血液內的興奮因子也開始甦醒,瘋狂正在不斷席捲他們。
------題外話------
,麼麼噠!
065章淘汰的一百人(二更)
第一天,一千人全部訓練的趴下,躺在軍營四處各地,起不來了。
隨處可見的“挺屍”,隨處可見的“羊癲瘋發作”,隨處……都是嗚咽聲。
“嗚嗚,老子好想哭,老子感覺腿斷了。”
“嗷,我得了病,不跑就會死的病,可憐我明天還要繼續跑。”
“特麼,肚子好餓,可是我爬不到飯堂。”
“我感覺要下雨了,我們……”
大雨傾盆而下,所有的聲音被全部掩蓋,訓練完的士兵立刻回到營帳,或準備吃飯,或一起洗澡放鬆。
唯有,景枂的一千士兵,依舊堅挺的躺地不起。
他們覺得自己已經廢了。
袁帥這麼個大漢,活了三十年,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震驚了。
可是,景枂讓他再次刷新了觀念。
“簡直瘋了。”
袁帥罵咧咧的走出營帳,冒雨趕去景枂那裡,準備一問究竟。
結果人到了那兒,卻見人家悠哉悠哉吃着飯,不時拉着三兒說說笑話,氣氛融洽到極致。
這小子特麼有沒有良心,他的兵還在外頭躺着呢!
“蘇六!”袁帥一個箭步衝上去,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怒吼道,“你特麼還吃得下去,你的兵都快廢了。”
景枂手腕一轉,從袁帥掌中掙脫,不滿道,“將軍,你這幾天可謂是言而無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啪啪打臉,你說不管不問,結果一天天的又管又問。”
景枂笑了笑,說道,“不如還給你,你來領兵訓練,如此也省的你一天到頭兩回跑。”
袁帥氣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哪裡來的臭小子,脾氣這麼倔,行事這麼硬。
“好,我不管,屆時訓練出了人命,你負責。”
“戰場上不都每天死人嗎,訓練出了事不是很正常?將軍這般愛護,不如養在營內種種花草?”
“你!”
“小三兒,送把傘給袁將軍,外頭風大雨大,回去着涼了可不妥當。”
袁帥摔袖離開,再也待不下去。
這特麼,簡直是小魔星。
雨停後,景枂帶着三兒出去,前往各處查看情況。
一圈下來,發現大半的人已經爬回去了,剩下的正在努力爬。
看到景枂出現,一個個頓時淚流滿面,激動極了,“嗚……教頭還記得我們,來看我們了。”
景枂面無表情道,“我就看看,死了沒,沒死趕緊回去睡覺,明天訓練依舊,遲到者直接訓練量翻倍。”
“嗷!”
夜空中,一聲哀嚎響徹。
景枂揮揮手轉身離開,脣角微微上揚,心情挺好。
打不死的小強,她最喜歡。
第二日,訓練依舊。
夜晚,有人直接躺地上乾脆不回去了,一覺睡到天亮再直接訓練。
第三日,訓練量不變,訓練難度加大。
這回更誇張,近乎一半的人選擇就地休息,養精蓄銳。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所有人再也沒有回過營帳。
景枂翻看三兒記錄的數據,發覺這六天下來,訓練強度不知不覺升了一個檔次,訓練量也增加了一倍。
但是,如同第一天那樣嗚呼哀嚎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一個個興奮的如同快餓死的野狼,眼睛綠油油冒着光,簡直想吃人。
三兒回想起那些人的眼神,止不住的哆嗦,簡直都是瘋子啊。
“副將,這樣下去,會不會出問題?”
景枂噗嗤一笑,直白道,“你想問他們會不會瘋了是不是?”
額,這話……
“怕什麼,就怕他們不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有血性的一羣人了,他們越瘋狂,激發出來的潛能越大。”
三兒後知後覺點頭,卻依舊聽不懂。
這話題太深奧了。
“可是軍營裡四處都在議論副將你。”
“嗯,都說什麼了?”景枂好笑的問道。
三兒也不隱瞞,直話直說,“他們說副將你是蛇精病,心理扭曲變態成狂,無處發泄禍害士兵,準備拉着這一千人一起滅亡。”
其實,話還有更難聽的,但是三兒沒敢說,也說不出口。
景枂卻不以爲意,反而說道,“可是我也聽到一部分聲音,他們可是羨慕不已,恨不得加入進來,讓我使勁虐待他們呢。”
三兒點點頭,還真有這樣的瘋子,但是那些人,大多都是能力強者,他們這種一般普通士兵,無法理解。
“所以有利有弊,隨他去吧。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好自己就行。”
景枂讓三兒先回去,自己抄了小路又去了後山半腰,站在高處往下看,觀察着她的兵。
那些橫七豎八毫無美感的躺屍狀,此刻簡直就是一個個美妙的音符,構成了一章完美的曲譜。
名字就是,我欲成魔。
他們,會在她手上快速成長,成爲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讓敵軍聞風喪膽,成爲他們心中永遠的惡魔。
*
十日後。
景枂聚齊所有人,在校場進行十天總結。
有表揚的也有批評的,有出彩的也有差勁的,十天時間,讓他們以一個不可能的方式發生蛻變,彼此之間拉開距離。
不用她說,他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身所發生的巨大變化。
“你們的訓練量,在第一天開始直到第十天,翻了三倍。訓練難度,升了兩個等級。然而你們當中還是有一批人,脫穎而出,完成非常出色。他們便是……”
表揚結束,接下來就是批評的,景枂依舊不放過,直白的宣佈一個個名字。
最後,她頓了頓道,“你們應該還記得,我第一天就說過,你們當中的最後一百名,必須淘汰。今日,我便宣佈這最後一百人是誰。”
……
宣讀完畢,氣氛異常沉默。
景枂沒說話,就給他們時間做調整,“給你們一百人時間,調整好出列,自行列隊。”
人羣中突然有人啜泣,聲音壓抑又沉悶。哭的很響,卻又不斷壓着控制。這聲音如同一個信號,一發出,緊接着啜泣聲不斷,很快蔓延開來。
景枂看着他們,都是十幾歲不到二十的年紀,半大的少年,那一張張臉上,甚至還留着稚嫩青澀。
他們堅韌不拔,不屈不撓,即便落後也絕不放棄。每一天都充滿期待,越挫越勇。
可是今日,被宣佈要淘汰出去,竟然哭了。
景枂心裡頭也不是滋味兒,可是她必須狠得下心。她不能手軟!
“哭什麼,沒出息,趕緊列隊。”
一百人止了聲,如同以前任何一次一樣,快速出列成隊,安靜保持。
景枂收回目光,接下來宣佈人員調動的問題,“根據十日觀察,有些人進行調動,重新組隊。以下,喊到名字的去自己新的隊列……”
兩個時辰,景枂做了接下來的訓練安排,詳細講解各項內容,最後說道,“繼續訓練,各自散開。”
人沒動,一個個目光期盼望着景枂,希望能看到奇蹟,這一部分淘汰,實在太殘忍了。
景枂冷了臉,直接讓三兒帶着隊列走,“再不訓練,任務翻倍,或者直接淘汰。”
如此一番,人羣才散去離開。
景枂帶着這剩下的一百人,去了小樹林一角。
這些人……
“坐下,放鬆些,我們大家聊聊天,沮喪什麼。”景枂笑眯眯緩解氣氛。
但是這話沒有明顯效果,一百人猶如被拋棄了崽子一樣,心底撕扯的一下一下的,賊痛賊痛。
一出聲,又沒骨氣的想嗷嗷兩聲。
他們努力不比別人少,甚至每天任務量都是翻倍的,可是哪一個落下了,堅持到最後咬牙死挺過來的。
就這樣,卻還是被淘汰了。
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教頭,我們想上戰場。”有人忽的擡頭,目光堅定不移,望着景枂懇切請求。
066章就是很任性
巴巴想上戰場送死的,她是第一次見。
有人一說,其他人就出聲應和,一個個都是揚言,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景枂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特麼好瘋狂的一羣傢伙,她都不忍心放棄他們。並且,她也並不打算放棄他們。
一開始,她就存了另外的目的。只是,這目的有點陰暗。
景枂面朝衆人,輕聲輕語,“你們,可願意自我犧牲?”
一百人懵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犧牲什麼?
“我們不怕死。”半響,有人說話。話說完,其他人也跟着點頭。
景枂卻搖頭,她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犧牲,不僅僅是性命問題,也許比起你們的命,你們要犧牲的東西還要更多,有時候活着比死更難。”
……
訓練還在繼續,九百人,前三個隊列人數只剩下一百,最後潛行狙擊隊人數還是保持在一百人。
接下來的二十天,景枂直接分別三個時間段遞增加大訓練難度。
至於訓練量,一直控制在一個水平上。
北部軍營營地廣闊,除了袁帥這個總調度的將軍,其他還有許多各司其職的將士官員,他們負責的營部比景枂多。
然而,這一個月,就數景枂這一千人的先鋒營最顯眼熱鬧。
走到哪兒,都是話題。
而身爲那羣人的教頭景枂,更是爭議不斷,話題飆升。
這一日,袁帥召集一衆同僚商議軍事對策。
營帳內,除了袁帥外,到場的還有四人,而最後一把空着的椅子卻遲遲不見人入坐。
袁帥瞄了眼自己身邊這個位置,鬱悶了,那小子該不會直接忘了吧?
“將軍,蘇副將這是做什麼去了,他知不知道今日我們有事相商?”
“那肯定知道,不過能不能來還是個問題,那頭那訓練可是熱火朝天的。”
“來肯定要來,不過不知道會遲到多久?”
“將軍你看……”
四人對景枂多少有意見,有些嫉妒她毫無功績在身卻一來就可以做副將,簡直是不把他們做了十幾年辛辛苦苦的人放在眼裡。
而有些,看不慣她行事作風自我任性,胡作非爲到有點不顧他人的地步。
尤其,連袁帥都管不住。
景枂進來時,四人還在嘀咕說話,雖然言語沒那麼惡毒,但是厭惡之情太明顯了。
景枂一愣,看了眼那四人,確認自己一個也不認識,這才走到屬於她的位置坐下。
“抱歉,處理點事情,來晚了。”
“蘇副將真是貴人事忙,年紀輕輕當了副將本事了得,我等望塵莫及,等你也是應該的。”
話說的酸滴滴的,夾帶挑釁味。
景枂看了眼那人,搖頭道,“我不是貴人,不過本事確實有,你們若覺得望塵莫及,不如多下功夫學學。”
“你!”
“好了,閒話免談,說正事!”袁帥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小子,就不能不頂回去嗎!
“魏國這幾日又有動靜了,邊境這幾日摩擦多了,我預測不出五日,會有一次戰役,你們準備派哪些營出戰。”
北部軍營管轄雖歸袁帥。但是他是從下面升上來的,威望不同於以往的景寒天,絕對服從這一點,他還做不到。
不過,他也樂得如此,由着底下鬧騰,互相競爭來促進成長。
只要鬧的不是特別大。
是以,當那幾人提出讓蘇六出一部分力時,袁帥就默默舉雙腳贊成,一旁看戲了。
他也是被憋屈的不行了,這麼熱火朝天的訓練,響徹整個軍營的行動,總不能雷聲大雨點小吧。
出一部分力,做點事情,也能看出訓練成效不是。
“蘇六,這話我贊同,你可以派出一部分兵力,如此也……”
“我不同意。”
話未說完,景枂一口拒絕,神色不悅看向袁帥,“將軍不要忘了,一個月期限未到。”
額!
這個一個月期限,真的有那麼嚴苛嗎?
袁帥不由得回想自己說這話時的意圖,但是還真是想不起來了。這較勁的,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派全部人上去,你選一些優秀的,加入前先鋒營,有老兵帶着,沒事。”
“這是場小戰役,不用怕。”
景枂依舊皺眉,她很不喜歡這種半路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她有她的計劃,訓練內容也不能中斷,那些人自稱體系,絕不能被分割。
本來,她還想等訓練結束再提出來,看來今天不說不行了。
景枂看了眼四人,又看向袁帥,說道,“有關於我這一千新兵,將軍當初的話是給我帶,便是我的親兵,調度如何一切隨我,是不是?”
“是啊,沒錯。”袁帥茫然點頭,問這個蠢問題幹嘛。
景枂卻繼續道,“既然如此,那我有權利拒絕讓他們分散參與作戰,不僅是這一次拒絕,日後的所有戰役,我都拒絕。”
營帳內死一般安靜。
四人張大了嘴巴能吞下一個雞蛋,看着景枂如同在看什麼怪人一樣。
這話說出來。怕不是瞎吧!
特麼腦子有病,將軍絕對不會同意的。
說不準一氣之下給予懲處,治治這囂張的小子。
然而袁帥只是愣了會兒,隨即回神問道,“爲什麼?”
“我有他用。”
袁帥立刻就想到景枂之前的身份,那可是暗營出來的小子,優秀着呢!
這小子莫不是也想在北部軍營裡搞一個暗營?
如果真是那樣,那絕對是要支持的,簡直是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你莫非是想?”袁帥朝着景枂擠眉弄眼,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景枂一陣惡寒,卻微微點頭,算是默認了。
雖然和暗營有出入,但是卻真的是想作爲一個獨立營存在。
“還望將軍批准。”
袁帥哈哈大笑,點頭,“準了!”
四人……
懵逼一臉。
這畫風不對吧,怎麼就準了?
“將軍?”
袁帥擡手製止,語氣不容置疑,“本將準了,此事不作他議。”
景枂點點頭,又遞交了一份名單給袁帥,“這是淘汰的一百人,全部除去軍籍,讓他們離開軍營。”
又是一個炸彈扔下來。
繞是袁帥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也受不住這麼連番炮轟的,蘇六到底要幹嘛!
“他們可都是先鋒營的,一萬新兵裡挑出來的尖兵。”袁帥看了名單,上面有些名字還有點熟悉,那都是人才啊。
哪能說不要就不要了,這特麼扯淡啊。
景枂搖頭,依舊堅持,“他們不合格,必須淘汰。”
“那也可以去其他營啊,遣退出營做什麼。”袁帥不理解。
景枂神色淡淡道,“他們知道了訓練內容,不能留下的,必須離開。”
袁帥沒話反駁了,雖不知道景枂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暗營自有一套訓練方式,他也聽聞過,暗營訓練不合格的必須離開,根本不可能再回軍營去其他各處。
這就好比一項賭博,贏了獲得新的人生,輸了就是一敗塗地。
“那行吧,我安排。”袁帥妥協。
四人又是一臉懵逼。
這什麼意思,越來越過分了啊!
將軍被灌**藥了嗎!
“將軍,此事萬萬不可,他們……”
“此事不准他議,違者一律按照泄密處置。”
這簡直是一言堂,還壓下這麼重的罪名,完全**裸包庇蘇六。
四人不服氣,奈何官沒有袁帥打大,一口氣悶着,最後鬱悶離開了。
兩人還坐在營帳內,袁帥拉着人不放,非要問個所以然。
景枂一言不發看着,看的久了才嘆氣道,“我從未說過要成立暗營。”
袁帥一頓,似乎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明白。”
“你已經明白了,將軍應該也知道暗營成立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這麼短時間內,這九百人不可能會變成暗營那樣的存在。畫虎不成反類犬,這個道理將軍應該明白。”
“嗯,我明白,欲速則不達,但是咱們有的是時間,一年不成可以兩年,兩年不成可以三年……”
景枂無語了。
他到底哪門子看出來她能夠在北部軍營里長待的。她最多,還有兩年多時間,若是中間有什麼岔子,說不定兩年都沒有。
“將軍顧好眼前的事爲好,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
景枂起身告辭,不準備再做交談。
袁帥又一次吃了癟,這回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鬱悶。總有種,自己被套路的感覺。
“特麼被耍了,蘇六個小王八蛋!”
*
一個月訓練持續了二十天,又一個十天過去,景枂再次把人聚集一起。
這一次,做了一個類似座談會的談話。
九百人暢所欲言,各抒己見,有關訓練的內容意見以及自我想法,景枂要求每個人進行分析解剖。
邊上,三兒忙的幾乎停不下手,從早到晚記錄了滿滿一本子。
座談會完畢,景枂揮揮手讓一羣人解散,拿着本子準備離開。
身後突然有人蹦噠出來,拉着景枂眼睛亮晶晶的嚇人,“嘿嘿,教頭你是不是又有什麼目的,今兒居然沒讓我們訓練,這不正常。”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今天一整天居然沒有去訓練。
臥槽,天要下紅雨了。
“教頭你肯定有陰謀。”
“明天開始指不定怎麼折磨我們。”
“皮已經脫了三層了,再脫下去就是肉了。”
景枂回頭看了眼最後說話的那人,笑了笑說道,“脫皮做什麼,脫衣服就夠了。”
衆人一陣哆嗦。
翌日,天未亮。
九百人全部集中,由景枂帶着,齊刷刷邁向軍營大後方,一望無際的崇山峻嶺。
他們身上背了棉被,手上提了乾糧和水囊,有些甚至帶了行軍的必備藥草,一些不放心的還有鍋。
總之,畫風清奇畫面奇葩,別人壓根想不到這麼一羣人居然是軍營裡出來的精銳士兵。
景枂走在最前頭,步伐輕快敏捷,一路朝着目的地進發。
她隻字不語,從昨天發佈任務到今早天未亮上路,六七沒有透露任何信息。
身後,九百人憋了一肚子話,想要打探詢問,奈何被景枂瞪了眼,噤聲了。
這眼神,忒嚇人了。
“那個教頭,我想小解。”有人打報告,憋不住了。
這一說,又有好多人打報告。
景枂回頭看了眼,“哪裡來的尿?”
一衆人默,昨夜太興奮,水喝多了。
“憋着,憋不住尿褲子裡,出息!”
那眼神嫌棄的,要多厲害有多厲害。
於是再也沒有人敢打報告解手,硬生生憋了幾個時辰,終於憋到了目的地。
一聲休息,一半的人嘩啦啦衝出去,不要命的往林子裡跑。
場面轟動壯觀的,着實有點嚇人。
景枂愣了愣,還真是沒想到有這麼多人。感情,絕大多數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憋壞了也不吭一聲。
“教頭,你讓我們帶這些傢伙,又走了這麼遠路,想做什麼?”
“不打算回去了嗎,莫不是集體私奔?”
“哈哈,私奔這個詞兒好,老子喜歡。”
舒服了,腦子也跟着活絡起來,就不斷的開始向景枂提問。
這二十幾日的相處,他們從陌生到熟悉,從心存疑慮到絕對信任,彼此之間甚至開始說渾話。
景枂也難得覺得心情放鬆,半開玩笑道,“私奔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麼多人,目標太大,容易被逮回去。”
“噗——”
還真會說啊!
“教頭你說笑了,這麼多大老爺們,私奔能幹啥去。”
“自然是做喜歡做的事情,你們如此多人,要和我私奔,我算算,一天一個,三年才能輪完一輪……”
這渾話一開,腔調一出,衆人集體默。
他們這是齊刷刷被調戲了嗎?
這特麼,好丟人啊。
一點都不想這樣被寵幸。
“行了,玩笑到這兒結束,所有人,集合!”景枂手一擡,立在中間大喝一聲。
九百人自動分成四個隊列,按秩序排隊站好。
景枂看了眼,不由得捂臉,真是好傻啊!
“你們……”景枂嘴角一扯,“把東西全部放下,到地方了還揹着,蠢不蠢啊你們。”
“哦哦。”
嘩啦啦一通卸物的聲音,東西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然而,全部壓在景枂跟前,生生擋住了她和九百人的視線。
景枂……
特麼一羣混蛋,肯定都是故意的!
067章暗搓搓的陰謀
九百人走的悄無聲息,雖已經接近天亮,但是看到的人很少。有些人醒來才發覺,今日營地裡分外安靜,似乎少了點什麼。
而後才知曉,那是因爲少了那九百人的折騰,校場太安靜了。
而伙房某處,幾個老兵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些緩不過氣。
他們的乾糧呢?
他們的水呢?
臥槽,爲什麼鍋少了那麼多!
“趕緊去稟告將軍,營裡遭賊了。”老兵手揮揮,語氣盡量平靜下來。
袁帥趕到時,老兵已經坐地上嗚嗚大號了,特麼還少了半個月的菜,連調料都被順帶搜刮走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袁帥一隻腳踏進去,另一隻腳卻停在半空,生生卡主了。
這場面,他生憑第一次遇見,實在不知道如何處理。有人進軍營,偷糧食,偷鍋碗瓢盆?
這是怎麼個意思?
“站起來,出來回話。”袁帥轉身走出伙房。
一番詢問下來,這才瞭解事情的大概。
此時他止不住眉心狂跳,有種快要探到事情真相的感覺,“此事我會調查,整理整理,缺什麼趕緊採買,飯菜做起來。”
說完,袁帥趕緊大步離去,直奔校場的方向。
結果校場安靜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不,應該說他想要找的人,一個也沒有。
袁帥隨意喊過來一個正在訓練的士兵,問道,“蘇副將人呢,他的九百士兵去哪裡了?”
士兵搖頭無措,“屬下在這裡一個時辰了,沒見過蘇副將,今早沒聽到訓練聲。”
那九百人訓練特別奇葩,時不時就會發出哀嚎,扯天扯地的大罵賊老天,有時候急了還會罵蘇副將。是以,全營士兵都記憶猶新。
每日,都是魔音入耳,久久環繞消散不去。
今日,太安靜了。
袁帥突然意識到什麼,又轉身朝着景枂的營帳前去,同時吩咐道,“派人去查看新兵先鋒營的營帳。”
“什麼?”邊上人一臉懵逼。
袁帥直接擡起一腳踹過去,大喊,“趕緊給我去!”
景枂所在的營帳,空蕩蕩的,東西擺放十分整齊。袁帥一眼看去什麼也不缺,一切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他的心穩了穩,總算安心了。
不料,那邊看完先鋒營營帳的小士兵跑回來,語氣驚恐道,“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
袁帥眼皮子一跳,預感不好。
那小兵上氣不接下氣,說話帶喘息,“那……那被子全不見了。營帳……營帳全空了。”
袁帥猛的走向內間,果然,裡頭的被子也是沒有了。
一大早,軍營裡各處嘈雜,一切都亂糟糟的不像話,袁帥所在的營帳一片低氣壓。他坐在位置上,突突的青筋直跳。
好啊,不聲不響的給他集體失蹤了!
就這麼一夜工夫,這是給他耍心眼,先斬後奏?
“蘇六,你特麼不要給老子回來!”
後山叢林深處,一處天然瀑布下,一排排光溜溜的身影隱沒在瀑布底下,若隱若現。
那扭動的花枝亂顫的身體,左右搖擺的動律,不時跳腳嗚咽的慘狀,一切的一切都讓在岸邊站着的人看的格外舒服。
景枂掐算着時間,這九百人一起下去已經快一個時辰了,第一次,尤其是在這個寒冬臘月的季節,很不錯。
“好,全體上來,訓練結束。”景枂手一擡,握拳示意。
九百人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一個個猛虎向前往上撲,不要命的啊啊啊大叫。
這一刻,他們才深刻感受到脫衣服是什麼滋味。
他們更願意脫三層皮。
“老大,我服了,你不要這樣折磨我們,某方面功能會喪失的。”
“我感覺已經喪失了,我估計會絕了後代。”
……
景枂笑罵一聲,讓所有人立刻返回,“換衣服,等會兒訓練繼續。這麼會兒工夫,你那傢伙好的很。”
“唉,老大你怎麼知道,你也試過?”
“滾!”景枂忍不住一腳踹過去。
夜幕降臨,訓練一天結束,景枂隨手分配四個隊列各自任務,夜間的訓練依舊。
只不過,這一次訓練是以挑戰難度爲主,並不算累。
景枂坐在最中央的一處,一眼掃視四周,關注各自進度,若有人提前完成,則是作記錄,重點關注。
這樣的訓練,一連持續了七天,景枂隨即帶隊回營。
*
“蘇六,你很好!”袁帥指着眼前的人,手指都不自主的顫抖了。
目無軍紀到這種地步的,他還從未遇見過。
“即便不想參與作戰,也不用如此強烈抗議,你知道你這樣子,軍營裡都議論成什麼樣了!你再這樣亂來,我都保不住你。”
袁帥第一眼見到蘇六,就特別投眼緣,而後相處下來更覺得融洽。他是真的有把這少年當小弟培養的。
奈何,人家一路作死,完全不領情。
景枂認真聽着,仔細分辨話裡的意思,最終得出結論是,事情也就這樣了。
“將軍的能力強,頂得住,我在此謝過。這種事暫時不會發生了。”
“你還暫時!暫時是什麼意思?”袁帥氣的跳腳,這話一點都沒有安慰他的意思。
反而,聽的他額頭青筋又突突直跳起來。
“將軍何須如此糾結,且看日後他們的貢獻能力如何,一切讓事實說話。那些嚼舌根嘴碎的,只會啪啪打臉。”
袁帥心裡不相信,他就怕蘇六自己到時候啪啪打臉了,而且打的那叫一個噼啪響。
連帶着,他都覺得顏面無光,無地自容。
“將軍,戰役情況如何?”頓了頓,景枂問起戰事情況。
一進軍營,她就聽說了,兩天前發生了一次小規模戰役,具體情況她還不知道。
袁帥藉機和她說了下,最後有點擔憂道,“按照這麼個打法,今年年尾怕是有的熬了,也不知道北魏那邊是怎麼回事,軍師戰略發生了變化,難不成是換了主將?”
“嗯,怎麼個變化?”景枂好奇問道。
北魏戰役,一直都是常年作戰,模式相對固定。除了幾場大規模戰役,很難會有大變化。
這也是袁帥能夠獨自一人守住的原因。
可若說北魏邊境鎮守主將換了,那情況就複雜了。
“我們現在一無所知,唯有派探子出去打探情況,但是我猜測**不離十。以往北魏以防守爲主,夾雜突擊性攻擊。而這一次戰役,我明顯發覺,戰略主導強勢進攻,似乎是很少有後方防守。”
袁帥說着不由得嘆息,“這種直接進攻有利有弊,如此戰役消耗時長減弱,有利於我們不斷做戰前儲備。可相對的,人員傷亡加重,一旦受傷……”
袁帥突然就懷念起在景寒天領導下的北部軍營了,那時候,簡直所向披靡,無論防守攻擊,景將軍樣樣在行,根本不懼怕任何陰謀陽謀。
“要是景將軍在這裡就好了。”
景枂抿脣不語,腦子裡不斷回憶自己僅有的一點信息。
她記得那時候,她翻看她爹書房時,有翻到過一本軍師作戰記錄。上面講述的都是晉國與他國各處作戰的經驗記錄,是景寒天多年來的記錄習慣。
她記得,有一大篇幅就是講述北魏軍隊的特性。
“將軍,你可否說一下,去年那一次大戰,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次北魏軍事戰略如何,景將軍又爲何八百里加急,而後又巧用陰謀反敗爲勝?”
袁帥眉毛一挑,神色立刻變得不一樣,那場大戰簡直就是生平少見,他參與其中記得每一個細節。
“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那次戰役,那簡直是叫絕地反擊,打的一個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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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帥吧啦吧啦講述起那一次戰況,具體到每一個點每一個細節。景枂也不打斷,任由袁帥侃侃而談,滔滔不絕。
聽完後,她自己做了分析,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結論,讓她不由得驚訝了。
袁帥也未必大驚,搖頭不已,“不可能,這事情景將軍都沒有察覺,這怎麼可能呢!”
袁帥打死也不信景枂的分析,這北魏的主將怎麼可能在一年前就發生了變化。
“這一年裡,所有大小戰役我都有參與記錄,他們一直做防守的戰略佈置,同時打仗的模式也沒有變化,是最近,最近才變化的。”
袁帥說着就轉身去拿記錄冊,他寫的明明白白,怎麼可能會出錯。
“你自己看。”袁帥臉色挺差,可以說有點難看。
景枂瞄了眼,又拿起來翻看幾頁,還沒看完就還給袁帥了。
她不由得搖頭道,“將軍,你這樣記錄是不行的,你缺乏深刻剖析。問題太表面了。”
“額,景將軍也是這樣記錄的。”袁帥不服氣道。
景枂更是無語了,她爹那是做事一切算計在心,瞭然於胸,記錄只是爲了有個翻閱而已。
況且,她看過家中那本記錄,那些記錄的內容可謂深刻,有些分析更是讓人眼前一亮,根本不是袁帥這樣可比的。
兩人之間的差距,可謂天差地別。
景枂本着說話負責的道理,拿着冊子做了解釋,她拿過紙和筆做實際繪畫和解說,讓內容更有說服力。
一番討論下來,袁帥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蘇六說的對,他們被矇蔽了,竟然就這樣被騙了一年。
嘶!
袁帥突然感覺後脊背發涼,有種不祥的預感。
差點,差點就毀了。若沒有蘇六到來,北部邊境的守衛就要毀在他手裡。
袁帥不由得怔愣,神色複雜看向景枂,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個聰明的人,懂得如此軍事才能,西北邊境爲何肯白白放手?
“蘇六,這次多虧有你,要不然我就……”
“將軍何須如此見外,我們都是一起守護邊境的將士,互幫互助是應該的。北魏既然用了一年時間慢水煮青蛙,那他們必然是在謀劃一個大陰謀,或許今年,北部邊境還有一場大戰。”
說着,景枂自己都臉色沉下來。她雖說是可能,但是在她心裡卻是實打實的了。
今年,北魏必定有大動作。
想到這,景枂又是一陣頭疼。
好嘛,她一來就碰上這麼激烈的事情,真是老天看不下去,要給她無限考驗?
戰勝了,積累大功績,享譽名聲顯赫。戰敗了……不,她不可能敗,也決不允許自己失敗。
翌日。
景枂對四個隊列做了最後的調整,根據觀察選出了每個隊列的隊長和副隊長。
把這八個人叫到自己營帳內,景枂這才張他們透露了一個信息,一個只能是他們隊長才能知道的消息。
八人聽聞後全體震驚,有些錯愕的沒反應過來,看着景枂一個個傻愣愣的,臉上大寫的懵逼。
他們沒有聽錯吧,這事情還有內幕?
“老大,你不要開玩笑,我們這膽子不驚嚇。”
“就是,一驚一乍的,到時候又說是開玩笑,我真是要鬱悶死了。”
“老大……”
“都給我閉嘴。”
景枂揉着眉心頭疼不已,這羣小子,真的是性格張揚太奔放開朗了,一個個能不能有那麼一刻是認真正經的?
“說正事,給我都嚴肅點。這事情絕不外傳,除了你們八人,沒其他人知道,你們也絕不能到處亂說。凡泄密者,直接以軍中最高處分處置。”
“是。”八人突然正色,直接行軍禮。
景枂這才滿意了,而後悠悠道,“不過呢,也不是說誰都不知道,畢竟還是咱們軍營裡的人,日後完成任務也是要回歸的。這事情還需要稟報上去,起碼讓袁將軍知道。”
景枂說着又思考了下,搖頭不已,“袁帥那麼個大嘴巴,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秘密,我看比你們還不牢靠。不行,我得去提醒幾句。”
八人……
這事情感情還沒有全數作定?
景枂揮揮手,讓人離開,“你們各自帶隊,平日裡訓練依舊,強度不變,訓練量減半,以應變隨時作戰的可能。我要你們,時刻準備着。”
“是。”
“十二個時辰,無論何時何地,你們九百人,四個隊列,必須保證有一半的人處於隨時可以出動的狀態,我要隨叫隨到。”
“是。”
“行了,我看你們日後的成績。咱們是特訓出來的,都給我長點心,不要第一次就砸了我的牌子。”
“是。”
068章前有虎,後有狼
景枂所預料的,北魏一早換了主將,而後蓄意掩蓋事實,伺機而動的事情,袁帥最終得到了線報。
確有其事。
袁帥這回對景枂更是驚歎了,僅憑着一點蛛絲馬跡就能猜到事情真相,挖掘出這麼大的內幕,手段厲害。
“如此,我們接下來作戰安排必須改變,邊境的巡邏要加強,調一個營的兵力集中到前線,做好隨時作戰準備,以防他們襲擊。”
袁帥有條不紊的說道,雖一開始有點震驚,但回過神他也並不在怕的,橫豎都是打仗,攻也好守也罷,打起來誰還管那麼多。
景枂默不作聲,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營帳內當中擺放的那個沙土地形圖上。那是晉國和北魏的整條邊境線,全部勾勒出來了。
她仔細看着它們,腦中精確的算計着距離,準備做些什麼。
一回頭,卻發覺袁帥虎着一張臉,帶着怒氣瞪眼,她一愣,後退一步。
“怎麼了?”
袁帥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差點咳血。
他這麼認真分析作戰計劃,如此拿他當知己對待,可人倒好,直接走神了。
“蘇六,你有沒有聽我說什麼?”
景枂搖頭,乾脆道,“不清楚,反正也就是隨便談談,無關緊要。有重要的事情,到時候會議上談。”
袁帥差點忍不住就想一巴掌拍過去,個小王八蛋。
“你又看什麼,這地形圖放着幾年了,你也看過好幾回,還看出花兒來了?”
景枂點點頭,說道,“確實有點不一樣,不過沒有想好,暫時不想說。”
袁帥……
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一月轉瞬即逝。
在月末時,北魏來了一次大反攻,毫無預兆的半夜突襲,規模極具龐大。
若不是之前袁帥早有預防準備,第一道邊防線差點失守。
袁帥連夜召集所有將士商量對策,同時下令全軍時刻警戒,準備隨時上戰場。
“北魏這羣王八蛋這是鐵了心不讓咱們過個年了,居然趕在年關將至偷襲,老子真特麼想弄死他。”
“當初簽訂協議,三年內不得大動干戈偷襲,保持相對穩定,當初戰敗求饒,可是哭鼻子答應,還奉上錢財的。”
“哼,都說是戰敗才答應的,誰知道他們心裡是不是真的就同意了,我早就說過,北魏這羣狡猾的根本不可信。”
幾人議論紛紛,袁帥下軍營佈置任務,啓動各項軍事準備,是以這議論完全就是說給景枂聽的。
四人的目光最後直接落在景枂身上,似探究又嘲諷,“蘇副將這一次該不會也像上次一樣,臨陣脫逃,帶着你的九百親兵躲山裡頭去吧?”
“呵呵,不見得不可能。”
“嘖……”
景枂理都懶得理他們,這羣傢伙,平日裡訓練懶散,做事毫無章法,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升上來的。
袁帥掀開營幕進來,直接指名景枂,“蘇六,你來擔任這一次作戰的總將領,一切場上調度有你安排,後方我做支撐,其他人各司其職,隨時準備接受調遣。”
沒有商量,直接任命,袁帥話一出口,五人都是一怔。
其他四人最先站起來,不同意,“這莫不是開玩笑吧,蘇六不過一個半大的孩子,他能擔當得起如此重任?”
“可不是,還有臨陣脫逃的前科,劣跡斑斑。”
“將軍還請三思。”
袁帥冷了臉,一口定下,“此事就這樣決定,不容他議,你們立刻去調兵。”
把人揮走,袁帥又看向景枂。“有信心嗎?”
“沒有,第一次打仗。”
景枂笑了笑,“但是我不會輸。”
*
邊境線十幾公里地方,一處簡易的營帳內,景枂身穿鎧甲,拿着作戰圖,正在研究。
這一場戰役一開始就在年尾,如今斷斷續續打了一個多月,年已經過了。
過得不知不覺,甚至沒有任何人記得哪一天是守歲,哪一天是新年,他們所有人的意識裡,只有打,打勝仗。
“老大,這麼打下去只會消耗越厲害,我們的兵力不夠,支撐不了長久戰。”
一個多月下來,士兵們都已經很疲憊了,若還不結束這一場戰役,最後只怕這一戰場會全軍覆沒。
景枂也有這樣的認知,但是對方兵力是他們的兩倍,偷襲或者突擊,都沒有勝算。
除非!
景枂擡頭看向眼前幾人,穩了穩心神,說道,“你們還記得當初說的嗎?”
“自然記得,老大一切聽你吩咐。”
景枂立刻召集八人小隊,展開一天一夜的秘密商討。翌日,一切又恢復平靜。
與此同時。
戰場後方,幾十人組成的小隊伍正在有條不紊的前進,爲首的那人身材瘦弱,臉色偏白,看着便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湊近了看,那一張臉更是可怖。
景枂悄無聲息扔下前線作戰大軍,帶着幾十人的小分隊,準備繞道北魏軍隊後方,做一次突擊。
“老大,軍營那裡沒你坐鎮能行嗎?萬一露餡了,軍心不穩怎麼辦?”
景枂頭也不回繼續走,說道,“你要相信,論模仿能力,我們是密集訓練過的,不會穿幫。而且我們只用一天,速戰速決。”
“但是突擊什麼?沒東西可偷襲啊?”
“沒事找事。”
幾十人……
這回答好任性。
北魏軍營內,這幾日忙的焦頭爛額,煩躁不安。
不爲別的,只爲時不時發生的莫名其妙的事件。雖說都是小事,但是每一件又都恰巧影響了他們作戰的時間。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是不是晉國那邊派了人來攪亂子。
“將軍,我們直接打過去,將他們全部殲滅。如此也不用諸多麻煩了!”
“就是,那麼一羣散兵,只會東打一棍西打一耙,經不起大風浪。”
“衝到他們老巢,端了他們的窩。”
爲首的男人擡手一動,聲音全部消失,他目光一轉落在前方,望着遙遠的方向,說道,“不急,我要慢慢打,讓他們一步步潰敗,直到……景寒天回來爲止。”
他的目的,便是一雪恥辱,爲去年那一場敗仗做翻盤。
“可是將軍,太子有令,不得如此打法,那樣只會……”
“現在這裡我最大,你們若有異議,直接給我滾回去。”
男人目光瞬間被陰霾籠罩,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冷冽起來,他怎麼也想不到,朝廷居然派了太子過來,與其說是打仗,還不說是兒戲。
太子,不過十四歲有餘,連軍書都沒有看幾本,如何能懂得打仗,統領幾十萬大軍?
若不是他當機立斷改變策論,以慢慢滲透的方式進行作戰部署,這一年北魏軍隊早就被那小屁孩兒玩壞了。
“太子年幼,他想胡鬧,在宮裡胡鬧個夠,戰場……這是我宇文拓的地盤!”
宇文拓一語出,直接就是一言堂。
衆人默不作聲,一個個抖得鵪鶉一樣不敢擡頭。宇文拓爲人心狠手辣,做事雷厲風行,若不是因爲是旁出無望繼承大統,這北魏哪裡還有小太子什麼事兒。
若不是當初有攝政王一力擔保,小太子,只怕早就……
衆人想到前幾年的宮廷政變,不由得又是一層冷汗。
這個宇文拓,即便做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仍然能夠全身而退,到邊關當一軍之將,統領北魏幾十萬大軍,並且和晉國的景寒天旗鼓相當,這份能力手段,他們害怕驚恐,同時望塵莫及。
“聽大將軍調遣。”衆人再也生不出其他心思。
宇文拓有一句話說對了,太子在宮裡是太子,但是在邊關,還是他宇文拓的天下。
人羣散開,一個小士兵趁機混着走出來,兩眼閃着精光,一步步朝着後方糧倉前去。
到了無人的地方,他才收斂本份內斂的乖巧。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眼底是看不透的濃重的陰厲。
“堂兄,這便是你的算盤嗎,把持邊關幾十萬大軍,想和攝政王對抗企圖東山再起,呵呵……”
在朝堂,攝政王把持朝政。他雖是太子,但是有名無實,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如今他到邊關,只能坐於後方,小打小鬧,一切指令發出也多半沒有人執行。
這個北魏,於他而言幾乎就是外物。
可是,他卻不甘心。
“我宇文邕絕不會,絕不會拱手相讓。”
……
景枂第一次接到消息,來自那一百人的小隊傳來,着實有些驚喜到了。
這纔多久,居然就能打探到消息了?
能夠特意傳給她的,必定是重要信息。景枂迫不及待打開看,一看果真是驚喜。
當下,她就改變策略,準備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們改道,再去後方,繞小路,速度要快。”景枂看向北魏軍營後方幾十裡,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
幾十人默,就這麼不管不顧衝到敵軍大本營去這種事,做起來真的好嗎?
會不會一去不復返,直接嗝屁了?
“誰說要衝進去?”景枂丟了個白眼過去,無語了。
她那是,半道截胡。
“走,咱們做一筆大買賣去,穩賺不賠。”
天黑之前,距離北魏大本營還有十幾裡的地方,景枂帶人埋伏着,如此一動不動已經好幾個時辰了。
久到,幾十人以爲,他們是不是要就地長草,在這裡變蘑菇了?
“老大,晚上睡這裡?”
景枂搖頭,“回軍營。”
特麼,可是現在已經快天黑了。
“半夜回去。”景枂又說了句。
一干人等再也不願意多嘴問話,這話答簡直絕了。
就在大傢伙插科打諢時,景枂忽然精神一振,擡頭眺望遠方,那若隱若現的身影,來了。
“大家準備,我要過得,生擒。”
幾個最前頭的一聽,腳下一個趔趄,這是人呀人呀,生擒是什麼鬼?
宇文邕被一麻袋套住,直接受到一記悶棍,然後人事不清暈過去了,再醒來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感覺後腦勺很疼,想要伸手摸一摸是不是流血了,奈何雙手被捆綁着動彈不得,唯一可以活動的就是雙腳。
但是!
他居然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宇文邕……
內心複雜又扭曲。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這種待遇。
損失讓他知道誰人敢這樣對他,他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景枂一覺睡到天亮,終於覺得舒坦了,拿了饅頭稀飯外加一點鹹菜,準備去探望探望北魏的小太子。
這小孩兒也是絕了,屁點兒大的人兒,居然敢一個人從大後方偷偷摸摸跑到最前線。
簡直愚蠢到無可救藥。
“哎喲,醒了,正好,看我吃飯。”
宇文邕內心再次受到一萬點暴擊。
“你是誰,你抓我來有什麼目的?”宇文邕別過臉,不願去看那張醜陋的容顏。尤其這人說話很討厭。
景枂咕嚕咕嚕吃飯,夾着鹹菜塞進饅頭裡,一口一個香,讚歎不絕,“這大饅頭,味道絕了,蒸的恰到好處。”
說着,又放着宇文邕的面咬了一大口,表情陶醉到讓人以爲,她吃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絕世佳餚,世間少有的珍饈。
但,也就是一隻大饅頭,
可是就這麼一隻饅頭,看的宇文邕不爭氣的流口水了,他餓。
醒來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他爲了掩護自己,在宇文拓那裡就好幾日沒怎麼進食,如今這麼一折騰,更餓了。
“要吃嗎?”景枂晃了晃手中的饅頭,笑眯眯說道,“我問一句你說一句,答對了我給你吃。”
“滾。”
“哎喲,脾氣挺大,行那就餓着吧,水都不給你喝一口。”景枂吃完饅頭,拿着跟稻草抖了抖籠子裡的人,這才離開。
她也是無語了,那些傢伙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竟然將北魏太子關籠子裡。而且,那猥瑣曖昧的眼神看着她……
“特麼都是混蛋,腦子裡不乾不淨的。”景枂不由得罵着,扔了稻草去前方。
這場戰役持續到正月十五,結束了。兩邊雙方僵持不下,景枂獨有的作戰風格讓宇文拓頭痛不已,而宇文拓的刁鑽迂迴同樣讓景枂有點下不去手。
最終無疾而終,各自回營。
景枂順帶着拉着小太子一起回了營地,讓人把他帶去她的營帳自己先去見袁帥了。
事情向袁帥做了稟報,有關她的推測卻沒有說。
不過袁帥依舊喜滋滋的,就因爲景枂能夠僵持這麼久而不敗,也不曾要求增援。
“蘇六,你的才能又一次讓我驚訝。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放你離開,你就留在北部軍營和我並肩作戰吧!”袁帥哈哈大笑,言語豪爽道。
景枂直接抖落了肩頭的手掌,惡寒的拍了拍,這話歧義了。
好險,幸虧楚昱不在,不然袁帥非得被剁了爪子不可。
“我可不想一輩子就在這兒,你想多了。”
“唉,你還想着加官進爵去京城不成?”袁帥一愣,立刻想到這個可能。
有些武官從軍打仗積累功績,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回朝做了舒服的官職,能夠換一個安定。
他沒有這個打算。他以爲蘇六也應該沒有,畢竟那樣的軍事才能。
“蘇六,你不要想不開啊,你這一身本事,本就應該在疆場殺敵。”
“我得回去成親。”
景枂看向袁帥,提前打預防針,“有人等我回去。”
袁帥一張臉變了又變,臉色想當精彩。蘇六還有姑娘在等着他?
哈,這小子才十五吧,就已經定親了?
“快十六了。”景枂糾正,她想起這個年渾身鬱悶,一股子彆扭不舒服,這會兒提起生辰的事情,更是心情不愉快了。
沒說幾句,她直接摔袖有人,不樂意再搭理袁帥。
一個人獨自走到了林子裡,景枂坐在地上,拿着樹叉劃來劃去,最後低頭一看,卻是寫的楚昱二字。
她快兩個月沒看到他了,她答應他,以後每年陪他一起守歲迎新,可是第一年她就食言了。
這臉打的啪啪作響,真是不舒服極了。
還有家中,明明想念景寒天,卻愣是沒有去看過他,也不知道今年過年他一個人如何過的?
沒有她在,將軍府還是依舊熱鬧吧?
也不知道沉香這丫頭如何了,是不是還是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還有管家……
一想,景枂立刻就想到很多人和事,越想心頭越酸。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了無牽掛孑然一身的景枂了,她現在猶如拖家帶口,有一大堆要牽掛會在乎的人存在。
這種感覺,享受的同時又帶着些苦澀。
甜蜜的負擔!
*
這一夜,景枂睡的不踏實,第一次失眠了。
原因是想的太多睡不着。
一個人躺在木板牀上,睜着眼看着營帳頂部,那一團黑漆漆的,她看了又看。
他在做什麼?
走的時候,七皇子剛好遇上行刺,他和事件脫離關係了嗎?
他的腿呢,最近不知道如何,那些藥丸快吃完了吧?
景枂翻身下牀,睡不着索性起來了,心裡頭惦記着,想着第二日是不是去附近城中找找景家軍的暗點。
有關各方的消息,她來了這裡兩個月,如同閉塞了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結果天亮那會兒,北魏小太子出事了。
“老大,那小子支撐不住了。”
“嗯?”
“唉,就快死了。老大要不要放出來看看?”
景枂立刻趕過去,宇文邕果然是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尤其是他的嘴脣,乾涸的幾乎被他咬破了,如今一片血色。
籠子很快從外面被打開,宇文邕被人擡出來放在地面,一動不動的,如同死了一樣。
景枂蹙眉,上前一步蹲下,想要做檢查。手還未觸碰到他的臉頰,宇文邕猛的睜開眼,張大嘴巴朝着她的手咬去。
景枂快速避開,同時一掌反打在宇文邕胸口,臉色難看道,“還敢偷襲,看來活的很啊。”
這小子,差點一口咬到她,還好一開始她就存了個心眼,否則還不得少塊肉。
一口沒有咬到人,宇文邕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差點,差點就成功了。
這個人,就是他將自己捉來的,晉國的蘇六!
宇文邕這一日見到許多人進進出出,不在乎是對他好奇,當他如同寵物一樣觀賞。更甚至,對他拿食物誘惑逗趣。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絕對不會放過這裡所有人,晉國,晉國這羣混蛋。
“蘇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景枂怔愣了下,擡頭看向邊上跟進來的幾人,問道,“他怎麼知道,你們說的?”
那幾人支支吾吾臉色尷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些做的事情,純屬娛樂啊。
“快說。”景枂臉色一冷,語氣加重。
幾人再不敢隱瞞,一股腦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做的事情交代了,末了忐忑道,“老大,我們就開玩笑的,你不要罰我們啊?”
“呵呵。”景枂似笑非笑看去,將幾人打量一圈,直接指着外頭,一句話不說。
幾人卻明白了,哀嚎一聲,聾拉着腦袋離開了。
只剩下兩人,景枂與宇文邕對視,見他依舊防備警惕,也就沒打算再靠過去。
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翹着腿問道。“宇文邕,北魏太子當的如何,是不是很快活?”
宇文邕不說話,連個眼神都不甩過去。
景枂也沒想他會搭理,一個人自顧自繼續說話,“你能夠被我抓到,那就應該明白,我是有絕對的消息渠道知道你的事情。並且我知道,你過得並不如意,可謂是慘不忍睹。”
“你住嘴。”宇文邕突然跳起來,整個人面目猙獰抓狂了。
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可謂四面楚歌,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年說不定就會被人暗害,悄無聲息的死去。
即便不死,也會被各種理由廢了儲君之位,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終生不得再見陽光。
他不想要這樣,他是北魏名正言順的太子,他父皇把皇位傳給他,他要壯大北魏。
“呵呵,自身難保了還想着壯大北魏,可笑的想法。”景枂聽了聽,不由得嘲諷一句。
“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直接死在這裡,誰也不知道,北魏如何與你無關了。”
“你不會。”宇文邕忽然正色望過去,十分確定道,“你不會,蘇六,我從你眼中看到了**,你是個有企圖的人,你想要在我身上獲取利益。所以你不會讓我死。”
景枂一怔,隨即笑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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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我們好好說說這事情怎麼個解決法子,我不能白抓你回來,好吃好喝供着,浪費不少錢呢。”
“我沒吃沒喝過。”宇文邕咬牙切齒道。
景枂訕笑一聲,指着營帳說道,“那也遮風擋雨了,反正是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
三日後,景枂派人送宇文邕回北魏大本營。
袁帥知道了堅決不同意,這可是北魏太子啊,如今抓着那就是人質,妥妥的就是談判的籌碼。
“不行我堅決不讓人離開,我們拿他去戰場上談判。”
景枂拒絕,“不行,適得其反。”
“什麼意思?”
“如今戰場上指揮將領是宇文拓,若是知道宇文邕被抓,說不定直接用計就將宇文邕給設法弄死,然後嫁禍我們不守信用暗害他們的太子,有了正當理由,他直接帶兵攻打,到時候我們就是吃了啞巴虧。”
“而且若北魏百姓知道他們太子慘死在我們晉國,民怨沸騰,舉國一致要求攻打我們晉國,百萬雄師壓境,你如何自處?又如何和朝廷交代?你想引起兩國無休止的糾紛不成?”
袁帥啞口無言,這事情還真沒想到。
頓了頓,他才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那個宇文拓,他居然還在邊關領軍?”
景枂點頭,不過事情具體如何,就不和袁帥細說了。
“把人先放回去,我後面還有事情做,不會就這麼白白讓他走的。”
袁帥刷的眼睛一亮,整個人振奮了,湊近了她小聲嘀咕着,“你是不是和那個太子私下裡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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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要命的中斷
正月將完,在最後一天,景枂依舊在前線戰場,這一場仗打的渾身鬱悶。
宇文拓似乎是想和她耗上了,每一次傾全力攻打,又後繼無力撤退,雙方傷亡不大,但是都已經十分疲勞。
有種,貓捉老鼠的感覺。
景枂一把扔了作戰圖,坐在椅子上大罵,這麼個混蛋,早晚將他收拾了。
“敢這般戲弄我,宇文拓,你一定會後悔今日的決定,今日不盡全力,明日給自己收屍吧。”
想着宇文邕應該已經回到北魏後方了,景枂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她和那個小太子的約定,只是口頭之言,要如何做全憑他自己,但是那樣一個局面,她相信他必須找到新的出路。
而她,就是他的希望。
“老大,老大,不得了了,來,來人……”
營帳外突然一聲急呼,兩人嘩啦扒開幕布,跑到景枂跟前,傻兮兮道,“來人了,來,袁將軍讓你趕快回去。”
“去什麼去,仗還沒打完,你去啊!宇文拓誰對付。”沒好氣瞪了眼,回道。
“可是,那個……”
“閉嘴,等宇文拓全線退兵再說。”
景枂打斷了後面的話,一個字也不想聽,她估摸着這幾日應該會結束戰役,最關鍵的時候豈能分心。
如此,一晃又是許多天。
晉國北部軍營,袁帥一個人坐立難安急得團團轉。
他明明讓人通知了蘇六那小子怎麼就不見回來。仗要打,人也要見啊,人家指名道姓要見蘇六,他能有什麼辦法。
就在天亮時,袁帥又一次去打聽情況,得知景枂今日也不可能回來,爆了,“特麼打仗打上癮了是不是,宇文拓明明都退兵了,還不給我回來,在前線種蘑菇呢!”
一回頭,袁帥又哀怨忐忑去了某一處營帳。
裡頭的人似乎剛醒,坐在桌前喝茶,前方擺着幾樣點心。
袁帥看的心頭一跳,這些點心可不是他們軍營裡的,這些一看就是精緻到完美的宮廷點心,是從京城特意帶過來的?
嘶,好大的手筆,這派頭講究!
袁帥更加擔心了,就連生活都過得這般講究的人,對待事情豈不是更加嚴苛。
那蘇六要完蛋了。
“咳咳,王爺早,王爺最近都起的很早嘛。”袁帥沒話找話,說話乾巴巴的。
一說完,對面人連個眼神都沒有甩給他,只是慢條斯理倒茶繼續喝,這場面着實尷尬了。
袁帥站了好一會兒,這纔將蘇六的事情稟告,“王爺,你要見蘇六,想來今日或者明日他就會從前線退下來。與北魏的戰役結束了,如今正在做善後休整工作。”
男人的神色終於動了動,放下茶盞,擡眸道,“下去吧。”
袁帥……
這真是要他命了,這麼個王爺,怎麼就派來當監軍了。
他真是後悔啊,當初怎麼就一時腦熱,寫了摺子送回京城。
景枂的一番分析,袁帥覺察到要出大事,是以提前寫了摺子上報,以備不時之需。原本想着若朝廷重視,自當會派景寒天歸來,誰承想,來了個瘸腿王爺,寧王楚昱。
袁帥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這幾日的尷尬相處,袁帥又一次深深體會到,這個男人根本無法相處啊。
冷漠,冷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樣的人來軍營做什麼?
袁帥預感戰事前途一片渺茫,內心悲慼戚的慘兮兮的,就差一個人蹲牆角畫蘑菇了。
景枂是第二日從戰場上退下來,一切佈置妥當,纔算安心。
一回到軍營,聽聞朝廷拍了監軍過來,而且還大有來頭,身份挺尊貴。
景枂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人就是楚昱。
有了西北邊境軍師鬱淵這茬,她對楚昱的神出鬼沒已經免疫了。這個男人想什麼做什麼,哪裡猜得到他的行爲舉止。
“將軍人呢?”景枂沒管監軍一事,準備找袁帥商量日後戰場上作戰安排。
守在營帳邊的一個小士兵指了指另一處,說道,“回蘇副將,將軍去了監軍大人那兒。”
景枂只好擡步往外走。走了幾步,果然看到一張臉苦哈哈的袁帥,一個威猛彪悍的大漢居然委屈巴巴的樣兒,真是怎麼看怎麼滑稽。
“將軍。”景枂喊了聲,衝他招手。
袁帥猛一擡頭,看到景枂的剎那,如同看到了救贖,終於,終於回來了。
“蘇六!”袁帥大步流星朝着景枂走去,一掃臉上的頹廢,整個人如同新生一樣,每一步都在綻放生機。
走到她跟前,整個人已經十分活躍了,他語氣激動,神色興奮,“蘇六,你可算回來了,王爺等了你好多天呢,趕緊過去。”
說着,就拉着人走,一直把人拖到營帳外頭。
袁帥在景枂耳邊嘀咕一句,轉頭就走人了。
景枂一臉莫名其妙,這句小心點是什麼意思?
無奈笑了笑,她這才走進去。
裡頭,男人正巧擡頭,一眼看到走進來的人兒。
景枂當場愣住,就這麼站在他幾步開外的地方,一步也挪不動了。
兩個多月未見,她竟然都有點印象模糊了,這麼一剎那,她似乎覺得自己看到了影像。
不真實,很恍然的感覺。
楚昱亦不出聲,也安靜的看着她,眼神溫情又貪婪,目光一寸寸打量着景枂,從眉眼到髮梢,從嘴巴到下顎,衣着打扮,無論什麼,他都看得很仔細。
這樣的人兒,終於站在他面前,真好。
“過來。”
良久,楚昱出聲。
景枂擡步走過去,一到跟前忍不住就張開雙臂將人抱住,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不管不顧,也不其他任何,就這麼緊緊的抱着。
楚昱回抱着懷裡的人兒,手掌觸摸,感嘆她又瘦了許多,心裡一陣心疼。
“你瘦了。”
“你也瘦了。”
兩人分開,景枂看着打趣,“還長鬍子了。”
這鬍渣明顯的,頗有點頹廢萎靡不振的感覺。
不過這男人長得實在天妒人怨,長了鬍渣雖頹廢,卻依舊不影響他的俊顏,一張臉怎麼看都那麼完美。甚至因爲這一點變化,更有一股男人味。
景枂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手指輕輕戳在他的嘴角旁,摩挲着細細密密的鬍渣,感嘆,“感覺還不錯。”
“喜歡?”
“嗯,挺好的。”
楚昱笑了,點頭道,“那好,等會兒幫我剃了。”
景枂……
“你怎麼當了監軍?”
這事情,還是挺詫異。她雖知道袁帥遞了摺子上去,但是沒想到朝廷會派監軍過來,是怕事態控制不住?
楚昱搖頭,握住她的一根根玩着她的指頭,“我想要來,自然有辦法。”
景枂不說話了,這簡單的一句,她知道里頭包含了多少努力。
怕是又得罪了皇帝,又惹了太子猜忌了。
這男人大抵有烽火戲諸侯的本事。
可是,外人卻不知道原因。
“你怎麼知道我到了這裡?”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告訴過他這些,他難道還去過西北邊境?
對上她的目光,楚昱淡淡嗯了一聲,隨後說道,“冷逍擅自主張,我撤了他的職。”
景枂有點訝異,但是沒多說什麼。他的人如何處置,她無權干涉。
“那你準備待多久,監軍,嗯我想想,是要監督我行軍打仗嗎?”
楚昱笑的越發溫柔了,低頭在她掌心落下一個吻,輕柔的說着,“自然,景兒打到什麼時候結束我便什麼時候回去。回去時,必帶上你。”
“京城的事情不管了?”
“嗯,不管了。”
“各方安排也不做了?”
“嗯,不做了。”
“你不是說局勢緊張嗎?”
“沒你重要。”
景枂突然就沒話了,這個男人,說起情話來真是讓人感動。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裡這麼重要,已經抵得過他十幾年的籌謀規劃?
“在你之前不曾,自你進入我心裡,一切都不及你。”
這是她聽過最真實又感人的話。有那麼一瞬,她差點想哭。
“好。”
她只有這麼一個字。
*
袁帥怎麼都想不通,他去見寧王,頻頻遭遇冷眼,然而蘇六讓寧王等了那麼多天,按理說是該怒火攻心大罵的,爲何兩人一點事情也沒有,相處的還挺愉快。
這不,已經好幾天了,寧王居然讓蘇六陪着用飯?
一日三餐,居然都要蘇六作陪。
這簡直是讓他驚悚。
“難不成是我長得醜,還是寧王品味特殊,喜歡小個子的少年?”
袁帥始終想不透,最後抓着頭髮大呼不公平。
景枂卻與楚昱相處的越來越舒服,有種回到以前的那種感覺。
戰事平穩,她沒什麼可操心的,後方美人在側,賞心悅目又時不時可以要點福利,日子過得快活似神仙。
用完飯,她直接往楚昱身上一躺,頭枕在他腿上,自己雙腿放在單人木板牀上,舒服愜意的眯了眼。
楚昱雙手微動替她按摩頭皮,低頭注視着她,眼神透亮清晰,眼底可見濃濃的深情。
景枂睜開眼看,一下子就被吸引的迷住了,沉溺在他的目光中不可自拔。
看着看着,喉嚨癢癢的,手指也癢癢的,整個人都覺得躁動了。
美人使人犯罪。
她想吻他。
可是,她又捨不得他此時的目光,想再多看一會兒,如此,糾結又難受。
楚昱像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笑容一收,手掌順着臉頰滑下去,直接落在她的下巴處。手一擡,勾住她的下巴往上,自己逐漸低頭。
身體慢慢靠近,目光越來越近,男人嘴角若有似無的笑也愈加明顯。景枂一顆心被撩撥的噗通噗通直跳,恨不得直接撲上去咬住。
奈何,他用勁禁錮着她,用言語誘供着她,“景兒,我來,我來吻你。”
暗啞低沉的聲音,刻意壓制下的情緒,蠢蠢欲動的心思一切都那麼明顯。
明明什麼也沒做,卻已經讓人沉醉了。尤其是,她已經不知道何時雙眼迷離了,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自覺的想要靠過去。
袁帥嘩啦一下掀開營帳布幕衝進來,便看到這麼一副要不得的畫面。
寧王楚昱扣着懷裡的少年,勾着他的下巴,俯身湊近對方,眼底滿滿的都是情緒,毫不掩飾,傾瀉而出。
而懷裡那個少年,主動攀上對方的脖子,整個人半躬着,湊近了他的脣,眼神迷離恍惚。
“額……”
袁帥一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使勁擦了擦,以爲自己見鬼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依舊清晰無比,兩人保持那個動作未變。
楚昱眼神一瞬恢復清明,將懷裡的人兒往懷裡一帶,直接擋住所有視線,語氣陰沉道,“什麼事?”
袁帥頓了頓,失語了。
他也忘了自己衝進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一幕太刺激,衝擊太強烈,他到現在都沒有回神,心臟噗通直跳。
特麼,這事情!
寧王懷裡的少年,他是蘇六吧?
那麼標誌性的一張臉,他怎麼可能看錯。所以,寧王和蘇六……
嘶,袁帥倒抽一口氣,嚇到了。
景枂從楚昱懷裡掙脫,翻身下了牀,站起身整理衣服。這會兒眼神也恢復正常了。
她看了眼依舊臉色難看的男人,不由得嘆了嘆,這時候被人打斷,難怪脾氣差,她其實也不好過的。
“將軍有事?”景枂走向袁帥,笑眯眯說話,完全沒有任何尷尬存在彷彿剛在那一幕,完全是錯覺。
袁帥看了眼景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對蘇六的認知又刷新了。
“將軍若沒事,那先去議事處吧,等會兒我去找你談着事情。”
袁帥哦了聲,而後撒丫子跑了,跑的賊快,生怕再晚一點會被人宰了。
那飽含殺意的怒火,他已經感受到了,特麼忒嚇人。
景枂回頭,衝着楚昱揮揮手,笑道,“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過來。”楚昱抿脣,眼神黑漆漆的嚇人。
景枂看了眼,一步步走過去,最後直接跌進他懷裡,任由他動作。
比任何時候都強烈,都兇猛。
她承受着他一次次的侵略,口腔感覺一痛,忍不住想要掙脫,卻換來他更大的力道。
景枂無奈,只能主動配合,同時手一下一下撫摸着他的後背,緩解他的情緒。
等兩人分開,彼此嘴角帶着血,他把她嘴脣咬破了,亦或者,口腔內也破了?
“楚昱。”
景枂哭笑不得,這人怎麼那麼幼稚,讓她這樣去見袁帥,一路走過去,然後向所有人宣告,她是屬於他的嗎?
“景兒,你的味道很甜,這樣很美。”目光依舊侵略性十足,若不是刻意壓制,他根本不想放開她。
景枂擦了擦嘴角,搖頭,“不行,我要出去找袁帥,軍事上有些事必須和他商討。”
楚昱卻道一起去。
“你?”
“我是監軍。你們一切活動事宜都不得避開我,我有權監督一切。”
呵呵,他監督個毛啊。
他根本就是招搖過市顯擺去的。
特麼這男人,心理年齡幾歲喲。
“隨你。”扔下一句話,景枂沒好氣直接走人。
議事處。
袁帥又一次被震驚的矇蔽了。
這兩人,這情況,戰況多激烈啊?
這已經是相愛相殺,互相殘虐了?
寧王的癖好果然……
一時,袁帥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子同情,看着景枂眼神略帶憐憫。
可憐見的,這小身板,哪裡夠寧王折騰啊。
腿瘸了的,心理往往更加霸道強烈,對待某些事情,會不太正常。
這一點,單就是看兩人現在情況,就能窺見一斑。
“蘇六,你悠着點。”
袁帥低低說了一句,之後便再也不敢就此事說話了,一本正經的說起軍事上的正事來。
一番商討下來,好幾個時辰過去,兩人談的忘乎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天色漸漸暗下來。
而邊上,一直等待着的男人也是一聲不吭,只專注看着他的人兒,目光溫柔繾綣。
“行吧,就這樣。”景枂結束了話題,扭着脖子活動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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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坦誠相對
景枂一回頭,便看到楚昱正用十分溫柔的目光注視她,眼眸中的情意愈演愈烈,似乎就要在此刻噴發而出。
她看了眼天色,轉頭和袁帥說道,“我先回去了,如果還有事情需要商量,你再來找我。”
然而!
她說的回去卻是推着楚昱的輪椅,一步步朝着飯堂前去。
袁帥……
說兩人沒關係都沒人信,這推輪椅的姿勢那麼熟練,袁帥不禁想蘇六應該早就和寧王認識的。所以?袁帥內心猛地一驚,寧王來軍營當監軍,到底是因爲戰事還是因爲蘇六?
飯堂內。
景枂把輪椅停好,隨口問道,“想吃什麼,我去拿。不過這地方沒有什麼特別好的,頂多給你優待,一碗肉。”
也不知道這是抽了什麼風,非要來飯堂吃飯,心思怎麼這麼賊。
賊就算了,還這般昭然若揭,生怕她不知道。
楚昱笑了笑,說道,“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兩人的飯菜很普通,景枂就拿了一些地瓜,配了點青菜豆腐,簡單到讓邊上不遠處正吃着的袁帥差點一口噴了。寧王何時這般好說話了,他不是隻吃自己帶來的宮廷御膳嗎?青菜豆腐,這也會吃?
事實證明,不是吃的問題,而是與誰吃的問題。袁帥再一次鬱結。
兩人用完飯,帶着無數士兵探究熱切的目光離開,楚昱伸手按住輪椅背上推車的手,指了指前方的小山羣,說道,“去那邊走走。”
“天已經黑了。”景枂挑眉說道。
楚昱輕笑,“嗯,放心,不會就地對你如何的,再怎麼樣這種事情還是在牀上舒服。”
景枂嘴角一抽,只好推着人一步步走去。
吃完飯後的軍營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但是這裡的熱鬧喧囂纔剛剛開始,因爲時刻備戰,所有的士兵都在不斷訓練模擬。尤其是景枂所帶領的九百人,更是熱火朝天。
兩人站在半山腰的位置,從這裡朝着下方望去,很快就能看到那九百人,各自訓練有素,同時配合默契。
楚昱看了幾眼,收回目光,讚歎說道,“你將他們訓練的很好,我還不知道你的本事又長了,不愧是軍家出來的女兒。景兒,你總是有讓我驚喜的地方。”
景枂笑笑,說道,“驚喜嗎?我以爲你應該早就知道,我這個人本事大的很。譬如你,我也總是發現驚喜,看到的不過冰山一角。”
這是在抱怨?
楚昱忍不住伸手捏了把景枂的手指,兩指摩挲說道,“你想知道,我都會告訴你。你不問,我如何知曉。”
“那倒是不需要,總要留點秘密,太過坦誠就無趣了。”
說着,景枂忽然沉默了。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大概就是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景枂,她只不過是一縷孤魂附身而已,對景寒天也好,對楚昱也罷,她其實一直都是心存糾結的。
告訴坦白,還是將這個秘密用埋心底?
一年多了,她從一開始的無所謂混日子到真的想擁有這裡的生活,擁有這些人。因爲在乎所以更害怕。
“楚昱,你是喜歡我什麼呢?當初我算計你時,你對我的態度很冷淡的。”景枂擡頭問了聲,隨即坐在地上看天。
楚昱手伸了下,結果沒拉住,只能任由她就這麼坐下了,無奈的很。
“地上涼。”楚昱搖頭道。
“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你喜歡我什麼?”景枂繼續追問。
楚昱想了想,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喜歡她什麼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在意識到的剎那,她已經住進他心裡了,揮之不去,凝繞心尖。
他愛她嬉皮笑臉耍無賴的模樣,愛她認真刻苦自我擔當的時刻,愛她一顆心熱忱滾燙將他熊熊燃燒。總之,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一點一滴的潛移默化,最後根深蒂固了。
“你又如何呢?當初說好試一試,那麼景兒,這一刻,今時今日,你可……心悅與我?”楚昱反問道。
景枂抿着嘴,咬着下嘴脣不斷來回撥動,心裡反覆思考這個問題,最後只能自我認栽了。
“恩,楚昱,我心悅與你。”
男人忽然綻開極致燦爛的笑容,在這夜色中那樣的奪目耀眼。景枂看着,不由的心底最後一點糾結釋然了。
既然是彼此歡喜,心悅對方,那麼她還在乎什麼,告訴他又何妨。
“我有話和你說。”深呼吸一口,景枂在腦海裡組織語言,“嗯,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大概挺匪夷所思。”
楚昱安撫的摸着她的腦袋,“不急,想說什麼慢慢說。”
他有種預感,今夜的談話一定會牽動心緒,讓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
景枂想到最後,忽然就笑了,和楚昱說起個故事,“那我先和你說個人吧,她是我最好的夥伴……”
巴拉巴拉,景枂絮絮叨叨又漫無目的,說到哪兒是哪兒,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主題中心。說完後,不由得問道,“你聽懂了嗎?”
楚昱點頭,“嗯,你有個很好的朋友。”
只是,景兒說的那個人,他根本不知道是誰。曾經對她的調查,她身邊的關係網裡,壓根不存在那麼一個人。
更甚,景兒說的這些事情,太陌生,太不符合常理。
景枂卻不在意,依舊說道,“那時候,我也是波濤洶涌一族的,白膚細腰大長腿,走到哪兒都是極高的回頭路。然而她喲,一馬平川不說,還理了個寸頭,一身剋制禁慾的西裝打扮,活生生從女的變成了男的,那時候我們還是一對兒……”
景枂忽然就說不出話了,眼裡都是感傷難受,她再也看不到她的小夥伴了。
“阿昱,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和她不是一個時空了。”
景枂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腿間,雙手抱住自己,呈現一個保護又脆弱的姿勢。這樣的小小一團,楚昱忍不住心疼。
“不會,你想見她,我帶你去,無論哪裡。”
景枂撲哧一笑,敢情他壓根就沒有特別在聽,“楚昱,我說的是我和他們不再同一個時空。這個事情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換句話說,我根本不是景枂,我不是景寒天真正的女兒。”
氣氛有那麼一秒是沉默無聲的。
楚昱手掌落在景枂的頭頂,頓了頓,隨即忽然重重的揉了揉,“那又如何。”
他說,那又如何。
“你是不是景寒天的女兒與我何干,我喜歡的,愛的只是你這個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好,是街頭乞討的乞丐也罷,都是我楚昱心繫之人。你,是我愛到深處的女子,這輩子,絕無第二人。”
景枂頓時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
這個男人太會撩人了!
她何其有幸,能夠如此找到一個人,餘生,有他相伴。
景枂腳一點點掂起來,就在快起來的時候一下子撲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說道,“那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楚昱,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我絕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死了,也必須冠之我的姓氏。”
楚昱抱着人,笑着應好。
這一夜,兩人擠在一張單人木板牀上,低低耳語,說到了天亮。最後景枂頭一歪,撐不住睡過去了。
楚昱把人抱緊一些,免得她掉下去,對於景枂的睡姿,他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
背後抵着木櫃,楚昱低頭看着懷裡熟睡的人兒,目光一點一點描繪着她的容顏。他很慶幸,當初雖存有那麼一點懷疑,但是卻並沒有深究,隨了自己的心意愛上她。
“景兒,你會得到屬於這世上絕無僅有獨一無二的愛。”
不管是他,還是景寒天。
楚昱絕不相信,以景寒天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會看不出任何端倪。可是看破了卻不說破,那便是和他一樣,愛到深處無法自拔,捨不得放開了。
……
景枂醒來時,天色大亮。
外頭嘈雜的訓練聲,士兵一聲高過一聲的訓練吶喊,一切都熟悉極了。唯獨,懷裡的擁抱,熟悉到有點陌生,讓她懵逼了。
她昨夜說了什麼?
她怎麼睡在這裡?
她……
“醒了?”楚昱把人從被子底下拉出來,拍了拍她的臉說道,“躲什麼,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可是沒有在坦白後一起睡過啊,總有那麼一點不自在的。
“嗯,女孩子要矜持。”景枂笑哈哈的說着。
楚昱臉色一黑,嘴角抽了抽,底下如今還壓在他腿上的是什麼?這就是矜持?
景枂似是注意到什麼,身體不自然的動了動,想要翻身下牀。楚昱還來不及說話,人就咕嚕一下滾下去了,她直接掙脫開他掉下去了。
楚昱……
“這是單人牀。”
景枂呵呵乾笑,不說話了。她這不是一時心急啊。
等兩人起來洗漱完畢,景枂突然瞅着他的鬍渣說道,“我給你剃剃?”
“好。”
於是,對着溫暖的日光,椅子擺在營帳外頭,景枂給人剃鬍子。
小心翼翼,又有點小激動。
楚昱靜靜看着,那小眼神賊兮兮的一看就沒安好心。不過他也不說破,任由她胡鬧了。
路過的士兵許多,總是不自覺停下,驚奇的看着這曖昧又激盪的一幕,尤其是景枂帶的兵,看不說,還喜歡發表評論。
“老大,你剃的不對,歪了。”
“老大,你這是要抹了脖子嗎,太兇殘了。”
“老大,刀下留情。”
景枂霍的轉身瞪眼,“都特麼不訓練是不是,要不要訓練量翻倍?”
“別啊,我們這就走,老大你繼續,繼續。”一羣人笑嘻嘻打鬧離開。
不多時,袁帥來了。
“蘇……”六字直接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又看到了什麼哦,這怎麼那麼辣眼睛。
袁帥如今深信不疑,他猜得果然沒錯,寧王假公濟私,就是奔着蘇六來的。
“嗯,袁將軍有事?”景枂動作不停,沒回頭,只是隨意問了句。
袁帥這才一個激靈回神,急匆匆道,“前線又亂了,這一次規模更大,宇文拓那個混蛋!”
景枂還是繼續執着於和楚昱的鬍渣奮鬥,到最後終於完成收工,才滿意點點頭,招呼袁帥一起看,“怎麼樣,是不是別有味道。”
袁帥一雙眼直接別過去,看都不敢看,這什麼鬼!
中間一圈愛心的形狀留着,這是?
“這是審美。”景枂拿了銅鏡給楚昱,讓他自己看,“你說是不是?”
楚昱看了眼,點頭,“不錯。”
三人這才進了營帳,商量戰事問題。
這一次,楚昱也參與進來,一起商談對策。
袁帥這才認識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之前怎麼就會認爲寧王會不懂軍事,這一條條說的有理有據,佈置安排更是出其不意,比起他,袁帥比的心思也沒了。
“對了,你不是會陣嗎,這裡是否可用?”景枂忽然問道,西北邊境那會兒測試,他可是露過一手。
楚昱點頭,卻仍舊蹙眉,“地方太廣,效果並不好。”
“不用在戰場上。”
“嗯?”
景枂神秘一笑,“到時候就知道了。”
*
晉國和北魏的戰爭,大大小小打了無數次,近幾年最大的就是景寒天那一場。然而這一次,北魏來勢洶洶,其陣仗隱隱有超過去年之勢。
三人都沒有再開玩笑的心思,全部身心投入到這一次戰役中。
景枂領着幾萬士兵打了快半個月,差不多摸透了宇文拓的意圖,忍不住就爆粗了,“特麼混蛋傢伙,還想包餃子一樣包圍我們,真是膽兒肥了天際了,信不信我來個反圍剿。”
“老大,宇文拓把我們一點一點逼近山谷峽道,若是再不反擊,只怕真就讓他如了意,進去就出不來了。”
景枂擰着眉頭不作聲,一直在思考着其他事情,一百人的暗探不時有消息傳回來,小太子那邊佈置已經差不多了,就差最後一個契機。而這個機會需要她來創造。
這也是他們合作的第一次,處於沒有基本信任的時刻,她不能第一次合作就掰掉了。
日後,只怕再也無法取信宇文邕。
“再等等,我們放慢速度,逐漸進入山谷。”
“啊?”衆人一下子呆住,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是要自取滅亡嗎?
“我有分寸。你們照做即是,另外留一小隊在山谷外監視動向,發覺我們差不多全軍覆沒時,你們即可返回稟報袁將軍。”
衆人再次默。
還說不是自取滅亡,自己都承認了好嗎!
這瘋狂的勁兒,嚇死人了。
“敢不敢?”景枂忽地正色,看向八個隊長。
八人互相看了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燃燒起來的烈火,老大都瘋了,他們還矜持個屁,本來,他們都是一羣瘋子。
“一切聽老大吩咐。”
景枂笑了,這無條件信任她的感覺真好。
……
三天後,入夜。
宇文拓接到情報消息,晉國那一隊幾萬軍隊,已經被他逼近了山谷峽道,自此再無出來的可能。
宇文拓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溫水煮青蛙這一招有效果。
“帶隊領兵的那個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蘇六。”
“蘇六?”宇文拓沒有印象,看來是個新人。也難怪,這麼容易就中了圈套。
“將山谷全面圍堵,同時看守各個出入口,他們衝出來一個殺一個,不出來就困死到他們出來爲止。”沒有糧食和水,這幾萬人支撐不了多久,最多三天。
與此同時。
景枂帶着幾萬人晃悠悠進了山谷,先下令讓士兵原地休息,隨即就吩咐自己的九百人分成各自四個隊列,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老大身邊得留幾個吧?”
景枂搖頭,“不用,宇文拓不會衝進來,你們趕緊做事,另外乾糧還剩下多少,大家分一分,支撐七天是必須的。還有水源,之前探到的在哪裡,必須派人過去看守,謹防宇文拓做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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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章被小鬼算計了
當夜,景枂躺在山谷的一處草叢裡,身後是冰涼的硌身體的碎石子,夜寒露重,怎麼都無法入睡。
輾轉反側到最後,她索性起來,踢了腳身邊希希索索的幾人,“去打野味。”
“嗯,現在?”幾人迷迷糊糊,雖然睡的不踏實,可好歹也能夠躺一會兒啊,大半夜打野味做什麼?
“老大你瘋了。”
景枂已經起來,倪眼看去哼了聲,“不去別後悔。”
一個時辰後,幾人垂涎欲滴盯着,眼睛隨着景枂的動作忽上忽下,就差直接落在那一團烤肉上面了。
“這麼點肉,還不夠塞牙縫。”
“我一個人吃夠了。”景枂將烤好的肉拿到鼻子前聞了聞,果然有股天然香。這裡的野兔肉很勁道。
“老大……”
景枂咬下一口,嘴角帶笑蔫壞的說,“不是想睡覺嗎,跟過來做什麼,不過是塊肉而已。”
“我們錯了,老大英明神武。”
景枂笑罵一聲,把兔子肉扔過去,看着幾人呼哧呼哧吃下,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塊羊皮布。
“這個拿去,按照上面的圖找到合適的點,明天正午之前趕回來告訴我。”景枂拍手起來,準備回去睡回籠覺了。
幾人……
敢情這一頓宵夜背後還有代價,宴無好宴啊。
翌日。
幾萬人軍隊在景枂的安排在,尋找山谷地勢開闊的地方展開訓練,如同還在軍營裡一樣,各自做好本分事情。景枂穿插其中,不時指導安排糾正,忙活的腳不沾地。等那幾人再回來,剛好到了正午。
羊皮布交還給景枂,幾人重重呼出一口氣,“不負所托,老大有沒有獎勵?”
景枂頭也不擡,“獎勵過幾天送上,你們等着看好戲。”
這一等,又是兩天過去。
宇文拓自認爲的熬不過三天,山谷裡的幾萬人必定衝出來,然而事實卻是啪啪打臉了。山谷各個進出口都是安靜空蕩的,根本沒有任何人影出沒的痕跡。不僅如此,探子回報,山谷內一片祥和,該吃吃該喝喝,一點都沒有被困的煩躁不安。
宇文拓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特麼不科學。
“他們確定已經沒有糧食了?”宇文拓不相信,這山谷內根本不可能提供充足的食物,三天熬下來已經是極限了,再熬下去連路都無法走,他們想活活餓死在裡面?
底下的人回報,“食物確實沒有,不過他們找到了水源,似乎……還有野味。”
半夜一陣陣飄香的烤肉味,他們都被引起了饞蟲,這羣人在山谷裡太享受了。
宇文拓一腳踢翻了椅子,爆了粗,真是去他孃的晦氣!
“即刻帶人,搶佔整條水源,若是不行,毀了它。”他就不信,這樣還不能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山谷內。
景枂加緊吩咐一衆士兵尋找新的儲水地點,將十天半個月的水引到了那裡,而後悠哉悠哉等着宇文拓來破壞。順便在水源附近給那羣人來了一次迎頭痛擊,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老大,這下子還不直接惹毛了宇文拓。”
“惹毛了好,最好今晚就發起總共,老大可就等着呢。”
景枂擺手,不贊同道,“回去繼續準備,宇文拓爲人小心謹慎,我們時刻提防着。”
想要誘惑這是狐狸進山谷,可不容易。
宇文拓這一等,又是三天過去。
山谷外,他足足等了快八天。對方還沒有耗盡,他們的儲備糧食和水卻不多了。
“將軍,如此下去,我們還能撐三天。”
宇文拓氣的猛一拍桌子,嘩啦一下掀翻了,“撐什麼,給我直接攻進去,從山頭開始包圍,一點點縮小範圍,將他們包餃子。”
“你們準備好,宇文拓今日應該就會攻進來,你們前一批直接與他們正面開打,打不過按計劃撤退離開躲避,下一批繼續上,耗盡他們,將人一步步引進那幾個點。”
兩方各自做着戰前吩咐,兩軍主將的第一次鬥智鬥勇就這樣展開。
宇文拓自己並沒有帶兵,而是安穩坐在大後方,準備享受勝利的果實。可是一直等到半夜,前去的那一批還沒有回來,後續的幾批士兵也是失去了消息。
這時候,宇文拓忽然意識到不妙,他似乎算漏了什麼?
“他們攻打了幾個時辰了?”宇文拓望着黑漆漆的山谷,問道。
得知已經快六個時辰了,宇文拓一顆心沉了沉,六個時辰……山谷內居然沒有傳出任何廝殺聲,這裡頭有古怪。
“剩下的人跟着我,我親自帶隊攻進去。”宇文拓穿上鎧甲,手拿長刀走出紮營地,準備親自活捉山谷裡的人。尤其是那個蘇六!
……
而景枂呢?
此時的她拿着一隻烤田鼠,慢悠悠吃着,眼睛盯着山谷最偏僻的一處口子,靜靜等着大部隊踏進來的聲音。
“這浩浩蕩蕩的馬蹄聲,真是太悅耳了。”景枂把田鼠全部吃下,從手中拿出一個無煙信號筒,放射到半空。
另一頭,接到信號的幾人即刻整理兵力,做最完美的安排,“來了,小的們,我們一起和他們玩玩。老大的命令,必須玩到天亮爲止。”
“是!”
山谷硝煙,無聲無息的蔓延。
早宇文拓八天進來的景枂軍隊,早已經將各地查探清楚,躲避隱藏偷襲,一手游擊戰打的十分順手漂亮。反觀宇文拓,習慣了大規模的戰役,對於這種小打小大全然不在乎,是以此刻應付起來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將他們一網打盡。
簡直,如同滑溜的泥鰍到處亂竄。
“該死的,他們搞什麼鬼!”宇文拓第無數次失利,停在山谷中央沒有繼續前行。
這裡的地形他們不熟悉,而且此刻是夜色最濃重的時候,再進去就要被動挨打了。
“原地休息,等天亮再打,外圍一圈時刻保持警惕。”
宇文拓長刀直接插在地面,站在原地修整,他不斷思考着今夜的作戰情形,想到最後卻發覺,自己簡直被動。可以說,在這麼下去,就要被牽着鼻子走了。
“損失多少?”宇文拓隨口問道。
“沒有損失。”這回答讓宇文拓更加鬱悶。
兜兜轉轉,打打退退,結果己方一點損失也沒有?
晉國那羣士兵是吃白飯的嗎!
呼!
一口濁氣呼出,宇文拓內心更毛躁了。
然而!
更讓他毛躁的事情正在不斷上演。
外圍的士兵在一個個不斷的減少,他們消失的無聲無息,沒有一丁點聲響,等人數消失的差不多,才被其他人察覺。下面的人報告給宇文拓時,人數少了十分之一。
“娘西皮!娘西皮”宇文拓連連爆粗。
此時,晨光熹微。
宇文拓大刀拔起,手指前方,“給我打,見一個殺一個,我要晉國這些人全部葬身此處。”
事實……
“蘇六,蘇六,你給我出來,你竟然耍詐!”宇文拓所帶領的大部分士兵,已經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此刻在他身邊剩下的,不足一千人。
如此孤零零的站在山谷中央,顯得那麼可憐,那麼可笑。
景枂站在最高處,遠遠看着這一幕,沒有笑也沒有得意,只吩咐底下的人繼續盯着,等宇文拓最後精疲力竭時,一網打盡。
“那宇文拓呢?殺了還是綁回去帶到軍營裡?”
景枂沒說話,只是望着北魏大本營的某一處,等待着她想要的結果。
若是宇文邕敢毀約,她一定帶着人直接殺過去,端了他們的老窩。
“再等等,先控制住他們,留在山谷再說。”
景枂帶着一小部分兵力離開,準備前往北魏大後方。
楚昱帶人到達山谷時,正值日落黃昏。天邊大片火燒雲滿布,將整個山谷照的如同白晝,同時夾雜這夜色的陰暗,影影綽綽,猶如地獄大門開啓。
他直接找景枂,“人呢?”
“老大,走了?”
楚昱瞬間眸色一暗,輪椅一轉朝着山谷外前去,身邊跟着的人即刻跟上前,不言不語如同影子般存在。
這來也從此去也匆匆的,讓帶隊的幾個隊長看得一愣一愣的,互相交頭接耳。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老大不在用得着這麼甩臉嗎?”
“不知道,不過王爺帶人過去,老大更安全些。”
楚昱帶着人一刻不停往北魏大後方趕,面上冷漠如冰,內心卻是十分煎熬。這一刻,他萬分痛恨自己的腿,爲何是瘸的,爲何不能站起來。
“你們全部前去,趕在王妃和北魏太子達成協議前,殺了宇文邕。”
“是。”除了留在楚昱身邊的幾個侍衛,其他人立刻消失在無邊無際的荒漠中。
即便如此,楚昱一顆心仍舊在擔憂,越來越重。
若是來不及,若是來不及……
楚昱忽地打斷自己的思緒,他根本不敢相信,若是景枂就此命喪前線,他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景兒,等我。”
*
“宇文邕,你好樣的。”
景枂帶着人一步步倒退,最後走投無路停在山崖邊,回頭面對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
“宇文邕,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思這般深沉,居然使用連環計,騙了一人又一人。宇文拓大概根本沒想到,他一隻沒提防的小子,原來暗藏狼牙,如此兇狠。”
特麼,居然被一個小子耍了。
景枂有苦說不出。
宇文邕卻只是盯着景枂,看她是否真的是退無可退,看到對方的狼狽樣,終於稍稍放心了。此時才露出一抹笑,看着景枂道,“若不如此,如何絕地反擊。蘇六,你錯不在信我,而是你不瞭解我。”
若是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小心翼翼過來的,如何一邊應付攝政王又一邊提防宇文拓的暗殺,同時皇宮內無時無刻存在的陰謀暗算,讓他怕的連睡覺都不敢,那麼蘇六就不會有這樣的判斷。
“蘇六,你不懂我。”
“屁,我懂你做什麼。”景枂冷笑一聲,“你就那麼確定我會生擒宇文拓,會替你除了這個障礙?”
宇文邕點頭,“你一定會,宇文拓不僅是我的敵人,更是你們晉國的敵人,有他在一天,晉國邊境便不會太平。所以你一定會殺了宇文拓。”
“到時候,我掌握了邊境的幾十萬大軍,同時得了宇文拓的兵力,我就有能力舉兵對抗,迴歸北魏。”
如此,他可以就地反抗,與攝政王打持久戰。他是北魏太子,他是民心所向,北魏的百姓是支持他的。
這也是攝政王一直不敢動他的原因。
“蘇六,感謝你的幫助,我會記得你的恩情,下輩子報答你。”宇文邕說着手一揮,讓底下一整排弓箭手上來,對準景枂和她的那些人。
“最後給你一句說遺言的機會。”宇文邕心情大好。
可惜!
他算計了景枂,卻不知道景枂的本性。
笑了笑,景枂擡手撫上自己的臉,“我也覺得挺遺憾,沒想到還有被逼說遺言的一刻。不過宇文邕,這話就送你吧。”
景枂手放下的同時,身後手指做了個動作,身後一羣人即刻轉身跳下山崖,而景枂幾乎同時從袖口處飛出玉笛,射向宇文邕。
快狠準。
沒有一點徵兆。
這匕首出去的時間,甚至在她說話話音未落之前。宇文邕站在後方,身邊卻少了一些護衛。玉笛匕首直接刺向他眉心,到死,宇文邕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切不過瞬間。
景枂反身跳下山崖,但是時間上卻慢了一步,後背仍舊中了兩箭。一個踉蹌,景枂下落的路線直接改變,墜落到另一側的崖面下。
楚昱的人尋着蹤跡找過來,只看到一灘血,山崖邊沒有任何打鬥痕跡,當然也沒有景枂。
幾人分開兩路,一路尋着山崖底下尋找,另一路立刻回去稟告楚昱。
“王爺,並未找到王妃。”稟報完事情,只剩下這麼一句話。
楚昱雙手倏的收緊,眼底帶着一絲悔意,他就不該任由她胡來。
“帶人前去山谷,殺了宇文拓,將他麾下幾萬士兵全部焚埋。”
“通知袁帥,帶兵即刻出徵,毀了北魏大後方,活剝宇文邕。”
兩道命令下達,楚昱直接揮手讓人離開,自己站在山崖邊一個人沉默。
看着地面上一灘血,楚昱手指微顫。
他需要冷靜,他相信她沒事,但是該如何找到她?
山崖底下的那羣人已經找到,但是卻獨獨少了她。
而他們,卻不知道跳崖後她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切就好像,他的景兒就這麼失蹤了……
“景兒,我來找你,等着我。”
*
景枂醒來時,身上溼漉漉的,渾身上下一股子透心涼。
她睜開眼轉動眼珠子,打量四周的環境,發覺自己根本不在山崖底下,而是在一處洞穴裡,而且,洞穴彎彎曲曲,根本不知道帶着她滾了多久。
她只能依稀看到一點光亮,那還是身邊的幾隻螢火蟲的功勞。
特麼,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啊。
而且更悲催的,後背的箭傷已經深深入骨了,動一下都鑽心的痛。滾了那麼久,箭頭沒入裡面,外面一截早斷了。
“呵呵,反手拔箭頭這種本事,還沒練出來。真是!”景枂苦笑一聲,再也不想動彈了。
她需要靜靜,容她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只是想到最後,她就只有一個事實可以認清,沒辦法通知任何人,她與世隔絕了。
“倒黴催的,這輩子最倒黴的時刻就是現在。”
背很痛,飢腸轆轆,景枂伸手往自己腿肚上一摸,黏糊糊溼嗒嗒的,一股血腥味。大概小腿也受傷了。
她試着移動自己的雙腳,但是每次移動都極爲艱難,最後只能依靠一雙手去做支撐,一點點往前爬。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累了休息,困了直接閉眼睡覺,等恢復一點力氣再繼續。默默在心裡算着,如此過了一天一夜。
“臥槽,這到底是哪裡。”
景枂擡頭看着仍舊黑漆漆的,蜿蜒望不到頂的洞穴,鬱悶了。她什麼時候能爬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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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突如其來的調令
“王爺,北魏大將宇文拓及其三萬軍隊已經殲滅。另外北魏大後方太子宇文邕已經找到,不過人已經死了,其餘北魏大軍已退兵三十里外。”
袁帥一天一夜忙的幾乎團團轉,終於處理完了所有的後續事情,有景枂的尖銳精兵幫助,有一百人暗中提供的情報消息,再加上楚昱帶來的人馬,可謂順風順水。
袁帥不禁懷疑,之前宇文拓如同一塊硬骨頭那麼難以啃下,難不成是他的本事不夠?
如今蘇六一出馬,寧王一行動,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解決了?邊境困擾了幾年的問題沒了?
“王爺,這是北魏太子宇文邕額頭的匕首。”袁帥把短笛匕首交給楚昱,這個時候他心情也不好。
大勝仗了,可是最大的功臣蘇六,人卻失蹤了。
楚昱接過短笛匕首,目光留戀的落在上面,忍不住撫摸着,心裡想要迫切見到景枂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既然能夠一招斃命將宇文邕殺死,景兒是絕不可能就此喪命的。山崖肯定是掉下去了,但是方向必定不對。
“山崖其他方向可有自己尋找?”楚昱把匕首放在桌上,擡眸問袁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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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帥點頭,一臉沉重,“所有方向都找遍了,就是底下那條河,我們也派人沿途一路找過去,找了三十里都找不到人。說來也奇怪了,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難不成還會遁地術?”
楚昱卻是心裡一個咯噔,內心深處涌現出一股極大的恐慌來。
憑空消失,遁地術?
景兒她說過,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那麼是不是就這麼……
不,怎麼可能,他不允許!
“你未嫁,我未娶,你怎麼敢走!”男人咬牙切齒。
“本王帶人親自找,袁將軍原地待命。”楚昱推着輪椅離開,背影決絕毅然。
找不到人,他便永生耗在這裡,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挖出來。
……
“撕拉——”
“嗯……”
兩個箭頭終於歷經千辛萬苦從最深處的肉裡面拉出來一些,景枂放下布帶和石頭,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吁吁喘息。
“接下來只能這麼耗着了,老子已經爬到頂了,若是再沒有人發現我,直接挺屍喂狼吧。”景枂自暴自棄的玩笑着,仰着腦袋看着頭頂皎潔的月,這月亮真是又大又圓啊。
“今日是……”十五?
粗粗算了算,才發覺已經是二月十五了,頓時一陣心酸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能夠看到的最後一次圓月,可惜了。以前都沒有好好珍惜機會,從來沒有看過月亮賞過美景呢。”
“哎,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好好珍惜,非要作死的釣魚再釣魚,等它快要遠離我而去時,我才追悔莫及。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什麼也不顧,直接把人吃進肚子裡,起碼嚐嚐味道啊……”
“你想吃了誰?”
一道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在這空曠寂靜的夜裡,如此妖嬈又美麗。
景枂渾身不自主的顫抖了,嘴脣一個哆嗦差點一口咬在舌頭上,小心臟激動的快要蹦出來。
老天啊,你果然是愛我的。
“楚昱,我以爲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你看,你看,我心裡時時刻刻都是念着你,我想你想的肝腸寸斷,已經血流成河了。”
景枂擡頭望着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整個人都是興奮的,這個時候,她什麼都覺得好,一切的不幸已經過去了。
“你怎麼下來的?這麼高的山崖爬下來?哎,你又怎麼發現我的,這地方可不好找……”
景枂絮絮叨叨,嘰嘰歪歪,說的話輕鬆又愉快,說到最後自己都笑了,“你過來我看看,有沒有想我想的瘦了?”
楚昱一言不發,眼神冷冷的看着趴在洞穴口的女子,看她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樣子,最後直接轉身。
“把人擡出來,帶上去。”
走了?
就這麼……走了?
景枂有點不敢置信,這麼千辛萬苦才找到她,難道不是衝過來給她擁抱,將她抱在懷裡呵護安慰?
再不濟,問聲好也行啊!
景枂一顆心頓時碎的渣渣的,別提多憋屈了。
你大爺的,什麼意思哦!
人帶回軍營,景枂直接被架在木板牀上,袁帥等人圍在旁邊看,這傷口觸目驚心的,讓他們幾個大老爺們都害怕。
“蘇六,你這樣還能活下來,命真大。”
“老大,你牛逼了,你這是能厲害的上天了。”
“老大,你忍忍,軍醫立刻就到,背後的傷口馬上給你處理。”
……
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倒是透着關心,但是爲毛沒有一個人看她無助又渴望的眼神?
她好幾天沒吃沒喝,能不能先給她喝口水吃點東西?
“滾。”
忍到最後,景枂只吐出一個字,最後頭一歪,靠在牀上哼哼唧唧沒力氣了。
一羣人還想在表示下關心,邊上楚昱直接下令趕人,連帶着把剛進來的軍醫也趕出去了。
“這個?”袁帥一臉懵逼。
“本王來。”楚昱推着輪椅一步步走向牀上的人兒,看着她因爲失水而乾的發白的嘴脣,手指動了動,觸摸在上面。
眼裡,是化不開的陰鬱和暗黑,他想把人直接弄死了,如此便可以永生永世待在他身邊,不害怕她會突然離開,不害怕她會莫名其妙消失不見。
他的景兒,就能永遠陪着他了。
景枂勉強再次睜眼,冷不丁的就看到男人充滿嗜血的殺意,看着她的臉,手快要放到她脖子上了。
麻蛋!
這男人又開始發瘋了,蛇精病啊!
“阿虞,你想做什麼?”景枂儘量讓自己微笑,語氣微弱,聲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幾乎聽不到。
楚昱手藝頓,渾身突然一震,回過神再看她,眼神複雜又哀傷。
他拿了水給她,一點一點喂着,看她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精神了,才說道,“你忍着,我給你拔箭頭。”
“嗯,輕點啊,怕疼。”
“嗷——”
話音剛落,後背鑽心的痛立刻襲來,景枂捶着牀板哼哼道,“你故意的。”
特麼,這麼猛地一下子,他是想弄死她啊,後背還不得一片血肉模糊。
“嗷——”
又是一下。
景枂痛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剜他,恨不得一刀刀將他剝皮了。
“楚昱,你想死是嗎?”
“是。”
男人果然應了一聲,手上動作依舊不停,處理其他細小傷口,上藥,縫合。
等一切處理完,景枂已經暈過去了。
楚昱靠在輪椅上,靜靜的看着她,底下一雙手在顫抖。他心裡害怕……
景兒,景兒。
一遍遍在心裡無聲呼喚着,楚昱涌現出強烈的佔有慾,叫囂着,攛掇着,讓他即刻把眼前這人揉進自己骨血,讓她和他融爲一體。
這種近乎變態的**,壓制了一整夜,在第二天天亮時,終於消下去。
牀上的人兒也再次醒過來了。
一擡眸,邊上的男人沒了。
景枂一口氣沒喘上來,咳的厲害,上氣不接下氣,後背的傷口又痛的厲害。
她究竟做了什麼啊,這一整夜被如此對待,到底哪裡惹了這男人不快了?
特麼,她纔是最需要被安慰的人,她一顆心脆弱的不要不要的。
袁帥偷偷從外頭溜進來,手裡頭捧着一碗小米粥,見了景枂就說道,“快喝,我趁機溜進來的,王爺看到了就慘了。”
景枂……
一個兩個都不正常。
“我喝粥還需要偷偷摸摸的,你特麼是在搞笑嗎?”一整夜修養,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特別好,景枂感覺自己四肢百骸特別舒暢,有種泡在溫泉裡的暖洋洋的感覺。
這感覺,好舒服。
她一點也不想動,就這麼靠在牀上,歪着頭和袁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順便,她北魏的情況詢問了全乎。
得知宇文拓竟然被楚昱宰了,北魏大本營被端了,北魏幾十萬軍隊退後了三十里。景枂腦門青筋噗噗的跳。
“怎麼,你害怕王爺會搶了你的功勞?放心,誰也掩蓋不了你是大功臣的事實。”
景枂呵呵了,她要什麼功績啊,她壓根沒想過弄死宇文拓。
宇文拓一死,太子宇文邕也死了,北魏就是攝政王一人獨大,日後捲土重來,晉國邊境纔是危險!
“你給我出去。”景枂氣的不想說話。
袁帥不明所以,但是一切病人最大,他也不好問人爲什麼突然就發飆了。
“小米粥我放下了,涼了你自己喝啊?”
“出去,趕緊的,我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想看到你。”
額……
*
楚昱回到營帳,已經是下午了。
一進來,就看到原本該躺在牀上的人,如同八爪魚一樣,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外移動,最後手指勾住了椅子,作勢要爬起來。
他冷哼一聲,說道,“你再動,我剁了你的手。”
景枂手指動了動,條件反射的縮進自己懷裡。等回過味兒來,她氣沖沖的擡頭望去,“你說什麼,你特麼再說一遍!”
“剁了你的手。”
“呵呵!”景枂似笑非笑,盯着男人的臉看了看,說道,“怎麼,我還沒摸你臉呢!你哪門子的脾氣上來了,在我這兒耀武揚威的。”
“楚昱,我發現你不對勁,救我回來後,你整個人,渾身上下,特麼都有毛病。”
這病還不輕,必須得治。
逮住機會,景枂準備和人好好談談,這突然畫面變化的,讓她接受不來,適應不了,渾身彆扭死了。
“嗯。”處於應聲,推着輪椅過去,擡手把人扶起,移回木板牀。右手隨意掀開她後背的衣服,果然看到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又崩裂了,鮮血染紅了繃帶。
楚昱眉頭一緊,出聲道,“你想做什麼,受傷了知道嗎!”
景枂底下嘶了一聲,懨懨的嗯了一聲,“我知道啊,我這不是一個人無聊嗎,我準備爬到桌子前哪些東西吃。”
“營帳外有守衛。”
想吃東西,身體不能移動,嘴還啞巴不成?
景枂尷尬一笑,不說話了,她就是作啊,可着勁兒作了,就想看看這男人能有什麼反應。
結果,冷冷淡淡的,真是掃心。
“楚昱,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心裡又怎麼彆扭了?你對我的態度……”
“景兒。”楚昱突然出聲,一說話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了。他知道的,自己這幾日太反常,可是內心的情感太複雜,他已經在竭盡全力剋制。
生怕,傷害了她。
深呼吸好幾秒,楚昱才放平緩呼吸,看着景枂說道,“你失蹤了,我很擔憂。”
“你……我以爲你……”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說成。
景枂盯着他的眼睛看,那眸子裡閃爍的憂慮哀傷,濃烈的快要溢出來了,她根本不知道他會有這樣豐富的情緒浮動。
因爲她的失蹤嗎?
他擔心什麼?
“我這不是沒事嗎?我還好好的在這裡,楚昱,我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景枂安慰道,忽然——
她心口一痛,再看他時,終於明白了爲什麼。
這個男人啊,大概是以爲她再也回不來了嗎?
當初一番話,異時空的概念告訴他,他以爲她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
難怪,找到她時,他的情緒是那樣的。他整個人冷的不像話,可是眼底的火卻那樣熊熊燃燒着。
她以爲他是生氣了,惱怒她做事不估計後果,卻不想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景枂擡起手,手指一點點撥動過去,按住他的掌心,一步一步滑入,與他十指相扣。
“阿昱,我還沒做你的妻,哪裡捨得走。這輩子,都不會走的你要和我一生一世呢。”
景枂擡頭微笑,復爾低頭在他手掌心落下一個吻,輕輕的,細密的,淺淺的一個吻。
楚昱就這樣被治癒了,心底的所有情緒暴虐瞬間消失湮滅,剩下的是柔柔的情腸和暖意。
他笑了笑,拿起邊上的繃帶說道,“躺好了,我給你換上,接下來幾日不準亂動,再崩裂了,我直接扒了你衣服,讓你**躺着。”
景枂鬱悶的埋頭不說話,嘴角彎彎卻顯示心情極好。
終於恢復正常了。
三日後。
景枂被批准下牀落地,激動的她差點蹦起來。
“來來來,袁帥,叫幾個小夥子進來,我們大殺四方。”活動範圍僅限於營帳內,唯一的消遣就是搖骰子了。
這骰子還是她自己來之前帶的,製作簡單,完全是平時遊戲之用。
楚昱帶着人進來,營帳內已經是烏煙瘴氣,玩的太嗨了。一個個全部專注於桌面上的骰子,底下白條子貼了許多,正等着反擊。
最中間,景枂翹着一條腿,擼袖子準備再大幹一場,勢必要所有人全部成了王八爲止。誰知一擡頭,冷不丁對上楚昱的目光。
景枂做賊心虛,嚇得手一抖,骰子落在地上,整個人傻眼了。
“哎喲,老大你輸了,還沒要就棄權!”
“趕緊畫,難得畫老大一次,筆呢,筆呢!”
“畫個屁,趕緊撤。”
有人眼尖,察覺到景枂的失態,一回頭眼一瞥就看到了楚昱,這了不得的畫面,他們哪敢再待下去。
“老大你保重。”幾人互相看了眼,極有默契的快速撤離。
景枂罵了聲不仗義,隨即堆起一臉笑容迎上前,“楚昱,你回來啦,不是說有緊急事情處理嗎?”
特麼,這纔去了一個時辰,什麼意思啊!
難不成,突然折返查探虛實,故意的?
“我沒你這麼空閒。”
景枂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楚昱又氣又笑,過去繳了骰子,把手中的調令遞給她。“朝廷的調令,你立下大功,隨我回京論功行賞。這北部你待不住了。”
臥槽!
什麼鬼!
又給她調令,調個球啊!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一點威望,做下一點功績,連人氣都沒有積攢起來,又讓她挪窩?
越想越氣,景枂直接唬着一張臉問,“說,你老子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一會兒一個窩,這是想讓我在各大營地挨個兒轉個遍不成,特麼,下一次是不是就該去西北邊境耍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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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章分別在即
“老大,聽說你要走了。”
“老大,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誰來虐待我們,誰來蹂躪我們……”
“蒼天啊,你何其忍心,唔!”
景枂一腳踹過去,直接將眼前幾人挨個踹了一遍,無語了。說的比唱的好聽,一個個滿臉不捨,可是這話聽聽,怎麼就那麼欠扁呢!
“走了你們就以爲自由了?”景枂嘿嘿一笑,直接扔下一個炸彈,“我和王爺爭取了下,雖說不能將你們全部帶回去,但是帶一部分人一起回京還是可以的。”
“所以?”幾人頓時不寒而慄,這魔頭又想幹嘛?
景枂假裝咳嗽幾聲,在營帳內來回踱步思考,心裡確實還沒有真的定下來如何。
這些精兵都是自己手把手培養的,她恨不得全部一個不落的帶回去,可是這事情明顯不可能。
頂多,頂多一百人。
這是楚昱給她最大的寬限了,帶多了會引起皇帝的猜忌。
特麼,一百人,她底下有一千人。原先的一百人都已經歸隊了,她卻只能帶走十分之一?
“你們去動員下,問問有哪些願意跟我走的,若是想走,報個名,我再斟酌斟酌。不用勉強自己,想就是想,不想就算了。”景枂提醒道,“我這一次回京述職,大概是不會再回來這裡了,你們這一走,跟我離去,恐怕……”
景枂沒再多說,讓幾個隊長離開了。
春寒將過,可是因爲離別的涼意,景枂還是覺得渾身冷颼颼的不舒服。
腦子裡一團亂糟糟,思來想去,她決定出去走走。
“你要去縣城?”袁帥不由得瞪大了眼,“最近的縣城離這裡也有二十里遠,你去那兒幹什麼?”
“分別在即,心中難捨,我決定去買醉。”景枂煞有其事說道。
袁帥一頭黑線,這理由真特麼夠了。
不過他也不是多嘴的人,直接答應了,“人你自己帶着,速去速回,別留在縣城裡過夜,影響不好。你還帶着傷,悠着點啊!”
調遣令一下來,楚昱卻在第二日急匆匆離開回京,原本計劃好的兩人悠哉悠哉回京的計劃泡湯,她心裡又增加了一層鬱結。
“我知道。”景枂敷衍回答。
袁帥忍不住搖頭,王爺剛走,這小子就準備搞事情了?
這模樣,買醉是假,尋花問柳倒是真。
“額,縣城裡應該還沒有男倌。”袁帥突然想到這茬,提醒一句。
兩人都是一愣,景枂轉着腦袋咯咯作響,忍不住提起拳頭就想一拳打過去,“找你妹啊找!”
……
縣城內。
景枂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晃盪着,從街道這頭晃盪到了那頭,如此再折返回來。最後實在走累了,走進了一間小茶館坐下,要了點茶喝。
此時已經是三月初,柳樹嫩芽突尖兒冒出來,青草依依開始新的生長,整個縣城裡的氣象十分新穎。個個臉上洋溢着冬去春來的喜氣。
北方,冬季是最寒冷無助的,因爲缺少糧食。而春天,卻是希望的開始。
“聽說了嗎,咱們打勝仗了,北魏那些驢子被咱們將軍趕出去了,以後再也不會來侵擾我們。我們太平了!”
“知道知道,我還知道是一個年紀輕輕十分了不得小將軍帶領士兵大勝仗的,皇上都要褒獎他了!”
“你又哪裡知道?”
“那一日有人來城裡宣讀聖旨,老漢我老遠看到了,可是神氣,我聽那小將好像叫蘇六?”
“人才出少年啊,咱晉國有望。”
……
景枂聽着百姓的議論聲,原本還喜滋滋挺得意高興的,聽到後頭卻是越悶了。
說到最後,爲毛又歸功於皇帝的治理有方?
那個老狐狸,巴不得她吃癟打敗仗,最好功敗垂成回去,乖乖上交了所有景家軍勢力。
“哎,去小樓裡看看。”景枂扔下銅板,又晃悠出去,這一次目標十分明確,縣城裡唯一一家花樓,她準備去喝花酒。
北部的花樓和西北那邊的風情又不太一樣,這裡沒有太多的鶯鶯燕燕,有的是清冷帶羞的小家碧玉,一個個打扮也算乾淨,在一旁伺候並不動手動腳。
酒過三巡,景枂當下酒杯,止住一旁的姑娘繼續倒酒。
“先這樣吧,去叫老鴇過來,我挑幾個姑娘。”
“是。”
老鴇聞聲而至,看到景枂的剎那,又是一個嗝應。這小公子,怎麼就這般長相啊,白瞎了一身尊貴氣質。
“小公子要什麼樣的姑娘,奴家這就給你去找來,保準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想歸想,老鴇說話依舊諂媚帶笑,有的是使不完的討好。
景枂厭惡了這一套,開口就點名道,“就你們樓裡的月月姑娘,讓她來就成。”
“月月姑娘,這個啊……”
老鴇頓時就爲難了,這個月月姑娘如今賣藝不賣身,已經很久不接客了。接客也就是彈彈曲兒唱唱歌兒,根本不伺候人。
可眼前的小公子出手大方闊綽,她又不想得罪了。
“月月姑娘賣藝不賣身,所以……”
景枂不耐煩揮手,“把人叫來。”
語氣裡已經明顯帶了幾分醉意。
老鴇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轉身去叫人。
月月姑娘進來的時候,屋內已經沒有其他姑娘在伺候了,景枂一個人喝醉了歪躺在軟榻上,半眯着眼。聽到聲響也就是擡了擡眼皮子,哼聲道,“進來。”
月月走近景枂,低頭看去,那張臉因爲醉酒顯得十分漲紅,又因臉上缺陷帶疤有些猙獰,月月看了眼,忍不住蹙眉。
景枂就在這時突然起身,歪歪扭扭朝着眼前的女子靠過去,手一伸就搭在她腰間,忍不住擰了把感嘆,“好軟的腰,細膩極了。”
突然被調戲了,而且還是個醉鬼。月月氣的不清,但是卻還是忍住了,把人扶着坐下,準備去倒些水。
景枂哪裡肯將人放開,拉扯着就要撲上去,手在下面更是不安分,東摸一下西摸一下,最後扯着對方的帶子嘿嘿直笑,“你再動,我直接扯了你的衣裳。”
月月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張臉鐵青。
景枂滿意了,一步步走過去,然後把人拉着坐下,放開了帶子。
此時,眼神清明,根本沒有一絲醉酒的模樣。
月月一愣,心裡驚訝不已,同時又生出一絲警惕來。
景枂笑呵呵的手一擡,攤開,裡面赫然是一塊小巧的玉牌,月月一看,臉色大變。
“還給我。”這東西是她的,竟然被這個登徒子摸去了。
景枂手一收,把東西塞進自己懷裡,語氣輕佻道,“親我一口,我就還給你。”
“你!”
“不然我就摔碎了它。看你這樣緊張,定然是哪個情郎送的吧,嘿嘿!”
半響,月月無奈俯身,朝着那張讓她萬分厭惡的臉湊過去,景枂抓住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低語,“沒想到啊,北部第一暗探竟然是這樣一個女子,今日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月月反手一扣握住對方,起身凌厲一腳踢去,底下的另一隻手也開始成爪向前,勾住景枂的同時,直接把人摔倒在地。
冷不丁的一個過肩摔,景枂悶哼一聲倒地,痛的嘶牙咧嘴。
好暴躁的小辣椒,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特麼,怎麼都是一個德行!
景瑜帶出來的徒弟,脾氣都這麼像。
“你想謀殺啊!”景枂揉着後背起來,痛楚還在,這一摔不輕。
“你是誰?”月月已經倒退到一米開外,全身戒備盯着景枂,似乎只要有一個動作不符合她的心意,就會直接撲上來幹架。
氣氛一瞬間就破壞了,之前的那點曖昧蕩然無存。
景枂拿着玉牌掂了掂,扔過去還給月月,說道,“坐下說話,你師父沒教過你尊老愛幼嗎?”
月月……
“不對,是察言觀色。你是不是在這裡呆久了腦子傻了,平日裡都不聯繫其他同部的人?”
“你?”
“瑩瑩告訴我的,託我給你帶樣東西。”景枂說着把一個香囊拿出來,扔了過去。
月月臉色瞬間變了變,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股溫情和思念。
景枂嗤了聲,不滿意了,“對着個死物這般,對我一個大活人又打又摔,你真夠可以的。”
“不知公子是?”這香囊是瑩瑩親手之作,一針一線做不了假,是她們姐妹之間的聯繫物,獨此一家。而眼前之人,竟然能得了瑩瑩的信任,將這樣重要的物件交給他,他們關係一定不一般。
月月意識到這一點,當下抱歉愧疚,“對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以爲你……”
“行了,也怪我自己。”作,可着勁兒作,自作自受了。
景枂感嘆一聲,讓人坐下,這纔好仔細說話。
兩人一番認真交談下來,月月突然起身福了付身子,道歉,“月月對公子不敬,還請公子恕罪。”
“額,這個?”
“既然是和宋清公子一起的,自然便是月月該尊敬的,月月得罪公子,請公子責罰。”
月月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她和瑩瑩一樣,都是無家可歸的人,若不是景家軍的收留和培養,說不定真就是墮落青樓了。而她和瑩瑩,因爲宋清的引薦,得到了景瑜大人的培養,更是感恩戴德,將這一份恩情牢記心間。
景家是她們的天,宋清是她們的明燈。
景枂靜靜聽着,心底又一次生出難受來。比起瑩瑩的天真爛漫,月月明顯懂得多,但是正因爲這一份懂,讓她直接將自己放在很卑微的一個地位。
“你是景瑜的弟子,何須如此。”景瑜一般不收弟子,能夠讓她收下的必定是她十分欣賞,想要栽培的人才。
宋清如此,月月也是。
月月卻注意到了景枂的語氣,一聲景瑜直呼其名,更是讓她再不敢妄加猜測,“月月不敢,景瑜大人是隨口說說而已,月月豈敢當真。”
只有宋清公子那樣的,景瑜大人才是真的收入做弟子的。
景枂搖頭嘆了聲,直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起北部的一些事情。
北部的暗點她是不準備去了,走都快走了,根本不必要再麻煩人家,也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關注。是以,她纔來找月月。
這是北部的第一暗探,是景瑜收下調教出來的一個積極出色的姑娘,景枂在京城的時候就聽景瑜說過。在西北那會兒,也偶爾聽瑩瑩念起過月月的事情。
兩人一問一答,因爲一點熟悉感,倒是挺融洽。月月也逐漸放鬆,回答起來越發流暢。
“公子,北部的事情暫時便是這樣,我是不與其他暗點接觸的,是以除了打探必要的事情,其他並不知曉。若公子需要,還需要聯繫他們。”
“那倒不用,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沒必要通知他們。不過月月,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離開?”景枂突然提議。
月月一愣,不知所措,也有點懵懵的。
離開,跟着去哪裡?
“去京城,我這一次會回京,你跟我一塊兒回去,到時候直接找景瑜報道吧。”
“月月不敢。”
唉,這人怎麼就那麼恪守本分呢!讓在北部待着,就真的死也不肯挪動一步。
“月月!”景枂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事情真是麻煩,她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可是,答應了瑩瑩在京城給她們一個家,瑩瑩那裡好說,月月好不容易碰到,不趁機帶回去,下次去哪裡找。
最後好說歹說,愣是沒說通。景枂無奈之下,直接扯出景瑜給的一塊令牌,扔了過去,“這玩意兒認識吧,見令如見人,你得聽我的。”景枂牛逼哄哄的得瑟。
內心卻是受到一萬點暴擊了。
特麼,還不如人家一塊令牌有用,她這是活到什麼份兒上去了。
*
回到軍營。
袁帥終於如釋重負,安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什麼意思啊,滾蛋。”景枂忍不住爆粗,這眼神太噁心人了。
“我也就這幾天走人了,你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再看見我,咱們喝一杯?”景枂心情不錯,提議喝酒。
袁帥卻直搖頭,靠近了人就是一股子酒氣,喝的已經夠多了,大病初癒,王爺不在,也不能這麼折騰不是。
年紀小就是瘋,他老嘍!
“對了,你的那一百人有着落了沒?”袁帥關心起正事,這選人也是爲難,帶走誰不帶走誰,都不是滋味兒。
景枂也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是這個意思,我正糾結呢,明天看提交上來的名單吧,總要在自願的人裡面選。”
然而第二日。
景枂看着一整長串的名單,直接懵逼了。
她數了數,好傢伙,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人。
“你們什麼意思?”景枂放下名單,臉色數不出的精彩。
幾個隊長嘿嘿一笑,“老大,大家夥兒都願意,你自己看着辦吧。”
“你們!”
“我們還有訓練,這就撤了啊。”
幾人歡快的跑了出去,到了外頭才恢復正色。
“你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逼老大啊,他心裡指不定煩着呢!”
“屁,你以爲老大心裡沒譜兒?”
“一百人,只怕大多數已經有準兒了,剩下的再選選就齊全了。”
“唉,我們當中指不定有人去有人留,珍惜這幾日相處時光吧。”
……
景枂躺在木板牀上,揉着太陽穴頭疼的厲害。
她也知道這事情最終還是要她自己做出決定,選誰不選誰,不是一句玩笑話。
景枂拿着名單勾勾畫畫,選了一整夜,終於確定了最終名單。看着這被選出來的一百人,她心裡欣慰又難過。
“分別,總是難免的。現在的分別,是爲了以後更好的相聚。”
“這羣小子,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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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章準備做小白臉
兩日後,大清早,袁帥替景枂踐行。
“蘇六,日後相見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老哥哥再次和你同飲三杯,你一路加官進爵,前途無量。”
“謝謝。”
景枂也不客氣,拿起酒杯幹了,喝了不過癮,乾脆拿着酒壺和袁帥撞在一起。
“哈哈,還是你小子痛快。”
兩人相視一笑,眼底分別情緒漸濃。
“走吧,回京過好日子去。”袁帥回收道別。
景枂嘴脣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點點頭,上了馬車。
身後,幾十匹馬匹,以及幾輛相同的馬車,跟着景枂挑選出來的一百人。
隊伍慢慢悠悠,卻還是最終消失在袁帥眼前。
駛出去十里路,景枂忽然喊停,將頭探出馬車外,衝着前頭的人說道,“改道,去縣城一趟。”
“額,老大你去縣城幹什麼?”
幾人都十分興奮,他們壓根沒想到,所有的小隊長居然都集聚在一起,身邊相熟的幾十個人也是一起,就這麼隨着他們老大一起進京了,這可真是做得帥氣又任性。
是以,這會兒大部分人還處於興奮激動中。
景枂倪眼輕笑,“你們激動什麼,我去領個人,一起回京。”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是個姑娘,你們收斂點。”
人羣發出一聲吹哨聲,一個個突然就嗷嗷直叫起來,“老大,你簡直不得了,就出了一趟,拐了人家一個大姑娘回來!”
然而等人領到他們跟前,他們又心思百轉,想法不一樣。
“哎呀,是個花樓裡的姑娘。”
“不過長得賊俊俏,難怪老大這麼迷戀。”
“人不風流枉少年。”
“呸,你們忘了王爺那茬了?”
衆人猛然驚醒,心裡咯噔一下,不自覺的望向馬車,緊閉的馬車門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可是裡頭傳出來的笑聲那麼清晰,老大心情很好啊。
特麼,這是背後養小白臉?
啊呸,是小姑娘。
“想不到老大口味這麼重,男女通吃……”衆人惡寒,渾身抖了抖。
馬車內,景枂並不知道這些。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發覺月月姑娘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她有時候不用多說什麼,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真是意外的融洽默契啊。
這樣一個妙人兒,若是她不介意,不如就帶了回府,在身邊跟着她?
可是!
好歹是景瑜的人,她也不能隨便扒拉着要求人家做她的丫鬟,這有點說不過去了。
於是乎,這意思也就在心裡醞釀着,並沒有說出口。
“月月,到了京城後,我先送你去找景瑜,之後的安排等景瑜來做,你看可行?”景枂詢問道。
月月點頭,態度越發尊敬,她哪裡能想到,蘇六竟然是這一次大勝仗的大功臣,她一直以爲那只是同名而已。
看來,她之前還是低估了眼前人的身份,這個蘇公子,必定和景家關係非比尋常,甚至極爲親密。
但是即便如此,月月也沒有將人往景家大小姐景枂身上去想。
一路再無話,一行人就這麼朝着京城方向前行,直到半個月後,到了京城。
景枂讓月月先去聚德樓等着,自己帶了一百人先去皇宮,向嘉和帝彙報。
這一去,就是大半日。
景枂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獨自面對嘉和帝了,御書房這扇門似乎對她特別有成見。繼而每一次她的進出,都沒有好心情,更無好事情發生。
“景枂,你這次立下大功勞,晉國邊境這段時間安靜了。朕國人沒有看錯人,你是可造之才。”
然而畫風一轉,嘉和帝又老生常談,“不過你終究是女子,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楚昱也等你快一年了,你是不是——”
“皇上,我們當初約定是三年。”景枂一句話頂回去,直接和皇帝正面撕破臉。
嘉和帝頓時一陣難堪,臉色差的差點要爆發出來,景枂已經在心裡做好了建設,準備承受一大波暴風雨的怒火。
但是最後,嘉和帝話題一轉,說起了其他事情,直接避過了這一話題。
等她退出來時,才提及那一百人的歸處。
“特麼,還想打我的人的主意。”景枂不由得碎了口,心情很糟糕。
皇帝意思很明顯,邊境軍營她是不用想了,若是還想要兩年時間,那就在京城裡待着。
京城裡,能做什麼?
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只有禁衛軍可選擇。
而她的一百人,皇帝直接編進了禁衛軍一列。
“老大,如何了,皇上如何論功嘉獎?是不是要給老大你設宴接風洗塵?”
景枂看了眼一衆人的期待目光,突然說不出的後悔,她這是作什麼,非要帶他們回來,結果被陷進小框框裡。京城禁衛軍,放蕩自由慣了,他們如何待的下去?
“你們的去處已經安排好了,編入京城禁衛軍,明日即可入職。”景枂說的有氣無力,沒一點精神頭。
“我的錯,耽誤你們了。”景枂擺擺手,一行人跟着去了聚德樓,這才坐下細說。
“原本我想帶你們回京城享福,不想卻是這樣的安排。禁衛軍管理嚴格,容不得半點插科打諢,若是出了岔子,誰也保不了你們。”景枂擡手揉着眉心,“我的去處可能不是禁衛軍。”
“啊!”
衆人集體懵了,老大不在?
那他們豈不是就這樣被拋棄了?
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老大,你不能將我棄之不顧啊,京城這麼大,我們這麼陌生,會被欺負的。”
“皇城腳下,多少皇權貴胄,達官貴人,我們哥幾個脾氣這麼躁,萬一哪天干出點什麼事兒,誰幫我兜着?”
“就是,見不到老大的日子每天都是難熬的。”
景枂……
嘻皮笑臉,“我看你們能耐了啊!”
說着,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倒是她想多了,這一羣堪比打不死的小強,到哪裡都會過得滋潤如魚得水的。
倒是她,慘了。
安排了一百人的住處,景枂這才返回聚德樓,帶了月月去五層,讓樓裡的人喊了景瑜過來。
等人之際,月月明顯更加侷促不安了。
景枂笑着招呼人坐下,對她道,“不要緊張,景瑜不會兒就來。”
“不是,我只是……”月月自己都說不出心底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那種茫然無措害怕,同時又忐忑無助。自景枂帶着她上了五層,她就開始了。
沒幾個人能上得了五層,即便是在外的那些人,也都知道京城景家設立的點,聚德樓一直都是名聲在外,流傳在景家軍的人耳中。如同景瑜這樣的大人物,纔可以在五層來去自如。
蘇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月月猜測及幾百種可能,等到景瑜來時,才慌忙起身迎過去,“景瑜大人。”
景瑜見到月月時,表情明顯愣了下,繼而看到她身後站着的少年,那張臉顯得如此醜陋奇葩,卻又這般熟悉。
景瑜哭笑不得了。
出去一年,竟然帶了人回來。
“你缺婢女?”景瑜含笑問道,走向景枂身邊坐下。接着手一擡,招呼月月過來自己身邊。
景枂順手給景瑜倒茶,笑眯眯遞過去,“知我者師父也。”
景瑜沒好氣瞪了眼,又看了眼陷入震驚的姑娘,不捨,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幾個能用的人,就這麼被拐走了?
“先前是宋清,現在是月月,你說你怎麼就盡吃窩邊草,我這兒都快被你啃的沒邊兒了。”
“宋清又怎麼了,關他什麼事兒?”
景瑜一說起這個更來氣了,“你還說,去年回來時,也不知道他抽了什麼風,還是你給他灌了**湯,他居然和我申請調離,想要一直留在你身邊任你調遣。你說說你,你究竟幹了什麼!”
這倒是她不知道的,景枂也挺驚訝。
“他沒和我說過這個。”
“屁,他一心想要做你屬下,哪能和你報備這個。你說啊,我這是不是白白作嫁衣了,一次還兩件。”景瑜握住月月的手,憐惜道,“月月啊,你日後得受苦了,跟着這麼個人。”
她怎麼個人了!
景枂非議一會兒,但是還是挺高興,這時候,也就沒有對月月好隱瞞的。於是當着她的面,揭開了面具。
底下,露出一張豔麗奪目的傾城容顏。
月月猛地呼吸一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不,是少女。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膚色白皙細膩嫩如水,五官精巧奪目沒有絲毫瑕疵,組合在一起再細看,更是巧奪天工,似是老天刻意雕刻過的。
“好美。”月月忍不住感嘆,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一張臉漲的通紅。她盡然沉迷於一張女子的臉。
“確實美,沒想到一年不見,已經長成這樣了。”景瑜也感嘆着,順手遞過去一塊銅鏡。
“自己看看,你大概都沒有看過現在的自己。”
景枂接過銅鏡,看了眼,也是被驚到了。
她知道自己的底子好,繼承了景寒天的眉宇見英氣颯爽,又有衛筠的柔美豔麗。可是一年前的她,五官並沒有如此出色,一年的變化真大。
“我是不是有當紅顏禍水的潛質?”景枂放下銅鏡,笑眯眯說道,“你說我拿這張臉去誘惑楚昱,他會不會瘋狂?”
楚昱,還沒有見過她這樣呢!
景瑜不由得尷尬了,這小姑娘怎麼就這麼不害臊。
“我們已經訂婚了,即便情到深處難自禁,也是正常的。”
“小,小姐?”月月忽然驚叫一聲,望着景枂臉色精彩。
以上種種對話,她還猜不出來,那就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
景枂點頭,說道,“恩,我是景枂。”
“啊——”月月不由得又叫了聲,明顯還沒有回過神。
蘇六蘇公子是大小姐?
是他們景家的小姐,是接手了景家軍的人?
竟然是女子!
那可是在北部邊境打了大勝仗的一個傳奇少年啊。
“月月,你願意跟着我身邊嗎?我身邊挺缺你這樣的。”景枂笑着看向月月問道。
“我,我……”
“不願意?”
“不,我願意。”月月深呼吸一口,急切辯解着,她哪裡會不願意。之前景瑜大人說出那個意思時,她就是願意的。那時候她還以爲要給蘇六蘇公子做……
沒想到是現在這樣,她更加驚喜激動了。
事情就這麼談妥了,和景瑜再寒暄幾句,景瑜重新帶回面具,領着月月離開。
沒有回將軍府,景枂領着人去了一處客棧,要了間房間,直接躺在牀上想事情。
皇帝的意思是讓她恢復身份,否則就必須帶着這個面具過完兩年,不准她一會這樣一會兒那樣,甚至自由出入將軍府。這是變相的威脅她自由了。
“呵呵,想讓我就範放棄,門兒都沒有。”
“小姐,你不會將軍府嗎?”月月轉換身份,很自覺的就擔當起景枂身邊婢女角色,關心起她的瑣碎事情。
景枂卻搖頭,從牀上跳起來,帶着人下去用飯,“現在不回去,等會兒半夜再偷偷潛入進去。”
月月……
這是回自己家中的正確打開方式?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半夜,景枂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回了將軍府,熟門熟路翻牆進去,不想還沒開始行動,管家帶着幾個人出現在她身後,作勢要將她拿下。
“擅闖將軍府,哪裡來的無知宵小,拿下。”
景枂一瞬尷尬了。
她怎麼忘了,這位老管家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拿賊,尤其是半夜十分。得益於她無意中說漏嘴,楚昱幾次翻牆進來過。
這老人家就一心惦記着將軍府的安危了。
忍不住嘆了聲,在其他人衝上來前,景枂用自己的聲音說道,“管家,是我。”
這年頭,被自家管家大人逮住,也是丟臉了。
“小姐?”管家不確定的喊了聲。
景枂撤下蒙巾,露出底下自己的臉,“我來見見爹,他睡了嗎?”
這張臉,管家自然認得,那是景瑜那邊拿的。
“將軍倒是沒睡,大概也是在等小姐,今日小姐回京,他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你大半夜會翻牆進來。”
“看來還是將軍瞭解小姐你,知女莫若父啊。”
管家揮手撤了身後的人,親自領着景枂去書房,一路上,撿了些將軍府的要事說了下,大概讓她知道這一年都發生了什麼。
“到了,小姐進去吧。”管家直接退身離開了。
景枂站在門外,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說不出激動難忍。
她終於回來了。
“回來了,還不進來?”屋內,景寒天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她的情緒醞釀。
她拍了拍臉,推門進入。
“爹~”景枂看到景寒天的剎那,忍不住喊了聲。
景寒天嗯了下,聲音簡短,卻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父女倆都很高興,同時又有些心酸。
“小景兒,你瘦了。”景寒天打量一圈眼前的女孩兒,心疼不已,“從西北邊境到北部邊境,你這經歷之多,也是少見,辛苦嗎?”
“辛苦倒是沒有,日子過得也挺有趣,結交了不少朋友,關係都不錯。”景枂坐下,隨意吃起邊上的小點心,“爹知道的挺詳細,看來一直在關注我。”
景寒天哼了聲,語氣陡然不滿,“老子關心你不行?你這小崽子就是沒良心,去年回來不來看你老子,盡在寧王府廝混,想什麼樣子。”
景寒天一提起這件事,別提有多彆扭,多不是滋味兒了。
女大不中留,現在就這樣了,日後嫁人了還不得幾年不回來看他?
都在一個京城裡就這樣,這無法無天的。
“爹,哪能啊,這不是礙於不能暴露身份嗎?”
“你去寧王府就不暴露身份?”
“自然啊,我準備做寧王的小白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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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章對不起,我才知道!
“哦,不對,是小黑臉。我這臉醜的黑的。”景枂摸着自己的臉笑,和景寒天插科打諢說了些事情。
畫風一轉,景枂和景寒天談起皇帝的意圖,“這皇帝老兒是看我能耐了,想限制我的權,免得我發跡。他大概想不到,我雖爲女兒身,領兵打仗的本事可不必男兒差。”
這是又忌憚他們景家了。
“說實話,你爹我也是意外極了。”景寒天忍不住就重新打量起景枂來,這個小小的身體裡,居然藏着這麼多的能量,真是看不出來啊。
“您不知道的還多着呢,我這一身本事,日後不比您差。”景枂不免得意道。
日子悠哉了,連着自信心都開始爆棚。景枂一席話,說的是十分滿。
景寒天欣慰同時又不免噓唏,真是時也命也,這個檔口小景兒如此展露出軍事才能,皇上更加會防範。
“打算再過兩年?”景寒天問起景枂接下來打算。
景枂直接搖頭,“我又不傻,禁衛軍是他皇家手裡的兵,我沒事替皇家訓練兵幹嘛,吃飽了撐着不是!再者說了,他皇帝老兒無緣無故奪了我一百人,我心裡火氣大着呢!禁衛軍,絕無可能!”
“那你?”
“我也不想乖乖就範,不折騰點事情出來,豈不是無趣了。”景枂憤憤道。
不繼續折騰兩年,皇帝一定想法設法讓她嫁進寧王府,好快些收了景家軍的權。
如此,豈能讓敵人稱心如意。
“這身份還得用,我就不正面和將軍府接觸了,爹若是想我讓人告知一聲,我晚上再來。”
“哼,老子見自己女兒還得偷偷摸摸!”
景枂一時就尷尬了,特麼說的什麼話,這不是打臉嗎!
“爹,和您開玩笑的,您想怎樣就怎樣。”
景寒天……
翌日。
景枂帶着月月去寧王府,上門投奔去了。
明目張膽的,舉着她是小白臉的旗號,請寧王殿下收留,賞一口飯吃。
景枂一臉風情萬種,身後還領着一個小姑娘,對他說道,“王爺,你還收人嗎?”
楚昱額間的青筋撲撲直跳,有那麼一瞬想要把人拉扯過來打一頓。
“你會什麼?”
“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我都不會。”景枂眯着眼笑,指着身後的月月道,“這些她會,王爺需要,我可以……”
“本王不需要。”
她要演,他就陪她演。
這丫頭越玩越瘋了。好在,總算是回京了。
日後在他眼皮子底下,便放心。
“王爺需要什麼樣的人?”景枂依舊不放棄,今日心情好,她難得想要打趣眼前的男人。
然而!
男人畫風一轉,突然問道,“暖榻,會嗎?”
所有人具是一愣,周圍氣息在那麼一秒內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靜。
景枂砸吧着嘴巴,錯愕的擡頭看向楚昱,這男人還真會說啊。
“不會暖榻,便不需要。若是會,今晚即可開始。”楚昱說着嘴角一勾,“三個月試用,不合格,本王不會留下。”
特麼大爺的。
還試用,試用個什麼鬼啊!
“呵呵,王爺還真是愛開玩笑。”
“作爲回報,本王允你京城內挑選一個官職。”楚昱繼續放誘餌。
景枂嘴角一抽,這一局掰不回來了,這男人鐵定打聽清她的事情了。
真是糟心啊!
“那就請王爺多多指教了,蘇六第一次給人暖榻,若是不周到細心之處,還望見諒。”
“嗯,你的婢女就去本王的小廚房幫忙,負責一日三餐。”楚昱一句話解決了月月的去處,直接劃開她和景枂之間的聯繫。
“跟上,推本王去書房。”
已經開始使喚上了。
景枂無奈點頭,衝着月月使了個眼色,這纔在衆人目瞪口呆的狀態下,氣定神閒的推着楚昱離開。
一進書房,門一關,景枂直接就哼笑一聲,把人推出去老遠。
“能耐了啊,還要我暖榻。”
楚昱轉過輪椅,反問一句,“不是你自己過來投奔,我是投你所好。”
景枂被噎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楚昱!”深呼吸幾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景枂這才坐在椅子上,和他正緊說話。
“你知道了?”
男人點頭,“知道,你不想嫁我。”
他的景兒不想嫁給他,他心裡不是滋味兒。
語氣黯然又失落,楚昱一臉憂傷發揮到極致。景枂看着人戲精附身一秒變臉,也是醉了。
“我沒說不嫁,再玩兩年。更何況你老子沒安好心,現在嫁,指不定後面多少陷進。”
京城裡雖然看似安穩,但是這一股子平靜下無處不是透着詭異和危險。她不說其他,就是楚昱自己,都在不斷籌謀策劃着什麼。
她相信,將軍府必定也是如此。
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順了皇帝的心思。
“你想去哪兒?”楚昱斷了這個話題,問起景枂的近期打算。
“如果不想去禁衛軍,那去順天府尹,裡頭倒是有些官職適合你。”
“不去。”景枂拒絕,“凡是和你老子有關的直屬部分,我都不樂意。”
楚昱頓時就笑了,忍不住道,“真如此,京城裡大抵是找不出適合你去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府,更何況是皇城腳下。你不如老實點,乖乖留我這兒,暖榻?”
景枂擡腳就是一踢,卻道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楚昱眼皮一跳,有些驚訝,“你說什麼?”
“你不是聽清楚了嗎?”
“不行。”這丫頭,不可着勁兒的折騰就不行嗎?
大牢,她竟然想去吏部大牢!
“那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嗯,我就是去那兒思考人生,想想事情而已。我覺得合適,你給我安排一個職位,我走一次關係。”景枂不管男人臉色,直接吩咐。
楚昱臉色又拉下來一層,不言不語盯着人看。
這一看,就是個把時辰。
景枂絲毫不妥協,甚至火上澆油,扔出來一句,“我看死牢不錯,就那兒的一個小牢頭吧。”
“嗯,快午時了,肚子好餓,吃飯去。”
景枂起身,歡快的推開書房門,一回頭衝着裡頭的男人笑問,“你是在這兒繼續坐着,還是和我一起吃,我下午有事,不等你喲!”
*
午後,春光微暖。
已經是快三月末的時候,氣溫逐漸全面上升,這會兒的太陽,照在人臉上,暖洋洋的帶着熱氣,使人發昏欲睡。
景枂躺在飯廳前頭小石凳上,背靠着檐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頭,小雞啄米似的,可愛至極。
楚昱拿着茶點出來,就看到已經快睡着的人兒,心裡一軟,便是什麼話也不忍心責備了。
尤其,她眼瞼下的青黑色,想來這幾日沒睡好。
“拿毯子過來。”楚昱吩咐一聲,把茶點放回去。等接過毯子,親自過去給人蓋上,就這麼陪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花草。
一待,就是兩個時辰。
“嗯~”
清醒過來,景枂忍不住謂嘆,這一覺睡的真舒服。昨夜回將軍府,被老爹拉着說了一整夜,根本沒有睡過。
“醒了,等會兒用飯。”楚昱回頭,溫柔說道。
景枂歪着頭想了想,拒絕了,“恐怕不行,我還得出門呢!答應了小傅一起吃飯。”
楚昱一瞬間收攏了笑容,定定的看着眼前一張笑快沒邊兒的臉,這笑容真是太礙眼了。
“我說過下午有事出去,你知道的啊。”
景枂說着起身,將毯子摺疊好交給下人,轉頭湊過去趴在楚昱身後,貼着他耳朵旁,輕輕道,“嗯,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答應了我就得出去啊。阿昱乖,晚上回來陪你吃宵夜。”
楚昱……
再沒好心情用飯了。
宵夜,呵呵!
景枂大笑着揮手離開,直奔月半店鋪。
傅雷霆正巧出門,和景枂對上,立刻喜滋滋帶着人直奔小攤兒,“來的正是時候,餓死我了。”
這小攤兒是新開的,味道不錯,是以吃飯的人也多。但是傅雷霆憑着一身碩大的身軀,愣是擠進去找到了最好的位置。
“老闆,每樣來兩份。”
景枂擡眼看了菜單子,一雙眼瞪的老大,好傢伙,這上面有十幾樣呢。
“你吃得完嗎?”每樣兩份,快三十幾份了,這戰鬥力又升值了?
傅雷霆不樂意,嘴一撇道,“你怎麼能懷疑我的能力,吃不完我至於嗎?又不是讓你付錢,你這眼神瞅着我,活脫脫死扣錢的樣兒。”
“你是不是受虐待了,王爺剋扣你,待你不好,你瞧瞧你這小氣樣兒,不過幾個月不見,嘖嘖!”
兩人關係依舊,雖然分別幾個月,但是一見面依舊能夠玩笑開大了無所顧忌。
景枂也不客氣,直接懟回去,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好一會兒,這才盡心了。
“來了,趕緊吃。”傅雷霆看到飯菜上來,立刻轉移心思,再也不想其他。
景枂午飯吃得飽,也沒有多大心思,挑了幾樣隨意吃兩口,就不再動筷子了,而是專門看着傅雷霆吃飯。
有時候,看胖子吃飯也是一種享受,這樣的時刻總是能感覺到,對方的無底洞胃口十分滿足**,順帶着自己都被治癒了。
“小傅,最近和於墨煙聯繫過嗎?”景枂隨意打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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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霆正在吃的嘴巴突然不動了,睜大了眼看向她,一臉迷茫哀求,如同受傷的小奶狗等着主人撫摸。
“小景。”傅雷霆委屈巴巴的說道,“你還知道關心我?”
“額,怎麼了?”景枂有些不好意思問道。
傅雷霆低頭又刺溜吞了兩口,解決完之後起身付錢,這才拉着人出來,一路走着和她說起於墨煙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那次回來京城,我再寫信過去她不回我,我提議去看看她,這倒好,直接一封信飛過來,讓我斷了這念頭。你說,這是得多傷我的心。”傅雷霆捂着胸口一臉心痛。
景枂想起之前怪醫所說,於墨煙的情況正在不斷好轉,可是卻也出了岔子,她的兩個人格一同保持下來,如今不知道是誰處於領導位置。
既然是這樣拒絕傅雷霆,莫不是暴躁的小蘿莉被壓下去了?
“你別急,事情總能解決的,過幾個月,你得空了再去齊王府看看她?直接去,不要打招呼。”景枂提議。
傅雷霆點頭,這事情他也是這麼想的。
“去店裡,我們說說話拉拉家常。”傅雷霆哪裡也不想去,就想窩在自己的狗窩裡,和親近的人說話。
“好。”景枂也贊同。
兩人就這樣去了店鋪後的小院,坐在屋內喝茶聊天,一說就是好幾個時辰。直到夜深人靜,才慢慢結束了話題。
景枂起身打了個哈欠,準備離開了。
“睡這兒得了,你的屋子還留着呢。”傅雷霆說道。
景枂搖頭,她哪能睡啊,還答應某人回去一起吃宵夜呢!
“我去買些宵夜帶回去,你不是餓了,一起買?”
“哎喲,你還想吃宵夜,這興致好。”
“不是和你。”景枂好笑道。
寧王府。
“幾時了?”楚昱看着眼前的書,書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卻是一個也看不進去,擡頭問影一時辰。
影一看了眼天色,說道,“快子時了。”
這一晚上的,王爺問了好幾次了,既然想見王妃,幹嘛不直接跟着去,這事情弄的。
楚昱卻哼了聲,放下書本推着輪椅準備離開書房,子時了,竟然子時了。
她還不回來。
“鎖了大門。”冷颼颼飄出一句。
影一……
這樣真的好嗎?他怎麼感覺是口是心非呢?
景枂回到寧王府,結果敲門半天沒人應,也是無語了。
“小樣兒,又鬧脾氣了。還敢鎖門。”
景枂笑了,直接繞到後院,輕輕鬆鬆翻牆進去,提着大袋的宵夜直奔主院,這有何難,當初第一次來寧王府,也是爬牆進來的。
“楚昱,你竟然吩咐下人鎖門,能耐啊。”提着吃食進去,一腳踹開門,景枂似笑非笑看向屋內的男人。
“我答應了回來,自然會回來。嗯,時辰是晚了些,我自我檢討,我自我反省,但是你把我關門外……就不擔心我轉身走了?”
宵夜放在桌上,景枂小步子一點點挪過去,蹲下,靠在楚昱的腿上,蹭了蹭。
此時,順毛工作先做了,“阿昱,下不爲例,我們一起吃宵夜好嗎?”
說着,擡起頭一臉期盼看着,水潤的眸子亮盈盈的,在光下透着一曾粉,臉蛋兒更是軟的如同要化開了。
景枂湊過去,一臉神秘兮兮,“吃完宵夜,給你個獎勵。要不要?”
一口氣輕輕呵在他耳朵邊,耳垂被一陣溫暖的風帶過,讓他整個身子一麻,楚昱頓時身體緊繃,瞬間產生了**。
景枂趁機手滑下,一點一點,似乎快要落下來了,又突然拿開,銀鈴般的笑聲在屋子內響起來,“還是你的身體反應更誠實。我就喜歡這樣,你不用說話,口是心非是不對的。”
楚昱雙手倏的握拳,猛地轉身朝着景枂前去,臉色漆黑一片。
“什麼宵夜?”語氣臭的簡直嚇人。
景枂將東西一樣樣拿出來,都是他愛吃的小點心,其中還有一點軟暖的糖糉子。
“你看,你喜歡吃什麼我都記得。”
景枂一臉得意。
楚昱的脾氣被一桌子吃食治癒了,看着每一樣,火氣再也發不出來了。
“你?”
“阿昱,對不起。我去年沒有爲你過生辰!”
景枂忽然收起笑容,一改之前的嘻皮笑臉,很歉疚的望着他,“我才知曉,你的生辰和我只差十二天。”
她啊,是怎樣的粗心,纔會真的將他說的話記住。
他說是除夕,她就真的信了,因爲顧忌是蕭淑妃的忌日,她不敢給他過生辰。
前幾日和渠衡碰面,無意之下聽他脫口而出,楚昱的生辰竟然快到了。
而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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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章上任了,小激動
甚至,根本記錯了。
“影一很好啊,居然敢騙我。”景枂咬牙切齒,這屬下一顆心還向着舊主子呢,氣死她了。
楚昱從巨大的震驚中回神,望着眼前的姑娘,這樣生氣勃勃和他說,要給他過生辰,他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生辰,自母妃去世,他就沒有真的過過。
“你怎麼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楚昱,你爲何騙我!”景枂不滿的哼哼。
楚昱想了想,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看了眼,把景枂牽過來抱住,“這裡頭還有些好長的故事,你要聽?”
“嗯,晚上再說吧。先吃宵夜?”景枂把東西推過去,之後又變着花樣兒的從一大堆的吃食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奇形怪狀的糕點。
“這個給你,生辰快樂。”景枂一臉尷尬,“這是生辰蛋糕。”
“嗯,什麼?”楚昱看着眼前一團實在分辨不出是什麼的五彩斑斕的東西,嘴脣動了動,吐出幾個字,“能吃嗎?”
景枂一瞬就尷尬的很了。
她也不知道啊,硬拉着傅雷霆幫忙一起做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嚐嚐看,好歹我親自做的。”
“好。”
楚昱接過,真就這麼吃起來。一句親自做的,敵得過千言萬語。
景枂緊張又忐忑,望着將整個小蛋糕吃完的男人,忍不住詢問,“味道如何,好吃嗎?”
甜膩,軟糯,中間帶着一股奇怪的雞蛋味。
蛋糕是什麼,應該是她那個時空的東西吧?
不過味道,似乎和雞蛋餅差不多。
“很好。”
“肯定不好。”景枂忽然就泄氣了,聾拉着腦袋控訴,“你都沒給我嘗一口,指不定多難吃。”
“不會,有你這樣的心意,吃什麼都是好吃的。景兒,謝謝。”
他自己都忘了今日是他生辰,她卻知道,特意給他做了吃食,已經夠了。
哪知眼前這人兒似乎還不算就這樣了,拉着他又去了小廚房。
“我給你做長壽麪,離子時還有些時間呢!”景枂一臉興奮,躍躍欲試,“我最新學了一種面,很好吃的,你一定要嚐嚐。”
子時到來的那一瞬間,景枂飛撲過去,一個吻落在楚昱額頭,笑得很開心,“楚昱,生辰快樂。”
小廚房內,一片溫馨。
是夜,月色妖嬈嫵媚。
景枂合衣躺在牀上,聽楚昱說故事,一聽就是很久。
故事講完了,卻是長久的沉默不語。
她不知道,他的生辰裡,還有這樣的暴力血腥。
當年,才幾歲?
“八歲。”
楚昱此時早就波瀾不驚,談起過往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心緒起伏。但是景枂有!
她經歷過一次,親眼聽到過這樣的事情。
那個孩子,遼國的那個孩子也曾那樣被對待過。
她的楚昱竟然也……
“沒事,他們沒得逞。”楚昱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黑夜中無情的話傾瀉而出,“我殺了他們所有人。”
三天三夜,將他困在冷宮,受盡無數虐待殘暴,他拼死到最後,終於找到機會,嗜血殺人。
“那一年八歲生辰,我第一次殺人。之後竟習慣了。”楚昱覺得殺人也是一個需要習慣的過程,第一次難免手抖下不去,可是殺得多了就好了。
而他,第一次殺了許多人,卻沒有一點不適感。
大抵他的內心本就是如此無情冷酷的。
“景兒,你不要害怕。”楚昱將人攬進自己懷裡,抱得更加緊了。
不要怕他,不要厭惡他嗜血殘暴的一面。
……
“楚昱,我給你看看。”景枂打破沉默,從牀上蹦達起來,滿臉興奮。
“你想不想要生辰禮物,我給你看。”
說話間,景枂背過身體,小心翼翼的揭開面具,然後又緩緩轉過來。
“你開燈。”聲音有些小顫抖。
楚昱應聲去點燈火,轉身,入眼,傾城絕色。
他看着眼前的人兒,嘴角不由自主往上彎着,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景兒長大了會是絕色之姿。
在婁底城時,他便猜想,他的景兒面具下該是一張怎樣的容顏。他既想一睹芳容思解相思,又害怕自己一眼入心無法自拔。
此時,心愛的女子嬌俏含笑,眸間瑩潤,略帶羞澀的望向他,楚昱整顆心都在狂跳。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要從胸腔裡溢出來。
這種不是**勝似**的情念,就這樣此刻,瞬間膨脹。
“景兒。”
楚昱聲音加重,身體往前傾斜過去,擡手,觸摸着那張攝人心魄的臉。
然後!
“明早帶回面具,以後在人前不要露出臉來。”
所以,這就沒了?
景枂眨巴眼,再眨巴眼,一臉不可置信。
瘋狂呢,爲她神魂顛倒呢?
不斷糾纏,和她想……
什麼都沒有,話說完翻身拉着她就躺下了,規矩的連她的手都不碰。
特麼大爺的,她一張傾世容顏還敵不過之前的醜陋到刀疤臉?
對着刀疤能夠親吻的忘情難以自制,這會兒夜深人靜,美人在懷,他卻無動於衷?
她是不是該去哭一哭。
“楚昱。”景枂鬱悶的喊了聲,睡不着了。
身邊的男人卻是翻過身,背對着她,再沒有動靜。
等了許久,只聽到淺淺的呼吸聲,景枂鬱悶致死。
翌日。
醒來的剎那,身邊已經沒有了人,伸手一摸,已經涼了。
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來走的。
*
“王妃,王爺交代,王妃且在王府等候,調令今日便會下達。”影一出現在景枂身後,傳達楚昱的意思。
不用說,定是有關於昨天說的去刑部大牢的事情,他去宮裡請旨了?
“楚昱進宮去了?”景枂咬着饅頭,擡頭問。
影一搖頭,笑道,“這事情不用麻煩皇上,王爺一句話的事情。”
刑部大牢雖然難進,但也是對一般人家來說,對寧王府而言,就怕是巴結不上。別人恨不得楚昱開口,能夠讓他們做寧王府做點什麼,也好聊表心意。
景枂不由的呵呵,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六部對於皇家而言,就是個擺設。
這事情若是放到他們將軍府,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弄不好,就會跳出來指着將軍府罵爲官不正,作風不檢。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王爺說是午後,王妃午膳想吃什麼?”
“你來燒?”景枂笑了聲,擺手起身,“我出去逛逛,中午不回來了。”
這一逛,走的漫無目的,差點走到了郊外。
轉身往回時,身後咕嚕嚕馬車聲突然蹦了,一聲尖銳的女子叫聲響起,景枂耳朵忍不住生疼。
扭頭一看,馬車斷了一個車軲轆,車裡的人從裡面滾了出來。
景枂再一細看,嘿嘿,是老熟人,重華郡主。
重華此時跌落滾出馬車,整個人狠狠摔在道路邊的青草旁,衣裳皺巴巴的褶皺成一塊一塊,身上沾了泥土草屑,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更滑稽的是,頭髮梢處還有一截枯草。
“噗——”
忍不住,景枂笑噴。
笑聲沒有任何遮掩,就這麼看着這一幕,景枂笑得有點接不上氣。多久沒見到這人了,一見面居然是這樣,也是有趣。
此時經過一年軍營生活,景枂對這種小女孩兒的撕逼戰已經完全沒興趣了。
可是,重華郡主這一年似乎並沒有什麼長進。
看到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少年突然轉頭望着她,哈哈大笑毫不掩飾,那笑容真是刺激的她整個人蹭蹭的直冒火。
她堂堂一個郡主,居然被一個下等賤民取笑?
“你竟然敢笑話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郡主!”重華手一指,對着正在修理車軲轆的幾個人說道,“將那個小子給本郡主抓過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是。”幾人放下手上工具,轉身朝着少年走去。
景枂看着朝她走來的三四人,一時有點愣住,她這是動手呢還是動手呢?
幾分鐘後,地上嗷嗷聲直叫喚,重華命令上來的一行人全部倒地不起,個個捂着肚子痛不欲生。
這小子太能打了,一拳就是直擊腹部要害,痛的差點把舌頭咬掉。
“你,你幹嘛!”重華這會兒倒是被嚇到了,這個醜八怪功夫好厲害,他,他想幹嘛!
“我,我是郡主,你不能對我——啊!”
景枂把人撥開,看了眼修到一半的馬車,竟然是被人刻意弄斷的。
一時,景枂就沒有其他心思了,重華這個人啊,得罪人太多了,真是倒黴。
“姑娘,好自爲之。”景枂搖頭說了聲,直接走了。
回到王府,大門口正巧碰上渠衡,兩人都是一怔。
景枂不由得挑眉,看向已經長得比她還高的少年,發覺他今年似乎變化挺大。
譬如現在,見到她已經收斂脾氣,不動不動衝着人發火急吼吼。
“你好呀,小少年。”景枂笑嘻嘻打招呼,“日後同住王府,見面機會多的是,多多關照。”
渠衡目光逐漸轉深,幽幽看了眼擡步而上的人,直接避開了。
他一點都不想和這樣的人說話,完全是靠出賣自己活得生存的人。早晚,會在這京城裡頭被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哎,和你說話呢,怎麼不理人。”景枂跟上去,依舊語氣輕快,不見一點惱怒。
渠衡卻在下一個轉彎口停下,指了一個通往內院深處的方向道,“我住那兒,你住王府主院,我們日後碰不到。還有,你我不熟悉,不用如此客套,顯得虛僞。”
渠衡說完沉默一下,又說道,“你早晚會自食其果的,投靠楚昱,呵呵。”
景枂眼睜睜看着少年就這麼帥氣風一陣走了,內心哆嗦了。
這是怎麼個訓練方式,好好的一個炸毛小少年,竟然越發陰鬱可怕了?
……
“楚昱,你怎麼對待渠衡了,今兒碰到他,活脫脫的一個人眼神冷冰冰的,嚇死人。”
楚昱將調令遞給景枂,眉頭都不眨一下,說道,“自然屬於他的訓練方式,他要做的事情,沒有付出哪有回報。”
景枂直接不問了,這話說的隱喻,但是她聽出了大概,渠衡這小子,還想幹什麼驚天地的大事。
“哎,不說了,我看看調令。”景枂注意力轉回自己的手上,打開摺子去看,果然,刑部的任命書。
“你怎麼做到的,不聲不響給我安排的,沒驚動上面刑部官員吧?”景枂將任命書一收,笑嘻嘻靠過去打探。
“楚昱,你知道的,我就想一個人躲清靜。若是都知道了,豈不是麻煩。”
楚昱一臉無奈,這事情怎麼就這麼不着調呢。
他竟然還真就給她辦了。
“放心,沒經過刑部侍郎之手,一個小牢頭而已,動不了大關係。”
“那皇宮裡?”
景枂更關心這個,挺想知道嘉和帝若是知道了自己這一手,會是什麼想法。
楚昱將她的狡猾譏笑看在眼裡,搖頭,“明日你去報道,皇宮裡應該就能收到消息了。景兒,你還真是……”
景枂沒回答,就這麼笑着拉着人去用飯。
翌日。
景枂起了大早,精神抖擻,滿身細胞都在叫囂着興奮。
拿了兩個包子就出王府大門了,直奔刑部大牢去,生怕晚一秒,自己就不能進去了。
而此時的刑部,甚至還沒有徹底從沉寂中醒來,值班的三兩個,幾個大人都去早朝了還未歸來。
接待景枂的是個主事,拿着任命書看了又看,也是驚奇了。
“你,調任刑部大牢?”
景枂的功績擺在那裡,北部邊境的副將出身,打贏了大勝仗,有的是可以去的地方。然而居然來了刑部,還是去大牢裡做一個小牢頭,簡直跌破眼。
主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確認這眼前之人確實是傳聞中的少年將軍時,一雙手不由自主抖了抖。
這是哪個天殺的辦的事情,蘇六將軍爲什麼會來這裡?
這事情明顯不對勁啊!
明明該是皇上的任命調遣,明明該去禁衛軍那樣的地方,他不敢接待啊。
“任命書有問題?”景枂看了眼,疑惑問道。
“沒,沒問題。”主事收回所有目光,將任命書接下,給了相應的官職衣袍和手令,最後還是沒忍住,“你是蘇小將軍吧?”
景枂笑着點頭,“是,有問題嗎?”
“你不是?”
“我想當個牢頭不行?”
“啊,行,行!”
得,這下是再也不敢問了。
景枂就這樣興奮的拿着手令去了刑部大牢,開始她第一天牢頭生涯。
與此同時。
御書房內,嘉和帝一本奏摺直接扔在楚昱身上,氣的臉色鐵青。
“楚昱,你竟然敢做這種事,你知道你是誰嗎,你知道你自己姓什麼!”
自己的兒子竟然暗地裡將景枂弄去了刑部,竟然去當了一個牢頭,哈哈,真是可笑。這事情一旦暴露出來,豈不是直接啪啪打他們皇家的臉面?
楚昱竟然敢!
“你簡直被女色衝昏了頭。”
“是又如何,她樂意,我便隨她。不過是一個小職位,妨礙不了你的大事。若真是進了禁衛軍,你才日夜寢食難安,不是嗎?”楚昱言語諷刺,眼神冰冷。
他最看不慣這樣的虛僞,明明這樣忌憚景家,卻又十分顧全愛惜自己的顏面,非要將事情擺弄周全,找不到一點錯。
可是,門面功夫做得再好,也不過是賭無知者的嘴,那些深諳其道的各方官員,哪個不曉得各種關係厲害。
“我在替你解決問題,不是嗎?如此,省了你日夜算計。”
“你!”
“調令已發,任命書已經到了刑部,若是反悔,需得聖旨直接下,改了她的調遣安排。如此,恐怕更加顏面難堪。”楚昱哼笑一聲,轉身離開御書房。
嘉和帝整個人愣在龍椅上,一句話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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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章奇葩的死牢
楚昱最後一句說的對,若是真的要責令景枂,將其調遣回來,那恐怕就真的弄得人盡皆知,議論紛紛。
別人不知道其中門道,只會猜測皇家是否對景家有各種打壓,這種處理手段,一個不慎徒惹人心惶惶。
“呵呵,好你個景枂,小小年紀就這般胡作非爲,給朕擺出一道難題來。那朕就看看,你這兩年窩在大牢裡,能弄出什麼花兒來。”
……
誰也不知道景枂爲何突發奇想想要去刑部大牢,景寒天作爲親生父親不知曉,楚昱作爲親密愛人也不知曉,嘉和帝一個外人更是一點門道也看不出來。
幾方知道景枂身份是蘇六的,也都暗搓搓的在觀望,想要看看這個少年將軍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投靠寧王府,卻一門心思進了大牢,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蘇牢頭,你這邊請,大牢潮溼陰暗,慢點走兒。”一個獄卒諂媚堆笑走在前頭,領着景枂一步步走過重牢,朝着最裡頭深處的死牢前去。
他們不知道景枂的身份,但是卻更加不敢得罪她。在他們小官員心裡,死牢裡的牢頭,那可是了不得官職了,他們這輩子都坐不上那個位置。
而今日前來的小子,年紀不過十五六,居然就是死牢牢頭了,可不敢輕易得罪。
景枂享受着這無端的殷勤,也沒有什麼厭惡,反而是問起死牢的情況。
“有的有的,蘇牢頭想知道什麼,裡頭還有一本專門記錄死牢情況的本子。”
“那再好不過了。”景枂放心了,腳下步伐更加輕快。
死牢。
不同於任何一個區域的牢房,這裡關押的犯人可以說千奇百怪,除了京城裡犯罪等待秋後問斬的,晉國全國各地的死刑犯都會送至京城關押在這裡。
這一現象直接導致的就是,死牢里人數很多。
景枂踏進去的第一步就感覺一股十分壓抑的氣氛籠罩着整個牢房。
獄卒領着路,繞過最開始的幾個大間,一路和她說道起來,“最外頭的是犯罪最輕的,一般證據確鑿等待問斬,也不需要用刑問責。再進去就是一些重死刑犯了,他們有些嘴巴硬,每日裡還需要勞煩蘇牢頭帶着人責問用刑。”
景枂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又走過了一段路,這會兒整個牢房是徹底安靜下來了,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而且,越發的昏暗,根本是暗無天日的地獄一樣。
獄卒站在外頭,對面是一扇巨大的鐵門,他指着大門道,“裡頭纔是最最頂要的死刑犯,輕易不能審問,一般都是上頭派人提審的。小的是沒資格進去的,蘇牢頭你請進。本子就放在裡頭桌子上。”
景枂嗯了一聲,揮手,“謝了啊,改天請你喝酒。”
“不敢不敢。”獄卒滿心歡喜離開。
景枂深呼吸一口氣,這才一步步走向那扇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然後,一個人朝着暗無天日的地方走進去。
兩邊依舊是單間,只是這些單間裡都是一間一個犯人,而且兩邊都是用石牆隔開,互相看不到對方。
景枂一間間看過去,數了數才發覺,裡頭竟然只關了十個人。
可是,這裡的面積卻是很大。
“死刑犯待遇也有差別對待,真是……”景枂嘖嘖兩聲,有點無語了。
果然是等級分明,尊貴卑賤鮮明。不過卻也不意外,在現代這種事也是常見的。
“有了。”景枂走到最中間,這纔看到了一個本子,厚厚的一冊,大概就是記錄全部死牢裡的情況。
景枂迫不及待打開翻閱,從最輕的死刑犯開始看,一直看到只剩下最後一頁,裡面記錄詳細,她大概是能夠了解這些人爲何犯罪,又犯了什麼最,即使問斬的情況。
但是!
裡面並沒有這十大中量級的死刑犯記錄。
也就是說,她面對着十人,一切都是空白?
景枂不由得呵呵了,那她到這裡來究竟是爲了什麼喲!
“哎,人生真特麼悲哀,果然要帶在這裡感懷春秋,思考人生了。”景枂歪靠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磕着瓜子,在這昏暗中聲音清晰的嚇人。
而瓜子,是她自己帶來的。
不是一把,而是一袋。
景枂把瓜子袋子往桌上一扔,突然說道,“我說各位大佬們,你們這日子過得也忒舒坦了,要不要一起說點閒話打發時間,要不一起嗑瓜子?”
景枂拿着瓜子站起來,走到其中一個單間,笑眯眯的,瞅着裡頭的人說道,“那個大叔,轉過臉打個照面唄,我新來的。”
沒人搭理她,依舊是一個背影。
景枂不死心,又去了第二個單間。
“這位好漢,嗑瓜子嗎?我這兒有五香味的,還有焦糖味的,再不濟還有原味。”
沉默,嚇死人的沉默。
景瑜走向第三間,一開口,“前輩,你嗑瓜子……”
“滾!”
迴應倒是有了,可是聲音洪亮飽滿的振聾發聵,景枂一時不察,耳朵差點被震聾了。瓜子也扔了,她捂着耳朵感覺自己腦殼兒疼。
特麼,居然是個有功夫的。
她怎麼就這麼悲慘,今日一開門就不順利。
“你們特麼有完沒完,有這樣對待你們的牢頭嗎?小心我一氣之下不給你們飯吃!”
“呵呵,咱家不吃飯。”終於有人搭理她了,一出聲卻是個娘娘腔,太監。
景枂也不計較,直接去了最裡面的那一間,站在門框邊上,遞過去一把瓜子,“這位公公,請你嗑瓜子啊。”
裡面的人也是怔了,看向伸進來的那隻手,掌心一把瓜子放着。
“你?”
“吃不吃,好吃的。”景枂笑眯眯,一臉單純無害。
“好。”
瓜子被接納,景枂心情頓時舒暢了,坐在牢門外頭,和裡面的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說到最後,卻只是知道他一個名字,其他什麼也沒問出來。
“安公公,您老人家今年貴庚?”
“五十了。”安公公扔了瓜子殼突然笑道,“你這個小子倒是有趣,還從沒有哪個人進了這裡不害怕的,居然還敢把手伸進來,也不怕被咱家剁了。”
景枂呵呵乾笑兩聲,心想她哪裡不怕呀,她都快怕死了。
不過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所目的,自然是需要付出的。
“我叫蘇六,今年十五,嗯,再過十天就十六了。您快是我爺爺輩了。”景枂說着,又站起身去拿其他的,“我這兒還有一些蜜餞,您老要嗎?好吃的很。”
安公公笑了聲,沒再搭理人。
景枂只得放棄。這一天裡,再也沒有一個人和她說過話。
直到晚間,有人來送飯,她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蘇牢頭,這裡夜間不需要看守,你可以回去了。”
“嗯,我曉得。”景枂說話間看了眼那些飯菜,葷素搭配,還有少見的海骨湯,這待遇,絕了!
寧王府。
景枂與楚昱一同用飯。
期間,楚昱問起她這第一天有何感覺,“若是覺得不舒服,就離開那兒,死牢是最陰暗的地方,不要亂來。”
“沒事,挺有意思的,一個個嗷嗷直叫的大喊冤枉,我沒事就聽聽,有興致了提人審問。”
楚昱嘴角抽了抽,也是無言了。
大概,她是史上第一個覺得牢房是這樣別開生面,有趣之極的地方。
“嗯,那便隨你。注意自身安全。”
景枂點頭,繼續吃飯。
翌日,又是一輪新的轟炸,這一次帶的是阿膠和蜜棗。
景枂拿着阿膠一間間推銷,說的天花亂墜就差吹成天上有地下無了。
“你們還帶吃點啊,美容養顏,滋補身體,延年益壽的。”
景枂忍不住嘆了聲,一羣軸的沒法說話的蛇精病。
“哎喲,給咱家送來,咱家就需要美容養顏。”說話的還是安公公,語氣比昨天好了些,但是依舊高傲的目中無人。
景枂屁顛兒屁顛兒拿過去,一股腦兒全給了他,“安公公慢用,都是您的,他們全都沒份兒。”
“呵呵,你小子倒是孝敬。”安公公多看了眼門外的人,自顧拿着阿膠膏吃着。
景枂坐在外頭,依舊是那個位置,蜜棗往嘴裡塞。
這一回,她不準備主動說話了,只是看着裡頭,笑眯眯恭謙有禮。
安公公吃了一會兒,沒聽到那絮絮叨叨,不由得擡頭,“小子不說話了?”
“不敢啊,公公昨日還說我話太多,要拔了我的舌頭。”
安公公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拿起阿膠膏扔出去,一塊快撲撲打在景枂身上,看似隨意,卻是讓她痛的差點掉眼淚。
特麼,要死人了!
這是利器襲擊嗎!
“怎麼樣,感覺如何?”
“不錯,痠痛無比的。”景枂實話實說,一說完就直接飆淚了,“唔,好痛,我一定是被廢了。”
“呵呵,真是有趣的小子。”安公公又沒有話了。
景枂一整天捂着胸口痛到懷疑人生。
接下來的幾日,每日都是一番奇怪待遇。
直到第八天,安公公終於正常了,不接受她的吃食也不做些奇怪的事情,而是目光銳利深邃望着她,問道,“你是哪方派來的?”
景枂唉了一聲,懵逼了。
隨即她似是想到什麼,直接搖頭道,“我不是誰派來的,我就是一個臭小子而已。安公公您多慮了。”
安公公不說話,只是目光更加深邃陰暗,彷彿下一秒,就會衝出來掐死她。
景枂忍住心中強烈的不適感,站在牢門邊,一字一句,“我是蘇六,不是誰派人來的,您若是不喜,大可不必如此,做個啞巴好了。再說了,是您自個兒和我搭話的,其他九人可是沒有您這樣閒工夫。懷疑我,您怎麼不說懷疑你自己!”
這毛病!
景枂一口氣說完,整個人差點軟了,直接轉身走向桌旁,快速坐下。
一坐下,真是再也站不起來,徹底沒力氣了。
這特麼嚇人的,好可怕。
牢房裡一瞬再無聲音,安靜的連呼吸都沒有了,她只聽到自己粗粗的喘息聲,一下又一下,帶着急促聲,無聲告知她的害怕。
“哈哈——安太監你就不要枉費心思了。這小子沒內功,不是派來弄死你的。”
牢房裡,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伴隨着笑聲,打破了可怕的寂靜。
那是安公公對面的大漢,他站起來伸手招呼景枂,“蘇六是嗎,給我那些蜜棗過來,老子也正好餓了。”
額!
景枂一瞬尷尬了,她現在腿好軟,起不來啊。
“英雄,我退軟了。”
“嗯?哈哈,你個軟腳蝦,這麼一嚇就不行了,安太監還沒到動手呢。”
“囚秋雲,你特麼給我閉嘴,咱家的事情你少摻和。”
“哎呦,還說不得,被關了快二十年了,你還不死心……”
巴拉巴拉,直接無視景枂這個人存在,兩人嘰嘰歪歪就是一陣對罵。
這一罵,整個牢房徹底沸騰了。
半個時辰後,混亂平息。
景枂也恢復了冷靜,一個人靠在椅子上閉目,她終於知道這十人的名字。
安秉,囚秋雲,王藥,蚺封天,李笑,甲一,乙二,丙三,丁四,阿愁。
其中,甲乙丙丁四人是一個團伙,是集體作案犯亂被捕,關了快十年了。
安秉關了快二十年,犯罪原因不得而知,與他一樣的還有囚秋雲,王藥,李笑。
蚺封天,不知道,幾人爭吵中,只知道他被關在這裡最久,不知幾年了。
至於阿愁,新來的,不到五年。
景枂終於呼出一口氣,放心了。
“你們特麼給老子安靜,吵什麼吵,一天到晚吵吵吵,有沒有點素質。老子現在要睡覺,不準再吵了。”景枂發了一通脾氣,而後不管不顧真就這麼睡着了。
十人中,最吵鬧的幾人突然齊刷刷看向當中的那個少年,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安秉看了眼囚秋雲,不確定問道,“那小子說什麼?他敢罵咱家吵?”
“你耳朵沒聾,而且那小子這會兒睡死過去了。”囚秋雲十分確定。
這呼吸綿長的,在他這個高手面前做不了假。
“咱家一巴掌打死他。”安秉作勢就要出手,臉色難看的很。
而就在這時,新來的阿愁突然開口了,“安公公別鬧騰了,蚺前輩正在突破。”
一句話,直接讓安秉閉嘴無聲。
牢房內所有都不由自主看向同一個方向,那個單間裡,氣息有少許不穩,但是裡面的人又極力控制着。
這是突破的徵兆了。
“蚺封天這人,運氣逆天,在這裡都能突破,絕了。”囚秋雲不無羨慕,他也在這裡待了快二十年了,愣是沒有一點功力增長,特麼還混吃等色的倒退不少。
果然人比人比死人。
“你,呵呵,咱家看你就是愚不可及。蚺封天這等,豈是你可以比的。”
“快了。”
阿愁又說了一句,陡然間,整個牢房裡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息,熱浪滾滾席捲而來。
其他九人立刻運氣護體,避免被不必要的波及。囚秋雲看了眼睡的死死的少年,沒忍心,出手幫了一把。
然而終究是外力,擋住了一部分,還是把景枂震的五臟六腑差點碎了。
“咳咳~”
景枂翻滾倒地,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來,整個人差點交代過去。
好傢伙,裝睡就耗費了她大把力氣,特們還有高手在這裡突破,什麼狗屎運!
“你們……”景枂微顫顫抖着小手,說不出一句話來。
蚺封天就在這個時候睜開眼,醒了過來,入目,就是對面中央地面,倒地不起猶如碰瓷般存在的滑稽少年。
他目光帶過,隨即眉頭一簇,看了眼蘇六道,“你是女子。”
說話是陳述句,完全是確定無疑的語氣。
“什麼,女子?”安秉和囚秋雲大爲驚訝,他們自詡功夫高深,居然沒看出來眼前相處了八天的小子是女扮男裝。
這不科學啊!
“不可能,我怎麼看不出來,咱家還趁機摸過他的脈搏。”安秉不相信。
蚺封天也不多作解釋,直接道出原因,“她用了絕情。”
------題外話------
最近又開始存稿,希望能夠有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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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章傷的很無辜
絕情……
安秉乖乖閉嘴了,這下是徹底沒法辯駁了。
用了絕情的人,是該對自己有多狠。這小子,不,這小丫頭真是不簡單啊。
此刻,誰也不會單純的相信,景枂是正兒八經的想進來死牢當牢頭的。她,一定存在目的。
蚺封天依舊看着景枂,目光中有疑惑有探究,更多的是複雜之情。
景枂也不說話,就這麼任由着他看,直到最後才說道,“蚺前輩,不知道您是否認識一個人,號稱怪醫。”
“我不知道他具體名字,但是他有個師兄,還有一個不知道死沒死消失快三十年的師父。”
蚺封天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倒是邊上的囚秋雲插話了,“怪醫,那人我認識,不就是蚺封天你小徒弟……嗎。”
蚺封天一記冷眼過去,囚秋雲便直接縮回去當烏龜去了。
景枂笑了笑,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看也不看蚺封天就往外走。
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怪醫的師父蚺封天,找到了。
不過此時的蚺封天,卻不再是三十年前的那個蚺封天了。
*
“咳咳,我覺得我快死了。”
聚德樓五層,景枂躺在那兒,笑得慘兮兮的,面對景瑜就差哭了。
景瑜看着渾身傷的快散架的人,震驚之餘就是擔心,這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傷的這麼重。
“你究竟得罪誰了,怎麼就打傷成這樣。”景瑜給景枂上藥,一邊又氣急了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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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枂笑了笑,搖頭,“無辜波及的,真是被打傷的話,估計就沒命了。”
“遇上高手了?”
“絕世高手,估計天下沒幾個了。”景枂點頭。
景瑜不相信了,這世間哪裡還有絕世高手,那些傢伙早就死絕了。
不過景枂不肯說,她也就不問,只是給她療傷。
“我就會些皮毛,你還等回將軍府一趟,家主可能有辦法。”景瑜交代一句。
景枂點點頭,她這樣子也是不打算回寧王府,免得嚇到楚昱,那個男人估計能發瘋。
日後那還有機會讓她去大牢。
“我知道了,不過王府那邊你幫我送封信。”
景瑜嗯了聲,答應了。
當夜,景枂由景瑜架着,回到了將軍府。
一路架着到了書房,敲門,把她交給景寒天。
“爹~”
景枂臉色蒼白慘不忍睹,虛弱的喊了聲,隨即頭一歪,昏過去了。
景寒天嚇得臉色一下子變了,接過人抱進書房,扭頭就問景瑜怎麼回事。
景瑜說了半天也沒有個所以然,“她不肯說實話,屬下也是沒辦法。”
景寒天眉頭緊鎖,立刻吩咐人喊靜付過來,這事情,也只有管家有辦法了。
景福來時,景枂已經恢復了些,悠悠醒來,不過仍舊極爲虛弱。
看到幾人圍着她,她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不住啊,一不小心就這樣了。”
“景福,你給她看看。”景寒天不讓景枂說話,直接走出去幾步,把位置讓給景福。景福也不推辭,上來就給景枂查探脈搏。
這一查,直接讓他怔愣當場。
“怎麼樣?”景寒天一急,認不出插嘴問道,“你這呆愣着做什麼。”
景福收回手,看着景枂道,“小姐,可是遇上了蚺封天?”
景枂眼底閃過驚訝,這都能知道,管家牛逼啊!
“嗯,是他,被他突破的餘震傷到了。”
“怪不得。”景福恍然,“如此倒是棘手,蚺封天的餘震打傷,治起來麻煩也簡單。小姐可能和他討要到一些東西,那這傷三日必好,不然就得三個月修養才能痊癒。”
管家說的簡單又神秘,最後直接請求景寒天等人暫且避開,想要和景枂單獨談談。
這是景枂知道景福的一些事情後,第一次和他如此面對面談話。再次看着這個慈祥的老人,她心裡還是覺得一篇溫暖的。
“管家。”景枂笑了笑,“想問什麼?”
景福靜靜的看着景枂,越看目光越慈祥,最後嘆了聲,“小姐,你真是長大了,如此我也不負夫人所託。”
景枂一頓,不明所以。
景福解釋道,“我不是一開始跟着將軍的,我是夫人的隨從。夫人去世後,我才……”
說起當年之事,景福還是很感傷,但是卻已經沒有那麼多流露出來的情緒了,他靜靜的告訴給景枂聽,就這樣一點一滴,告訴她一些該她知道的事情。
譬如,衛筠是什麼樣的人,她爲何會是齊王府的小姐,是於孟昭的義妹,那她本家又是在哪裡……
“小姐若需要,只管告訴蚺封天你的身份,他是陸家客卿。”
景枂此時腦子還是混混沌沌的,有些亂,一些事情正在大腦裡進行重組
消化完所有信息,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明白了。
不過,她並不打算暴露自己身份。
“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管家這些年,辛苦了!”景枂心中倍感動,這個老人,一生都奉獻給了景寒天夫婦,真的讓她動容。
原本,他該是和蚺封天一樣的地位,亦是陸家客卿呢。
“對了管家,那個陸家指的是……”
管家一笑,沒說話,不過答案已經明顯昭然若揭了。
景枂又是一口倒抽氣,心情有點不太好了……
她怎麼記得,陸少卿那傢伙就是那個陸家的。
所以,她和陸少卿是?
第十日。
景枂拖着病怏怏的身體,進了死牢大門。
她兩日沒有回去寧王府,一直就在將軍府待着,休息恢復的尚算可以纔再次踏進死牢。
“小丫頭,竟然還活着啊。”
一進去,囚秋雲大驚小怪叫了聲,看向景枂目光帶着欣賞和驚訝。
一般人承受蚺封天的餘震一掌,就算不是一命嗚呼,也熬不過一天。當時他替她擋去了一部分,但是人還是被波及的。之後倔強離開,牢裡所有人都認爲,景枂不可能活着回來。
第二天果然沒出現。
囚秋云爲此還感嘆這死牢又要死氣沉沉下去了。
“小丫頭,你且過來我看看,你怎麼治好的?”
景枂沒搭理囚秋雲,只踱步走向蚺封天,伸手就要她想要的東西,“拿來。”
蚺封天一瞬擡眸,眼裡閃過驚訝之色。
她知道?
“你傷了我,不打算賠償嗎?”景枂身體依舊虛弱,不過經過調理好歹能夠正常一樣走動。
蚺封天將一個藥瓶從兜裡掏出來,看了眼景枂便扔過去,“你本事不小。”
知道他還有療傷聖藥的,這世間可沒有多少人。
不過聯想到那一日她能提及怪醫,蚺封天也就不驚訝了,定然是他的小徒弟告訴她的。看來兩人關係不錯。
蚺封天想要問問怪醫的情況,不過景枂拿了聖藥直接就走人了,一個眼神都不屑留下。
半日後,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十分通常,便知道自己的傷已經快好了。
於是乎,又是一袋吃食。
只不過這一次的東西是京城裡有名的酥餅,小小的金黃色,一個個嘎嘣脆,景枂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吃一個喝一口水,誰也沒分。
“蘇六,給咱家拿過來。”安秉看了會兒,見人紋絲不動,沒有給他送過來的徵兆,不由得惱了。
景枂看了眼,笑道,“我今兒心情不好,不分享。”
“你!”
“你能幫我揍了蚺封天,我給你。”
安秉……
“毛病。”
這世上還有幾個人打得過蚺封天這種絕世老怪物。
沒人說話了,景枂就再也不理人,一個人自娛自樂待着,看看小本子,翻翻犯人記錄,出去幾趟做提審,直到日落西山才離開刑部。
一回到寧王府。
氣氛沉的不像話。
一早守着大門的影一,一看到那抹身影出現時,便直接竄出來。
“王妃,你可算回來了,王爺這幾日都沒有用飯。”
景枂步子一頓,不由得擡頭,“絕食?”
影一點頭,“是,快三天了。”
“幼稚。”景枂好笑的往裡走,去找楚昱。
人沒在書房,而是在主院那邊的小花園裡,坐在輪椅上,眼前擺放着一個棋盤,黑白二子已經下了許多。
聽到聲響,楚昱沒有回頭,只說道,“你還記得回來。”
“嗯,這幾日在將軍府,我爹想我,就住了幾日。”
“我派人送信給你了,不算無緣無故。”
景枂已經恢復過來,這會兒說話理直氣壯,一手抓着白子就亂來,“一個人下多沒意思,我陪你啊。”
“不用。”楚昱拿過白子,繼續不理人。
景枂二話沒說起來,轉身離開。
楚昱捏着白子的手頓時一緊,棋子隨即落在棋盤上,表情難看到極點。
半個時辰後。
景枂探着腦袋再次出現,人果然還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入定一樣,不過是怨念更深了。
她笑了笑,走過去推輪椅,“我做了面,賞臉一起吃?”
楚昱沒回答,不過任由她推着離開了。景枂低頭看了眼,更是覺得好笑極了,這男人表情好彆扭,傲嬌的不要不要的。
“聽說你絕食三天了,我想再不給做些吃的,你大概要餓死。”看着楚昱安靜吃麪,景枂語不驚人。
聞言,楚昱身體一僵,緩緩擡頭道,“我喝水。”
所以,絕食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噗——
景枂徹底笑岔。
*
飯罷,楚昱終於恢復正常。
景枂就着小臺階坐下,和他說起死牢裡的一些事情。
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如今查清楚了,還得他出手相幫。
“蚺封天的事情,你能幫我查清楚嗎?這事情不好動用景家的力量。”
死牢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都關係很重要,她不想暴露了景家太多信息,如此只能向楚昱求助了。
楚昱聽着這話舒服極了,他喜歡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不過這個請求的語氣卻是不滿意。
“你我之間不必生分。”
“好啊,行吧,那你麻溜的查了,我聯繫怪醫去。”
事情查出結果已經是半個月後。
期間,景枂過了生辰,十六了,日子依舊逍遙自在。
怪醫趕到京城,人已經去了半條命,直奔寧王府進來,一看到景枂就語無倫次,說話手舞足蹈。
奈何,表達的意思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景枂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躲開些道,“你好歹緩緩,順口氣再說話,人就在大牢裡,跑不了。”
“我怕什麼人跑了,我這是……”怪醫說着突然卡住,忽地一回頭,便看到楚昱冷眼盯着他,眼神嚇人的很。
“這小子怎麼了?”
楚昱推着輪椅過來,推開怪醫遠離景枂,說道,“離遠些。”
怪醫一瞬默,有種說不出的尷尬無語。
……
“人在死牢,今晚去?”景枂詢問怪醫,徵求他的意見。
只剩下兩人,景枂也不矯情,直接要了報酬,“人幫你找到了,不過你答應的東西……”
寒冰水和五彩石已經在了,但是地龍草和萬妖藤卻沒有着落,她無意間聽聞怪醫說起過,他師父手中似乎有。
如今……
“他都七老八十了,留着這些也沒用,你將它們拿來,儘快製成情蠱。”景枂催促一聲。
怪醫一時苦笑不已,心中那個後悔啊,心肝兒都覺得疼了。
那東西頂多也就一支,就這麼白白給了景枂這丫頭了?
“那小子還能活好幾年呢。”怪醫捨不得。
景枂立即眉頭一皺,臉色拉下來,“你這輩子不要指望見到人了。”
“別啊,開玩笑,開玩笑的。”怪醫立刻慫了,再不敢說這些。
兩人趁着夜色濃重,一起去了死牢。有景枂這一層身份在,進入死牢極爲方便。
見到蚺封天時,怪醫第一句就是,“你個死老頭子,躲這兒清淨來了,特麼就知道享受。”
怪不得他找遍晉國各處角落都找不到人,哪裡能想到,居然是躲在刑部死牢裡,一待就是三十年。
怪醫一個快半百的老頭,此時說起話來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滿眼心酸止不住。
蚺封天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這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麼性子跳脫,彷彿三十年的光陰根本不存在,他眼前的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郎,瘋瘋癲癲到處闖禍的傢伙。
“哎,你這樣子,還不如不見我。”
“屁話,我不見你怎麼行,誰知道你死了沒有。”怪醫一口氣憋着,直接爆粗了。
景枂適時退到一旁,直接靠在囚秋雲那兒牢門口,拿了些花生遞過去,“吃嗎?”
囚秋雲拿過花生饒有興趣的看着外頭的滑稽一幕,和景枂插科打諢,講起蚺封天以前的往事。
“那個蚺封天啊,你別看他現在一副七老八十的樣子,實際年齡不過五十幾,當初收怪醫做徒弟時,兩人也就不到十歲的年齡差距。不過蚺封天少年老成,一手毒醫雙絕,想要拜他爲師的人多到數不勝數,不知怎得就看上那個瘋小子了……”
巴拉巴拉,說起別人的八卦,囚秋雲滔滔不絕,一說整夜都不在話下。
景枂一句句聽着,最後只有一個總結,丫就是拿她消遣,每一句是有用的。
“哪裡沒用,這不是告訴你一個事實,他們兩人關係非比尋常,相愛相殺嗎。”囚秋雲一臉理所當然。
景枂直接拿過剩下的花生,白了眼離開。
哄她玩兒呢!
還相愛相殺!
這邊,兩人倒是說完話了,此時正是怪醫揪着蚺封天的衣角,執意要將人救出去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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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枂走過來一巴掌拍開,沒好氣瞪了眼道,“我還是這裡的牢頭呢,你私自帶走特重大死刑犯,是想我死嗎?”
怪醫頓時就哈哈了,一臉尷尬着,“那不,一時手快。”
“東西呢?”她更關心這個。
蚺封天直接從袖口裡又拿出兩個瓶子,給了景枂,這會兒再看眼前這個小丫頭,眼底多了些其他的情緒。
他自然知道要這兩樣東西的人是要做什麼,這世間竟然還有人想要制情蠱,這丫頭心思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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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章誰也不服就服你!
“已經煉化過,直接放入寒冰水即可。”
“拿着,養成了再給我。”景枂隨手接過,一轉身就給了怪醫。
此時已經快天亮,景枂也不打算回去了,催促怪醫離開,索性自己就出去買了早點轉回來。
買的東西挺多,牢裡十個人每個人分了遍,因爲蚺封天的事情,突然就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景枂就這樣坐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吃起來。
一同的,囚秋雲也是如此。
在這死牢裡,景枂大概和囚秋雲安秉關係稍微熟一些,其他人就不怎麼熟悉了。
不過因爲蚺封天,她今天一整天和其他人都說了話,彷彿是牢裡的大佬開口了,其他人對她的態度有了根本性的轉變。
尤其是,阿愁,對她莫名的好感度增加。
景枂被這一股子熱情招呼的有點摸不着頭腦,差點毛骨悚然想跳腳。
“別怕,那是被嫉妒的,阿愁小子一直想要親近蚺封天,你一個小姑娘和人關係這麼好,得了他照顧,這是心裡不平衡呢!”邊上王藥突然開口道。
景枂這才明白事情原委,不由得對阿愁無語了。
這樣的嫉妒是不是心理不平衡啊,這小子看着年紀也不大,怎麼就那麼心理扭曲呢。
“話說,你們都是怎麼被關進這裡的,犯了什麼事情?”景枂此時和他們關係好了些,不由得問道,這問題實在是在她的心裡憋了很久了。
除了蚺封天是主動進來,其他人應該各自都有原因。
最先開口的是甲乙丙丁,原因很簡單,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被重賞之下,幾百人圍捕,抓住了。
“自此關在這裡,再沒出去過。”
阿愁指着一個個做介紹,“王藥前輩是煉人成性,被直接抓捕的。李笑前輩是江湖恩怨,和蚺前輩一樣主動進來的。囚前輩不知道,據他自己說是逃避情債。我自個兒是仰慕蚺前輩,特意溜進來的。”
阿愁說完,最後看向最裡間的安秉,遲疑道,“安公公是何緣由?”
這裡面所有人,也就安秉是最直接入罪的,阿愁進來晚,對安秉不熟悉,也就沒敢多打聽。
倒是對面囚秋雲一句話道出緣由,“安秉這廝是變態啊,他是企圖調戲,意圖對皇帝妃子圖謀不軌,這纔來的這裡。按理說應該直接問斬處以極刑,還嫩能活着也真是奇蹟,安公公看來背景不小啊。”
安秉頓時渾身一震,氣結道,“你胡說什麼,咱家豈是貪圖兒女私情之人。”
“那你怎麼回事,我可是打探過了,那個妃子可是皇帝寵在心尖兒上的人,好像是叫什麼蕭淑妃……”
安秉和囚秋雲開始一番新的爭吵。
然而景枂卻是怔怔站在那裡,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蕭淑妃,是蕭淑妃,安秉和蕭淑妃有關?
*
這幾日,景枂每每看到安秉就是眼神探究,欲言又止。
回到寧王府,看着楚昱亦是如此。
這樣折騰自己許久,景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哐當——”
景枂拿着牢門鑰匙,打開了安秉的鎖着的門,走進去裡面。
隨後,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小丫頭,你幹嘛,進去做什麼,趕緊出來,安秉這人喜怒無常,小心打死你!”囚秋雲在外頭嚷嚷。
這牢房關不住他們,但是裡頭的設置卻是處處驚險。若是他們私自逃出去這一扇牢門,後果絕非他們可以承受的。
所以一般人也就只是在牢門外站着,那是最安全的距離。
可是景枂,就這麼無所顧忌的踏進去了,甚至,還關了牢門。
饒是蚺封天,都側目過來。
“安秉,不得動手。”蚺封天說了一句。
安秉哼了聲,定眼看着眼前之人,語氣挺不高興,“怎麼,想做什麼?”
景枂看着安秉,想着他進來這裡大概快二十年了,而楚昱今年二十三,也就是說,安秉差不多就是在蕭淑妃死的前後進來死牢的。
那麼,他和蕭淑妃有何牽扯?
“安公公。”景枂坐在牢門裡的石牀上,挑着小腿兒甩啊甩,語氣輕輕的,用只能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蚊子聲說道,“你和蕭淑妃有什麼關係?”
安秉剎那間失神,有那麼一會兒恍惚的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景枂接着說,蕭淑妃死了,你知道嗎?
死了……
安秉從恍惚中回神,目光銳利直射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一顰一笑,恨不得直接將眼前人撕碎了。
“你給我閉嘴。”
景枂咯咯的笑起來,笑聲中多了些輕鬆篤定,她知道,安秉一定和蕭淑妃有關係,關係還很深。
那些過往她不想探究,但是蕭淑妃的事情,楚昱自己都說不清楚。
那時候太小了,以至於楚昱後來怎麼往回查,都查不到那些秘密。
景枂就想知道,楚昱是如何中毒的。這纔是她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安公公,你坐下來,我們慢慢說,我什麼也不問,不問你和蕭淑妃的過往。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安秉坐下,眼神極爲複雜,盯着景枂看了許久才說道,“你想問什麼。”
“楚昱。我想問楚昱的事情。”
“她的兒子?”安秉問了聲,隨即笑道,“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寧王殿下。”
景枂無聲笑了笑,好,哪裡好了。
“看來安公公在這裡待的時間太久了,對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很少。楚昱是寧王沒錯,外頭風光無限,可是他身上中毒了,你知道嗎?”
“與我何干。”安秉不以爲意。
景枂卻突然說道,“血毒,和你無關嗎?”
安秉的笑容便是再也掛不住了。
景枂也不管他神色如何,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看,你就是知道的。你知道楚昱中了血毒,你的臉色很不好,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可能就是對他下毒之人?”
“你休要胡說。”
景枂笑了笑,搖頭認真繼續,“我怎麼會胡說呢,你看看自己,人在收到不確定的信息時,他的表情是無法掩飾的。我說出血毒二字時,我從你眼底看到了一絲恐慌和懊悔。安秉,當年下毒之人,是你吧。”
安秉沉默以對,卻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
景枂的手倏的握緊,從沒有哪一刻是這樣的疼。
她的楚昱,真是被人下毒的。
安秉!
“爲什麼?”景枂臉色冷漠,語氣淡然,“你和蕭淑妃有何恩怨,爲何,連一個嬰兒都不放過。”
血毒,怪異的診治結果,是自孃胎出來就被人下毒了。
或者說,也有可能是在孃胎裡就有了毒素的參入進去。
景枂心裡很恨的,對安秉的怨氣一點點加重。
“你和寧王是何關係,爲何如此關心——”
“和你無關,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安秉又沉默了,一句話不說。
景枂從裡面出來,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裡面的談話,之後是沒有可以避諱的。是以外頭的人都是聽的清清楚楚。
她一出來,囚秋雲就嚷嚷着,“我以爲你是爲了蚺封天來了,沒想到居然是爲了安秉。小姑娘,你這一席話信息量很大啊。”
“蘇丫頭,對不起啊,既然是這樣,我對你的嫉妒怨念也消了。”阿愁接了一句,試圖緩解這無端的壓抑氣氛。
景枂瞪了眼安秉,甩袖離開了。
寧王府。
楚昱正在等着他的景兒回來。
可是等到深夜,人依舊沒影,這是第一次。
楚昱不由得眉頭一皺,看向影一,“什麼事情?”
這樣的情況不多,一般她不回來都會提前告知一聲,如今日這樣的情況,定然是有事情了。
楚昱有些擔憂,死牢裡情況錯綜複雜,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慨,可能……出事了。”影一不確定的說道,他也不知道怎麼說,裡頭的情況誰知道啊,沒人能進得去裡面安插眼線。
尤其是,最深處的那一個牢房裡。
“王妃從最深處牢房出來,直接去了聚德樓喝酒。”查探到情況,影一立刻做了彙報。
楚昱立刻想到了牢房裡所關押的人,一個個細細比對過去,最終將線索定格在安秉身上。
“因爲安秉?”
影一遲疑着點頭,“應該。”
沉默少許,楚昱直接往前聚德樓。
景枂已經躺在軟榻上喝醉了,一個人呵呵的傻笑着,說不出的讓人憐惜。
楚昱慢慢到她身邊,拿起她的手一摸,燙的。
再觸碰她的臉蛋,更燙。
“景兒?”楚昱試着喊了聲,沒人搭理他,景枂直接睡過去了。
楚昱命人拿了醒酒湯,一口口就着自己嘴巴,喂進去。然後又拿了毛巾給她擦拭,之後便坐在一旁,陪着到天亮。
……
宿醉後清醒,已經是中午。
景枂整個人都虛軟無力,尤其是腦子,痛的快要炸開了。
這才驚覺,自己昨日喝了太多酒。
“還知道醒來,一個人買醉,能耐了。”男人聲音清冷,在這屋子內陡然響起,嚇得景枂一個不穩,差點從軟榻上跳起來。
定眼一看,是楚昱。
更不是滋味兒。
她手臂一伸,直接掛在他身上,軟軟的喊道,“阿昱,我錯了。我就是心裡不舒服。”
“因爲安秉的事情?”
“你又知道?”
楚昱嘆了聲,將人攏着更緊了些,讓她整個人的重量掛在他身上,“你無緣無故不回來,我自然擔心。一個安秉而已,不值得。”
“可是他下毒害你。”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也不值得你爲我買醉。”
景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楚昱這個人就是有種特別的魔力,隨隨便便一句話立刻就能治癒她的心靈。
對啊,不值得。
不過是已經發生的事情,還糾結做什麼。
不過!
景枂立刻回過神來,從楚昱身上蹦達起來,不滿意道,“你早就知道他在死牢裡,所以你知道其他事情?”
“嗯,知道。”楚昱不隱瞞,笑道。
臥槽!
“你沒問,我不可能事事顧慮周全。以後若是有任何事情,先來問我,不可一個人胡來。”
小丫頭心裡爲他抱不平,替他難過,他十分高興,可是就因爲如此,他更想她快快樂樂的。那些煩惱的事情,他來做就好。
……
有了安慰,有了釋放,有了楚昱,景枂整個人都感覺變了。
再在牢裡待着,也沒了那些其他有企圖的心思。
除了不搭理安秉,其他人一順溜的和她混熟了,頗有點江湖義氣之交。
時值六月。
景枂在刑部大牢已經待了兩個多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該考慮的事情已經考慮清楚了,該查的情況也查清楚了。
一時,竟然生出了無趣的念頭。
“悔不當初啊。”
她這會兒有點後悔了,兩年,還有兩年時間,她要耗費在這個死牢裡過日子嗎?
她寧願去禁衛軍耍耍。
“蘇丫頭嘆氣什麼,這幾日總是愁眉不展,怎麼,誰惹你不高興了?”囚秋雲和景枂混的最熟,景枂這情況,他不免關心幾句。
景枂支着腦袋看過去,淡淡道,“我在這裡待膩了,怎麼辦?”
“所以呢?”囚秋雲笑問。
“我想去禁衛軍耍耍,那裡應該不錯。”
“噗——”
囚秋雲忍不住直接噴了,這丫頭真以爲天下是她的啊,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景枂雖然沒有言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大家都能猜到她肯定不簡單。不過也都知道,她不是皇家的人。
如此,想在京城皇城根下胡作非爲,還是太誇張了些。
“你這丫頭性子太跳脫,就該在這裡磨練磨練,我們在這裡待了快幾十年了,也沒像你這樣的。”
景枂嗤笑一聲,“那是你們出不去。”
囚秋雲噎的無語。
好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德行!
“既然無聊,不如跟着我學學醫術。”
牢房內,蚺封天忽然開口,朝着景枂看過去,“既然和我徒兒認識,那就是緣分,不如拜我爲師,我傳你醫術絕學。”
景枂……
這種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這麼狗血呢。
牢裡遇到絕世高手,然後拜師學藝,這橋段是不是太老套了。
蚺封天不知景枂心中吐槽,只是想到自己差不多行將就木了,一身本事也願意浪費。當初怪醫只肯學毒,醫術學的七七八八並不齊全。而大徒弟醫術倒是精通,可惜半途又放棄出家了,看破紅塵的讓他也是無言了。
他想收了景枂,先傳授醫術,若是她想,日後再學習毒術。
如此,此生也就無憾了。
景枂揉着腦門,一陣陣抽疼,她沒這種心思啊。
她對學習醫術還是毒術都沒有興趣。
“我不想學,阿愁願意,你收他做徒弟?”
噗——
囚秋雲又是一通大笑,指着景枂就說道,“哎呦我的媽呀,有人求着你學收你做徒弟你不要,別人在這裡苦苦待了五年了,愣是沒得到對方一個眼神,這事情好笑死了。”
蚺封天冷淡說道,“他不合適,沒有眼緣。”
阿愁一瞬默,整個人被打擊的不要不要的。
“前輩……”怎麼這麼打擊他自信心,整顆心碎的不要不要的,都成渣渣了。
“蘇六,你趕緊學,學了傳授給我,我給你做徒弟。”阿愁氣的語無倫次。
蚺封天又是一句,“如此倒是可以,你和蘇六緣分深。”
噗——
這會兒,牢裡其他人也是笑岔了。
這簡直太逗了,怎麼還能有這麼好笑的事情。
景枂額間不自覺落下三根黑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句話之間,莫名其妙成了蚺封天的徒弟,又莫名其妙收了阿愁這麼個徒弟。
“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師父你要爲我考慮。”阿愁第一個不贊同,嗷嗷着大叫。
“你給我閉嘴。”景枂一記眼瞪過去。
半響,纔有氣無力道,“隨便吧,反正人生暫時沒有追求。”
“哈哈,老子誰也不服就服你,蘇六你這丫頭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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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南下平亂
皇宮內,御書房。
嘉和帝拿到暗報已經快三個時辰,看完之後燒了,卻一直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劉公公就在一旁伺候着,小心忐忑察言觀色,終是忍不住開口,“皇上,到用膳時間了。”
嘉和帝嗯了聲,卻擺手道,“今日撤了膳宴,朕不想用膳。”
“皇上?”
嘉和帝看向劉公公,這個人也是跟着他幾十年了,忠心耿耿一心爲主,如今這會兒,他就不由得多了一嘴。
“南邊的亂子大了,那些蕃王越發不安分。其中以齊王爲首,竟然還私自運送各項重要武器,囤積糧食等物,朕看他是活膩了想要造反。”
劉公公心中一個咯噔,知道自己大概聽了不能聽的大事了,於是試圖轉移話題,“奴才不曉得這些,不過這事情可以找太子商量,還有寧王爺——”
“哼,楚昱一門心思在景家那丫頭身上,哪裡會替朕分憂。太子……哎~”
嘉和帝怒其不爭的很,楚凌雖然是太子儲君,可是眼界太小了,總是圍繞着兄弟之間猜忌做事,一門心思想要打壓楚昱。朝廷中各方事情諸多,就是不見他能夠做出些功績來。
“太子還是太嫩了。”嘉和帝嘆了聲,擺擺手,讓劉公公退下。
劉公公退到殿外,想了想,最終招招手,換來自己的親信,“你去……”
嘉和帝這一整夜都在思考南邊的事情,蕃王眼看着就要亂起來,如果不趁機平定,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來。如此,內憂外患啊。
“北魏少了宇文拓和宇文邕,倒是給了北魏攝政王一個機會,景枂做的好事!”嘉和帝想到這事,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外人眼裡的大功臣年輕小將軍,在嘉和帝這裡簡直就是個麻煩精。
當初好不容易制衡的局面,就這麼被她打破了,好死不死好把北魏皇室兩個重要人物給滅了,這讓北魏如何?
還不定指着晉國打。
可如今,他猜忌懷疑景寒天還沒消下去,如何能夠再次啓用他,守護北部邊境安危?
嘉和帝不願意如此,他更想一步步削弱景家的權勢。
既然如此,便只能調用西部的力量,讓陸家那位去守着北部,一旦北魏和晉國開戰,也就是陸老將軍能夠擔當大任。
嘉和帝揉着太陽穴,舉棋不定,“西樑也不是善茬。”
……
幾日後,隱秘的消息漸漸不再隱秘。
有關南邊的事情一觸即發,即可傳到京城,各方都有所聞。
景枂知道這事情時,先是愣了一愣,而後大爲吃驚,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齊王於孟昭要造反?這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爲此,景枂特意回了一趟將軍府,準備就此事和景寒天做商量。
“爹,這件事您怎麼看?”
景寒天看了眼景枂,沉聲道,“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景枂便不客氣的說道,“我沒什麼想法,我能想到的就是皇帝心中有鬼,做了手腳。亦或者南邊報過來的消息並不準確。”
景寒天爲之笑了笑,示意她繼續。
景枂便接着說,“如此一來,事情鬧得京城人盡皆知,加上皇帝手上的證據確鑿,便是爲了查證這些事情的真僞,都是要派人前去南邊。一旦派人,肯定要動用軍隊,一言不合就會開打。”
到時候,不是造反都會被曲解意圖,傳遞京城就真的是蕃王造反了。
景枂眼裡寒光閃過,冷哼道,“這是容不下蕃王了。”
景寒天點頭,“蕃王勢力日益漸大,隨之而來就是南邊多年的不平衡和內部戰亂。齊王在南邊的作用,除了遠離京城減少威脅,也是爲了震住其他各地蕃王。不得輕舉妄動。”
“所以這些年過去,想要除了頭頭,徹底打亂南邊,重組勢力。”
景枂真是感到寒心,君臣之間猜忌如此,可謂悲哀。
景寒天也感覺心涼,可是他自身也是這樣的處境,又有什麼資格去評論這件事。
“明日早朝,皇上必定會議論此事,我有種預感,我們景家是逃不出這場戰役的。”
翌日。
景枂留在將軍府等待,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見景寒天歸來,隨之而來卻是楚昱。
看着景枂,楚昱鮮少的出現了一絲忐忑,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有關今日朝堂上所發生的事情。
“景兒。”
“我爹呢?”景枂直視望着楚昱,問道。
心中雖然已有猜測,但是真的聽到他開口告訴她時,景枂的心還是狠狠揪了一下,扯的生疼的。
“楚炎特麼就是個混蛋!”景枂第一次指名道姓罵皇帝,胸腔裡翻滾着滔滔怒火。
此刻,什麼也無法平息它。
楚昱任由着她將怒火發泄出去,等了許久,直到景枂平靜了,才說道,“南下平定蕃王之亂,聖旨已經下了,景家軍驍勇善戰,最適合擔當此次任務。”
“呵呵,晉國還缺人不成。”景枂沒接聖旨,冷笑一聲。
楚昱揉着眉心,將事情分析一遍,“西樑作戰嚴密,陸老將軍抽不出身,其他能夠擔當重任的將軍調取北部邊境,剛接到急報,北魏攝政王再次發動攻擊。”
事情來的還真是巧合,景枂嘀咕着,心裡多少是不信的。
總覺得,這裡頭有個坑。
況且,囚禁她爹,虧得這個皇帝想的出來,也不知道臉皮是怎麼還長在他臉上的。
“我爹直接能當大任,讓他領兵前往南邊,豈不是更快。”景枂此時倒是已經安靜下來,但是語氣依舊咄咄逼人。
楚昱沒再說什麼,扔出了消息告訴她,她爹另有安排。
“派去東海尋找仙草?”景枂懷疑自己耳朵壞了,忍不住就反問一句,“你確定是去東海找仙草?”
楚昱點頭,這事情也是實在的滑稽。
皇帝親自下旨,要景寒天帶精銳前往東海,務必半年內找到所需要的仙草。
只因爲,昨夜帝王突發舊疾,身體十分不適,御醫拿到古方,其中就卻一味藥草,乃是東海獨有。於是,今日早朝之上,便是宣佈了這樣三件事。
當然,接旨的是蘇六,和景枂沒什麼關係。
景枂扣着聖旨想了許久,終於接受了,也不得不接受。
這變相的扣留壓人,真是讓她毫無辦法。
她真是……
“景家軍全員出動,這是聖旨上的要求,另外允許你再領兵一萬一起。”
景枂不由得呵呵了,景家軍統共也就五千人,而且能作戰的不過三千人而已,就算是加上一萬士兵。一萬三對上南邊幾十萬大軍……
特麼是想讓她帶着人去送死嗎!
“真是好手段,非要看看景家軍到底有多少人存在。”
皇帝這一手,景枂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想借此機會,直接看看景家軍的私家軍人數。說是全員出動,基本上等派出八層兵力。
景枂估摸着一算,得了,出去景斯和景齊的兩撥人數,景瑜那一撥頂多就是兩千左右,而剩下的那些可以調集在一起的,就算是加上將軍府的那些人,三千撐死了。
這還是連褲子都扒拉下來的狀態。
景枂心裡那個糟心啊,一點其他心思都沒有了。
楚昱直接陪着她,就這樣坐在將軍府的前院,和她說話等天亮。
期間,楚昱和景枂提及,動用寧王府的勢力,卻被她一口拒絕了。
“不行,擺明了是個坑,你別跟着往裡跳。”
此時狀況不斷,京城多變,誰知道又突然會生變出什麼事情來。
楚昱自己有他的籌謀規劃,她不能亂了他的計劃。
楚昱也不強求,但是寧王府的暗衛卻是一定要她帶上的。
“這是你的人,必須帶去,影一跟你一起。”
景枂答應了。
“我還是第一次用暗衛,不曉得如何。”
“不會讓你失望。”
……
刑部死牢。
景枂踏着小步子踏踏走進來,手上好酒好菜拿着,情緒不高。
還沒一個月呢,這學醫就中斷了。
也許是她嘴賤,說什麼人生太無聊,老天看她這麼作,愣是讓她再也不能逍遙下去了。
“師父,這一頓算是離別宴了,咱們喝了這一杯。”景枂將牢門打開,請了蚺封天出來,與他坐着飲酒。
順便,將自己要離開大牢的事情告訴他。
蚺封天拿着酒杯手一頓,擡頭問,“你二師兄在南邊吧?”
“嗯,在齊王府,我此次剿亂的死對頭那兒。”
蚺封天突然就放心了,“那就好,有他在,你死不了。”
景枂……
這交流的畫風會不會太清奇了?
“師父啊,十分抱歉,您的醫術我看是學不了了。”景枂又倒了一杯酒,敬蚺封天。
喝完,扭頭對邊上的阿愁笑道,“小徒弟啊,你師父也教不了你一身本事了。”
“別啊,師父你不能拋棄我。”阿愁急急的嚷嚷着,直接語出驚人,“大不了我逃出去跟着你身邊,行嗎?”
蚺封天覺得這主意不錯,將自己畢生的醫學記錄交給景枂,“自己帶着,路上可以學習,有阿愁跟着,你的安全更有保障。”
這個死牢,困住他們可以,但是唯獨阿愁,是困不住的。
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就是能輕而易舉的逃出去。這些年之所以一直不走,除了因爲蚺封天外,也是看膩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不過因爲景枂,阿愁又起了心思,想要重出江湖了。
“隨你。”景枂收了東西,無所謂道,“不過等我走了再逃出去,免得還要我背鍋。”
“行了。”阿愁大喜。
邊上,默默聽聞這些的幾人也是沉默了,心情沒由來的低落下去。
好久沒有碰到這麼有趣兒的人兒了,這才幾個月,人又要走了。
而且還是去打仗,誰曉得能不能活着回來。
“見不到嘍,蘇丫頭,你這一去我估計得死在南邊。老子的預感十分準確。”囚秋雲感慨說道。
甲乙丙丁附和着,一樣認爲如此。
便是關係和景枂鬧僵的安秉,也突然出聲道,“你此次前往十分兇險。”
那又能如何,她不得不去啊。
“師父,這個給你,如果有必要……”景枂低頭和蚺封天嘀咕幾句,就把一串鑰匙塞給他。
她自己也知道這京城多半是會有事情發生的,既然是自己的師父,那好歹也要照顧一二。
誰管他到底犯了什麼罪,就皇帝那樣的性情,她就樂意製造點麻煩。
蚺封天也不推辭,坦然接受收進懷裡,想了想又拿出一本記錄毒術的研究,交給景枂道,“見了你二師兄,轉交給他,這輩子既然只想研究毒術,那就做到通透爲止,不要三腳貓功夫,丟了我的臉。”
“還有,那情蠱的製作,你看着點你二師兄,他第一次,難免興奮。一興奮就會亂來。”
景枂……
怎麼感覺像是在交代後事,聽着頭皮都麻麻的。
“師父您這是?”
蚺封天嘆了聲,“我大限已到,沒幾日了。”
景枂一時失語,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一樣,呼吸都覺得有些苦難了。
雖然不過是一個月師徒,但是蚺封天對她全心全意的教導和傳授,她很感激。而且因爲怪醫的一層身份,因爲他無條件給了她地龍草和萬妖藤,她對蚺封天是有很大的尊敬的。
“師父……”
“這件事別告訴你二師兄,就當我雲遊去了。”
*
景枂離開刑部大牢,天色漸暗。
這一夜,大概是她待在京城的最後一夜了。
想到上一次不告而別,景枂當即決定,去找傅雷霆。
小傅,這一次就和他好好道別一下。
況且還有些事情,必須和他做些交代。
景枂去了月半店鋪,傅雷霆不在,她讓人去侍郎府送信,自己則是在店裡等着。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傅雷霆急匆匆趕來,臉上還帶着一層薄汗。
“小景,你真的要去南邊攻打齊王?”進門第一句,傅雷霆就問的直截了當,一張臉皺成一團,擔心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南邊齊王,煙兒在那兒,那是他的心上人。齊王可是未來岳父大人。
可是小景是他的妹妹,親人一樣的,她要帶兵前部南邊,生死未知。
兩方都讓他憂慮的睡不着覺。不過兩天工夫,傅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圈兒。
景枂看着不是滋味兒,這胖子擔心這些做什麼,“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就是去打仗,還能怎麼着!”
“誰說沒怎麼着的,你自己想想就知道有多兇險。我爹都說了,十有**是回不來了。”
傅雷霆心裡一疼,扯着景枂的手不肯鬆開,“小景,你可得好好活着回來啊。”
景枂呵呵笑了笑,點頭。
“於墨煙的事情,暫時不要再有什麼舉動了,你要擔心她安危就做出什麼事情來,如今南邊蕃王是京城裡最大的忌諱,不要觸了眉頭,連累侍郎府。”景枂告誡一聲,生怕傅雷霆會一時衝動。
傅雷霆點點頭,滿眼悲傷,隱忍着沒有說話。
……
景枂最後才踱步回到寧王府,大半夜的,已經過了子時了。
她看了眼天空中昏暗不明的一點月光,失笑一聲。
皇帝還是老狐狸啊,雖說聖旨交代是她帶兵攻打南邊,她爹前往東海。
但是事實上呢!朝堂上宣佈的卻是她蘇六帶兵前往東海尋找仙草,而景寒天帶領景家軍前往南邊平定蕃王之亂。
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而傅雷霆會知曉,那是因爲聖旨傳遞時,傅博安經手過,所以他知曉內幕。
明日離開京城,她和她爹一起,各自帶隊,可是出了京城五十里,一切就掉了個個兒。
“老狐狸究竟有什麼打算,故弄玄虛。”
景枂猜不透,搖搖頭不再讓自己困住,這才進了王府,前往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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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一言不合就開打!
主院此時燈火通亮,大門敞開。
裡面什麼人也沒有,只有一個人等着她,而且看樣子是等了很久了。
景枂一急,急忙快走過去,手搭在輪椅上,很冰涼。
“你等了多久,怎麼不進屋去。”景枂責備一聲,趕緊推着輪椅進去。
楚昱笑笑,“不礙事,大概是特別想見你,所以就等着了。你一回來看到我,豈不是很好。”
“好個屁,簡直有病。”景枂忍不住罵,嘴角卻不由自主往上彎出一個巨大的弧度。
這個男人啊,真是讓她越來越掛心了,離開京城,還挺捨不得。
“捨不得就一併帶走。”楚昱將筷子遞過去,桌上擺了些宵夜,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說話。
明日一早人就離開,楚昱心裡頭也不是滋味兒,所以等多的是想和她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甚至連睡覺都不願意浪費了。
今夜,不準備睡下了。
景枂咬着筷子無語,還帶走呢,這麼大個人呢,怎麼打包帶走。
上一次,就楚昱做出那樣的事情,事後皇帝氣的暴躁如雷,就差對她做什麼了。
如今情況更亂,楚昱必定被嚴密監視着,豈會讓他如願。
“行了,就這樣吧。不要胡鬧了,我定定神兒,你再說亂我心思。”景枂警告一句,卻說着說着噗哧笑起來。
這感覺,好像兩人突然調換了身份一樣。
楚昱看着這樣明媚的笑容,越發的心中不捨但是卻不得不眼睜睜看着她就這樣離開。或許,這也是好事。
“明早我不去送你。景兒,你自己當心,切勿亂來。”
景枂嗯了聲,卻是安靜吃宵夜,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短短几個時辰,兩人分外珍惜。楚昱躺在軟榻上,靠着枕被,懷裡抱着心愛的女子,一下又一下,替她梳理頭髮。
她的髮質一直都是很好的,握在手中如同上好的綢緞一樣順滑,色澤光亮,在燈下更是有一抹亮色。
楚昱將頭髮梳理的差不多,又再次散開,手掌從中滑過,將人擁進自己懷中,低頭俯身落在她肩膀。
“你——”
話未開口,身後的男人一個吻落在她後背上,隨之便是密密麻麻的啃噬和輕咬,帶着他無處發泄的情緒和不捨,輕柔又兇狠。
景枂只覺得疼,心口的位置特別疼,彷彿那一下一下就是咬在她心口位置。
等背上的動作一停,楚昱把人翻過來帶進自己懷裡,手勾住她的下巴一擡,轉戰入侵。
甜蜜的糾纏,離別的憐惜,楚昱從未這樣有耐心,彷彿是訣別一樣的不捨留戀。景枂漸漸迷失自己,整個人跟着放空了,隨之起起伏伏,輾轉來回。
天亮。
還是那樣的明媚陽光。
景枂帶着皇宮裡的五千精兵,出城前往東海。至於同行的是景寒天,率領三千景家軍和一萬士兵,前往南邊平定蕃王之亂。
聲勢浩大,驚動了沿街的百姓,一個個探出腦袋來觀望,議論紛紛。
景枂耳聽着這些,聽到有那些不斷重複唸叨着皇上聖明之類的言語,整張臉都綠了。
特麼,就知道誇皇帝,打仗的是她好嗎!
“兩位將軍,前方路途艱險,還望保重,祝凱旋歸來。”
景枂懶的搭理,隨意哼了聲算是打過招呼了,手一擡招呼五千人趕緊離開。
邊上景寒天嘴角抽了抽,無語的很,這丫頭脾氣倒是長足了。
“行了,我們這就走了,請回。”景寒天抱拳說了聲,帶兵一路南下。
行軍五十里,到達岔路口,兩人交換過來。
景寒天還是很不放心,打量着景枂,小聲說道,“不要逞強胡來,一切注意分寸。還有,收斂點自己,毛病太多。”
說完又不忘繼續囑咐其他的事情,總是是話癆俯身,婆婆媽媽到另人不爽快。
景枂捂着耳朵抖了抖身體,打住他,“爹,再說下去就露餡了。你沒看到那邊不對勁?”
景寒天扭過頭一看,不遠處兩方軍隊中,那些屬於皇帝的兵馬已經有些在交頭接耳了,雖然有景家軍擋住,但是他們兩人如此久,還是惹人懷疑。
“行,就這樣吧。”景寒天總結一句,掉頭先一步離開,帶着五千人前往東邊去了。
景枂伸了懶腰,慢騰騰走過去,看了眼黑壓壓的軍隊,沒興趣道,“走唄。”
這一萬人,也是提前知道事情內幕的,是以對於如此臨時調換主將並不覺得奇怪。可是主將這麼懶散沒精打采的他們就擔心了,還沒打仗就這樣,到了南邊豈不是得送死?
議論的大了,景枂猛地一回頭,喝了聲,“怕的即刻滾蛋,老子就這樣,愛咋咋地,你不想跟着去,老子還不樂意帶!”
特麼,她本就心情不好,打個盹兒怎麼了。
她剛和她未婚夫分開,剛和她親親老爹分別,她一個孤家寡人的,她心裡難受不行嗎!
這羣傢伙,真是不知道體諒一個少女的心。
唉唉!
感嘆一聲,景枂繼續縮成一團,騎在馬背上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前頭行走的景家軍看着這一幕,心中萬分覺得好笑。他們小姐簡直是……真是率真可愛。
深夜,一行軍隊直接樹林裡紮營露宿,等天亮繼續前行。
睡了一整天的人終於醒了,景枂跳下馬背踱步走向各處查看,發覺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了,便擡手喊了一個人過來,“去打些野味來。”
“蘇將軍不用,我們帶了乾糧。”小士兵一口回答乾脆。
景枂頓了頓,眼神在他身上打量幾秒,說道,“我是讓你打野味回來,我吃,我沒有乾糧。”
景枂說的一臉自然,絲毫沒有因爲自己的情況感覺到難看,反而是對方,被景枂這麼直愣愣盯着,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小將軍,不僅人懶惰,還特麼好吃。整個就是好吃懶做四個字!
他們這是遭了什麼罪,竟然被選出來跟隨這樣一個人去打仗。
景枂笑眯眯看着人遠去,轉身走回到景家軍邊上,尋了一處空隙坐下,拉過邊上一個人問道,“這羣是哪裡的兵,怎麼看着這麼弱,軟腳蝦一樣。”
被問話的人差點沒一口水噴出去,軟腳蝦,這是形容這些精銳的禁衛軍嗎?
小姐這是,好生威猛。
“他們是禁衛軍。”
“你當我傻子呢,禁衛軍就這個水平!”景枂不相信,搖頭拒絕接受這答案。
另一邊幾個人卻是看不下去,一個勁兒說着那就是,不過可能是最此等的一批,景枂這才勉強接受了。
一接受這個事實,她就分外懷念起自己帶出來的那一千人,那可都是真正的精銳精英啊,那纔是可以和景家軍媲美的景枂小部隊。
還有,留在京城的一百人,精英中的精英,絕對的戰鬥力爆表。
不過卻被直接強行扣在京城裡,皇帝一接手根本沒想過還給她。
“我終於知道爲何皇上總盯着你們了,這一對比,真是……”景枂看了眼自家的景家軍,再看在另一邊休息的一萬禁衛軍士兵,差距一目瞭然。
一個分散無組織無紀律,隨意的沒有一點危險意識。而景家軍呢,每百人就有一個小隊長,一千人就是一個總負責,三千人隊伍,休息時各有安排,巡邏站崗自行安排,完全不需要擔心半夜有敵襲。
景枂在想,自己若是睡在另一邊,估計什麼時候連命丟了都不知道吧?
“蘇將軍,野味……打不着。”小士兵跑回來,一臉大汗,聲音卻理直氣壯,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景枂回神過來,本想訓斥幾句,但是轉而一想就算了。揮揮手讓人離開,
“你看看,打個野味都不行,這等士兵真是……我一點都不想帶着他們。”景枂無辜攤手,吐槽着。
幾人坐在她周圍的,忍了好久才極力剋制住沒笑。
“小姐,夜深了。”
“嗯,睡吧。以後叫我將軍,免得露餡了。”景枂叮囑一聲,起身回到原先屬於她的位置。
而後,默默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饢,慘兮兮的啃着。
想吃點肉安慰一下自己怎麼就那麼難捏,哎……
如此自怨自艾到了天明,景枂率先起身,回頭一看,好傢伙,禁衛軍那一萬人還沒有整裝待發。
她直接大吼一聲,臉色漆黑一片,“你們特麼幹什麼吃的,吃屎是不是,現在什麼時辰,居然還在遊散!”
“景家軍聽令,立刻將這一萬人正裝完畢,每個人限時一分鐘,一分鐘知道嗎,就是我數到六十。”景枂還真就這樣數數起來,從六十開始往下倒計時。
那些禁衛軍根本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嚴謹,他們在京城總是自由散漫慣了,即便是有大事需要集合,也是拖拖拉拉的。是以,他們並不對景枂這一番話上心,尤其是,景枂在他們眼裡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不過是運氣好了些,就這樣當上將軍了。
景枂口中還是在數數,但是看着那些人動作遲緩的樣子,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小,最後抿着脣閉嘴了。
“景家軍,一人負責四人,執行軍令,沒人三十軍棍。其餘五百人負責督察執行結果。”
一句話,如當頭棒喝,敲擊在每個人心中。
景家軍這三千人只是頓了頓,立刻領了命令走向那一萬士兵。而即將要被捱揍的他們,卻是懵逼的回不過神了。
一言不合就開打,這是什麼道理!
“我們這是在路途上,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我們是精兵,是皇家的禁衛軍,你沒有權利如此無緣無故處罰我們!”
“我們——啊!”
景枂直接抽出邊上一人的長鞭,啪的一下甩過去,打在最後一個叫囂的士兵大腿上,隨即二話不說又是連着抽了好幾個。
“你們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這麼冷不丁的來一下,直接嚇得幾人都是懵了,哪裡還敢多嘴。倒是很後頭看不見的地方,還有議論聲。
景枂就這樣一排排走過去,找到那幾人,狠狠的抽打。這回打的不是大腿,直接就是臉了。
“嘴碎的可以啊,還敢直呼我名字,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這樣直呼的!我是你們的將軍,是這一次的作戰領將,你們很好,真以爲是天王老子是不是!今日不講你們打趴下,我就不叫蘇六。”
景枂這回真是氣狠了,她也不需要景家軍的人動手,直接讓他們把人捆成一團,三四個一起,她就這樣一個個親自執行過去。
等一萬人全部執行完畢,已經是黑夜了,景枂直接將鞭子一扔,冷聲道,“上路。”
“殘暴……”
“啪!”
這回是一巴掌,景枂看着眼前還叫囂的小子,笑道,“你可以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坎了你腦袋。”
再沒有敢開口,所有人在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認識到了眼前這個只有十六歲,身材瘦弱矮小的少年的狠厲。
他真的會殺人,他眼底透露着無限的殺意。
景枂翻身上馬,走向走前頭,領着一萬三千人開始走夜路。
一通發泄過後,倒是讓她整個人格外冷靜了,此時思考着接下來的事情也變得頭腦情緒,目標明確起來。
景家軍最主要的負責人快速騎馬跟上來,走到了景枂身邊,看着面色平靜的人慾言又止。
這一整天,這一幕幕,不僅僅是烙印在那一萬士兵身上,更重要的是,讓他們再次對他們的小姐有了新的認識。
他們,看到了景枂身上鐵血軍魂。
一時,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小姐,我……”
“我是爲他們好,如此懶散,到了南邊還沒有開打,幾個山匪就將他們解決了。”
南邊的山匪她可是見識過,有勇有謀,不怕死敢往前衝,比起所謂的禁衛軍是強太多了。
如果不是嘉和帝故意對她使絆子,給了她最次的士兵。那她就只能對京城的禁衛軍感嘆一句垃圾了,居安思危,他們身處皇城這樣安逸的地方,已經忘記了如何應對危險了。
景枂不禁想到,這樣的情況,除了邊境幾處外,是不是都是這樣?
“哎,這樣的軍隊,真是悲哀。”景枂搖頭失望。
“小姐所言極是,但是上位者卻不會關注這些太多,畢竟每一處的軍隊都驍勇善戰,那皇位豈不是岌岌可危。”
景枂一愣,笑着扭頭看向那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說話挺有意思啊。”
那人笑笑說道,“屬下宋明。”
“嗯?”宋明,和宋清有關係?
“我和宋清是一起流浪的孤兒,當時便結拜兄弟,兩人剛好都沒有姓氏,便隨意取了宋姓,清明二字,是想提醒我們自己,時刻保持做人的基本原則。”
景枂點頭,看向宋明道,“難怪啊,你們兩兄弟,景家軍裡應該就屬你們這樣的最出色。”
她對景家軍的瞭解不多,知道的主要負責人也沒幾個,大多都是碰到了遇上了,纔去瞭解他們。
“接下來,這一萬士兵你看牢些,若是出現反叛的,直接逐出去,隨他們如何,我是堅決不要那樣的人。”
也省得,到了南邊直接去送死。
宋明稍微一想就猜到了景枂的用意,他更加對這個十六歲的女子佩服,這樣的處理大事觀的胸襟,不愧是景家的後代。
“屬下遵命,一切謹遵小姐吩咐。”說完就直接退到了隊伍中間去。
景枂領着軍隊走了一天一夜,中途做了一次短暫的休息,中間做了一次補給,便又接着上路了。
原本,她是想慢悠悠晃着去南邊的,也沒打算即可開始就認真對待戰事。
但是昨天一早的一幕,直接刺激了她,她接受不了如此的軍隊。
------題外話------
嗯,努力存稿,沒有稿子的日子都是灰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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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章感慨啊感慨!
第三個夜晚。
景枂下令停下,全軍整頓休息,在樹林裡駐紮一晚。
景枂下了馬,整個人出奇的有精神,她看了眼那張熟悉的年輕的臉,笑了笑,“那個誰,給我去打野味。”
還是那個小士兵,一張稚嫩的臉,說不出的孩子氣。
又一次聽到景枂的命令呼喊,他整個人都覺得要死了。
被鞭打過的身心,此刻還沒有從那種驚恐中走出來,猛不丁的又要和這個魔鬼接觸,嚇得他手腳不自主的打顫。
景枂走到他身邊,瞧着他那副樣子,鬱悶的一腳踢過去,“你特麼抖什麼,我又不吃了你。”
她就納了悶了,她是有三頭六臂還是太過凶神惡煞,一個個抖的鵪鶉一樣做什麼。
打了一頓鞭子而已,怕成這樣?
“還想吃鞭子?”景枂語氣一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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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士兵把腿就跑,直接拿着刀衝進林子裡,兔子般飛快。
景枂滿意了,笑眯眯坐下等。
果不其然,這次真就帶了一隻野兔回來,而且已經處理好了。
不過,這煞白的臉是……
景枂看了眼,又看看其他士兵,心裡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特麼!
皇帝果然坑她!
這些士兵連殺個兔子都這樣,明顯是沒有見過血殺過人的,這樣的人帶去南邊,準備去種蘑菇嗎?
“呵呵……”景枂把兔子肉烤着,真就是呵呵無語了。
這一次,鬱悶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宋明走過來時,見到景枂拿着野兔肉咬的兇殘,彷彿要蠶食生吞一樣,眼睛惡狠狠瞪着地面,就差安裝上兩隻獠牙了。
“將軍?”宋明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這是誰得罪她了?
景枂把兔子肉吃完,鬱悶的招呼宋明過來,蔫兒吧唧的,“這羣小子,居然沒見過血。”
宋明也是震驚了,有些不可思議,想了想問道,“不可能吧?”
“就剛纔那小子,殺個兔子回來,手還是抖的。你說這樣的人,我帶着去打仗,見鬼了。”
宋明也覺得他們是去見鬼了。
兩人坐在大石旁沉默不語,各自想着事情的嚴重性。
最後,景枂手一甩,猛地站起來衝過去,召集了一萬人集合。
大半夜的,她直接詢問一個問題,“你們當中,殺過人的出列,上過戰場的出列。其餘的原地不動。”
頓了頓,景枂又道,“不要妄想隱瞞,我有的是辦法驗證你們說的是否屬實,如果敢欺騙我,直接軍法處置。”
說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地面的大石頓時裂開一道口子,隨之是啪的一聲碎開了。
衆人一口倒抽氣,彷彿那一鞭子是抽打在他們身上一樣,痛的眼睛都快要飛出來了。
臥槽,這是惡魔啊惡魔,簡直太可怕了。
一個時辰後,隊列分成三隊,景枂看着這三隊,只想罵娘。
“上過戰場的不到一千人,殺過人的不到一千人,整整八千人是新手,還有些不知道自己什麼處境的白癡。”
“將軍,接下來如何做?”宋明一時頭大不已,這八千人帶去南邊,妥妥的就是一開打就死翹翹的那種。
要不然,就是逃兵。
他們這是帶的什麼精兵喲!
景枂擺擺手,捂着胸口轉身,“容我緩緩,老子心口痛,我覺得我纔是快要死了。”
一萬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行動,但大致上他們已經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一時,又是一番低語討論。
“這蘇將軍是想看我們有沒有上戰場的能力吧,到了南邊真的要打仗?”
“可是上頭不是說……”
“誰知道呢,南邊可是真的蕃王作亂了,我就說呢,這種事情竟然輪到我們,原來是被坑了。”
“那怎麼辦,我還沒殺過人呢,我好不容易花了大把銀子進了禁衛軍,還沒享受什麼油水就……”
有人擔憂有人沮喪,極少有人是自愧的。
景枂算了算接下來的路程,還有差不多一天多點的路,連夜趕路都用不到一天,她難道將他們真就這樣帶過去嗎?
“他們是皇帝的人,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其實不用管這些的。衝上前送死也是無奈之舉……”
然而,這個念頭一生起,景枂直接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自我唾棄,“真特麼不是人,和這皇帝老頭有什麼區別。”
景枂就這樣自言自語,自我反省了一整夜。
翌日,天明。
她重新站起來,一步步邁向那一萬人,這一刻,她做了一個決定。
“你們當中,我不管你們是否殺過人或者又是沒殺過人的,我只問你們是否願意跟隨我前去南邊,南下平定蕃王之亂。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到了那兒肯定是要打仗的,打仗就得死人。”
“現在,我只給你們一次選擇機會,不怕死的願意跟我去的,出列。其餘的人,你們隨意,回京城覆命也好,到處遊蕩也罷,我不管了。”
說完這些,景枂纔是終於放下了心中大石。
這纔是她認爲對的事情,這是她做人的基本準則。
宋明在一旁看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就是他們景家的風範,這纔是他們的大小姐!
一萬人出現了死一般的寂靜,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選擇。或者說,他們生怕這是一個坑,一旦他們說退出,會不會等待他們的就是滅口?
戰場上的逃兵,那是必死無疑的。
這點,所有人都心中清楚。
景枂等了很久,就是等不到一個人說話,也不見人站出來。
她直接承諾下來,“我蘇六在此保證,絕不會因爲你們的退出就對你們報復肆意趕盡殺絕,我說到做到,你們所有人爲證。我總不可能將你們所有人殺了吧?”
人羣終於有了鬆動,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的想要表態了。
然而,最快的還是其中一個人,他直接走向另一邊,看着景枂說道,“我殺過人,但是我想跟着將軍上戰場,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我也是,我堅決不做逃兵。”
“我上過戰場,那感覺還不賴,我沒問題。”
“我也殺過人,不過是死刑犯,將軍別嫌棄。”
“我,我……退出。”
“我也退出。”
“我家裡有婆娘孩子,我得回去。”
……
一個個,終於開始行動起來,就這樣不斷的分開再分開。
景枂就在這個檔口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此時他正在猶豫不決。
是那個給她待過兔子的少年。
景枂靜靜的注視着,等待着他的決定,她並不像強迫任何一個人。
而那個少年,突然走向她,語氣弱弱的問道,“我,我沒殺過人,我就殺過兔子,我,我慢慢練膽子行嗎?”
景枂噗哧一下笑出聲,拍着他肩膀點頭,“可以,留下吧。”
該離去的即刻離去,景枂命令宋明整理剩下的人,重新排列整隊,數一數人數。
她在一旁等着,看着還算是滿意的數量,笑了。
是她把他們想的太弱了,這樣,挺好。
“回將軍,總共三千人整,已經整合完畢,請將軍指示。”
景枂點頭,而後下令,“景家軍,一人帶一個,儘快熟悉,上戰場時,帶着新兵作戰。”
“是!”
齊齊的六千人的吶喊,景枂在這一刻,笑得純粹開懷。
*
南邊。
第三次踏進這一片土地,景枂滿是感懷。
這裡的感覺給她熟悉的有些懷念。她和楚昱在這裡曾經有許多的共同經歷呢,如今卻要在這裡打仗?
一時,有些不情願。
“將軍,再過去十里路,應該就是南邊第一道邊防線瑞城了,可要進攻拿下?”宋明上前詢問作戰計劃。
景枂乍一聽到瑞城二字,直接就打斷了宋明的話,她想到了徐懷乾。徐懷乾還在瑞城吧,那是楚昱的人。
“不打,我們直接進城。”
“可是……”
“打什麼打,什麼情況都沒有摸清楚,誰知道蕃王怎麼作亂了,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信哦!”
宋明一時無言了,這個別人,應該說的是皇上吧?
小姐還真敢說。
不過主將說不打,他們自然聽命。景家軍一切唯景枂是從。而新留下的三千人,此刻也是挺熱血澎湃的,對景枂有一股無形的好感,因此也是跟着大部隊前往,沒有任何聲音。
到了黃昏時分,景枂領着六千人到了瑞城。
站在城門外,看着這裡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嘆了嘆,讓宋明去叫門。
此刻城門已經關了。
宋明叫門後,上頭冒出了腦袋,乍一看到這麼多黑壓壓的軍隊,嚇得差點尿褲子。
特麼哪裡來的敵人,這麼多!
“去叫徐懷乾出來。”景枂直呼其名道。
那人更是嚇得哆嗦,不管不顧就往下衝,敵人啊,敵人打來了。
“敵襲,有敵襲,城主大人不好啦……”
隔着一扇城門,那聲音殺豬一樣的響,在這空曠寂靜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楚。
身後,那六千人笑得止不住聲。
景枂一頭黑線。
徐懷乾帶兵趕到城門口時,已經是一刻鐘後了六千人原地休息,景枂整個人無所事事趴在馬背上,哼哼唧唧的和宋明說笑。
徐懷乾看到這一幕,懵了一臉,回頭就給報信的人一個巴掌,“什麼意思,這什麼敵襲!”
“就……”
那人一看,也是傻眼了。
這懶洋洋的大軍是怎麼回事哦?他明明看到他們舉着刀凶神惡煞的。
“城主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他們明明很兇悍的……”
徐懷乾擺擺手,讓人退下,上前一步剛喊,“來着何人,到瑞城有何貴幹?”
“徐懷乾,是我。”景枂突然從馬背上坐直,衝着他擺手。
夜色深,徐懷乾看不清楚底下那人的臉色,而且這聲音也不是他所熟知的。
“在下徐懷乾,並不認識這位將士。”
得,沒法混臉熟了。
景枂無奈,可是又不能衆目睽睽當着外人的面揭露自己是景枂的身份。思來想去,只能隨口道,“徐懷乾,你那身上十幾處傷好了沒?”
那是那一次和楚昱打鬥是留下的,傷的不輕,當初她還爲此嘲笑過他。說他打不過一個坐輪椅的。
這事情,除了楚昱,就她和徐懷乾本人清楚。
是以,她一開口說這事,徐懷乾就震驚了。而後想到什麼,不確定的詢問道,“你是?”
“渠衡小少年。”景枂笑眯眯道,“那小子被我捉弄的可慘了,你可還記得。”
徐懷乾大致已經確認了眼前那人身份,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做了最終的問話。
此時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問一答千奇百怪,外人聽的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
然而景枂卻是回答的要吐了,什麼鬼啊,這些**的問題問了又問,他想幹嘛!
“徐懷乾,你再問下去,我可不保證有人是不是要弄死你。”景枂沒好氣哼了聲,不爽了。
徐懷乾卻鬆了口氣,完全放心了,這脾氣這語氣,妥妥的就是王妃無疑了。
“開城門。”徐懷乾大手一揮,下令手底下的人打開城門,迎接景枂進來。
隨之,景枂帶着六千士兵浩浩蕩蕩進了瑞城。
城主府。
景枂坐在位置上,愜意的喝着熱茶,整個人如同到了天堂。
喝一杯不夠,還繼續連着喝了三杯才放下。
“真是活過來了,肚子好餓,有沒有吃的,我想吃肉。”景枂看着徐懷乾星星眼。
徐懷乾立刻吩咐下人去拿,看着景枂這張陌生的臉沒說什麼,這裡就他們兩人,也就直呼其名了,“王妃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餓成這樣?”
景枂嘆了口氣,說,“此事說來話長,我先吃完肉湯麪再說。”
話落,肉湯麪果然端上來了,她呼哧呼哧大口吃着,還不忘問底下那羣人的情況。
“請王妃放心,已經全部安排下去了,雖然人多,不過將就下擠一擠,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吃的沒那麼多,只能饅頭講究。”
“沒事,我們一路過來啃的都是幹饃饃,有口水喝就不錯,睡的也是露天的。你這裡簡直是天堂待遇。”
吃完,景枂直接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打盹。
徐懷乾幾次要說話都被她打斷了,而後便只能一直等着,等到景枂恢復精氣神。
“說吧,有什麼想問的。”景枂睜眼,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樣,眼底銳利的光芒一閃,精明十分。
“王妃是帶兵南下攻打蕃王?”斟酌一番,徐懷乾道出了主旨。
景枂點頭,並不隱瞞,甚至就笑嘻嘻道,“是啊,所以選擇你這裡當作大本營,你來給我做副將。”
徐懷乾頓時臉色一拉,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他這是倒了什麼黴運啊。
“怕什麼,你是楚昱的人,不就是我的人,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過些日子,還有一批人過來,你到時候再迎接迎接。”
楚昱給她的一批暗衛,並不在這一次同行中,而是悄悄的後續過來。
她估計,明後天應該到了。
徐懷乾一聽還有人,這真是要拿這裡做作戰大本營了,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王妃,這裡可是還有幾萬百姓在呢。”
“那就更好了,給咱們提供後勤幫助,省去很多事情。若是打持久戰,還有糧食可以種,我們後顧無憂啊!”景枂十分樂觀的說道。
徐懷乾頓時……
兩日後,暗衛一批到達,人數一千。
至此,七千兵馬全部集合完畢。
景枂做了調整,將景家軍的人分裂出去,原先有各種自己特色能力的,直接出去打探消息,進行各項潛伏行動。
暗衛一批,因爲精通訓練之道,則是帶着三千新兵進行作戰訓練。
場面十分火熱,很有大幹一場的架勢。
就連徐懷乾底下的兵也被景枂徵用了。
瑞城內外,開始做了嚴密的防護工作,只出不進,進來的一律嚴格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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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女人的第六感
“你去派人安慰百姓,講明情況,免得多有麻煩。”景枂叫住徐懷乾囑咐。
“已經去做了,王妃放心。”徐懷乾應了聲,隨後和景枂說道,“就蕃王之亂,不知道王妃可否願意和屬下談一談?”
景枂靜靜的盯着他看了兩秒,忽地哈哈大笑,“就等你這句話呢,我還以爲你還要憋着,果然是直性子憋不住的人。”
兩人一起去了議事的書房,徐懷乾拿出南邊的整塊地形圖攤開,和景枂就此事件進行探討分析。
景枂也不打岔,由着徐懷乾和她說起這些那些,都是她作爲一個外來人不熟悉。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有了這麼一個在南邊地地道道待了十幾年的人做方向,她對南邊的一切又瞭解的深刻了些。
“按照你所說,這蕃王確實有作亂?爲首的是齊王於孟昭?”景枂眉頭一皺,有些不願相信。
於孟昭是她的舅舅,是和將軍府千絲萬縷關係的人,齊王府和景家暗中還有諸多軍事上的聯繫。
齊王府早造反,他有沒有想過將軍府,若是被挖出這些深層關係,遠在京城的景家該如何自處。
那豈不是就是讓皇帝將他們一網打盡,處以極刑!
“於孟昭什麼心思,他爲何要發動這些動亂?”
徐懷乾也是搖頭,這些他並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一點大概就是,“齊王府前一段時間大肆召集各路醫者,似乎是王府內出了事情,屬下打探過,應該是齊王的老母親,那位老王妃病危。”
景枂又是一震,那位老人她知道,不是一直居住在庵堂裡嗎?
“救治成功了嗎?”
徐懷乾搖頭,“前幾日剛聽到消息,人已經去了。”
所以,眼下誰也不知道齊王府內部究竟是怎麼回事。
景枂又聽着徐懷乾做了其他各地蕃王的軍事力量分析,可是最後卻拿不出任何一個方案來。
最大的敵軍是齊王於孟昭,景枂一時根本不知道如何做。
揉着眉心,良久才道,“容我想想。”
“好,王妃自便,屬下去處理其他事情。”
這事情,確實急不得。徐懷乾以爲景枂是煩惱不過七千精銳如何敵得過幾十萬大軍。
卻不想,景枂根本是不想打仗。
“已經確定了是齊王爲主,這場戰役還怎麼打?”
敬業躺在搖椅上,看着天,就整個人愣愣的不說話。
就這樣過了三天。
怪醫突然出現在瑞城。
被人以不軌分子帶回來時,怪醫整個人都是囂張的,嚷嚷着要將抓他的人全部拿出去煉人。
“老夫一手毒術使出來,直接將你們弄成活死人信不信,你們竟然敢這樣對待我,老夫……”
“怎麼回事?”
吵吵鬧鬧,景枂不由得心頭一煩。
“哎喲,可算是找到你了,你特麼還不給老夫說說,這羣傢伙早晚都是老夫的手中藥。”
“怪醫?”
景枂又看了眼,確定眼前這個活蹦亂跳的老頭兒真是怪醫,她不由得笑了。
“你們先下去,這個人我來親自審問。”景枂的心情莫名好了些,讓其他人退下。
人一走,她走向怪醫看了看,還不忘問候,“傷着哪裡沒,我的二師兄。”
怪醫一蹦老高,整個人臉色刷的變了,“你胡說什麼。”
“我哪裡胡說,你走了之後,你師父就收我做徒弟了,如此你不就是我的二師兄。你這是什麼表情,我還沒嫌棄你這樣老了做我師兄,你居然還嫌棄我一個年輕的小師妹。”
“不可能,那老頭還有心思收徒弟,你騙鬼呢!”
景枂二話不說拿出醫毒二本記錄,在怪醫眼前晃了晃,笑道,“這可是獨家秘傳,只傳本門弟子。二師兄應該知道吧?”
怪醫頓時就噎住了,這東西他知道啊,他還有不完整的一本呢。
可是景枂手上的,是整本詳細記錄……所以真是小師妹?
“老都老了,還收徒弟,真是。”
“拿去,這本毒術的是你的,師父他老人家說了,讓你學的通透了,不要半吊子水,到時候丟了他的臉。”
“嗯,我是繼承他老人家醫學的,我不學毒術。”
景枂說着分了兩本記錄的本子,坐下,等着怪醫平復心情。
而此時,她自己的心情也低落起來。
蚺封天他,應該已經……
他說他沒幾日了。
*
“小師妹,算了,勉強認了你。”怪醫將本子收進懷裡,這才坐下來,看向景枂打量起來。
這個小丫頭,何德何能居然得了老頭兒的眼,真是奇了怪了。
“說正事。”
被人盯着瞧了許久,景枂直接一巴掌揮開,有些不高興了。沒好氣哼了聲,就準備想趕人。
怪醫笑了聲,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過去道,“給你的,不知道是不是情書。”
景枂手一僵,臉色黑了一通。
“真是,於墨陽那小子鄭重其事交給我,讓我帶來給你,那愛惜的模樣,可不就是情書嗎!”
景枂趕緊打開看,信中用的是齊王府和景家常用的暗語聯絡,寫的十分隱晦,字句中纏綿的很,乍一看果真就是情書無疑。
景枂將其中的關鍵信息看出來,隨後把信塞進自己懷裡,惡狠狠瞪向怪醫,“說,你是不是偷看了!”
既然敢說是情書,還那般確定,這眼神無疑就是偷偷打開過了。
特麼這老頭兒,爲老不尊,還喜歡偷看別人的書信。
“我這不是擔心傳遞的是什麼機密要件嗎,萬一被逮住了出了岔子怎麼辦,我得爲我自己的小命着想。老都老了,可不能就這麼冤死哪!”
怪醫說的理直氣壯,一說完還不忘懟回去,“老夫看了又如何,我那是爲你好,作爲你的師兄,關心一下師妹不是很正常。況且你都有楚昱那個小子了,情蠱都讓我煉製着,招惹於墨陽,老夫管管又如何!”
景枂……
這無理取鬧的,她竟然無言以對。
不過也因爲這一封信送來的及時,讓她對於這一場蕃王之亂有了新的認識。
這南邊的動亂倒是真的,不過卻不是齊王率先開頭,而是他爲了平定內部各處動亂率先動的手。而這一切的一切,卻又是當初的一件小事引起,就是齊王府那位在庵堂的老王妃。
“老王妃去了幾日了?”景枂看向怪醫問道,“齊王府現在各處情況怎樣?”
說道正事,怪醫也收回了笑臉,正兒八經的和景枂娓娓道來,事關幾項重要事情,也按照於墨陽的囑託,一一告訴景枂。
“事情呢就是這麼個情況,這個內亂如今是平定不下來了,皇上一招不由紛說的造反棋子安下來,不是造反也成了造反了。本就是不安分的蠢蠢欲動,這麼多蕃王一起,不鬧出點什麼來,說不過去。”
“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問齊王府的立場。”
立場?
這個東西有用嗎?
怪醫不是朝廷裡的人,但是身處齊王府多年,也是一雙眼看得透透的,這裡頭根本沒有立場可說,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齊王府沒有選擇,打不過幾處蕃王聯手,而且已經有人攛掇着讓齊王當這個造反的大元帥了。如今那旗子不由紛說都送到了齊王府,插在王府大門,不反,誰信!”
怪醫也是感嘆這世道,真是好人難做,本想着做些分內事,結果惹了一身騷。
“齊王如今忙的焦頭爛額,兩邊不是人,這一個多月都沒睡過好覺。我覺得,人都老了好幾歲。”怪醫說着不由得抹了把自己的頭髮,“我覺得還是我年輕些。”
“說正事。”景枂嘆了聲,瞪了眼又思想不知道歪到哪裡去的人。
“正事已經說完,一切看你自己主張,是攻打還是放棄也由你,方正齊王就一句話,任你高興了,大不了齊王府拿來灰飛煙滅。”
景枂狠狠的呆愣在原地。
灰飛煙滅,這是怎樣嚴重的四個字啊。
她不過是他義妹的女兒,和齊王府幾萬人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齊王爲何要說這樣的話。
景枂心思百轉,卻是想不到任何一個可以讓她接受的理由。
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怪醫離去,一個人沉悶着。
“王妃,這個仗打不打?”徐懷乾再次來問,已經是拖了好幾日了。
景枂點頭,“打肯定是要打,就是不知道從何下手。”
“若是論方便,自然是對準江都齊王府最快,所謂擒賊先擒王。但是江都太難打,我們不妨從別處一點點蠶食……”徐懷乾直接獻策。
他已經從暗衛那裡接受到了楚昱的指令,全力輔佐景枂,一切以她的安危爲主,既然是考慮到安全問題,齊王府這一塊必須放在最後。
景枂無奈點點頭,所有的心思也轉到了其他各處蕃王之上,這羣傢伙,真是夠夠的了。居然借勢就開始造反起來,還不忘拖人下水。
可以啊,想要南邊稱王,那就和她先較量較量再說。
“打,從最近的一處小蕃王開始,我就不信,打不散他們。”
是夜,景枂整理軍隊,選出作戰隊伍,總共四千人,五百人組成先鋒小隊,直接開路先一步出發。
“其餘三千五百人,隨我一起攻過去,將敵方陣營拿下。”景枂手一揮,下令出發。
徐懷乾帶着其他兵留守瑞城,最爲大後方的存在。
第二日,瑞邊上的一個蕃王封地被打散,南邊最小的一個蕃王直接身首異處。
景枂在那一塊插了大旗,作爲第二個修整之地,而後便是研究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小蕃王太多,她不可能一個個去打,只能選擇最緊湊的一條路,一路攻過去。最後到達江都!
之後,再見招拆招了。
“將軍,我們再前行十五里,又有一場惡戰。”宋明從前方查探回來,趕緊報告形勢。
景枂點點頭,戰略依舊不變,“帶出來的全部都是精銳,應付這些小戰役不成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靠近江都那一邊的那個蕃王之地,那裡纔是最爲棘手的。”
宋明也知道,可是他們人數實在不多,能用的就這麼些,除去後方瑞城守着的一千人,查探潛伏蒐集情報的就多達一千多。
“將軍,屬下實在不知,爲何要派出去如此多的暗探,南邊的動亂,需要如此徹底偵查?”
這架勢,可是太龐大了,有點勞師動衆的感覺。
景枂望着江都的方向,沉默不語。
她也不想啊,可是這裡頭彎彎兒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走錯路。
“打仗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查探人心。”景枂模棱兩可的說道。
宋明聽的糊塗,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
景枂只剩下苦笑了,她也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特麼這一切好複雜!
十日後。
景枂的四千精銳到達最後一處戰場。
“再過去就是江都了。”此時,她心情莫名的沉重起來,尤其是眼皮子直跳。
“宋明,我感覺我眼皮跳的厲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咱們得緩緩。”景枂突然說話,揉着眼睛有些不確定。
“將軍莫要開玩笑,已經是開頭的弓箭,停不下來了。咱們不打,他們也會打過來的。我們必須先發制人,攻其不備。”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景枂篤定的語氣。
宋明這一刻……
他可以懟人嗎!
第六感這是什麼東西,打仗還要這個玩意兒?
但是對象是景枂,又是這一路帶着他們戰勝過來的,宋明佩服之餘也是從心裡敬重她。
“將軍,下令吧。”宋明再一次催促道。
景枂低頭看着桌面,就是遲遲說不出一個打字,她覺得,自己眼皮跳的更厲害了。
這一仗若是打下去,對面就直面江都,面對齊王府了。
那她是打還是不打?
況且,她總覺得有一些事情不對勁。
“等外出查探的人回來,我需要更全面的消息情報。”景枂依舊堅持着,她不想再打了。
然而她的堅持沒有撐的過半日,她不打,別人打上門了。
被動挨打,情況更加糟糕。
景枂不得不調整作戰方針,不斷的拉長作戰線,希望能夠有所緩衝。
“這一波打得很猛,而且情況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果然是封地佔大的蕃王,兵力強弱根本不同。”擊退一波,宋明進來和景枂彙報。
景枂仍舊蹙眉,她還在等情報。
這默默的被動挨打,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而最根本的是他們不過幾千人,而對方是幾萬人,就算他們能打善打,也有消耗完的一下。到時候……
“我們撐不到明日,將軍請下令全面反攻。”宋明直接下跪請求。
“將軍,他們的命就掌握在你手裡,請將軍下令。”
景枂眼底一酸,終於站起來,望着無盡的白茫茫一片,對岸就是江都了。
她來過,坐船的時候感受到那一片寒冷。如今已經是快六月了,爲何還是這樣的冷?
“打吧,全面反擊,按照最先的計劃作戰。”景枂還是沒繼續等下去,她不敢拿這幾千人的性命做賭注。
萬一押錯了,如何?
她以死謝罪都不夠。
軍隊衝到岸邊的那一刻,景枂看到了所有人的臉上的激動,他們打贏了,他們勝利了。
“我們大勝了,他們撤退跑了,我們可以過江了。”這是禁衛軍的新兵在吶喊。
“急什麼,一切聽將軍調遣。”這是景家軍的人在說話。
宋明帶着勝利的消息給她,臉上也是喜滋滋的,“這羣人看似兇猛,以爲挺能的,可是到最後就隊列散了潰不成軍,我們直接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景枂笑笑聽着,並不卻打斷,只想着其他事情。
等到宋明說完,她才下令全軍紮營休息,“你們也有死傷,趕緊做修整,江都那邊不急着過去。”
“是,我們也沒打算過去,那可是幾萬精銳,我們過去豈不是送死。”
宋明輕笑一聲道。
就是這麼一句話,突然讓景枂反應過來。
然後,她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定在原地,睜大了雙眼往着前方,魂不附體。
------題外話------
又一年高考了,作者菌已經畢業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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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章回家的感覺
幾萬大軍,幾萬大軍,精銳,都是精銳!
“如何會潰不成軍,怎麼可能!”景枂吶吶自語,震驚,愕然,懷疑,否定,最後到恍然。
她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傻了一樣嘻嘻笑着,笑到最後眼裡都有了眼淚,看着宋明道,“我真特麼混蛋啊,我竟然沒有看出來!”
“小姐!”宋明嚇得不輕,連將軍都不喊了,看着景枂有點擔憂。
“小姐你沒事吧?”
景枂霍的起身,即刻下令,“回去,我們立刻返回瑞城,馬上出發。”
“可是大傢伙剛大勝仗,沒多餘的精力……”
“馬上回去。這是軍令。”景枂大喝一聲,帥先一步走出去,看到白茫茫的霧氣漸漸消散,太陽出來了,江邊,有幾十條船停靠着。
她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果真啊,果真是豺狼之輩,存有陰謀。
“來不及了。”景枂低低呢喃一句,回頭大手一揮道,“全部人上船,即刻前往江都。”
額……
宋明又是一臉懵逼了。
這一會兒一個樣的是怎麼個意思啊?
他到底是執行哪一個……
“不好,有敵襲!”
“啊,是他們,他們折回來了。”
“大軍,幾萬大軍……”
身後的驚呼聲讓景枂更加焦急,趕緊讓所有人上船,儘快離開岸邊。
“上船,立刻上船。”
這下,沒有人再遲疑,全部朝着江邊的停靠的船舶前去,幾十艘船立刻裝滿了人,景枂下令開船,快速的離開了岸邊。
幾萬大軍趕到時,人已經離開岸邊好遠了。
“將軍,就這樣將他們放走了?”
“急什麼,這纔是最好的,到了江都,一切就有好戲看了。”
岸邊的兩人輕笑着,看着這一幕,頓時感覺十分滿意。
而此時的景枂,也睜眼冷冷看着岸邊,那黑壓壓的,直接超過了五萬的士兵的大軍,他們……果然啊!
一切都是假象,他們做了一個局,爲的就是逼着她帶兵攻向江都。
“齊王府,他們想將我們趕到齊王府,這是爲何?”
景枂站在船尾,深深思考着這個問題,最終不得其解。
可是腦中似乎又有那麼點快要明朗的影子,好像觸摸到了關鍵,卻又抓不住那個點。
……
船行駛了半日,直接停靠在江都岸邊,景枂帶着幾千人下船,進入城裡。
這裡還不是江都最中心的地帶,景枂也不打算直接去齊王府找人,遂命令人原地停靠,修整軍隊。
“宋明,隨我過來。”
景枂把人喊到一邊,“立刻想辦法聯繫在外的所有暗探,讓他們想辦法撤退到江都這邊,同時通知瑞城那邊,儘快撤離。”
“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被算計了。”景枂此時臉色要多臭有多臭,長這麼大,還從沒有這樣被算計過,就算是宇文邕,也不過她計算在內的一個意外而已。
是她太大意了,總覺得南邊蕃王而已,使不出什麼亂子。
卻不想,是這樣的一個大亂子。
這根本不是想要造反的一羣蠢蠢欲動的庸俗之輩,他們明顯是有精心規劃,刻意謀略的準備過的。
目的,就是他們?
景枂甚至在這一刻,生出一種十分匪夷所思的念頭,好像他們不是來平定內亂的,他們根本就是來這裡,被他們甕中捉鱉的。
“特麼,真是糟心。”景枂罵了聲,卻又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
“我們先緩緩,這一段時間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很多細節都在被忽略。”景枂和自己說着,然後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她,她就獨自一人關在屋子內,盯着地形圖和作戰圖,出神。
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她就那麼看着這眼前的兩樣東西,看到最後餓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腦海裡慢慢的,終於形成了一條微弱的卻清晰的線索出來。
隨之,景枂笑了。
笑得無比諷刺。
“楚炎,你真是好啊,聖明,皇上聖明啊!”
她還是太嫩了,她怎麼就忘了當今聖上是一隻老狐狸,已經快要成精的老狐狸了。
他一步步計算着,一步步誘着她入網,現在,就是他收網的那一刻。
“到底如何,等見到齊王就一切真相大白了。”景枂從地上爬起來,虛弱的推門出去。
此時,她已經不復之前的混亂懷疑,也沒有了那一絲不確定的慌張,景枂只剩下淡定,一切已成定局下的淡定從容。
“宋明,給我那些飯菜進來,餓死了。”
“對了,我要吃肉,大碗的。”
景枂嚷嚷着,語氣裡說不出的輕快,彷彿現在這一刻根本不是在打仗,之前那會兒也不是在逃跑。
嗯,更像是出門玩兒。
宋明突然有種錯覺,眼前的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瞧瞧,現在吃飯的樣子多麼優雅,甚至開始挑剔起來飯菜好壞了。這在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
莫不是,關了自己一天一夜,精神錯亂了?
宋明忍不住就想問問,可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因爲景枂看着他說,“宋明啊,你也坐下吃些,吃完了我們出去逛逛,買些禮物來。”
宋明一個趔趄差點崴了腳,他確定,他家小姐肯定出問題了。
江都大街上,沒有任何打仗之下的影響,這裡的生活依舊安靜平和。
也許是因爲隔着一條江,將這裡和對岸與世隔絕了一樣。
景枂帶着宋明就這樣百無聊賴的漫無目的閒逛起來,逛着逛着就走到一間小攤子前,此時正是在賣大餅,蔥油香味遠遠近近飄出去,香的不要不要的。
景枂就這麼站在那兒挪不動腳步了,擡頭問宋明,“帶銀子了嗎?”
宋明點點頭,不確定問道,“小姐不是剛吃過?”
“吃過不能再吃啊!”景枂不高興,一個眼神過去,慢慢的嫌棄,“你還真是小氣,又不會不還你。”
宋明……
他哪裡是這個意思哦,他就是覺得這樣的小姐實在太不對勁了。
總之,有問題。
但是人還是這個人,他只能默不作聲小心觀察。宋明心中一個猜測是,小姐精神出問題了。
不怪他這麼想,實在是和宋清打交道久了,宋明這個人也是知道很多事情的,譬如就有多重人格。
莫不是小姐潛意識暗藏的人格被激發出來了?
“宋明,付錢。”
景枂手裡頭提着兩個大餅,一個塞進嘴巴里啃,另一個則是拿着準備待會兒繼續吃。
至於買的……
宋明整個人被震到了,這一百個大餅是要鬧哪樣?
“不多,打包好了,咱們帶去齊王府做禮物。”
“可是這個是不是……”太寒磣了些。
景枂沒搭理他,還是在逛着,逛的久了又看到了糕點鋪子,進去一通買買買,圓滿了。
“宋明,付錢。”
宋明看了眼一百盒子的糕點,他是絕對拿不回去的。無奈之下只能留了地址,讓人送過去。
緊跟着景枂繼續逛着,眼看着他家小姐買買買,不管什麼,不問好壞,喜歡的就下手,等天黑回去,那邊已經炸開了。
“將軍這是做什麼?”
“這些東西倒是挺好吃的。”
“我喜歡那個糕點,味道好極了。”
“大餅,蔥油大餅,早就聽說江都的大餅是一絕,味道極好。”
……
景枂看着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就這麼進了這羣人的獨肚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本來準備今晚就啓程,去齊王府的。
到了那兒,禮物送上去,還不是有什麼吃什麼,哪裡會缺了他們吃喝。
可是!
這羣混小子問也不問直接啃沒了,真的是一張紙都不剩。
看到她回來,幾千人還不忘抱怨道,“將軍你買的太少了,幾千人根本不夠分,明日多買一些。”
買你個大爺哦!
“宋明,我先睡覺,這件事容我緩緩。”景枂小手微顫顫的,指着眼前一羣人,說不出話來。
宋明在後頭忍不住扶額,他這一天到底做了什麼啊!
這是什麼場面,他們現在在打仗好嗎!
最終禮物是沒有買成,第二日大早,景枂帶着人直奔齊王府。
接待他們的是王府的管家,將景枂和幾千人領進去,二話不說給了極高的待遇。
“王爺和世子等人還未歸來,蘇將軍等稍作等待,一會兒郡主會過來。”
管家命令人上了茶,便恭敬的退下了。
底下的人從剛開始的防備警惕到此刻的完全愣神懵了眼,他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總之很複雜,難以言說的感覺。
“我們不是來攻打齊王府的嗎?”
“打個屁,都被請到裡頭了。沒看到王府那管家對咱們將軍客氣的,那可是貴賓待遇。”
幾人一言一語,說的聲音不小,也當着景枂的面嘟囔着。
景枂揮揮手,讓宋明帶着人趕緊撤下去,眼不見爲淨。
這羣小子啊,一段時間相處以後,整個畫風就完全變了,妥妥的就是和北部那些臭小子一模一樣的德行。
如此,她一個人坐在廳裡,喝着茶,悠哉悠哉等着於墨煙。
於墨煙緩緩而來,今日打扮十分淑女端莊,見到景枂時,先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這是景枂,是她的表妹。
景枂之事,在他們家中並不是隱秘,兄妹之間早己互通有無了。
只是,此時的於墨煙對上這樣的景枂,根不知道如何打開話題。
景枂看着這一身裝扮,就知道眼前的人是哪一種性格了,於是率先開口問好,“表姐別來無恙啊。”
於墨煙點點頭,頷首道,“多謝,先坐下吧,父王和兄長應該快回來了。”
景枂點頭,然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沒有話了。
景枂並不覺得不自在,反而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起於墨煙來。這坦蕩蕩的眼神,卻是讓對面的女子差點坐不住,於墨煙終於忍不住開口,面色有些變了變,“你這樣子於理不合……”
“表姐何必如此矜持,這樣整日端着難道不累嗎?還是說你在刻意着維持着什麼?”
景枂笑了笑,在於墨煙的難看臉色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你身體裡還有一個性格存在,你想要壓住她,徹底佔據所有的優勢?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會消失,你無法消滅她。”
說完,景枂就不再言語了。
於墨煙整張臉漲的通紅,彷彿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心思被戳穿了一樣,**裸的展露在人前,她感覺到無比的難堪。
是的,她就是這個心思。
她厭惡那樣的性格,痛恨自己還有另一方面的存在,她纔是該主導的。
“你錯了,你憑什麼認定你纔是主導的那一個。就因爲你是最先覺醒的。”景枂不由得諷刺道。
於墨煙咬着脣,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決絕,對着景枂,竟然說出一番從不會說的話。
“景枂,你根本不能想象我的生活,身體裡存在兩個人,我們互相爭奪主動權,每一日都在煎熬和痛苦中,我整日整日的睡不好,我擔心害怕,我根本……”
“你根本個屁,你這個軟弱的女人,你根本就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你以爲是我喜歡上傅雷霆,可是你自己呢,你不要忘了,那一日那胖子親吻你時,我可是沉睡的。”
“不是,那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我倒是後來醒了,主導着親回去了,你都沒看到嗎,那纔是我的樣子,直接坦率,簡單粗暴。喜歡個男人而已,婆婆媽媽,磨嘰磨嘰的,真是!”
……
景枂如同看戲一樣,看着於墨煙一個人自言自語,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說話的聲音語調亦是如此。
她挺驚訝,這兩個人還可以這樣的交流?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也算是奇聞異事了。
“你們吵夠了嗎?能不能接待一下我?”景枂笑眯眯打斷。
“你閉嘴,作爲妹妹沒有自身的覺悟,既然來了也不帶那胖子過來,真是不願意理你。”這一回,是暴力蘿莉佔了上風。如今正翹着二郎腿,和她說話,聲音大的有點嚇人,眼神更是兇狠無比。
景枂嘖嘖兩聲,忍不住道,“還是溫柔時候的樣子好,小性情十足,說不定小傅更喜歡溫柔小意的。”
“他敢,老孃直接閹了他。”
說完,於墨煙感覺不對勁,這不還是自己嗎?
真把人閹了,日後她的幸福找誰去!
“你別搗亂,顧好你自己吧,被人算計了都不自知,這腦子蠢的無可救藥了。真不知道就你這樣子的,哥哥竟然還誇你有勇有謀,堪當景家大任。”
被於墨煙一通懟,景枂是徹底無言了。但是此時她整個人卻是格外的放鬆,舒服極了。
許多壓在心頭的東西,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放下,彷彿是回到了家裡,好像有人撐腰了。
看着於墨煙,她淡淡道了謝,“那還要表姐幫忙啊,這不投靠你來了嗎!”
於墨煙看着一臉討巧賣乖的人,還想再罵幾句卻是說不出口了。
她自小就知道她有個姑姑,是父親珍視的家人,也一直知道她有個妹妹,她小時候那般可愛。於墨煙一直都非常想要個可以親近的姐妹的,無關任何利益,只是相親相愛。
景枂再次出現,圓了她心裡的夢。
暴力蘿莉女心中,也有柔軟的一面,這一點,便是另一個人格的於墨煙都做不到。
軟得一塌糊塗。
“你這個傻子。”於墨煙怔愣半響,笑罵一聲。
“哎呀,兩姐妹這麼有說有笑的,可是有什麼有趣兒的事情。不如也來告訴我們,讓我們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廳外,腳步聲傳來,於孟昭帶着於墨陽,從外頭大步踏進來。
看到廳內坐着的景枂,眉目間都是慈愛,“枂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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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章可怕的半成品
景枂即刻站起身,看向於孟昭,喊了聲,“舅舅。”
這一聲舅舅,喊得於孟昭渾身舒暢,整個人都覺得舒服極了。
而身後緊跟着進來的於墨陽卻是不樂意了,“表妹似乎沒看到我。”
景枂無奈又接着喊了一聲表哥,這一家子的人真是,性格各異啊。
四個人這才落座,於孟昭問景枂吃了沒,說話間就要下人上菜,“現在這會兒,我和你表哥也沒有用過飯,一起再吃些?”
景枂應了聲,又陪着幾人用飯,期間氣氛十分和諧溫馨,彷彿並不會因爲多出她一個,變得格格不入。那種不用刻意去做什麼就能融入進去的感覺,讓景枂更加覺得身心舒服。
飯罷,上了茶。
於孟昭這才問及景枂的情況,“你這一路過來,可是遇到了些什麼,怎麼這麼早過江到了江都?”
景枂的行蹤,於孟昭一直都在關注,發覺他們準備一路攻打各地小蕃王勢力,他也就不怎麼關了。總之不會出什麼大事。
但是前幾日,突然接到暗報,景枂帶着人渡江過來了。
於孟昭這才驚覺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於是今日一大早帶着於墨陽一起出去查看。
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可是於孟昭還想聽景枂這個當事人再說說具體情況。
景枂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將她心中的猜測和具體實戰情況告訴於孟昭,說到最後便是直接冷臉了,“若是我猜想沒有錯,等待我們的就是南邊全部蕃王勢力的反撲。”
於孟昭隨即長嘆一聲,臉色也是難看起來。
“確實,這事情發展成如今這事態,是我們考慮不周到。讓表妹跟着受累了。”於墨陽接過話,把這邊的情況一併告之。
“原本只以爲是小蕃王的內亂暴動,我和父王既管轄着南邊最大的封地,理應順手將事情解決了。不想亂子卻是層出不窮,最後竟然演變成了蕃王造反,直接捅到了京城那邊……”於墨陽一陣噓唏,“接下來的事情,表妹也都知道了,沒想到居然如此歹毒心思。”
“哼,我看你們就是太過仁慈,察覺到一點苗頭時就應該快刀斬亂麻。如今哪會如此被動。”於墨煙一臉鄙夷,尤其是對於自己的兄長這一副好心腸,真是感覺醉了。
她是在看不慣這樣啊,爲什麼能用暴力解決的,還要一直叨逼逼的。
“煙兒,你之前還贊同我這麼做。”
“那不是我本意,她那是太軟弱,不是我。”於墨煙拒不承認另一個自己的行爲。
“舅舅接下來準備怎麼做?”景枂把目光轉向了於孟昭,這裡面就是他主事了,接下來的決定至關重要。
一個不慎,真就是齊王府造反了。
不想,於孟昭卻一臉鎮定坦然,笑眯眯望着眼前三人,安撫着,“急什麼,再如何,也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但具體如何做,還要看他們想要什麼意圖,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枂兒既然來了江都,到了齊王府,不管什麼原因,都好好在這裡住幾日。”於孟昭招呼於墨陽一起去書房,臨走時看向景枂又說道,“不要擔心,一切有舅舅安排。”
景枂笑着點頭。
她有什麼可擔心。
大不了跟着齊王府一起擔下這造反的罪名。
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皇帝的心思。
“走吧,和我走走去。”於墨煙起身,看向景枂。
兩人一起離開,順道就去了王府後花園。
這一次,於墨煙的性情總算是好些了,不再一見面就想掐架,景枂和她有一句沒一句說着,主題大多圍繞着兒女情長,撇開眼下的時局。
“景枂,你老實說,傅雷霆這胖子到底在幹什麼,一天天的說想我念我,屁,連一封信都沒有。上一次離開就再也不來江都看我。”於墨煙說到這兒,整個肺都快要氣炸了。
“這般沒毅力,如何能夠抱得美人歸。更何況還是兩個美人。”
於墨煙不喜歡自己另外一個性格,可是怪醫已經明確告訴她,這輩子兩人都會如影隨形,除非死了才能解脫。
她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如此一步步去接受另一個她了。
好在,那個軟弱的自己也喜歡傅雷霆。
否則,她這暴脾氣真是要受不了爆發了。
“要是敢喜歡那些文文弱弱的書生,我一定要將她吊起來打,那個女人簡直就是……”
“那是你自己。”景枂默默提醒一句。
於墨煙頓時沒有話了,她自己也察覺到說的話有點問題。無奈的坐下,於墨煙支着腦袋整個人有些煩躁,“這仗打到什麼時候結束,老孃要去京城找胖子。”
“做什麼去?”景枂難得放鬆,順着她的話接下去問。
於墨煙笑笑,指着自己說道,“我已經十七了,再不成婚就要老了,這胖子既然動作這麼慢,那老孃親自上門去逮人。若是敢不從,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哼哼,他父母都沒有話說。”
這言語間的犀利彪悍,景枂咂舌不已。
想了想她也覺得挺符合她的性格,不過另一個可不就等哭死?
於墨煙磨牙哼哼着,“我那是讓她認命,也讓她明白自己的內心。總歸是一個人,在我們還不能達成協議自由轉換角色時,便宜胖子了,簡直是二女侍一夫。”
“不過我也就說說,我有預感,我們肯定要造反。”
於墨煙做了神總結,說完十分篤定的看向她,“這是女人的直覺。”
直覺這個東西,景枂竟然無法反駁。
在那之前,她還和宋明討論她的第六感來着。
這種不存在的東西,有時候卻是準的可怕。
“行吧,我去見見怪醫。”景枂起身告退,轉而去了怪醫所在的住所。
怪醫所住的地方在王府十分偏僻的一角,幾乎快要被挪出王府的地段了。景枂憑着下人的指路,還是繞了很久,這次摸到那扇門。
推開進去,一股刺鼻的味道頓時襲來。
她趕緊往後退去,用手捂着鼻子皺眉不止,這味道太噁心了,刺鼻不說,還有股說不出的……茅廁的味道。
“究竟在幹什麼,難不成已經發瘋到拿那些玩意兒來做試驗了?”景枂努力平復心情,好一會兒才勉強自己接受,一步步走進去。
小屋門大開着,裡面的氣味更加濃烈。這會兒,那股詭異的噁心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加難聞的,她都無法去形容的味道。
景枂放棄了捂鼻子,她覺得自己的嗅覺應該已經遭殃了,大抵再這麼聞下去,頂多就是壞掉而已。
“小師妹,你來的正好,東西快成功了。”怪醫從屋子裡衝出來,準備去拿些藥材,一眼看到景枂就大喜。
“你快來看看,你的情蠱,我就要製成了。”
景枂感覺自己的血液從頭到腳透心涼,她直接定在那兒根本挪不動腳步。
情蠱,情蠱……
這傢伙竟然在煉製情蠱。
景枂不由得想起蚺封天對怪醫的評價,“那人毒術不過半吊子水準,情蠱一事也是第一次煉製,你看着他點,免得發瘋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師父果然沒有欺騙她,這已經是發瘋了。
“情蠱怎麼會這個味道,你是不是煉製壞了?”景枂根本不信,只擔心自己唯一的一次機會就這麼被浪費了。
抓着怪醫,眼裡滿是緊張。
怪醫直接甩開人,衝到後頭的屋子裡翻找藥材,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所需要的,又興沖沖跑回來,這一次乾脆拉着景枂一起進屋。
“什麼煉製壞了,我那時快要大功告成了。這是那情蠱蟲子在排毒呢,沒什麼事兒。”
景枂嘴角抽了抽,還是不願意相信。
直到真正看到眼前一對小蟲子,小小的如同蠶寶寶一樣,白白嫩嫩的在一個器皿裡爬來爬去,她的心纔算是稍稍安心了些。
“它們是情蠱嗎?”怎麼看着像是蠶。
怪醫此時語氣頗爲自豪得意,這是他第一次煉製蠱蟲呢,沒想到就成功了。
果然是天賦極佳,練毒的天才。
“那是自然,不過還沒有完全蛻變,等它們體內的所有藥性吸收完全,排毒乾淨,蠱蟲會徹底變成血紅色。到時候,就真的大功告成了。”說着,怪醫把最後的藥材放進去,任由着一對蠱蟲開始蠶食瓜分。
景枂默默的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一對小蟲子,看它們一點點的細微的變化。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景枂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只看到那驚喜的一幕。
“變了,變了,真的變成紅色了。”景枂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是,也不好看看我是誰……我!”
怪醫說話聲突然卡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器皿裡的一對蟲子,就這樣,半紅半白的卡在那兒,不再變化了。
“這個?”
“怎麼回事,怎麼不動了?”景枂心中也是一震,擡頭衝着怪醫問,“你不是說要徹底變成血紅色嗎?這紅不紅白不白的是什麼鬼!”
“呵呵,大概是藥性不夠,我再加一些進去。”
怪醫又放了些藥材進去,那些蟲子依舊在吃,可是身體的變化卻再也沒有改變。
它們就這樣停止了蛻變,成了一幅鬼樣子。
吃完喝足,一對情蠱小蟲子乾脆縮成一團,互相依靠着睡覺了。
景枂……
怪醫……
良久,怪醫扭動着脖子笑道,“嗯,應該沒問題吧,畢竟也變化了。”
“呵呵。”
景枂只剩下冷笑了,眼裡再沒有驚喜,全然一副看陌生人的模樣。
那眼神冷冰冰的如同刀子一樣,直接戳在怪醫身上,讓他大白天的嚇出了一層冷汗。後脊背一瞬就發涼了。
“小師妹,你聽我解釋,這個是意外,意外……”
“師父果然說的不錯,真是信你,一切指不定完蛋。”
“啊,那老頭兒又說我壞話,我哪裡是那麼不可信的。”怪醫氣呼呼拿起兩個蟲子,在景枂面前晃了晃,直接丟過去,“愛吃不吃,你的情蠱就這樣成了,你自己選擇。”
原本情蠱制好,就是要當天吞服下去,然後靠着體內的溼度和溫度,讓它們在還未醒過來之前就適應。如此,等它們這一覺睡醒,就會如同到了母體的感覺,十分依賴,並不會對景枂身體裡的器髒造成傷害。
可眼下,這一對鬼玩意兒,景枂真是吞不下去。
吃了會不會死人哦?
“我不想吃。”景枂將小蟲子放在掌心,一臉鬱悶嫌棄。
“愛吃不吃,它們等會兒就醒,醒過來再吃下去,你受的苦有的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情蠱也是蠱,它們同樣有毒,對身體的傷害依然存在。只不過是大是小而已,你考慮好。”
說着,怪醫又嘟囔一句,“反正我覺得沒問題,它們就是情蠱無疑了。”
景枂看着一對小蟲兒,終於無奈的吞下去,然後,整個人噁心的可以。
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緩過來。
怪醫立刻喜滋滋拉着人坐下,就要給她把脈,“這小蟲子快醒了呢,我給看看,你現在情況如何。”
“你以爲我傻嗎,情蠱入體,三天內並沒有異常。”
景枂不由得鄙夷一番,真當她什麼都不懂,好歹蚺封天和她說起過一些的。
“對了,我有個小徒弟,算算日子應該快要趕到江都了,到時候你帶着他些。”景枂和怪醫說起阿愁的事情。
眼下這情況,她是不可能親自帶着他的。
怪醫雖然一心鑽研毒術,但是他的一身醫術也是出神入化,傳授些給阿愁,完全是綽綽有餘了。
怪醫卻是不高興了,還徒弟呢,自己連個毛都沒有學會。
“那是師父的意思,這徒孫他老人家認下的。”景枂直接把蚺封天搬出來,說話一臉笑眯眯。
怪醫直接鬱悶的無言了。
他就知道,這事情肯定有老頭的份。
“誰,哪個混小子。”
“你也見過,就死牢裡那個阿愁。”
*
阿愁是兩天後到達江都的。
原本他的行程應該更快,但是半道上轉了個彎兒,去了一趟瑞城。
“師父,我想你應該特別想知道瑞城的情況,所以我給你跑了一趟腿,把情況摸清楚了。”阿愁說着就一臉小得意,表情誇張的就等着景枂給他表揚了。
“先說正事,說完給你介紹師伯,教你醫術。”景枂點點頭,笑着拋出誘餌。
阿愁果然就不賣關子了,把瑞城的事情告訴她,“那些人已經撤離了,在蕃王的軍隊到達前走的乾淨。徐懷乾倒是還在,不過頂着寧王的招牌做靠山,蕃王們拿他也不能怎麼辦。至於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和師父你匯合,我就不得而知了。”
阿愁說着又拿出一封信,交給景枂,“這是師公他老人家要我帶給你的,他老人家離開刑部大牢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其他人各自散了,哦!安秉還在大牢裡,沒走。”
阿愁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大致上把這段時間京城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了。
什麼皇宮裡突然戒備森嚴,禁衛軍審查城門出入更加嚴格。
什麼寧王府直接緊閉大門,寧王直接被傳召進宮了。
總之,說的簡單,卻極爲精要。
景枂看完信,心裡對蚺封天有了釋懷,還好,還活着呢。
不過他老人家也說活不長久,頂多還有三五年。
但比之前那一番話,容易接受多了。
人一旦有了念頭,一切都會有希望。
景枂帶着阿愁去找怪醫,將人將給他,“這是阿愁,你師侄,性格好愛學習,你要好好教導他。”
阿愁一看到眼前人是怪醫,整個人莫名就興奮起來,不等景枂再說其他,直接奔着怪醫過去。
“師伯好,我是阿愁,我特別仰慕師伯的一手本事,能夠跟着師伯學習,是我這輩子天大的福氣。我一定不會辜負師父和師伯的良苦用心。”
景枂和怪醫……
他們何時來的良苦用心了?
“行吧,我回去了,有事再找我。”景枂揮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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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章我沒有家了
翌日。
景枂接到暗報,原先留在瑞城的兩千士兵已經快趕到江都了,日落前就會到達。
而宋明也送消息過來,“小姐,那兩千人快來了,不過情況有些慘,我們損失挺嚴重。”
景枂心一沉,問道,“死傷多少?”
“還剩下一千多點,主要還是那些新兵,他們實在是打不過……”
景枂咬着脣不出聲,底下雙手攥的緊緊的,心裡頭難過。
她一早就知道,他們是會犧牲的,可是她還是那麼樂觀的相信有奇蹟。總覺得,憑着滿腔熱情,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
事實就這麼啪啪打臉。
景枂這一次臉都被打腫了,心裡還難過的不行。
“準備迎接他們,另外讓王府裡的醫者們做些簡單的救治準備,人一到,該治療的趕緊去治療,恢復要緊。”
“是,屬下這就去辦。”宋明領了令立刻着手處理。
齊王府的地盤,於孟昭卻在景枂到達的第一天就下令,她和她的人可以隨意支配王府下人,大小事宜皆可。
如此宋明行事就便利很多。
正午,景枂和於墨陽於墨煙一起用飯。
“父王出去處理事情,今兒中午就我們兄妹三人,大家隨意些。”於墨陽招呼着,給景枂夾菜。
“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過聽說你喜歡吃肉,這紅燒肉燒得不錯。”
“謝謝。”景枂笑眯眯夾起紅燒肉,味道果然極好。
“嗯,好吃。”
“這是自然,我的手藝可不是誰都能吃到的。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兒上,勉爲其難給你做一次。”於墨煙傲嬌的小眼神甩過去,整個人神情十分愉悅。
景枂驚訝了下,看了眼紅燒肉又看了看於墨煙,真是不能將這兩樣東西聯繫在一起。
“你做的?”
“自然,你那什麼眼神。”於墨煙哼哼着,拿筷子指了指,“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做的。另外的是哥哥做的,今日這一頓飯菜,我們兄妹親自下廚。”
景枂心裡的震驚更大了,她看向於墨陽,似乎在徵求詢問。
於墨陽點點頭,伸出手忍不住就在她頭上摸了摸,笑道,“聽聞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們得空,做了飯菜給你,有沒有好受些?”
於墨陽這才安慰道,“戰爭中,死傷是難免的。我知道你可能付諸的感情很多,所以難以接受。但是你必須學會一點點坦然,你以後要接管整個景家軍,這樣的事情還會陸續發生,景家百年來,新舊更換,已經是記不清了。”
於墨陽說着嘆氣一聲,“齊王府也是如此。一切都是如此的。”
景枂不說話,低頭看着自己碗裡的菜失神。
她知道啊,一直都知道這樣殘酷的事實。
在邊境軍營裡,她就經歷過這些,那時候就感覺挺強烈的不舒服,但是現在,這感覺更強烈了。
她不害怕這些,只是在不斷的人情溫暖中,自己原本冷硬的心漸漸融化了,她再也無法做到無情無心。
“我會適應的。”景枂擡頭說道。
但是她已經無法坦然接受了。
於墨煙頓時就看不慣了,敲桌面出聲,“能不能高興點吃個飯,飯菜冷了。”
“行,吃飯,煙兒不高興了。”於墨陽再次招呼景枂動筷子,三人這才安靜的用了飯。
傍晚。
景枂的一千多人到達江都,宋明親自將他們接進齊王府。
一切和預料的不差,他們都受傷嚴重,有些已經奄奄一息了。
但是看到她的那瞬間,所有人全部振奮了,高喊着將軍大人。
景枂鼻子一酸,笑罵,“趕緊去治傷,好了再貧。”
“將軍,我們一步都沒有後退。”
“將軍,我殺了好多敵軍,我一點都不怕了。”
“我沒有脫後退,我是最合格的軍人。”
……
一聲聲,飽含深情,慷慨激昂。
他們用自己的鮮血告訴她,他們是有着不死的軍魂的鐵血戰隊。
他們,不負她的希望。
他們是最頑強的。
“你們!”景枂剎那間就紅了眼眶,眼淚在裡面打轉着差點落下來。
明明才相處一個多月,明明沒什麼感情呢,可是就是讓她心裡受不住。
他們實在是——
“趕緊去,到了這裡,決不允許再有一個人死亡。”
“是,謹遵將軍令。”
又是一聲高喊。
宋明處理完所有傷員,安頓好其他剩下的完好的士兵,這纔回到前院。
景枂還站在那裡,站在原來那個位置一動不動。
他看着那纖細瘦弱的背影,看她負在背後的手,彷彿在這一時刻,看到了她的成長蛻變。
雖然不知不覺,卻有跡可尋。
他們小姐,似乎又不一樣了。這樣的成長,宋明心酸又欣喜。
“小姐。”宋明喊了聲,走向景枂說道,“已經全部安排好了,王府足夠大,安頓下去不成問題。”
“嗯,這事情我知道了,你再密切關注着他們的情緒,讓原先的那一批人多去看看他們傷員,互相交流感情。”
“京城那邊?”宋明忽然擡頭,提及了這一段時間他們最不願意提的事情。
隨着最後的暗探歸來,消息已經整齊了。
事情完全露出了山水大概,南邊蕃王的目的,一目瞭然。
而這個瞭然的背後,卻隱藏着一個巨大的黑暗的真相。
宋明心頭一痛,有些恍惚道,“將軍府還在嗎?”
景枂倏的舌頭一痛,忍不住直接咬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啊!
“等等吧,等王爺回來,一切就真的清楚了。”
於孟昭今日匆匆離去,於墨陽沒說什麼,但是這氣氛已經讓她漸漸有所感覺了。尤其是中午這一頓飯,那樣的說辭她是不信的。
必定,是他知道了什麼事情,又害怕她難以承受,所以才這樣。
可是哪裡能瞞的住呢,她也派了一千多個暗探出去,每一日都有消息傳回來。她不是聾子,甚至可能知道的比於墨陽還多。
京城那邊,將軍府,危機!
是夜。
於孟昭緊急叫了景枂過去,兩人在書房密談。
一開口,於孟昭的表情就十分嚴肅,他似乎是怕景枂承受不住,儘量用十分婉轉的語氣告訴。
然而話還沒說幾個字,景枂就打斷他,“舅舅但說無妨,我承受的住。”
“枂兒。”
“其實我大概也知道了,只是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景枂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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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的心情真的挺酸澀。
於孟昭嘆了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其實這一次事情發展到造反一步,我就有所察覺。只是沒想到那一方面去,誰能想到皇上竟然陰謀陽謀一起,想要一箭雙鵰,同時除了將軍府和齊王府。以這種情勢看,皇上必定是知道了我們兩家的聯繫。”
蕃王造反一事是嘉和帝親手宣佈,同時任命景寒天作爲剿亂的主將南下。
而景枂到了南邊,蕃王各方勢力便蠢蠢欲動似要攻擊,她一路打過去,順利的讓人懷疑。直到最後被敵軍親自送到了江都。
南邊各處蕃王掉頭一轉,直接宣揚景寒天與齊王府勾結,蓄意兩處聯合共同謀反。
“這些蕃王中,大部分承了皇上的旨意爲之。我竟想不到,聖上苦心經營十幾年,爲的就是這一刻。”
若不是一開始就種下這樣的種子,如何能收穫這些人的心思。
於孟昭心中一片冰寒,徹徹底底的心涼了。
伴君如伴虎,可是他們根本是一開始就被老虎盯上了,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將他們除去。
“將軍府已經被團團控制,府裡面所有人都抓捕入獄,等待審訊。與將軍府有關的其他各方,也一併收到牽連。如侍郎府傅博安,穆太傅等人。”
景枂站在於孟昭對面,聽着他一點一點告訴她京城的消息,那些她曾經這般喜歡親近的人,一個個都受到牽連,被關押入獄了。
將軍府已經被貼上了造反的名頭,再也拿不下來。
證據,南邊十幾個蕃王的作證,足矣。
呼——
景枂深深呼出一口氣,努力調息平復,還好,還好,並沒有比她想的還要壞。
至少,皇帝不敢什麼也不問就將他們斬首了。
她還有機會,她可以救他們的。
“我爹呢,他的情況如何?”景枂突然想到景寒天,他帶了五千精銳前往東海尋求仙草。
這纔是最深的一個陰謀啊。
“皇帝想要對我爹做什麼,或者,已經做了什麼了嗎?”
景枂自己都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是時,整個人都是顫抖的,手擺在下方,緊緊揪着自己的衣袖,表情扭曲的更加可怖。
於孟昭看着這樣的人兒,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景枂,不過才十六歲,在他眼裡還是個孩子呢。
她比煙兒都要小一歲,可是爲何,偏偏要承受這樣的事情。
於孟昭很擔心景枂會垮掉,更擔心她的情緒,“枂兒,你聽我說,這件事情——”
“我只想知道結果。”景枂已經是咬着牙在說話了。
她心裡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那種難受到快要窒息的感覺也越來越強。
那個爽朗暴脾氣,對她好的照顧的無微不至的男人,她好不容易得到的那麼一點親情……
“你爹他已經……”於孟昭滿眼哀傷,“五千精銳損失兩千有餘,已經摺返回京。稟報上去的消息是,蘇六暗中勾結景寒天,半路殺出幾千黑衣人意圖不軌,想要斬殺他們。他們奮起防抗,這才抵擋住突襲,僥倖活下來。”
“禁衛軍沒有將你爹帶回去,他中了十三箭,摔下東海之濱了。”
*
景枂不知道自己這幾日是怎麼過來的。
她腦子裡嗡嗡嗡的,好像有什麼在不斷的叫囂作響,來來回回就是於孟昭說的最後幾句話。
“他中了十三箭。”
“摔下東海之濱了。”
“那地方高懸千米,摔下去的無一不是屍骨無存。”
“枂兒,你要節哀。”
可是,她怎麼能節哀啊。
那是她的父親,她心心念唸的愛戴的敬重的長輩,唯一的。
於墨陽找過來時,就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蜷縮成一團,坐在冰涼的石階上,買者頭雙肩顫抖。
月色朦朧,淡淡的光暈照在她身上,更是渲染的氣氛壓抑沉重。
此時的景枂已經拿下了面具,那張傾城的容顏滿是哀傷,彷彿世界最珍視的東西消失了。
什麼也提不起她的興致,她看什麼都是茫然無措的,眼底的悲不明顯,可是那雙眼睛,彷彿歷經萬千滄桑,過了桑海桑田一般。
“枂兒。”於墨陽輕輕走過去,挨着她坐下,忍不住將她的手臂擡出來,入眼,一張臉已經都是淚痕了。
哭的無聲無息,卻止不住那些眼淚。
眼前模模糊糊的,景枂張了張嘴把,聲音嘶啞,“什麼?”
於墨陽心頭大痛,她竟然悲傷過度聽不清聲音了。
“枂兒,你看看我,看看我可好。”於墨陽擡手將眼淚擦拭乾淨,讓她強行看着自己,他一字一句告訴她,“別哭,你還有我,還有我們。”
景枂就在這時候哇的一聲放開了聲音,整個人無助的如同一個孩子,撲進於墨陽懷裡啜泣。
“我沒有家了。”
“沒有爹了。”
她好不容易有的一個家,還不容易得到的爹,全部沒有了。
“你還有我們啊,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景枂沒有做聲,只是靠在於墨陽懷裡,無聲的流淚,擡眼,看着皎潔的月,心,一寸寸變冷。
這一夜,兩人坐在石階上,默默無語。
景枂沒有再說任何話,於墨陽便也沒有再開口安慰。
只是像孩子一般的輕拍着她,一下一下,似安慰,似勸解。
天明。
景枂推開於墨陽,緩緩起身。
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表情麻木冷漠到了極致,眼淚更是找不到一點一滴。
她露出一個微笑,完美的弧度讓人看不出一點做作,“謝謝你。”
謝謝這一夜的陪伴。
說完,轉身朝着前院走去。
於墨陽苦澀笑了笑,看似完美的笑容,卻看不到一點真心。
景寒天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
……
“你說什麼?”
前院,正在商量事情的於孟昭聽到景枂的話,冷不丁的嚇了一跳。
他有些不確信的再問,“枂兒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決定,可不是一句話就可以的。
景枂面無表情,只淡淡說道,“既然已經是這樣一個局面,我們無論如何都會有一戰,與其等着朝廷派兵來攻打我們,倒不如我們先發制人,佔據有利地形,做好迎戰準備。”
景枂看向北邊的方向,望着遙遠的天空,冷笑一聲,“不是說我們造反嗎,那便真的造反吧。”
皇家欠他們景家的,她景枂要一筆筆討回來。
至此,不死不休。
“枂兒,你可真的有這樣的決心?”半響,於孟昭鄭重問道。
他就怕眼前這個女孩兒,因爲悲傷太重做了錯誤的決定。
畢竟造反,可不是說說而已,這當中需要做的籌備的,遠比應付一場場戰役還要來得重。
景枂點點頭,目光掠過落在於孟昭身上,問,“舅舅哦可願意?”
於孟昭沒直接回答,而是沉思一會兒說道,“你和我來書房,我有事情告訴你。”
景枂跟着人再次去了書房。
一進去,門一關。
於孟昭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她跟前,朝她行拜禮。
“景家家主在上,第三代家臣於孟昭拜見。”
“舅舅?”
景枂急忙倒退一步,不敢接受這樣的大禮。
這是什麼情況?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於孟昭直起腰,恢復了正色,看着景枂緩緩道來,“有些事情原本是打算一直隱瞞下去的,若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輕易揭開這些秘密。只因爲牽扯太大,生怕一個閃失就給景家找來禍端。”
但是眼下,景寒天已死,景家就剩下景枂一根獨苗了,他於孟昭還有什麼可顧忌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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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章隱藏的秘密
深呼吸一口氣,於孟昭讓景枂坐下,兩人慢慢說。
“這事情還要從一百多前說起,那時候的晉國還未建立,當時各處征戰,各地軍閥起義想要博一個前程似錦。景家主公當年和晉國始皇是結義兄弟,知交好友,當初答應輔佐始皇,助他一臂之力打下一片江山。更因爲在戰亂中多次救過始皇的性命,始皇對他感激不已,許下承諾道,屆時江山打下,必定拱手相送一半。”
“景家主公只當是玩笑,笑着應下了。沒想到兩人強強聯手,真就大殺四方,穩穩奪得大權,最終創建了晉國。”於孟昭感嘆不已,“晉國初建,一切尚未安穩,始皇需要景家的地方還很多,便不惜以情誼相邀,請求景家主公再度相助,這樣經歷內戰二十年,纔算是真正的安穩天下。”
可是那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晉國的絕大部分江山都是景家那位主公一手打下來的。
若沒有景家,哪裡來的晉國。
所有人都在等着始皇兌現承諾,給景家一個足夠媲擬半壁江山的榮華。
而始皇卻在執政的二十年裡逐漸改變,對昔日的救命兄弟猜忌不已,他明面上顯示寬厚仁德,許景家百年世襲榮耀,更給予景家十萬私人軍隊,供其自有掌握行使權力。
“可是十萬私人軍隊,景家家主又不是傻子,怎敢接受。”
這樣一個陽謀,景家是絕不敢應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景家那位主公知道,一切往昔情誼早就煙消雲散。
“景家家主最後只要了一萬私人軍隊,那些就是跟着景家一直四處征戰留下的兄弟,他們誓死願意跟隨景家,景家主公自然也不願意捨棄他們。”
於孟昭這時候才道出自己的身份,“我便是那一批最早跟隨景家主公的其中一個將領的後輩。當年之事,我的先祖全部記錄在冊,口口相傳,爲的就是不忘恩情,更能暗中相助景家。”
於孟昭轉身走向書房內室,從暗格中拿出一個本子,交給景枂。
“你想要知道的更詳細的事情,這上面都有記載。這些事情,連陽兒我都沒有告訴。”
因爲太過重要,於孟昭根本不敢輕易告訴任何人。
一方面是爲了保守秘密,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自家家人的安全着想。
景枂聽的一愣一愣的,她接過了本子,在於孟昭的注視下打開,一頁頁翻看。
最後,合上本子時,她整個人已經有些傻眼了。
這些,簡直就是一部妥妥的陰謀史啊!
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良久,兩人都平復下心情,景枂才問道,“那爲何舅舅你的姓氏?”
於孟昭苦笑一聲,說道,“你既然看了記錄,應該就知道,當年那一萬的將士,最後有大半是消失無蹤的。這不是因爲出任務死亡,而是遭到了暗殺。”
說到這裡,於孟昭眼底所迸發出的恨意尤爲強烈,他從沒有這樣厭惡一個帝王,厭惡一個國家。
“當年始皇雖然給了景家無上權力,給予了無數的金銀珠寶。可是始皇同時立下了暗囑,他告誡自己後世的每一代子孫,讓他們牢記景家的威脅,時刻保持危機感,不惜一切代價除去景家。”
“在第二代景家家主繼承時,當年南邊出現一次巨大的叛亂,同時南疆一族異常活動,毒害百姓。景家受令帶兵前往剿匪除患,六千精銳,在南邊苦戰十天十夜,死傷無數。沒有等來救援,卻等到了帝王的暗殺。”
於孟昭根本不願意去回想那些,那些雖是先祖口中相傳下來的事情,但是慘烈依舊,讓他們根本不願意多回憶一點一滴。
生怕,忍不住會爆起。
“那以後苟活下來,先祖帶着剩餘的景家軍改名換姓,隱姓埋名。經歷了幾十年的隱藏和努力,終於歸來,成就了一個齊王府。至此纔算是得了安穩,險中夾縫生存。”
景枂心中一片噓唏。
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太讓她難以接受了。
不是因爲帝王無情,而是因爲這樣的權勢社會,這樣的殘酷的世界。
“所以齊王府的這些人都是景家軍的一份子嗎?”景枂忽然想到這樣一個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心裡所承受的該是怎樣的多。
於孟昭點點頭,笑道,“那是自然,全部上上下下,無一不是景家的人,就連醫者也是。可以說,整個齊王府,除了怪醫是因爲欠我一個人情被迫留在這裡,每一個都是景家人。我們的任務就是在南邊落地生根,同時暗中保護景家,保護在京城的你們。”
所以他們一年年做大,大到讓帝王都開始害怕忌憚他們,生怕這麼一個異姓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甚至是造反想要獨立爲王。
“家主如果真想要獨立爲王,你一聲令下,齊王府所有人莫敢不從。他們是最忠誠的景家守護者,他們世世代代接受的都是景家的家訓,從不敢忘。”
於孟昭頗爲自豪的說道,“這裡只有幾萬人,在家主看不見的地方,我們還有十幾萬人存在,若是算上家屬,幾十萬不在話下。”
景枂忍不住默默在心裡算了算,這一算,直接算出了一個驚人的真相。
她看向於孟昭,不確定道,“這話的意思應該是說,整個江都,都是齊王府的?”
“不,是屬於景家的。江都,只屬於景家!”
於孟昭又和景枂交代了其他的一切地方,哪裡有他們景家暗存的礦山,哪裡有他們景傢俬建的軍隊,哪裡有……
總之,已經多的讓她記不住了。
“這些事情,我爹他知道嗎?”半響,景枂又問了句。
於孟昭搖頭,這事情怎麼可能告訴景寒天,“你爹是實心眼的忠臣,我不可能事無鉅細告訴他。他一直以爲我們齊王府和將軍府如此親密無間,是因爲你孃的緣故。誠然是因爲你孃的存在,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我們本是一家。”
“家主,你看——”
“舅舅,你不要喊我家主,我是景枂,你的外甥女,叫我枂兒就好了。否則我無法接受。”
事情已經讓她震驚了,這突然的改變她需要一點點的適應。
但是她不希望身邊的唯一的親人也變了。
於孟昭不由得欣慰了。
果然是他看好的景家繼承人,他們景家不會就此覆滅的。
“這事情內容太多,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消化,也不逼你立刻做決定,你回去多想想,過幾日再告訴我。舅舅只是想告訴你,無論無核,你都有堅強的後盾,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有千千萬萬的景家人。”
“我們生死與共。”
於孟昭鄭重宣誓一般承諾。
*
景枂此時窩在怪醫的試驗室裡,縮在一張陳舊的榻椅上,半眯着眼看怪醫手把手教導阿愁做製藥。
阿愁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抽風了還是被怪醫給蠱惑了,好好的醫術不想學了,偏偏要跟着練習製毒,一門心思要學會天下無雙的毒術。
“師父你看,師伯教導的我差不多都會了。”阿愁成功了一下,忍不住回頭衝着景枂笑,小眼睛眯的快要看不到了。
邊上,怪醫忍不住一腳踹過去,心裡酸酸的挺不是滋味兒,“你這小子是什麼意思啊,跟着老夫學習製毒,還喊她做師父,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那不行啊,認師父是師公定下的,哪能說改就改,師伯您消消氣,我等日後請示了師公,再來拜您爲師?”
在阿愁心裡,蚺封天那是最緊要的,也是最大的存在。他一句話,頂過別人千萬句。
蚺封天讓他認景枂做師父,那他打死都不會改變的。
除非老人家再開口。
怪醫只能無奈接受這個事實,擡頭看了眼無精打采的景枂,推開阿愁道,“過來,我看看情蠱如何了。”
景枂身上發生的事情他都聽說了。
將軍府被抄家了,一干人等全部入獄。
而且景寒天還死了,死無全屍。
如今不得已還要被逼着造反。
嘖嘖,真是可憐到家了,這倒黴孩子。
一生的黴運全部集中在這一刻了。
“還行,已經開始活動開來,養着吧,等到見到你那個小子,一切才能行事。”
情蠱最終的效用,便是養成之時,兩方陰陽交合,其中一隻情蠱順勢會進入男子體內,而楚昱身體裡的血蠱乃是情蠱的大補藥,一進入楚昱身體就會不斷的蠶食吞噬,如此,還能進一步獲得能量成長。
到時候,兩隻小蟲子就千里姻緣一線牽了,再也沒法分開這兩人。
說到楚昱,怪醫忍不住就開始八卦了,他湊過去就問道,“小師妹,你和二師兄說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的男人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嘿嘿,是不是準備將你拋棄了,那可不是正好,你這情蠱就自個兒養着吧,留着給你下一個男人用。”
景枂本來恢復了一點的心情瞬間又糟糕了,而且是一頭黑線徹底被攪的亂糟糟的。
她這邊已經悲傷到無法抑制,又事情多到難以處理的過來了,這人還添什麼亂子。
“走開,不管你事。”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阿愁放下器皿,也跟着走過來插話,他作爲徒弟的自覺,關心起自己的師父來,“那楚昱如果愛你,必定會爲你做反抗,那皇帝如此待師父你一家,是個人都不能忍。愛你的男人更不能忍,必須爲你做出決斷。”
“要榮華富貴還是要心愛的女人,就一個選擇。他楚昱必須想清楚。”
阿愁一副磨刀霍霍,“我要不要衝到京城,偷偷溜進去看看,那男人還能不能成爲我未來的師丈?”
景枂一腳甩過去,真是氣的再也坐不住了。
一個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雖知他們都是好心想變着法子安慰她,可是這另類奇葩的方式,恕她沒辦法接受。
真是夠夠的了啊!
“行了,我走了,沒事就在這裡練毒吧。日後造反了,哪兒都是戰亂,王府也別出去了。”景枂臨走前不忘交代一句。
“嗷,還真要造反啊,激動死我了。”阿愁的怪叫聲。
隨之而來的是怪醫一個大巴掌,“趕緊練毒,造反不造反關你什麼事兒,做事不專一,小心拿你當毒人煉。”
……
“宋明,隨我去找舅舅。”
景枂回到前院見到宋明,立刻將人喊過來,將軍府裡唯一能主事的,也就剩下宋明瞭,如今就是她的左右手存在。
“小姐有何事情要商量?”
經過七天的死氣沉沉,沉痛悲傷,景家軍也漸漸恢復過來。
如今看到他們的主心骨,景家大小姐,現任的景家家主景枂,此時也恢復了正常。宋明終於安心了!
“商量建國的事情。”
“建國!?”
書房內,聚集在一起的四個人。
除了已經知道是怎麼個事情的宋明小跟班,還有當事人景枂,剩下的一對父子都懵逼了。
於孟昭和於墨陽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
原本說是造反的,那已經是很大的一步棋了。造反就是要擁立自己的軍隊,要佔地爲王。
不過於孟昭覺得很方便,江都就在這裡,此處地勢易守難攻,又有一條江做天然阻隔,後背靠着巨大的平原丘陵,吃穿不愁,遠處延綿的山脈下,更是隱藏豐富的礦產……
一切條件優越,都是足夠他們自立爲王。
然而若是要建國,這一切就顯得不夠看了。
一個國家,那是需要多大的地方,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財力,一個江都遠遠不夠支撐的起來。
“我們這裡條件不允許,建國還是有點困難的。”思考一番,於孟昭說出自己的顧慮。
他倒是沒反對,只是覺得條件還不夠,只怕行事更加麻煩。
然而景枂卻是下定了決心,她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大。
“我們揹負這麼多,不建國,對不起我們自己。”景枂想了很久,想到景家這些年受到的打壓待遇,想到曾經的景家先祖受到的不公平。還有齊王府這些人的幾十年的苦苦熬着。
他們有何不可,爲何不能建國。
這是他們該得的,是楚家欠他們的半壁江山。
“我們只不過要了南邊一塊地,對於楚家,已經是優待了。”
景枂哼了聲,率先一步走到中央的桌子,打開了整個晉國的地形圖,她拿筆圈出整個南邊,看向衆人道,“我僅僅不要一個江都,我要整個南邊,這裡,便是我景枂日後的王國!”
從此,再無人敢給她臉色,再無人能對她指手畫腳。
再無人,敢對她在乎的人,做下那些讓她恨之入骨的事情。
“你們敢不敢?”
景枂放下筆,看向其他三人。
三人望着地形圖,南邊大大的一塊地,就這樣被景枂圈出來,已經能夠佔據了晉國四分之一的土地。
他們要將這裡建造成他們自己的王國嗎?
三人忍不住吞嚥着口水,對着這個還未實現的巨大的大餅,開始垂涎了。這誘惑好深!
“有什麼不敢的,不過是將所有蕃王趕出去而已。”於孟昭最先開口,說話中氣十足。
“枂兒做什麼,我自然支持,到時候隨你調遣,帶兵打仗我能勝任。你坐大後方指揮就可。”
“家主做任何事情,我們景家軍一律支持,絕無二話。”
景枂笑了,這便是信任。
而她,定然不會辜負他們的信任,不僅是眼前的三人,還有幾十萬看着她的景家軍和其家屬。
“我會給你們一個安定的未來,在我有生之年。”景枂在心中承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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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神一般的理論
景枂的行動速度很快,說要建國便立刻動手安排,得益於於孟昭的全力支持,齊王府所有人馬隨她任意調遣。
加上景家軍的影響,一系列事情一件件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等十日後,六月下旬,前方傳來第一份捷報。
“小姐,原本在江對岸的那些人已經被打退了,隨即便抓獲戰俘三千人,如今已經處理妥當。”宋明帶消息回稟,並詢問接下來的動作方向。
景枂已經帶回了原先那張面具,一張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冰冰涼的眼神落在眼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作戰圖上,勾畫着她找出來的路線。
宋明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聲輕笑,擡眸,見景枂臉上居然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他不由得一喜,順勢看去,目光落在筆尖停靠的那個點上。
“小姐有什麼作戰計劃?”
“宋明,我們是不是太相信絕對傳統了。”
“嗯?”宋明不明所以。
景枂便提起筆,從中抽出來,然後走至邊上的桌案拿出一張乾淨的白紙,鋪開,落筆繪畫。
她親自在這上面勾畫着南邊的地形,以及,一條條十分不容易被發覺的路線。那些小道上連接着南邊的幾條最主要的水路,可是因爲當中一段地理位置險要,幾乎沒有被開採出來。
景枂畫完,目光落在中間幾個位置上,隨意指出道,“他們既然要不斷反撲,自然是會截堵我們所知的所有大道。而看地形圖,他們佔據的面積廣闊,非我們這樣小打小鬧,如果就這樣一寸寸的去擴大我們的作戰範圍,遲早要消耗殆盡。”
而最終,便給了他們機會,獲得朝廷的支持。一旦朝廷派了大量兵力過來,瘋狂反撲,他們就危險了。
“我不要穩紮穩打,我們要快,出奇制勝。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把所有的蕃王,絕大多數的勢力趕出南邊。以這裡爲界,南邊全部土地,盡歸我等。”
景枂在南邊最外邊的一條界線上畫了重重的濃濃的一筆。
然後,就那些小道開始解說,“我已經研究過,並且這幾日派出去的人回報,所有的小道都是可以通過的,雖然險要,但是能夠開闢出兩人走的一條窄路。如此,你們帶四隊兵馬,從這四條路出發……”
解說做了三個時辰,從中午時分一直說到日落,書房內的光線從明亮到暗淡,景枂講完的剎那,忽然感覺眼前一陣黑,擡頭看向窗外,天色如同幕布迅速垂落下來。
“天黑了?”
“是,小姐講的這些我等會立刻叫人去執行,人員安排就照着當初小姐所定的,只是領隊的將領?”
宋明要負責平地上的一切事物,於孟昭必須坐鎮江都調度大後方,而於墨陽?
他更加忙,所有的前鋒衝鋒任務都交給他,與蕃王交戰的事情就是他的責任。
如此選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擔任這項任務。
“我去。”景枂扭着脖子說話,“這是我想出來的方法,我最瞭解,我去最合適。”
“可是小姐必須守着當主帥。”宋明不贊同,景枂這情緒看似平定了,誰知道心底到底是恢復了沒有。
已經說好了要建國,那建國之後呢?
景枂就是最主要的人,無形中,她已經是被當成未來的女王一樣看待了。
既然是女王,如何能夠衝鋒陷陣,陷入危險之中。
“我是景枂,是景家的人,不是你們所想的那個虛無縹緲的存在。”景枂一口否定,對於這幾日他們私底下的談論她也知道,只是一直懶得去說。
這會兒卻是要說清楚,“我不是你們的女王,建國是一項長期久遠的事情,而建國後的所有事情也是未知數。我不一定是最後登上那個位置的人。”
景枂對當什麼女皇帝並沒有興趣,她要的不過是一個她能夠守護的國度,在這個國度裡,她的親人朋友能夠愉快平安,沒有那些不必要的擔心害怕。
宋明還想爭辯,景枂直接擡手打斷,臉色也拉下來,“浙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我決定的事情就這樣。你傳令下去,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不可再討論,若是再被我聽到,一切按照軍紀處置。”
“是。”宋明無奈點頭答應。
然而心裡,卻還是不贊同這些說辭的,在他們所有人心中,她就是女王。
晚間,景枂去了怪醫那兒。
如今大家各自忙碌,再也沒有工夫聚在一起用飯,景枂難得的空閒時間就是窩在怪醫那兒打發了。
這會兒剛過去,就還沒有走進小院子,就聽到裡頭砰砰啪啪的撞擊聲,伴隨着許多物體墜落在地,聲音清脆響亮。
屋內,一陣陣殺豬似的嚎叫傳出來,是阿愁的聲音。
“師伯,您放過我啊吧,我再也不敢了!”
“師伯,我只是一時好奇,我不是有心的啊!”
“師伯……”
“閉嘴,你個小崽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你竟敢!”
景枂慢慢走進去,推開門,看到怪醫提着一把雪亮的刀架在阿愁的脖子上,一條腿連帶着身體大部分重心壓在阿愁身上,就快把人壓扁了直接抹脖子了。
看到有人進來,兩人雙雙擡頭。
“師父救我。”阿愁一看到景枂就大呼,生怕自己一條小命就此交代在這裡了。
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淚,心酸控訴怪醫的慘無人道的暴虐舉動。
“師父,師伯這是要將您心愛的徒兒給殺了,如此百年之後,誰給師父上香掃墳。”
“閉嘴。”怪醫一巴掌揮過去,有點兒哭笑不得,“你多大,她多大,你死了她都沒能死。”
阿愁比景枂大五六歲,如今應該是二十一二的年紀,這會兒哭喪着給景枂送終之類的話,明顯是演戲過頭,太過誇張了。
阿愁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的不對,可是想再改口卻是不行了。
眼見着景枂就這樣看也不看他,徑自越過去,他一顆心就窪涼窪涼的。
師父不疼唯一的徒弟,他好命苦啊。
“放開吧,怎麼又鬧起來了。”景枂去整理桌上散落的器皿,頭也不回說道。
怪醫這才憤憤把人放開,扔了刀走向景枂邊上,“他乾的好事,將我研製的毒藥全部弄混了,如今毒素混亂,根本沒法用。”
景枂拿起其中一個瓶子,看了看問道,“就是這些?”
“可不是,本想研究出對抗性的毒藥,不想就此……真是浪費我大半月的心血。”
阿愁躊躇一會兒,慢慢挪着小步子過來,看了眼兩人,小聲爲自己辯解,“我那不是新手嗎,難免好奇,師伯護着寶貝疙瘩似的,我那就手癢了——”
“手癢是嗎,老夫將你手剁了。”
阿愁又不敢說話了,和師伯脾氣太暴躁了。
相比起來,師父就溫和多了,雖然沒有教導他任何,可是就是這麼個人站在那裡,就自帶磁場似的,他就願意親近景枂。
“師父,您看咋辦?”
景枂笑了,“還能咋辦,陪着你師伯再煉製一批新的。”
“那這些東西呢?”
因爲數量太過龐大,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處理。怪醫原本不需要的毒藥都是拿去銷燬的,可如今毒素未知,他也不好直接那麼做。
一時,就這樣犯難了。
景枂卻忽地心中明亮起來,一個很惡俗的想法從心底升起來,她看着這些東西,忽然就想到了那四條峽道。
“那些地方可是最適合伏擊的,若是用上這些不知名的毒素,效果應該更好。”
“這些我都要了。”景枂大手一揮,直接包攬了所有的廢棄藥瓶。
甚至於,還問怪醫有沒有更多的毒素藥瓶。
用毒藥,那是景枂所不齒的。
況且敵軍雖是敵軍,卻沒有觸犯她心中的底線,何苦如此爲難他們。
戰場上,她更喜歡直接乾脆,簡單粗暴的方式。
但毒素,不死人。
“用用也無妨,找點樂子。”景枂笑眯眯說着。
邊上兩人一聽這想法,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這些毒素可是還未驗證過效用的,就這樣拿去用在那些敵軍身上,真的好嗎?
這可能比用毒還要可怕。
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充滿恐懼。
“又不是用在你們倆身上,都成個鵪鶉似的做什麼。還是說你們想先嚐嘗看?”景枂拿着瓶子搖晃,看向兩人笑得更開。
笑着笑着,忽然揪住了阿愁,“你也別在這裡待着,免得打擾你師伯製毒。隨我一起去處理了這一批毒素藥瓶。”
“我想留在師伯身邊。”阿愁慘兮兮的看向景枂。
景枂不爲所動,開始拿布袋收拾毒素藥瓶,“你自己闖的禍,還想撇的一乾二淨不成。就算是跪着,也給我去。”
怪醫和阿愁……
這女人,自從要建國後,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太瘋狂。
蛇精病!
翌日。
景枂帶了兩千人前往峽道,準備先開闢道路,一同前去的還有阿愁。
阿愁揹着一個巨大的麻布袋,隨着他的動作上上下下,裡面的瓶瓶罐罐撞的乒乓響。如同帶着什麼好玩的玩意兒。
一同前去的幾個人景家軍,有些和阿愁也是臉熟了,知道他是他們將軍的土徒弟,就格外熱情。
“阿愁小兄弟,你揹着什麼玩意兒,這麼重的樣子,我來幫你。”
“阿愁小兄弟,你哭喪什麼,將軍說你在王府憋得難受,特意帶你出去透透風。”
“就是,這兒山好水好,你還哭,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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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愁緊緊攥着這麻布袋,愣是不敢讓任何人碰,生怕這些東西一不小心撒出來,到時候風力一吹散,完了!
“師父,你等等我。”阿愁避開一衆熱情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傢伙,快速跟上景枂的步伐。
兩人並肩走着,他纔算是放心些了。
“師父,這東西效果還沒確定,這會兒不是開闢道路去嗎,帶着這些做什麼?”
阿愁不明白。
景枂卻笑得一臉神秘,吐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峽道口。
兩千人已經全部分散開,每一條道路分別五百人,開始不斷的挖路,其中最主要的一條道上,景枂帶着阿愁站在半山腰。
她扭頭看阿愁,示意他將這麻布袋可以放下了。
阿愁如釋重負,終於鬆了口氣,東西一放就癱坐在地上,起不來。
“師父,你想做什麼,容我休息會兒。”
“你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我來。”
景枂拿出一根根魚線一樣細長的絲線,在白日裡陽光下竟然透明的幾乎看不見。她就將這細線綁在一個個的瓶子蓋上,然後兩三個一串這樣子串起來。
這些瓶子帶來的還只是一批,景枂花了些時間就串好了,然後拿着它們去了道路的各個拐彎口,順着不起眼的小口子垂下去飄着。
阿愁眼看着這一幕,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後臉色大變。
這些地方可都是通風口,風一來就是大面積的吹拂着行走的人。
即便無風的天氣,高處也是自帶一些微風流動的。
所以師父她?
這是要搞大事情啊。
“師父你這樣子太陰險惡毒了。”阿愁忍不住道。
景枂做完這些事情,回頭看向阿愁,哼了聲,“我要他們命了,我哪裡陰險惡毒。如果他們不趕着追我們,自然不會中招。”
這四條道,不是最主要的作戰場地,但是若他們心懷不軌,想要抄近路襲擊他們,那就必定會中招。
敵不仁,休怪她無情。
峽道挖了三天,很快就挖通了。景枂又讓人做了陳舊處理,一切的挖掘痕跡全部掩埋起來,這才帶着人快速撤離。
而這三天,阿愁終於解決了所有的毒素藥瓶,懷着一種難以言說的異樣的激動情緒,離開。、
三天裡不斷的被景枂洗腦,阿愁已經完全不顧及其他事情了,他一門心思就想着,如何才能讓那些人觸及這些瓶子,等裡面的毒素被釋放出來的剎那,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狀態?
他雖然是打亂弄混了怪醫所有的藥瓶,但是他記憶力極好,自己做過的事情全部記得。這些毒素配合幾種,參雜了多少份量,他都記得很清楚的。
如果效果驚人,是不是可以回去告訴師伯,然後大批量研製?
阿愁一想到這個,更加難耐小興奮。
彷彿自己的練毒世界,又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景枂不知道這些,只覺得阿愁最近很怪,粘着她根本不願意離開,竟然還嚷嚷着要去引誘敵軍,直接往峽道那裡誘過去。
“這事情不需要你做,自有安排。”景枂一口拒絕,對於阿愁的性子,她是在太瞭解了。
這個傢伙心性不定,朝三暮四,除了唯一堅持的蚺封天一事外,什麼都熱情不過幾日。
一眨眼就換了念頭,一眨眼就換了方向。
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去戰場,敵軍沒擾亂成功,反倒是會將己方弄得打亂。
“你回去,這裡不需要你。”景枂說着還不忘提一句,“如果實在閒的發悶,去找於墨煙,她缺少一個陪練的。”
這段時間一直是暴力蘿莉佔據上風,於墨煙整日裡沉醉武力,差點魔怔了。
用她的論調則是,讓柔弱的她儘快適應,以後這小身板能夠強起來,免得日後被胖子壓着欺負。
她當時聽到這言論,真是驚爲天人。
這樣直白**裸討論房中之事,會不會太開放些了?
於墨煙卻嘲笑她,“不就是男女顛鸞倒鳳那點事兒,沒有這點事兒,要男人何用。我要什麼有什麼,男人不行這事,還能要來幹什麼?”
“當然,柔弱的受不住,那就是自己的問題了。”於墨煙神總結。
阿愁當日便在現場。
是以,阿愁一聽於墨煙這名字,差點瘋了。
他一點都不想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簡直是女魔頭重出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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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章父子較勁!
“師父,救我!”
被於墨煙拖走時,阿愁整個人感覺到了絕望,眼前似有一片黑雲不斷壓過來,連呼吸都變得不能自主了。
於墨煙不耐煩的拖着人走,回頭衝景枂嫌棄道,“你徒弟就會耍滑頭,一點真本事都沒有,這伸手還不如胖子。瞧瞧這怕死的樣子,更是讓人看不爽。你放心,我定然好好調教,還你一個鐵打的阿愁。”
阿愁已經不再掙扎了,衝着景枂揮揮手道別。
師父你好,師父再見。
師父,永別了。
景枂看着兩人離去,哭笑不得。
不過這打仗,她還真是不能讓阿愁瞎摻和,陪着於墨煙鬧鬧,起碼沒有生命危險。
“枂兒,前方已經拉開戰線了,一切和你計劃一樣,預計今晚,第一波就會到達四峽道位置。”
於墨陽是在下午趕回了齊王府,他一身風塵僕僕歸來,臉上卻帶着激動喜悅,顯然是前線一片大好。
景枂也被這喜悅的情緒感染了,繃着的心有些鬆開。
倒了杯茶遞過去,笑道,“先坐下,喝杯茶再說話。”
於墨陽接過茶入座,一口氣喝完就迫不及待再開口,“枂兒你猜猜,前線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你能猜到,今晚我給你做一桌菜。”
這樣的話,無異於是大喜事了。
能夠讓於墨陽這樣得意到幾乎忘形的地步,莫不是前方塌陷,還沒開打就出現敵軍大面積自傷?
於墨陽等着景枂猜,他是篤定了她絕對不會想到的。
然而,景枂隨便猜猜,竟然就摸到了邊兒。
“枂兒,你這腦袋瓜子不知道怎麼長得,着實聰明。”於墨陽感嘆一句,這才說到正題上,“今早剛得到消息,南邊最前邊的一整塊山體突然塌陷,因爲接連幾日大雨滂沱,山上泥石流滾落,而那下方正是平坦之地,大半的蕃王軍隊駐紮在那。”
所以事情很湊巧,還未開打,老天已經幫他們將敵軍的戰力削弱了一半。
“如此一來,我們若乘勝追擊,不出半個月,就可以完成之前一個多月的作戰計劃。而後你想再全方位的掃除蕃王餘下勢力,不是問題。”
於墨陽心裡是喜悅的,這對他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顧不得許多,便匆匆趕回來,準備和景枂商量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是如何打,我們改改計劃,我——”
“暫停吧。”
景枂忽然說道。
於墨陽一愣,似沒反應過來她會如此講話。看着一雙清冷的眸子,他看不到她一丁點兒的喜色。
“枂兒?”
“我雖歡喜敵軍戰鬥力下降,但是卻不想乘人之危。天災之下,世人不可避免。他們終歸是爲了一個主子效力而已,拋開這一層關係,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個普通人,經歷了這樣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死的莫名其妙。
他們的家人呢?
該如何自處。
這樣的死亡之下,軍隊是不會做出任何賠償的。這和死在戰場不一樣。
“枂兒憐惜他們?”
於墨陽一下子就猜到了景枂的心思,不由得說道,“即便你憐惜,他們卻不會領情。蕃王的集合作戰還在繼續,他們針對我們的戰役還在不斷擴大。若是不乘勝追擊,等到朝廷大軍一到,他們立刻反撲。”
於墨陽的心沒有那麼軟,在他看來,景枂這一次的放過,無異於是兒女情長了。
景枂卻沒有再說什麼,她心裡想到的是在前世,她那時所處的環境。
那時候她第一次出任務,不過十六歲。因爲判斷失誤身受重傷,又遇上突如其來的大雨和山體滑坡,逃跑變得的更加困難。她以爲她一定會死在那個雨夜裡。
可是她被救了,救她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用盡有的一點能力救了她,給了她一口水一塊餅乾,陪她待了一整夜,渡過了最難熬的二十四小時。
之後再回去那個地方,才知道那一整片的村莊全部被淹沒,那一對夫妻不過是苟延殘喘。
可是即便如此,人性的光輝依舊照耀着他們,他們臨死前依舊幫助了她。
她記得那時那句話:災難面前,人都是脆弱的,我們想給你一點溫暖,你要支持下去。
所以,她做不到一顆心如此堅硬冷漠。
不能給予幫助,但是絕不落井下石。
“就這樣吧,三日後再行動。”景枂一口咬下日子,不肯再做更改。
於墨陽無法,只能答應了。
只是整個人十分鬱悶,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自己當機立斷,做了決定衝向前方。
等一切已成定局再回來,豈不是更好?
“怎麼了,心裡不高興?”景枂起身,在於墨陽眼前揮揮手,笑眯眯的,“那我給你做一頓飯吧,就當賠罪。”
“你何罪之有,只是心腸太軟了。”於墨陽遂將不愉快的心情拋在腦後,整張臉逐漸回暖帶着溫柔,“行,你做飯,我去看看煙兒,一會兒過來。”
於墨陽去了後院於墨煙處,景枂則是邁着小步子去了廚房。
裡面東西齊全,可以說應有盡有,景枂隨便看着都覺得有些眼花繚亂了。一時竟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糾結了半天,只能幹起自己老本行,下面了。
“青菜,雞湯,麪條,再加點蘑菇。”
她一個人默默數着,算着幾個人的飯量,最後又不得不多加幾份。
“阿愁應該也會過來一起,那個傢伙食量太大了。”景枂笑笑,又抓了一大把麪條放進籃子裡。
廚房裡的廚娘還在,準備着王府裡的晚飯,景枂這麼插進來,也就是佔據了一小塊地方,然而這一小塊地方卻讓她們都變得拘束起來。
等景枂回頭,便看到所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着她,默默的退開了些。
“蘇將軍請用,我們不急。”有人開口,面上恭怯。
景枂拿着手裡的東西就站不下去了,嘆了嘆只能作罷,“你們繼續,我帶着這些去小廚房。”
王府的小廚房不多,戰事一起,如今還在用的,只剩下兩處,一個是怪醫那兒的,還有一個就是於墨煙的院子裡那個。
景枂拿着籃子,前往於墨煙的院子,準備在那裡做面。
她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朝着她方向飛奔而來的阿愁,整張臉花花綠綠的,着實有些嚇人。
“師父,師父!”阿愁整個人加快腳步,快速往景枂方向跑,如同身後跟着大尾巴狼一樣。
景枂側過身,停在一旁,看着眼前這怪異的人,已經是沒法用眼睛看了。
衣衫破破爛爛的,胳膊處兩個袖子都被劃開快要不見了,臉上不知道畫了什麼,被阿愁擦的更加濃郁難看。
她頓了頓,問道,“於墨煙怎麼弄你了,成了這副模樣?”
阿愁心裡苦啊,但是他還沒臉說,只看了眼景枂,狠狠心扭頭就跑了。
眨眼功夫人就消失了沒影。
於墨煙叫囂着追出來,什麼也沒追到,景枂已經走到她跟前了。
她哼了聲,不滿意道,“你那個徒弟,不僅好吃懶做,還無賴耍滑,說好的輸了給我打一百拳,接過我贏了轉身就跑。”
“嗯,沒有陪練?”
景枂隨於墨煙走進去,聽她一路唸叨抱怨,這才知道,兩人一直在玩牌,輸了割衣服畫花臉。
聯想到阿愁那鬼樣子,大概是輸得就差脫褲子了。
景枂不禁無語了,“你這樣的技術,和虐他有何區別。”
一個賭場高手,和一個新手菜鳥,這不是欺負人嗎!
於墨煙卻不以爲意,“他事先也沒問我,我還傻傻的告訴他我是個高手,我又不傻。”
“對了,哥哥說你給我們做飯,怎麼拿着菜籃子過來?”
於墨煙的注意力瞬間被景枂挎着的籃子吸引了,隨手翻了翻,竟然還在底下看到一大堆的麪條。
“做面?”
“嗯,你們都能吃吧?”景枂應聲,又不忘問一句。
於墨煙點頭,對吃的他們兄妹一向不挑剔,不過做面一事可不是簡單的事,越是容易做的越考驗一個人的功夫本事。
“你若是做的不好吃,我們可不買賬。姐姐好歹給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你得有所回報。”
“行吧。”
小廚房。
景枂熟練的進行各項操作,順便拉着於墨陽坐在竈臺前生火。
於墨煙打死也不肯幹,用她的話說,本就是等着吃飯的,哪能自己動手。
“我看也就一點青菜蘑菇,能做出什麼花樣兒來。肯定難吃死了!”
“還有那碗雞湯,太油膩,你放進麪條裡,不好吃。”
“那個水開了,還不下面。”
景枂拿着勺子站在鍋前,耳邊嘰嘰喳喳一直吵個不休,她索性把勺子一甩,“你來。”
於墨煙又閉嘴了,瞪了眼坐在一旁等。
“行了,煙兒你別鬧,若是餓了就那些糕點墊墊肚子。”
於墨陽嘆了聲,從一堆柴火中擡頭,對景枂解釋道,“煙兒從小的毛病,一餓就整個人特別煩躁,這會兒和阿愁鬧了一天了,肯定餓壞了。她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她只是想吃你的面。”
景枂這才瞭然,不由得再次看向於墨煙,果然看到這姑娘臉頰有些紅了,大概是因爲被親哥哥戳穿了,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扔過去一根黃瓜,“餓了先吃,馬上就好。”
於墨煙憤憤咬着黃瓜,整個人都是怨念。
這年頭,哥哥都不是真愛了。親妹妹的臺子也拆,真是夠夠的了。
……
“好了。”
麪條盛出來的第一碗,景枂淋上一層滾燙的雞湯,撒了蔥花,端過去給於墨煙。
“可以吃了,嚐嚐。”
轉身,又將另外的兩碗盛出來,端到桌前放好。
“表哥也過來吃吧,咱們也沒什麼講究,小廚房裡的桌子上湊活下。”
三個人坐在一張八仙桌上,景枂兩邊各坐着於墨陽和於墨煙,此時正動筷子。
“好吃,枂兒手藝不錯。”於墨陽嚐了一口,挺驚訝。
“湊活,入得了我法眼。”於墨煙埋頭呼哧呼哧吃着,評價簡直敷衍。
景枂無聲笑笑,卻是對着自己這碗麪吃不下去了。
雞湯麪,楚昱教給她的呢。
如今,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這樣的事情一出,他夾在中間,定然很難做吧?
景枂不斷的猜想着,一碗麪直接被她攪的稀巴爛。兩人吃完一看,邊上的人已經陷入沉思了。
*
京城,皇宮。
楚昱在宮裡已經待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除了必要的出去時間,幾乎每一時刻,殿外都有人把守着。
他直接被軟禁了,而軟禁他的人卻是他的親生父親,當今皇帝。
“他還不肯服軟?”
嘉和帝每日例行問話,詢問偏殿楚昱的情況。
自南邊傳來消息,景寒天帶兵與齊王府於孟昭匯合,一起謀逆造反。
此事一出,朝堂譁然一片。
嘉和帝快刀斬亂麻,一接到蕃王消息立刻便做出應對措施。
首要的便是軟禁了自己的親兒子!
接着將將軍府查封,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大牢,相關的其他人也是查處等候審判。
可以說,幾乎是一夜之間,顛覆了京城的權勢力量,與景家有關的人都或多或少都有牽連,重的入獄,輕的革職。
自此,嘉和帝又是不斷部署,調兵遣將。完成下派南邊的軍隊之後,他才稍稍放心。
“劉公公,這一個月寧王府有何動作?”嘉和帝聽不到楚昱的態度變化,轉而又問起寧王府的狀況。
不想劉公公給的回答也是讓他鬱悶。
“回皇上,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任何動作。”
“不可能!”嘉和帝壓根不信,這王府主子不在,一個月時間早該亂套了,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說明,寧王府還有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而這樣一個看似小小的王府,其實更暗藏玄機,深藏不露。
想至此,嘉和帝臉色瞬間難看。
“去看看。”嘉和帝不由走向偏殿。
殿內,楚昱一個人正在下棋,黑白雙手握着,一個人自顧較量,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裡面。
在這裡的一個月,除了吃喝,他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肯。
嘉和帝進來時,楚昱依舊沒有反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甩過去,完全是把人當空氣了。
“你這樣較勁有何用,你救不了景家,將軍府必滅,景家必亡。這是朕的決定,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嘉和帝說着又是一聲長嘆,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爲何要將景枂指給楚昱。
若沒有這事情,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根本不會如此。
什麼時候,在他不知道的時刻,楚昱竟然對景枂動了真心了?
嘉和帝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人,望着背影,感覺到一股決絕和冷漠。
可是他不在乎,這些雷霆手段是絕不會因爲任何人改變的,便是楚昱也不行。
“你若是喜歡,朕可以答應你,留景枂一命,到時候……”
“你不會。”楚昱忽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緩緩轉動輪椅轉過來。
第一次,冷漠的對上眼前的帝王,“既然能心思深沉部署十幾年,又怎麼會因爲憐惜,因爲我而做出如此決定。景枂,可是景家的主心,你要了景寒天的命,怎麼可能會不斬草除根。”
能夠不動聲色將南邊除了齊王外所有蕃王納入囊中,盡聽他所令,這樣的心思可見深刻。
如此的良苦用心,又如何會讓自己做事留有餘患。
不除盡景家,他絕對不安心。
楚昱實在是想不到,他這個父親竟然會如此恨景家,只因爲忌憚臣子權勢不斷壯大,就要這樣處心積慮的剿滅?
也不怕寒了其他文臣武將的心。
“你不懂,此事朕必須這麼做。”
嘉和帝見自己兒子還是執迷不悟,也消了繼續和他說下去的念頭,只讓人繼續看着,等着他反省過來了,再放人離開。
“你關不住我。”楚昱冷笑道。
嘉和帝腳步一頓,臉上一片陰霾浮現,看着殿外的天一字一頓道,“你大可以出去試試,朕立刻將景家相關人等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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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章生死大難
夜深。
偏殿內,楚昱仍舊保持着嘉和帝離去時的動作,連手都不曾動一下。
旁邊桌上,擺放着的飯菜也不曾過一下。
此時的他,一顆本就冰冷的心,更加冷硬了。
如果此時還不能給他決斷,那他就不是他了。一心籌備十三年,爲的不就是這一刻!
影一潛入皇宮,避開所有守衛偷偷溜進偏殿,悄無聲息站到了楚昱身後。
“王爺。”
影一低低喊了聲,隨即道,“南邊暗衛已經全部歸返,除了一小部分留在暗處保護王妃,一切已經各司其職就位,等王爺下令。”
“徐懷乾那邊如何?”楚昱沒過問王府的事情,反而先問起徐懷乾。
相比之下,他更關心南邊,他的景兒在那裡。
“王妃情況如何,情緒有何變化?”
提及景枂,楚昱一顆心忍不住抽了抽,感覺一陣陣的疼。她失去父親那一刻,她聽到景寒天死的消息時,他沒能陪伴左右,她該怎樣的傷心難過。
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王妃準備建國,已經確定徹底謀反了。”影一把消息帶給楚昱,說出這話時,自己的心還是躁動的。
影一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完全是懵的。
王妃造反,自己建國?
特麼,這是怎樣的發展事態,簡直不可思議啊。
楚昱卻認爲挺好,她本就不是那種沉溺悲傷不可自拔的人,被逼到了絕境,只會不斷的突破自己,尋求更大的更好的出路。只是這代價太大了些。
“有事情做挺好,多多少少轉移了她的情緒。影一,你繼續派人在東海之濱搜查,務必找到景將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影一點頭,“皇上似乎也不放心,派了人在搜查。”
“你們加快速度,若有衝突發生,直接滅口。”楚昱聲音冷漠,對待皇帝做的事情,再沒有一絲期待。
緊接着,又是一系列的安排吩咐,等影一再度離開,楚昱推着輪椅到了窗邊,打開窗戶看外面。
夜色漆黑,卻沒有月,一切黑的讓人感覺到壓抑沉悶。
如同當下的局勢,黑暗看不到出路。
“景兒,再快些,努力建國吧。京城的一切,有我。”
……
嘉和帝接到南邊準確消息,知道景枂要建國的事情時,又晚了兩天。
而與這一消息一同到達的還有南邊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各處集結的蕃王軍隊損失過半,如今正是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而蕃王的不作爲不救治,更是寒了上下士兵的心,一時士氣低落,幾乎沒有人想打仗。
這一場開頭戰,可謂是不打自消。
一切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連老天都在幫着景枂,幫着景家,這事情簡直是不可理喻。
嘉和帝氣的猛摔摺子,一手拿起剛接到的暗報,怒火燃燒不可遏制,全部撕碎了稀巴爛。
此時他雙眼通紅,看着那些碎紙片,就如同看着景枂那張臉,恨不得將她給撕了乾淨。
“景寒天都死了,你一個小女娃竟然還敢如此折騰。沒想到老天也要幫你,哼,即便如此——朕也絕不會讓你如願。”
南邊。
三天一晃而過。
於墨陽再次前往前線,準備連同幾路一起作戰,徹底將各處蕃王趕出南邊。
只是仗還未開打,就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那邊的泥石流太嚴重,他們自顧不暇了。
此時,於墨陽坐在營帳中,不僅想起了景枂那時的話,暫停。
那時候,她便考慮到了這樣的結果吧?
究竟是心軟還是——
“蘇將軍來了!”營帳外有人喊了聲。
於墨陽起身,還未走出幾步,景枂已經進來了。
兩人一見面,景枂就詢問前方情況,“怎麼樣了?”
“很好,一切準備就緒。”
“我不是問我們這邊,我問泥石流情況如何,剛進來時聽到議論,情況似乎更嚴重了。他們難道沒有采取救助措施?”景枂忍不住懷疑,那羣蕃王根本就是棄他們不顧了,否則傷亡的情況爲何一日比一日嚴重。
於墨陽也是心情挺沉重,這樣的情況根本不是打仗的問題了。
“我想去那邊看看。”景枂忽然提出這樣一句話。
於墨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瘋了。
那可是敵人的軍隊,就這樣過去,還不把她生吞活剝了。
景枂將底下的幾個人喊過來,詢問更具體的信息情報,有關於泥石流的嚴重程度,以及那邊的傷亡數量。
當得知已經快超過那邊人數的六成時,景枂直接站起來,“我要去看看。”
“你想做什麼,等着被他們抓?”於墨陽反問一句,表情極爲嚴肅道,“枂兒你不要任性。”
“我沒有。”
景枂揮揮手,讓其他人離開,只剩下他們兩人在營帳內。
她對於墨陽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在那裡傷亡的,也是南邊的百姓,脫去一身軍裝,他們和其他普通人一樣的。他們有家有親人,那些蕃王昧了良心不管不顧,那是因爲他們有去處。帶了錢財,帶了軍隊,滾到京城一樣可以過得瀟灑肆意。”
可是那些留下的,卻是最可悲的。
“如果可以,我想招安他們,讓他們成爲我們的一員。”
景枂心中不斷計劃着,“我們要建國,單就是江都一點人是不夠的,如果能拉攏其他各處蕃王封地裡的百姓,讓他們也能加入到我們這兒來,那才能源源不斷的擴大。百姓纔是國之根本,沒有人,何來國。”
沒有人,何來國。
於墨陽渾身一震,眼神忽地一亮,他不得不承認,他辯不過這句話。
景枂的做法有一定的道理,儘管很危險,但是一旦成功,在那些人最脆弱,最無助,最絕望時,給予了他們幫助,那他們以及他們的親人會一輩子感恩的。
那是最忠誠的百姓。
“你真想如此做?”
“嗯,你負責帶領一部分人,引開蕃王的注意力,逼他們撤退,徹底放棄那邊的人。”
給予最絕望痛苦的一擊,讓那些士兵徹底死心。
景枂心裡不由得鄙視了自己一把,她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抱着這樣不純粹的目的。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覺得難堪愧疚,因爲她沒有想傷害任何一人,她實際給予的是幫助。
一定程度上,她或許是救了他們,無論身心。
第二日傍晚,於墨陽帶兵突襲,各地蕃王應接不暇,他們不得不放棄那些傷員,帶着剩餘的兵力連連撤退,一路朝着北方走。
而景枂吩咐人即刻帶上救治隊,與一批士兵趕往泥石流處。
然而!
她還是估算錯誤,入眼的情況,簡直糟糕透了。
隨處可見的鮮血,隨處能看到的斷肢,有人死了,有人半死不活,還有人嗷嗷直叫,不甘心的掙扎。
遍地哀嚎。
這是她心頭閃過的四個字。
頓時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在生死大難面前,似乎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一切的事情都很渺小了。
“分開小隊,先查看露出來的人,能救治的全部集中救治。”
景枂看向了山體,已經傾斜了一半,從山腳開始,似乎都有聲音在喊,有洪亮的,也有微弱的。
每一聲,都讓她毛孔都感覺豎起來了。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她冰冷孤寂中,看不到一點希望。突然而來的光,猛地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跟一批人上來,隨我去山上救人。”
“你們自己小心,儘量避開順滑的地段,最最斜的坡。”
景枂帶人繞過前端路,去了山的另一邊,採取救援。
一整夜,那些聲音不斷的充斥在耳邊,她一雙手根本不曾停歇,到最後整個人累癱了坐在地上,那些聲音還是沒有停止。
反而是,因爲有人到來,更加的瘋狂。
絕望中的掙扎。
“將軍,我們救不過來了。”
幾十個人同樣虛脫無力了,倒在景枂邊上說話,嘴脣是抖的,手也是抖的。
她看着他們,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久,那些被救治的士兵有人徹底清醒過來,看到他們身上的衣着,整個人呆住了。
“你們是江都的軍隊?”
“江都的軍隊。”
“你們是——”
“我們是景家軍。”有人應和一聲,語氣自豪。
無論是跟着景寒天爲晉國效力,還是隨景枂一起造反,他們身爲景家軍的這一份自豪,從來都沒有變過。
甚至,因爲今時今日,彼此的聯繫更加緊密。
“景家軍,景家軍……”
從一開始的一兩聲,到最後許多人開始念着,聲音斷斷續續,此起彼伏。
“哈哈,竟然是景家軍。”
“天要亡晉,天要亡晉。”
“王爺放棄我們,是敵軍救了我們,是景家軍救了我們。”
“我們——”
到最後,一片難以抑制的哭泣聲佔據了一切。
景枂站起來,看向被最先救治的那一批士兵,問道,“你們還起得來嗎?起得來就跟隨我回去,等會兒會再派人過來就你們的兄弟。”
“不,我們留下,我們也能救人。我們……我們自救。”
景枂沒再說什麼,讓已經虛脫的一批人趕緊回去,將這裡的情況告知,另外再派人過來。
“調一萬兵力過來。”
景枂一口氣就是一萬人,手筆之大,讓掩埋在泥土中還在掙扎的那些人都激動了。
同時,內心不斷的涌出難以表達的感恩之情。
他們何德何能,能夠讓景家軍費心如此。
他們的王爺都已經將他們放棄,自生自滅了啊!
“你們想活着的,那就堅持下去,不要忘了,你們的家人還在等你們回去。”
“活下來的,你們無論去留何處,我一概不管不問,隨你們自由。”
“不用回去了,我帶了人過來。”
一道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平地上響起,於孟昭帶着軍隊出現在此處,他的身後,是齊王府大量的醫者。
“師父,師父,還有我!”阿愁揮手一個勁兒的喊着景枂,“我告訴王爺的,我告訴王爺這情況的。”
景枂笑了,看着邀功的阿愁喊了聲,“好樣的,回去給你加雞腿!”
阿愁……
他要毛雞腿哦,他只想擺脫於墨煙那個女人。
“情況我已經清楚了,陽兒一早送信給我,我既知你的決定,便猜想你定會做不同尋常之事。阿愁告訴我時,我便立刻待人趕過來,希望能幫得上。”
於孟昭心底是自豪的,他欣賞讚揚景枂這樣大無畏寬廣的胸襟,這樣的闊達性情,才能當得起大任。
這一招,固然有招安收買人心的意思,可是若沒有一顆正直勇敢的心,沒有最純的良知,絕不會如此。
景枂,當得起他們的王。
“舅舅,謝謝您。”
兩人走近的剎那,景枂在於孟昭邊上說了聲。
於孟昭頓了頓,反手拍了把她的肩膀,笑道,“舅舅爲你驕傲,你做的對。”
這一場救治,持續了五天。
第五個夜晚來臨時,所有能夠被救治的人已經全部救出。
而那些已經深埋的無力迴天的,他們只能表示哀嘆。
“回稟將軍,一共成功救出三萬餘人,其中重傷者一萬,兩萬人屬輕傷。”
“安頓好他們,帶回江都大後方。傷好後,去留隨他們。”景枂顧不得這些,因爲五天的耽擱,戰局似乎又開始對他們不利了。
於墨陽的消息傳遞回來,蕃王已經全部聚集在一起,在瑞城附近開始進行反撲。
而就在剛纔,另一則消息來報,他們佔領了瑞城,徹底將南邊最邊的一端控制住了。
景枂第一時間想到徐懷乾,他原本就在瑞城守着的,如今他的情況如何?
“瑞城原守城的徐懷乾如何了?”
“回將軍,徐懷乾帶着百姓在三天前已經逃了,瑞城是個空城。”
景枂一顆心這才落下,瑞城的暗道無數,都是當初採礦留下的,徐懷乾能夠利用他們逃跑並不奇怪。
“蕃王全部軍隊人數多少?”景枂看向瑞城那一塊位置,在地形圖上盯着,心裡盤算着,究竟如何徹底將他們擊垮。
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這羣人好死不死非要跑去瑞城,難道不知道瑞城出了那件事後,到處都是地下暗道嗎?
而她,卻是熟知這些的人之一。
“二十萬軍隊,倒是挺多的。”
“不多,原本該是五十萬有餘,這一次泥石流,他們損失十幾萬。而因爲他們的不作爲不救治,近乎十萬的士兵臨時逃跑,隨泥石流事件逃離了戰場。”
於孟昭回到營帳,將情況做進一步說明。
“枂兒,京城那邊的軍隊應該快要到了,如果我們三天內不能拿下瑞城,剿滅這二十萬大軍,等待我們的,又會是五十萬軍。”
到時候,這仗就更難打了。
景枂笑是不擔心,她看向於孟昭反問,“舅舅不要忘記了,當初瑞城剿匪,我們可是對那些暗道瞭如指掌。如今不正好利用它們!”
於孟昭眼睛瞬間一亮,這可不正是這樣嗎!
“枂兒是想?”
“給他們一個甕中捉鱉的機會,然後徹底反撲。”
“怎麼做?”
“這樣……”
兩人圍在一起,就所謂的戰略不斷深入討論,到了黎明破曉時分,終於達成一致。
彼此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舅舅先回去了,這三萬人的安頓事情,我來處理。另外讓宋明過來,幫你。”
景枂應聲答應,起身相送。
於孟昭擺手,“不用送了,抓緊開始。陽兒那邊還需要你支援,你們兄妹二人儘管廝殺,我等着你們凱旋。”
景枂目送於孟昭離開,轉身,即刻下令,前往瑞城。
“師父我也去啊!”阿愁不甘落後跟上來,一臉期盼。
“師公當初說過,讓我跟着你保護師父。”爲了跟着能一起去,阿愁直接將蚺封天也搬出來,大有不答應就是大不敬了的意思。
景枂無奈了,扭頭道,“你別去,我另外給你派一個更有意思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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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章甕中捉鱉
瑞城內。
幾個蕃王坐在城主府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日子過得逍遙舒服,完全沒有在打仗的意識。
有那麼種錯覺,這個南邊的反叛之戰,與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他們,就是一羣看客,一羣圍觀之人。
“這仗打到現在,本王損失了十萬兵馬,就是泥石流那一場去了五萬人,本王損失最嚴重。”
“哪能是你,本王這江邊一戰,近乎一萬精銳全軍覆沒,於墨陽那小子用兵險詐,幾乎斷了我後路。”
“你們……”
幾人一言一語,都在講述自己的悲慘情況,似乎誰最慘,那就是最光榮的事情。
然後,話鋒一轉,便說起了日後的事情。
“這麼算下來,大家都是差不多情況,等援兵一到,剿除了那羣土匪,捉拿了於孟昭和景寒天,我們就回京論功行賞。”
“不知道皇上會重新賞我們封地,還是留在京城加官進爵?”
“本王喜歡封地,養老過悠閒日子,豈不逍遙自在。”
“京城纔是權勢中心,留在京城纔是正理!”
又是一番爭論,卻是爲未來的美好預期。
在他們心裡,這一場戰已經是勝利了,他們根本不用擔心。
“瑞城此處易守難攻,堅守三天根本不是問題。所謂的景家軍也不過如此,景寒天威名,看來也就是浪得虛名而已。言過其實,言過其實!”
“哈哈,正是如此。”
景枂隱沒在城主府內,將這幾人的談話悉數聽進去,然後無聲笑笑,閃身離開。
這一羣笨蛋,還沒勝利了就開始做白日夢。還妄想大勝仗後得到皇帝的嘉獎?
“真是愚不可及,連皇帝的性情都猜不透,就敢十幾年爲他賣命,當初腦子肯定被驢踢了。”
景枂不由得替這些人悲哀,大概是南邊真的呆久了,竟然連心底最後的一點警惕都沒了。
如果真的能戰勝他們,那樣的一羣蕃王勢力,皇帝又怎麼可能會允許他們的存在!
一個景家軍就足以讓皇帝忌憚不惜一切代價消滅,能夠滅了景家軍的,那又是什麼呢?
“好了,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最後活捉蕃王!”
“是。”
翌日清晨。
整個瑞城戒備森嚴,一切士兵都是有條不紊的在巡視站崗。
蕃王們從醉生夢死中醒來,開始他們第一天的堅守。
結果到了日落,前方消息回報,於墨陽的軍隊根本寸步難行,連一般的路程都沒有打過來。
他們笑了。
“真是瞎擔心。不過如此,毛頭小子就是毛頭小子。”
第二日清晨。
瑞城的守衛還在繼續,可是卻在有條不紊中能夠看出一絲鬆散的痕跡。
他們有些開始得意了,覺得已經是勝利在即,敵軍再也沒有可以翻盤的機會了。
“消息來報,於墨陽已經前進了一半路程,今夜子時會到達瑞城第一道防守線。他們能堅持到天亮。”
“之後便是第二道防守線,一天下來絕不是問題。”
“再之後,瑞城的攻打,他們來不及了。”
三個蕃王站在城主府大門口,看着這樣的絢爛嫣紅的晚霞天空,笑得異常開懷。
援軍,明日傍晚就會到達。
一切,就該結束了!
“今晚不醉不歸,我們商量下,明日晚上如何慶賀,援軍中有一個小將,是徐相的人,關係匪淺啊,我們不妨多深入接觸一下。”
幾個蕃王談笑風生轉身往裡走,已經準備去暢飲了。
裡頭的酒席已經備好,其餘人都等着,一看三人回來,得知消息確實是和他們想的一樣,徹底放心了。
“來來來,今晚不醉不歸。”
半夜。
於墨陽帶隊的精銳到達瑞城最外的第一道防線,原本看似薄弱無能的一羣士兵頃刻間褪去僞裝,全部化身猛虎,不等於墨陽下令便直接訓練有素往前衝。
於墨陽尷尬的擡手着,口號還沒喊呢,人已經一個個不見了。
“世子爺,這些景家軍吃了龍虎丹不成,怎麼這般生猛?”身邊一個士兵跟隨於墨陽多年,看到這場景也是呆愣住了。
於墨陽默默收回手,呵呵乾笑一聲,“本世子也想知道,真是不可思議。”
“快看,他們已經衝過去了。”
於墨陽帶着小士兵儘快趕過去,所謂的第一道防線,在一羣景家軍面前,根本就是一張糊了紙的網,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撕開了一個口子。有了突破口,全軍很快就衝過去,朝着第二道防線進攻。
這第二道防線是設立在瑞城外十里路左右,兩邊有天然屏障做阻隔,是當初瑞城爲防範山賊所建的。
可惜有景枂這麼個深知瑞城一切的滑頭在,這屏障起的作用簡直就是可有可無。
早就得到他們將軍指點的一羣景家軍,專門挑可以突破的小口子往裡衝,也就一個多時辰,又衝破了。
於墨陽站在身後,什麼力氣也沒有花費,就看着景家軍表演一樣,戲耍龍鳳。
“景家軍的能力,百聞不如一見,這等戰鬥力,難怪會被皇上惦記。”於墨陽心中默默感嘆,同時也十分慶幸,他們亦是景枂戰隊的一員。雖比不得景家軍,好歹也友軍不是。
“世子爺,若是咱們也能成爲景家軍一員就好了,這要是得了他們那樣的訓練,日後建國,誰敢侵犯我南邊國土。”
建國一事早就傳遍齊王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帶領景家軍的年輕小將軍要造反了,和他們王爺一道,要反了晉國的天,奪了南邊的土地自立爲王。
他們都是這場開國戰爭的元勳,一個個興奮激動的不行。
怕死,在他們身上那是根本看不到的。
“行了,少說話,趕緊跟上去。與前邊的人匯合。”
而此時,景枂帶着小分隊已經潛入各個暗道,做好了所有的毒素投放工作,只等着於墨陽衝到瑞城城門底下,她就釋放毒素。
“這毒素經過怪醫研究,只能讓吸入藥物的人體質虛弱柔軟無力,並不會有所損害。所以你們切勿呼吸,投完立刻撤離。”
“是。”
得了令,一干人等就火急火燎趕去暗道口待着,仰着頭望着城門方向,一個個焦躁起來。
“還不來,世子速度太慢了。”
“景家軍何時這麼弱了,回去等再好好操練一番,懶散性子。”
“我看到火光了,快了。”
隨着城門口的驚呼尖叫,暗道口的所有人瞬加刷的衝出去,直奔各大軍隊駐紮處,毒素藥瓶一個個不要錢似的投放出去。而景枂帶着唯一的一個小藥瓶,朝着城主府前去。
裡面,依舊歌舞昇平的熱鬧,那些蕃王喝的酩酊大醉,幾乎是要攤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景枂出現之時,一個冷眼看去,邊上伺候的幾個小姑娘便嚇得瑟瑟發抖。
“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我們是被逼的……”
她們都是一切窮苦人家的孩子,因爲逃得不及時,被進城的蕃王等人抓回來,見有幾分姿色,就留在身邊伺候着。
本就是人生毫無希望,也就只能這樣混吃等死了。
景枂聽了這些人的話,眉頭一皺,“向你們這樣的還有所少人?”
她以爲所有人都撤離了,不想居然還有許多人被逮住了。
“還有,還有好幾百個,都是,都是我們這樣的。她們……”
景枂揮揮手,讓她們趕緊先離開,回頭又囑咐道,“不要走出城主府,外面在打仗,出去了等於送死。你們在府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帶着那幾百個人一起。”
“哦,哦!”
不知道衝進來的少年是誰,但是景枂身上一股凜然正氣卻讓她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這麼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相信了,乖乖的朝着景枂說的去做。
人退下的乾淨了。
景枂走過去踢了腳,全部都睡的死豬一樣。
“省了藥,不過倒是可以試試其他的。”
景枂把毒素藥瓶收回去,轉而拿出那些被阿愁弄亂的那些,給這些蕃王灌下去。
不過片刻,地上的幾人就如同被扔進了油鍋一樣驚恐掙扎,四肢抽搐瞳孔放大,一個個自己掐着脖子開始嗚嗚直叫喚。
“我,我……”
“別過來,本王不是你要找的人!”
“唔——”
什麼樣的聲音都有,卻大多望着空蕩蕩的半空恐懼着。
“夢魘了這是?”景枂聽好奇,驚訝的看着幾個人的反應,又仔細記下來這些症狀,準備回去告訴阿愁和怪醫,這樣的毒素倒是可以大批量研製,日後對付嘴硬的卻是不錯。
日出。
幾個蕃王已經被折騰的精疲力竭,徹底昏死過去了。
於墨陽衝進瑞城,佔據城主府時,一進來就看到少年敲着二郎腿,拿着筷子夾着菜,吃的好不悠閒。
而邊上,一個個五花大綁的蕃王睜着眼,卻是根本神志不清的模樣。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枂兒做了什麼,似乎很順利。”於墨陽坐過去坐在旁邊,看了眼蕃王,笑着問道。
景枂笑笑沒說話,只問外頭情況如何。得知一切已經妥當了,這才放心。
“那就按照原計劃佈置下去,等着日落迎接朝廷那邊的三十萬大軍吧。”
直接來一個一口悶,三十萬不能全部吞下,十萬兵力肯定得打趴下,被他們這一招甕中捉鱉給打懵逼了爲止。
“後續的軍隊兵力立刻就會趕上來,屆時等他們被打的團團轉,便打動第二次攻擊,直接將他們趕出南邊邊界,這一塊地,再不讓他們踏進分毫。”
“好,你處理就行。我準備和這些個蕃王好好談談,做點工作。”
景枂想到後院那幾百人的事情,又和於墨陽說了。
“那些姑娘挺可憐的,你看着安排了,若是可以帶回江都去,日後有機會,等建國安定了再讓她們去找自己的家人。”
“嗯。”
*
暗室內。
幾個蕃王幽幽轉醒。
如眼一看,居然是他們平日裡玩的最多的暗室,而且連道具都在邊上擺放着好了。
一時,心中大驚。
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被綁了,誰敢這樣大膽,居然敢這樣對待本王!”
“還本王呢,都成了我手中的小鵪鶉了,得瑟個什麼勁兒。”景枂打開一點亮光,隨即一盆冷水潑過去,讓一羣人清醒下。
“還沒和你們的三十萬大軍匯合,就敢自詡勝利提前慶祝,樂極生悲,這個道理沒有聽過嗎?”
幾人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那個人竟然是個少年,而且樣貌極其醜陋,整個人都是一股肅殺的味道。
那眼睛冰涼鋒利的,看着他們,宛如刀子在割着,光是被看着就覺得脖子一股涼意襲來。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誰也不知掉道,我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你們真是——”
景枂頓時無語了,這樣的對手,簡直蠢笨如豬啊,他們究竟是有何能力能夠反得了齊王府。
若不是軍隊人數龐大,這仗根本就不用打。
“瑞城已經被我們佔領了,你們乖乖等着吧,對你們的審判,我會讓最適合的人來進行。”
“不過現在,咱們先玩點不一樣,不如就真心話大冒險?”
幾個蕃王一臉懵逼,這什麼遊戲?
“很簡單,和你們玩那些女子時一樣,咱們一問一答,若是回答的對了,我高興了,我就給你喝辣椒水。若是我不滿意,那就打得你們十幾鞭子,我給你們傷口上辣椒水。嗯,還有其他很多玩法,我給你們介紹……”
一個時辰後。
幾個蕃王生無可戀,恨不得求死。
身上火辣辣的鑽心的痛,嘴巴里咬着一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一用力舌頭就發麻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一樣,整個人跟着顫抖發麻。
從頭到腳,更是沒有一處完好。
他們這是被玩壞了,徹底玩壞了。
“唔,唔——”
求饒的話都不讓說,這是何等的悲催。
景枂該問的都問了,知道的情況也差不多,一切和自己預料不差。
不過這羣敗類,她卻是要帶回去的,那些死去的南邊士兵,對他們可是恨不得拆骨吃肉呢!
“你們交代的財產呢,我會一一去核對,到時候覈對準確了就放你們自由,讓你們活動,若是有隱瞞數目不對的,我給你們再加一輪。咱們玩些大的。”
幾人一聽,直接翻白眼昏死過去。
景枂這纔出了暗室,前往城主府外,一路朝着城門口方向前去。
時間已經很近傍晚了。
他們等待的第一波大軍就快到達。
“消息若是準確無誤,這一波進來的就是十萬人。”
“夠了,第一波打懵了就行,不指望讓他們全軍覆沒。”
景枂和於墨陽在城樓上閒聊着,過了半刻鐘,底下的人回報已經一切就緒時,兩人這才退下來。
“回去等消息,關門打狗了。”
景枂一笑,點頭道,“如此甚好,一起看戲。”
……
“報,十萬大軍已經全部接近,我軍準備就緒。”
“報,已全部迎接入城,暗道全部開啓,敵軍毫無防備。”
“報,毒素全部打開,十萬士兵大半中埋伏,我軍少數人中招。”
“報……”
景枂一次次聽着彙報,心情格外的好,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敵人幹掉的事情,她是做的相當愜意啊。
若是打仗可以這麼簡單,那日子就過得舒坦了。
“逃出去的就算了,戰俘全部拿下。”景枂起身,朝着外頭走去,一邊邀請於墨陽一道,“去看看情況,第二波反攻應該開始了,我們聽聽聲音。”
他們這裡只是一個前頭徵兆作用,真正的大戰是在前方,由宋明帶隊的幾萬士兵全力抗擊二十萬大軍。
不求一擊擊中,但是務必把人全部趕出去,退出南邊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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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章遼國來犯
這一仗打了足足兩天,景枂一直在瑞城等着,終於等到了勝利的號角,她望着北方的天空,露出了第一個滿意燦爛的笑容。
“嘉和帝,從此我們便是勢不兩立。”
“枂兒,我們勝利了。”
於墨陽衝進來,告訴她喜報。
景枂也難得笑得開懷,走向外頭,聽着所有的將士歡呼高喊,混着嘈雜聲,她也放聲大喊大叫着。
幾個月來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然後,她一個人默默轉身,走向了角落,將自己隱藏在昏暗中,與眼前的熱鬧與世隔絕。
京城。
嘉和帝接到八百里加急,三十萬大軍,十萬中埋伏,十萬遇到敵襲,整場戰役還未開打,損失兵力就達到了一半。
那些士兵雖還在軍隊中,卻不知道爲何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
而更讓他惱怒的是,暗中派出去的一部軍隊,竟然在南邊進軍途中,遭遇了同樣的敵襲。那些人情況更加慘烈,不僅戰鬥力全失,而且直接滾下山崖,死傷無數。
“混帳,簡直混帳!”
嘉和帝不敢相信,僅憑着景枂一個小小的女娃子,竟然在南邊翻出了這麼大的花浪來。
這等能力,這種詭異刁鑽的本事比景寒天還有讓人頭疼。
“真是沒想到,景家居然出了這樣的怪物。”
嘉和帝此時心中的懊悔已經猶如滔滔江水奔騰不息,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當初就按照明面上說的,讓景枂去東海採仙草,那五千精銳在邊上,還不直接將她殺的死死的?
景寒天是領兵作戰的一把好手,可是他爲人忠厚誠懇,決計不會這樣用陰險狠絕的招數。
如此,南邊這一場仗,打起來的情況就會相反,說不定已經將齊王府拿下,景寒天也伏法了。
悔啊,悔啊!
嘉和帝在御書房摔了一同,悔的腸子都青了。
然後一個剎那間,他猛地想到了偏殿老神在在的人,便不管不顧衝過去。
見到楚昱時,嘉和帝雙眼血腥通紅,如同猛獸襲來,“楚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景枂,景枂她天生就是領軍作戰之人。”
這等天賦異稟,兩人既然已經互相動情,豈能不知曉。
楚昱笑了下,擡手壓着輪椅的背面,仰頭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既然知道,竟然不告訴朕,你是怎麼想的。你知不知道你——”
“她是我的妻,她的一切與我親密相關。而你,又是什身份,我爲何要告訴你。”
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他又如何會告知,有關於她景兒的一切。
他的景兒,驚才豔豔,所展現的不過萬分之一。
“你且等着看吧,終有一日,她會到達你都不得不仰望的高度。”
楚昱冷眼瞧着,看着臉色刷的變白的男人,心底的恨意得到了釋放。
這就受不住了,接下來,纔是好戲的開始。
嘉和帝自然不甘心,他如何能甘心,已經死了景寒天的景家再度崛起。
景枂,必須要絞殺。
“再派兵南下,增加二十萬,朕就不信,不將這羣叛黨給剿除乾淨了。”
然而!
嘉和帝的旨意還未下達下去,西北邊境一封急報送至京城。
比之八百里加急更急迫。
嘉和帝拆開急報一看,渾身忍不住跟着抖了抖,有種氣血上涌再也無法呼吸的感受。
什麼事,什麼事!
天天的都是什麼鬼日子!
他不過是想要一門心思將景家給剿除了,收服了景家軍這一批人,然後穩固江山再無憂患。
可是這檔口,邊境卻一次次的有事情發生。
前段時間是北魏攝政王趁亂攻擊,他不得不派緊要的將領過去抵抗,以至於南下的將士變得弱了三分,這才抵擋不住景枂的敵襲。
而現在,他想要再派兵去增援,西北邊境又出事了。
安分的遼國突然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大舉進攻他們晉國邊境。
而且更可惡的是,帶領作戰的是遼國曾經的鐵面丞相,如今的遼國相父溫子桓。他的能力,文成武就,絕對是徐勉加景寒天的可怕存在。
嘉和帝當年曾不止一次感嘆,這樣的人才若是在他們晉國該多好。
如今,這瘟神親自帶兵攻擊晉國邊境,嘉和帝着實頭痛欲裂。
什麼南邊的剿除叛軍,他根本都不想管了。
若是不能擋住溫子桓的強勢攻擊,西北邊境危矣。
而這一切的根源,卻又都出在景枂身上,北魏的攝政王,遼國的溫子桓,都有她摻和一腳。
氣,氣的心肝脾臟全部都要炸了。
這一整夜,嘉和帝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
第二日早朝上,將西北邊境情況一說,問還有誰能夠想出個好法子應對溫子桓的,卻是沒有一個敢接話。
底下一羣人各懷心思,一個個精明的跟個狐狸似的,出了景寒天這樣的事情,誰還敢自告奮勇,生怕樹大招風,做出點功績就被皇上惦記了。
都怕成爲第二個景寒天啊!
嘉和帝冷眼看着,看着那些武將都默默避嫌,不肯站出來說話,那心思明鏡似的懸着,他自然清楚。
想到這兒,嘉和帝不由得覺得可笑,真當誰都能成爲景寒天那樣的人物,也不瞧瞧自己有幾分能耐,就敢往臉上添金。
“太子,你可有良策?”嘉和帝目光一轉,落在楚凌身上。
這一次,也算是對太子的一次考驗,楚凌的那點心計若能放下,真正的做出些大事來,他也能放心日後將江山交付給他。否則,這儲君——
“兒臣斗膽請示,請北部邊境的將領即刻過去,暫緩燃眉之急。”
嘉和帝點頭,“嗯,說下去。京城中,可有合適人選,西北兵力不足,又缺乏一人可以和溫子桓這樣的對手匹敵。朕準備選一人前往西北邊境,與武將一起,文武相城抵抗溫子桓。”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意在讓太子站出來自薦自己,能夠接下這個任務。
其實也不需要多做什麼,帶着兵力糧草前往,智鬥溫子桓,能夠反轉一兩場戰役就是做出點事情來了。
嘉和帝想要考驗楚凌的心性,更希望太子堅韌不拔,能堪當大任。
可是楚凌卻遲遲不表態,最後甚至顧左右而言他,將事情扯到了其他人身上,推薦楚雲啓。
嘉和帝氣的差點當場翻臉,對此更是失望至極。
“太子啊,居然這樣不懂朕的心,真是難當大任,難當大任!”
楚凌心裡一直打着小九九,他有自己的算盤,這段時間必須留京,否則一切部署豈不是功虧一簣?
雖看出自己父皇的期望,但是爲了大計不半途而廢,他只能硬頂着臉皮推辭了。
眼下,更是看也不敢看上面,生怕被皇帝的眼神戳死。
大殿上一片安靜,靜的可以聽到衆人的呼吸聲,壓抑的喘息,惴惴不安。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大殿外,他迎着光而來,如同耀芒披身雍容華貴,一身白衣飄飄出塵不染。
楚昱坐在輪椅上,停在大殿外,被沒有進去。
視線穿過所有人,越過中間站着的太子,把目光定在最上方。他看着嘉和帝,緩緩道,“西北戰役,本王去。”
……
御花園內。
嘉和帝坐在亭中,對面是漫不經心悠哉喝茶的楚昱,剛纔早朝上一事,引起不小的波動。
到現在,皇帝都覺得有些不滿,他竟然擅自出來,竟然敢接下西北戰役一事。
“你知道你接下的是什麼!”皇帝氣急敗壞。
楚昱放下茶杯,目光了然道,“自然,不過是截了太子的胡,他既然沒膽量前去,我爲何去不得。”
“你去做什麼,建功立業?你這樣的情況如何去……”
皇帝一眼看向輪椅,那雙腿已經廢了二十年了,就這樣前往西北邊境,若是出了意外,該當如何。
“不牢費心,死在西北,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楚昱一句話堵了皇帝后面所有想說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瞬僵化,嘉和帝直接不耐揮手,讓其離開。
“那便去,朕倒要看看,你和溫子桓對上,能有幾分勝算。”
去了西北邊境也好,省得在這裡礙眼,還惦記着南邊的事情。
嘉和帝滿心想着,西北戰役一事過去,大概就是數個月之後了,屆時楚昱和景枂聯繫減少,他則是加快動作,說不定就絕的兩人之間的事情。
等再派並南下攻打,一切就圓滿了。
*
寧王楚昱主動請戰西北,事情一經傳開,就在京城引起了熱切的反響議論。
有看好的,有看戲的,但是絕大多數都希望寧王能做出一番功績,打退了遼國。
太子心中雖不樂意,但是更多的則是抱着看戲的態度。
他堅決不信,憑着楚昱那點本事,能夠勝的了溫子桓那樣的人物。
當年就是景寒天本人都讚賞感嘆過:溫子桓此人,驚天鬼才,絕世無雙,無人敢與之匹敵。
這樣的人,能文能武,掌握遼國絕對命脈,他一句話,就能傾其遼國所有兵力,攻破西北根本不在話下。
楚昱過去,那就是送死去的。
“呵呵,還真是有那麼一件事情讓本宮舒心了。”楚凌輕笑不已。
楚昱並不關心外頭的閒言閒語,自回到寧王府,便讓影一過來,還是第一時間詢問景枂的情況。
得知已經將南邊的情況大部分掌握,他才稍稍放寬心。
“接下來的一些雜碎,處理起來頗爲費時,不過倒是沒有可擔心的。”如此他也能安心前往西北,做好這一次對抗遼國的準備。
“溫子桓怎麼突然襲擊,可有緣故?”楚昱話題一轉,問起西北戰況。
影一將所有消息整理分析,愣是沒有看出任何苗頭,只能搖頭道,“不知道緣由,突然的很,西北將領被打得措手不及。暗營那邊已經全部派出去,先鋒營的人也全部出動,勉強抵擋的住。”
“溫子桓派了多少兵力?”楚昱依舊沒有焦急,不動聲色繼續問話。
“如今五萬,一開始只有三萬。但是這五萬似全失精兵猛將,個個異常能打,以一當十都是能勝任的,屬下從不知遼國還有這樣一批精兵存在,如此能耐,和景家軍無差。”
影一一想到這情況,渾身都不自覺抖了抖。
若是溫子桓早幾年當上相父,憑着他的能力,這西北一塊鐵定得打破平衡。這樣的人,除了陸老將軍,也就是景寒天景將軍能夠守得住了。
如果——
“如果早些年,景將軍說不定……”
說不定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而是被皇上重用,直接調往西北和溫子桓對決上。
“不可能。”
楚昱卻不贊同這話,對付景家,那是籌謀已久的陰謀,豈是一個溫子桓可以改變的。若真是因爲溫子桓延遲了,那對待景家的態度會更加嚴厲陰狠。
畢竟,能夠戰勝了溫子桓的景寒天,帝王之心,恨意滔天。
“明日啓程,一切安排下去。”楚昱做了最後交代。
翌日。
寧王帶着五萬精兵以及糧草,浩浩蕩蕩出發前往西北邊境。
十日後,軍隊到達西北,迎接的是西北將領徐尋玉。
本就是寧王的人,一見楚昱分外激動,即刻上前道,“末將見過王爺。”
楚昱應了聲,“五萬精兵即刻點撥入營,修整好便能上戰場,糧草安排入營,好好看守。”
“是,末將領命。王爺長途勞累,請先進營帳休息。”
“不用,隨本王進來。”
楚昱直接點了徐尋玉,兩人一同進去,準備商量戰事。
營帳內無人,沒有外人在場,徐尋玉便直接如同下屬彙報一般將自己知道的告訴楚昱,末了說道,“王爺,情況有些複雜,大致便是這樣。”
徐尋玉也是一顆心快要操碎了。
就沒見過這麼能打的軍隊,又這麼能跑的賊快的軍隊。
“他們猛攻快退,出沒詭異,屬下實在摸不透,溫子桓他到底要做什麼?”
“單就是這樣零零散散的打,我們卻也應接不暇,他們五萬兵力,堪比幾十萬大軍,實在強悍無比。”
徐尋玉說起來不免噓唏,他也是在好幾處地方跟隨大將作戰過的,這才升任到了西北擔任一方領將。這樣生猛的軍隊,和西樑國有的一拼啊!
如果一早如此,這西北鐵定守不住。
“王爺可有良策?”徐尋玉滿懷希望問道。
楚昱獨自一人沉思着,一句句分析徐尋玉的話,最後不知怎的想到了什麼,突然擡頭。
他望着徐尋玉,問道,“可有他們所有作戰痕跡記錄?”
“有的有的,專門做了詳細紀律,屬下這就去拿過來。”徐尋玉一聽還要看作戰痕跡,那必定是想到應對方法了,高興的屁顛兒屁顛兒的。
楚昱接過本子攤開,一頁頁翻下來,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
整個人忽地就全身放鬆了。
而後,靠在輪椅上,笑得莫名。
景兒啊,他的好景兒。
“王爺?”
“暫且按兵不動,等遼國下一次發動戰役時,本王親自上戰場。”
徐尋玉……
沒人懂楚昱的行爲,也沒有人敢質疑責問他的舉動。
這個瘸腿王爺自到了西北邊境,就是無所事事,什麼也不盡心盡力,什麼也不管不問。
大有一副隨便他們自生自滅的意思。
徐尋玉頂着底下一批人好幾次的抱怨,也是無奈了。
他能說什麼,這可是他的主子,跟着混了好幾年了,一條命栓在人家腰帶上呢。
況且,徐尋玉從不認爲,楚昱是無能之輩。
“必定,必定是有驚天大動作在後頭。”徐尋玉自我安慰着。
而一同自我安慰着的,還有暗營那一羣人。
這當中,包括景枂原先的小團隊。
因爲戰事突然,幾人又被重新湊在一起,這一次是聞天驕做了小隊長。
此時,他拉扯着一羣人,正在滔滔不絕的講着,主角便是寧王楚昱。
093章身份攤到明面上
“嗯,那個瘸腿王爺來了,聽說奪了徐尋玉的權,如今在軍營裡作威作福。不過幾天過去了,一點行動都沒有,可見就是來走走過場的。”
聞天驕說起楚昱,一百個打心眼裡看不起,這簡直是那他們這羣熱血漢子當兒戲。
聞言,宋清是眼皮子直跳,聞天驕說的可是他們小姐的未來夫君,這是他們景家的人。
可是,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和小姐似乎也是不可能了!
“嘴巴這麼多做什麼,你管好你自己。”宋清一時心緒煩悶,心中頓時涌現悲傷。
他們的將軍,已經——
得益於景家軍在外的全國消息網,幾乎所有的景家軍都知道,在東海之濱失蹤,幾乎可以判定是死亡的那個人,便是他們的將軍。
而他們小姐,一怒之下揭竿而起,直接謀反,在南邊自己建國了。
若不是沒有調令,他們這些散落在外的景家軍,個個都想趕去南邊,再也不願留在晉國各方。
聞天驕嗤了聲,對於這幾個月宋清的陰陽怪氣已經習慣了。只當他間接性抽風發作。
轉而,他看向陸少卿和耿笛,一臉妖嬈笑眯眯的,“卿卿可有什麼想說的,還是先聽聽小笛有何見解?”
陸少卿無語,他這段日子情緒也不高漲,一門心思惦記着家族裡的事情。
聞天驕問話,也就隨意哼了聲,“沒興趣,反正和我沒關係。”
“如上。”耿笛更加簡短,對於楚昱這個人沒有任何關注的興致。
眼見三人都是一副鬼樣子,聞天驕徹底鬱悶了,怎麼就這般沒意思。
“若是小蘇在這兒就好了,只可惜……”
聞天驕也有些情緒低落了,他們那一次分別,不想竟然成了永別。
他居然還分開是和小蘇互懟來着,這輩子都沒法再相親相愛了。
“小蘇怎麼會謀反呢,他又不是景家人,和景家沒有任何關係。定然是受到了污衊,可惜我們再次脫不了身,否則必定前往東海之濱尋找他。”
“我總覺得,小蘇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聞天驕仰頭望天感慨。
四個人這會兒是真的沉默了,坐在地上悶悶不作響。直到身後有人走來,喊了他們一聲時,幾人才反應過來扭頭。
來人是徐尋玉,他特意來尋找他們四人。
“跟我過去,王爺要見你們。”徐尋玉說完轉身,面上沒有太多的情緒。
不過這會兒心裡卻是直打鼓,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偏偏是這四個人。
他對這四人印象可是太深刻了,簡直就是暗營裡的小霸王,作起來無人可以匹敵。
但同時,能力又絕對出衆,讓人又愛又恨,頭疼的很。
“徐將軍,王爺找我們何事,我們大概沒見過面,彼此不熟悉呢。”聞天驕快步跟上,藉機打探消息。
奈何徐尋玉是一個字都不肯提,被問的煩躁了,一個冷眼甩過去,“再多說,便將你們從暗營裡直接調出來。”
聞天驕不說話了。
這會兒暗營沒有冷逍在,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傻子才願意離開。他們再堅持幾年,日後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別啊,我不打聽,不打聽還不成嗎!”
聞天驕又放慢了步子,退回到四人小團體,看向其他三人搖頭。
“嘴巴嚴的鐵縫一樣,奇了怪了。”
“到了,別議論。”耿笛出聲提醒,示意前方到達營帳了。
徐尋玉讓幾人在外頭先等着,自己先進去通報,得了允許後,才讓四人進去,而他自己則順勢退了出去。
這慎重的舉動,更是讓四人心中升起疑慮。同時,也覺察到一絲不安定因素。
一準沒好事,聞天驕哼哼着心裡默唸。
楚昱見四人全部到齊,便一個個逐一看過去,最後目光一轉重新落回當中,定格在聞天驕身上。
“你是他們當中的小隊長?”
“不是。”聞天驕回答很乾脆,脆生生的聲音沒有一絲緊張害怕,“我們的隊長是蘇六。”
楚昱一愣,隨即冷笑一聲,“你們難道不知道,他已經死在東海之濱了嗎,而他生前勾結景家意圖謀反,是謀逆之徒。你們還敢再次與他有所牽扯,不怕受到牽連?”
“蘇六不會。”耿笛皺眉說了聲,這句話壓根沒經過大腦思考。
緊接着,陸少卿和聞天驕也是一併點頭,他們挺在意前途,可是更看重夥伴。
蘇六,那是他們小團隊的靈魂人物,是缺一不可的夥伴,怎麼能輕易捨棄。
“自然不會,小蘇是個好孩子呢,哪能造反,此事必定存有誤會。”聞天驕眯着眼笑。
陸少卿就耿直了,仰着脖子哼哼着,“蘇蘇絕不會造反,即便是早造反,那也是被景家人逼得。”
一旁,宋清真是無語凝噎了。
這叫什麼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這麼幫着澄清卻越抹越黑的,也是水平厲害了。
“王爺,不知你找我們四人前來,是爲了何事?”宋清直接問出疑問,有關景枂一事,避開了。
楚昱沒有回答,只默默看着眼前四人,將他們最直接最真實的反應看在眼裡,不由得感到欣慰。
宋清是景家軍的人他知道,那自然是會維護景枂的。
可是其他三人,以楚昱對他們的調查,三家在晉國都是絕對的大世家。聞天驕所代表的古世家,陸少卿所代表的陸家,耿笛所涉及的江湖絕對至上的門派,他們如此維護景枂,甚至連撇清都不做,可想過是否會牽連身後的勢力?
若今日在這裡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單憑這幾句話,就能將他們拿下,同時將他們身後的家族勢力拿來問罪。
“爲了一個外人,連家族勢力都不顧了嗎?本王倒是大開眼界了。”楚昱乾脆挑明瞭說話。
聞天驕等人頓時刷刷變臉,他們沒想到,眼前這人已經將他們的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尤其是聞天驕,當楚昱刻意提醒古世家時,他就知道這是在暗示他。
一時,四人戒備心起,同時向後倒退一步,做好了拼搏的準備。
他們真性情,可是卻也是仗着一身本事纔敢如此。
憑着四人的本事,拿下一個瘸腿王爺,絕對不是問題。
“王爺還想說什麼不如一併說了,我們也好洗耳恭聽。”聞天驕臉色恢復清明,整個人終於轉爲正常,認真對待起此事來。
呼吸間,營帳內的局面變得僵硬緊張起來。
楚昱看着四人的架勢,絕對相信,他要是再多爆料下去,自己指不定就要被俘虜拿來當人質了。
這羣人,也是能發瘋的。
試探到這裡,他覺得差不多了,忽地一笑道,“不枉景兒如此相信你們,你們四人,確實擔得起她的情誼。”
宋清第一個愣住,楚昱一聲景兒,直接讓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不自覺追着楚昱的目光,眼裡是強烈的求問。
“王爺你說什麼,能不能勞煩再說一遍?”宋清言語顫抖着,問的有些膽怯害怕。
聞天驕不由白了眼,恨恨道,“他那話你聽不懂嗎,我給你重複可好?”
“你閉嘴!”宋清一巴掌甩過去,恨不得將人給打趴下了。
這時候,插什麼嘴,簡直可惡。
“王爺?”宋清轉頭,又一次問詢。
楚昱在他激動渴望的目光下,輕輕點頭,微笑道,“如你所希望,她沒事。”
“我知道她沒事,我是問?”
“同樣,他們也沒事。”
宋清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他擔心了日日夜夜,終於得到確切答案了。他們都沒事,都沒事,那就好,那就好。
“是王爺出手相助?”
“不是,人還在刑部大牢,不過沒有吃苦。”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邊上三人壓根聽不懂說什麼。直到最後幾句,聞天驕若有所思,望着宋清和楚昱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等談話結束,他直接看向楚昱,問道,“不知道王爺今日真正的目的是何?如果不告知,也不方便我們行事?”
這話一半是猜的,一半是瞎說的。
他賭今日必定是有重大事情發生。
“你很聰明,景兒說的不假。”
“那請問,王爺口中的景兒是?”聞天驕心裡也跟着緊繃起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突然在他腦海裡盤旋着,他幾乎要將自己舌頭吞了。
臥槽,該不會真是他想的那樣吧?
那事情可真是驚悚大條了。
“你猜想不錯。”楚昱笑眯眯說着,而後緩緩解釋,“本王口中的景兒,便是景家的大小姐景枂,亦是你們的團隊小隊長,蘇六。”
“如此,可否滿意明白?”
宋清最輕鬆,臉上表情沒有一點變化,頂多就是欣喜和歡愉的情緒。
聞天驕嘶了聲,直接就不做他響了。畢竟已經猜到了,多少得到了緩衝。
而陸少卿,那就着實可憐了。
一個人納悶的聽着雲裡霧裡,然後突然被扔了一個炸彈,炸出來這麼一條匪夷所思的消息,整個人完全懵了。
他好不容易回神,扭頭去看耿笛,發覺耿笛也就大爲驚訝了會兒,之後就坦然接受了。
四個人裡,就他還沒有徹底轉過彎兒來。
“那個,王爺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不懂就不需要懂。”
陸少卿……
這是什麼鬼答案哦,簡直是鬱悶致死。
一刻鐘,楚昱給了他們一刻鐘恢復情緒,穩定心神。
之後才慢慢和幾人說起其他事情來。
因爲有關遼國一事,若是不取得他們信任,事情根本無法展開,因此,纔不得已講出景枂的事情。
不過,效果出奇的好,楚昱很滿意這一次談話的內容。
幾人幾次想要套話,都被楚昱周旋避開,反而是他想要知道的,已經得到差不多信息了。這當中,貢獻最多的是陸少卿。
“既然你們和溫子桓熟悉,這一場仗,有你們打頭陣,下去吧。”楚昱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聞天驕頂着一張黑臉走出營帳,一到外頭,就開始劈頭蓋臉罵人,指着陸少卿恨鐵不成鋼。
豬一樣的隊友,有時候恨得不拿跟小皮鞭抽打。
“你就不能長進些,沒問你呢,你急什麼,誰讓你回答的。”
“那不是王爺看着我呢嗎?”陸少卿一臉無辜委屈,那眼神真摯誠懇的,他不說都覺得不好意思。
聞天驕頓時沒話了,果然,毛病啊。
“王爺一貫如此,否則如何入得了小姐的眼。”宋清難得輕鬆,自不用再隱瞞着身份,他的心情也高漲起來。
而其他人則是感慨,自己的小夥伴竟然是景枂,重點是,居然是個女子!
“蘇蘇真是景枂,是女孩子?”陸少卿回想起那張盛世醜顏,真是無法將她和景家大小姐聯繫在一起。
這個差別,忒大了啊。
而且,爲何她要用假名進軍營,而後又和他們一起進入暗營參與各種作戰,之後還被調去北部邊境,這一切的一切,是一個女孩子該做的?
陸少卿第一次聽說,女子還能這樣肆意過活的。
宋清不由得臉色難看,怒視陸少卿道,“小姐是將軍府的小姐,本就是將門虎女,她做這些有何不可。這件事不要拿出去說,免得招來禍端。”
他們私底下知道也就罷了,若真的說出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自己。
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他們。
自然,這話是着重對陸少卿說的,就這人嘴巴大,做事毛躁不計後果。
陸少卿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那可是攸關生死大事,哪能亂來。遂立刻保證,“我絕不會亂來,我還想活着去南邊看看蘇蘇,不,景枂呢!”
“閉嘴!”宋清不由得腦殼一陣疼。
*
兩日後半夜,遼國再次發動戰役。
這一次規模比以往都要大,而且是全軍出動,有直接攻西北邊境強行進攻突破的意思。
楚昱沒有插手,直接讓徐尋玉負責調兵遣將,帶兵反擊。
他轉了個身,帶着聞天驕幾人,去了作戰的大後方,暗渡陳倉準備做些不可說的事情。
敢鴨子上架的幾人全體跟着鬱悶了,這王爺哪兒哪兒不好,還強行威逼他們做這等無聊的事情。
真是夠可以的了。
“王爺,偷偷溜去遼國大本營,即便是見到溫子桓,那又能怎樣,還能把人綁架了帶回來?”
聞天驕不由得嗤鼻,自己瘸腿的坐輪椅,一去被逮住當人質還差不多,就不能安分些在軍營裡指揮作戰嗎?
好糟心的感覺。
爲什麼會讓楚昱知道他們和溫子桓的關係。
“聞天驕,你負責聯繫溫子桓。”楚昱突然說了話,直指前方第一人。
聞天驕身體隨之一僵,有些不確信的回頭,看向楚昱道,“爲什麼是我?”
“溫裘和你關係要好,溫子桓對你防備被少,見到了人,直接帶回來。”
楚昱也不打算在前進了,停在了一個過道的山腰口,之後讓其他人守護在旁,自己閉眼休息。
聞天驕看着,越發的心裡不平衡了,總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坑了。
這個坑,就是他們自己挖的。
“即刻行動。”楚昱又是一道命令,無情冷漠到令人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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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互看一眼,默默閉嘴不接話,這時候,死貧道不死道友。
聞天驕就這樣在怨念中消失,身影沒入濃濃的夜色中。
再回來,身後果然跟着溫子桓,而且是孤身前來,竟沒有帶一兵一卒。
兩人初次見面,卻又種棋逢對手,前世今生的熟悉感。
楚昱睜眼的剎那,對上迎來的目光,看向溫子桓。
良久,出聲詢問,“理由?”
溫子桓淡淡回答,“還人情。”
楚昱瞬間就心裡不爽快了,自己的人被別的男人時刻惦記着,這感覺真不舒服,“你關注她的動向?”
094章女帝陛下!
“沒有兒女私情。”溫子桓又是一句冷言。
在他心裡,誰都敵不過他的玉姬,人已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的人情,我代爲收下,這場仗持續多久?”
溫子桓突然不說話了,單就是這樣看着楚昱,這個男人,是那個女孩兒的心上人?
眼光確實不錯,可惜還是太嫩了些,缺乏磨練。
“你太浮躁,性子過急,若要給她助力,戒驕戒躁。”
楚昱的不爽快瞬間累積到了爆發點。
他們不過第一次見面,竟然在對他說教?
呵,說教!
“她救過我的妻,救過我的兒。”這份恩情,溫子桓是一輩子銘記的。
而且,若不是他,他可能還困在忠誠二字上,一輩子走不出自己的局,如果是那樣,他連唯一的孩子都有可能失去了。
“行了,到此爲止吧。我們見面不合適。”
溫子桓說完,便轉身朝着原路返回,一步一步走的極穩,背挺的直直的,和來時一樣。
楚昱久久沒有言語,手一揮,示意返回。
聞天驕這會兒心情頓時舒暢了。
難得還能看到楚昱被懟被教訓,這簡直是爽快啊。
一切的情緒都被治癒了,聞天驕不由得也跟着起調調,“小景是一個好姑娘,那樣一個聰慧又堅強的女孩子,一個人在南邊建國,多麼辛苦拼命。若是她的男人給不了幫助,反而要拖後腿,依我看啊,還不如不要。天下男人何其多,當了女王后,直接來一個選夫,王夫侍君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我——”
“你想當她入幕之賓?”
楚昱聲音陰測測的,含着鬼魅般的笑,在這夜色中陡然響起,直擊衆人耳膜。
“那你先去地獄等着吧。”
“死了,本王允你做候選。”
聞天驕後脊背一瞬發涼。
……
這一場戰役,持續了一個多月,卻是越打越膠着。
徐尋玉幾次請示楚昱,請求派兵增援或者親自坐鎮,都被他拒絕了。
“不必急,就當是磨鍊你自己,如此好的對手給你,趁機提高自己的作戰能力,豈不是更好。”
徐尋玉差點哭了,這個時候還磨鍊自己什麼作戰能力啊!
他只想快點結束戰爭,再打下去,指不定多少傷亡呢!
“傷亡很重?”楚昱忽然停下的動作,擡問道。
徐尋玉啊了一聲,回想過來回答,“死的不多,但是大多受傷,戰鬥力直接下降。”
“沒死人就成了,繼續打,八百里加急本王天天在送,但看朝廷何時支援你們了。”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語氣。
徐尋玉恨不得一頭撞死,這剛帶來的五萬精兵是擺設嗎?
他們就這樣在軍營裡養着,準備長蘑菇去了?
王爺,你這是來這兒玩呢還是玩呢!
楚昱深深的看了眼快要暴躁的男人,忍不住安慰一聲,“太過急躁。想要跟在本王身邊,不戒驕戒躁,何以堪當大任。”
一說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楚昱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特麼,這話是當初溫子桓教訓他時說的。
“出去,本王需要休息。”楚昱忽地變臉,下令趕人。
徐尋玉一副生無可戀離開營帳,整個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的情緒,在剛纔那麼一會兒時間裡,已經徹底崩潰了。
不作爲,明目張膽的不作爲。
“這到底跟了個什麼主子喲,當初一定瞎眼了,瞎眼。”
*
京城。
嘉和帝不知道摔了幾次摺子。
看着桌案上堆積的快要成爲小山一樣的急報,整個人恍惚間覺得,他當初是怎麼同意讓人去西北邊境的。
到達那邊第一天,就開始不作爲,而後開打,直接一封封的給他送急報,八百里加急,愣是被他用起來當兒戲。
晉國有這麼一個紈絝成瘋的皇子,祖上造孽啊。
“劉全,你且說說,朕是不是該將人直接拎回來。在這樣打下去,西北這塊地就要失了。”皇帝一時愁眉不展,最近事情接二連三不斷髮生,他關注北魏和南邊已經是身心交瘁。
西北這一塊,卻又成了他心中最大一塊隱患。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讓太子前去,隨便敷衍也好過如此被任性亂來。
“中部將領何時得空?”皇帝又問了一聲,心中不得不做着權衡。
劉公公立刻回稟道,“已經到了京城,等候皇上的指令。”
“去西北吧。”
“另外,派送十萬糧草一同前行。”
皇帝說着晃晃悠悠起身,朝着窗戶口走去,看着蔚藍的天,心情說不出的惆悵。
莫不是這就是天意?
他全力調集兵力意圖攻打南邊,企圖拿下景枂。不想,邊境一再出事。雖說楚昱可能是有兒戲成分,但是急報中所敘述翔實情況卻容不得作家,溫子桓是鐵了心的要力戰到底啊。
“沒有景家軍,莫不是真就對抗不了?”嘉和帝第一次心中生疑。
負責糧草運動的是中部將領,原本便是從京城調遣出去,如今再次歸來,卻是要感激之前對他有提拔之恩之人,太子楚凌。
東宮一敘,兩人自然緬懷追憶,喝酒暢談。不知不覺,一些話該說不該說的,都吐露的差不多了。
楚凌看似不甚在意,內心卻已經有了想法,計策自覺涌上來。
“如此,本宮便預祝凱旋,一切順利。”楚凌舉杯笑道。
當夜。
楚凌一道消息傳遞下去,底下的一羣人便立刻離京執行任務。
這是容貴妃交給他的最初的一批貼身暗衛,他不怎麼動用,但是每次一用他們,必定是大事。
譬如現在,楚凌嘴角噙笑,面色譏諷,心中不斷雀躍着。他等着再一次接到八百里加急,是寧王楚昱支撐不住意外戰死的消息。
斷了糧草,饒是精兵在側,又能如何!
……
景枂終於掃清了南邊最後一塊障礙,將全部的殘餘勢力趕出南邊邊界。
自此,再沒有其他勢力可以與之抗衡。
除了,南邊荒蕪之地一塊深不可測的地方,隸屬於苗疆一族的地盤。
不過眼下,卻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
“小姐,所有的蕃王勢力已經整合完畢,那些願意留下並歸順我們的正在改編入軍,至於其他人,便隨他們自行離去,回鄉歸田。”
“嗯,那幾個蕃王呢?”景枂從一大堆事務中抽身,兩眼青黑一片,沒精打采的問着。
“交由那三萬士兵了。”至於結局如何,不用想也能猜到。
景枂頓時就覺得舒坦了,心中最後一點隱患也沒了,日子能過的太平。
“朝廷的兵力支援不足,已經全方面撤退,這一個多月,我們的軍隊在不斷壯大,他們再沒有機會反撲我們。”景枂笑着看向宋明,說道,“我們成功了。”
宋明也是挺激動,這幾個月,所有人幾乎都是連軸轉,爲了一個看似渺茫卻充滿嚮往的目標全力奮鬥。他們真的拼盡了全力,忘乎生死。
眼下,勝利來臨,是不是該考慮建國了?
“小姐何時宣佈建國,如此一些列的事情還需要和王爺商量,屬下等需要做什麼,一切單憑小姐吩咐。”
宋明更期待這個事情。
景枂點點頭,想了想說道,“就今日吧,我去找舅舅商量。稍後告知下去。”
建國之事,茲事體大。
幾人在書房裡商量了半天,終於得出了簡單的章程。
“首先得確定國都,如此選擇倒是簡單,便是江都定爲皇城,之後列文武百官。如今建國初始,一切簡單,只需要立下幾個重要職位即可,其他的還需要日後在不斷充盈。”
於孟昭將自己的意見說出來,遂又補充道,“枂兒必須是女帝,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過建國國號該取什麼?”
“景國,如何?”於墨陽笑着說道。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有關齊王府和景家的那些隱秘關係,對此更是感到慶幸,他們和景家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一切比他想象的更加完好。
“既然都是景家軍之輩,一切便以景爲尊,國號定爲初元,象徵新的開始。”
景枂覺得挺好,給於墨陽投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我覺得挺好,就這麼定下了。接下來的事情勞煩舅舅和表哥幫忙。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景枂直接當起甩手掌櫃,大方坦言要臨陣脫逃了。
父子倆一愣,隨即開口問怎麼回事。
景枂卻十分惜字,模棱兩可回答,“處理點私事。”
……
三日後,南邊,晉國四分之一的國土,正式被景家佔據。
一道消息宣告天下:從今日起,南邊建國,女帝景枂!
自此景國成立,新國國號初元。
南邊的百姓萬分歡呼擁戴,景家軍喜不自勝,他們的大小姐終於歸來了。
得益於景家軍遍佈全國的消息網,此事一出,幾乎一日時間就傳遍晉國上下。甚至於,連邊境的接壤處,北魏和遼國等都聽到了消息,有所耳聞。
那些暗地裡傳播的事情,無一不是真切的告訴所有人,當初晉國皇帝一招陰險狠毒之棋,狸貓換太子,偷龍轉鳳調轉名目,害了景家家主景寒天。自此又不甘景家繼續做大,意圖斬草除根,誣陷景家與齊王勾結謀反。景枂喪父之痛難以忍受,這纔不得不舉旗謀反,一怒揚威。
各方勢力具是譁然驚歎,這會兒才知曉,原來南邊的一切根本不是景寒天在支撐對抗,而是景枂,那個十六歲的女子。她挑起了整個事件的大梁。
景寒天,不知所蹤,生死不知。
嘉和帝聽聞這一切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
他已經無力再調兵攻打南邊了,這一塊原本屬於他的國土,就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被人挖走,圈地建國。
而那些被掩蓋的事情,卻在一件件被不斷的挖出,如同控制不住的風,越演愈烈。
嘉和帝這時候,才深刻的感受到了景家的威脅,景家軍不僅是能打善戰,他們的消息網,更是驚恐龐大到嚇人。若是早知道如此,若是……
恨意,痛意,惱意,無限交雜。
但是卻沒有一點後悔,嘉和帝想要除去景枂的心更加重了。
*
西北邊境。
自然也是接收到了景國建國的消息。
不知道內幕的都在驚歎感慨,一個十六歲的女子,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這是要牛逼上天的節奏啊!
“簡直匪夷所思,居然建國,成了女帝!千古傳奇。”
“拋開其中恩怨糾葛,我真是佩服那個景家小姐,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女子哪裡來的如此勇氣,那可是謀反啊?”
“胡說什麼,以景將軍那樣的人品,怎麼可能會意圖謀反,定然是被逼的不得已而爲之。如今人生死未知,就是最好的證明。”
皇上,太狠啊!
這一句,沒人敢說出來。
西北邊境,絕大多數的將士都是經過景寒天的訓練教導的,當年景寒天鎮守西北邊境,一待就是好幾年,和他們建立了深厚的情誼。那種發自內心的欽佩仰望,不是皇帝一句謀反就可以改變。
甚至,很多人打心裡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更多的想法是,景家軍心裡苦啊,忠臣難做。
西北饒是如此,更何況北部。
北部,那是景寒天手把手帶出來的軍隊,感情深到一般人想象不到。
景寒天在他們心中,便是神抵一樣的存在。
此事一經傳開到了北部,北部軍營直接炸鍋了。
各種言論紛紛,有些恨不得想直接衝到東海之濱,尋找他們的神抵去。
而景枂帶出來的九百人,卻是不斷思考着一個事情。
“去東海的不是老大,是景將軍,那老大去哪裡了?”
“老大莫名其妙失蹤,還和景家有所牽連,被冠上了謀反之罪。”
“所以,人呢?”
“在南邊,在景家軍內。”
“不,應該說是景國,如今女帝可是景枂。”
“所以,老大是不是……女帝的相好,未來王夫?”
“嘿嘿,嘿嘿嘿!”
……
景枂不知道這些事情,她一身輕裝出發,直接奔向西北邊境。
託怪醫的福,一對半成品情蠱,提前養成了。如今蠢蠢欲動,似乎就快要蓬勃爆發出來。
她這段時間,無緣無故感覺到自己心口一陣陣發悶,時而臉頰潮紅渾身發燙,半夜更是春意盎然,一個又一個有顏色的夢接連不斷的侵擾她。
“那就趕緊去把那個男人壓了。情蠱在發情,你不曉得?”
曉得個屁啊!
當初明明說好不是這麼個情況的,現在卻突然告訴她,情蠱也會發情?
而且還要她趕緊去把人給壓了,陰陽調和才能解決這一情況?
景枂恨不得將怪醫一雙手給剁了,這叫什麼事兒!
“我竟然要千里奔過去找男人……”
一時,連那幾個字都說不出口,頓覺自己沒羞沒躁的。
她還未這般直接坦率過,之前也就是佔點便宜而已,真要做什麼,卻想臨陣脫逃了。
可是這事情,又不得不做,必須要做,早晚,情蠱養成之時,他們早晚要做的。
“呼呼,還好,一路上還可以緩衝調節。”
她得想想,如何能將這件事做得水到渠成,而不是她十分刻意去爲之。
她不想他知道,情蠱已經養成了。
到達婁底城,景枂換了一張平凡的臉,直奔客棧前去。
曲向陽還在,此刻能夠見到景枂出現,整個人萬分激動,情難抑制。
“小姐,沒想到是小姐,真是……噢不,是女帝陛下,屬下……”曲向陽已經語無倫次了。
雖心痛景寒天的不知所蹤,但是景枂的事情卻讓他們振奮了。
景枂擺手打斷他,“還是喊我小姐吧,你這樣我很尷尬。”
她自己還沒有從角色轉換中調整過來呢。
095章整個人都難受了
“這一次西北戰役,打得有點久啊!”
景枂窩在慶春樓,尋了一個僻靜的房間,獨自坐着喝酒想事情。
這會兒情蠱又開始發作了,她成天成天的想要撲男人,日子糟心的沒法說,內心的委屈更是無處訴說。
唯有喝酒了,一喝酒兩隻小蟲子似乎就安分不少。
壓下涌動的情潮,景枂將空酒壺往邊上一放,拿起新的一壺酒繼續喝。依舊在想着西北戰事,她聽曲向陽的彙報,結合宋清不時傳回來的消息,大概猜測,是有些詭異的。
這時候,景枂還沒往其他方面想。
她大概壓根不會想到,這一次持久性戰役,是兩個男人默契合作的結果。溫子桓爲了還人情,楚昱則是爲了給她爭取時間。
總之,景枂能如此順利建國,這兩人功不可沒,簡直就是神助攻。
“公子,人已經來了。”一道聲音打破了景枂的思緒,回過神,她看到門已經被打開了,瑩瑩站在門口,一臉柔順的看向她。
若是瞥去那無精打采的眼神,大概是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的。
看到瑩瑩,景枂頓時心生愧疚,當初,當初還不如不將月月帶回京城。
如今她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見上面。
“不知道公子找我有何事情,瑩瑩第一次見到公子呢。”瑩瑩粉黛未施,整張臉俏麗白嫩的,一雙眸子黝黑,十分惹人憐愛。
這樣的話又是嬌滴滴的,景枂格外的舒服,一時心思起了,忍不住就伸手攬過去,笑道,“第一次,本公子怎麼覺得美人似曾相識呢,莫不是在夢裡已經見過?”
“公子自重,我不賣身。”瑩瑩的好脾氣到此爲止,對於這麼個登徒子沒好心情應付了。
一張小臉氣鼓鼓的,煞是有趣。
景枂噗哧一笑,再也裝不下去,變回了自己原有的聲音,說道,“瑩瑩啊,是我。”
“你是?”
“哦,你還未曾聽過我的聲音。”景枂一拍腦門,差點忘了,又改回蘇六的聲音說話。
這回,瑩瑩激動了。
是蘇六蘇公子,蘇公子,那豈不是就是景枂,是大小姐啊!
“大小姐,你是大小姐!”
“怎麼,不喊我公子了?”景枂笑笑,拉着瑩瑩坐下,這回毫無顧忌的靠過去挨着人坐了,“瑩瑩這般聰明,我都來不及調戲你了。”
“小姐,你怎麼這樣,當初就將瑩瑩騙的團團轉。”
瑩瑩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欽佩敬重的蘇公子,原來就是她心中一直仰慕的女神,她纔是心情複雜的那一個。
“小姐不是在南邊嗎,聽說已經建國了,瑩瑩好想去看看啊。”
說到景國這個國家,那就像是他們景家人的歸宿一樣,充滿無限的嚮往和渴望。
瑩瑩心中的想法,是散落在外所有景家軍的想法。
景枂摸摸她的頭,點頭,“嗯,會的,瑩瑩一定要去那裡,我這會兒過來,已經和曲向陽說了,一批批逐漸撤離,你們一個個全部回到景國去,那裡以後就是你們的家了。”
“真的!”瑩瑩忍不住再次激動起來。
“月月姐姐呢,她是不是已經在南邊了?”
景枂的笑意淡了下去,苦笑一聲搖頭道,“抱歉,她還在京城。”
不止是她,京城的那些人,包括將軍府裡所有的人,她此刻都沒有辦法救他們。
“給我時間,我會讓他們都完好歸來的。”
瑩瑩點點頭,這才問起景枂到慶春樓所爲何事。
景枂整個人瞬間就尷尬了,她能說自己是情潮涌動無處可去嗎?
這顯然很丟人啊!
“啊,哈哈,是這樣,我準備見見宋清,你想辦法聯繫他,讓他來一趟慶春樓。”這會兒,景枂乾脆隨意扯謊話了。
*
宋清一直在前線作戰,好不容易得了空閒退下來,又被聞天驕拉着胡天海聊。
等軍中的屬於景家軍一員的小士兵輾轉反側找到他,把樓裡的消息傳遞給他時,已經晚了好幾日。
宋清不由得疑惑,這個時候瑩瑩找他能有什麼事情?
“哎喲,你這是要去哪裡?”聞天驕見自己兄弟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來了興致,打仗都不如發覺身邊人的各種表情來的有意思啊。
“小清,你這是有些思春的神態。”
“沒你的事。”宋清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一趟,遂回頭囑咐聞天驕,讓他掩護自己這一日的行爲。
“我出去一趟,你注意些。”
“去哪兒,還真是去見小情人不成?”聞天驕頓時來了興趣,一臉好奇。
宋清頭也不回,直接走人了。
慶春樓。
宋清一到,瑩瑩立刻就趕了上來,將人引到了自己的屋子,這才放心的與之交談。
“宋公子,瑩瑩不得已而爲之,實在是事情太重要。”瑩瑩的激動勁兒還沒有緩過去,說話依舊摸不到重點,宋清只能耐着性子聽她叨叨叨,最後纔講到重點上。
“你說有人要見我?”
“嗯,小姐等你好些天了,宋公子你快去。”瑩瑩指了指自己屋子的內間,這時候小姐應該在裡面喝酒呢。
“小姐等的不耐煩,又喝上了。”瑩瑩有些無奈道。
宋明聽的雲裡霧裡,只好親自朝着裡間走去,入目,是一個少年的背影,瘦弱纖細,是那樣的熟悉。
這種感覺,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
除了她,宋清想不到這世間還能有第二人。
忍不住的,宋清呼吸急促起來,內心壓抑着幾個月的情緒轟的爆發出來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和腳都在顫抖,那種害怕又渴望,不斷的席捲着他。
是她嗎?
是她吧!
景枂恰好在這個時候回頭,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滿是笑意,嘴角一勾,媚眼如絲,聲音清脆悅耳,“宋清,怎麼見了我,邁不動步子了。莫不是這張臉好看些?”
說着,景枂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臉,感嘆道,“確實比之前那張醜臉好一些,也難怪你看呆了。”
宋清一陣尷尬,收回所有的情緒,低眉順眼喊了聲,“小姐。”
“嗯,你這段時間過得如何,還好嗎?”
“很好,謝小姐掛心。”
“這樣啊!”景枂將酒壺給他扔過去,讓他坐到對面去,一邊喝一邊聊天。
“西北這場仗打得有點奇怪,你和我詳細說說情況。我怎麼覺得那麼不對勁呢,莫不是有什麼內幕。”
宋清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壺道,“確實有些內幕,不過也不算什麼,小姐應該還記得,我們那會兒去遼國時……”
宋清大概說了半個多時辰,把前因後果都交代清楚了,最後還把他們最近的作戰情況告訴她,以及軍營中的各項情況。
在景枂面前,宋清沒有一丁點隱瞞。
如此,景枂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
一時,心中感動複雜交纏。
溫子桓,居然是溫子桓幫了她!
而且,楚昱那個傢伙,他居然,居然拿打仗當兒戲。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麼任性的男人,這麼全心全意爲她的男人,不感動都說不過去哦。
一時,壓在心口的那股悸動再次襲來,景枂整張臉不由得緋紅起來。
“宋清,你幫我想辦法,我要見楚昱。”景枂只留下一句話,然後風一般跑了。
宋清失神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起身,拿着酒壺離開了慶春樓。
軍營內,楚昱的營帳。
宋清考慮再三,覺得還是不能拖。
他對景枂的是一向上心,今日看她突然離去,卻有點吃不準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有緊要事情處理?
唉!
“進來。”楚昱在營帳內喊了聲。
外頭有人,而且徘徊很久,他一直都知道。
等宋清進來,楚昱開門見山問,“究竟有何事情?”
宋清的身份不同於其他任何一人,因爲是景枂身邊的人,是景家軍,楚昱對他有另一份好感和信任。
宋清緩了緩,擡頭看向楚昱說道,“王爺,請明日移開軍營一趟,前往慶春樓,有人想要見你。”
“嗯?”楚昱頓了頓,再次看向宋清。
宋清卻是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將剛纔的話重複一遍,直接轉身離開。
楚昱……
然而,第二日,楚昱尋着軍營裡的飯菜太難吃爲藉口,直接要求去婁底城,想要改善口味。
徐尋玉的那個心喲,再次碎成了渣渣。
還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了,一天天的不打仗就是瞎混日子,這他忍了。反正,支援的大軍就在路上,過幾日就能到了,他不缺強勁的後補力量。
但是!
嫌棄飯菜難吃又是什麼個意思!
軍營的飯菜一直都這樣的好嗎!
這都吃了一個多月了,現在開口說難吃,誠心找茬啊!
“王爺,此時戰況膠着,情況特殊,你這樣去婁底城有些不妥,萬一被敵軍知曉,對你意圖綁架……”
“本王待了精兵,自有人護着本王前去,無須擔心這個問題。”
楚昱說的更加平淡。
徐尋玉又是一個抽痛,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事情他就抓狂。
五萬精兵,就是拿來這麼用的?
“王爺——”
“本王意已決,無需再說。只是知會你一聲,免得到時候你找本王,卻找不到人。”
話完,楚昱立刻前往五萬精兵營,調取了幾百人,組成了前所未有的出行強勢小分隊。
領頭的,正是影一。
這一段時間,影一除了種草長蘑菇,做些瑣碎的事情,真是快要發黴了。
好不容易出來,即便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都覺得比什麼也不幹強。
快到婁底城,影一靠近了馬車,低聲詢問情況,“是否直接去慶春樓,王爺恐防有詐。”
“宋清還能如何詐本王,直接去吧。”
轉念,楚昱又吩咐影一,“你們都別去,本王一個人去就行。”
“王爺不可!”影一一聲疾呼,這可怎麼使得。
奈何,沒人能左右得了他的想法。話一出口,言出必行。
影一帶着幾百人默默守在慶春樓附近各個點,鬱悶的看着自家王爺就這麼踏進花樓裡面去了。
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呢!萬一有餓狼猛虎怎麼辦?
……
景枂今日情緒更加不妙了,從南邊趕到這裡,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情蠱越發的不可控制。
饒是白天,原本該沉寂的一對小蟲子,也活絡起來,她連門都不想出去,整個人燥熱難耐。眼裡心裡,都是一個影子不斷晃着。
她真是想撞牆啊撞牆,她居然比花樓裡的姑娘還要飢渴。
“瑩瑩,今日可有來人?”
景枂在屋內坐着,酒不離身,時刻關注着外面的情況。瑩瑩得了她的囑咐,一直密切關注着外面,一有那樣的人進來,便會立刻告訴景枂。
只可惜,等了好久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沒有呢小姐,沒有坐輪椅的公子進樓裡。是不是他喬裝打扮過,不坐輪椅了?”
景枂不由得笑了,這個瑩瑩啊,想法真是傻傻的有趣可愛。
楚昱怎麼可能拖得掉輪椅的束縛。
“你再看看,若是——”
“來了來了!小姐,有個公子進來了,坐輪椅的,嘶——好美!”
景枂握着酒壺的手一緊,整個人的血液跟着翻涌起來,是他,是楚昱。
忍了好一會兒,她才平復下躁動,說道,“把人帶進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不行啊,已經有好些姐妹都圍過去了,爭搶着要帶他回去伺候呢!”
“那就給我搶過來。”景枂忍不住一聲怒喝,特麼的竟然還敢搶老孃的男人,簡直活膩了。
“快些。”又是一聲催促。
瑩瑩回過神,忙不迭下樓去搶人,生怕這貴公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楚昱乍一進門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哄搶,這股熱情對待,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周圍都是花花綠綠的一羣庸脂俗粉,整張臉塗抹的調色盤一樣厚重慘白,如同活死人一樣難看噁心,居然還伸手觸碰他的衣角!
“滾開!”楚昱一聲呵斥,直接掌風一揮,將四周的女子全部掃開。
環視一羣,沒有看到一個正常的,楚昱心中的煩悶更加深了。
宋清膽敢騙他!
“公子,公子。”
瑩瑩被嚇得不清,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靠過去,又生怕也被他掃出去,只能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不確定問道,“請問公子是來找人的嗎?”
“是又如何。”
終於看到一張正常的臉,楚昱的心情才稍稍好轉,不過言語依舊冷冰冰的,根本不待見來人。
瑩瑩卻不介意,喜滋滋的說道,“那便對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
說着,瑩瑩就準備上前去推輪椅。
不過卻是撲了個空,楚昱推着輪椅身法極快的轉了個圈,自行朝着二樓上去了,也不知道那輪椅是怎麼做的,上樓也是如履平地。
底下一羣人看得驚歎,但是人已經被瑩瑩劫走了,也就只能很恨的嘆氣了。
瑩瑩把人領到了景枂的門外,轉身看向楚昱道,“你要找的人就在裡面,瑩瑩先告退了。”
一門之隔。
兩人近在咫尺。
景枂已經聽到聲響,卻是邁不動步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微微失神。
她忽然沒有勇氣,失了以往的衝動率直,不想去開門了。
有些害怕再看到他,雖朝思暮想日夜思念,但是因爲景寒天的事情,莫名的,對楚昱生出了一絲情緒。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那些事情是皇帝做的,和楚昱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因爲是父子啊。她總是免不了去想到這些關係,然後整個人很難受。
若是楚昱不是皇子該多好!
同時,又挺討厭自己的這種想法行爲。她怎麼就不想想自己呢!
楚昱對她,何時有這樣那樣的外在要求。便是到了這一步,他還是處處爲她着想着。
甚至,這一場戰役,頗有烽火戲諸侯的意味。
096章最親密的彼此
好一會兒,收回那些奇怪的想法,景枂調整情緒,迴歸正常。
如此,才慢慢起身,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
悸動,同時激動。
她不知道是身體本身,還是因爲情蠱作祟,開門的時候,她的手抖的厲害。
“吱呀——”
門開了,景枂低頭,對上男人望過來的目光。
剎那間,失去了所有言語。
雖容顏遮蓋,但是僅憑一雙眼,已經看透了彼此。
楚昱望着那雙清亮的眸子,整顆心狂烈暴躁,滿滿的愛意,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將人輕輕一帶,擁住落進自己懷裡。
埋在景枂的頸肩,喃喃道,“景兒,我的景兒。”
景枂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由着他抱着,突然有點想哭的衝動。
兩人就這樣抱住很久,久到過道上漸漸的站出來很多人,一個個看着他們指指點點。
兩個男人,在花樓裡摟摟抱抱,這場景也是奇葩難得一見。
景枂輕咳一聲,尷尬起身,“進去吧。”
楚昱手依舊牢牢握住她,不願意鬆開,“推我。”
“手放開,不然怎麼推。”
“一隻手足矣。”
景枂……
最終還是如了他的願,由他任性了。
楚昱順手將門帶上,手臂往回一縮,把人再一次帶進自己懷裡,這一次是再也不想鬆開了。
手指順着往上,停在那張臉上,看了一會兒,便直接去觸摸它與脖頸的接縫處,找到時,楚昱一把將它撕開。
景枂原先那張臉暴露出來,直接的映入到他眼底。
近在咫尺的容顏,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看着,那股衝動比上一次更加急切。
上一次夜間,朦朧中驚鴻一瞥已經讓他差點把持不住,而此時此刻,他饒是毅力再堅定,在她面前都全軍潰散。
景枂能感覺到楚昱的呼吸在漸漸變得急促,他的手有些輕顫,又十分憐惜的輕柔撫摸,落在她臉頰上,手指冰冰涼的,讓她忍不住就想退縮。
那雙眸子,似乎也飽含了焰火,熊熊燃燒,越來越旺。
景枂忍不住身體一縮,整個人往後退。
楚昱雙臂隨之立刻收緊,胸膛往前靠過去,抵住她,彼此間的最後一絲空隙被填滿。
“景兒,讓我好好看看你。”
說話間,清涼的呼吸已經到而耳垂邊,他輕輕的咬着,貼着她的耳框,呢喃着情語。
一下,又一下,還沒有其他動作,就已經把她撩撥的不行了。
景枂此時真是欲哭無淚了。
原本就因爲情蠱蠢蠢欲動,一顆心躁動的無處安放,如今這麼一下子,就像是下了藥,被點了開關,剎不住了。
她整個人,身心都在叫囂,反撲,反撲!
此時不吃,更待何時。
景枂手指微微蜷縮着,努力掙扎了下,最終狠狠心,不斷收攏落下。
抱着她的男人一頓,胸口前的衣服已經被撕扯開了,隨之便是溫熱和滾燙的觸覺……
“景兒,不要胡鬧。”
良久,將懷裡的人撈出來,楚昱的聲音已經暗沉的快要嘶啞了。
能夠控制這麼久,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但是今日,他的景兒有些太主動,讓他不禁有些心生疑慮。
眼看快要吃到嘴裡了,就這麼讓她來個緊急剎車,景枂整張臉漲的通紅,又急又羞,更是躁的沒邊兒。
她能停得下來,可是情蠱不行啊。
這一對小蟲子,似乎特別喜歡楚昱身上的味道,從沒有這樣狂躁暴動過,有種快要從她身體裡破出的徵兆。她敢肯定,就此停下不作爲,它們必定要瘋了。
怪醫說過,情蠱發瘋起來,什麼事情也做的出。
沒準兒,直接將她這寄主給啃噬了。
深呼吸一口,景枂努力平緩自己的情緒,將所有的糾結掙扎掩藏,水潤的眸子含羞帶俏,怯生生望着,“阿昱,我停不下來了。”
景枂手指勾着他的衣帶,一點點撕扯着,指尖碰着,輕點撥弄。
“阿昱,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這般主動,你若是拒絕……日後,我就沒有這個勇氣了。”
楚昱腦子裡的那根筋崩的緊緊的,馬上就要斷了。
可是理智還在不斷掙扎,他把那隻亂動的手鉗制住,沉聲問,“告訴我實話,是不是情蠱已經制好了?”
那樣在乎這件事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爲衝動就不管不顧。
真能如此,當初在王府,一切早就水到渠成了。
他何苦忍的這樣艱難。
“不是。”景枂一口否決,嘴巴比腦子反應還快,說完還不忘發誓。
楚昱又抓住她另一隻手,讓她貼着自己的心臟位置,笑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若是真的說的都是實話,今天我們就在此洞房。”
額!
這話一出,景枂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楚昱的眼神很清明透亮,帶着無限的信任看着她,那樣子讓她覺得,自己一說謊,真就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昱……”她鬱悶的趴在他肩頭,悶悶不樂。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聰明,事事都猜得到,很沒意思。”
“所以,情蠱已經制成了。”楚昱手臂一緊,心也跟着緊了。
景枂點點頭,說道,“在我身體裡,如今作祟的厲害,我現在就一個念頭,立刻把你辦了,壓下再壓下,撲倒再撲倒。”
“你自己沒有一絲情願嗎?”
景枂當下從他懷裡出來,站直了身體,當着他的面,脫去了外衣。
已經成人的她,整個人身體玲瓏有致,窈窕曲線盡顯,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是那樣的蠱惑人心,攝人心魄。
一個簡單的脫衣動作,就惹的他差點想要撲過去。
楚昱穩住心神,繼續看着她。
景枂卻沒有往下的動作了,脣角一彎,笑眯眯看向他,“接下來的事情,你來,我要你親自將這一身衣衫解下。”
……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
然後,又是一個循環。
直到第三天黎明破曉,屋內的喘息聲漸漸平息。
景枂躺在牀上,面朝上望着頭頂的紗幔,整個人有些傻了。
她現在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尤其是雙腿,根本無法伸直了去。
這特麼是禽獸啊,禽獸!
明明已經是瘸了,爲什麼戰鬥力會如此之強。
有人第一次可以不眠不休,持續兩天兩夜嗎?
“楚昱,你這樣簡直可怕。”景枂輕輕吐出一句。
說話聲音已經啞了,叫喚了兩個夜晚,她自認爲自己的臉皮已經不存在了。
而這暗啞的音色卻是最動聽的情話,已經消停平息下的男人,一聽到這樣的聲音,軟軟糯糯,顫抖帶着嬌喘,渾身又是一個激靈。
翻身抱住她,楚昱將人拉進自己懷裡貼着,沉聲道,“不許說話,否則再來一個晚上。”
“別——唔……”
最終又響起一次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低吟。
日落前,景枂一聲不吭,默默爬下了牀。
整個人憤憤不平的坐在地上,穿衣。
楚昱手肘撐着牀面,半側着看着地上光潔的後背,一雙眼滿是笑意。
這丫頭,真是能折騰人,到底是誰不肯停下來。
“你非要我繼續,我若是不滿足你,豈不說不過去。第一次,我本是想溫柔相待的。”
不想,卻是洪水一般洶涌,到最後,他被糾纏撩撥到失去了理智。
第一個晚上,她纏着他不肯罷休。
第二個晚上,他拉着她不肯停止。
今日一整個白天,兩人旗鼓相當,彼此頗爲滿意。
景枂聞言,怒的將衣服一甩,**着轉過身,瞪着眼罵,“你好意思說,你不知道那是情蠱作祟嗎,我是那種人麼我,我怎麼可能做這樣沒羞沒躁的事情,臉呢,臉呢,你說這話時臉在哪兒!”
楚昱盯着眼前的景緻看得忘神,嘴裡隨意接話道,“唯一可惜的是,一馬平川。”
因爲絕情的藥效要持續三年,還沒有解開絕情前,景枂各方面都在發展,就是胸沒有任何動靜。
同樣的,葵水仍舊是難以來的。
景枂低頭瞧了眼,又一聲冷笑,“怎麼,看着不爽,那就別看啊。沒人逼你!”
特麼,不情不願的眼神,這是怎麼個意思!
眼神嫌棄的,動作卻這樣兇狠,明明都沒有胸了,這胸前一大片殷紅究竟是怎麼咬出來的。
這男人有病啊!
“起來,我餓了。”景枂又轉身繼續穿衣,這回是真的快速起來。
肚子咕咕叫,三天兩夜的鬧騰,胃空了,腦子也跟着空了。
楚昱當即起身,也不再說笑,初嘗的滋味甜美酣暢,讓他神魂顛倒。
但是若餓着他的小丫頭,那就不行了。
第一次跨越,日後有的是機會,楚昱心情頓時大好。
飯菜是瑩瑩拿進來的。
乍看到一室狼藉,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怯怯的看向楚昱,根本不知道腳怎麼邁。景枂卻軟的沒力氣,根本走不過去。
“接飯,瑩瑩端着不累嗎。”
楚昱抱歉的笑笑,推着輪椅過去接過飯菜,朝瑩瑩道謝,“有勞了。”
隨即,把人一趕,關門與景枂獨處。
“坐那兒就行,我給你拿過來。”
景枂這一副樣子,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歡愛後的模樣,楚昱根本不願任何人看到她的情後媚態,即便是瑩瑩,女子也不行。
“你有病。”
吃了口遞過來的米飯,景枂再一次吐槽。
楚昱笑着點頭,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吃飯,恢復體力要緊。這一次是我不對,下次會溫柔的。”
“沒有下次!”
景枂咬着筷子,瞪眼。這男人還想有下次,哼哼,情蠱一事解決,她立馬回南邊去了。
“嗯,沒有下次,日後慢慢來,咱們來日方長。”楚昱順着她的話說下去,一點也不反駁。
目光不經意觸及她鬆開的衣服,那一截脖子出,白嫩嫩的都是他留下的痕跡,他覺得身心滿足。
景兒,終於是他的了。
“情蠱牽動情感,你若是對我思念動情,我能感覺的到。”
楚昱放下碗筷,輕笑着告訴她,“同樣的,你若是想,我也是能知曉的。日後,房事上,你騙不了我。”
景枂……
特麼大爺的!
她要回去宰了怪醫這老頭。
這什麼鬼,爲毛還有這種附帶作用!
“景兒,你感受到嗎?我的想法。”
景枂身體隨之滾燙了一下,情潮緩緩涌動着,只那麼一下,卻是讓她差點受不了。
“你這個……蛇精病啊!”
*
軍營。
徐尋玉已經快要瘋了。
楚昱自出去已經三天了,整整三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
整個人如同消失了一樣。
他派出去的人在婁底城找了許久,愣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唯一的一點消息,還是影一好心透露帶回來的。
只四個字,“安好,勿念。”
他念個屁啊,他這是氣,肺要頂炸了。
“將軍,朝廷所派大軍已經到了,糧草也隨之運到軍營,等將軍你過去接收。”
“知道了,我即刻過去。”徐尋玉長嘆一聲,美沒精打采的朝着營帳外走去。
五萬大軍,十萬糧草,應對這一次的戰役已經是十分寬裕了。
畢竟,朝廷那邊誰也不知道,之前寧王帶來的那一批五萬精銳,一直都在種蘑菇。
“人數點撥清楚,即刻上前線,一刻不停。”徐尋玉這次學乖了,甚至有點慶幸楚昱不在。
幸好,他這就把人收了,然後全部趕去前線去,任王爺回來,也無力迴天了。
徐尋玉嚇怕了,生怕這新來的五萬士兵又要被雪藏。
“糧草放進糧倉。”徐尋玉交代完,滿意的轉身離開。
臨走前,還不忘帶走小士兵遞過來的登記小冊子。
軍營後方,十萬糧草陸陸續續被放置進來。負責盤點的都是軍營裡的老兵,檢查仔細,一切都沒有問題。
於是大手一揮,將運送的隊伍放行。
“如此糧草充足,便是再打仗三個月,也能吃得消。”
“啊呸,什麼鬼話,不吉利不吉利,當我沒說。”
……
第五日。
楚昱精神飽滿,悠哉悠哉從婁底城歸來。
莫名其妙消失五天,一回來就直奔自己營帳內,緊閉帳步,一步也不踏出。
隨行的人全員回去繼續種蘑菇,影一也跟着默默回去了,只是離去時眼神別提有多彆扭。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徐尋玉聽聞楚昱歸來的消息,已經是午後,他火急火燎趕過來,深怕楚昱得知他擅自做主將五萬士兵派上場的事情。
準備了一同說辭,就直接往裡衝。
不巧,正好撞破一幕活色生香,曖昧到快要飛起來的場景。
徐尋玉當場尷尬的手腳僵硬,瞪圓了雙眼看向楚昱,不確定的開口,“王爺,屬下有事……稟報?”
“什麼事。”
楚昱耐心將身邊人的頭髮整理着,以手當梳子耐心梳理,拿着髮帶給景枂扎髮束起。
其實剛剛一幕也沒有多少眼紅心跳,只不過從徐尋玉的角度看去,楚昱如同禽獸一樣,噙着笑趴在一個少年身上,手極爲不安分。
底下的人兒一動一動的,又不斷掙扎,實在惹人遐想。
但是這會兒兩人正過身體,一切就沒那麼誇張了。
饒是如此,徐尋玉依舊覺得辣眼睛。
這是男人啊男人,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年,王爺何其禽獸,竟然會對一個少年下手。
消失的這五天,該不會就是去找這個小少年了?
徐尋玉也曾聽聞過一些京城的傳聞,對於寧王的變態嗜好有所耳聞,其中一條,就是十分喜愛少年,龍陽之好明顯。而且,這話已經被傳到明面上來了。
百聞不如一見,徐尋玉抖着哆嗦,覺得自己今日要觸黴。
“好了,你自己看看,可否滿意,若是不喜歡,我解開給你重新束髮。”楚昱將銅鏡推過去,示意景枂自己看一眼。
他強行把人扣留,又不管不顧帶她回軍營,剛纔一頓暴脾氣發作,頭髮都散開了。
楚昱將人安撫下來,這纔給她打理束髮。
097章花樣太多
景枂怒氣未消,隨意的瞅了眼就不看了,哼了聲,“不滿意,也就那樣。”
“那我重新——”
“行了,別讓人等着。”
景枂餘光瞥向徐尋玉,一時有些恍惚,好久沒看到徐將軍了。
“你好。”景枂脆生生的打招呼,心情挺愉快。
徐尋玉呃了聲,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就剛纔情勢來看,明顯是王爺十分寵着這個少年啊,這少年的小性子十足,傲嬌的沒邊兒了。
這會兒,就因爲少年突然給了他好臉色,王爺已經臉色鐵青,不高興溢於言表。
徐尋玉找了個藉口,趕緊離開,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殃及池魚,殃及池魚啊。
楚昱一把把人扳轉過來,面對面沉聲,“你倒是有心思看其他人,對我就這麼不待見?”
徐尋玉這人才見過幾次,景兒一雙眼睛觸及就給了笑臉。
他呢,在這裡費力討好半天,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他。
這什麼差別待遇。
明明他們纔是最親密的人。
“楚昱,你要知道,你強行將我擄來,這事情做的,你覺得我該給你好臉色?”景枂似笑非笑,對上那雙控訴的眼,撇嘴。
她不想摻和進來,景國剛建成,那麼多事情等着她呢,就留在這裡和他風流快活?
她一想到那些景家軍的人,良心難安啊。
楚昱嗯了聲,碰着她的臉親了親,“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容我自私一次,陪我幾日可好?”
不多,再陪他幾日。
只是五天的相處,太少了。
他根本捨不得將人放開。
近乎請求的語氣,那樣觸動心絃的語調,景枂繃着的情緒轟然倒塌,甚至有點難過起來。
她怎麼就忘了,他對她付出了多少。
可是,現在的她不是孤身一人,說放縱自由就可以自我放縱的。
“那就幾日好了,我總歸要回去的。”
“楚昱,我也想你日日夜夜待在我身邊,又或者,我時時刻刻陪着你。”
只是那一日,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來。
明天,明年,還是若干年之後……誰知道呢!
氣氛一瞬變得感傷起來。
楚昱只能壓着後頭的話,轉而安慰起來,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纔好轉過來。
楚昱當即提議,帶她出去走走,順便去看看她昔日的小夥伴。
提起那幾個人,楚昱也有了笑意,“景兒,你交的那些朋友,很好。”
景枂頓時就驚訝了,很少能聽到他口中蹦出這樣的詞,很好,幾乎是很好的讚譽了。
“喲,是什麼事情讓你對他們評價如此之高?你之前不是很不待見他們嗎?”
尤其是陸少卿和聞天驕,楚昱是要多厭惡有多厭惡,那時候恨不得將他們兩人從她身邊弄走。
轉了個彎,卻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切變了。
楚昱但笑不語,那些事情沒必要告訴她。
“此時他們應該得空,隨我去。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就只看看吧。”
“也好。我也挺想念他們的。”
兩人說着話,一路朝着聞天驕幾人的住所前去。
他們不同於一般士兵,暗營出來的人物,是有獨立營帳的。聞天驕四人,便是共用一個營帳。
楚昱帶着景枂帶到了那兒,四人正好從訓練場回來,面對面碰個正着。
四人都是一愣,目光齊刷刷落在景枂身上。
那是一種數不出的熟悉的感覺,似曾相識的,讓他們幾乎要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
尤其是,宋清的表情,明顯不對勁。
聞天驕最會察言觀色,一眼便瞧出了不對勁,稍微一想就知道其中關鍵了。
緊接着,便是耿笛。
陸少卿雖沒有想的通透,但是靠着猜測居然也知道的**不離十。
然而四人誰也沒有說破,只看着景枂,看着這張極爲陌生的臉,輕笑着。
依舊是熟悉的口吻,依舊是惡趣味的調笑,聞天驕笑嘻嘻走向景枂,將人上下打量一通。
突然湊近了問,“聽說王爺消失了五天,老實說,是不是和你幹什麼事情去了?”
“有沒有激情忘我的不能自拔,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你的臉上寫滿了盪漾。”
“唉,我真不知道,你是……”
景枂忍不住額間青筋撲撲直跳。
她就知道,一見面準是這樣子,一言不合就懟人,這羣傢伙習性不改。
“惡習。”景枂哼哼着看了眼聞天驕。
“惡果。”聞天驕接話,“那也是你種下的因。”
“那個……蘇,啊不是,景……小兄弟,你好啊!”陸少卿糾結了半天,一句話說的不全乎。
他看到景枂一時激動,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先到彼此此時的處境,還是隱忍回去,不敢明目張膽的喊人。
景枂扭頭看向陸少卿,笑眯眯道,“你好啊,大兄弟。”
“呵呵,好,好。”
陸少卿傻傻一笑,遂又問道,“不知道小兄弟在軍營裡待多久?”
“不久。”
“哦,那能不能賞個臉,我們一起吃個飯?”
“不能!”回答的是楚昱。
此時,他臉色異常難看。
從聞天驕到陸少卿,這兩個人一言一行,都在不斷的挑戰着他的底線,他收回剛纔對他們的讚譽。
很好?好個屁!
一羣混蛋,趁早離得遠遠的,離他的景兒遠點。
眼不見爲淨最好。
“人既然看過了,我們回去。”楚昱手一指,示意景枂推輪椅。
景枂還有些遲疑,這麼久沒見面,這就回去了?
心裡挺捨不得的。
“我們也不是不可以……”
“人多口雜,你還想去飯堂?”
楚昱一句話將景枂所有的心思打了回去,她如今這身份確實挺惹眼的,若是再做出些什麼事情,軍營裡指不定傳成什麼樣。
她不在乎,可是若有心人稍一聯想,猜到了她的身份卻是不妙了。
這種麻煩少惹爲妙。
“那行吧,日後有緣再見。”景枂回收告別,目光越過其他兩人,點頭微笑。
楚昱臉上溫度漸漸回暖,隨着景枂推着輪椅離開,整個人又舒服愉悅了。
“這羣小子,居然還想着和他爭景兒的時間,做夢。”
他自己都嫌不夠,豈能容許他人分一杯羹。
“吃什麼,我給你做。”戰鬥勝利的男人,心情格外好,準備親自下廚給自己心愛的姑娘做飯。
景枂摸着乾癟的肚子,想了想妥協了,怎麼着也不能餓着自己。
“做面吧,簡單些。”
“雞湯麪?”
“你還會別的嗎?”景枂就納悶了,一開口就是雞湯麪,這是定情面啊,每次都是這樣。
雖然味道很好,但是總是吃,吃多了也會膩的。
楚昱笑笑不說話,帶着人去了他獨有的小廚房,伸手拿菜。
她一看,呵,還是老樣子。
一刻鐘後,滾燙的雞湯麪出鍋。
楚昱將最後一點料理放進去,淋上一層蔥花汁,這纔拿了筷子遞過去。
“嚐嚐,不一樣的味道。”
“還能不一樣到哪裡去,換湯不換藥,都是雞湯——”
一口入嘴,景枂漫不經心,吃的隨意。
等嚥下去時,卻滿是不可置信,驚呆住了。
她拿着筷子攪和了幾下,在碗裡找了很久,卻沒有找到任何其他東西,不由得問,“怎麼什麼也沒有,我明明吃到了一股鮮味,是魚蝦的鮮味。”
那種將雞湯的濃郁和魚蝦的鮮滑融合在一起的美味,味蕾瞬間就打開了。
景枂不禁感嘆,“你花樣真多,變戲法兒一樣。”
“本來沒想到,不過那一夜你融入我懷裡時,突然靈光一閃,就想到了。”
此話一出,景枂這面一口也吃不去。
這男人在說什麼,她心底蠢蠢欲動的情緒又來了。一言不合就開車,到底想怎樣!
“景兒,吃完回去睡覺。”
楚昱誠摯邀請,目光謎一樣的溫柔繾綣。
所謂的睡覺,依舊是花樣百出。
不知道是因爲剛開了葷的緣故,讓這男人有了一個突破的口子,可以不折不扣沒日沒夜耕種,還是因爲彼此之間有情蠱相連,這種事情上分外和諧。
她不想主動,最後也被撩撥的不要不要的。很快,跟着一起哼哼唧唧,一直到天亮。
她就只穿了這麼一身衣服過來,昨夜激戰太過厲害,楚昱禽獸一樣,直接撕成了一條一條的。
如今,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風一吹就隨之到處跑。
景枂趴着,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手指勾住其中一條布料,看了又看,狠狠一甩扔到男人臉上。
“你乾的好事,能不能溫柔點,溫柔點!”
說好的溫柔以待呢,這話簡直放屁。
把她攤餅一樣上下來回翻滾折騰,折騰夠了有開始玩花樣,一晚上就沒見過他重複過動作的。
景枂不禁奇怪了,扭頭問道,“你究竟是不是第一次,這麼多花樣兒,是不是以前都玩過兒?”
“我不夠熱情嗎?爲何景兒會質疑這個問題。”
玩過?
呵呵,他除了眼前這個小丫頭,還看上過誰。
“不像新手。”景枂把被子提上來些,轉過去看他,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但是能想到的形容便是噬骨**四個字。
這男人技術太好了,好到讓她差點飛到天上去。
“除了情蠱的促進作用,本身,你該相信你男人的能力。”被這般質疑,大清早楚昱頓感男人的自尊受到挑戰。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質疑。
“可是——”
“你還想再試試?”
景枂乖乖閉嘴了。
好一會兒,被窩下,景枂那腳趾戳了戳,問道,“我衣服呢?”
“沒有準備,穿我的。”
呵呵……
說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
營帳外有兩人守着,因爲徐尋玉那麼一出,楚昱對於他人隨隨便便能夠進出他營帳一事十分不喜。更因爲景枂在此,兩人不時耳鬢廝磨,更不想任何人打擾。
徐尋玉因着昨日的事情,今早又一次趕過來,卻被直接攔在外頭。
他等了許久,終於聽到楚昱喊他進去。
入眼,還是那個少年。
只不過,一身寬大不和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說不出的滑稽,又平添幾分曖昧,引人遐想。
徐尋玉將目光擺正,看向楚昱道,“朝廷派來五萬士兵以及十萬糧草,人已經全部調到前線,隨時參與作戰。糧草也歸入糧倉,還有任何指示,請王爺下達。”
說完,他已經準備迎接一陣暴風雨。
楚昱拿着一根髮帶,糾結着今日該給景枂綁什麼髮型。
聞言,眼皮子未擡,隨意道,“如此甚好,一切你安排就行。”
頓了頓,又不滿意蹙眉,“以後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需要告訴本王,本王很忙。”
很忙?忙着和小少年打情罵俏嗎!
徐尋玉也是醉了,這算什麼是。
但是他沒有任何立場說這種事,最爲屬下做好自己本分就夠了。但是從內心深處,徐尋玉卻挺不喜眼前這少年。總是替景枂惋惜。
那個驚才豔豔的女子,就這樣叛離出晉國,自建景國爲女帝,想來之前和寧王的婚約也是不作數了。
可惜,可惜啊!
被莫名其妙看了眼,景枂也是無奈了。
這眼神是有多嫌棄,徐尋玉這人腦補了什麼?
“他是你的人,和徐懷乾一樣?”
徐尋玉一離開,景枂就開口問,“總感覺有些彆扭,沒有徐懷乾相處來的自在舒服。”
“那是自然,徐尋玉是耿直的軍人,和你爹一樣的性格,若不是因爲被我——”楚昱後面的話沒說下去,擡手緊緊握住景枂,輕聲道,“我一直派人在東海之濱尋找,既然沒有看到屍體,便不能斷定岳父已經死了。我們要心存希望,嗯?”
這些她都知道啊。
“我也派了人一直在附近找,不過幾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想到景寒天,景枂所有的好心情轉瞬即逝,只剩下沉沉的悲傷。
如今她什麼都可以自己努力做主了。唯獨,沒有了最重要的親人。
若可以,她寧願用現在一切去換景寒天一個平安。
“陪我去糧倉,不要想太多。”楚昱轉移話題,帶着人出去。
十萬糧草入倉庫,楚昱雖無所謂,但是因一切太過順利,讓他覺得有些不妥。
爲了保險起見,他決定親自查看一下。
“溫子桓雖說是爲了還你人情,但是打起仗來絕不會手軟。如今你的難關已經渡過去了,接下來,纔是我們真正的對決,一切都馬虎不得。”
“所以你這樣拖延,也是希望朝廷能夠再派兵力給你,好讓你更加充足的對抗溫子桓?”
景枂稍微一想,就想到這個點。
加上之前的五萬精兵,如今就是十萬兵馬了,又有了十萬糧草做後備,即便和溫子桓對上,也能從容許多。
楚昱讚賞看過去,點頭,“景兒很聰明。”
“既然到了西北,不建功立業,豈不是虧了這一次出行。”
“所以,你真想和溫子桓拼個你死我活?”
“爲何不可。”
楚昱臉色一拉,陰沉沉的十分不愉快。那個男人,仗着自己年長他幾歲,竟然就這樣教訓他,呵呵!
他以爲他是誰,又有什麼資格對他指點。
如同天生的敵人,楚昱對上溫子桓,戰意十足。
……
糧倉內。
楚昱帶着景枂親自盤點,檢查這些糧草的情況。
一番下來,總體還算滿意。
“倒不是次品。”景枂摸着這些糧草,點頭認同。
楚昱卻是一句話不說,看向了另一處,那邊擺放着的是同一批糧草,但是運送到的時間有些晚,又遇上大雨,如今有些潮溼發黴了。
“怎麼了?”景枂目光順着看去,注意到了另一批,她也緊跟着皺眉,不悅道,“這些人怎麼辦事的,居然會有三分之一的糧草受潮。”
“我看不止。”
楚昱推着輪椅過去,抓了一把那些糧草,然後又回到剛纔的位置,與那些完好的糧草做對比。
不看不知道,大白天的,這麼仔細分辨去看,真就發覺了問題。
而且,問題還不小。
“怎麼會這樣?”景枂低頭看過去,忍不住驚呼一聲。
098章十萬糧草,消失不見
因爲跟着蚺封天學習了一個月的理論知識,懂得一些醫術,雖不能看病,但是表面症狀還是看得出來了。
況且,怪醫這麼多時間對她的影響,毒術方面也略知一二了。
而這糧草上的小斑點,乍一看是受潮發黴引起的,但是若仔細去分辨,就能看出不一樣來。
“這些小斑點多半灰白,和發黴的灰黑點有些不同,我看更像是其它問題。嗯,有點像被灑了藥。”
至於是什麼藥,景枂一時無法辨析。
楚昱將糧草放下,飯倒是出奇的冷靜,似乎這種情況一點都不意外。
“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若是十萬糧草真的完好無損,我才更應該擔心。如此出了問題,我反倒是放心了。”
太子能夠一直呆在京城,必定是沉得住氣的,可是按照他那樣的性格,又怎麼會讓他在邊境一帆風順。不使絆子,那就不是楚凌。
“運送糧草的那個將領,原本是楚凌一手提拔上去的。”楚昱隨意說着。
景枂立刻就恍然,敢情是楚凌做了手腳。
“那你爲何還讓那些人離開,直接當面拆穿豈不是大快人心。”
“如此,等着楚凌再一次耍手段嗎?”
景枂再一次見識到這個男人的腹黑。心思深沉的,都看不到底了,爲了騙過楚凌,連帶着自己一起坑,心真狠!
她還是更喜歡直接簡單的,啪啪打臉的方式。
“你想怎麼做,這十萬糧草估計是不能用了。”
楚昱當即叫來影一,讓他去五萬精兵中將李子木拎過來。
聞言,景枂又是一陣黑線,嘴角不由得跟着抽了抽。
他到底是算計了幾步,爲何連李子木都隨身帶着,他究竟還能不能正常點。
特麼,整一個哆啦A夢嗎?
“楚凌有你一半心思,大概早就坐穩儲君之位,沒你什麼事兒了。你能活到現在,不是敵人愚蠢,而你自己太變態。”景枂毫不吝嗇評價,一出口就是變態二字。
在她眼裡,楚昱已經不是一般正常人可以進行比較的。
而她,居然和這樣的男人牽扯不清。
大概,這輩子都沒法撇清關係?
悲也,幸也!
*
李子木很快就趕了過來,一同帶來了藥箱。
初見景枂少年打扮,也就是匆匆瞥了眼,完全沒有一點驚訝之色。
“王爺,聽聞是重要的事情,我這便查看。”將藥箱放下,李子木直接蹲下身子,撿起一些稻草做研究。
他看得十分仔細,有一身專業知識在身,比景枂走馬觀花來的專業通透,看了好幾處,基本上已經確定是什麼情況了。
“王爺,這些是黴菌毒,和受潮發黴的症狀極其相似,一般人都難以分辨出來。不過王爺一眼看出不同,實屬眼力極好。”
“不,不是本王。”
李子木目光一頓,這纔將注意力放在景枂身上。
這裡沒有其他人,不是王爺自己,那就必定是眼前這個少年了。
明眼人看樣子,就知道他和寧王關係不一般。
李子木露出一個微笑,讚歎一句,“小夥子很不錯,若是學習醫術,必定大有前途。”
景枂……
這話真是耳熟,當初蚺封天也這樣誇獎過她。
“李先生,您還是先解決這個黴菌毒的問題吧。”
“解決不了。”
李子木看了眼整倉庫的糧草,頓時大爲心痛,“黴菌毒一經病變,如同瘟疫一樣的存在,這些受了黴菌毒的糧草在這裡醞釀發酵,早就全部感染了。不出三日,必定全部毀於一旦。”
這種銷燬,簡直是如同食人蟻過境一般,一夜之間就能將所有化爲虛有。
“一夜之間頃刻銷燬,無影無蹤,第二日再看,就是空空如也了。唯一能留下的,就是整片的黑土。”
十萬糧草就這樣化爲黑土。
任誰聽了都覺得遺憾惋惜。
景枂看着眼前現在還完好的糧草,怎麼也沒法想象,幾日後這裡一切就要沒了?
“暴殄天物,簡直不可饒恕。”景枂很恨道。
楚昱揮揮手,讓李子木離開,“此事不要聲張,你權當不知道。”
“怎麼辦,沒有糧草了。”
回到營帳,景枂自由自主替楚昱開始擔心。
後勤供給不足,打仗實在束手束腳的,這滋味兒她太瞭解了。
正因爲如此,她決定要再多留幾日,必定看到這個問題解決才放心。
楚昱原本繃着的一張臉忽地露出笑容,他看向景枂道,“如此,我倒要好好感謝太子,讓你捨得多留幾日。”
毛病。景枂忍不住白眼。
三日後。
如李子木預料,糧倉裡的糧草全部化爲虛有,一夜之間,只剩下全部的黑土。
負責看守的兩個士兵整個人完全傻了,他們日夜守在這裡,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怎麼就說不見就不見了。
“黑土,黑土……糧草呢?”
兩人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尿褲了。
最終反應歸來,這才急匆匆趕去徐尋玉那裡,將事情告訴他。
徐尋玉一聽十萬糧草不翼而飛,那哪裡還坐得住,直接就朝着楚昱那裡跑。人到了也不等什麼通報了,直接撩開兩個看守的士兵,衝了進去。
“王爺,糧草,糧草——”徐尋玉說話還帶着喘息,臉色焦急。
楚昱老神在在繼續悠哉喝茶,順便不忘給景枂添一杯,表情甚是溫柔,“繼續喝,剛起喝口茶,清醒了就舒服了。”
景枂今日又被迫換了一身,昨日那一套衣服,今早起來完全泡湯。
如果說這傢伙有什麼喜歡上癮了,那便是撕衣服了。
不同於禽獸一樣迫不及待的撕扯,他根本就是注視着你,熱切的目光下,一條條慢慢撕開。若不是她抵死不從,或許直接會拿那些布條將她綁在牀頭,玩起另外的花樣兒。
“……”景枂已經無語凝噎了。
夜晚水深火熱,日子太難熬了。
“王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喝茶,糧草,糧草沒了!”
徐尋玉一急,忍不住就瞪了眼景枂,這少年簡直礙眼。
楚昱頓時就不高興了,他的景兒,他都捨不得給臉色,哪裡來的混蛋!
“等你發覺嗎?大概整個軍營都要被徹底端了。”楚昱冷嘲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顯示他的差脾氣。
他看向徐尋玉,眼底是微不可察的失望,對待自己這個多年前收攏納入自己勢力的將士,沒有了之前那樣的信任度。
不是因爲徐尋玉二心,而是他實在不適合他這樣的陣營。
在寧王府,所有人,即便是一個侍衛,都是過的人精一樣。
楚昱不禁考慮,是不是該放徐尋玉一馬,免得斷送了他的前程。
“你隨本王前去。”楚昱推着輪椅朝外頭出去,轉身又看了眼景枂,笑道,“繼續喝茶,昨夜力道控制不住,我的不是,回來給你做面。”
景枂……
徐尋玉……
這一句話信息量好大。
糧倉那邊。
楚昱帶着徐尋玉到達,原本守着倉庫的兩個小士兵頓時要哭了。
連王爺都趕過來了,他們這回死定了。
“王爺,王爺饒命,我們沒有擅離職守,一切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就沒事了?本王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理由。”說着,那眼神看向徐尋玉,示意他趕緊處理了。
徐尋玉嘆了聲,招手讓人將兩人壓下去,免得再說下去,寧王一個不高興,直接拉出去斬了。
“王爺,屬下沒有讓任何人進來,一切保持原封不動的情況,是否現在開糧倉?”
“開。”
徐尋玉親自上前打開大門,這裡原本就是囤放十萬糧草的單獨倉庫。如今全部不見,一打開就是廣闊的很,一眼看不到邊的錯覺涌上來。
接着,就是隨處可見的大大小小的黑土,有些很規整,有些則是散落在各處。就像是有人拿這些黑土換走了十萬糧草。
徐尋玉怎麼也想不通,若是有人偷偷換走,這麼大一個軍營,爲何一點響動都沒有。他們誰也不曾聽到昨晚有動靜。
楚昱半蹲下,抓了一把黑土,拿到鼻子前聞了聞,果然和李子木說的絲毫不差,一股黴掉的味道。
這些黑土,也是不能用的。
“命人將這裡清理乾淨,所有黑土,全部焚燒乾淨。”
“額……”
泥土還需要焚燒嗎?
徐尋玉沒忍住,一個疑問冒出去,“王爺,這些泥土直接扔後山就可以,用不着燒了吧?”
好歹,也是肥料不是。
西北到處都是荒山,若是將這些肥沃的黑土蓋上去,還能種植呢。
楚昱嘴角一抽,拿正眼看向徐尋玉,原本的心思又浮現眼前,這人啊,真是傻!
絕對不是他楚昱底下人的風格。
便是傅雷霆這般紈絝,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也比他會察言觀色,懂得分辨時勢。
“徐尋玉,本王允你一次主動離開我身邊的機會。若是覺得不合適,我們之前所有的協議一律無效作廢。”楚昱看向徐尋玉,一字一頓,“本王既往不咎,你無後顧之憂。”
徐尋玉整個人傻眼,當場懵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以至於王爺竟然要將他放棄了。
這話裡的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哈哈,主子不要他這個屬下了。
“爲什麼啊,屬下摸着良心自問從來沒有做過一件不隨主子心願的事情。除了上一次,沒有管教好冷逍之外,屬下問心無愧。”
徐尋玉也是一根筋,腦子軸的很,他一早認定了楚昱,那便是到死都不會更改的。
這一點,大概比忠心的景寒天還要誇張。
三十好幾的男人,耿直的漲紅着臉,滿是控訴委屈,不可置信,就那麼望着楚昱,最後連彼此的關係也顧不得是否會暴露了。
對着楚昱,巴拉巴拉,一股腦兒的說着話。
楚昱只靜靜聽着,從一開始的蹙眉到最後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來。
傻子還真是傻子,不過傻的天真可愛。
“徐尋玉,你真的是本王收攏的一批人中,最蠢笨的一個。”
徐尋玉聲音嘎然而止,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直接噎住了。
蠢笨,這個詞,怎麼那邊貶義呢。
“不過,卻是爲數不多忠心到近乎偏執的人。”
“屬下自是效忠王爺,絕無一點半點其他心思。”
“行了,本王知道了,剛纔說的本王收回。你日後好好做事吧。”
“那糧草的事情?”
“本王來處理。”
楚昱趕着回去給景枂做面,這事情不急於一時,他也就不想管了。
倒是他的景兒,昨夜被他欺負了一整夜,如今正在氣頭上,不安撫一二,日後福利何在。
小廚房內,景枂撈出煮好的麪條,已經妥當的盛在碗裡。
再將一些菜水中過一遍,也碼在上面,又淋上澆頭,搞定了。
楚昱進來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由得看過去問,“做好了?”
“自然,等你回來,已經餓死了。”
“那便讓我嚐嚐景兒的廚藝進步了沒有。”
“涼拌麪,第一次,味道如何我也不知道。”
景枂端着面拿到楚昱跟前,又搬了小凳子自己坐在一旁,親自遞了筷子過去。
“嚐嚐吧。”
楚昱拿着筷子未曾動作,只看着她眼前空空如也,一雙眼說盡了一切。
景枂呵呵一笑,又轉身去端另一碗,兩人都有了,這纔開始吃。
景枂拿着筷子隨意攪拌着,動作慢的不能再慢,只等着對面的男人吃下第一口。然後……
靜靜等待反應。
然而!
等了好久,楚昱差不多吃了大半,就是沒有她預想的畫面。
不可能啊,沒有反應?
景枂有些懷疑的低頭,盯着自己的這碗麪使勁敲,莫不是放錯了?
似是爲了求證,她夾了一口塞進自己嘴裡,咀嚼咀嚼,然後哇的一下全部吐出來了。
“咳咳——”
“楚昱!”
景枂猛一擡頭,雙眼通紅眼含淚水,控訴之極。
楚昱將筷子放下,拿起巾帕遞過去,柔聲道,“傻丫頭,你想整人前,是不是該先了解清楚,我的各項習慣。”
所以,這男人根本不怕芥末?
特麼,那可是整碗的芥末,濃濃的幾乎要將人的五官感受都淹沒了。
若不是混合了濃郁的醬料,連聞都不能聞。
“你混蛋啊,你能吃芥末爲什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楚昱笑得更加開懷。
他倒不是因爲能吃芥末,而是本身對這些東西已經免疫了。
*
十萬糧草全部被毀,遼國那邊溫子桓更是乘勝追擊,接連半個多月,雙方打得十分激烈。
楚昱終於將自己的五萬精兵派上場。
如此,局面纔不至於那麼難看。
可是饒是如此,也大有快要到了臨界點,被打敗徵兆。
景枂在這裡待的時間夠久了,她再也沒有理由可以繼續待下去。
景國,一切還都在等着她。
“我今日必須走。”
兩人一起吃最後一頓飯,景枂提出道別。
楚昱吃飯動作依舊流暢,笑眯眯的給她夾菜,“那便走吧。”
“你的事情?”
“不用擔心,一切我會處理妥當。”
景枂再沒有言語,安安靜靜和他吃完了飯,沒有驚動任何人,消無聲息的離開了。
直接悠悠轉到婁底城,景枂去了慶春樓一趟,再出來一切換了新裝新面孔。
避開了所有的眼線,朝着一條和南下完全不同的路前去。
她要去找溫子桓。
說不擔心是假的,眼看着軍營裡各種情況,景枂深知沒有糧草的後備,楚昱的情況會越來越難。就算他有法子能扭轉改變,那他也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她不想如此。
他爲了她可以如此不顧安危,甚至兒戲戰火。
她難道就不能爲了她放下尊嚴,請求一次溫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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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章出了岔子
“你想要我怎麼做?”
一見到景枂,知道她的到來理由,溫子桓稍一思量就笑着說道,“你提到出來,我必然做的到。”
景枂瞬間失聲。
她站在什麼立場,能夠讓溫子桓做到如斯地步。
“本就是因爲還你人情才發動戰爭,如今人情以還玩,我也該結束戰爭了。”
“你大可以趁機攻佔西北。”景枂咬脣,有些鬱悶。
溫子桓卻搖頭,“不可能。”
“楚昱守在西北,若要真的攻下,遼國付出的代價太大,並不合算。”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溫子桓是不屑做的。
“傷亡在我的控制之內,一個月內不動聲色退兵。不必擔心他會知曉,我自有分寸。”溫子桓又是一番安慰。
景枂差點覺得沒臉再待下去,整個人害臊的不行。
求情求到敵軍這裡來,也是史上第一奇葩了。
“我大概是魔怔了,竟然自信到認爲我一定能夠說的動你。”
“你確實可以。”
溫子桓看着景枂,目光從未有過的認真,他對這個女子,一生充滿感激。
“若是日後有空,景國安定太平,到遼國來看看,溫裘挺想念你們。”
“嗯,日後有時間一定來。”
“景枂,我在此再謝謝你。”
景枂笑笑點頭,一切話都不需要說了。
當夜,溫子桓親自送景枂離開,一直將人送到他認爲安全的地方,才轉身回去。
景枂看着熟悉的山脈,延綿起伏不斷,深深呼吸一口,再輕輕吐出來。
一轉身,再無留戀離開。
*
景國。
景枂摸着黑偷偷渡江,回到了江都。
然後又不聲不響的進了齊王府,隨即朝着怪醫的院子那兒去。
如同來時一樣,一切都是小心翼翼悄無聲息,生怕驚動了任何人。
第二天大早,怪醫冷不丁看到出現在他試驗屋子裡的人,嚇得不輕。
“你怎麼會在這裡?”怪醫退開幾步,有種轉身想跑的感覺。
這死丫頭盯着他看的眼神實在太惡毒了,太兇悍了,活生生要給他扒皮一樣。
“你做什麼呢你,有這樣看着你二師兄的嗎?”
景枂呵呵一笑,將攔着的手放下,改爲直接揪住怪醫的衣服,把人拖進屋內,關門。
之後,乒乒乓乓,一陣劇烈響動。
門再打開,怪醫整個人軟軟的癱瘓在地,已經有些接不上氣了。
他手指着站在門口的女子,一顆心悲慼極了,死丫頭竟然給他用阿愁調出來的毒素。特麼那些毒素還沒有經過實驗呢,誰知道里面究竟有什麼效果!
“你,你!”
“不用感謝,咱們彼此彼此,以報答你贈送半成品情蠱一事。”
特麼,好好的情蠱煉成了精蟲,想想就覺得來氣。
“那是給你們的福利。”怪醫垂死掙扎。
“我謝謝啊,你大爺的!”
景枂甩袖離開,直接不管地上的老頭死活了。
前院,一切安靜祥和,這一天才剛剛開始。
她離開大半個月,景國一切上了正軌,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她擔心的了。
唯一的事情!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於墨煙咬着核桃,嗑的不亦樂乎,不忘繼續幸災樂禍,“那是必須的,你不在,登基大典自然不能舉行。雖說對外宣佈建國,景國是成立了。但是南邊所有百姓,沒有看到你登基,一切還不能算數。”
“所以,你們做完了所有事情,就等着我回來,然後舉行大典?”
“對啊,你回來的正是時候,時間就是後日,日子是極好的黃道吉日,我和哥哥一起選的。”
景枂呵呵了,什麼時候見過她這麼熱心。
“爲了我的表妹,我也是要出一份力的。日後,就是女帝陛下了,可要多多優待與我。”
景枂一口氣卡在喉嚨,不順暢了。
……
因爲登基大典,江都忙碌中熱鬧非凡。
所有南邊的百姓,能夠趕過來的,都一股腦兒往江都擠,他們都想看看後日那天,他們的女帝登基的盛況。
“這大陸有多久沒有出過女帝了,自一千年前的新皇女帝后,世上再無女帝。”
“這輩子還能看到這樣的盛典,值了!”
“雖現在比不上新皇女帝,但是日後是什麼個樣子,誰知道呢!”
如此番議論,江都這幾日一直在傳。
景枂這兩日完全是被禁足的狀態。
於孟昭得知她終於捨得回來了,立刻讓於墨煙緊跟着她,寸步不離,生怕登基大典那一日,正主又找不到了。
“我的好表姐,你容我緩口氣,給我一些私人空間行嗎?”
“私人空間,什麼意思?”於墨煙輕笑道,“聽也不曾聽過,你不要妄想了。”
“那我去睡覺,你也跟着不成。”
景枂不討厭於墨煙,甚至挺喜歡這個唯一的同齡女子。在這江都,能夠說些體己話的如同閨蜜一樣的,也就是於墨煙了。
但是,暴力蘿莉實在架不住,不過少許就露出原形,動不動就揮拳頭。
“我下午還需要試衣服,你讓我睡下行嗎?”景枂躺在牀上,再也不想起來。
昨日一整天折騰下來,又加之今早和於墨陽等人商量事情,她連軸轉根本不曾停下片刻。
於墨煙倒好,拿着原本屬於她的蜜餞,跟在後頭,監工一樣看着她。最後,還不忘指點指點,讓她少說些廢話,辦正事要緊。
“景枂,其實我挺羨慕你,如此肆意瀟灑,比我有能耐。可是,讓我爲了這一份能夠任性而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於墨煙頓了頓,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所以,好好珍惜現在的悠閒日子吧,日後,你會失了這份自由。”
景枂頓時就睡不着了。
躺着看頭頂層層紗幔,耳邊聽於墨煙繼續唸叨,一個人恍恍惚的出神。
她竟然要當女帝了!
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切又來的那麼快,她連緩衝適應的時間都沒有。
真如於墨煙所言,日後再沒有自由,承擔起屬於她的一國之責?
翌日,黃道吉日。
景枂正式登基舉行大典的日子。
一大早,人還在被窩裡做着夢,就被於墨煙無情的強行拖出來。
一番打扮着裝,坐了近乎兩個時辰,纔算是弄好。
“看看,威儀四方,女帝本色。”
景枂睡眼惺忪看向銅鏡,一眼,金燦燦的幾乎晃瞎了她的眼。
再仔細看,卻是讓她怔愣住了,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有這樣威嚴的裝扮,若是不說話嬉笑,大概真就是女帝本色了
“是不是你自己都驚呆了。”
於墨煙挺滿意自己這一手打扮,看着眼前的人兒越看越覺得驚歎,老天肯定特別寵眼前這個女子,眉眼五官無一不是精心雕刻,精緻打造。
今早,景枂拿下面具的剎那,她差點看得失了魂。
“景枂,你這張臉,幾乎能迷倒衆生。”
日後,選王夫侍君,大概有的熱鬧了。
*
“煙兒,好了嗎,咱們現在出發,祭祀臺那邊已經人滿爲患了,就等着咱們女帝陛下過去。”
景國建國之初,一切從簡,是以連像樣的皇城都沒有開始建造。
景枂的意思,先將齊王府改改,將就着用吧,一切以民生爲先。
畢竟,晉國是否捲土重來,他們還要不要再次進行大戰,尚未可知。
可是景家軍時刻準備着,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好了,哥哥別急,我給你看看,是不是完美無缺。”於墨煙笑嘻嘻拉着景枂出來,邀功般推着給於墨陽看。
“額,有些不適應。”
景枂看着於墨陽嘿嘿笑了兩聲,覺得渾身不自在。
而眼前的男子,目光觸及景枂的剎那就直接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從那抹驚豔中回神。
隨之微笑道,“很美,很有氣勢。”
登基的一切禮儀,按照的都是古代的帝王儀式,並沒有因爲景枂是女帝而缺少任何一個環節步驟,反而,因爲她的特殊身份,增加了當年新皇女帝登基時的祈福祭天活動。
景枂堅持了兩個時辰,雙腿忍不住打顫,本想着可以休息了。
誰承想,於孟昭當場宣佈,“接下來,便是女帝陛下爲我晉國百姓祈福祭祀之禮,願天佑我晉國,從此繁榮昌盛,風調雨順。”
景枂整個人如同器械一樣僵硬住,扭頭看向邊上準備架勢十足的十幾個神神叨叨的道士,無語了。
這所謂的祈福,怎麼看着像是跳大戲?
而更可悲的是,她竟然是這當中的最重要的主角。
“女帝陛下,請開始。”
當中的一個老道士將一瓶清水遞給她,隨之一根楊柳遞過來,一切動作指示在一旁嘀咕着不停。
邊上是於孟昭等人殷切的目光,以及衆景家軍熱切的注目禮。
底下,無數的百姓仰着頭,如同看待天神一樣仰望着她,等着她爲他們祈福,灑下祝福。
景枂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硬生生接受了這樣無奈又可笑的事情。
等一切完成,她逃也似的離開了中央廣場,躲進了齊王府。
哪裡也沒去,直接逃到了怪醫的小院子。
怪醫是沒興趣參加這種無聊的盛典的,阿愁倒是想去,卻被怪醫揪着一直在做毒素試驗。順帶着,指點一下阿愁的毒術。
兩人忙乎着忘了時間,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雙雙擡頭,就看到一個金燦燦的物體倒在門框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定眼一看,嘿,是景枂。
“師父,你這一身穿着簡直無敵帥!”這個詞前幾天景枂隨口一說,阿愁喜歡的不得了,一直掛在嘴邊。
景枂沒說話,一把扯下頭上的千金重的皇冠,又脫了外頭一身笨重寬大的皇袍,如此,纔算是感覺舒服了。
把衣服和皇冠放在邊上,景枂走進屋內,隨手拿着一個桃子咬起來,“餓死我了,成天成天的讓我不要吃東西,以爲選美去呢,還餓肚子……”
巴拉巴拉,一同抱怨,一個桃子消滅乾淨。
景枂又拿起第二個,這回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吃起來,“你們做什麼呢?”
“就毒素研究啊,師伯已經發現了新的方法,據說可以改良蠱毒的,就師父你身上——”
阿愁的嘴巴最怪醫捂住嚴嚴實實的,擡頭看向景枂,笑道,“沒事,我就隨便研究研究。”
隨便研究,呵呵!
“放開阿愁,這可是我徒弟,你幹嘛呢。”
“師父我和你說……”
阿愁本就興奮這樣的改良,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就不明白爲何要瞞着景枂。得了自家師父的允許,阿愁說的更加歡快,說到最後將其他的事情也一併說出來了。
這是有關於景枂身上另一種藥,絕情的信息。
她先前並不在意,如今被阿愁一提醒,她才驚覺,這事情不對勁。
情蠱吞噬能力極強,連血毒這樣的蠱蟲都能當作果腹的食物,那她體內的參與藥丸絕情,是不是也被吞噬乾淨了?
“二師兄,你似乎還有事情隱瞞,嗯?”
景枂拍拍阿愁肩膀,示意他先出去,“我和你師伯說些話,你先出去下。”
“行啊,我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們慢聊。”阿愁極懂眼色,景枂隨便一個眼神,他就瞭然於胸。
這下子,師父和師伯,嘿嘿。
小屋內,門被景枂直接反鎖了。
她也不急,就那麼坐在位置上,拿着一盤糕點悠閒吃着,等着怪醫自己如實交代。
當初蚺封天那些話又一次在她腦海裡閃過,她這回是徹底相信了,這個二師兄,簡直煉藥成魔,完全發瘋了。
她的情蠱,一定有古怪。
怪醫眼見事情瞞不住,也就不再隱瞞下去了,不過到底如何說,卻還是在心裡不斷打草稿,斟酌再三又斟酌,生怕一個說錯了,惹來禍事。
“小師妹,二師兄必須向你承認,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我煉製情蠱時突發奇想,所以稍微,就稍微啊,動了點手腳。”
景枂點頭,示意繼續。
怪醫舔着嘴脣,心裡忐忑,這面無表情的算什麼意思?
是生氣啊還是不生氣啊!
“你繼續,我聽你把事情前前後後說清楚,我們再接着考慮後面的事情。”
這就是要秋後算賬的意思了?
怪醫心頭一涼,最後一點期望也破滅了,這回徹底老實了,該交代的全部一五一十交代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情蠱本來已經在孵化了,正巧我手邊研究出了相忘相連藥丸,藥效不確定,又實在找不到可以以身試藥的人,於是就用在情蠱上面了。”
“那半成品其實不是半成品,是藥丸發揮功效引起的。”
“至於你說的特別會情動一事,大概就是相忘相連藥丸的其中一個藥性。我聽你的意思,這效果還不錯,促進情蠱溝通,你們情感交流也更加順暢了不是。”
“還有呢?”
聽了這麼多,景枂還沒有滿意,盡會挑好的說,那些不好的可是一句也沒講。
“阿愁可是說了,你在研究新的毒素,以用在情蠱的改良上。之所以要改良,那就必定存在缺陷,是不是藥丸的缺陷問題。”
“是。”
怪醫嘆聲道,“我大概弄錯了一味藥,導致相忘相連藥出現了問題,你們如今有多如膠似漆恩愛不移,日後就有多冷淡如冰兩兩相厭。”
砰——
景枂忍不住一個桃子甩過去,氣的心肝脾臟都抽搐了。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我會討厭楚昱?”
“情感上不會,身體上會。”怪醫補充一句,隨即覺得這是真是尷尬到極致了。
說了一大半,最後一點隱瞞,怪醫也決定不再藏着掖着了。
“小師妹,因爲你身上絕情的緣故,導致你體內的母蟲,也就是你身體裡的情蠱進行了一次改變,如今一個月過去,楚昱那邊的血毒應該已經清除乾淨了,但是你……”
100章凱旋而歸,母子密謀!
景枂一個人坐在屋子內,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
怪醫那些擔憂的話句句在耳徘徊,她自己都不知道,就那麼不經意間,已經聽進去了。
楚昱的血毒解開了,這是好事。
可是,情蠱吸收了絕情,使得兩者融爲一體,也就是說,情蠱不除,絕情便會一直待在她體內。
這輩子,幾乎是不可能有孕了。
所以,她和楚昱,再無可能有孩子了嗎?
景枂心頭一痛,像是被什麼撕扯一樣,痛的鑽進了心臟裡面,她趴在桌子上,閉着眼,說不出的失魂落魄。
原來,原來她也是這樣在意的。
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日子久了,便會想到更久遠的事情。
她也想……
呼!
景枂猛地擡頭,甩去這些惱人的問題。
這個事情,或許還不是最先該考慮的。
怪醫說的那個相忘相連的破藥,這藥若是不解決,那才真是要命!
“呵呵,竟敢在情蠱上試藥。”
若非因爲蚺封天的緣故,景枂真想親自拿怪醫來煉藥,讓他自己嚐嚐,這被人煉藥的滋味兒。
*
西北邊境。
一個月轉瞬即逝,和溫子桓的較量也接近尾聲。
雙方這一場戰役打得持久,幾個月的消耗,彼此都已經吃不消了。
楚昱幾次驚天反轉,充分顯示了他軍事上的作戰天賦。在幾乎糧草斷絕的情況下,愣是能夠堅持十天十夜,不讓遼軍得寸進尺分毫。
溫子桓雖有放水的意思,但是到最後卻不得不認真對待。
他必須承認,楚昱,那個男人,是小看了。
“景枂,你找了個很不錯的男人。”溫子桓笑笑,當日下令撤退,返回遼國。
而此時,西北軍營營帳中,楚昱正在不斷籌謀規劃着下一步路該怎樣走。
他們已經堅持了這麼久,最後的糧草也用盡了,再打十天,必會出現頹勢。
那可就不妙了。
“溫子桓,果然是驚天鬼才,其軍事能力,當真讓人歎服。”交手無數次,楚昱也對溫子桓有了新的認識,那個男人絕對是日後的大敵
遼國,以後日漸強大起來,晉國西北邊境,又要樹立一個強國了。
但眼下,卻還是要解決最實際的問題。
他們後背不足,支撐不了長久戰。
“王爺,王爺!”
徐尋玉衝進營帳內,整個人激動極了。一激動,直接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一樣。
楚昱無奈扶額,這人,能不能聽進去他的一言半句,進來前先在外頭喊一聲。
“什麼事?”
“王爺,遼軍,遼軍撤退了。”徐尋玉將這句話說出來,整個人的興奮到達了一個**點。
“我們,我們堅持住了,我們堅持住了!”
他們讓遼軍沒法前進一步,就這樣持續了一整個月,遼軍選擇了撤退離開。
如此,算是打勝仗了吧?
“我們算是勝利了嗎?”徐尋玉不確定問道。
隨即,又重重點頭,“自然是勝利的,我們打退了遼軍,我們大勝了。”
楚昱……
他擡頭看向遼國的方向,對此勝利並沒有太多喜悅。
若是他猜測不錯,溫子桓放着唾手可得的勝利不要,還是因爲景枂。
“果真是真性情,值得相交。”
半響,楚昱放下作戰圖,笑道。
……
京城。
又是一封八百里加急。
這封急報是太子楚凌期盼已久的。
按照他的猜測,必定是楚昱堅持不住,戰死沙場的消息。即便不死,也該是快死的狀態了。
那個溫子桓,可是連景寒天都十分顧忌的一個存在,楚昱,呵,怎麼可能戰勝得了。
“殿下,奴才將急報傳遞進去。”
楚凌點頭,卻不是將急報交給劉公公,而是自己拿着走進了御書房,“本宮親自拿進去給父皇。”
嘉和帝一看到西北急報四個字,頓時又頭疼了。
前段日子那黑暗的一幕不斷浮現,他對楚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這個兒子,哪裡是去打仗,根本就是去胡鬧的。
京城胡鬧不夠,竟然還跑去西北邊境亂來。
“你打開看看,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消息。”
皇帝連看都不想看,他已經做了打算,若是再傳回來壞消息,他立刻讓鎮守在西部邊境的陸老將軍,從他底下抽調兩個將領過去,接替楚昱,好好守在西北。
楚凌得了旨意,臉上露出一抹笑,迫不及待的就打開急報。
裡面內容極少,就幾個大字。
入眼,卻是觸目盡心,生生刺痛了楚凌的眼。
他看着那六個大字,只覺得臉頰生疼,彷彿被啪啪打臉了。
楚凌呆愣愣的樣子讓皇帝心頭一跳,一個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
難道是楚昱他!
“怎麼回事,你倒是快說。”皇帝一急,乾脆朝着下方走去,直接奪過楚凌手上的信封看。
一秒,兩秒,三妙——
“哈哈,哈哈哈!”
皇帝胸中鬱積的所有煩悶頓時一掃而光,看着那六個大字:大勝,凱旋而歸。
“勝了,竟然打勝仗了。楚昱,楚昱真是好樣的!”
“朕竟然不知道,他還有這樣天賦軍事才能。這等本事,便是當年的景寒天也比不上。”
“我晉國大喜,先祖保佑,先祖保佑啊!”
皇帝一連說了三句話,每一句都是不斷的對楚昱疊加的誇獎讚譽。
楚凌在一旁聽着,整張臉面無表情,底下的一雙手卻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卻不自知。
最後,他是怎麼走出御書房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些失魂落魄,有些心不在焉,就這樣一步步在宮中游蕩。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容貴妃的宮殿。
“太子殿下。”容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看到楚凌,趕緊上前打招呼,“娘娘就在前方小園,殿下可是要過去?”
“嗯,帶路。”
回過神,楚凌調整好情緒,跟着大宮女往前走。
母子倆見面,自然是一番細心問候。
容貴妃那樣的一個宮中老人,察言觀色四個字早就如火純清了。楚凌雖極力隱忍剋制,但是反常就是反常,再怎麼掩飾都沒有用。
容貴妃稍一想,直接就遣退了所有宮人,只餘他們母子二人。
“太子可是有事?不妨和本宮說說。母妃這裡,你還需要做什麼隱瞞。”容貴妃語氣和悅平緩。
楚凌繃着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斷開,整個人大口大口的喘息,頓時往後一躺,不顧形象的靠着,閉眼。
容貴妃大驚,一下子就有些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凌兒?”容貴妃忍不住開口。
楚凌卻打斷她,揉着眉心道,“容我緩緩,母妃。”
*
西北大勝,遼國退兵。
喜報傳遞京城第二天,這消息已經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到處傳遍了。
京城百姓萬聲高呼,極力用戶寧王楚昱,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而朝中,原本在不斷觀望的大臣,聽到這個消息,再結合近幾日皇帝對此事的態度,不約而同的起了同一個心思。
那就是,是不是應該暗地裡去投靠寧王,站到寧王府那一邊去?
那些本在寧王陣營的一黨,這幾日樂壞了,他們似乎嗅到了勝利的味道。
這個勝利,不是寧王戰勝遼國的勝利,而是朝堂之上,有關儲君之爭的事情。
“即便太子現在是儲君,但是王爺這一場仗大勝,十足的奠定了他不可撼動的地位。如今景寒天不在,晉國能夠擔得起戰神一稱的,非王爺莫屬。我們寧王府怕是要崛起了。”
“是啊,這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沒準兒,這個天都要變了。”
“莫說莫說,一切靜等王爺歸來再做行事,我們需要低調,低調。”
這是寧王那邊一派的心聲,喜滋滋溢於言表。
而太子陣營一邊,卻是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太子最近一年時間,都是無所事事毫無建樹。
相比較寧王,可以說是太過平庸了。
不用任何人說,單就是看皇帝的態度,都知道上頭對太子很不滿意了。
“眼下,可是禍事啊。”
“太子的地位,危矣!”
“不知道丞相大人那邊會如何安排,若是再沒有其他措施,寧王一回京,大肆宣揚,風頭大勝,只怕是……”
……
楚凌身在東宮,卻十分清楚外頭這些言論。
他不管不顧,卻做不到心神寧靜。
最後無法,直接進宮去見了容貴妃。
母子倆密切商議一番,最終,有了新的對策。
與此同時,寧王楚昱,凱旋而歸,班師回朝。
皇帝大喜,立刻進行表率讚譽,授予威武將軍稱號,賞金萬兩。
同時,舉辦流水宴三天三夜。
這一舉動,更是將寧王的聲望擡高到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地步。
之前所有有關寧王的不良消息,在這一次事件後,全部煙消雲散。
誰也不會去在乎那麼一點小事,寧王楚昱,那就是他們的戰神將軍。
“皇上,您這舉動?”
皇帝正在興頭上,劉公公藉着這機會壯膽,小心翼翼的試探問了句。
話只說了一半,然而嘉和帝已經聽懂了。
不過也不在乎,隨口說道,“楚昱啊,這孩子,朕以前確實是缺少關心。日後,朕要好好補償於他。”
這話,已經夠直白了。
劉公公那樣的一個人精,哪裡會聽不懂其中的含義。
這就是要比扶持寧王的意思了。
是太子讓皇上失望太多次,轉而不得不考慮將來百年後晉國的繼承問?
以前不覺得,但是出了一個景寒天,有了一個景國,一切就不一樣了。
眼下,明顯是寧王表現出衆,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
“皇上您的意思是?”劉公公又是一個震驚問道。
“好了,此事朕還在考慮中,不可外傳。”嘉和帝臉色一沉,不再說下去。
劉公公趕緊閉嘴,生怕再說一句就惹禍上身了。
幾日後。
容貴妃在寢宮摔碎了一批珍貴的瓷器,緊接着將殿內的所有花花草草搬出去,換了清一色的常青樹。
看着一片綠油油生機盎然的樹木,她的心情總算緩了緩。
但是一想到劉全暗中傳遞過來的口信,容貴妃就有點坐不住了。
“皇上竟然起了這樣的心思,他竟然還想扶持那個賤人的兒子,明明是個瘸子,瘸子而已!”
一個瘸子,竟然還敢和她的兒子爭奪儲君的位置,竟然還妄想登上帝位。
這簡直可笑。
“癡人做夢,本宮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當日,容貴妃召見了太子,母子倆再次密談。
這一次,一切都定了下來,似乎是下定決心,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這一次,不成功變成仁。我們沒得選擇。”容貴妃一張姣好的面容近乎扭曲,面目猙獰的看向前方。
楚凌還在遲疑,她不確定,這樣的事情是否可行。
“這件事若是一旦做了,那我們真就沒有後退的路,一旦失敗……”
“不會失敗,本宮有那人的把柄在手。”容貴妃說着神秘一笑,湊近楚凌耳邊嘀咕幾句。
楚凌越聽越心驚,同時也變得激動起來,喜色不自覺展露。
“若真是如此,那確實可行。”
“呵呵,不止如此,本宮再告訴你一件事。”容貴妃哼笑一聲,這次也不做什麼隱瞞了,直白的告訴自己兒子。
“你父皇,命不久矣了。”
楚凌一愣,大驚。
“什麼意思?”半響,他不確定的問道。
容貴妃嘲諷道,“你以爲那一次他暈倒是裝的,那太醫所獻上去的古方是假的,呵呵,那可是半真半假的事情。”
“母妃你?”
“行了,這事情你知道心裡有數就行,切不可再多問一句,你不必知道的太清楚。”
皇帝,呵呵!
容貴妃最不屑的就是皇帝,當初爲了爭寵搶奪蕭淑妃的寵愛時,她就已經想過用這一招。
等意識到皇帝真的很寵蕭淑妃,那藥就已經下下去了。
不知不覺,二十多年了。
若是她想,一個藥量加重下去,皇帝就得斃命。
“你做好聯繫,一切事情和丞相商量。宮內一切,你不必管,本宮自會處理妥當。”
容貴妃貼着楚凌的耳朵,再一次告訴之,“記住,劉全是我們的人。”
*
寧王府。
楚昱休息了兩日,終於回到書房,沉下心處理京城的事務。
離開幾個月,事務早就堆積如山。處理起來比皇帝還要繁忙。
楚昱用了一天一夜,纔算是將重要的事情先安排妥當。
隨手招來影一,他開口詢問南邊景國的情況。
這是習慣,他習慣將景枂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如同她在他心裡,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她。
影一早就知道會如此,肚子裡打好草稿,講出來流暢的很。
“王妃已經登基成爲景國女帝了,一切在不斷朝着好的方向邁進。景國的兵力在不短壯大,比之前多了十幾萬。而且,各項措施極爲有效,王妃她……是個全能之人。”
一介女流。做事手段利落乾脆,處理政事也是雷厲風行。
影一乍一聽到這些,完全傻眼。
這個王妃,真是他認識的那個王妃嗎?
不會是他們家王爺附體了吧?
“你才知道,你們的王妃,她的能力,還遠不止如此。”
知道景枂來此另一個時空,聽她講過她在那邊的種種事情,楚昱便知道,她的能力遠遠沒有發揮出來,她的光芒,遠不止這樣。
“宮裡情況如何,可有什麼變動?”問完景枂的事情,楚昱這才關心起自己的事。
無外乎是太子那邊的動作。
影一一說起這個,來勁了。
將那些大事小事事無鉅細彙報,甚至還想添油加醋,說些楚凌的壞話。
楚昱聽的惡寒,他對影一的瞭解,比他自己還要清楚透徹。
這傢伙,和以前那個忠心耿耿的侍衛,完全不一樣了。
101章皇帝病危!
似乎,自從和景枂接觸,認了景枂爲主,影一的畫風就在漸變。
如今,完全變得沒有了原樣,模糊了他的記憶。
“影一,你跟着景兒,人倒是活潑了許多。”楚昱突然出聲調侃道。
影一……
這是讚譽啊還是讚譽啊!
他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王爺,要不要盯着太子的動作?”影一收回思緒,提議道。
楚昱擺手,不讓影一做任何事情,他現在巴不得太子做事緊湊些。
“籌謀這麼久,是時候收網了。讓他鬧吧,越厲害越好,最後收網之時,才能看到更精彩的大戲。”
影一頓時毛骨悚然。
這所謂的大戲,他是爲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王爺這一次,真的是要最後拉網了?
難得,難得啊!
以後,他是不是不用再費盡心思做這些暗搓搓的事情了?
“王爺,事情了結後,屬下能不能休假?”影一笑嘻嘻打報告,“屬下想去王妃那兒看看,行不?”
“你想太多了。”楚昱冷冷投過去一個讓他自己體會的眼神。
影一默。
皇宮內,皇帝幾次召見太醫院的掌院,今日也不例外,依舊叫到了御書房。
“嚴太醫,此事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皇帝還是心有不甘,不死心的一問再問,正如他心中所想,這似乎並非不可能,一切都是事在人爲。
嚴太醫在宮中當了幾十年的御醫了,便是坐上掌院位置也有十餘年,對於宮中的世態炎涼看得透透徹徹的。
皇帝突然關心起寧王的雙腿,想要徹底醫治,可不就是起了那樣的心思。
寧王啊,如今突然展現出來的軍事才能,可真是將皇宮內外,朝廷上下的關係攪和的更加混亂了。
收回思緒,嚴太醫依舊搖頭,頗爲惋惜道,“臣實在無能爲力,寧王殿下的雙腿已經這樣二十多年,基本上是定型了。而且因爲年數長久,內因更加複雜,臣實在難以確切診斷。”
“若是提早十年,說不定還有些可能。”嚴太醫說完,便再也不多說一句。
上頭,嘉和帝終於死心了。
同時內心萬分的後悔,十年,早十年還有希望啊!
當初,當初楚昱要出宮建府時,他本心存愧疚,若那時候能夠爲他多花費一份心思,讓太醫給他看看,說不定……
如今,一切都晚了。
“嚴太醫先退下吧,此事不可和第三人說起。”
“是。”嚴太醫隨即退出了御書房。
守在外頭的劉公公看到嚴太醫出來,一張臉上滿是堆砌的笑容,真真假假看不清,但是挺熱情。
他喊住了嚴太醫,轉着彎兒大聽情況。
嚴太醫隨即蹙眉,閉口不提。
劉公公頓時就笑了,“咱家也不是非要問個明白,實在是皇上這幾日憂心忡忡,我等也是擔憂,想要爲皇上分擔一分憂慮,嚴太醫也知曉,皇上舊疾……”
劉公公沒再說下去,一切點到即止。
嚴太醫沉默少許,說道,“是寧王殿下的事情,此事切不可到處亂說,劉公公該知曉當中厲害。”
“知道知道,咱家不是多嘴的人。”
兩人談話了一小會兒,劉公公揮手目送嚴太醫離開,一轉身,招呼了邊上一直等候着的小太監。
附在他耳邊嘀咕幾句,“你去一趟容穗宮,一切小心行事。”
看着小太監離開,劉公公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這宮裡,可是許久沒有熱鬧了。”劉公公朝着御書房走回去,依舊做好他自己的本分。
*
當晚。
容貴妃端着一碗銀耳蓮子羹,去了御書房。
“皇上,夜深了,臣妾帶了宵夜過來,先休息會兒吧。”
容貴妃穿了一身火紅的束腰長裙,大圓的低領口子大開,胸前一對飽滿挺拔,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裡出來一樣盪漾着情懷。
嘉和帝擡頭的剎那,整個人震了震,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這個女人,他寵了十幾年,便是到了現在依舊風韻猶存。
如今這會兒,嘉和帝笑了笑,伸手一招呼,“過來,坐到朕身邊。”
容貴妃含笑點頭,邁着小步子過去,將盤子放在邊上,整個人似是沒了骨頭一樣滑進去,窩到了皇帝懷裡。
而後,不和諧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守在外頭的依舊是劉公公,耳聽着御書房偏殿處的一陣陣曖昧情動,卻是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反而,流露出一抹嘲諷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人性,人性也。”
第二天天未亮,容貴妃服侍皇帝起來,準備給他換衣,時間差不多早朝了。
嘉和帝整個人情緒有些暴躁,陰沉着臉,大手仍舊握在容貴妃的腰上,順勢一帶又拉近自己,兩兩貼着,沉聲,“朕今日便做個昏君,與你再度良宵。”
容貴妃一聲驚呼,順勢兩條藕臂掛到了皇帝脖子上。手上的袍子隨之滑落下去,一頭青絲撲散開,兩人雙雙往前倒下去。
天未亮,遠方天際昏昏暗暗。
殿內,此起彼伏的聲音愈演愈烈,比起昨晚,更甚之。
兩個時辰後。
容貴妃春風滿面離開,與劉公公擦身而過時,頓了頓,說道,“皇上還在休息,切勿打擾。等醒了再進去伺候着。”
“是。”劉公公低眉順眼,看着容貴妃離去。
這一日,皇帝缺席,直接取消了早朝。
第二夜晚。
乾清宮燈火通明,宮人進進出出,太醫院幾位爲首的御醫都被架進了殿內,團團圍着牀上的男人,束手無策。
皇帝舊疾突然發作,黃昏時分還好好的,不過吃了個晚膳的時間,人突然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他們幾人合理診治,卻仍舊找不到病因,只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卻又難以啓齒。
嚴太醫是整個太醫院的掌院,一羣御醫幾人都是唯他馬首是瞻。
一番討論之後,紛紛將目光轉向了他,“嚴大人,皇上這情況,不太好診斷啊。”
“如何不好診斷,你且說說。”
“這個?”
這個情況怎麼說?
看表面是舊疾發作,又加之高燒不退,情況十分危急。但是內裡卻是慾火興盛,肝火鬱積之躁。
再加上身邊大太監劉公公的陳述,這明明就是和容貴妃魚水之歡後的後遺症爆發。
“這是——”
“哎,大人何苦爲難我們,事情一目瞭然,到底怎麼治,嚴大人您說句話。”
這個情況確實不好治,更因爲當中夾雜着高燒,舊疾肯定是被引發了,主症又不是舊疾,下藥情況難以把握。
“先當舊疾治,至於體內的火氣,用藥壓下去。”
嚴太醫轉身看向劉公公,表情即刻嚴肅起來,帶着明顯的質問道,“本院不是說過,這半年之間禁忌房事,即便是控制不住,也必須適量。皇上怎麼會——”
怎麼就和容貴妃胡鬧了一天一夜。
昨天,可不就是皇上取消早朝的日子。
嚴太醫想起來這事情,更是覺得後宮女人是禍水。
害人不淺吶!
劉公公頓時就覺得自己委屈了,他一個太監,還能管着別人魚水之歡之事,那真是可笑了。
“皇上想要寵幸誰,又想寵幸多久,都是皇上的聖意,豈是我等奴才可以干涉的,嚴太醫這話說的着實好笑了。”
劉公公輕咳一聲,提醒道,“這會兒貴妃娘娘還在裡頭呢,嚴太醫說話,需得當心些。”
“我有什麼不能說的,我——”
“嚴太醫。”
容貴妃從裡側走出來,目光微微一擡看向劉全所在的位置,一瞬就鎖定在嚴太醫身上,她笑眯眯走過去,眼皮子一擡,說道,“有什麼話,當着本宮的面說,本宮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嚴太醫但說無妨。只不過皇上的病,勞你多費心了。”
嚴太醫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他看着容貴妃拿着一塊帕子在他面前甩了甩,那上面小小的繡着一個字,正是他女兒的閨名。
今日,他已經聽聞,容貴妃宣了他家中的夫人和女兒進宮作陪。
這一坐,就是大半日。
如今,這是想做什麼?
嚴太醫已經年過半百,膝下就一個女兒,再無其他子嗣,是以對這個獨生女百般寵愛。
而他,看慣了宮裡的人情冷暖,更是不願自己女兒進入這個後宮大染坊。
如今女兒已經十五年華,他正在有意向留意各方青年才俊。
“貴妃娘娘是何意思?”嚴太醫直接開口問道。
容貴妃將帕子一收,漫不經心道,“沒什麼,本宮見嚴家小姐甚是大方得體,如此品貌雙全之才女,不可多得。在這宮裡啊,就是少了這樣的小姑娘了……”
嚴太醫一顆心瞬間就揪了起來,這是要將他女兒招進宮裡?
這怎麼可以!
“娘娘,請高擡貴手。小女不懂規矩,怕是衝撞了娘娘。”
“本宮就喜歡有些小性子的,日後本宮自會好好調教,嚴太醫無需擔心。”
“娘娘!”嚴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容貴妃面前,整個人伏地做小,這一刻,什麼樣的骨氣都沒有用了。
一切,敵不過容貴妃隨便一句話。
一句話,便能決定他女兒日後一生的幸福。
“娘娘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良久,嚴太醫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眼底的掙扎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大的哀痛和隱忍。
在權勢面前,他們這些臣子,永遠都是無能爲力。
*
翌日。
太醫院直接宣佈,皇帝舊疾突發,病重臥榻,需靜養休息。
“一切不重要的事情,都不要來打擾皇上,過了一個月的靜養期間,等皇上好轉起來,才能處理政務。”
嚴太醫的話是當着丞相等諸位重臣說的,說完又轉身離開,去着手安排藥方事宜。
這一個月,他這個太醫掌院也得待在這裡寸步不離的照看着。
這是救治的需要,也是被變相軟禁了。
一羣重臣聽聞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皇帝快不行了。
“徐大人,皇上這個情況?”太子黨一邊,聽聞此事即刻看向他們爲首的大人,丞相徐勉。幾個人退出乾清宮,到了內閣去商量對策去了。
而消息傳到東宮和寧王府時,又是晚了一個時辰。
太子楚凌起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明白這是容貴妃應該動手了。
而且看樣子,是得逞了。
“沒想到,母妃所言竟絲毫不差。”楚凌忍不住感嘆,這女人的心思狠毒起來,當真是世間男人都比不上。
居然能夠對枕邊人不聲不響下毒二十年,如此煞費苦心的經營着,楚凌忍不住寒毛豎起。
若非是自己母妃,楚凌壓根都不想和容貴妃打交道了。
狠,太狠毒了。
“殿下,徐大人那邊有密報傳來,詢問是否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楚凌點頭,將事情交代下去,同時自己也準備進宮一趟。
他的父皇病重,作爲兒子作爲太子,理應過去看望。
“準備轎子,進宮。”楚凌吩咐身邊人一句,自己朝着外頭走去。
不多時,轎子停下,楚凌下了轎,準備朝着乾清宮方向前去。
不期然,遇上了一同走過來的楚昱。
楚昱坐在輪椅上,身後是影一,推着一步步朝着他這邊來,顯然也是要去乾清宮的。
楚凌不由得露出一抹嘲笑,這個時候,還想着到父皇面前表孝心?
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皇兄也聽聞父皇病重之事,特意趕過來的?”楚凌並排與楚昱走着,隨口問道。
楚昱嗯了一聲,擡頭看去,楚凌只側臉對着他,可是依稀能分辨出一絲喜色。
他無聲扯了扯嘴脣,有些覺得無趣了。
這樣沉不住氣,如何能做得了大事。
後面,一切還遠遠沒有開始呢,精彩的大戲,若是不能上演,如何對得起一衆的演出。
“太子心情似乎不錯。”楚昱直接煽風點火,“若是父皇這一次挺不過去,太子便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不日便可登上大位了。”
“你!”
楚凌大驚,根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能這樣不管不顧,這種話也是可以這樣隨隨便便亂說的嗎!
“你不要胡說,父皇孩子啊裡頭躺着。”
“差不多了,不是快死了嗎?”楚昱不爲所動,繼續添火。
“若是太子沒有準備,如此何來喜色上眉。”
楚昱兩指微微彈跳着,一指一指落在輪椅背面,說道,“不過這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究竟會如何演變。太子之喜,還是早了些?”
“你說什麼?”楚凌有些沒聽懂。
楚昱扯出一個笑,不再說下去,命令影一加快腳步往前。
楚凌看着離去的背影,整個人莫名陷入了沉思。
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預感如此強烈,明明白白告訴他,楚昱他絕不會無的放矢的。
……
“一定,他一定有所倚仗。”
容穗宮。
楚凌十分斷定的說道,擡頭看容貴妃時,再次確認着,“我們不能太過掉以輕心,今日楚昱表現極爲奇怪,爲了以防萬一,得動用那顆棋子了。”
容貴妃覺得有些不妥的,爲了一個消息的準確性,就這樣浪費了一顆安插在寧王府快十年的棋子?
“這樣做有些得不償失,那個人,必須得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發揮他該有的作用。”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楚凌不由得低吼一聲,整個人有些魔怔了。
“若是,若是有詔書呢!”楚凌大膽的猜測着,“若是楚昱手上有父皇給他的詔書,那麼一切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只要拿出詔書,那就是名正言順。”
“我可是親眼看着,楚昱在御書房待了一整天,出來時,表情格外輕鬆愉悅。”
那一定是在裡面密談了什麼,兩人心情十分愉快。
“母妃您自己也清楚,父皇他暗中在找嚴太醫打聽,一心想要治好楚昱的雙腿。那都是瘸了二十年的腿了,若不是有心廢太子重立,想要扶持楚昱上位,何苦如此麻煩。”
楚凌說到這裡,已經十分確定,楚昱就是手上有了很關鍵重要的東西。
那便是詔書。
------題外話------
新建的羣,泥萌都不來玩嗎?難不成等下本?
102章謊話連篇
皇帝一死,那就是遺詔,唯一的一份遺詔,拿出來就是可以顛覆一切的東西。
容貴妃此時聽了分析,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原本她以爲,這毒發這麼突然,皇帝是根本沒有時間寫遺詔的。
那麼人一死,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登基繼承者。
一切再簡單不過了。
他們甚至不需要動用其他手段,只需要牢牢控制住輿論。
“你想怎麼做?”思考再三,容貴妃看向楚凌。
“查,務必查到是怎麼回事。若真是我們所想,第二步計劃必須執行。”
“你真想!”容貴妃一驚,這計劃當初最不贊同的,就是他自己了。這是退無可退的一步險棋。
一招錯,滿盤皆輸。
“總好比什麼也不爭,就輸得乾乾淨淨要好。”
“好,我立刻聯繫他。”
……
寧王府。
楚昱拿着最新的一份情報消息,看完所有,平靜的燒了它。
而後,便是對着一幅畫兒發呆。
畫的筆墨尚未完全乾透,一看就是剛畫完不久。影一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們王妃,景枂的模樣。
影一未見過景枂如今的樣子,但是畫裡那女子的眉眼熟悉依舊,只是畫中的人張開了,五官更加驚豔,有了傾城之姿。
“王爺,那人已經接到了命令,今晚就會行動。需要將其捉住嗎?”
“捉住做什麼,讓他進來翻吧,準備好的東西,讓他看到。”
影一嘶了聲,默默搖頭不語。
真是,好陰險啊。
“那渠衡那裡。”影一頓了頓,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告訴楚昱,“渠衡這幾日心情極爲浮躁。”
“怎麼,你將事情告訴他了?”楚昱的目光依舊眷戀的停留在畫上,說話懶懶散散的,沒什麼力氣。
影一也是無奈了。
到了這個時候,還沉浸女色無法自拔的,這是什麼主子啊!
哦,不是,他的主子是王妃,和王爺已經沒有關係了。
“屬下一時失言,王爺請責罰。”影一立刻請罪道。
楚昱擺擺手,不甚在意。他等畫兒乾透了,這纔將其捲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了盒子裡,準備帶回屋子去。
想到今晚的行動,又轉身看向書房一角,那裡當着許多的盒子。
“將它們全部移到本王屋內,免得那人碰壞了。”
影一……
“立刻行動,做完了去找渠衡過來,本王有話吩咐他。”
影一哼哧哼哧任勞任怨,當起了王府的搬運工,這畫兒全是畫的一個人,各種姿態,各種表情,影一大多見過。
也深深感嘆折服,王爺真是深陷不可自拔,入魔了。
這會兒搬運起來,倍加小心,就怕弄壞了一點,他這小命都要去了半條。
“屬下這就去找渠衡。”畫搬完,影一干淨閃人。
渠衡到達主院時,楚昱已經將那些畫放好了,獨自一人坐在院外的一棵大樹底下,乘涼下棋。
一人自我對弈,心情瀟灑閒適。
渠衡那點暴躁因子壓制了很久,才一點點壓下去,恢復了平靜如常。
走到楚昱身邊,他恭敬的喊了聲兄長。
楚昱嗯了聲,擡眸看向身邊的少年。
一年多時間過去,他對渠衡的磨礪終於有了效果。不僅長高了個子,人也內斂沉穩許多,懂得自我控制狀態。
“影一告訴本王,你想參與此次行動。”
“是。”渠衡咬着脣角,重重應了聲。
他等這一刻,等了很久,這一年多的訓練,不斷的自我突破,不就是爲了這一刻,親眼看看,看看那個男人的下場嗎?
“我到京城的目的,就是爲了看看,看看那個害了我母親的男人,如何在痛苦後悔中被無盡折磨,生生奪去所有希望,最後死去的悽慘下場。”
“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歹毒。”
“呵,你不是一樣。”渠衡冷笑一聲,走過去坐下,拿了楚昱手中的黑子,與他下棋。
“兄長的本事,我還未學到十分之二,論起陰狠毒辣,誰能比得過你。”
這一年,他不僅自己在成長,學會了許多他以前從不會也不屑的事情。
但是更多的,在王府的一年多裡,他深刻的認識到了,眼前這個他稱之爲兄長的男人,心思是怎樣的陰狠毒辣,城府是怎樣的深不可測。
爲了一個局,這個男人竟然可以從五歲開始隱忍,就這樣堅持了快二十年。
日日月月年年,從不間斷的做着部署努力。
他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從絕望中走向了希望。
楚昱,是一個對自己能狠得下心,把自己虐的遍體鱗傷,也要弄死敵人的瘋子。
“我在想,若是沒有遇上她,你這個人,大概永遠都是無情無慾冰冷的一個怪物。”
渠衡知道了景枂的事情,再從頭回想楚昱和她走過來的路,恍然驚覺,那個女人給楚昱,究竟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一個看似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的野丫頭,卻用她熾熱的心將一塊冰塊融化溫暖了。
“總算是有了點人樣,如此,日後也會越來越好的。”渠衡站起身,將棋子放下,準備離開。
“這個嫂嫂,我認下了,這輩子,就認她一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楚昱把棋子拿回來,重新拿在手上,握了一會兒就全部放下了。
輕笑一聲,“小鬼頭。”
*
夜幕下的寧王府,安靜的嚇人。
近乎是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都會覺得太過重了,一點異樣的聲音響起,便會引來一陣戰慄驚嚇。
奉了容貴妃之命的那個人,也就是安排在寧王府快十年的那顆棋子,今晚行動了。
他要做的就是潛進楚昱的書房,尋找那一份可能存在的詔書。
這個書房,他觀察了整整五年,裡面的每一處擺放着什麼東西,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連暗格在哪裡,也大多知道。
按照他對楚昱的瞭解,一般重要的東西,都會擺放在書房。而書房外,看似沒有人看守,卻是暗中潛藏着大量的暗衛。
不過今晚。
他摸清楚了那些人的位置,輕而易舉的避開他們,順利潛入了書房內。
沒有人!
那人笑了笑,無聲息繼續前行,在書房內一處處翻看尋找。
摸到幾處暗格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卷明黃。
那人將明黃拿出來些,接着一點光亮打開,纔看了不到一半,書房外就有了響動。
“有人來了!”那人心中一個咯噔,將東西放回到原位,躲了起來。
進來的是影一,拿着一幅畫兒在書房裡摸索,“盒子呢,見鬼的又放到哪裡去了。”
如此轉了一圈,拿到了盒子,影一又離開書房了。
那人等了許久,直到確認再沒有危險了,才悄悄的出來,卻是一刻也不敢多待了。
那捲明黃他不敢再去拿,那個暗格再次打開,必定會觸發機關。
屆時,他自己也跑不了。
影一隱沒在暗處,親眼看着那人離開,才慢慢走出來。對着空氣說道,“你們繼續守着,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沒有人應答,但是那些暗衛卻是全部聽清楚了。
一同的,對於那個離開的熟悉的背影,極爲不屑。
敢在王府裡當竊賊?
真以爲混在王府十年就能瞭如指掌?
“連暗衛都沒法混進來的渣,影一大人還是太擡舉他了。”
“我們這羣渣面前,他已經不能被稱之爲渣了。”
“王妃是我們的主子,已經是女帝了,我們還是渣,會不會有些說不過去?”
暗衛們無聲息的討論着,說着說着,直接歪了。
*
太子楚凌接到消息,那剎那,生出了自古前所未有的勝利感。
他就知道,就知道會是如此。
“楚昱,你果然有詔書在手。”
“那人身份怕暴露,詔書沒有拿到手,但是已經確認無誤了。”
楚凌點點頭,隨即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既然確認無誤,那邊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將人解決了。”
“可是?”
楚凌冷笑一聲,說道,“還真是自以爲是,以楚昱的性格,又怎麼可能不會發覺自己的東西被人動過。”
而後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王府裡出了內鬼。
再順着那人查下去,可不就是會查到他們頭上。
“如今緊要關頭,一點事都馬虎不得,照做。”
“是。”
楚凌當即提筆,寫了封密信,是給丞相徐勉的。
大意便是,一切準備妥當,可以啓動計劃。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卻在宮裡。
這個關鍵的人,便是七皇子的生母,麗妃。
容貴妃今日閒來無事,尋了由頭喊了麗妃過來一起用膳。
兩人在宮中一直都是勁敵,表面上客套何其,私底下斗的十分厲害。
奈何麗妃只有七皇子一個兒子,和已經成年的太子楚凌根本不能相比。鬥到最後也就認命了,只維持自己的聖寵就夠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隨着這幾年的成長,早就消失不見。
近一年,她麗妃越發的深居簡出,除了用些手段勾引皇帝,其他的都沒什麼興致。
這一次容貴妃邀請,又是在皇帝病危的檔口,麗妃整個人都警惕起來。
她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大廈將傾,她的主心骨,皇帝快要駕崩了。
容貴妃有兒子在,太子一登基便是太后,尊貴榮耀無人能及。
那麼她呢,一個死了皇帝男人的太妃,而且還有一個七皇子礙着太子的眼。
日後,她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姐姐,不知姐姐叫妹妹過來,是有何事要吩咐?”麗妃到了容穗宮,整個人的姿態擺的很低。
她已經在爲未來的自己鋪路了。
容貴妃難得露出一抹笑,她終於看到麗妃這小賤人不再張牙舞爪了,真是分外解恨。
若不是有事情要做,她單單就是看着麗妃這股難看尷尬的樣子,她就能看上一整天。
“妹妹說的哪裡話,我們自家姐妹,一起聚聚說些體己話,還能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容貴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轉而哀傷起來,“今日嚴太醫前來問診,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我這心裡啊真不是滋味。隨即又拉着嚴太醫多方打聽,這一問……”
容貴妃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麗妃看在眼裡,瞬間就明白過來,皇帝是真的不行了。
她的天馬上就要塌了。
她不像容貴妃,原本就是晉國人,又有底下拉攏的大臣做支撐。
她本是魏國人,當初北魏和晉國打仗慘敗,她被當作禮物送到了晉國。因長得十分有異域風情,又懂得討男人歡心,房事上極爲愉悅帝王,她很快就被封了妃子。
自此,她便仰仗着皇帝的寵愛,在後宮一路榮升,當上了四妃之一,更生下了七皇子。
皇帝老來得子,對七皇子楚衍十分的寵愛,她也因此更得聖寵,隱隱風頭蓋過了容貴妃。
可以說,若有十足的孃家背景支持,她麗妃也是可以和容貴妃一較高下的。
可是現在,因爲皇帝將死,一切就變了味。
當初她有多麼的風光無限,現在就有多麼的難捱可憐。
她不得不服軟,靠向容貴妃做小。
“姐姐,皇上真的不行了?嗚嗚……他這若是一去,我和七皇子可怎麼辦纔好,我們孤兒寡母的,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我們在晉國無依無靠,日後——”
“日後,便跟着本宮吧,本宮會許你一個前途似錦,七皇子好歹是皇上的老來子,自然是要封王的,你若是不喜宮內,就隨着一起去封地,也是可以。”
容貴妃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將最甜的誘餌拋出來。
她就不信,在這樣的巨大誘惑前,麗妃一個毫無勢力背景的女人會不動搖。
她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必須爲七皇子考慮。
果然,容貴妃話音剛落,邊上的麗妃神色頓時一喜。
她忍不住倒抽氣一聲,只感覺是天大的驚喜落在自己頭上了。
但是轉而一想,她又警惕起來,這麼好的時機,不將他們母子除去,反而還有這樣的安排,莫非有詐?
“姐姐,你不要可憐我,我知道自己日後的命運。”
“妹妹啊……”容貴妃嘆了聲,伸出手握住了麗妃的手腕,自己坐過去些,眉眼越發的溫柔起來。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這小性子,在我這裡有什麼可用的。我不是皇上,不吃這一套。你和我,我們就實話實說,都是鬥了十幾年的人了,誰不熟悉誰。你呀你呀——”
似數落,又像是憐愛,容貴妃一番話說的誠懇直白。
麗妃是真的有些被打動了,心裡的那根弦也跟着鬆了下來。
此刻,再面對容貴妃,麗妃已經多了些親切。大概是最後的掙扎無果,整個人都放棄了。
“姐姐。”
此番談話,容貴妃十分滿意,最後稍加提點,麗妃若有所悟的離開了。
人一走,容貴妃立刻吩咐自己的人注意麗妃的各項動向。
果然,當夜麗妃就有了動作。雖說是小心翼翼的,但是還是被發覺了蛛絲馬跡。
“娘娘,麗妃已經聯繫了外頭,估摸着口信已經透出去了。娘娘這一招當真厲害,不過是一詐,就詐出麗妃這人真的有暗線。”
容貴妃不過是談話中提及了七皇子的未來,麗妃便有些坐不住了。
居然,真就用了關係,聯繫外頭?
外面,若是不出她所料,必定就是北魏的人。而她自己這些年的明察暗訪,掌握的事情真相卻是,麗妃當年在北魏,是那攝政王的人。
“一個北魏攝政王的女人,居然被當作禮物送到了晉國,麗妃,你便是再怎麼裝的像,也不會就此甘心的。”
“密切注意,一旦雙方取得確實聯繫,即刻控制麗妃。”容貴妃想到楚衍,又隨即吩咐,“七皇子那邊,最要重視,切不可讓他跑了。”
看似平和安靜的皇宮,卻處處開始涌現出暗潮。
103章造孽啊!
楚昱坐鎮寧王府,卻一封封不斷的接收情報,宮內各方的舉動都瞭若指掌。
這個時候,他多年努力辛苦建立的情報網以及安插的眼線,都不斷的慢慢浮現出來。
“王爺,這是容穗宮的消息,容貴妃已經和麗妃進行過談話,麗妃回去後已經有行動了。”
“王爺,東宮太子和徐相的聯繫越發緊密,同時已經讓徐相接觸到宮外麗妃的那個聯絡人。”
“王爺,七皇子楚衍的情況不太妙。”
影一一次次報告着傳進來的消息,在這一刻,嘴巴都已經說幹了。
無外乎是,這個坐在書房裡的男人,一門心思專注看着一幅畫,正在犯花癡。
影一忍不住扶額,這個時候就不能收了王妃的畫嗎?
“王妃想必也十分思念王爺。”影一說着,胃有點跟着抽了,人生第一次這般諂媚,簡直了。
楚昱卻聽的挺滿意,這才慢慢收回去,把畫珍藏進盒子裡。
“楚衍那邊,讓人照顧些,容貴妃若是動他動刑用手段,即刻將人救了。若只是軟禁,那就按兵不動。”
“是。”
三日後。
夜幕緩緩降臨。
皇宮的守衛更加森嚴,乾清宮嘉和帝的情況又嚴重了幾分。
嚴太醫在診治後,直接下了通告,“臣,心有餘而力不足。”
頓時,一道聲音哭的悽慘兮兮,麗妃在一旁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感覺要被掏空了。
這個時候,皇帝可不能走啊!
“皇上,皇上,臣妾在這裡,您起來看看臣妾啊——”
“麗妃,皇上需要靜養,不要在此吵鬧。”容貴妃心中竊喜,面上卻依舊悲傷沉痛,命人將麗妃拉起來,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一路往後宮後去時,麗妃突然就停住了腳步,轉身直愣愣的看向容貴妃。
她笑了笑,面色蒼白的很,“姐姐,我不與你一道回去了,我去看看衍兒。”
原本說好一起去她的容穗宮裡坐坐,不想走到一半,麗妃突然變卦了。
容貴妃心中一急,今夜可是關鍵時候,怎麼能讓麗妃不在她身邊。
況且,七皇子那邊的情況——
“妹妹莫急,這個時候七皇子想必已經睡下了,妹妹不如明日再去?”
“不用,我就去看看,看看他就行。”
她現在整個人都點蒙,剛聯繫上北魏的人,也不知道消息傳回去沒有。若是趕不及,那她和楚衍怎麼辦!
她心裡一直有個秘密,這個秘密深埋心底已經十年了,如今隨着皇帝即將駕崩,秘密越發的沉重起來。
七皇子,楚衍——
他不是皇上的親子啊!
麗妃整個人說不出難受,但同時又很慶幸。
幸虧不是,幸虧不是。
那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會來救他們母子的。
而現在,她只想和自己的兒子待在一起,彷彿只要這樣,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
容貴妃見人說不通,最後只能狠狠心,朝着邊上的人使眼色,麗妃直接被他們抓了起來。
“你,你做什麼?”麗妃一愣,回過神便掙扎不開了,不由得瞪向容貴妃,面色恐慌起來。
現在就要開始對她動手了嗎?
“姐姐,你不是說?”麗妃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面色努力維持住和緩。
容貴妃扯了下嘴角,笑得極爲諷刺,“將人帶回去,捂住嘴巴別讓她出聲。”
一行人到了容穗宮,容貴妃直接將人帶去了暗室。
裡面,黑的看不見五指。
麗妃乍一進去,整個人便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容貴妃任由着她鬧,直到麗妃再次安靜下來,才慢慢說道,“省省吧,徒勞無益而已。這些日子就先在這裡待着,等你的相好趕來,咱們再好好談談籌碼的問題。”
“容貴妃,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居然對我用私刑!”
“你閉嘴!”
“不過是個異國奸細,居然還敢如此囂張,你以爲你傳遞出去消息,本宮便不知道?”
麗妃渾身一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貴妃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這事情不可能啊,她做的那樣隱秘,她——
“徐容,你這個賤人,你竟然設計我!”
“那又如何,事實真相就是,你就是個奸細,不折不扣的北魏奸細。在晉國一待十餘年,還真是沉的住氣,不過奸細的下場……”
頓了頓,容貴妃笑了,覺得真是十分的好笑啊。
“麗妃,你已是皇上的妃子,爲皇上生下皇子。你如何就能相信另外一個男人還能爲你赴湯蹈火,被戴了十餘年的綠帽子,不將你弄死,都算是便宜你的,你竟然還癡心妄想聯繫他。怎麼,想讓他帶兵攻打進晉國,救你不成?”
麗妃緊抿着脣,沒有回答。
容貴妃一席話正敲擊在她心頭,讓她一陣恐慌無措。
是啊,她早就不是獨屬於他的那個女人了,他真的會來救她嗎?
不,他會的,他們有共同的孩子,衍兒是她和他的孩子,他一生無子,所有的疼愛只能落在楚衍身上。
麗妃沉默了,容貴妃覺得無趣,這才轉身離開。
一回到寢宮,容貴妃立刻下令,將七皇子全面控制起來。
“哼,還真以爲本宮不知曉你那點心思,不就因爲那個野種嗎。”
她倒要看看,北魏攝政王究竟會如何選擇。
*
知曉麗妃的秘密,關注麗妃的動向,這一監視就是十年。
容貴妃知道的一清二楚,楚衍這個所謂的七皇子,皇帝的老來子,根本就是個野種,是麗妃當年和北魏攝政王苟合生下來的。
如今,這事情卻正好派上用場。
他們既定的計劃,便是讓徐相暗中聯繫到北魏的人,打探到北魏攝政王的動向,親自接觸,將麗妃母子被他們控制的消息告知。
麗妃這個女人也算是神奇。
人在晉國這麼多年,竟然還能讓北魏有男人惦記着。
七皇子楚衍能出生,便是那攝政王不甘寂寞,偷偷溜到晉國的緣故。
“麗妃啊麗妃!”
容貴妃坐在榻椅上,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麗妃這個人了。
她若是當年沒有被送到晉國,如今在北魏定然是呼風喚雨。以攝政王對她的寵愛,又加上生下楚衍這個繼承人,一切根本就是尊貴上了天的。
只可惜,她的命就是這麼慘!
當年被北魏皇帝一句話,直接斷送了幸福,送過來獻給了晉國帝王。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貼身大宮女走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容貴妃回神,起身走向外面。
楚凌滿面春風進來,看着容貴妃,一切笑意已經明顯表達了。
“事情成了?”容貴妃也是一喜,看來麗妃在那個男人心中,地位還是十分重要的。
“一切很順利,徐相已經和北魏攝政王親自面談過,他答應出兵相助,但是前提是,事成之後,將他們母子送回到北魏。”
“答應了?”
“是。”
容貴妃滿意了。
事成之後,這一對母子也就沒有什麼作用了,當作獻禮再送還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只不過!
容貴妃輕笑一聲道,“可憐麗妃,十年過去,還就只是一個禮物的價值身份。”
“楚衍那邊如何,人還安分嗎?”楚凌對麗妃並不在乎,他更關注楚衍,按照他的理解,北魏應該更重視楚衍。
畢竟,楚衍一旦回去,那就是北魏繼承人的身份。
“放心,那個野種,即便是回去,也不會好過。”
容貴妃笑得一臉得意,眼底卻寒光閃過,一片陰冷。
翌日。
一封急報送至皇宮內。
“北魏大軍突然壓境,十萬火急,北部邊境快要守不住了。”
內閣之中,幾位大臣團團坐在一起,就此事展開商討。
他們眼下帝王病危,戰神景寒天早已經不在,如何能做出關鍵的決策。
“西部那邊陸老將軍根本不能調動,西北因爲溫子桓一戰,也是讓人憂心忡忡,遼國不比北魏容易對付。”
“如此,北部再無法派人過去,袁帥一人又如何抵擋的住。”
“哎,內憂外患,內憂外患啊。南邊還有一個景國呢!”
幾個大臣最後只剩下唉聲嘆氣,商討半天沒有一個可行的法子。
摺子遞到了太子那兒,如今正是太子擔任監國,暫時處理一切朝中政務。
楚凌拿着摺子沉思許久,直到午時過去,才命人宣寧王進宮。
兩兄弟第一次面對面,心平氣和就此討論,楚凌更是放低了身段,沒有絲毫架子,“皇兄意下如何,如今能夠擔當此項重任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父皇病倒前曾封你戰神,想必就是將你當作晉國的支撐一樣看待。”
如今,可不就是這個支撐柱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楚昱沒有直接回答,想了會兒,才沉聲問道,“何時出發?”
楚凌心中一喜,面上依舊平靜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北部袁帥將軍一個人支撐不了多久,還望皇兄儘快趕過去,鼎力相助。”
楚昱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明日本王即刻出發。”
“好,大軍已經調集完畢,隨時可以跟着一起出發。”
京城中本就留有軍隊不多,禁衛軍是絕不能動的,是以所謂的大軍也不過是一萬餘人。
真正的軍隊是從西部那邊抽調,而楚凌只是口頭吩咐,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實施下去。
他和北魏攝政王的協議:佯裝攻打晉國,待引楚昱到了北部邊境,想方設法除去之,而後再退兵。
屆時,他聯合一衆黨臣,輕鬆就能完成逼宮,取得整個京城的主動權。掌握禁衛軍後,一切就大局已定了!
當時候,隨便加點藥,讓已經病重的帝王悄然死去,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
晉國,便是他楚凌的天下!
想至此,楚凌內心的激動越發狂烈暴躁,那種唾手可得的感覺如影隨行,彷彿還沒有開始,已經預示着勝利結束了。
*
楚昱第二日直接帶着一萬軍隊離開京城。
沒有任何的不甘願,直接就循規蹈矩的朝着北方向前行。
楚凌派出去的探子一路跟隨,一直跟出去五十里,看着他們再無可能回來了,這才返回京城稟告情況。
然而楚凌卻依舊不放心,遂派人繼續跟着,“你們一路跟隨,只要有一丁點變故,即刻回報與本宮。確保寧王安全抵達西北邊境,順利與袁帥會師。”
“是。”
楚凌揮手讓人下去,心情愉悅的朝着外頭走去。
今日,真是陽光明媚,格外燦爛的日子。
“入秋了,倒是涼爽起來。”
這時節,適合登基。
楚凌接下來幾日,變得更加忙碌起來。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雖說是一個看似簡單的逼宮,但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沒有一點紕漏。他多次和幾方人馬確認聯繫,同時和徐相的商量更加頻繁密切。
最後,便是臨近動手的前一天晚上。
楚凌進宮了,去了一趟乾清宮,他來看看他的父皇。
嘉和帝已經在這裡躺了快一個月了。
這段時間,他口不能言,眼不能睜。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的腦子卻是十分清楚的,他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度還在。
他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音,知曉那些內容。
嚴太醫曾對他說過一句密語,這一個月,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些,平日裡裝的那麼像的奸人。
容貴妃,太子,麗妃,甚至於——身邊跟了幾十年的劉全。
皇帝一個個默默唸着,心裡的怒火恨意一浪高於一浪,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湮滅。
可是他又不得不控制自己,他必須保持冷靜,這個時候,必須冷靜。
楚凌便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內殿裡沒有一個人,除了守在外頭的嚴太醫。
然而嚴太醫只不過看了眼,就自顧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因握有把柄,楚凌對嚴太醫毫無顧忌,就這樣興奮的走進去,一看,看到躺在那裡的男人。
一個月的折磨,皇帝已經不是原先那樣的健壯,面色也沒有任何紅潤,有的只有乾癟和蒼白。甚至,能看到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瘦。
楚凌搬了把凳子坐到一旁,看着,看着,不由得開口說道,“父皇,你可想過,你也有這樣的一日。”
這樣不能做主,再也不能發號施令,如同一條魚任人宰割。
這滋味,恐怕不好受吧。
“您要強了一輩子,強勢的想要控制掌握所有,不想到頭來,卻是如此悽慘。”
楚凌哼笑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隨意道,“可惜啊,若不是您最後臨時改變念頭,想要將我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我也不會如此絕情對您。一切,還是您咎由自取。”
對,就是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的父皇改變主意,對他這般狠心殘忍,他和母妃都不會做到這麼狠,更不會如此對待他。
說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的。
“父皇,您且等等,等我掌握了京城各方,等大局已定,等我登基——”
楚凌忽地笑了,“最重要的,是等西北傳來噩耗,寧王楚昱,您親封的戰神,死無全屍!”
牀上的男人忽然整個人顫抖起來,似要爆發卻又不得。
嘉和帝耳聽着這一切,恨不得立刻坐起來將眼前這個忤逆的不孝子打死。
可是他除了抽搐,竟是什麼也做不了。
楚凌愣了下,自己的一席話居然能讓牀上的男人反應這樣激烈?
一個月,從未有過的情況。
“呵,到了現在,你還是偏心楚昱!不怪我,不怪我,是你逼我的!”
楚凌整張臉扭曲到了極致,渾身散發着一股幽怨的怨恨之氣。
嚴太醫看着人離開,轉身走進屋內一看,牀上的人已經恢復平靜,如同死了一樣繼續躺在那兒。
他搖頭嘆了聲,“造孽啊!”
104章北魏出爾反爾
在此之後。
整個京城變得異常嚴密,禁衛軍的守衛巡邏也不斷加大。
尤其是,對於寧王府的監視,已經到了事無鉅細的地步。
北部邊境的消息終於傳回來,北魏攝政王和寧王楚昱,兩方所帶領的軍隊打得不可開交。
如今,已經激戰三天三夜了。
“寧王殿下大有死戰到底的打算,一直保持進攻的方向,如此打下去,恐怕不久機會發生時局轉變。”
楚凌聽着這些,沒一點擔憂的感覺,甚至覺得這仗打的還不夠激烈。
若是可以,直接讓北魏將他打死或打殘,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件事本宮會處理,不過如今最重要的還是父皇的病,嚴太醫正在調整醫方,今日便會對他用新的療法,本宮必須守在乾清宮,一切事情等今晚過了再說。”
而今晚,等那一碗藥下去。
他的父皇就會立刻斃命,同時第二日,便該宣佈他繼承皇位,不日登基。
“接下去,就是等楚昱斃命了。”
楚凌想着未來的無限美好,一切都覺得不那麼重要了,他現在迫不及待就要去乾清宮,親眼看着那碗藥被喂下去。
不,他要親自動手,親眼看着他父皇斷了氣,他才能安心。
乾清宮,劉公公一直守在殿外。
看到楚凌前來,直接上前一步將人攔下,輕聲道,“殿下等等,嚴太醫正在裡面給皇上治療,只怕裡面氣味太重。”
楚凌眉頭頓時一皺,有些不悅。但是那濃重的氣味,卻已經隨着沒有緊閉的門飄出來,要多臭有多臭,他自然不想這時候進去受罪。
反正早晚都一樣,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嗯,本宮在此等着。”
半個時候後,嚴太醫才從裡面出來,看到楚凌停了下來,說道,“皇上已經快要醒了,再一劑藥下去,今晚約莫能睜眼。”
“好,有勞嚴太醫。”
嚴太醫深深看了眼楚凌,沒說話直接退下了。
楚凌讓劉公公守着外頭,自己轉而踏進殿內。
那噁心的味道已經散去的差不多了,但是楚凌依舊覺得不舒服,他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勉強走近了牀邊查看皇帝的氣色。
看了好一會兒,確認人還沒有醒,才放心下來。
“劉公公,你在這裡看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今晚子時之前,決不能出現第三人在此。”
今晚是最關鍵的時刻,他容不得任何人出一點差錯。
劉公公領命點頭,安分守己守在殿外。
容貴妃端着藥湯過來時,楚凌笑了,“本宮親自端進去。”
他要親自喂下這碗藥。
容貴妃卻朝着楚凌使了個眼色,“不用,這種事不需要太子費心。若有時間,幫着你父皇處理好政務纔是緊要,這裡有本宮就夠了。”
這是變相趕人了。
容貴妃不放心今晚行動,勢必想要楚凌時時刻刻盯着。
楚凌有些無奈,但是看着容貴妃將藥湯端進去,他的擔憂便少了許多,最後想想,還是離開皇宮,去了外面。
寧王府。
一切依舊有條不紊。
影一將該做的事情一項項吩咐下去,尤其是今晚的各方安排,事必躬親,事無鉅細一一覈對。
“王爺不在,我得每一樣確保準確無誤,否則出了岔子,可就不得了。”影一說着回頭,對上進來的少年。
渠衡今晚也要參與行動,這是楚昱批准的。
可是到了這會兒了,渠衡卻是什麼任務都沒有領去,反而是一直跟着他,兩眼望着前方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這小子到底想怎麼樣,不要以爲你是王爺的弟弟,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如今剩下還有兩個任務,你到底要執行哪一個?”
渠衡這纔回過神,看了眼影一,搖頭,“我一個都不想要。”
“你——”
“我要進宮,活捉楚凌。”
影一……
這倒黴孩子,怎麼一開口就是想幹這種事。
活捉太子,虧得他說的出口,這事情是他一個孩子可以辦得到的嗎?
“你別想了,這事情王爺另有安排,若是你真想進宮,最後時刻跟着我們進去就是了。”
“不需要,我現在便會前去,埋伏地方已經選擇好了,楚凌他最後一刻便會回到皇宮內,屆時,我會活捉他。”
影一頓時氣的一陣胸悶,他就沒見過這麼執拗的人。
“你特麼到底什麼想法,活捉太子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渠衡徹底沒話了,只一雙眼冷冰冰看着他,最後啪的轉身離開。
**裸的無視之。
夜,越來越暗。
皇宮內外,開始不斷的出現忽明忽暗的火光,尤其是禁衛軍的統一營那邊,那些火光更加劇烈。
楚凌與徐相分開,最後選擇回宮,他準備去看看他的父皇斷氣了沒有,順便就在乾清宮等待他的人馬衝進來,與他會合。
那一刻,他就是真的全面掌握了京城禁衛軍,無後顧之憂了。
“快些,直接過去乾清宮。”楚凌吩咐轎伕,越過平時的規矩,就想直奔往前。
兩個轎伕自然不敢擔待,一路上步伐十分快速,眼看着就要穿過幾道宮門到達,卻不想。
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隨後將他們攔下。
渠衡拿着長劍,雙臂環抱着,冷眼看着轎子,“裡面的人出來。”
陌生的聲音讓楚凌心中當下一個咯噔,隨即他掀開車簾下轎看,模模糊糊能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黑衣少年。
再仔細看,卻是一張他不曾見過的臉。
“你是誰,竟然大膽闖入皇宮。”楚凌故作鎮定,雙手背立在身後看向渠衡道。
渠衡一雙眼在楚凌身上打轉了一圈,正想開口說話呢,突然又是一道黑影竄出來,二話沒說將他擄着架走了。
楚凌……
這特麼是搞笑來的嗎?
*
“你放開。”
渠衡用力掙脫開影一,一張臉漆黑如鍋底炭,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直接將他後續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你想做什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長點心,若不是有事,我纔不會過來攔住你。”
要處理的事情何其多,他是吃飽了撐的才幹巴巴跑過來討罵?
“王爺緊急傳令,計劃有變,暫不動太子,讓他順利逼宮。”
影一把消息告訴渠衡,斜眼過去,“你就甭打太子的主意了,沒戲。”
渠衡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影一見不得人沉默,趕緊交代下一個任務,“喪氣什麼,再給你個任務,今晚時分將這件事辦好。”
看着影一離去的背影,渠衡整個人不可抑制的開始抖動着,眼底閃過着耀眼的光芒,星星點點星光璀璨。
“如此,更好。”
話落,人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乾清宮。
楚凌已經到了,他立刻聯繫宮中的守衛,命令加派人手嚴加看守。
渠衡莫名其妙的出現,讓他意識到,宮裡的戒備還是太鬆懈了。
“劉公公,嚴太醫何在?”
楚凌查看一圈,卻發覺嚴太醫人已經不在殿內了,一時忍不住問道。
劉全嘆了聲,直接道,“娘娘將人打入大牢了。”
楚凌無聲笑了笑,這才轉身走進殿內。容貴妃已經離開了,容穗宮關押着麗妃,她不放心便又返了回去。
如今,此時此刻,站在皇帝身邊的最近位置,只有楚凌。
他聽着耳邊漸漸微弱的呼吸,內心越來越喜悅。快了,快了,再過一個時辰,就會這樣悄然死去。
“太子殿下,徐相爺進宮了,請您過去。”
守着的空隙,劉公公突然走進來,稟報要事。
楚凌頓時大喜,這是成了!
“本宮即刻過去,你在這裡看着,不許任何人進來。”說完,大步離開。
一個時辰後。
楚凌將皇宮上下全面控制住,與徐相交換信息,得知禁衛軍已經全部在他們手中,京城各方勢力,大多已經臣服了。
楚凌心中撥開了一片晴天。
“很好,既然大局已定,明日早朝之上,即刻宣佈。”楚凌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想必這時候,父皇已經駕崩歸西了。”
果然!
楚凌帶着徐相等人趕到乾清宮,裡面傳出來一陣陣呼喊聲,容貴妃在裡面正哭的十分悽慘傷心。
不知情的幾人頓時心中一稟,看向前頭的太子。
楚凌加快腳步,急切的趕過去,推開了所有擋住的宮人奔進內殿。
容貴妃看到太子的剎那,聲音已經顫抖了,“皇上,皇上他……”
翌日。
晉國皇帝楚炎駕崩的消息傳遍了京城內,朝堂上下一陣驚慌錯亂,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恐慌忐忑。
如今內憂未解,外患加劇,寧王也不在京城,皇上突然駕崩?
“一切都是太子的天下了,命也命也。”
“昨日便有耳聞,禁衛軍那邊已經被全部控制。”
“該聯繫的都已經聯繫了。沒聯繫的想來是無關緊要被放棄了。”
楚凌所聯繫的那些人,都是他格外看重的,有意拉攏的對象。這當中大多是朝廷大臣,也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商賈之家,以及各大世家。
總之一夜之間,一切就是翻天覆的變化。
而唯一的一個例外,卻是太傅府。
自景寒天出事那會兒起,穆太傅就對帝王有了一層寒心和失望,接下來對景家相關人員做的那些事,不管對錯一律抓進大牢的做法,穆太傅看着,心更是涼透了。
自此,他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以至於,太子和寧王的爭奪儲君之戰,他壓根沒想過摻和一腳。
楚凌幾次登門未果,人更是直接被趕了出來。
昨夜本想最後一次去找穆太傅商談,不想,直接被告知,他想告老還鄉了。
楚凌心中那個氣啊!
就差把這死老頭抓起來也關進大牢裡去。
“這倔老頭,這個時候竟然拿想着告老還鄉,明擺着就是告訴天下人,他是不支持本宮登基,刻意和本宮唱反調。”
徐相聞聲,立刻安慰道,“殿下切不能動穆太傅,那可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聲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雖說他無權無勢,但是他底下出來的那些門生,可是遍佈天下,皆有所成就。一旦逼急了穆太傅,一言之下,只怕事情十分棘手。”
徐勉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穆太傅這個人實在太特殊了,輕不得重不得,拿捏起來着實麻煩。
楚凌聽着,頓時煩躁的要起毛,當初,他便知道這老頭難搞,不想經景寒天一事,這老頭更是倔犟到死死的。
“本宮就想不明白,他爲何偏偏要和本宮作對。”
徐相沒說話,卻是心裡門兒清。
穆太傅反對的可不是什麼太子,那是對晉國的皇權的反對,景寒天當初可是他十分愛惜的學生,當年那些事,他可是記憶清晰的很。
而剛駕崩的皇帝,卻對明明是忠誠的景家趕盡殺絕,穆太傅如何不心寒。
“殿下,還是着手處理皇上的葬禮要緊,皇陵開啓的日子已經選好了,就在十日後。”
楚凌這才平緩下毛躁,開始着手做緊要的事情。
“這些事情按部就班即刻,但是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楚凌看向徐相,問道,“北部邊境可有急報傳來?”
“還未有其他消息,殿下莫急,再過些日子,應該就有消息到了。”
這一等,又是三天。
楚凌一邊處理嘉和帝的後事安排,一邊暗暗準備自己登基大事,但同時時不時關注着北部的戰事。
八百里急報送進宮裡時,楚凌正在和徐相商量事情,一看到那封急報,人差點坐不住站起來。
他聲音急切,催促着將急報送到他手上。
拿到的剎那,他整顆心撲通撲通跳的狂烈,那種渴望的眼神力透紙背,彷彿透過信封就要戳進去。
還未看,人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
“殿下?”徐相忍不住出聲提醒。
楚凌這才努力平復心情,小心翼翼的打開情報,期望能看到他最想看到的消息。
然而!
剎那後,他整張臉徹底變了,面色刷的一下蒼白如紙。
這封急報被他直接扔在桌面,楚凌整個人往後一靠,頭仰着望天,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會,怎麼可能!”
這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如何就演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殿下,怎麼回事?”徐相心中也是一個咯噔,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半響,楚凌回神,苦笑一聲道,“北魏言而無信,直接對我們開戰了。”
“什麼?”
“北魏軍隊將北部邊境打得幾乎快要失去半個城,楚昱帶兵退守到了二線,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北魏攝政王,他沒有履行約定,假戲真做!”
楚凌心中的恐慌一瞬間淹沒了所有的喜悅,僅存的一點理智還在支撐着他,纔沒有就此出現慌亂無措。
可是,北魏啊,那可是北魏攝政王帶兵的一場大戰。
若是楚昱沒有堅守的住,那北魏豈不是要長驅直入,連奪他晉國好幾座城池?
如此,他在這個檔口登基,豈不是危矣。
徐相也沉默了沒有言語,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他不想要麗妃和七皇子二人了嗎?他難道要看着他們死?”
楚凌腦子轉了轉,忽然想到了被容貴妃控制住的兩人,二話不說就直奔容穗宮前去。
見到容貴妃後,便立刻將前線的事情告知,最後重重跌落在椅子上,“如今可如何是好。”
容貴妃也是被震住了,一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看着楚凌,腦子裡出現了短暫了的空白。
“凌兒,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良久,容貴妃收拾好情緒,恢復了平日裡那個端莊大氣的貴妃模樣。
她將局勢做了一一分析,最後告訴楚凌,他們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下去。
“不要給北部支援,寧願損失幾座城池,也必須要讓北魏將楚昱滅殺。”
“如果讓楚昱活着回來,若是他查到我們做的事情,一切後果不堪設想。”
容貴妃眼底滿是決絕,“登基,你立刻登基,讓所有事情變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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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楚雲啓叛變
“可是父皇的喪事未辦,一切根本來不及。”楚凌鬱悶的說道。
他也知道,一日不登基當上皇帝,那便存有一日的變數,他現在每時每刻都還是擔憂的很啊。
容貴妃卻是笑了,她想到了歷史上曾經的一個事例。
“當年晉國之前,曾經出現那樣的一個局面,也是內憂外患政局動盪,先皇突然駕崩,朝中無人,便是那小太子即刻繼位登基穩固人心。隨之設立攝政王輔佐,這才勉強渡過了難關,得以保存國家。”
容貴妃說到此處,停了下來,她眼裡閃閃的都是興奮,“我們爲何不可以,完全可以效仿。而且,你已經成年,根本不需要攝政王這麼一說。”
如今,他們也是內憂外患,情況十分危急。
若是一直拖着沒有帝王主持,晉國陷入更加嚴重的危機情況怎麼辦?
“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你現在登基,沒有人敢多說什麼,若是能夠在登基後將北魏打出去,一切便是功績,百姓只會記得你的英勇舉措。”
“連楚昱都打不多,我如何能——”
“我們拿麗妃和楚衍去前線,我就不信,北魏攝政王真能親眼看着他們死。”
就算不能打勝,但是能止住戰爭,那就是好的。
容貴妃心中就是這樣的打算,用兩個人換取北魏平息怒火,一切迴歸暫時的平靜。
之後,等楚凌一切穩定下來,也就再也不用怕了。
母子倆這麼一分析,便覺得十分可行,當下決定立刻執行,免得夜長夢多。
如此,這一系列的事情就落在了徐相頭上。
他忙活着處理皇帝的喪事,同時更要肩負起太子登基的大事。
這種被重視委以重任的感覺,讓他頓時有了位極人臣的感覺,一時,竟然覺得十分滿足。
京城內,太子黨一派喜氣洋洋,個個都在等待着他們的運勢到來。
太子登基後,他們的好日子可就要開始了,日後前途似錦,官運亨通,簡直平步青雲。
而站在太子對立面的,尤其是寧王一派,卻是日子過得悽慘。
不僅成天擔憂,還要時不時想着,等太子登基後,他們是不是就要被大肆打壓,甚至要掉了腦掉?
“寧王殿下還在北部苦苦支撐,太子卻不聞不問,只關心準備自己的登基事宜。”
“不派一兵一卒,可見其用心爲何。”
“狼子野心,寧王殿下離開的冤枉啊。”
若是寧王殿下沒有在這個緊要關頭離開,皇上即便駕崩,也輪不到太子在這裡得意顯擺。
反正沒有立下遺詔,便是反了太子又能如何!
到時候,他們纔是該開懷大笑的人。可眼下,一切卻是落到了這步田地。
他們不是沒想過聯繫寧王,亦或者和打探寧王府如今是什麼情況,然而卻只得到一個消息。
王爺不在,概不管事。
他們這是被拋棄了嗎?
一時,幾位爲首的重臣憂思忡忡,茶飯不思。
*
景枂得到消息,晉國皇帝駕崩之事,連帶的附贈了兩個消息給她。
寧王楚昱帶兵前去北部,和北魏攝政王打仗,如今已經岌岌可危,損失了最前線的優越戰位,差不多退到二線了。
其次便是,晉國太子楚凌,與十日後即刻登基稱帝,特昭告天下。
景枂啪的一下扔了消息紙,臉色鐵青一片,“這倒是夠狠,前線戰事吃緊卻無一人關心,連支援的兵力都不曾派出分毫,後方已經喜氣洋洋籌備登基大典了。”
“小姐,這一仗寧王只帶了一萬士兵,和北部軍隊匯合後,晉國朝廷並沒有再另外增援,是以纔會被打的如此狼狽。”
“楚昱現在情況如何?”
景枂背對着宋明,一隻手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這幾日,她明顯感覺到情蠱的躁動,尤其是每一個深夜,那種躁動劇烈到她根本無法入睡。
她知道,定然是他在念着她。
可是事實情況,卻是他處於十分不利的險境。
一時,她整個人出現了一種無端的糾結。
宋明告訴她,“寧王的情況十分不好,據我們的探子回報,似乎是受了傷。”
景枂的心臟倏的一下縮進,大腦短暫的出現了供血不足的情況。
能夠讓楚昱受傷,那必定是十分激烈的戰役了。
他果真是撐不住了嗎?
景枂一個人有些胡思亂想,但更多的是對他所處的情況的擔憂。
考慮到最後,卻是發覺:她根本無法脫開身,不能前去北部邊境查看情況。
一次任性已經夠了,她不能因爲一個人,對整個景國不顧,責任兩個字便徹底將她束縛留在這裡。
“哎!”
一個人坐在屋內,景枂唉聲嘆氣,有些不知道怎麼排解這個骨子情緒。
於墨煙踏進屋子進來尋她,一眼就看到景枂沒精打采趴在桌子上,整個人沒有一點精氣神,蔫兒吧唧的。
她走過去就是一巴掌拍過去,哼了聲道,“爲了個男人,至於啊!他那麼個人,心性堅硬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死不了。”
於墨煙坐下,順便就給她分析起情況來,而且說的十分詳細,那些事情連景家軍都沒有打探到,是有關於京城裡的情況的。
“如此說,你是不是心裡放心許多了。既然能夠在京城按兵不動,一切就有無數的可能。”
若真是到了緊要危機關頭,京城裡寧王府一衆豈會如此冷靜自持,恐怕早就翻天了吧?
景枂也認爲頗有道理,影一可還在京沉呢,那個人,可是將楚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
不過——
景枂忽地轉了話題,嘴角一勾轉過去看於墨煙,“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胖子來信了啊。”於墨煙毫不隱瞞。
她將信件拿出來,就這樣大方的擺在桌面上,“你可以看看,上面也有一段提及你的。”
景枂還是沒拿起信,只讓於墨煙講給她聽,這種私人物件,怎能隨便看呢。
“行吧,情況是這樣子……”
於墨煙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大意便是京城的情況有些複雜。太子雖加緊籌備登基之事,但是除了太子黨及被拉攏的一派在歡悅慶祝,其他人都還心存疑慮,忍不住繼續觀望着。
只因爲,這一切發生的情況下,寧王府實在太奇怪了。他們沒有任何反擊的措施,甚至連大門都不曾打開過。
唯一的一次開門,有人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從裡面走出來,那人居然是楚雲啓。
楚雲啓這個人,京城裡誰不知道,那可是差不多和太子相交密切的兄弟。如今卻出現在寧王府的地方,一切怎能不讓人深思。
“胖子寫信除了表達對我的愛意,大概也是想告訴你,有關於寧王的情況。”於墨煙談正事,仍舊不忘秀一把恩愛。
這甜蜜幸福的模樣,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喜悅,景枂被迫吃了狗糧,頓時一陣噎。
也不知道胖子在信裡寫了什麼,居然能讓於墨煙變成這樣。
“謝謝啊,你這消息來得及時,我大概可以放心了。”景枂道謝道。
於墨煙揮揮手,起身告別,“那行,我繼續練武去了,沒事別一個人憋着,煩躁了咱倆練練。”
景枂報以微笑,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平息。
及如此,那她就安心等着事態的繼續發展吧。
“再派人去京城打探打探,順便查看景家軍那些人的情況,是時候採取計劃了。”景枂心中這麼想着,當下就出去找宋明,準備實施計劃。
……
京城。
連續準備了七天,一切登基事宜已經差不多就緒。
楚凌人還在東宮,但是心早就飛到了宮內,他恨不得這一刻就是坐在御書房,能夠手執重筆,落下每一個生死大權的決定。
這個難以抵擋的誘惑,越是接近登基的日子,越發的蠱惑誘人,忍不住的,他就會站在書房外,朝着皇宮的方向一遍遍的看。
“殿下,寧王府的情況已經摸清楚了,那人是楚雲啓世子,人已經帶到,請殿下示意。”
密切監視,唯一一次的發覺情況,竟然是楚雲啓,楚凌心裡頗不是滋味。
這個人,和他是堂兄弟,兩人一項關係密切。甚至,當初他都想過拉攏他,做他的幕後軍師。
楚凌比別人都清楚一點,那就是楚雲啓,絕不是向表面一樣,浮於外在的紈絝風流,他是有絕對才華的。
“楚雲啓,你爲何要背叛本宮?”人帶到,楚凌便直接質問,他已經將楚雲啓放在自己一方來看帶了。
楚雲啓卻是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那眼神示意自己捆綁的雙手。
楚凌立刻讓人解開繩子,同時命人上茶,“坐下說。”
楚雲啓也不客氣,拿了茶悠哉悠哉喝着,聽楚凌一聲聲一次次的質問,或者說審問更加合適一點。
等人說完了,他一杯茶也喝到了底。
放下茶杯,楚雲啓才緩緩擡頭,露出那張溫潤俊朗的面容,他看向楚凌,反問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讓太子殿下對我造成了誤解,認爲雲啓是你方的人。”
楚凌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只一雙眼兇狠的瞪着。
“你說什麼!”
楚雲啓輕笑一聲,繼續道,“太子殿下,雲啓自問從未答應過你什麼,又如何有背叛一說。今日便是出沒於寧王府,也是雲啓的人身自由。殿下若是因此而綁了我來,我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麼。”
一張臉,慣有了嘻皮笑臉,卻說着一字字冷冰冰的話。
楚凌只覺得自己是被戲耍了。
不是他的人,那算什麼意思!
之前一次次的深刻接觸,那些差不多是秘密的事情,他幾乎毫無保留的與之訴說分享,甚至就楚昱的情況和楚雲啓分析探討過。楚雲啓知道他的心思,幾乎能洞察到他這些年的所有意向。
現在他轉個彎告訴,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根本不是他的人?
好,很好!
“楚雲啓,你有種!”楚凌眼底迸出寒光,冷冷的直視着,他到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個曾經和他勝似兄弟的人,居然是楚昱的人。
“楚雲啓,你倒是賤,甘願做楚昱的一條走狗。”
楚雲啓眉毛一挑,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這就是相當於默認了。
楚凌心中的怨氣便是再也忍不住了,他霍的起身,直接朝着外頭喊道,“將人給本宮帶下去,關進暗牢!”
“太子殿下準備動我動用私刑?”楚雲啓笑呵呵起身,沒有一點害怕。
“那便提醒太子殿下一句,這時間可得快些,畢竟能留給殿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楚凌沒弄明白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楚雲啓卻沒再解釋直接跟着人下去了。
當日傍晚,一份捷報被送進京城,直達皇宮。
楚凌與容貴妃正在一起,劉公公將捷報親自送到了容穗宮。
打開的剎那,只跳出來幾個鮮紅的大字:反撲爲勝,不日凱旋。
楚凌眼皮子瞬間狂跳不止,捏着信紙整個人不可抑制的劇烈抖動着。
啪——
他一腳踢到邊上的茶几,一個茶几腳直接斷裂,發出脆脆的聲響。
“怎麼回事?”容貴妃心中擔憂,忍不住詢問。
楚凌背對着她,努力許久恢復平靜,這才轉身將手上的捷報遞過去,“母妃自己看。”
八個大字,同樣刺激的容貴妃有些睜不開眼。
看完後,便是大驚出聲,“這不可能,不是已經岌岌可危退到二線了嗎?”
這樣的情況下,如何能夠反撲。
“如何不能,這七日我們並沒有收到任何前線情報。”
楚凌瞬間就想到一個可能,那便是在楚昱身邊的探子應該被發覺了,被他除去。所以這幾日的情況他們一無所知。
可笑他一直以爲,是七日來楚昱的情況也就是那樣了,再沒有新的變故。不想,卻是這樣驚天反轉。
楚凌立刻想到景寒天的事情,也是這樣,對抗北魏送來八百里加急,身受重傷軍隊危矣。
朝廷沒有派任何軍隊,然而轉個身,景寒天就是打了勝仗,凱旋歸來。
楚昱這一齣戲做的,不就是當年景寒天的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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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翁婿,看來是真的得了真傳。”
楚凌下意識便認爲,楚昱這一身行軍打仗的本事就是跟着景寒天學的。如此關係,那麼楚昱必定是和景家關係千絲萬縷,不可分割了。
“行啊,原來早就和景家是一家人。”
如此,更不能讓楚昱活着,他根本就是叛黨的餘孽。
“怎麼辦,既然已經大勝仗,那楚昱豈不是馬上就要回來了?”容貴妃擔憂不已,離他們登基還有三天,若是出了岔子可怎麼辦?
楚凌卻出奇的冷靜,經過楚雲啓一事,又接到這樣的捷報,他大概是能猜到怎麼回事了。
如今寧王府,只怕已經做好了迎接他們主子歸來的準備了。
既然如此——
“登基事宜一切照舊,不過眼下,卻必須將寧王府全部剔除。”
“什麼意思,我們有什麼理由?”容貴妃有些摸不着頭腦。
楚凌卻無所謂道,“這時候,何須理由。”
都已經要徹底反了,和楚昱的決裂早就開始,還需要在乎臉面嗎?
他就是一開始太在乎這些東西,纔沒有徹底對楚昱下狠手。早知如此多變故,還不如直接不由紛說將人宰了,以絕後患。
翌日。
禁衛軍包圍整個王府,楚凌帶兵直接衝進去,將寧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抓捕,即刻打入大牢。
動作迅速雷厲風行,做事果斷勇猛,全然不是平日裡太子的作風。
寧王一派諸多不滿,仗着自己是老臣的身份前去質問,卻得了楚凌一記冷眼。
“寧王府和景家勾結,仍舊暗中有所聯繫,這等叛黨不除之,難道還留着繼續在京城,成爲我景國隱患?”
“但是王爺還在前線打仗,他……”那可是先皇的大皇子,你的皇兄啊!
楚凌更是冷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說是寧王,便是你們!”
楚昱哼了聲道,“你們若是再幫着求情,本宮不介意也將你們送進大牢。”
話一出,所有人再不敢多嘴,全部小心翼翼退出離開。
今日的太子,完全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態度堅決凌厲到了極致。這樣的太子,倒是越發像帝王了。
“哎,無力迴天了。”幾個老臣搖頭嘆息,心裡準備着等太子登基後,尋了理由趕緊辭官告老還鄉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放我等一條生路。”
106章他完了!
刑部大牢。
最深處的死牢裡,密密麻麻關着景家一干人等。
而這一日,又迎來了一批重犯,那便是寧王府上下的所有人。
影一帶着一衆人,踩着緩慢的步子,走進了死牢,然後坦然的坐下,閉眼不作聲。
人全部關好,負責的人便退了出去,死牢裡一片安靜。
卻又那樣的不平靜。
景家的人對寧王府的人可以說是挺熟悉的,看着對面一張張面孔,忍不住驚訝了,幾人齊刷刷轉頭看向景福,無聲詢問情況。
景福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寧王府的人怎麼會被打入死牢,莫不是寧王出了什麼事情?
“影一侍衛,可還認得我?”思索一下,景管家還是決定問一問。
畢竟,還是他們小姐的夫家呢!
景枂沒有宣佈和楚昱解除婚約,那婚約便是依然有效的,他們景家不看任何人說辭,只關注自家小姐的意思。
影一睜開眼,尋聲看去,一眼就看到對面人羣中那個精神飽滿的老者,頓時就笑了,“景管家,您這都進來多少天了,居然還活得這般滋潤,如此我便放心了,大概牢裡伙食還行。”
景管家……
這孩子,心眼可真大。
“影一侍衛如何和一衆人進來這裡,可是寧王爺他?”
“哦沒事,王爺他在外頭打了勝仗,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
影一說的一臉無所謂,真心覺得進死牢不是什麼大事。反而,能夠進來這裡看看景家的情況,也挺好。
“太子兩日後就要登基,見不得我們這個眼中釘呢,直接將我們拔除了。”影一笑眯眯說着,隨手從邊上拿了些吃的,學起了景枂的樣子,打發時間。
這態度這模樣,景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幾句話已經告知了大量的信息,他多番聯想就能知道外頭如今是什麼情況。
如此,還能這般坦然,景管家也跟着笑了,看來都是有準備的。
“可知道我家小姐現在情況如何?”
“王妃?挺好的,南邊建立景國,登基當女帝了。”影一又說了一句。
隨即忽地一笑,走過去幾步看向景管家,“若是你們出去了,直接去南邊找她就行。”
他們還能出去?
除了景管家,大概誰也不相信這句話。
“如今可是關在死牢裡,照着你說的,太子登基爲帝,第一件事還不是就要直接將我們處理了。”
“別那麼悲觀啊,事是難料。”影一笑得神秘莫測。
*
“王爺,再過十里路,就要到京城官道了。”楚昱身邊的小將士上前一步說話,這是楚昱讓他提醒的。
話落,楚昱擡手,打了一個手勢,全軍隊伍慢慢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眼,招呼身後的九百人上來。
這九百人,正是當初景枂所訓練的一支精銳部隊,如今卻被被他帶來了京城。
“你們跟隨本王進京城,其他人紮營此地,隨時聽候調令。”
“是!”
齊刷刷響亮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憂鬱存在。
九百人就這樣跟着楚昱離開,一路繼續朝着京城方向前行。
路走着很慢,幾百號人心裡不住的打着問號,他們心中的疑惑,至今也沒有人給他們解釋清楚。
莫名其妙他們老大就成了女人了。
莫名其妙老大就在南方建國了。
然後莫名其妙冒出了寧王,自稱是他們老大的男人。
“擦,不是說好的老大是王夫嗎?”這王夫轉眼間就是寧王爺了,恕他們接受不來啊!
“怎麼,不想進城?”楚昱扭頭看向身邊,這九百人當中,唯二的兩個人隊長,如今跟在他身側。
被這麼一問,兩人都是一愣,回過神立刻搖頭,“也不是,那不是心態還在調整當中嗎。”
“需要調整什麼,她依舊是你們的教頭,只要你們認可,她對於你們而言,就永遠不會變。”
“可是多出了個王夫。”其中一人忍不住插嘴道,“原本我們還想着哪天奔着老大去投靠,想着她是景國王夫來着。”
若這個王夫變成了寧王,那一切可就特別微妙不同了,那便是兩個國家之間的牽扯糾葛。
楚昱頓了頓,這才說道,“那你們考慮清楚,本王如今帶你們進去,便是去犯了新帝登基的,若是不想牽扯關聯,立即離去。”
九百人嘩啦啦停下腳步,愣愣的看向楚昱,眼底懵逼不清。
特麼,這是直接誘拐了他們一千里路,臨了才告訴他們這一遭,怎麼選,怎麼選!
兩個隊長互看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同時,心底跳躍着激動的情緒。
他們從來不怕事兒,最怕的就是不坦誠。
如今楚昱能夠坦誠相告,他們就沒有理由退卻。
“好歹是老大的男人,咱們自然是支持的。反正於我們而言,晉國誰當皇帝,都是一樣。”
九百人也跟着嘿嘿一笑,釋然了,“可不是,就是這個理。”
有時候,軍人就是這般執拗。
這些人,在景枂的教導下,無形中連骨子裡的脾氣都發生了轉變。
如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閒的蛋疼。
楚昱笑了笑,調侃自己,“感情,還是沾了景兒的光。”
……
“祭祀儀式開始,新皇上前,受禮!”隨着一道聲音高喊,晉國新帝登基儀式,基本上快要進行到最後。
只要接受了先祖祭祀,接着朝拜東方萬福之後,楚凌便是真正的晉國帝王。
這時候,楚凌站在高臺子上,拿着先祖所一代代傳下來的祭祀牌,壓着心底的激動,一步步規規矩矩的做着。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馬上就要成爲帝王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在後方響起,隨之便看到一個人急匆匆的朝着高臺這邊跑。
那人一路狂奔至高臺下,顧不得許多就大喊,“不好了,殿下,不好了,刑部,刑部——”
說話帶着喘,聲音哆嗦着,他崩出最後幾個字,“刑部大牢裡反了,寧王府那羣人,跑,跑出來了。”
楚凌猛地一個轉身,眼神陰鬱幽暗,盯着底下那人看,沉聲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寧王府那羣人,跑,跑出來。如今,正朝着皇宮那邊進發。”
那可是幾千人的隊伍,而且都是寧王府的好手,這樣大模大樣朝着皇宮前去,指不定要怎麼樣呢!
楚凌再也沒有心思在這裡完成祭祀,現在只想朝着皇宮那邊趕回去。
“等等。”
徐相突然站出來,朝着楚凌看過去道,“殿下的儀式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不差這點時間,那羣叛黨,就讓老臣先帶人過去制服。殿下登基後,再行過來不遲。”
太子黨一派跟着附和,他們巴不得太子趕緊登基,這時候剿除叛黨這種使,有他們在呢!
“丞相大人說的極是,殿下應以大事爲重,這羣人有臣等出面即刻。”
楚凌稍稍安心一些,也想到了這次難得的機會,就這麼結束了確實可惜。
“如此,那就有勞丞相了。速速帶兵過去,將叛黨全部捉獲,若是敢反抗抵死不從的,直接斬殺之。”男人臉上露出一抹狠意的快感。
丞相立刻領命帶兵前往,楚凌轉過身準備繼續進行儀式。
然而!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城門口,城門口——”
楚凌額間頓時爆出青筋,這特麼有完沒完,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事?”
“寧王,寧王爺回來了!”
一句話,打碎了楚凌心中所有的期望,如同高牆建築頃刻間轟然倒塌,他此時只剩下一個念頭,來不及了!
他來不及登基了。
“寧王怎麼會回來,他如今還在北部邊境,你可有看清楚?”楚凌努力保持鎮靜,說服自己這一切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這個說服毫無說服力,那人又是詳細的一遍稟報,他徹底失去了那一點僥倖。
“他朝着哪裡去了?”
“皇宮,寧王爺朝着皇宮去了,帶了上千士兵。”
“立刻,所有禁衛軍聽令,隨本宮回宮,捉拿叛黨楚昱。”
*
“王爺,恭迎王爺凱旋迴朝。”
影一看到楚昱的剎那,一個激動,差點沒忍住落淚。
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王爺終於趕着回來了。
楚昱一臉平靜,淡定的詢問了京城裡各項情況,隨之才問道,“人呢?”
“嗯,太子嗎?還在祭祀臺那邊,這會兒估摸着往回趕呢!”
“不是楚凌。”
影一這纔回神,立刻將身後的渠衡揪出來,沒好氣的哼了聲,“趕緊回話,究竟把人弄哪裡去了。”
渠衡一臉不情願,似乎根本不想交代清楚。
然而楚昱那刀子般的眼神直戳戳射過來,他便是想隱瞞都隱瞞不了。
“還在宮裡。”
“何處?”
“乾清宮。”
楚昱盯着渠衡看了眼,那眼神諸多情緒,卻飽含警告之意,他看着渠衡,說道,“不要讓本王再問你。”
渠衡身體一僵,咬着脣死死的不肯開口,一臉倔犟那般明顯。
影一在一旁站着,恍然過來,不由得冒冷汗了。
這丫的到現在還想隱瞞,這不是找死嗎!
“趕緊說話人到底在哪裡,你藏着掖着到底幹嘛呢!”
又是一陣沉默。
楚昱也不急,就那麼看着眼前的少年,看他自己在那裡掙扎着,直到最後,將脣咬破了,殷紅一片。
嘆了嘆,楚昱終歸不忍心。
“本王允你,最後對他的處置。”
渠衡小少年霍的擡頭,眼底迸發出一道光,滿是驚喜。
“你確定?”
“趕緊交代。”楚昱忍不住罵人。
渠衡即刻笑了,樂顛顛帶着楚昱進宮,一路朝着容穗宮的方向前去。
“我把人放在容穗宮的秘道里,這秘道大概是連那個老女人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偏偏被我發現了。在那裡,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他可以親眼看着那老女人和他親兒子不斷的耍陰謀詭計。”
渠衡十分得意,衝着楚昱邀功,“你不用解釋任何,他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楚昱不由得挑眉,向渠衡看過去。這少年眉眼間已經看不出當年初次見面的青澀稚嫩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內斂。
這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渠衡有了和他幾分相像的影子。
可是,他忽然覺得有些胸悶。
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對渠衡而言,很殘忍。
他再也不復當年鮮活少年樣了。
“到了,今日還沒來得及給他餵食,估計人已經餓暈過去了。”渠衡說着就蹭蹭蹭跑到了內殿,不一會兒從一處秘道里出來,拖着半死不活的一個男人。
那男人已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整個人頭髮散亂的有些誇張,臉上佈滿鬍渣,一擡頭,雙眼更是凹進去十分可怕。
但是這張臉,所有人都知道,再熟悉不過了。
他是楚嚴,晉國的皇帝。
或者說,應該要叫做“先皇”了。
楚昱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渠衡給他喂水,又投餵了一顆藥丸,嘉和帝才悠悠轉醒。
睜眼,就看到楚昱正看向他,目光清明透亮。
嘉和帝此時心頭百感交集,說不出的難以下嚥的複雜情緒。
這些時日,他被迫在容穗宮待着,聽了無數的關於容貴妃和太子的談話,那些所謂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他知道了容貴妃在他身上下毒,而且已經快二十年了。
他知道太子處心積慮要除去楚昱,想要將他的大兒子殺死。
他知道麗妃的不忠,甚至那個他疼愛了十二年的小兒子,也不是他親生的。
還有許多……
一樁樁一件件。
嘉和帝這一段時間虛弱無力,只剩下腦子可以動彈思考。一思考,居然覺得這人生當真可笑。
他竟然在身邊養着兩頭狼。
“昱兒。”嘉和帝喉嚨一陣乾澀,聲音嘶啞的幾乎刺耳。
楚昱卻一聲不吭,只命人將他收拾乾淨,端上藥湯喂下,隨之轉身朝着外離去。
“昱兒做什麼去?”
楚昱冷不丁回頭,一個嘲諷的笑容掛在臉上,他說道,“給你收拾殘局,太子已經回宮了。”
嘉和帝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一句話,讓他忽地坐不住,臉上神情胡亂變化着,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
前殿。
楚昱帶人剛到,楚凌也正帶着禁衛軍趕過來,兩方直接正面撞上。
楚凌此刻身上還穿着新帝登基時的龍袍,一身華貴明黃來不及脫下,而楚昱卻是一身玄色便衣,神色淡然如同隱士。
兩人目光對視上,楚凌率先開口,“楚昱,你還然還敢回來。”
“如何不能。”
“你勾結景家,居心不良,這一切已經證據確鑿,你已經不是晉國的寧王,你是叛黨。”
叛黨?
原來是這樣定義他的。
楚昱沒回答,只在楚凌身後不斷搜索,確定所有人都已經全部趕到了,直接朝着影一做了個手勢。
“將這些叛黨,謀逆造反之人全部抓捕,若是反抗者,一律誅殺。”
“你胡說什麼,這個時候還妄想狡辯掙扎。”楚凌蹙眉不悅道。
楚昱冷笑一聲,忽地看向楚凌身後一大排禁衛軍,“還不動手!”
“是!”
嘩啦啦高喊,整齊響亮,刺透了被包圍的一衆人。
楚凌看着原本聽命於他的禁衛軍,就這樣反水倒戈了,他們竟然聽了楚昱的話,反過來包圍他?
“你們做什麼,你們知道誰是你們主子嗎!”
禁衛軍統領沉聲道,“屬下等只認一個主子,那便是當今皇上。”
“楚昱他不是皇上,本宮纔是!”楚凌扯着自己的龍袍大喊,渾身都暴躁了。
這簡直不可理喻,這事情怎麼會這樣!
暴躁下的,卻是那樣的害怕恐懼,一顆心早就跌落沉到了谷底。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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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雷霆反轉
楚凌心裡的念頭,便是自己今日要完了。
“殿下,情況不對勁。這些不是咱們原先的禁衛軍。”徐相還算保持冷靜,一番仔細觀察下來,終於發現了蛛絲馬跡,這些包圍他們的,不是他們的禁衛軍。
“自然不是,這可是皇上的兵馬,如何是你們那一批臨時成立的蝦兵蟹將可以相比。”
影一突然就樂了,忍不住站出來告訴眼前幾人,“你們還真是異想天開啊,以爲控制了禁衛軍就能掌握這京城如此幾萬人馬了?難道你們不知道,禁衛軍的唯一宗旨就是效命帝王,唯君意而從。”
還帶着禁衛軍將他們寧王府給抄家,將他們關進刑部大牢裡?
影一越想越覺得可笑,直接擡手和禁衛軍統領打招呼,“哎呀,這一齣戲演的辛苦了,回頭給你算工錢啊!”
禁衛軍統領忍不住一頭黑線,什麼鬼,誰特麼演戲!
“王爺持有皇上令牌,我等自然聽從。”禁衛軍統領直接解釋着。
至於影一挖的坑,他是絕對不會往下跳的。
這話說出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楚凌頓時恍然,目光幽幽盯向楚昱,“你竟然控制了禁衛軍。”
影一忍不住扶額,這時候看太子怎麼看都覺得蠢啊!這都是什麼問題,一個個沒頭腦的簡直是白癡了。
不用自家王爺開口,影一直接負責做了解說員。
“太子疑惑什麼,我來解釋就好,免得這時候,臨了臨了輸得一塌糊塗,居然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輸的,那就真是太悲慘了。”
“你!”楚凌看着影一,怒不可遏。
“行吧,開始問吧,保證如實回答。”
……
一刻鐘後,楚凌失魂落魄跌坐在地,再也沒有任何反抗之心。
影一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不斷盤旋着,“哎呀,皇上還沒駕崩呢。”
父皇沒死,父皇沒死,父皇沒死!
如此,還有什麼可爭的。
他的一起走到頭了,他是謀逆弒父之人,如何辯解,如何逃脫。
良久,他恍恍惚擡頭,看着楚昱,問,“你和父皇,一早串通好的,是不是?”
如此,看着他像跳樑小醜一樣在京城裡作威作福,最後給他重重一擊,讓他的人生從高峰跌進低谷,永世不得翻身。
楚昱眉頭緊蹙,有些看不慣這種場面,一股子煩躁從心頭涌出。
“將太子抓捕,帶去皇上跟前。其他人等,一律關進死牢,等候發落。”
徐相爲首的幾位朝中大臣頓時面如死灰,連掙扎也放棄,任由着禁衛軍統領帶兵壓着他們離開。而楚凌,則是由影一看着,一步步護送到容穗宮。
楚昱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等着,他還要親眼看着另一個人落網。
終於,看到急匆匆趕來的容貴妃,他笑了。
“今天,便是一切該結束了。”
這個女人,她大概永遠想不到,終有一日,會有這樣的下場。
“楚昱?你怎麼在這裡?”容貴妃由宮人扶着一路緊趕慢趕,卻還是慢了好些,以至於錯過了之前的一幕。
如今,看到楚昱出現,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
楚昱二話不說,直接讓人架着容貴妃走。
“你幹什麼,你們幹什麼!楚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對本宮,你——”
“堵住嘴。”楚昱眼不見爲淨,壓根不願意回頭去看身後的女人。
一路到了容穗宮,把容貴妃隨意往地上一扔,這下子,纔算是齊全。
“該如何發落,你自己看着辦。”嘉和帝走出來的時候,楚昱隨意說了一句。
“皇上?啊——不可能,皇上已經——”
“啪!”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嘉和帝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了容貴妃一巴掌,以至於自己差點站不穩倒下。他扶着邊上的宮人,又擡起腳狠狠踢了下去,直接將容貴妃踢得捂住肚子落淚。
影一在一旁小聲嘀咕着,感嘆這狠勁。
楚昱卻不以爲意,他對自己這個父親十分了解,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揹叛,尤其是身邊的人。
容貴妃比起太子,更加觸犯了嘉和帝的禁忌,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用這樣陰險的法子給朕下毒,你簡直罪不可赦。”
“不,不!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是冤枉的。”
“啪——”又是一巴掌。
嘉和帝心中的怒火卻是怎麼也發泄不光,乾脆命人端了椅子過來,坐下。然後讓兩個宮人架着容貴妃,他接連就是啪啪啪,十幾個巴掌甩過去。
瞬間,那張如花般嬌嫩的臉蛋腫起來如同饅頭大小,一邊一個,還極爲不對稱。
嘉和帝自己打累了,這才停下,拿帕子擦手,而後厭惡的仍在容貴妃臉上。
“賤人,朕一直就在這容穗宮,你和楚凌所說的每一句,朕聽的清清楚楚,你還想狡辯到什麼時候。如今不知悔改,還想做何掙扎!”
話一出,容貴妃連掙扎都忘記了,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嘉和帝。
皇上沒死,皇上一直躲在容穗宮裡?
他聽到了他們所有的談話,這,這怎麼可能呢!
刷的,容貴妃轉過身看向一旁的男子,楚昱那一副事不關己淡定從容的態度,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看到楚昱眼底的快意,那種眼神,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是十八年前,她親眼看着蕭淑妃被處以極刑時的眼神,她當時就是那麼看着蕭淑妃掙扎死去的。
那時候,楚昱不過一個五歲的孩子,蜷縮在一旁,動彈不得。
沒想到,沒想到!
如今十八年過去,風水輪流轉。
“哈哈,哈哈哈——”
容貴妃忽然大笑起來,也不管在場的任何人,她一步步朝着楚昱爬過去,停在他面前,“你這個小雜種,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對不對!你這個小雜種,當初怎麼就沒有被那羣太監凌辱致死,你——”
“住口,將這個賤人拉下去,極刑,處以極刑!”
嘉和帝一句話也不願意再聽下去,尤其是容貴妃最後幾個字眼,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一直知道,十五年的那幾個夜晚,楚昱受到了怎樣的對待。
容貴妃,又是這個賤人做的事情。
楚凌就這麼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妃被拖出去,就在殿外的正中央,被處以極刑。
那是一種極爲殘酷的宮廷手段,當年,他親眼看到蕭淑妃受過。
如今,他又看到自己母妃也受到這樣的處罰,那一聲聲悽慘的絕望的哭喊,幾乎刺激的他要發瘋。
他從不曾想到,他的父皇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之人。
可是他又自嘲,這一切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當年蕭淑妃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啊——”一聲尖叫,容貴妃直接昏死過去。
然而,極刑依舊在繼續,嘉和帝命人用水潑醒她,然後擺擺手示意,“將人拖下去,死在這裡髒了朕的眼。”
*
“楚凌,你這個不孝子,很好,很好!”
輪到自己的兒子,嘉和帝的火氣已經消散了,更多的是心寒。
他曾經對這個兒子抱了極大的希望,想要將他培養成自己的繼承人,可是他卻一次次的不爭氣,只陷入和兄弟之間的猜忌爭奪中,毫無建樹。
最後,竟然還謀權篡位,弒父登基。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你竟然敢對朕下手!”
“你就因爲妒忌你的皇兄,你就能罔顧他的性命,罔顧北部十幾萬士兵,罔顧北部無數百姓的安危,抱着丟城的想法不派一兵一卒。你簡直可惡!”
“你竟然還串通北魏,你——”
嘉和帝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過去。
他連看都不願意再看這個兒子,如此一樁樁事情做下來,甚至讓他覺得,比景家的存在還要可惡。
“朕問你,這些事情,你可認罪?”
楚凌擡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楚昱,他聽不清皇帝所言,他現在就想看看楚昱。
“我終是輸給了你。”楚凌沉默後說道,“你贏了,天下都是你的。”
他輸的一敗塗地。
聞聲,嘉和帝直接一個果盤子砸過去,冷哼一聲,“將太子帶下去,幽禁暗牢。”
最痛恨的兩個人解決了,嘉和帝這才詢問起其他事情,一問下才知道,北魏已經退兵了,楚昱贏得了這一次戰役的勝利。
總算有一件好事,嘉和帝臉上露出了少許笑容。
不等他笑開懷,楚昱冷不丁拋出一句話,讓他臉色刷的一變,漆黑陰雲密佈。
楚昱看着皇帝,淡淡說道,“還有個麗妃,要拉出來嗎?”
嘉和帝捂着胸口位置,頓感覺自己半條命要去了。
特麼簡直就是故意的!
“朕需要做什麼,麗妃關朕何事。”
“不是已經知道了,她與北魏攝政王苟合一事。”毫不留情面的抨擊,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就這麼說出來,**裸的打臉,讓皇帝根本下不了臺。
“你!”嘉和帝氣的手抖,這綠帽子戴的,最特麼糟心了。
白白幫人養了十餘年兒子。
“去把麗妃帶出來。”楚昱手指動了動,示意影一去帶人。
很快,暗室裡關了許久的人被帶出來,麗妃已經不復之前那般俏麗了,整個就是渾身散發着惡臭的女人。
乍一看,比之前的嘉和帝還要狼狽。
容貴妃對她沒有用刑,可是吃的爛不給換洗,已經將這個錦衣玉食的女子折磨的快要發瘋了。
看到嘉和帝的一瞬間,她彷彿看到自己的天空又亮了。
什麼形象也不顧,直奔着皇帝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皇上,皇上您來救臣妾了!”
“滾!”
嘉和帝一腳踹過去,彷彿今日已經動粗成癮了。
“皇上!”麗妃痛的眼淚直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懵了。
皇上不是特意來救她的嗎?
爲何要這樣厭惡兇狠的看着她?
難道,難道是容貴妃將事情告訴皇上了?
“不,皇上您聽臣妾說,一切都是假的,容貴妃她根本就是胡言亂語,臣妾從沒有背叛皇上的!”
“衍兒,衍兒是皇上的皇子,真的,千真萬確。”
麗妃想要爬起來,可是實在是被關久了身子骨弱,只一下被踢中,竟然是覺得渾身無力。
她只能可憐巴巴的含淚看向嘉和帝,祈求着證明自己的清白,“帶衍兒過來,只要滴血認親,一切就能真相大白的。”
“還敢狡辯,你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
嘉和帝也不說什麼,直接下令讓人去帶七皇子過來,“你想死的明白,好,朕就讓你死心徹底。”
反正已經難堪了,嘉和帝這會兒也顧不得許多,乾脆就徹徹底底了結這件事。
之後,直接將七皇子和太子,一同處決了便是。
然而!
楚昱卻揮揮手,讓殿內的所以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皇帝,麗妃,以及他自己。
就連影一,都讓他退到了外面守着。
“還嫌不夠丟人?”楚昱冷哼一聲,轉過去不再看皇帝,今日這一團事情,他權當是看熱鬧。
若不是因爲楚衍,他根本連待都不願意待下去。
七皇子很快就被帶到,嘉和帝二話不說,就命人抓着七皇子割了手指滴血進杯子裡。
然後被子被小心的遞到了他面前,他看了眼,隨意的割了自己的手指,滴血進去。
看到漸漸相融在一起的兩滴血,皇帝有些驚訝了。
“這怎麼可能!”
明明,容貴妃那個賤人說七皇子不是他的親子,怎麼會?
“皇上,您看到了,臣妾沒有說謊,臣妾真的沒有!”
“你閉嘴!”
皇帝刷的一下沉下臉,眼底寒光爆出,“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你與北魏攝政王苟合一事,更何況你十幾年來做北魏的探子,打探我晉國機密要事。”
這兩項罪,已經夠將麗妃處死幾百次了。
嘉和帝不給麗妃再次說話的機會,讓人堵住嘴巴,也拖下去了。
大殿再次恢復安靜。
嘉和帝直接倒在身後的椅子上,累的氣喘吁吁。他剛恢復過來,如此一系列事情處理下來,耗費心神無數。
看了眼楚衍,皇帝仍舊覺得噁心。
“七皇子——”
“人我帶走。”楚昱忽然出聲,打斷了皇帝接下來的話。
他看向楚衍,見他如同呆滯的木偶一樣,自進來就不言不語,麗妃被拉出去時,亦是如此。
可見,人已經麻木了。
留在宮裡,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帶走便可。”
“你帶走他?”皇帝一愣,有些不確定問道,“你帶走他做什麼?”
“與你無關。反正是你親子,無論如何你也不會下令處死,卻也不會繼續厚待,留在宮裡和在宮外,沒有區別。”
此話嘲諷味十足,那眼神像極了當年的蕭淑妃。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便沉默不語了。
這一日,宮廷內掀起軒然大波,幾經反轉變化,一切又歸於平靜。
楚昱領了楚衍離開皇宮,直接帶着他的士兵回了寧王府。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管。
若說還有什麼需要問的,大概就是一切瑣碎,影一一路上全部彙報完畢。
“將人帶下去,好好照顧着。”看着楚衍離開,楚昱出聲吩咐一句。
影一點點頭,遂又問道,“王爺接下來做何打算?”
這一場大戲,差不多該落幕了。
如今皇帝清醒,一切還是按照原本的軌跡繼續走,容貴妃和太子差不多也要消失於這世界了。
大仇得報。
“不止。”
楚昱目光直視前方,落在那一片常青的樹葉上,透着點點光斑笑得意味深長。
他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輪椅把手,一下一下,或輕或重,“怎麼能算是結束了呢,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題外話------
七月,暑假啦啦啦啦
108章了結一切!
先皇突然活了過來,這等大事匪夷所思。
前一天宮廷內的所有事,皆爲機密,凡是參與的人等都得了帝王和寧王雙重命令,一個字都不準外傳。
所以,外人只知道新帝登基未成,匆匆趕回了皇宮,但是究竟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無一人知曉。
皇帝回到了乾清宮,召來了劉公公。
“劉全,嚴太醫何在?”
劉全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皇帝昏迷以後,是以現在,他仍舊是皇帝的心腹大太監,深得信任。
劉公公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色悲慼道,“皇上,您趕緊下令救救嚴太醫吧,一個月前他就被容貴妃打進大牢,也不曉得如今怎麼樣了。”
說着,還不忘絮絮叨叨講述嚴太醫的無可奈何,假意投誠,實際上仍舊是不放棄治療。
這纔是嘉和帝能夠保住一命的原因。
皇帝聽的一陣噓唏,感動不已。在那個時候,還能如此真心待他的,真乃是他最忠誠的臣子啊。
“快,帶着朕口諭立刻去大牢,將嚴太醫接出來。”
“是。”劉公公得了旨意,立刻起身往外走。
出了乾清宮,隨即招呼一個小太監過來,附在他耳邊嘀咕幾句,這才滿意的笑眯眯朝着刑部大牢前去。
嚴太醫被關在重牢裡,裡面吃喝不愁,又是一個人的單間,其實並沒有收到多少苦。
容貴妃原本就打算等太子登基後秘密處決了嚴太醫,是以連用刑都省了。
劉公公看到嚴太醫時,他還是衣衫整齊的一個人,只面色稍微差了一點。
“嚴太醫,咱家奉皇上口諭,帶你進宮。”
嚴太醫聞聲擡頭,面上一片嘲諷之色,“是新帝登基了吧,今日,該是我的死期了。”
嚴太醫悲涼的說着,慢慢起身,一步步朝着牢房外走去。
劉公公只笑笑,也不做解釋,帶着人離開了大牢。
御書房內。
看到完好的先皇坐在那裡,嚴太醫整個人一瞬懵逼。
他使勁揉着眼睛,看了又看,再三確定下才發覺,這是真的!
“皇上?”嚴太醫撲通跪在地上,語氣顫抖的厲害。
“哎。”
皇帝嘆了聲,看着嚴太醫說不出的感激,這個臣子,日後必定要重用啊!
“起了吧,朕問你些事情。”
之後,便是長達兩個時辰的談話。
“皇上,事情大抵就是這樣,臣知道的不多。”嚴太醫真不瞭解這整件事的其中各處關鍵,皇帝問的那些,他都是模模糊糊,根本無法回答。
甚至,連劉公公做了些什麼,他也是不太清楚。
因着不想再得罪人,不想莫名又被牽連進去,對劉公公的那些事,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做了隱瞞。
只當是自己一心就是個在爲帝王的病情做奮鬥的御醫而已。
“嚴太醫上來,給朕把把脈,看看如今情況如何。”這纔是他的目的。
容貴妃那個賤人,對他下了二十多年的毒,這事情他怎能不擔心。
一番診治,嚴太醫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皇上,您的脈象時而虛時而實,臣不敢妄下定斷。”
“如何才能確定?”皇帝心中一緊,趕緊追問。
嚴太醫沉思少許,回答道,“若是再有下一次病發,引出發病因子,臣纔敢確定。”
*
翌日,早朝。
嘉和帝扶着劉全的手登上龍椅,出現在衆臣子面前,底下頓時猛一陣倒抽氣聲。
所有大臣看着眼前的真人,嚇傻了。
“先皇?”
“先皇個屁,那是皇上。”
隨即,有人立刻下跪,高喊吾皇萬歲。
緊接着所有大臣全部伏地跪下,高呼吾皇萬歲。
嘉和帝坐定,看着眼前這一票臣子,其中最重要的幾個位置,現在卻是空着的。那些,都是屬於太子一派的,官職最高的便是丞相徐勉。
想到這些,他的心就一陣煩躁,隨意揮揮手讓他們起來。
“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您突然就……”
突然就駕崩了,突然又重新活過來了,簡直變戲法一樣。
嘉和帝鬱悶的說不出話來,直接模模糊糊講了大概,隨後便宣佈,“容貴妃和太子因突染疾病,於昨日暴斃宮中,五日後下葬。”
一句話,掩蓋所有事實,不管真的假的,別人是否懷疑議論,嘉和帝就果斷採取了這一措施。
雖掩耳盜鈴,卻無可奈何。
他根本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多費心神,這等叛黨謀逆之人,若不是顧忌如今局勢不穩,他恨不得直接拉出去在天下人面前,凌遲處死。
“另外一事,劉全宣佈。”嘉和帝說完直接起身,離開大殿。
李公公恭送皇帝離開,這才施施然回到大殿內,當着滿朝文武百官道,“寧王楚昱,驍勇善戰,有勇有謀,機智對敵,以少勝多以弱對強,打敗北魏幾十萬軍隊,使北部無數百姓免遭毒害,大大揚我晉國之威。朕特封其爲神武大將軍,立爲儲君,冊封太子……”
洋洋灑灑,大片大片的褒揚表述,直接道出一個事實。
原太子暴斃,新太子冊封。
“退朝!”劉公公高喊了聲,轉身朝着後殿離開。
這一日註定是爆炸般的一日,劉公公消息一宣佈出去,朝中各層級的大臣都私下裡不斷互傳交換消息,紛紛討論這件事背後的意義。
最後有人做了神總結,“還有什麼可議論的,太子既然”暴斃“了,七皇子年幼,能擔當大任的可不就是隻有寧王殿下了,如此,舍他其誰。”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兩者之間的關係,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但是這一切也就他們心中自己想想,如今這個時段,誰也不會也不敢就此深究。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禍上身了。
自然,在此檔口,即便寧王被封爲太子,也沒有哪個大臣敢上去巴結討好。所有人,全部處於觀望的狀態。
嘉和帝封了楚昱做太子,聖旨很快下達,之後便授權給他全權處理太子生前做的那些事的善後事情。
最緊要的,就是處理太子黨一干人等。
這些人,如今正被關在刑部大牢。
楚昱這一日便去了刑部,準備處理了這一個麻煩。
“王爺,再往裡面走,關着的就是景家的那些人。”幾人停在岔路口,影一特意提醒一句。
楚昱擡眸望裡面深處看了眼,隨即轉頭去了另一邊。
太子黨一派涉及的大臣人數衆多,也不是每一個都要提出來審問,大多數便是革職查辦,該流放就流放,該判刑就判刑,罪輕的直接剝奪其日後所有爲官的機會,貶爲平民而已。
但是有一個人,卻是沒有任何處置下來,如今還是頂着原有的官職在牢裡好吃好喝待着。
那個人就是丞相徐勉。
徐勉自打進了這牢裡,他就知道他終是一死,至於到底怎個死法,卻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難免心裡也想過,大概就是拉出去午門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然而等了好幾日,吃喝不愁,待遇極好,這就讓他犯難心中嘀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徐相,別來無恙。”楚昱將輪椅停在牢房門口,看向裡面之人,含笑問候道。
徐勉轉頭,看向楚昱,那張臉上的笑頓時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由得心頭一跳,有種被猛獸盯上了的感覺。
獵物?
這是徐勉的第一反應,隨即便臉色陰沉拉下來,“寧王想說什麼,又或者想做什麼?”
“脾氣倒是挺大。”楚昱讓人大開牢房,進到了裡面,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終於,楚昱慢慢收回了笑。
轉而,是一種看死人一樣的心態望着他,輕聲細語,“徐勉,可是熟悉這樣的眼神?”
徐勉目光猛一對上,渾身一震,當場如同被雷劈中一樣,一顆心驟然收縮劇烈起伏,他忍不住大口呼吸着,試圖緩解這突如其來的不適感。
這眼神,這眼神!
他如何能忘記,那是蕭淑妃臨死之前的眼神,那雙美的幾乎奪取了粲陽光輝的眼,臨死前就是這樣靜靜的盯着他。
自那以後,多少個深夜,他的夢裡都會不期然出現那雙眼,那樣的眼神,一次次在他夢裡,冷冷的如同一條涼蛇纏上了他。
“你!”
“你大概不記得,你對她下手時,身邊的那個孩子還未閉眼。”
他雖然昏死過去,但是中途卻不知怎的又醒了過來,半睜着眼,他看到徐勉那副嘴臉,那些陰狠的表情一一不差落在他眼底。同樣的,蕭淑妃“臨死”前的那眼神,深深刻進他腦海裡。
自此,每一次回憶起那副場景,便是他們兩人的眼神,幾乎佔據了他整個童年。
那是他的噩夢。
“當年,你對我母妃所做的一切,我一直想不通。不過是一個極刑,爲何還要私自加刑法,竟要那樣折磨她。”
楚昱頓了頓,眼神逐漸跟着轉涼了。
“後來我卻看明白了,竟是因爲你一個無望的愛慕。”
只因爲徐勉當年愛慕傾心容貴妃。
他見不得她受苦,是以得了命令對蕭淑妃處以極刑後,卻在暗中,不斷的一次次動用各種極致的手段,硬生生折磨了她近三個時辰。那三個時辰,他見識到了宮中最陰暗的一面。
不過五歲的他,整個人嚇傻了,他的世界從彩色變成灰白,最後,只剩下一片黑暗。
收回思緒,楚昱搖頭失笑,“此時此刻,一切說起來倒是沒有意義。不過本王既然奉命處理太子餘孽,爲首的丞相大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你想做什麼,你怎麼能——”
徐勉話未說完,楚昱轉着輪椅側過一些,直接讓身後等着的幾人上前。
按住他,隨後帶去了牢裡最深處的一個審訊房。
他就在外面,親眼看着徐勉在審訊房的各宗折磨,看他一次次被折磨的昏厥過去,又被冰涼刺骨的鹽水潑醒,之後開始新一輪的折磨。
有當年徐勉自己用過的各種折磨人的手段,也有這些年楚昱自己發覺出來的新折磨法子,每一樣,都讓人心生絕望,只想一死了之。
徐勉再一次被潑醒,渾身早就沒有一處完好。
可是就是這樣,他還是感覺不到死亡在靠近他,只因楚昱給他用了藥丸,護住了他所有心脈。
他說,“沒有折磨夠七天七夜,無法抵了你一生的罪孽。”
徐勉渾身顫抖,從心底深處涌現出一股絕望,他看向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嘴脣動了動,無聲說道,“求……求求……你。”
他祈求,他只想一死。
楚昱手指微微彎曲着,指腹相互摩搓,嘴脣不由的牽扯了幾分,看着這一幕,心中大爲暢快。
“停下,讓他緩一緩。”
隨即,便是最致命的一句,“之後,每隔兩個時辰,進行新一輪的試驗。”
“不——”
審訊房中,一聲尖銳悽慘的呼喊聲貫徹。
楚昱這才施施然離開,再不想看徐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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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爲止,他所有的仇,都已經結束了。
*
回到寧王府,夜已深。
楚昱沒有回主院,而是帶着他所有的心心念唸的盒子,去了書房。
他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捧着那些盒子,一幅幅全部打開,慢慢掛滿了整個書房的書架。
總共十八幅畫,畫中的女子皆是景枂,每一幅都是他腦海裡想象的她,卻依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如同,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眼前。
“十八個月。”楚昱低低呢喃着,細細默數他們分開的日子。
自景枂離開京城去從軍,他便開始每一個月作畫一張,如此連續下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八個月。
十一月的深秋,氣候漸漸轉涼。
他看着畫裡的女子,想象着她此刻穿着怎樣的衣服,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樣:一身柔美飄逸的長裙隨風舞動,步步生蓮,又是怎樣的驚豔風采。
“景兒,再等等。”
……
七日後,丞相徐勉染疾暴斃,死於牢中。
隨後便被人擡出去,隨意的扔在了亂葬崗。
丞相府被抄家,家中男女老少,一律得到他們因有的下場。
影一將所有的太子黨一派情況做了彙報,詳細講述了當中各項事情。
“王爺,此事算是了結了,這份摺子可以直接遞給皇上,一切處理經過結果,都有詳細講述。”影一把弄好的摺子遞過去。
楚昱接過,再次看了看,確認無誤後點頭,“送去宮裡。”
十二月初,隆冬臘月。
晉國和北魏簽訂和平條約,約定十年內不得征戰,同時作爲戰敗國,北魏這十年必須向晉國供奉朝獻。
自此,算是結束了北魏和晉國這幾十年的連續征戰,進入了看似和平的休養生息階段。
“楚昱,你很強。”
北魏攝政王看着眼前這個男子,雖坐着輪椅不良於行,但是身體的殘疾卻沒有讓這個男人少一分陰狠。晉國北部邊境那一戰,他清楚的領略到的,除了他極高的軍事天賦,更多的卻是他對敵對己的狠勁。
這樣的敵人,一生遇上一個,便是頭疼一輩子的事情。
更何況,楚衍還在他手中。
“十年後,楚衍迴歸北魏。”楚昱面色平淡,隨意的說道。
這是一件在北魏攝政王十分看重,卻對他而言隨意到不行的一件事。
麗妃雖已心存叛變,如牆頭草兩邊倒,但是楚衍是他的親子無疑。
若不是楚昱出手相助,楚衍不可能活下來。即便是活着,也會十分悽慘。
“他在你的府邸?”
“本王護他十年,十年後他若是想,自然會回到北魏。”
北魏攝政王隨即一笑,點頭,“如此甚好。”
看着漸行漸遠的隊伍,楚昱終是收回視線,邊上,影一渾身汗毛戰慄。
忍不住就哆嗦一句,“王爺,這樣坑蒙北魏攝政王,會不會?”
簡直太慘了,白白得了個便宜兒子,還一心以爲是自己親生的。若是哪天突然發覺事情真相,豈不是得氣死!
“他不會知道。”
這世上,誰也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
景枂無意中和他提及過,滴血認親這種事存在的各種可能。
單就是以此來判斷兩人是否有親子關係,簡直就是扯淡。
那麼,他的父皇認爲楚衍是親子,那便當作親子。
北魏攝政王缺一個兒子,楚衍爲何不能成爲他的繼承人?
這世道,真相,誰在乎呢!
001章受重用的胖子!
晉國太子冊封,寧王直接變成太子。
但是關於是否入住東宮,父子倆卻是起了爭執。
皇帝的意思是東宮是太子身份的象徵,既然封了太子,那便理所當然得住進去。
“你那個寧王府,地理位置偏僻,格局偏小,和你的身份不符合。”
楚昱哼了聲,說道,“你讓我住那個蠢貨曾經住過的地方?”
楚凌在東宮一住就是十幾年,如今人走了,裡面卻到處都是他的味道。人氣未散不說,就是東宮內各項建築,哪一樣是符合他的審美的?
“這種地方,留着日後改建做行宮吧。”
一句話,直接將堂堂東宮之所淪落到了三流的行宮,用於招待他國使臣之用。這等厭惡程度,差點沒讓皇帝惱怒。
然而!
誰在乎?
楚昱說完拍拍屁股走人,直接去了內閣。
雖說是剛坐上太子,但是嘉和帝身體卻不行了,一切政務基本上都是楚昱接手。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
原先不被朝廷重視的一批寒門學子,即便考上了進士也不過是在翰林院混個閒差。
楚昱一上來,直接火眼金睛刷刷刷掃過去,選了幾個有才能的派到六部各個地方,填補原先太子黨一派人離去的位置。
緊接着,便是重用楚雲啓。
他讓人將楚雲啓帶到了內閣會議房,兩人之間面談。
“停下那些暗處的事情,到明面上幫本王。”楚昱一開口,就是直白的闡述加命令。
對楚雲啓,從來都是這樣直接不掩飾的。
楚雲啓愣了一下,隨即笑着點頭,“行,那給我安排什麼職位?”
“你替徐勉的位置。”
“噗——”
一口茶還沒喝下去,楚雲啓直接噴了,他有些懷疑的側了半個身體過去,嘴角抽抽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徐勉死了,如今沒有合適的人選,你先暫代着,做的尚可就直接轉正。”
楚昱忽地一笑,轉而調侃起來,“你頂着王府世子的身份又能如何,不過是個世襲繼承的位置,等哪一日你父王離世,你也不過是個無所作爲的王爺而已。如此,你認爲能娶得了穆清清?”
楚雲啓和穆清清那點事兒,說到根本還是因爲他的緣故。
當初便是他想要接近穆太傅,才讓楚雲啓去接近穆清清,不想一來二去直接假戲真做,成了真有感情了。
可是,穆太傅是怎樣的一個人,楚雲啓這樣的紈絝子弟,這輩子根本無法入了他的眼。
穆清清重孝道,對此基本上不會違背穆太傅的意見。
如此兩人的感情,一拖就是好幾年。
“不得不提醒一句,穆清清已經二十了。你可以繼續拖着,她卻是等不起。”
楚雲啓倏的手握成拳,根本無法反駁這句話。
他早就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穆太傅閒暇無事,又開始張羅物色起各家公子,而且都是家世普通和權貴沒有一點沾邊的人家。
這是鐵了心的要穆清清嫁入寒門,遠離京城權貴世家的漩渦了。
如此,他怎能不急。
他的清清啊,總是憂思太多,考慮太多,他若是再沒有直接行動,這人,可真就是別人的了。
深呼吸一口氣,楚雲啓點頭答應了,“行,我做。”
“不僅是做而已,必須做好了。否則,你依舊得不到穆太傅的青睞。”
沒準,這史上最年輕的丞相,還要經受他老人家無情的炮轟。
一想到這場景,楚昱都覺得好笑。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官職補錄人才選拔事情,一律交給你來處理。”
人一上手,楚昱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那意思就是想要偷閒了。
楚雲啓頓時覺得自己掉坑裡了,這妥妥的就是明着坑他的,而且,還坑的他無法反抗。
“你!”真行。
楚昱笑笑,離開了內閣。
*
午後。
楚昱去了一趟侍郎府,去見傅博安。
因爲傅雷霆的關係,傅博安雖然官職依舊保持着,但是已經和混日子放養沒差別了,所有的重要事情根本不會經他的手。
而最近,他一系列對各官員的處置,快刀斬亂麻,更是讓傅博安的情況變得嚴峻起來。
所有人都認爲,傅博安這次恐怕是官運到頭了。
如今太子親子登門,傅博安受寵若驚之餘,更多的是內心困惑。
他和太子,根本沒有任何交集。這時候楚昱前來他府上,這明顯的舉動,意欲何爲?
“怎麼,傅侍郎準備就讓本宮在這裡乾坐着?”
兩人到了花廳,但是傅博安太過吃驚,連茶點都忘了上。被這麼一提醒,整張臉頓時漲紅。
“臣這就上茶,太子殿下請恕罪。”
楚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喝着茶,一口一口,慢慢悠悠的,順便觀察着對面傅博安的表情。
這麼個工夫,傅博安的神色幾乎都是壓制着,但細微的變化依舊沒能逃過他的眼。
楚昱觀察許久,這才覺得時機到了,把茶杯一放,開口道,“去你書房。”
兩人在書房內談了很久,傅博安最後恭敬的將人送出去,又親子送到了大門口。
楚昱示意他停下,說道,“就到這吧,傅侍郎準備準備,明日去刑部上任。”
傅博安心中的一口氣依舊憋着,楚昱離開了幾個時辰後,都沒有徹底抒發出去。
他根本想不到,楚昱過來和他談的會是這個問題,居然升了他任刑部尚書的位置?
這可是京城爲數不多的幾個重要職位啊!
能夠出任的,絕對是太子一派的最受信任的大臣。
這就將他歸爲太子派別了?
傅博安內心一陣鬱悶。
傅雷霆回來,剛踏進花廳口,就看到自己的父親長長嘆了聲。
他沒忍住,隨口問了句,“爹這是怎麼了,娘欺負您了?”
傅博安霍的擡頭,拿起茶杯猛地就扔過了過去,開口便罵道,“你這個混球,給老子滾去祠堂面壁思過!”
“別啊,我最近什麼事兒都沒幹,憑什麼罰我!”傅雷霆鬱悶了,委屈巴巴的反抗。
傅博安一記冷眼過去,語氣涼涼道,“你很能耐啊,居然已經跟着太子這麼久了,你爹都趕不上你有出息,本事挺大,啊!”
傅雷霆腦子嗡的一聲,隨即縮成一隻大鵪鶉,呵呵乾笑着。
“那什麼,誤入歧途,誤入歧途。”
傅博安又是一個茶杯蓋砸過去,忍不住怒斥,“你胡說什麼,太子殿下豈是你可以編排的。這種話以後絕不可再說,聽到沒有!”
傅雷霆直接滾去祠堂面壁去了,內心悲憤不已。
這到底是同意他跟着太子啊,還是不同意,整個瘋癲的,蛇精病啊!
這面壁持續了沒幾天,楚昱直接帶人到傅府,和傅博安打了個招呼,就把人提走了。
說的很清楚,“傅雷霆如今正閒着,跟着本宮做些事情。”
這態度架勢,是擺明了提拔他們父子倆了。
傅博安無奈的又一次嘆氣,這船上去了,這輩子恐怕都下不來嘍。
*
“做好這些,放你一次長假,你可以去景國。”
楚昱交代好任務,順便又拋出了誘餌,看着傅胖子雙眼亮晶晶的,他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這胖子啊,還真是個開心果。
景兒身邊能有這樣的夥伴,真是難得。
“王爺,啊不,太子殿下,你說的可是真的?”
長假,去景國。
那豈不是就等於可以和煙兒朝夕相處,以解相思之苦了?
不僅如此,還可以看到小景,兩人能夠可着勁兒的玩耍了。
傅雷霆越想越美,這誘惑力太大了,他連拒絕的可能都沒有,“行,保證完成任務。”
“按照名單上的一個個進行訪問,找到那幾人。”
傅雷霆點頭,拿着名單目錄屁顛兒屁顛兒離開。
看着樂呵呵的有些傻兮兮的胖墩離開,影一忍不住扶額,這胖子,心態賊好啊!
“太子,如今該重用的人才已經差不多都被楚雲啓挖掘提拔上來,朝廷內部整頓也算悄然開始。這時候去觸及那些世家,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影一覺得,這事情得一步步來,這麼接二連三連番炮轟,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岔子,豈不是很麻煩。
楚昱卻搖頭,說道,“本宮倒是不急,但是有些人恐怕等不及。提早籌謀,總沒錯。”
“那傅雷霆他?”
“他可以,那些人他幾乎都認識。”
尤其是,最關鍵的一個,聞天驕。
……
聚德樓。
傅雷霆直接請了聞天驕幾人過來敘舊,順帶着來了兩撥人。
一撥是聞天驕的原先朋友,其中就有司馬儀和戚英雄;另一撥則是聞天驕軍營裡的夥伴,陸少卿,宋清和耿笛。
七個人聚在一起,二樓雅間內,一開始賓主歡宜,十分融洽和諧。
但是酒過三巡,氣氛就微妙起來了。
不等其他人開口,聞天驕已經捏着筷子,敲擊着桌面,妖嬈的面孔帶着嘲諷笑着開口,“傅雷霆,不說其他人,就我吧,你若是拿那一套假惺惺的東西來狂我……”
聞天驕將筷子擱在脖子上,直接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
陰測測的笑容,在這安靜的雅間內格外滲人。
傅雷霆忍不住哆嗦,底下的手指都跟着顫了顫,而整條手臂,也起了雞皮疙瘩。
特麼,至於這麼兇殘嗎!
“我還沒說話呢,你嚇唬誰。”傅雷霆就納悶了,人請過來一起聚聚,吃飽喝足一句話沒說,就開始威脅了?
“你能說什麼,你那點心思我會不知道麼!瞧瞧你的眼神,滴溜溜在我們每個人身上轉悠着,若是還瞧不出什麼來,你當我聞天驕三字是擺設!”
聞天驕一項自信自己兩件事,除了妖嬈的面容,便是無雙的頭腦。
他對人的觀察可以說到了細微的地步,也是如此,他會在第一眼見到景枂時,就察覺出微妙的不同差別,近而和她接觸。
傅雷霆聽着聞天驕似兒戲般隨意分析,越聽心越沉。
特麼,遇到個鬼精了。
如此,哪裡還能藏着掖着。
“吶,咱們大家都是朋友,你們絕不可推脫,兄弟的後半輩子幸福可就都在你們手上了。”
一番解釋下來,幾人點頭表示明白,這事情其實就是一個招安手段。
“寧王突然晉升太子,底下的那些人確實也要升格,否則配不上他儲君的身份。”
聞天驕聽完,直接懶洋洋道,語氣裡頗爲不屑。
轉個頭,又看向戚英雄和司馬儀,笑道,“你們就不一樣了,不是剛考了科舉準備大展拳腳嗎,正好,投到太子門下,成爲楚昱的人,對你們是個不錯的選擇。”
“對的對的,你們看看我,這不是混得很好嗎!”傅雷霆極爲認同的附和點頭道。
聞天驕直接瞥眼嫌棄,“你?都養成球了,可見太子並不重視。”
傅雷霆……
司馬儀和戚英雄考慮一番,又兩人互相確認了眼神,最終點頭答應了。
“這事情確實是一個機會,如今這局勢,相信已經沒有人能撼地動太子的地位。”跟了太子,日後便是太子黨一派,太子一登基,他們就是最初的那一批忠臣。
這對於他們要入朝爲官的人來說,絕對是好事。
只是!
司馬儀留了個心眼,看向傅雷霆問道,“你說的那個意思,究竟是哪個意思?”
“額……”
傅雷霆一瞬懵逼,那個意思?什麼意思?
“應該,就是那個意思吧?”
“所以到底什麼意思?”幾人也是醉了,這一問一答毫無內容可言。
傅雷霆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還是不要妄加猜測,這裡頭的彎彎太多了,省得把自己給坑進去。
於是含糊道,“太子沒說具體如何,大概就是成爲自己人,和我一樣?”
兩人笑笑,不再多問。
這個自己人,也是大有學問的。
傅雷霆這樣的,根本不是他們能夠達到的程度。除了在太子還是寧王是就跟在身邊的老人,誰還能達到那樣的信任的地步。
他們,頂多也就是太子黨一派的看重的臣子而已。若是日後發展好了,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傅雷霆也沒注意這些,轉過頭,看向陸少卿和耿笛。
“你們呢,這時候禁衛軍可是缺人手。若是跟了太子,你們就——”
“沒興趣。”耿笛一口回絕。
傅雷霆的後半句話直接卡在喉嚨口,上下不得,難受得憋屈。
這固執的勁兒,真是擰啊!
他又看向陸少卿,笑眯眯的,着實天然無害,“小陸,你怎麼想,考慮考慮?”
陸少卿爲難的思索一陣,最後搖頭拒絕了。
“我家長輩三令五申,絕不能參與政治權謀,傅雷霆,對不住了啊!”
說完,還不忘將聞天驕推出去,“要不嬌嬌吧,他一介懶散人,哪兒哪兒都可以的。”
*
一場聚會最後只剩下兩人。
得了司馬儀和戚英雄的保證,心裡舒坦一點。
然而,耿笛和陸少卿的拒絕,讓傅雷霆心中鬱悶。
更過分的是,宋清從頭到尾都是一張冷臉,連句話都沒有和他說過,臨走瞥了他那一眼,簡直了!
他這是倒了什麼黴,接了這麼個差事。
“人都走了,把眼珠子收回來。”
傅雷霆扒拉着窗戶還在眺望,模樣囧的可以,聞天驕實在看不下去,直接擡起腳踹過去。
把人拉回來後,扔了個炸彈下去。
“行吧,該說正事了,到底有什麼密謀。”
傅雷霆肥碩的身軀頓時一震,幾層胖嘟嘟的肥肉跟着抖啊抖的,就差將自己的下巴抖出三層來。
“你,說什麼呢……”
一臉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
聞天驕把眼挪開,真是覺得沒眼看,“蘇蘇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拉底了朋友這個詞。”
他也是景枂的朋友,傅雷霆也是,可是兩人站一起一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然而更悲催的是,他自己和傅雷霆關係還不錯。
以至於,話說完,他就覺得自己特麼有問題了。
“你這人,交友不慎。”
“呵呵,天驕莫氣,這不是好事都要兄弟間分享的嗎!”
聞天驕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平息自己複雜的情緒,好半會兒才緩過來。
終於正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和我這裡,不要說那些虛的。”
他們兩人的關係,不說是和景枂那樣鐵,但是卻也超過一般朋友了。
聞天驕和其他離開的幾人可以說也關係非常好,但是這種好卻是有底線在的。
但是到了傅雷霆這兒,因爲兩人曾經過命的交情,一切就顯得不一樣了。
更何況,同有一個景枂這樣的夥伴存在。無形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大步。
“咱們兩人啊,說起來和兄弟也是差不多了,若不是小景是女兒家,咱們仨可以結拜成異姓兄弟。”傅雷霆感慨道。
“嗯,那兄弟,說正事吧。”
傅雷霆笑了笑,把名單冊子拿出來,也不隱瞞,把正事和聞天驕說了起來。
說完,還不忘感慨一句,“這太子爺啊,可真是下狠手了,整治朝堂不夠,還想連着世家一起整頓了。”
戚家,司馬家,那都是京城的名門望族。
戚英雄和司馬儀,一個是家族中擺明了的繼承人,一直受到重點栽培。另一個呢,雖說不是繼承人,但是其能力才華,也是達到家族長輩頗爲重視的。
太子一下子拉攏這兩個年輕一輩,可不就是直接綁上兩人的家族勢力。
而同時,名單上屬於打壓的那一片,就是要暗暗除之或削弱其實力的。
這些事情,就是他們日後要做的一步步。
聞天驕又看那了眼名單,發覺陸少卿和耿笛不在這羣世家族裡面,不由得問道,“他們兩人呢?”
“哦,這兩人大概是另有打算,太子交代了,拉不攏也就算了,不必強求。”
聞天驕不由得扯嘴,算了,他可不覺得楚昱那人會輕易算了。
瞧瞧,都將唯二的兩個古世家都拎出來算計了,這是就此算了的架勢嗎?
“這兩個,怎麼回事!”
聞天驕指着自己的聞人家族和陸家,那上面濃濃的兩筆,簡直礙眼醒目。
他看着,頓時覺得心中不爽快。
感情是重點關注對象啊,這特麼鬱悶的。
傅雷霆看到這兩個家族,頓時就起了濃重的興趣,他也是接到任務的那一刻,才知道這晉國竟然還存在古世家這種亙古悠久的家族。
而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聞天驕,竟然就是其中一個古世家出來人。
他估摸着看了眼,指着聞人二字笑道,“天驕兄弟,老實說,這個應該,和你關係匪淺吧?”
聞天驕白了眼,不由得輕笑一聲,“胖子兄弟,你這眼神明明告訴我你都知道了,裝,你再裝!”
“嘿嘿,我就確認確認,畢竟看到了活的,難免興奮。”
聞天驕……
特麼他是怪物嗎,還活的!
------題外話------
今天第三捲開啓,嗯,應該是最後一卷了。泥萌想看的各種狗糧合體等等,都在這一卷會大量出現,嗯,甜蜜蜜的。
但是!
感覺要寫的內容還是好多,扒拉着大綱,默默看了又看,都是淚啊……
002章原來他知道
“所以說,太子想動古世家?”
兩人一番探討下來,傅雷霆腦子裡得出了自己的疑問,“這會不會太難了,古世家啊,就像你說的,能不能深挖出全部都不知道的,還想動,如何動?”
傅雷霆挺佩服楚昱的能力,他能從孤身一人到現在身後幾萬人死心塌地跟隨,其個人魅力實在出衆,簡直要上天了。
但是此時此刻,這膽子大的,似乎沒邊兒了。
“我覺得這是以卵擊石,搞不好就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聞天驕靜靜的看了傅雷霆三秒,搖頭嘆息道,“所以說,這就是你只能做他底下的人,爲他辦事的原因。你這腦子!”
聞天驕哼哼着,都不想再做評論。
連着喝了兩杯茶,纔算是止住了笑意,“誰說太子要動古世家。”
“不動,畫出圈兒來幹什麼,別告訴也想着拉攏過來,這特麼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聞天驕輕笑一聲,看向傅雷霆,緩緩道,“若是我點頭答應,聞人家族,一半的勢力便會支持太子。”
傅雷霆心跟着抽了抽,一顆小心臟跳的十分厲害。
“兄弟,你說話得負責人。”
“嗯,忘了自我介紹,我本名叫聞人天驕,是聞人家族這一代的少主。”
聞天驕此時眉眼飛揚,笑意盡達眼底,妖嬈的丹鳳眼上挑,魅惑盡顯。
他說的自信飛揚,全然沒有一點作態的樣子。
這話,便是給人實打實的可以認可的模樣。
傅雷霆忍不住湊過去,將眼前的男子瞧了又瞧,嘖嘖感嘆道,“真看不出來,我交了個十分了不得朋友。” щшш▪ ttκǎ n▪ co
這妥妥的就是大佬啊,未來錢途不可限量,這種人的大腿,趕緊抱住了!
想着,傅胖子身軀往前一撲,把人拽在自己身邊,擠過去靠的緊緊的,一臉諂媚。
“兄弟,你若是繼承了聞人家族,可不要忘了我啊!”
“若是能夠給個方便,給咱這月半店鋪弄點好出路,那就是實在太好了。”
“我怎麼聽說古世家牽涉的生意十分廣泛,那這成衣設計是不是也是如此,不如你也入夥我的月半店鋪?”
聞天驕拿起自己的手臂往外拽了拽,卻是一點都拽不出來。這死胖子將他拉住扣的死死的,簡直要人命了。
嘆了聲,他指着自己就快紅成一片的皮膚,說道,“放手,你想死嗎?”
傅雷霆一看,嚇得立刻鬆手,“哎呀,三當家的這是怎麼了,咱手勁沒這麼大啊,你這肌膚怪嬌嫩的。”
聞天驕……
他好想弄死眼前這胖子!
“行了,趕緊回吧,這事情我想想,有意向再聯繫你。”
聞天驕直接打發人走,這會兒只想一個人靜靜。
楚昱拋出了橄欖枝,但是這到底是一條青雲直上的通天大道,還是步步荊棘的陰暗末路,他需要認真思量。這時候,他不是他自己,他代表的是聞人家族。
一個錯誤的決定,說不定就會毀了他們聞人家族幾百年的基業。
賭?
那是絕對不行的。
聞天驕想到最後,直接起身,有了決定,“還是回趟家族吧,這事情煩的,讓族長和長老們決定。”
……
寧王府,如今直接被改成太子府。
至於東宮二字,楚昱嫌棄的也屏蔽不肯再用。
傅雷霆覺得自己任務算是完成了,喜滋滋的邁着大步朝着太子府走去。
把名單交還給楚昱,說道,“上面圈圈畫畫的都是已經答應的,打了問號的還在考慮中,叉叉叉的到時候可以暗中行事。”
傅雷霆忍不住挑眉自喜,這效率,也是沒誰了。
“太子爺,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否,什麼時候准假?”
楚昱將名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切確實如傅雷霆所言,做的很不錯。
甚至一些他不報希望的家族,傅雷霆也一併處理好了。
然而!
最重要的兩個,他着重那筆圈出來的兩個古世家,卻是什麼標誌也沒有。
“呵,這是怎麼回事?”
傅雷霆瞅了眼,啊了聲,“這個啊,聞天驕沒答應,不過也沒拒絕。他這人十分慎重,這事情怎麼說也要考慮考慮的。”
“哦,那其他的呢,聞天驕乃是聞人家族的少主,你可有打探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譬如,聞人家族的生意分佈如何?”
“譬如,聞人家族的家族人數大概幾許?”
“譬如,聞天驕有沒有邀請你去他家中做客?”
……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傅雷霆一張喜滋滋的笑臉漸漸垮下去,到最後直接皺成乾巴巴的褶子臉。
他一臉鬱悶,嘀咕道,“這些屬於**啊,怎麼能打探。”
他和聞天驕是朋友,豈能這樣去打探情況,太不夠意思了。
楚昱將名單放下,淡淡點頭,“嗯,你們是朋友,本宮確實不該強迫你。”
“太子爺英明!”
“那你的長假也算了,畢竟你這事情做的,也不能強迫我點頭答應。”
楚昱輕笑道,“我們互不勉強。”
傅雷霆……
這特麼糟心的!
“那這事兒?”
半響,傅雷霆仍舊不死心的問道。
楚昱想了想,鬆了口,“等聞人家族有消息再說,至於陸家,你這本事,本宮不抱希望了。”
這兩個古世家,本就是他重點關注的。
可是傅雷霆這傢伙,腦子缺根弦啊。
交朋友這麼久,竟然還不知道,他們當中,除了聞天驕是屬於古世家的,還有一個人,亦是!
傅雷霆悶悶的離開太子府,這會兒是真心鬱悶了。
影一這時候剛巧回府,看到傅雷霆鬱悶離開,大概也知曉,事情辦的不咋地。
書房內。
“太子殿下,嚴太醫那邊已經處理好了,有關皇上的病情情況,屬下已經查問清楚。”
“嗯,說說看。”楚昱擡頭看過去,眼神依舊清明。
這個父皇,他已經完完全全當作陌生人對待了。
“嚴太醫那一日確實說了謊,皇上的病情時而複雜,並不是因爲內裡情況特殊無法診治查探,而是那毒素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差不多病入膏肓了。”
嚴太醫對皇帝說謊,那也是逼不得已。
影一停了會兒,看了眼楚昱的表情,確認還是平靜無波瀾的面癱臉,這才繼續道,“嚴太醫估算過,皇上的性命,只在這三個月間,若是有什麼意外,應該熬不到明年開春。”
也就是說,皇帝最多也就可以活一百天了,這還是往長了的時間去估算的。
楚昱心裡默默算了算,覺得這時間也足夠了,他要做的事情,必定能在這三個月內完成。
“將消息稍微透露出一些,讓他知曉。”
楚昱將命令下達,看向影一,露出一個笑容來,“這事情,還需要一個引子。”
影一愣了下,不由得反問道,“什麼引子?”
“叫渠衡過來,本宮讓他做件高興的事情。”楚昱沒直說,讓影一出去叫人。
渠衡這段時間一直在埋頭苦練,除了訓練再無其他任何閒餘時間,似乎是楚昱當了太子之後,他感覺自己的時間更加不多了。
於是,發了瘋的努力,希望自己能夠成長再成長。
“什麼事?”人到了書房,臉色卻不太好。
渠衡不待見的看了眼楚昱,說道,“沒事不要叫我。”
“有件事,你應該會有興趣。”楚昱看向渠衡,目光輕柔帶笑。
*
“太子殿下請留步。”
第二天早朝後,劉公公直接喊住楚昱,小步子跑的飛快,緊追着趕上來。
停在一旁,十分恭順的說道,“太子殿下,請移步御書房,皇上請您過去。”
楚昱停下輪椅,轉過臉看去,淡淡問道,“何事?”
劉公公一愣,隨即搖頭,“奴才不知,只是昨晚上,皇上似乎受到了驚嚇,整夜沒有睡踏實。”
“帶路。”
楚昱揮手,讓影一先行離開,自己跟着劉公公一路朝御書房那兒去。
皇帝此刻神情焦躁,有些不受控制的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腦海裡不斷浮現昨晚見到的那張臉,雖是匆匆一瞥,但是他卻如同深深的印刻在心底一般,抹都抹不去。
那張臉,像極了蕭淑妃。
“找我何事?”楚昱推門進入,擡頭直接問道。
這時候的皇帝,步伐中顯露出的急促,神色裡隱藏着的慌亂,都那麼清晰的表露在他眼前。
看來,昨晚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皇帝猛一回頭,盯着楚昱看了許久,然後纔有些頹然的走回到桌前,坐了下來。
揉着眉心,他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已經是太子了,坐在這個位置上,必須得擔當起一些責任。”
“所以呢?”楚昱不答反問,神情依舊冷漠如冰。
這般態度,刺激的皇帝有些惱火,可是卻又不得不壓下去。
“遼國和北魏暫時不會有大動作,邊境的安穩大可放心。但是內憂一塊,必須儘早解決。”
皇帝頓了頓,又看向楚昱,卻發覺他仍舊是那樣面無表情冷冰冰的,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麼。
“你聽到了沒有!”皇帝忍不住擡高了聲音怒問。
楚昱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些,換了個臉色看過去,卻更讓皇帝覺得不舒服。
這簡直就是要氣死他!
“你也不用敷衍朕,朕知道你心中對景枂有歡喜,但是在祖宗百年基業面前,這點歡愛不過是兒戲。你既然是太子,那麼日後便是晉國的帝王,這一直屬於帝王代代相傳的秘密,朕也不怕現在告訴你。”
皇嘉和帝明顯是要豁出去了,爲了說動楚昱,甚至連這個固有的知道秘密的條件都不惜打破。
“這個秘密,只有每一任繼承的帝王可以知曉。那便是,有關於當年始皇和景家先祖的一些事情……”
嘉和帝就這樣靜靜講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將該說的該理清的關係通通告訴了楚昱。
“你現在應該明白,朕爲何這樣固執於要剷除景家。不是皇家心狠,實在是景家代代狼心狗肺,居心叵測蠢蠢欲動,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集結兵力,意圖謀反。”
“如今景國建立,不過是他們獲得了藉口,順利成章的開始明目張膽做事。”
“楚昱,你要爲整個晉國着想。”
楚昱靜靜聽完,面上依舊平靜。然而內心,卻多少有些驚訝。
原來,他們楚家和景家,還有這樣的淵源。這一份糾葛,竟然是在始皇建國時就存在了,延綿至今超過百年。
所以——
楚昱不由得笑了,他和景枂,是真正的緣分深厚。
“那又如何!”
楚昱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一雙冰涼的眸子對上皇帝,不鹹不淡說道,“這事情與我何干。”
不論這事情真相是如何,當年是景家先祖意圖謀反被鎮壓,日後藉機報復;還是始皇心存芥蒂,藉機剷除心腹大患。
這一切,和他有關嗎?
“百年前的事情了,還如此執着耿耿於懷,不覺得心累?”
嘉和帝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這特麼什麼話,簡直是大逆不道!
“先祖遺訓,世代子孫莫不敢忘,你竟然……”
“我可以不當這個太子。”楚昱冷颼颼飄出一句話。
嘉和帝瞬間默。
這特麼還敢威脅他!
可是——
他就是這樣被威脅了,甚至是無奈的很。
除了楚昱外,他膝下成年的皇子並非沒有。但是那些個兒子,不是木訥默默無聞毫無建樹,就是孃家實在不起眼,根本不能當得起此大任。
一番對比很明顯,楚昱是最合適的人選。若是不坐輪椅,沒有殘疾,那簡直更完美。
思索一番,皇帝又一次下了狠心。
他再拋出一件事,以這件事做要挾,他就不信楚昱不會屈服。
這個事情,可是他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
至今,無人知曉。
“楚昱,你不是想知道你母妃的事情嗎?”
“這些年,恐怕你日日夜夜查探,卻終是毫無所獲吧?”
皇帝說着就得意起來,他看到楚昱瞬間變臉的時刻,心頭積壓的鬱悶頓時散開大半。
果然,這個兒子的弱點便是他的母妃。
“你究竟想說什麼?”
楚昱聽到蕭淑妃三個字,眉頭一瞬擰在一起,整個人的情緒直接降到了最低。
這時候,他居然還有臉提及他母妃,真是可笑啊!
“你若是想用我母妃的事情威脅我,那麼可惜,人已經死了十八年了,沒用。”
他早就淡忘了,有關於蕭淑妃的一切,不過是存在記憶裡,被他刻意的記住的一段存在。
如今大仇得報,這些記憶也在慢慢消散。
他想漸漸忘卻它們。
嘉和帝卻不曉得這些,他知道的看到的便是,楚昱對蕭淑妃這個人的在意程度,三個字而已,卻讓他渾身情緒瞬間發生變化。
若是,若是知道了接下來的一些事情,他的情緒絕不會再如此刻這般平靜隱忍。
皇帝篤定,他能拿捏的住。
“你母妃已故,這個朕知道。朕不是想和你說這些,朕只想和你講講,你母妃的孃家情況。”
皇帝故意停頓少許,等着眼前人擡頭,真的有了興趣,這才慢悠悠的說開了。
“你這些年查了那麼多你母妃的事情,卻仍舊毫無所獲,是不是覺得十分奇怪。這活生生的一個人,生活在晉國,居然找不到她生活過的任何蛛絲馬跡,是不是有疑問?”
“朕也相當疑惑,可是後來,你母妃死後不久,這個疑惑慢慢的就開始解開了。甚至,讓朕發覺了另一個驚天的秘密。”
嘉和帝語氣一變,故作神秘道,“你大概絕對猜不到,你母妃在你五歲那年,並沒有死去。她還活着!”
轟——
楚昱腦子嗡的一聲,頓時炸開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如何會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003章艱難的選擇
這一刻,楚昱的思維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止。
他思考的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爲什麼皇帝會知道這個秘密。
在宮裡,所有人都是認爲蕭淑妃實在那一年死去的,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
便是他,也是在遇上了渠衡之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眼下,他的父皇得意又確定的告訴他,他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就是他母妃在他五歲那年並沒有死。
那麼,他還知道什麼?
是不是也一併知道了南疆的事情,那麼……渠衡的事情呢?
不過短短几個呼吸,楚昱就在心中猜測了無數種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壓着自己,保持該有的鎮定。
擡眸,望向皇帝道,“你有何證據,這種事,簡直可笑。”
他不信,即便知道事情真相,也只能說不相信。
皇帝也不急,慢慢和他道出其中的一切隱秘關鍵。
“你母妃被處置後,朕以爲人已經去了,但是因爲各種緣故,她是不能正常下葬的。所以朕讓人將她的遺體帶出去,準備葬在一處幽靜的山上,可能也是這樣一個無意識的疏忽舉動,讓這一切的真相被掩蓋了。”
他沒有親自確認蕭淑妃的死,也沒有親眼看着她被葬下。
事情結束之後,下面的人回報後,他就當人已經在那塊他選擇的山上安息了。
“不想,卻是在三個月後的某一個夜晚,一次無意識的走動,朕在冷宮附近,發現了她。”
皇帝目光漸漸悠遠,透過薄薄的一層看不見的空氣,似乎望到了那一晚。
那一晚,他因醉酒渾沌,迷迷糊糊走到了冷宮那兒,不知怎的,突然就推開了那扇大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廢棄的冷宮,裡面空無一人,殘桓廢置,灰塵樹葉落了一地,看上去荒涼寂寥。
他看了許久,等到酒勁緩過去,這才準備轉身離開。
也就在那剎那,一個細微的聲音讓他聽到了。他循着那聲音過去,遠遠的,竟然看到一個人躺在偏僻的一角,蜷縮着不斷呻吟着。
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但是那一身帶血的衣服,那熟悉的衣着款式,卻深深刺激了他的眼。
他一下子便認出來,那是那一日,蕭淑妃死去時穿的。
“你母妃不知怎的居然逃過了這一切,在冷宮一處偷偷存活下來。朕隨即派人去查當日的情況,不想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之後,他暗中關照蕭淑妃,讓她在冷宮得以生存下來。
但是他又不能做太多,生怕一個刻意的舉動,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等朕再去冷宮看你母妃時,才恍然發覺一個秘密,原來……你母妃當時有孕在身。朕再看到她時,她的肚子已經九個多月大了,那一晚,朕親眼看着你的皇妹出生……”
楚昱不知道這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
他也不知道他此刻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藏在袖子裡的兩隻手,卻是不斷的握緊再握緊,他直接將指甲深深刺進自己的掌心,因此來讓自己保持冷靜。
但是一顆心,卻沉到深處,痛到滴血。
這——就是所謂的真相嗎?
何其殘忍!
比渠衡告訴他的,還要殘忍百倍。
他以爲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卻不想,那不過是冰山一角。
那三年冷宮求生,她是如何一日日度過的。
“那個孩子?”
楚昱聲音一瞬嘶啞,嘴脣都抖了起來,他有些莫名的害怕,卻又那般期待。
“那孩子活下來了,不過卻天生癡傻。”
皇帝想起那個孩子,長得真是像極了蕭淑妃,還是襁褓裡的嬰兒,卻眉眼間透露出萬千般的美好,一顰一笑,都是那樣的讓人心悅。
可是,卻是個傻子。
皇帝不由得哼笑一聲,“你母妃也是能耐,朕不管不顧三年,她依舊能活得下來。甚至連一個癡兒都能帶大,你說是不是奇蹟?”
“可惜啊,到後來朕才發覺,這根本不是什麼奇蹟,不過是有人暗中在相幫。而那人,便是個引子,讓朕終於摸到了線索,找到了你母妃孃家的一切。”
說到這裡,皇帝臉上迸發出一股紅暈,他整個人完全亢奮起來,那種天生的掌權者的自傲自得流露無遺。
“你母妃撐了三年還是逃不過一死,不過那個孩子卻是好運,被接濟你母妃的那人帶着偷偷出宮,一路送回你母妃孃家去了。朕一路派人跟蹤,這才知道,原來你母妃根本不姓蕭,她姓陸,她居然是古世家陸家之人。”
當年的他何其震驚,這一消息直接讓他怔愣了許久。
等回過神,卻是知道機會來了。
於是他按兵不動,一直派人在暗處觀察,仔細打探有關於古世家的一切,尤其是陸家,這一打探就是好幾年。等他掌握的差不多時,他便親自登門,去了一趟陸家。
自此,陸家的勢力開始不斷回縮,漸漸的收斂鋒芒,越發的隱世起來。
“楚昱,你應該知道,眼下的陸家已經被朕控制掌握,他們所有的背後勢力,都將會成爲朕的助力。只要你願意,這一切都會是你的。”
嘉和帝覺得這樣的結果或者更好,“你母妃本就是陸家人,陸家一切由你接管,再適合不過。”
楚昱沉默少許,纔開口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呵!”
皇帝頓時笑出聲眼神頗爲讚賞,他就知道,這個兒子實在是聰慧極致。
“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你將景國剷除,將景枂繩之以法,將所有景家軍滅世,這一切,都是你的了!”
“不但是陸家,便是整個晉國,都是你的。”
這樣的誘惑面前,皇帝眼神中滿是自信,他不信楚昱不答應。
然而!
這得意不過三秒,就直接被啪啪打臉了,打的那叫一個響。
楚昱隨即冷笑一聲,目光略帶憐憫,他看着上方坐着的男人,那臉上的潮紅喜悅和他本身的蒼白虛浮是那樣明顯的形成對比。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還能活多久?”
楚昱的笑意逐漸殘忍起來,他這時候什麼都不在乎,他就想看看,看着皇帝在震驚中露出絕望的一幕。
“嚴太醫已經下斷定,你活不過百日。”
“既然如此,我何苦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不如直接等你死了,一切依舊都是我的。”
“你覺得,這樣是不是更快捷便利?”
一連幾句話,句句扎心,每一個字就像是金針刺骨刺進他的五官感知。皇帝忍不住捂住額頭,感覺到一陣激烈的刺痛。
該死的!
爲何會如此!
“百日,那又如何,朕還是有百日時間。”
他其實早有預感,那個賤人既然想讓自己兒子登基,又怎麼會容忍他苟活於世,這毒藥的份量,肯定是極重的。
能活命苟延殘喘,大概是老天對他最後的眷顧。
可這一份眷顧,足夠了!
他必須要在這百日內,看到景家先一步他滅亡離世。
*
“楚昱,你當真要爲了一個女人,將你母妃的孃家整個家族棄之不顧?”
“你辦不到的。”楚昱直白道,“若真可以,你不會放任這塊肥肉在外十幾年,以你的性格,若真是完全掌控,陸家的一切早就歸入皇家,這世上哪裡還有可能存在陸家。”
所以,不過是一個唬人的幌子罷了。
楚昱自己的猜測,皇帝應該是和陸家達成了一定的協議,或者是握有把柄在手,使得陸家不得不做事收斂,甚至這些年都越發小心翼翼應對。
這也是爲何,他能查到,原本是落後於陸家的聞人家族,會在這些年裡突然蓬勃發展,其勢力不斷壯大隱隱有超過陸家的可能。
原本不知爲何,今日卻是知曉了。
竟然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他對陸家做的一切,導致瞭如今的局面。
“那又如何,朕辦不到,但是卻能夠讓陸家受到重創,百年內想要恢復到往昔的繁榮,幾乎不可能。”
皇帝的臉色也逐漸冷下來,他明明白白的威脅道,“你可以試試,看朕如何毀了陸家,如何讓你母妃所在乎的人一個個受盡苦楚。最重要的是,你的皇妹,那個傻兒。”
皇帝從桌案下抽出一卷畫軸,然後從上往下扔過去,說道,“這就是那個傻兒的畫像,你可以看看。”
楚昱接到畫,心思複雜一片。
他渴望着打開看看,卻又害怕一打開看到的內容讓他更加無法冷靜。
“看看,這是不是你的親皇妹,朕有沒有騙你。”
楚昱深呼吸着,緩緩的一點點抽開,畫卷在他手裡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才全部展開來。
入目,一個穿着藍衣長裙的少女,站於一片花海從中,回眸一笑,天真爛漫。
那眉眼,那笑容,便是嘴角的兩個梨渦,都像極了已經過世的蕭淑妃。
簡直,就是他母妃的再版。
楚昱一時失神,望着畫像怔怔的,思緒都有些飄散了。
心中深處藏着的那一片堅硬,在看到眼前這個少女時,全部化成柔軟。
他的……皇妹……
“她叫陸黎,如今是陸家族長的孫女,沒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世來歷。”
“陸黎……”
楚昱手指忽地動了下,指尖輕輕撫過畫上的少女,落在她的臉上,忍不住就想碰碰她。
但是指尖與畫紙摩擦的粗糙感,又真實的提醒他,這不過是一幅畫像。
“你想做什麼?”
“楚昱,朕或許沒本事對整個陸家做什麼,但是她是朕的女兒,朕若是想,她也可以活不過百日。”
“楚炎!”
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御書房。
楚昱雙眼通紅,渾身瀰漫着暗黑的怨念氣息,毫不掩飾的殺意直奔皇帝而去。
“你究竟有沒有心,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何其殘忍無情!”
竟然拿一個癡傻之人做爲對他的威脅。
更可笑的是,這事實是一個父親拿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來威脅他的兒子,讓親兒去幫他剷除所謂的異己。
楚昱忍不住想,這是怎樣悲哀的一個家。
不,這根本就不是家。
這是牢籠!這是地獄!這是深淵!
他痛恨這裡的一切!
“朕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想清楚,是要你那個心上人景枂,還是要你的親妹陸黎。”
“朕不隱瞞,在陸黎身上,朕下了毒,世間唯一的解藥就在朕手中,朕死,她也必須死。”
“如何抉擇,你自己想想吧!”
……
太子府中。
兩天眨眼而過,明天,便是最後給皇帝決定的時候。
楚昱一個人坐在後花園,看着漸漸枯黃飄落的樹葉,心悲涼到了極點。
他從不知道有那樣一個人存在,當知道的那一刻,心中涌出的是無盡的溫暖,他渴望看到那個和他流着相同血的女子。
這個妹妹,不同於渠衡,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彷彿是上天用另一種方式,給了他補償。
他如何不想去珍惜對待!
但是不過欣喜眨眼間,事實卻殘忍如斯。
“呵呵!”楚昱冷笑一聲,五指漸漸收攏。
渠衡站在楚昱身後,已經差不多半個時辰,看着他孤寂沉默的背影,此時也是心緒煩燥。
他已經從影一那裡聽說了,他居然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
不過卻是個癡傻的女子。
“你想怎麼做,這種事你需要考慮多久?”
渠衡沒忍住,幾步上前快速走至他跟前,停在楚昱眼前沉聲逼問,“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你難道還想不答應,放棄她嗎?”
“你明明知道,你對想要見到她,是多麼的渴望。”
“若是她因爲你的決定而死,你這輩子良心難安,她若是死了,比起母親,你會更加痛苦。”
渠衡每一句都在指責楚昱,卻同時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因爲他很瞭解楚昱,那是和他一樣的,他們都天生的親情疏薄,所以更渴望唯一擁有的那一份溫暖。
他嫉妒怨恨楚昱的存在,卻同時又那樣的歡喜依賴他,那是讓他忍不住靠近的唯一一份溫暖啊!
“你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渠衡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心底深處卻是不斷涌出另一份愧疚的情感。
陸黎若想活着,那景枂是不是就要死了?
那個女子,也是那樣鮮活明亮的,在他的生命中,曾經投下了一束光。
他一點也不想景枂死了。
渠衡蹲在暗處一角,整個人深陷其中,如同楚昱一樣,整個人十分悲涼。
整個太子府,充斥着一股說不出的難過的氛圍。
*
翌日,天明。
楚昱動了動身體,恢復神色清明,招手喊來影一。
“準備熱水,本宮沐浴。”
他在這後花園坐了一整夜,終於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這個決定,卻是如此艱難。
影一心中一個咯噔,看着眼前之人,眼底一絲溫情都不復存在,整個人懵逼了。
這樣的太子,和十年前的寧王,何其相似。
“主子?”
影一慌亂中直接喊出了久違的稱呼。
楚昱嘴角牽動,卻笑得沒有一點溫度,“去準備,等會兒進宮。”
影一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完了!
……
嘉和帝終於滿意了,這答案實在太滿意不過。
便是百日後要死了又如何,能夠將心中大患除去,能夠看到晉國在楚昱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繁榮昌盛,甚至可能出現一個盛世王朝。
那樣的美好願景,似乎近在眼前,讓他覺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先祖庇佑,我晉國即將後顧無憂了。”
眼前的皇帝似乎是陷入瘋狂,這瘋狂中,包含着對景家揮散不去的怨恨。
楚昱冷冷看着,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皇帝猛一回神,大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明日,明日便開始行動!朕要親眼看着景家覆滅,景國破國!”
004章不敢靠近的天使
“急什麼。”
楚昱打斷有些癔症的皇帝,講出自己的條件,“我要先見見陸黎。”
“不行,攻打景國纔是要事。陸黎隨時可以見,等活捉了景枂,剿除了景家軍,朕親自到陸家,將陸黎給你帶回來。”
楚昱搖頭,依舊執着道,“見,我打;不見,一切免談。”
“你!”
“你自己考慮。”
將選擇權扔回去,楚昱已經雲淡風輕了。
此時的他,再也不會流露出任何情緒,便是無意識的自然表情,也控制到了細微的地步。
嘉和帝盯着眼前之人看了許久,卻失望的發現,這三日,楚昱完全變了樣。
此時的他,和十年前的陰冷模樣倒是相似。
不過,帝王自古都是冷血的。嘉和帝覺得這樣的太子更好,日後當上帝王也能不被其他任何情感所左右。
“可以,你拿着朕的令牌去陸家,他們會讓你見到陸黎。但是有言在先,最多三日,三日後即刻返回,攻打景國。”
楚昱接過令牌,一句話沒有,直接轉身離開。
當日,他帶着影一出發,前往陸家。
陸家這樣的古世家,本家所選擇的居住地方,十分隱蔽,一路前去更是曲折迂迴。
影一拿着一張簡單的地圖,便是如此對照着走,也好幾次走了彎路,差點繞進了死衚衕了。
“太子,這前往陸家的行程,如今走了大半日,可才走過三分之一,屬下看了地圖,後面那一段幾乎標註模糊,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這蝸牛一樣的速度,究竟什麼時候能走到?
纔給了三日時間,難不成在路上就要花費一半?
那他們到了陸家,便只能看一眼就匆匆往回趕了,這特麼憋屈的。
“拿過來。”
楚昱從馬車裡伸出手,抽走影一拿着的地圖,低頭研究少許,最後直接掏出碳筆,在上面畫出一條新的道路。
他把地圖扔回去,說道,“按照這條路前行,一個時辰後就會到達。”
“太子既然知道,爲何一開始不……”
“趕路,不要多問。”楚昱沒有解釋,只是依舊靠着馬車內的軟墊,神色懵懵的。
剛纔,他整個人出神外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幕幕。
也是這輛馬車,這樣的悠長小道,她倚靠在他腿上,笑意吟吟,眉目含情。
如今……
甩甩頭,楚昱將腦海中的那一點情絲揮去,讓自己恢復冷靜。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靠在山腳。
楚昱下車坐回輪椅,由影一推着一步步往上。
越走,心中的訝異越盛。
他第一次來陸家,但是眼前的一切景色,對他來說卻是一點都不陌生。他曾經幾十次幾百次的看到過這些景緻,他曾經看着它們,年年月月,漸變成長。
這裡的樹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可是他從不曾想到,這一片茂林深處,居然隱藏着的就是古世家陸家。
“太子,這裡的景色怎麼那麼熟悉啊?”走了好一會兒,影一也覺察到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話說完,他自己猛地反應過來,這裡的景色可不就是——
“這是相國寺後山山頂的那一處風景!”
是了,就是那裡。
楚昱還是寧王的時候,每一年都會去相國寺後山山頂,那裡地勢極高,而且位置偏僻,地理陡峭,一般人不喜歡去那處看風景,但是楚昱偏偏喜歡,而且一年去那兒的次數很多。
影一也跟着一起去,幾年下來,對那一片的情況也十分熟悉了。
剛纔一剎那深居其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憑着熟悉的感覺指引,他還是發現了。
低頭看了眼楚昱,影一心情挺複雜。
頓時想要爆粗了。
特麼,原來這陸家就近在咫尺,他們明明一次次遙遙相對的看着這一片山林,卻是從未想過裡頭深處竟然還暗藏玄機?
這簡直,簡直了!
“陸家的人心思還真是狡猾,這地方也能想得到。”影一不由得哼了聲。
楚昱面無表情,只淡淡開口,“繼續往上,不要多嘴。”
影一隻能將一肚子的抱怨不滿咽回去,整個人鬱悶的推着輪椅往上走,走了一刻鐘,終於看到了隱藏在深林裡的一處恢宏建築。
龐大,高聳。
然而!
特麼居然是灰濛濛的一片,難看到了極致。
“這是陸家?”
影一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一次看去,還是那樣的顏色,灰灰的,一團朦朧的煙霧似籠罩着。
“這是陣法。”
楚昱只看了眼,便感覺到當中的異常。
雖然對陣法懂得不多,但是這個建築給他的第一感覺,便是有不一樣的自然波動。
那是依照整個山林的地勢面貌所形成的天然陣法,也是一道天然屏障。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自然陣法存在。”
楚昱感嘆之餘,便沉下心思開始研究起來,破不了這一層天然屏障,他們根本摸不到進去的大門。
陸家,作爲古世家,當真是有它存在的資本。
楚昱在灰濛濛的古建築外足足呆了三個時辰,幾乎快要天黑之際,才勉強將眼前的屏障打破,而這個打破卻也只是一個口子。
順着那個口子,兩人走進裡面。
入目,一切瞬間發生了變化。
灰濛濛的屏障內,一排排建築前後相擁而立,從最開始的小排不斷往上,最醒目顯眼的,就是當中如同宮殿般存在的一整幢。陸家的正家位置,就在那兒。
楚昱把令牌交給影一,“順着這條道上去,把令牌給看守人。”
“是。”
影一拿着令牌直接運用輕功飛躍而去,幾個呼吸間就到了最前頭,站在那兒還一會兒,才轉身回到了楚昱身邊。
一回來,整張臉都是青的。
“太子,這什麼人啊,都有令牌了,還讓我們這樣子等着。”
不過一個小小看門人,居然也眼高於頂的,影一對陸家瞬間沒有了好感。
楚昱沒說話,只安靜的等着,過了差不多一刻鐘時間,有人從大門內走出來,一步步朝着他而來。
近了,才發現是一箇中年男子。
他看了眼楚昱,目光卻落在他的腿上,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太子楚昱?”
“正是。”楚昱淡然回答。
那人頓了頓,做了個請的姿勢,“往這邊走。”
影一這才推着輪椅一步步往前,隨着那中年男子進了陸家大門。
“天色已晚,太子直接去廂房休息吧,明日一早,家主自會相見。”
說完,連一點其他交代都不肯多說了,轉了個身就消失在夜幕中。
接替那男子的是一個小廝,年紀輕輕但是面上卻波瀾不驚,領着兩人去了廂房,又命人拿上了一些糕點茶果,之後微笑着告退。
影一瞅着眼前那少得可憐的一點吃食,整個人鬱悶了。
他們趕路一整天,到了陸家沒有家主接待也就罷了,竟然還沒有飯菜招待!
這特麼什麼待客之道!
“太子,他們這是要餓死我們嗎!”影一咬牙切齒。
楚昱的目光落在半開的窗戶上,透過那一絲光看向外頭,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裡去,等回神,只淡淡看了眼桌上的東西,說道,“你吃吧,本宮睡覺。”
而後真就直接去了牀上躺下。
影一拿着一小塊糕點,就那麼愣愣的站在桌邊,整個人懵了。
這主子都睡覺了,他是吃啊還是不吃啊?
簡直……
翌日,清晨。
楚昱推門出去,直接去往前院大廳。
他等不及陸家家主的到來,時間有限,他只希望儘快見到陸黎。
一切,是那樣的忐忑又期待。
“太子,家主還在處理事務,請先用早膳。”還是昨日那個中年男子,見着楚昱也不驚訝,只吩咐下人再那一雙筷子過來。
楚昱點點頭,隨即入座,安靜的吃起來。
期間,便是一句話也沒有多言。
飯罷,落筷之時,楚昱忽然出聲,“已經考慮了一個晚上,陸家家主應該心中有所思量了,何時過來見本宮?”
楚昱擡眸看向那男子,面容依舊平淡,卻因他一番言語神色中多了些訝異之色。
但很快,這些情緒被掩蓋下去,轉而看向楚昱道,“請太子稍等。”
楚昱不由得露出一抹興味,眼前這人,這脾氣態度,和當初的景管家倒是相似。
等了少許,陸家家主陸羽到來,是個十分有精氣神兒的老者。
他看了眼楚昱,二話沒說直接招呼他跟上,帶着人前往後院一處小別院。
途中,陸羽說了三句話。
“太子既然能夠拿到令牌,必然是知曉了黎兒的身份,一切緣由我便不多講。”
“黎兒自小天真爛漫,不懂人世情感複雜,太子不要言語刺激。”
“若是黎兒對你反感,還請立即離去。”
楚昱沉默了一會兒,點頭答應。
兩人間的交流就再也沒有了,直到走至別院門外,陸羽推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進去吧,黎兒這會兒應該已經起來了。”
陸羽說這話時,面上帶着掩不去的笑意,彷彿裡面住着的人兒,是他多年珍藏的寶貝。
楚昱的心在這一瞬間突然就不安起來,混雜着一股難以言說的退怯感。
他這樣貿然前來,就爲了見她一面,可是她到底是否願意呢?
楚炎說她天生癡傻,可是即便是癡兒,也懂得感情分辨的。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去吧,這一天總會來。”見楚昱似乎遲疑,他不由得多說了一句,說完轉身離開了。
楚昱在門外又徘徊了好久,終於穩定心神,慢慢推開眼前這扇門。
裡面的小別院,卻是暗藏洞天。
說是一處別院,其佔地面積卻幾乎是一個小型人家的院落了,而且裡頭大多是自然樹木和假山林立,山水間環繞,如同進入了風景優美的小樹林中。
楚昱沿着一條小道一直前進,繞過了許多路,終於在林中深處看到了一處小建築,那是樹木搭建的小屋。
而屋子不遠處,是一片花海。花海中,一個女子背對着他。
那身影在花海中一點點移動,朝着最深處不斷前進,時而會露出側臉,隱約可見甜甜的笑容掛在臉上。
那眉眼,雖只是一瞥,卻足以讓他心中怦然,那是和他極爲相像的一張臉啊。
他和她,都是一樣,像極了已故的蕭淑妃。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有異動,女子緩緩的轉身,目光遲疑的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時,楚昱感覺整個人的血液都剎那凝固了。
眼前之人,像極了蕭淑妃。一張臉,七成的模樣隨了他母妃。
然而她一開口,這一份相像瞬間被打破,獨有的少女天真帶着燦爛的笑容,讓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
陸黎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張臉不曾見過,但是卻感覺那麼熟悉,看着看着就直接疑惑了。
她忍不住走近,伸出手在楚昱臉上撫摸着,喃喃道,“好奇怪呀,這張臉好熟悉呀!”
說着,陸黎又咯咯的笑起來,湊近了盯着他的眸,驚歎道,“我知道了,是我,是我。和我一模一樣的。”
陸黎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看着楚昱格外興奮,她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臉,一會兒又去扯扯他的臉皮,就這樣也能玩的不亦樂乎。
楚昱任由着她,眼神目不轉睛的落在她的笑容裡,貪婪的看着。底下一雙手,卻是不自覺收緊,逐漸逐漸,指甲深陷掌心。
良久,看着少女離開,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壓抑的一顆心,忽地劇烈狂跳起來。
他聽到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那些聲音不斷的在叫囂沸騰,喜悅,痛苦,懊悔,怨恨……
所有的情緒,隨着血液流淌,貫徹他全身。
離開別院,他直接向陸羽告別,再不願意多留片刻。
陸羽笑笑,點頭,“太子慢走。”
楚昱嘴皮子動了動,卻講不出任何話來。
原本那些思量,那些心中的疑問,想要眼前人解惑的事情,在這一刻卻都變得不重要了。他看到陸黎的那一瞬間,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了。
最終,他艱難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讓她還活着,謝謝讓他還能再見到她。
這世間,若是有什麼讓他想去珍惜的,除了景枂,便是她了。
見到陸黎的剎那,他所有的堅硬瞬間崩塌,只剩下一片柔軟。恨不得,給予她世間最美好的珍貴。
馬車悠悠轉轉,行駛在回京的路上。
這一來一去,只花費了一天半的時間,影一整個就納悶了。
既然見到了,爲何不多留一天,再相處相處也是好的呀。
“難得見面,太子爲何不在陸家多待一日?”影一憋了一路,快到京城時,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沒見到過陸黎,不知道那個女孩兒長的什麼樣,光憑想象,只覺得應該是個安靜美好的女子。
然而,楚昱卻連再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太純粹,太過天真,太美好了。
這樣的人兒,即便是十八了,卻比八歲的孩童還要單純。
她的世界裡,大概永遠都沒有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甚至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吧?
而他呢?
楚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不由得自嘲,他整個人都是染過血,黑暗徹底的,他和她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惡魔靠近了天使。
光與暗,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極端。
“直接進宮。”楚昱看了眼兩旁道路,忽然開口道。
影一點頭,趕着馬車朝着皇宮前行。
……
“一個月時間,我帶兵攻下南邊防守,你給我解藥。”
楚昱回到皇宮,進了御書房的第一時間,便開口索要解藥。
“得到解藥之後,確認她無礙,我活捉景枂。”
皇帝一愣,這戲劇性的反轉一幕讓他有些回不過神。
之前不是還執意不肯,接受的極爲勉強艱難嗎?
如今不過兩天時間,這就改變態度了?是因爲陸黎?
這個想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皇帝的心情極爲不愉快。他不願意任何人能左右楚昱的思想,這個兒子是天生的王者,王者是沒有弱點的。
景枂不行,陸黎……更不行!
005章直取江都
“怎麼,只不過見了一面,就開始憐惜起來了?”皇帝沒直接回答,反而笑着看向楚昱問道,“你這在意不過是多餘,她不過一個傻子,如何能感受得到?”
楚昱眼神冷冷的,盯着皇帝看了許久,將眼前這人的這副嘴臉,一點一點刻進自己心裡。
半響,笑道,“幹你何事!”
皇帝被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解藥準備好,不要妄想騙我,否則,後果絕不是你能承受的。”
“好,朕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將景枂活捉,帶到朕面前。”
御花園。
楚昱被人攔住了去路。
看着眼前幾個宮人,他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不耐來。
“滾開!”
聲音冰的掉渣。
幾個宮人渾身一抖,哆嗦的差點跌坐在地,然而卻還是強撐着擋住了去路,微微顫顫道,“請,請太子殿下,留……留步……皇后娘娘……”
“太子請留步。”
皇后從御花園後的假山走出來,目光平靜溫和,看向楚昱笑道,“不知太子可否移步亭中一坐?”
兩人身後不遠處就是一處亭子,那亭子靠近皇后的寢宮,又有幾處假山阻隔,像是一個極爲隱秘的私會地點。
楚昱只看了眼,略微一思考就答應了。
“皇后娘娘請。”
皇后的笑容更甚,面上的表情也越發真摯起來。
亭子外,幾個宮人守在岔道口,確保沒有人會前來打擾他們的談話。
亭子內,皇后和楚昱相對而坐,卻沒有人先開口。
楚昱有點摸不透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皇后,真是有些古怪。
容貴妃在世時,她便是不爭不搶毫無一點鬥志,後宮大權幾乎都在容穗宮那裡。容貴妃死後,她依舊無所作爲,頂多是接了容貴妃的事,管理起後宮一切事宜。
可是!
皇帝是生是死,宮廷突變風雲,那一件件一樁樁,她都不曾參與,又置身事外。
如今這個時刻,爲何又將他攔下?
“太子是否疑惑本宮今日舉動?”
皇后清了清嗓子,平靜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皇上龍體越發虛弱,眼看着命不久矣,本宮即便是不想管,卻也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楚昱眉頭一皺,脣不由得抿着一緊。這明顯是話裡有話。
“皇后娘娘有事但說無妨。”
“呵呵。”皇后抿脣笑了笑,搖頭道,“不用如此猜忌顧慮,本宮沒有惡意,只不過想送太子一場人情,還望太子能夠幫一個忙。”
說着,皇后從袖口中拿出一個瓶子,遞了過去。
那瓶子顏色通透玉白,瓶身幾處刻着嫣紅的牡丹,花開盛放延伸到瓶口,剛好截斷了一切生機。
嘎然而止,突兀之極。
這瓶子一眼看去,便覺得諸多不舒服。
楚昱接過,擡眸問,“這是什麼?”
“能夠救陸黎的藥。”
皇后望着楚昱,眉眼間的笑意一點點收攏,最後全部消失殆盡,只剩下一股無限的惆悵哀怨。
積壓了二十年的情緒,這一刻隱隱有了傾瀉的口子。
“楚昱,若是可以,等事成之後,留他一命。”
皇后目光懇求,看着楚昱,說出她的目的。
她用一顆解藥,換皇帝一條命。
楚昱捏着瓶子一瞬力道收緊,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瀾。沒想到,這宮中,居然還有能夠這樣明明白白看透他的心思。
呵!
“若解藥是真,他的命,給你。”
他不在乎那個人的生死,反正到最後,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陸黎能夠沒事。
皇后終於呼出一口,心中大石落下了。
隨即,笑了笑,對楚昱報以歉意道,“這件事,本宮不會讓其他人知曉,你想做什麼,只管放心去做。”
長達一個月的兩國之戰就此拉開戰幕。
景枂接到前線的急報時,剛好在和於孟昭等人商量建國後其他後續事情,準備就此發展民生。
急報是宋明帶進來的,他臉色很不好,看向景枂道,“小姐,這是南邊最外一層防守的抵禦將領發過來的急報,晉國帶兵南下了。”
“嗯,這是遲早的事情。”
遼國一事安定,北魏的戰況也日趨平緩,晉國剩下的憂患不就是他們景國嗎!
景枂早就做了心理準備,是以一點有不擔心,“按照之前的的計劃,做好兩側攻翼。”
宋明抿脣,將急報交到景枂手上,“小姐先看看吧。”
景枂看了眼宋明,那表情,實在是難以形容,簡直如同便秘了一樣。
這什麼情況?
“怎麼回事?”帶着疑問,她才慢騰騰的打開,一眼,整個人怔愣當場。
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的情緒,隨即又快速掩蓋了,景枂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她從未想到過的情況。
於孟昭在一旁,看着這兩人如同打啞謎一樣的,有些急了,“到底什麼情況趕緊說說。”
景枂將手上的急報遞過去,笑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帶兵南下的是晉國太子。”
晉國太子?
那不就是楚昱!
於孟昭看也不看直接將急報仍在桌上,面色難看哼了聲,“他想做什麼,這是要和你勢不兩立,做事竟然如此絕情!”
景枂聳聳肩,極爲無奈,“按照立場,我和他確實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可是你前段時間還偷偷跑去晉國北部邊境……”
於孟昭趕緊收住,不再繼續講下去,看了眼景枂依舊風淡雲輕的模樣,心頭沉沉的。他覺得的眼前的女子實在太過安靜了,這反應根本不是自然的。
想了想,他提出暫停議事,帶着一衆人離開了,臨走有把宋明也一併架走。
景枂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屋內,看着四壁的書,陷入了茫然。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這世界真是可笑。
她和楚昱明明相愛,如今卻要兩兩對敵,爲了各自的立場互相廝殺。
難道,真就沒有可以解決的法子嗎?
*
“方法自然有,單就是看你們誰願意妥協,一個從了另一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怪醫拿着研究的藥瓶走到景枂身邊,隨意的說着他的意見。
“你如今也沒法從了他,倒不如將他直接拉攏過來,做了景國的王夫得了。那晉國,不回去也罷。”
怪醫又是一句,順便把藥瓶給過去,“喝了看看,可以解你的相忘相連。不過都這個檔口了,這解不解似乎也沒多大意義?”
景枂一把將藥拿過來,眼神鬱悶的瞪了眼,什麼叫沒有意義!
“這藥藥效如何,不要到時候又告訴我,我身體裡還有其他可能發生。”
怪醫嘴角一僵,難得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他這真是沒法打包票啊。
不過,這不自信的話卻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你放心,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研究出來的,保準沒問題,若有問題,你只管找我。”
半真半假,言語間依舊是有那麼一絲不確信。
景枂心中還想着楚昱一事,因而拿着那藥也沒有多想,直接灌進了嘴裡,等嚥下去時,她才恍然驚覺一個問題。
這藥味道怎麼那麼奇怪?
“你給我吃了什麼?”
回過神來,景枂直接騰地站起身,眼神兇狠惡惡的瞪着,步步逼近,“這是解藥?你騙誰呢!昨日阿愁剛說過,你在研究一種新藥,味道似發酵的果醬。”
剛纔入口那瞬間,一股濃郁的香甜果味充斥整個口腔,這根本不是解藥。
特麼!
這老頭有完沒完!
“你特麼是不是真想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拿我當試驗,你那麼想去見閻王,我今日就成全你。”
“啊,別,別!”怪醫跳腳着逃跑,整個人幾乎快要炸了,他這還沒觀察藥效呢,豈能就這麼死了。
“你等等啊,這藥效還沒發揮呢,你看藥效,看藥效。”
“呵呵,我看什麼,看藥效如何在體內作祟,然後演變成另一種毒在我體內滋生。”
她就想不明白了,怪醫這是爲何樂此不疲的非要在她身上做試驗。
他難道就真認爲,他是她的師兄,她就不會動他?
這自信也未免太大了。
“你別急,這藥效有用,有用,解……解絕情的。”眼看着景枂眼底迸出了殺意,怪醫再也忍不住,一聲尖叫道出了事實。
景枂瞬間安靜下來,停在他幾步遠的位置,看他。
目光灼灼,似要吃人。
怪醫被看得頭皮發麻,只得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絕情和情蠱融爲一體,想要化解了幾乎不可能,最近我研究毒術醫術兩本記錄,突然就想到了中和的法子。”
既然無解,那就不需要解了,直接想辦法中和毒性,化解開了豈不是可行?
但是因爲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明着告訴她。
“這事情終歸是我毒術不精所致,將絕情化解,是我的責任。”怪醫一臉尷尬難堪。
景枂頓了頓,擡眸,“所以情況如何?”
“不知道,第一次,試驗下。”怪醫依舊忐忑。
景枂……
感情,還是在拿她當試驗品。
“別介啊,這是相忘相連的藥,你拿去服下,這是真的,不是試驗啊,你別走啊……”
景枂腳下步伐更加快,恨不得直接出了院子趕緊離開這個糟心的地方。
身上的絕情一事暫且可以緩緩,可是眼下南下的晉**隊,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原本的戰略是絕對行不通的。
楚昱做主將,這一切招術便成了戲耍的小把戲而已。
思量再三,景枂決定親自帶兵上戰場。
……
“不行,作爲女帝,你如何能離開江都,這樣太危險了。”
幾乎沒有人能同意,一個個仰着脖子叫囂着反對。甚至於,乾脆拿他們自己作威脅了。
若是她離開京都,前往前線,他們直接全體不要命了,殺到晉國京城去。
“你們!”
景枂哭笑不得,這什麼跟什麼啊!
“反正情況就是這麼一個樣子,你自己考慮。”於孟昭扔下一句話,甩袖離開了。
“小姐請三思,若小姐執意如此,景家軍必定全軍追隨,誓死保護小姐。”宋明今日膽兒也特別肥。
於孟陽看向景枂,只笑笑沒有威脅,“枂兒,你做什麼我自當都是支持的,大不了,護你到底,絕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頭。”
……
景枂忍不住怒摔。
這特麼一個兩個,還能不能讓她安心了。
“你們很好!”景枂也忍不住負氣離開。
“小姐?”
於墨陽搖頭,拉住宋明想要追上去的步伐,示意不要多問,“讓她靜靜,她還未轉過身份來呢。”
如今的景枂,可不是一軍之將,她現在是一國之君。身份不同,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同。
然而,這一個轉變,卻不是那麼容易。
眼看着明日就要出發,景枂仍舊是想不透。她心中雖明白這些道理事實,可是讓他們就這樣去前去南邊防線,總覺得心中不安。
她太瞭解楚昱了,或者說比他們都瞭解他。那個人,自信到令人髮指!
既然能夠親自帶兵南下,他必定是有決勝的信心,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如此,讓他們前去,生死旦夕。
“哎!”
嘆了聲,景枂想不到任何其他辦法。
翌日。
大軍從江都出發,直接過江一路朝着南邊最外防線前行。
景枂看着那些人上船,而後一點點消失在她眼前,整個人有些惆悵失落。
她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
“你擔心什麼?”
於墨煙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這時候的她,已經和另一個自己相處挺融洽了,就好像此刻,面對着她性子溫婉淑女。
她看了眼於墨煙,苦笑一聲,“沒什麼。”
“既然擔心,那便再做些什麼吧,你心中覺得愧疚,可是怕楚昱毫無留情?”於墨煙沒有多少憤怒,依舊是淡淡的,講述着這些彷彿就和自己沒有關係。
她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和景枂講起她的感覺。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於墨煙忽然頓住,“一切看你自己啊,你可以努力的。”
景枂懵了神,錯愕站在江邊,有些糊塗了。但同時,腦中似有一條更加清晰的線在不斷衍生出來。
她看着於墨煙離開的背影,忽地笑了,無聲動了動嘴脣。
“謝謝。”
謝謝這一番刻意提醒,她醍醐灌頂。
*
南邊最前線位置,兩軍已經對峙許久,戰役一觸即發。
帶兵的是於孟昭,他不敢小覷楚昱,這個人可是能夠將遼國和北魏同時打退的男人,這能力太強悍了。
“可有什麼動靜?”
暗探回來,於孟昭趕緊詢問情況。
不想,卻是一丁點兒消息都打探不到,爲此他們還損失了幾個探子。
於孟昭臉色越發難看,擡頭看向遠處那醒目的的大旗,那上面的晉字真是刺紅了他的眼。
“太子殿下!”
徐懷乾被送進營帳的剎那,再見到楚昱之時,整個人心神都是一震,不由紛說直接跪在地上。
他追隨的主子,不過一年時間,竟然已經躍到這樣的高度。
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奇蹟!
“起來回話。”
楚昱擺手讓人起來,將地圖遞過去讓徐懷乾看,“你在這南邊摸了這麼久,該清楚哪些路,能夠直達江都吧?”
徐懷乾目光驚訝,看着地圖失語。
直達江都?是……什麼意思?
“便是你心中所想的意思。”楚昱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留情的直白道,“不用無所謂的猜測,本宮便是一個意思,直取江都,活捉景枂。”
“太子殿下!”
“你不要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楚昱不由得冷聲,言語間警告道。
徐懷乾心中便是再多的話,也被噎的說不出來。
他在南邊那麼久,一直就看到他們兩人的情深意重,根本不明白現在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還暗中打探幫助景枂建國,如今一轉身,就要調轉槍頭對準昔日的愛人,不惜以死拼殺?
這樣的情況,放在這樣兩個人身上,徐懷乾心中接受無能。
但是再不願意接受,他也不能違抗楚昱的命令,一切還是必須照做下去。
甚至,他還要親自帶兵,穿越那原先準備的一條條暗道,潛伏進江都。
那些暗道,原本都是爲了幫助景枂所建啊!
徐懷乾心中複雜難忍。
006章就爲了瓶藥?
徐懷乾帶兵潛入江都之時,南邊的戰役也直面開戰。
事關國事體態,兩軍都是拼盡全力,打得十分激烈,傷亡人數在不斷上升。
景枂一步步安排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同時也不斷接收到前線的戰況,看着那不斷上升的死亡數字,她整顆心都在變涼。
即便再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已經擺在她面前了。
楚昱他,終於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和她成爲了敵人。
若是他們再見到,便是你死我亡的一天吧?
“將景家軍的一萬人,調轉方向,從四峽道過,突襲晉**隊。”景枂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做了孤注一擲的決定。
宋明即刻領命,帶人離開江都,風一般趕去支援於孟昭。
景枂手中拿着一支木簪子,看了看,最後轉身,將它放進了盒子裡。
……
三日後。
南邊前線最外的一層防禦被打破,晉**隊大勝景國,佔據了最有力的地理位置,牢牢的駐紮在此地。
與此同時,徐懷乾帶兵的一支小分隊被宋明等人截獲,直接死傷慘重,徐懷乾和僅剩的一部分人,被押進了江都,送進大牢。
突襲沒成功,兩軍直接膠着住,勢均力敵。
楚昱接到徐懷乾被捕的消息,已經是一日後的事情。
此時,兩軍的情況都不太好,但是總體而言,晉國的勢頭處在上風。
底下的將士不由得呼聲,想要一舉進攻,直搗黃龍,衝到江都去!
楚昱冷笑一聲,直接轉身進了營帳。
他眼下是什麼也不想做,唯一做的事情,便是畫畫。
抽出一卷白紙,將它平鋪在桌案上,拿過筆,像是無數次落筆之前一樣的熟悉,底下的白色漸漸出現了明媚的色彩,少女嬌俏的容顏一點點躍然紙上。
他畫了無數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心情。
而此刻,他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畫着,能讓她從中走出來。
又有種想要將畫中人撕碎的衝動。
停筆時,一滴墨重重落下,在一幅完好的畫中,顯得是那樣的突兀。
楚昱蹙眉,看了許久,最終將這幅畫徹底撕碎。
隨即,一道命令直接下達下去。
“修整停戰?”
“有沒有聽錯了,這個節骨眼不是應該乘勝追擊嗎?”
“太子殿下的命令便是這樣說的,誰敢不服從!”
於是乎,晉國的兵力就這樣囤積駐紮在南邊最外線,再也沒有其他舉動。
於孟昭等了兩天,敵不動他不動,敵一直不動,他就納悶了。
“楚昱到底想做什麼,莫不是又想什麼陰謀詭計,想要偷襲我們?”
於孟昭將寫好的信封拆開,看了眼所表達的情報內容,頗爲不滿意,又撕了重新寫,寫到最後直接扔了筆,說道,“墨陽,你給枂兒寫封信,問問看楚昱的情況。”
這情況太反常,於孟昭心中有些擔憂。
而此時的江都大牢。
景枂看着狼狽不堪的徐懷乾,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楚昱帶兵南下,她沒有任何抱怨,那是很必然的事情。
可是爲何偏偏是徐懷乾,他竟然派徐懷乾偷襲江都!
“爲什麼,他的意思?”景枂推開牢門,一步步走進去,低頭看着徐懷乾,質問道。
他難道不知道嗎!這江都多少地方,都曾經受到過徐懷乾的幫助,對這裡的地形暗道,徐懷乾可謂瞭如指掌。
“我……”
徐懷乾嘴脣動了動,卻什麼理由藉口都說不出來,他自己都覺得這事情做的太過無恥了。
“對不起。”
“我不需要對不起。”
即便是道歉,也不是徐懷乾的錯。
牢房內一瞬陷入安靜,安靜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景枂的聲音淺淺的,有點呼吸不暢的壓抑感。而徐懷乾,這會兒連大氣都不敢喘。
特麼,這時候簡直比死還尷尬啊!
“小姐,前線的情報消息。”宋明將信送到大牢裡,交到景枂手上。
扭頭看了眼徐懷乾,滿眼的厭惡和牴觸。徐懷乾只得默默低頭,儘量降低存在感。
“將人看着,不要動刑。”景枂看了眼徐懷乾,最終走了出去。
一邊走一邊打開信,低頭看起來。
信是於墨陽的筆跡,內容沒有什麼隱秘的,只最多的提及楚昱在南邊防線那一處的反常表現。
“可是有陰謀?”最後一句這樣詢問她。
景枂拿着信心中一片茫然,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陰謀?他想對她耍什麼陰謀嗎?
下意識她就拒絕了這個可能性的猜測,不論是誰,楚昱對對手從來不論及陰謀二字。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擺到明面上,又更能讓人恨的牙癢癢。
不用陰謀,卻依舊讓敵人無可奈何。
所以,這是要和她耗上了。
“我去一趟前線。”
叫來宋明,景枂囑咐一切事宜,語氣堅決不容置疑,更不允許他做抗議。
“你不用再想威脅我,這一招沒用。我必須去看看,楚昱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若他的目的就是小姐呢?”宋明急了眼喊道。
景枂頓時愣住,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畫面,最終定格在那一次的極致燦爛的除夕夜,他握住她的手,對她說:歲歲年年,與之相伴。
這樣的人,如何讓她相信他會那般冷血無情。
他從不貪戀皇權,會這樣做,必定有原因。
“如果他真的是想見我,那我就更得去,否則這場仗就打的毫無意義。”
只爲了逼她現身的戰爭,簡直就是一場紅顏禍水的笑話。她絕不允許景家軍做這樣無謂的犧牲。
*
“情況如何?”
是夜,景枂趕到前線,進了營帳第一時間詢問戰場上的情況。
於墨陽愣了好一會兒,看着突然出現的女子,有些傻眼了。
“枂兒你……”
“我不放心。”景枂抿脣皺眉,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如果楚昱按兵不動,估計不會有什麼好事。”
按照她對他的瞭解,只有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之前,他纔會這樣的安靜。而這種安靜,絕對是腥風血雨的前兆。
她如何能夠在後方坐的住。
“舅舅呢?”景枂看了一圈,於孟昭不在營帳內,之前進來時,也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一時不由得問道。
於墨陽苦笑一聲,指着外頭的對面漆黑一片的山峰道,“他去斷崖那兒了。”
今夜原本的計劃,就是要帶兵偷襲楚昱的大軍,準備在斷崖那裡發動進攻。於墨嫣本身也準備好接到信號就直接攻上前,與之打配合。不想,這會兒景枂竟然過來了。
聽了這計劃,景枂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制止。
“不行,立刻取消計劃。”
景枂急了,看向於墨陽嚷道,“這斷崖當初就是徐懷乾帶人攻下的山頭,那裡的所有險要地理他都知曉,楚昱不會沒有防備的。”
“徐懷乾?”
景枂只能將事情簡單的和於墨陽說了一遍,最後提及徐懷乾時滿是歉疚,“是我的失誤,當初將這些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處理,如今反倒是成了我們曝露敵前的一大短板。”
“讓舅舅帶人撤回來吧。我們從長計議。”
於墨陽卻搖頭,嘴角牽扯出一絲苦澀,“來不及了。”
……
楚昱綁了於孟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景枂這裡,於墨陽拿着一封未開啓的信,臉色陰沉走進營帳內,見了她,只是把信遞給她,一言不發。
她此時也心情很不好,訥訥的打開信看。
是楚昱寫的。
沒什麼特別的交代,卻一句話道出了所有的不可能。
“退兵三十里,於孟昭放還。”
“你親自到我營帳內,京城景家人紋絲不動。”
他在威脅她。
景枂手指捏着信封的邊角,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呵呵低笑一聲,她直接將信撕了個粉碎。
“說什麼?”於墨陽沒有看過內容,是以看到景枂如此大的反應,不由得疑惑了。
她搖頭,什麼也沒說,只一步步走出了營帳。站在營帳外,看着天邊漸漸染紅的晚霞,萬丈雲彩紅日,卻遮不住她心頭一片陰霾。
她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拿景家的人威脅她。
屈服嗎?
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景枂無所謂笑笑,帶着心底最後一絲期望暗自離開了營地。
*
“太子殿下,人到了。”
“送進來。”楚昱聲音涼薄,在夜色中清透如一汪泓泉。
景枂被幾個人壓着送進了營帳內,而後簾布一拉,也不給她解開繩子就走人了。
北部邊境一別,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
卻沒有那時的悸動歡愉之情。
“準備怎麼對付我呢?”半響,景枂歪着頭問,嘴角帶了一抹笑。
這笑意未達眼底,只淺淺的浮在表層,讓人看了尤爲不舒服。楚昱瞥了眼,推着輪椅過去,親自去解開綁在她手上的繩子。
景枂也不委屈自己,隨即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靠着。
她在等他說話。
哪怕,說幾個字,表達他的不願意。
可惜,等了許久,仍舊沒有隻言片語。
“於孟昭我會放他離開,讓他帶兵退到三十里外。若是要保他周全,帶兵直接撤回江都。”
“你若是想,他便是撤到天涯海角,也還是一敗。”景枂無所謂道,語氣裡滿是不在乎。
說着,又看向楚昱這個人,視線一轉落在他的腿上,“不是已經好了嗎,還坐在輪椅上?”
“還不是時候。”
楚昱的回答依舊耐心。
景枂卻不想再繼續說話,頭搭在桌子上,悶悶的,準備睡覺。
“怎樣才能放了他們,你隨便開條件吧,想好了告訴我。”
說話間,又是將腿踢了下,直接把旁邊的椅子踢到,雙腳隨意靠在上面,這回是真的準備睡覺了。
楚昱看着這一系列舉動,眼皮子跳了跳,擡起的手又默默放回去。
而後,兩人一個趴着睡,一個坐着看,過了一夜。
第二日,晉國大軍戰勝景國,逼迫景國大將於孟昭退兵三十里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軍營。
幾個將士衝進營帳熱烈歡呼慶祝時,一眼看到了景枂,頓時驚呆了。
“這是?”
“景枂!她是景枂,景國的女帝!”
臥槽,原來不僅僅是大勝啊,敢情連景國女帝都已經捉拿到手了。
太子殿下真乃威武也!
“太子殿下當真是皇上封的戰神,如此片刻功夫,就扭轉了局面,照這樣來看,我們破了江都不過三兩日時間。”
“殿下請儘快下令吧,我等乘勝追擊。”
“殿下?”
楚昱捏着筆,在桌上隨即畫着,營帳內幾人嘰嘰喳喳,吵得他着實頭痛。
再看一旁被看戲一般對待的女子,卻是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這一鮮明對比,頓時讓他胸腔內涌出一團火。
“滾!”
低吼一聲,手中的筆直接揮向了前。
落在那幾人跟前腳下,將幾人的衣衫全部染上了點點黑墨。
“再多說一句,本宮即刻拔了你們舌頭。”
楚昱嘴角掛着笑,聲音陰測測的,看向闖進來的幾人,一連質問三聲。
“這軍營,何時輪到你們做主!”
“這營帳,何時能夠讓你們想進就進!”
“這戰,何時是你們主導!”
幾人頓時臉色煞白,直白明晃晃的接受來自楚昱的怒火和殺意,後背一片雞皮疙瘩抖了起來,額間頓時冒出一片汗。
吧嗒,吧嗒。
膽兒都嚇破了。
“末將,末將……”
“滾出去。”
又是一聲吼。
所有人轉身就跑,再也不敢多逗留一下。
人走了,營帳內原本的安靜氛圍卻早已打破。
楚昱低頭,看了眼這畫到一半的畫,沒了心情。
而眼前這人,依舊輕笑在脣,沒有一絲惱怒。
“景兒。”楚昱忍不住喊了聲,卻聲音失去了原有的甜膩寵愛,更多的是無奈和壓抑。
景枂心頭一顫,卻依舊面無表情,“怎麼了,你考慮好了,想好怎麼做了嗎?”
“是。”
“那便說說。”景枂終於轉過身,正對着他,一臉好奇樣。
她確實挺想知道的,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逼她到這裡來,又是存了什麼樣的目的?
“將這顆藥帶回去,讓怪醫看看,我想知道它是否有問題。”
楚昱把藥瓶從懷裡掏出來,推着輪椅到她跟前,“你親手交給怪醫。”
“怎麼,不信我?”
景枂伸手去拿藥瓶,卻是一點都拿不動。楚昱將整個瓶子握得緊緊的,順便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用整個手掌將她的手包裹着,一點一點用力攥緊,另一隻手輕擡,目光溫柔的看着她的臉。
“景兒,我給你一個月時間。”
楚昱的手最終停在她臉頰邊,沒有落下去,手指捲了卷,離開了她的視線。
她拿到那瓶藥,楚昱直接退出了她的一米外。
兩人相互看着,他和她交代,“一個月時間,將藥和消息帶到京城。”
呵……
景枂笑了笑,覺得這事真是可笑啊。
而且,實在無厘頭。
“你又如何有自信,我一定會幫你?”
這藥,說不定轉個身,她就扔到哪個旮旯去了。
“既然再沒事,我可以走了嗎?”
楚昱點點頭,喊來貼身的副將,讓他親自送人到江邊。
“回去後帶兵渡江,江都一塊,我暫時不會攻陷。”
這話說的極有分量,也是相當自信,景枂自問兩軍對戰也不一定會輸。但是若拿那些她在意的人做威脅,她真的不可能恨得下心。
如此,能避免便暫時避免好了。
當日。
景枂從晉**營內離開,直接回到景國大軍隊伍內,隨即二話不說帶着幾萬士兵渡江,回到了江都。
一場仗來不及展開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束了,而且輸了?
這輸得莫名其妙,憋屈的人抑鬱萬分。
於孟昭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整天整天的惱火。
景枂卻是帶着楚昱交給她的那個藥瓶,去了怪醫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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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章斬首示衆
“怎麼樣?”
怪醫研究了大半個時辰,表情變化可謂是相當精彩啊。
景枂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就想追着人把那瓶子奪過來。
怪醫護食一般把瓶子護住,眼神兇狠狠的瞪着,唬道,“不準過來,這好東西我得研究研究。”
景枂頓時哭笑不得。
這東西是她拿過來給他看成分的,只想問問有沒有問題,怎得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你給我拿回來,這不是我的東西,我得還給別人。”
“不是你的?騙誰呢!”怪醫一臉不相信,將藥瓶舉的高高的,輕笑道,“這是師父那老頭專門作出的毒心散,專門能夠治療毒火攻心之症,這世間啊,沒幾顆了。你若不是從他那裡得來,還能從哪裡拿到。切,還不承認……師兄妹的,怎麼這麼小氣呢……”
巴拉巴拉,一通抱怨,卻是將這顆藥丸的來歷說清楚了。
“毒心散,是毒藥嗎?”
怪醫白了眼,哼哼着,“都說了是毒心散了,不是毒藥難不成還是補藥!唉……好像也可以當作解藥來着,我記得有一種情況似乎可以用毒心散以毒攻毒……”
又是一通唸叨,但是這會兒聲音卻是小了很多,頂多就是怪醫自己喃喃自語了。
景枂沒聽清楚,卻瞅準了機會將那瓶子奪了回來。
東西回到自己手上,她才放心了。
“既然沒有摻雜其他成分,那就是原本的藥丸,這樣就行了。”
“唉,趕緊還給我,我給看看其他啊,我分析分析。”眼看着到手的至毒之藥又飛了,怪醫心中那個急啊,恨不得就朝着景枂撲過去逮人。
奈何她早有準備,腳一擡,將邊上的一把椅子順勢踢過去,送了怪醫一個攔門墩。
“小師妹——”
看着漸漸離去的背影,怪醫小老頭只剩下悲慼慘兮兮了。
*
京城。
楚昱帶着先行小部隊快馬加鞭趕回來。
一進城門口,直接奔去了皇宮,面見皇帝。
“速度很快,想必是好消息了。”看到楚昱時,皇帝的心情極爲愉悅,這等剿叛之事,落在他人手中,必定是磨上幾個月有餘,但是楚昱一去一回,不過個把月時間。
“朕當真是將景家高看了,若早知道你有此等能耐,早就將你派去南下,先前一次就直接剿除了他們。”
“嗯,景枂在哪裡,既是活捉,人呢?”
皇帝最關心的還是景家這跟獨苗,只要景枂一死,那這世上就真的再無景家了。
沒有了景家人的景家軍,還不是一盤散沙!
“將解藥給我。”
楚昱沒有回答先前的問題,反而就此和皇帝討要解藥。
“景國大軍以敗,退居江都一隅,攻下他們是早晚的事情。解藥先給我。”
皇帝聽到這兒,眉頭直接皺起,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轉而換了衣服陰沉的臉。
他望着楚昱,冷冷問道,“這麼說,你並沒有將景枂活捉帶回來?”
“解藥。”楚昱固執的再一次開口。
皇帝大笑一聲,直接拂袖扇去桌上的摺子,整個人猛地一起,大步走過去,“解藥解藥,你就知道解藥,她那麼個癡兒,即便是沒有解藥,也還不是這樣活着。你到底知不知道,景國不除,景枂不死,對晉國日後是怎樣的威脅!”
嘉和帝就是想不明白了,這兒子一門心思到底在中意什麼。
先前是景枂那個女子,現在是陸黎這個傻子,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景枂不活捉,解藥你想都不要想。”
皇帝做了最後威脅,算着自己的日子哼聲道,“兩個月,你若是再如此浪費時日,那朕便帶着陸黎一起去地府。”
“朕死,她也必須死。”
擺在輪椅上的手指輕顫了下,楚昱沉默少許,點頭。
“最多一個月,我會讓她自己前來京城。”
“呵,你還妄想她會自己乖乖送上門來?”
皇帝說着就覺得可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人已經在南邊建國了,這輩子,除非是踏破晉國,否則絕無可能進京城,她……
想到此處,皇帝突的回神過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兒子,眼底迸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色彩。
那是分外激動的。
皇帝因爲激動導致身體都有些顫抖了,“你難道想?”
“這些人,該發揮他們的作用了。”
楚昱聲音冰涼如水。
皇帝卻如同注射了一支鎮定劑,整個人徹底放心了。他原先便是有此打算,若不是楚昱一再阻攔,早就!
“沒想到啊,吾兒也有狠心絕情的一面,如此,堪當大任,堪當大任!”
兩日後,一道告示貼在了京城京兆府的告示欄裡。
大意是,景家一干人等,因查處叛罪屬實,於半個月後斬首示衆。
“景家都已經在那邊建國了,這將軍府的人確實是該斬首了。”
“可不是啊,都是叛黨,叛黨就該死。”
“那這會兒還送飯進去嗎?”
一個小獄卒端着飯菜,一臉糾結問道,這人可是太子殿下關照過的,必須好生照看着啊!
那牢頭一個巴掌拍過去,搖頭嗤笑一聲,“還送什麼送,人都要死了,吃就是浪費糧食,不曉得那是誰的意思嗎,那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死牢裡。
景管家細細聽着這一句句的對話,兩條眉毛擰成了麻花狀,他們在這裡已經許多個月了,沒想到竟然等到的卻是斬首示衆。
而這麼做的人,是當初和他保證一切的寧王。
哦不,現在應該稱呼爲太子。
“權勢惑人心。”景管家搖頭,嘆了聲。
景家其他人個個沉着臉,沒有抱怨也沒有惱怒,他們這幾個月,倒是練就了一個十足的耐心。
“管家大人,最後若真是斬首,那便直接逃出去吧,這死牢也是待夠了。”有人活動脛骨提議道。
一人開口,接二連三就有人附和。
“也是,該出去看看外頭怎麼樣了,消息每次只能送進來,咱幹看着也不是個事兒。”
“小姐已經建國了,我們去南邊報效國家。”
“早些離開,省得又出什麼幺蛾子,拿我們威脅小姐呢。”
……
景管家聽着身後一句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死牢裡坐牢,坐成他們這樣的,也是奇葩。
當初因心存顧忌,早就想到了由此一遭,是以便在死牢裡做了安排。沒想到,還真是用上了。
不過眼下?
“再等等,我們急什麼,且看看那人如何做?”
那人是誰?
一衆人不由得鄙夷,這姑爺什麼的,能不能不要了。
小姐都是女帝了,還差王夫嗎,要男人幾個沒有!
*
“小姐,你若是需要,咱江都大把的男人任你挑選,王夫一個不夠,咱就來十個,侍君也行,總之必定是妥妥的!”
底下幾個不由得鬱悶了。
這反撲不讓他們幹,打敗仗難道就這樣算了?
這事兒憋屈的,前所未有。
若真是爲了楚昱這麼個小白臉瘸子,那他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景枂捂着額頭忍不住嘆息,這一羣衝動的漢子,能不能聽她把話說完。
“你們等等,我還沒說呢!”
景枂猛一拍桌子,站起身瞪了眼,奪回說話主動權,“我有說爲了個男人嗎,你們莫不是忘了,在京城還有我們的人。”
大夥兒立刻就想起當初被關進大牢的那一批將軍府的人,以及那些在明顯上屬於景家經營生意的一些人。
他們可都是景家軍的啊!
“如此就是,那個小白臉瘸子拿他們威脅小姐?”
“特麼,簡直可惡,這男人還要不要臉!”
“這等齷齪可恥的事情,竟然也敢幹的出來!”
“我等必須殺到京城去,誓必要弄死小白臉瘸子,救出我景家軍成員。”
……
巴拉巴拉,這回的怒火是直接燃燒了。
景枂張了張嘴吧,一句話也沒有了,她的聲音直接淹沒在這羣暴躁的漢子中。
等夜幕降臨,景枂坐在自己院子前的臺階前,纔算是能夠安靜的理理思緒,想些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於墨陽就是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的進來,走到她邊上坐下。
看着景枂笑了笑,問道,“不介意坐下吧?”
景枂歪着頭疑惑看了眼,也跟着笑了,“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於墨陽不說話,只擡頭看着頭頂那一輪圓月。
看了一會兒,才瞥過臉問,“想他們了是嗎?”
景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心裡暖得一塌糊塗,他怎麼知道?
“嗯,確實挺想的,都是家人呢。”
景寒天不在了,將軍府的那些人,便是能夠給予她獨有的一種家人歸屬感的那麼一羣存在。
對待他們,她總是會多出一份心思和念想。
譬如沉香,譬如景管家,有譬如總是給她開後門的小胖墩……
一個個人,一張張鮮活的臉,此時閃過她腦海,都還是清晰無比的。
她怎麼可能將他們棄之不顧。
“我明日得離開江都,這裡的事情你做主,暫且不要告訴別人。”想了想,景枂還是做了交代。
於墨陽並不意外,只是問了一個很特別的問題,他看着景枂問,“如果他真想要你的命,你會如何做?”
於墨陽也並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真就是楚昱狠心做的事情,這結果是他想要的。
但是萬一呢!
若那個男人真就被皇權迷惑了眼,捨棄了愛情。
這一去,景枂必死無疑。
“說到底,不過是一場賭局。”
景枂忽地一笑,看向於墨陽,臉上笑容燦爛如花,“我相信他,亦是相信我自己。”
“沒有那麼一點懷疑嗎?”於墨陽不死心的再問。
景枂停下想了想,搖頭,“沒有懷疑。”
若最後她真的身首異處,那就是她自己瞎了眼,認命罷了。
*
寒冬。
冷冽如冰,風霜雪雨。
景枂啓程前往京城,選擇了一匹快馬,直接走的是小道。
一路快馬加鞭,途中卻遇上一場大的暴風雪。
最後馬是不能騎了,路也堵住了,她只能停在途中一個小縣城,稍作休息,等着雪化開後再趕路。
這一等,過了好幾天。
景枂無所事事,每日裡就是泡在茶館裡,聽着裡頭說書先生講着一個個豔麗的鬼怪故事,而後笑着看那些穿着麻布打補丁衣服的大漢呼喊叫好。
想想,這日子似乎過的還挺有意思。
這一日,風雪停了些,景枂去馬鋪準備買馬啓程。卻在途中路過府衙時,看到了一張告示。
那是一張張貼全國的告示,告知半個月後將景家一干叛黨斬首示衆,以示皇權威嚴。
她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離半個月時間已經過去五天了。
也就是說,還有十日,景家那些人就會被斬首?
景枂眉毛擰在一處,嘴角扯出一抹嘲諷,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看來得選擇一匹好馬,抓緊時間趕去京城纔是。”
景枂腳下步子不停,立刻趕去馬鋪,挑了裡頭最好的馬,付了銀子騎上去就走。
原本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讓她趕成了兩天兩夜。
到達京城時,剛好是黎明。
天邊透露出一點點微光,照亮了天空的一角,那透露出來的光亮,若有似無慘淡發白,照在地面上,也是滲得慌。
景枂一直等到城門打開,帶上了一張平凡無奇的臉皮,進了去。
闊別已久的熟悉,卻激不起她一點心頭漣漪。
景枂直接趕到了太子府,看到原本寧王府三個字換成了太子府的模樣,笑得有點尷尬。
隨即,下了馬,直接往裡走。
“我要見楚昱。”
景枂看着依舊熟悉的兩個守門人,淡淡說道。
*
“你想問什麼,咱家已經是快死的人了。”
安秉受了幾次刑,每次都是安然接受,絲毫不用內力抵抗護體的,是以整個身體差不多垮了。
楚昱今日突然出現,他卻是站不起來。
看着那張酷似蕭淑妃的臉,安秉只覺得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一切,總歸是有循環的,有因有過,逃不掉的。”
楚昱懶的理會這些歪理,直接就讓人把他架起來,放到了邊上的椅子上,而後又命人將安秉扶正了。
“出去,守着。”
遣退了所有人,楚昱獨自留下,看着安秉,目光淡漠遊離。
似乎,根本沒有目的的隨意注視,卻又像,深含了無數的深意在眼底。
這樣的眼神,像極了當年的蕭淑妃。
安秉被看得心神混亂,只能撇過臉去,“太子殿下到底想做什麼?”
“呵呵。”楚昱忽然笑了笑,笑聲清爽的在牢房裡響起,竟然還帶了些喜悅的情緒。
安秉心中更加疑惑了。
“太子殿下?”
“安秉!”
兩人同時開口。
又同時沒有下一句話,聲音淹沒在無聲的寂靜中,死一般的空寂廖寞。
“安秉,本宮要知道全部真相。”
良久,一道極冷的聲音響起,楚昱看向椅子上的人,言語犀利。
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而且咄咄逼人的架勢,彷彿早就知道了一切,眼下不過是,再次求證一番。
安秉整個人忽地就軟了下來,心底唯一的那一點堅守也轟然倒塌了。
到了這個時候,隱瞞有何意義!
“好,殿下請問,奴才一定知無不言。”安秉認了命,聲音低下去幾個度。
楚昱卻冷哼一聲,“本宮要你自己說,將當年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講出來。”
“你大概沒想到,你之前效忠的主子,不過幾十天的命了。”
安秉心神一震,錯愕間擡頭看過去,卻在楚昱臉上看到了無比嘲諷。
那是對他的,也是對那個人的。
“好,奴才說。”安秉最終是認命的徹底了。
……
“奴才該說的都說了,殿下可還有疑問?”安秉說完這句話,忍不住重重的喘息着。
他感覺自己這條命,也差不多走到盡頭了。
楚昱只看了眼,淡漠道,“今日便死吧,留你一個自己動手的機會。”
說完,毫不留情的離開了死牢。
008章別靠近我行嗎?
太子府。
楚昱乘着馬車歸來,還未到下車,影一已經快步走過來,掀開車簾湊近了小聲道,“那個……太子妃來了?”
這個稱呼,影一都不知道是否喊得正確。
但是如今王爺變成了太子,王妃沒有被否定,那不就是太子妃嗎!
然而,他家太子殿下要公然活捉太子妃,這事情怎一個荒謬了得。
聞聲,楚昱的眼皮輕微擡了擡,隨後慢騰騰下了馬車,重新坐回輪椅時,不緊不慢瞥了眼影一。
“你激動什麼?”
影一頓時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這特麼什麼話啊!
他哪裡激動,哪裡激動。
“屬下只是覺得……”
“你覺得的事情重要嗎?”
影一被噎的啞口無言,真是一顆心碎成了渣渣。
片刻愣神之後,影一干脆一句話不說,乖乖跟在後頭,隨着楚昱進去。
亦步亦趨跟到了書房外,楚昱忽地停下來,扭頭又是一句,“還想跟進去聽?”
得,真是倒黴透了的一天,他到底是怎麼個心思,竟然會覺得他家太子爺一聽到太子妃來了會心情喜悅。
這臉色黑漆漆的,便是在這夜色中,都能看出不同來。
那時黑的發亮啊!
“屬下這就告退。”
“擋了所有耳朵,若被本宮發現有聽牆角的……”之後的話不言而喻,那時警告意味十足了。
影一走出去的身子跟着抖了抖,越發覺得,這太子殿下不正常了。
嗯,這不正常僅限於,太子妃出現的時候。
書房內,景枂已經待了大半日了。她什麼也沒做,就窩在那張軟榻上休息,躺着躺着就直接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門外的聲音,這才知曉天黑了,楚昱已經回來了。
房門推開,楚昱推着輪椅進屋,隨即關了門。
看了眼軟榻上軟萌軟萌的迷離的人兒,楚昱一顆心忽地劇烈跳動起來。
這模樣,真是,想犯罪。
景枂瞬間清醒過來,騰地從榻上起來,骨碌一下滑落站在地面上,看向了楚昱。
“我來了,你真想將那些人全部處死?”
這質問有點軟軟的,語氣也不逼人,反倒是一句平常的呢喃一樣。配着剛睡醒的有些嘶啞的聲音,好聽到了極點。
楚昱靜靜聽着,竟不忍心打破,一句話不說直愣愣盯着人看。
看到最後,卻發覺他的景兒竟是這般瘦了。
一瞬,心頭又是一陣心疼。
他的景兒啊。
“你倒是說話,你究竟想幹什麼。”
說話間,景枂將那個藥瓶從懷裡掏出來,直接扔了過去,語氣有些散漫,“這玩意兒沒什麼其他成分,是地地道道的毒藥,怪醫說是人間至毒,你想毒死誰?”
“毒藥?”
楚昱拿着藥瓶愣了愣,擡頭看向景枂,眼神中帶着意外。
景枂點頭,嗯了聲,“我還騙你不成。”
“確實,你不會騙我。”
但是,皇后也沒有騙他的理由,她既然有求與他,又怎麼會拿這種事唬人,難道還真就自信到以爲,他拿了藥就不會檢查過?
一時,心頭有些煩躁。
楚昱把藥慢慢收回去,絕口不提其他,反而要景枂去廚房做面。
“我餓了,晚上沒吃東西。”
語氣輕輕淺淺帶着溫柔,彷彿是晚歸的夫君看着自己妻子一樣,楚昱望着眼前的人兒,笑得溫暖,“景兒,我餓了。”
“你餓了關我何事。”
她一整天憋了一肚子火還沒出撒呢,他一回來竟然還想着讓她給做面吃?
這男人臉皮忒厚啊。
“我們現在是敵對關係,你七天後要斬了我的人。”
“你的人在你眼前好好的,死不了。”楚一口糾正,隨即解釋道,“不是七日,而是五日。”
“嗯?”
楚昱推着輪椅去開門,順手就去拉景枂的手,被人甩開了也不惱。
“五日後,我登基爲帝。”
景枂腦子一瞬出現一道道白光,白色中夾雜着無數的黑暗焰火,如同從心底深處涌現出來的幽怨一樣。
她停下腳步,一瞬不瞬看向他,嘴角帶着涼意,嘲諷道,“楚昱,你很好啊!”
竟然是要登基了,五日後就登基。
深呼吸一口氣,景枂努力讓自己平復下波動煩躁的心,保持冷靜,“所以……你是特意想告訴我,你登基那一日,便是將我景家軍一干人等斬首示衆的日子。”
“不是我的意思。”
楚昱想去抓那雙手,卻只在半空中抓到了空氣,景枂直接避開了他的接觸。
她在逃避他,不喜他的觸碰?
這一認知讓他整個人瞬間暴躁起來。
他從未有過的情緒崩裂狀態愈演愈烈,似乎,這一刻她眼裡的他,已經開始在走向陌生。
“景兒,你過來。”楚昱喊了聲,看着她。
景枂下意識又是退了一步,蹙眉不止。
她大概是討厭現在的情況的,但是也絕非到了如此直接牴觸的地步。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相忘相連的毒在起作用。
心若是靠的更近,身體的牴觸就會越大。
她如此排斥楚昱……
景枂轉身捂着自己的額頭,哭笑不得。
這什麼鬼哦。
“景兒,過來。”
景枂沒轉身,只看着眼前的黑色,淡笑道,“就這樣吧,你想做什麼就做,若沒事,我便離開了。”
“過來。”依舊是固執的喊着。
景枂卻不斷的加快腳步,似要逃離了現在這個場景。
她心裡本能的不想逃,奈何身體那種排斥感越來越強,同時心裡對怪醫的罵已經無限循環幾百遍了。
若不是和怪醫同一個師父,她真想將他師祖十八代都問候一遍。
眼看着景枂越走越快,幾乎要消失在他眼前時,楚昱目光裡的火也漸漸滅了,整個人轉而冷漠起來。
看了眼空蕩蕩無盡的黑夜,他直接喊了聲,“將人拿下。”
刷刷刷!
十幾個黑衣人瞬間將景枂包圍。
“你跑不掉的,這些是最新訓練出來的暗衛,他們只聽命於我。”楚昱推着輪椅一步步上前,到了景枂面前,目光灼灼望着她,一字一頓,“景兒,五日後斬首,你也在內。”
*
死牢內。
景枂被無情的推了進去。
而後一道重重的枷鎖落下的聲音,直接將她雙手鎖定住。
“好好看着,一切人不得探視。”黑衣人隨即出去,和外頭的牢頭吩咐道。
景枂在黑暗中露出一抹苦笑,這可真是緣分啊。
這死牢,不是外頭的一般牢房,而是當初關押那十大重型死刑犯的牢房。
如今,九個牢房人去屋空,她被隨意安排在了原本關押囚秋雲的那個牢房內。
對面,便是安秉!
安秉還在死牢內,這一點景枂沒想到。更沒想到的是,這時候的安秉,竟然氣喘吁吁,一副被鞭打傷痕累累的慘不忍睹樣。
看模樣,竟是快要死了。
“嗯?”
景枂站起身走到牢門邊,朝着對面望去,發覺安秉的臉色極爲紅潤。這紅潤有點像血,豔紅豔紅的,格外鮮豔。
所以,詭異的厲害。
察覺到有視線落在他身上,安秉扭轉過頭,看向身後方。
一剎那,目光與景枂對上,整個人都是怔愣了。
“是你?”
安秉頓了頓,又仔細分辨一會兒,確定道,“果真是你。”
景枂摸着自己這張假臉,着實納悶了。安秉究竟是從哪門子看出了門道,爲何能夠認出她來?
這確切的一聲,早就說明了一切。
景枂想抵賴都不成,於是點點頭,承認了,“是我。”
“我以爲是誰,沒想到竟然是景家的大小姐。當初竟然可笑的在死牢裡蹲了一個月。”
想起當初的那段時光,可真是懷念又覺得好笑。
他竟然和景家小姐相談甚歡,這本身就是一件滑稽的事件。
“太子殿下果然心狠,原本的心上人也能下得了手,看來留我一個自盡的機會,已經夠寬容了。”
安秉轉頭低低呢喃着,覺得這一切也就是這樣子了。
他這二十年,該贖罪的都已經贖罪了,若是無法抵消的罪孽,再耗費時間下去,也是於事無補。
回頭看了眼景枂,安秉又說道,“等會兒可能有些難看,你轉過頭別看便是。”
他已經服了毒,等會兒就該毒發了。
景枂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會兒是什麼情況?
“你……要死了?”
景枂不由得追問一句,“你這一身功夫,誰能傷得了你,除非你自己想死。”
安秉苦笑一聲,“是啊,自己想死。”
景枂頓時接不上話。
只覺得,今日遇到的一個兩個,特麼都是蛇精病。
全部不太正常,尤其是見到此刻此模樣的安秉。
但是她自己都已經身陷囫圇了,哪裡還有閒心思管得了別人。
安秉這人,和她並無交集,當初會怒極他,也會因爲楚昱的關係。可如今——
景枂又是心頭一悶,那人都將他打進死牢了,這一切和她有什麼關係!
安秉的發作尤爲恐怖。
整個人如同抽風一樣在牢房裡發顛着,時而拿頭撞擊石牆,時而自己抓頭皮大喊大叫,最後甚至於開始不斷撕咬自己的手指。
那模樣,竟是要吃了自己一樣。
景枂看着看着,忽地就看到安秉轉過身,整張臉面對着她。
他一雙眼已經在滲血了,嘴角開始出現潰爛,望着他又辨不出方向,只大約的看着她。
一聲聲,一句句,哭喊着。
“太子,太子,啊……”
“便是死,你也這般狠——”
“死,也死不安生……”
景枂聽的渾身發毛,雞皮疙瘩一層層疊起,只覺得眼前這人已經和惡鬼差不多了。
若是沒有牢房阻擋,他大概能直接爬過來將她吃了?
“啊——”
最後一聲痛苦的尖叫,安秉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景枂再看過去時,直接一口倒抽氣。
他竟然將自己的一雙眼珠子挖了出來?
那雙手……
景枂不忍再看,轉過身去,心裡卻是再也無法安靜下來。
安秉臨死前那一句句吶喊,每一句都和楚昱有關。
難道,安秉的死,是楚昱做的?
他爲什麼這樣做?
安秉的屍體很快就被擡了出去,整個死牢如今只剩下景枂一個人。四周嚴密,光透不進來,她獨自一人坐在牢門邊上,數着數打發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輕輕的悉索聲驚醒了她。
景枂扭頭一看,是一隻老鼠。
但卻不是一隻普通的老鼠。
那老鼠似乎是有靈性,聞着味兒一點一點朝着她的方向靠近,最後停在她的食指前。端着兩隻爪子,輕輕抓住了她的手指,湊着聞了又聞,接着吱吱的叫喚着。
景枂心生好奇,低頭去看這似乎成了精的老鼠,卻發現它身上的皮毛下方有東西。
是一團極小的紙,小的幾乎能夠忽略了過去。
她伸手抓起這隻老鼠,擡到眼前晃了晃,那紙就這麼掉落在她眼前,而後這小傢伙掙扎幾下跳下,溜了。
看着這一團小紙,景枂笑了笑,將其撿起來打開看。
很小的幾個字,也就一句話的樣子,是景瑜寫的。
得知景瑜幾人沒有被捕關進大牢,她心裡鬆了一口氣。
得知將軍府這些人竟然還能和外界有所聯繫,她又是一陣放鬆。
得知這一羣人竟然還想越獄,她不厚道的笑了。
這紙原本應該是要送去外頭那個牢房交給景管家的,不知道這個小老鼠怎麼回事,竟然就跑到了這裡。景枂把紙撕碎了銷燬,若無其事當作什麼也沒發現。
但是原本十分擔憂的心情卻漸漸轉變好了起來。
“原來,還挺能耐。”
景枂無聲笑了笑,索性,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歪靠着睡覺了。
*
她是被吵醒的。
死牢裡太過安靜,一點聲音就能發出巨大的聲響。
更何況,這聲音卻是不小。
睜開眼,死牢最外面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一點點微光從門縫裡斜斜的灑落進來,斑斑駁駁,點點滴滴。揹着光,她看得不清楚,只能看到是一道身影。
隨着光線越來越暗,這身影又再次融入一片黑暗中。
安秉死後,死牢裡的燈火直接滅了。
景枂聽着聲音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那聲音慢慢的淺淺的,是那樣的熟悉。
是輪椅轉動的聲音。
最後,聲音停在牢門外。
“景兒。”黑暗中,楚昱喊了聲。
依舊沒有燈火,彼此看不清神色,她無法看到他此刻的臉,只能憑着他的語氣猜測此時他是什麼樣的臉色。
大抵,是沒什麼好臉色的。
“做什麼?”隨意應了聲,整個人也跟着清醒過來,景枂從地上坐起,靠着牆對着牢門方向。
憑着聲音,依稀辨別方向。
楚昱沒繼續說話,擡手摸到了牢門,隨後抽出鑰匙,將牢門的鎖打開了,輪椅骨碌碌滾進了牢門內,一路滾到她跟前。
幾乎不到一米的距離,她聽到他輕喘的呼吸聲,或輕或重,壓抑的很。
聲音在寂靜空曠的牢裡,那樣清晰明白,每一下都能撩撥人的神經。
一點點,無限的逼近她。
景枂忽地伸手,擋住了繼續靠近的呼吸聲,手抵在楚昱的胸口位置,沉聲道,“別再靠過來。”
本能的牴觸,讓他皺眉不止。
這不是第一次。
昨夜在太子府,景兒也是這樣很抗拒他的靠近。
這種抗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不帶一絲情感,卻又那樣明白的劃分距離。
似乎,就是一種身體牴觸。
“景兒,你抗拒我。”楚昱聲音沉沉的,帶着一絲慍怒,又努力控制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
“放開。”將胸口的手一點點掰開,楚昱依舊不死心的想要繼續往前。
奈何,最後只換來彭的砰的一聲,整個人被推到在地。
景枂用盡了身體所有力氣,將壓下來的男人整個推出去。
而後大口喘着氣,聲音懨懨的,“你別靠近我行嗎?”
009章心心念唸的人兒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牢房裡,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她的,他的,彼此交纏着,卻沒有一點曖昧存在。
景枂摸着黑往後退去,靠到了牆角的另一邊,整個人徹底鬱悶了。
心裡頭將怪醫這混蛋老頭罵了又罵,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這毛病到底是想怎樣啊,她就這樣牴觸他的靠近嗎?
即便心裡不願意,還是會極大力的將人推開,這動作兇猛的,活像是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殺父仇人似的。
唉!
輕嘆一聲,景枂又再次開口,“你進來做什麼,黑燈瞎火的還想做什麼不軌的事情不成。”
至於這倒黴透了的原因,她是打死也不會說的,簡直太丟人了。
“怎麼不說話?”
景枂又問了一句,這回是有些真的好奇了。
“不是說五日後登基嗎,那就恭喜了啊,作爲新帝,你難道不該忙的腳不沾地,竟然還有時間跑到這死牢裡來,真是閒的很啊……”
“你別過來。”
察覺到身體的突然抗拒,景枂說話聲頓時一止,隨即又想着逃跑了。
奈何這一次,卻無力迴天。
楚昱不知何時直接從輪椅上站起來,擺脫了輪椅的束縛,身體靈活的猶如獵豹,一撲一抓,直接逮住了眼前逃竄的人兒。
他將景枂禁錮在自己懷裡,隨即用身體重量壓下去,整個人不由紛說往前倒,兩人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靠近了她的脖頸處,楚昱低頭埋進裡面,所有的呼吸重重噴灑進去,“景兒,你逃啊!”
“你給我起來,放開我。”又是一聲吼,這回是真的難受極了。
身體的不適感,那種屬於毒性蔓延的痛苦遊走全身,景枂感覺自己每一根神經都變得十分敏感,他碰到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帶着感官上的痛苦。
這痛不是那種受傷時的劇痛,卻比之更加難受。
偏偏,她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冰與火,煎熬着猶如兩重天。
景枂整個人差點瘋了!
“楚昱,你特麼給我放開。”景枂擡起頭,衝着上方低吼着,情緒依然就要崩潰。
楚昱把人抱着,沒有任何鬆開的跡象,反而是將雙手不斷是收緊,最後一個翻身,讓她在上。
“你想我放開,可以,低頭吻我。”
“不要。”本能的拒絕。
此時,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就是一個吻嗎,兩人該幹嘛都幹過了,還差這麼一個吻,不就是啃一嘴巴。
這會兒對她來說,怎麼就那麼難呢?
也不是說真的無法執行,忍着一身痛苦,低頭快速一下,也就解決了。
然而——
她太瞭解他了,這男人一旦吻起來,那就是沒完沒了的人,不將她嘴巴親腫了,這人都不願意放開。
這樣的兇狠程度,她怎麼敢輕易嘗試。
“楚昱,我們是敵人,敵人明白嗎?”想了想,她只能換了說法。
只是這一句話說出口,直接將底下的男人最後繃着的弦徹底拉斷了,敵人二字,幾乎是刺激了他的神經。
楚昱翻身再次把人壓下,準確的低頭尋到了她的脖子,帶着惱怒一下一下不斷侵蝕。
吻不像吻,更像是在不斷啃噬,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吃進去一樣。
脖子處鈍鈍的傳來一陣粗麻,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是一陣痛緊隨而至。
“嘶——”
這混蛋竟然真的在啃!
“你放開,你屬狗的嗎!我特麼不是肉骨頭!”
男人動作停頓一下,輕笑聲從喉嚨裡溢出來,帶着一絲絲邪魅,“景兒,你想逃嗎,那就是要接受懲罰的。”
話音未落,這粗麻夾帶刺痛的感覺便整個在她脖子一圈漫開。
而後,便是不斷往下……
等她痛到神經都開始觸動時,身上壓着的那個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衣衫已經解開一半了,胸前的最後一絲遮掩也差不多被他撕爛,但是所有的動作嘎然而止,他停在了她胸前。
沉悶的痛苦聲,帶着一絲不甘,問道,“景兒,你討厭我。”
她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劇烈的抗拒,這程度太強烈了,他便是有心忽略,也無法再繼續下去。
接着撕碎了衣服,然後在這裡……
呵,他還不至於這麼禽獸。
楚昱從她身上爬起來,隨即把她從地上拉起,低頭開始整理她的衣服。
卻發現,所有的帶子都被他扯壞了,衣服根本系不回去。
“不用,我自己來。”
景枂避開他的觸碰,整個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着,感官太敏感了,她竟然因爲他的觸碰連身體都發抖了。
特麼,混蛋啊!
搞得像是她受虐了一樣。
明明事實情況不是這樣的,她的臉呢,臉呢,太丟人了!
“連觸碰也不願意了?”楚昱收回手,退開一步,笑了聲,“就因爲,我下令將將軍府一羣人在五日後斬首?”
“在你心裡,我竟然敵不過那一羣無關緊要的人。”
景枂繫帶子的手指一僵,擡頭,聲音冷冷清清的,“他們不是無關緊要的。”
“那麼,我呢?”楚昱再次問道,“如果讓你選擇,是選他們,還是我?”
景枂嘴角扯了扯,有些覺得無語了。這問題,簡直有些白癡啊,她是在想不到,楚昱這樣的人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覺得呢?”不答反問,她將問題扔了回去。
楚昱頓了頓,想了一會兒,突然自嘲一聲,“大概,敵不過他們。你已經在抗拒我了。”
*
牢門外的鎖再次落下時,楚昱已經離開了。
一套嶄新的衣服放在她身邊,衣服上還有一瓶藥。
“嘶——”
拿藥時,她還能感受到脖子下的疼痛,伸手去摸,也有點粘稠的血腥。
“特麼,還真是下的了嘴。”
一邊擦着藥膏,景枂一邊整理腦子裡的思緒。
經過老鼠一事,又迎來楚昱這無厘頭的一次,她突然發覺,一切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漸漸浮現出來了。
這事情,真就是表面所展現出來的那樣嗎?
她看到的,真就是她看到的?
一切的事情,刨根問底,又將會是怎樣?
“算了,一切隨便吧,等到五日後,自然見分曉。”
有了景瑜等人在外,將軍府這些人的自保應該不成問題。
即便是最後出了岔子,頂多就是她這條命交代在這裡了。
“楚昱,你可得對得起我的信任啊,不然做鬼也不放過你。”景枂擦完藥,忍不住哼了聲。
隨即,纔開始慢慢換衣服,繼續了在牢裡躺屍的狀態。
這一趟,三天時間眨眼過去。
楚昱再次出現時,她正在用飯。
死牢裡一片明亮,她咬着筷子看着眼前的飯菜,有些食不下咽。
實在是,太難吃了!
也不是說真就是飯菜不好,但總歸不合胃口。
楚昱進來,倪眼看了一旁的小桌子,桌上擺放着兩個菜,一葷一素,都是乾淨的現炒的。如此,也算是牢裡不錯的待遇了。
可是,景枂除了吃下半碗白米飯,那兩個菜愣是動都沒動過。
咬着筷子皺着眉頭,一副小老頭兒樣兒,別提多嚴肅滑稽。
“怎麼,吃不下?”
楚昱輕聲問道,視線卻落在她穿的稍微低領的那件衣服上,看了眼她脖子一圈,發現傷口長好了才放心。
景枂沒注意這些,依舊咬着筷子糾結,肚子餓啊,可是就是吃不下眼前的菜。
一夾起來,遞到嘴邊,她就想吐。
最終,她只能把筷子放下,無力的往後一躺,“吃不下,太難吃了。”
“你何時這樣挑食了?”
她連糠菜都能下嚥,如今竟然會吃不下這些菜,也是讓他驚訝。
但是轉而,又釋然了。
他的景兒,總歸是有些小性子的,若是能夠這樣嬌貴的養着,也是極好。
“那你想吃什麼?”
“你做?”
“恩,我做。”
楚昱回答的十分乾脆,甚至不等她開口,已經命人拿了簡單的鍋碗瓢盆送進來,這模樣架勢就是要在死牢裡擺出小廚房了。
見她依舊呆呆的不回答,他直接動手做起了麪條。
菜還是那些菜,只不過最後沒有淋上一層濃郁的雞湯,而是改爲清爽的海鮮湯。
將面端進牢裡,楚昱招呼手道,“過來,趁熱吃。”
味道很香,淡淡的海鮮味充斥着整個牢房,景枂肚子咕嚕嚕直叫,饞蟲都被引出來了。
她一直都知道,楚昱做面是很好吃的。
這時候還能在牢裡吃到,真是幸福死了。
越是這樣,她越不可能相信,他會對她做那些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
吃到一半,景枂擡眸看過去,“你這樣胡來,你父皇知道嗎,他不是恨不得我死。”
老子是恨不得滅了景家所有人的,兒子雖然把人抓了,卻暗地裡又這樣關懷備切。
哦不,應該說是明目張膽。楚昱這一手,已經是囂張的很了。
“吃麪,吃完好好睡一覺。”
“做什麼,哪天不是睡,我已經睡了好久了。”景枂咬着麪條隨意道。
楚昱看着她一碗麪吃下,心裡才放心了,緩緩道,“明日,我登基。”
景枂嘴邊的笑容一僵。
“什麼?”
“明日,處決景家一干人等。”
楚昱頓了頓,看向景枂,眼裡是化不開的柔情,“景兒,包括你。”
所以,這是臨死前的一頓上路飯?
景枂忽然覺得挺好笑,但是她還是沒死心,這樣的深情注視,這樣的情緒濃烈,告訴她,他要登基做皇帝了,同一時刻要將她殺了?
這怎麼可能啊!
“行,我去看你登基。”
“早些休息,明早會有人過來,給你梳洗一番。”
“怎麼,還怕我這樣出現,丟人?”
“聽話。”
……
“特麼,都要死了,還聽什麼話。”獨自一人時,景枂整個人差點發飆了。
眼看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心中估摸着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了,心情更是鬱結。
死牢裡的燈火依舊透亮,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那燈火忽忽的,隨着門縫裡吹進來的風,搖曳着身姿。
像極了一羣在跳舞的孩子。
景枂就這麼看着,直到一道道奇怪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隨之而來是一大片嘈雜聲。
隔着一扇門,依舊能分辨出,那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
是景管家他們所在的牢房。
景枂如此猜測着,整個人便坐不住了,她直接走到了牢門口,拿出一根鐵絲對着鎖眼兒轉動幾下,打開了牢門鎖。走到最外頭的那扇鐵門口,貼着門縫,仔細聽那些聲音。
隱隱約約,能聽到說話聲。
“快,趕快,告訴大人……”
“跑了,全跑了……”
“牢房有個洞……”
一點點斷斷續續的句子,卻已經將消息傳遞給她,景管家他們已經逃出去了。
“牢房裡居然有洞?”景枂聽得直笑,還真是能耐大了啊,這老鼠放進來莫不就是打地洞用的。
“呵,這樣挺好,也省得我再擔心了。”
景家一衆人離開了,她在這京城便是無牽無掛了,就那樣去看楚昱登基也是不錯的選擇。
“那便等着吧,回去睡一覺。”
伸着懶腰,景枂擡步準備往回走。人還沒走到牢門內,身後那扇大鐵門突然打開了。
兩個獄卒拿着鑰匙還處於懵逼狀態,就看到原本該在牢房內的人竟然走了出來,甚至在牢裡晃盪起來。
“嗨,你好呀!”景枂扭頭,笑嘻嘻打招呼。
兩個獄卒互相對視一眼,隨即一聲尖銳的呼喊聲響徹。
“來人呀,不好了,這裡也有想跑的。”
“還沒跑,我們抓了現行,快來人啊,抓回去,抓回去!”
景枂……
這特麼撕心裂肺的喊什麼,至於嗎,她若是想跑,就這地方,能關得住她?
好歹當初在這裡摸索了一個多月,哪兒哪兒有幾個老鼠洞她都一清二楚好嗎!
“別喊了,你們很吵。”
景枂唬着臉,瞪眼看向那兩個獄卒,“我回去睡覺,趕緊關門。”
兩個獄卒眼睜睜又看着景枂自個兒走回到了牢房內,甚至親自將牢門又給帶上了。
“喀嚓——”
落鎖的聲音。
一瞬,兩人再次懵逼了。
“哪兒,逃跑的哪兒?”聞聲趕來的牢頭,擠開了擋住鐵門的兩個獄卒,將頭往裡面探進去,一眼,就看到景枂完好的躺在牢房內,甚至睡的很安然。
頓時,火氣蹭蹭的往上冒。
一個巴掌拍過去,又一個巴掌拍過去,急吼吼道,“你們吃飽了撐的是不是,孃的,哪裡跑了,哪裡跑了,你們倆四隻眼,怎麼看的!”
“特麼,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賭錢,遇上點正事兒就叨逼逼叨逼逼,不知道如今外頭正忙着……”
訓斥一番,牢頭又再次警告一番,這纔拿着皮鞭走人了。
兩個獄卒不由得擦着眼睛,心生懷疑,剛纔,莫不是真的眼花了?
“大概天黑,看不清楚。”
“這死牢裡陰氣太重,出現幻覺了。”
“快走快走!”
景枂轉過身,繃着的笑臉終於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咯咯,真是有意思呀。”
……
“小姐,請快些選一件,時間不多了。”
景枂邊上,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手裡捧着一疊衣服,邊上的木板牀上,也隨意放着好幾套,此刻正瞅着眼前的正主,慌了。
已經選了半個時辰了,還沒有選出個所以然來。
再選下去,時間不夠了啊!
“小姐,請不要爲難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辦事。”
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婢女,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夠進王府做事,如今王府變太子府,她這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了。
只是不知怎的,昨夜突然接到命令,讓她拿着全京城最好的繡衣,到刑部死牢,伺候景枂去。
在楚昱還是王爺時,她便在王府裡見到過景枂,那樣一個張揚明媚的少女,深得王爺喜歡呢!
如今,小婢女想不通了:怎麼都是階下囚了,太子爺還這般心心念念?
010章你娶,我嫁!(甜甜的)
“小姐?”
小婢女又喊了聲,臉上怯怯的,只站在景枂一米開外的地方,並不敢再靠近。
這小模樣,活生生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景枂扭頭,看向那婢女,恍惚間,像是看到了當初的沉香,也是這樣靦腆的可愛。
這時候,沉香應該已經出去了吧?
收回那些思緒,景枂低頭看起衣服來,想着就隨便選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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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她越看火氣越大,這特麼都什麼衣服,一件件繁雜的幾乎要讓她嘔血了。便是當初她及笄時,所穿着的都沒有這樣繁雜的。
“你是楚昱派來的?”
小婢女點點頭,怯聲聲的回道,“是,奴婢是太子府的丫鬟,這些衣服……不好看嗎?”
這差事,不知怎的到了她這裡,她也是懵的很。
景枂一口氣悶在心裡,憋得愣是發不出來,她還不至於爲難一個小丫頭。
“行了,就你手上這件吧。”她懶得再選,只想趕緊換好了事。
一刻鐘後,衣服終於穿好妥當。
接着,便是洗漱梳妝打扮。
景枂看着一個巨大的梳妝檯被人從外搬進來,直接砰一聲放在了死牢中央,然後是洗臉盆,巾帕,條布……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和死牢格格不入。擺放好了,也是詭異的不和諧。
景枂扣着牢門把手,頓時走不出去了,她覺得自己有點像趕赴刑場的豬,死前還要被整理打扮一番?
“特麼,這都是什麼鬼?”景枂指着其中一團,忍不住說道。
小婢女看了眼,笑道,“那是胭脂盒,裡面盛着剛制好的新鮮胭脂,是太子爺特意吩咐拿過來的。”
“給我用?”
“不是,是給小姐的衣服上色畫彩的。”小婢女指着另一邊一個十分精緻的盒子道,“那裡面有小姐專門用的胭脂,比這一大團要好,是太子府裡的珍藏。”
說到這些東西,小丫頭便如數家珍,一件件一樁樁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什麼出處來源,統統都曉得明白。
景枂被按在椅子上,看着銅鏡,仍由着小丫頭給她梳頭洗臉,一臉生無可戀。
他登基,關她何事!
他登基完畢,她就該死了。
死前需要這樣盛裝打扮,特麼蛇精病啊。
“好了,頭髮梳好了,小姐看看可還滿意?”
景枂睜開眼,瞄了眼銅鏡裡的自己,一頭青絲竟然被梳理打扮起來,弄出了一個十分複雜的頭飾,比她只會隨意扎一個辮子,好太多了。
但是,就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好煩。”
“小姐,接下來奴婢給你上妝。”
“不要,我就這樣,一張臉乾淨的很,上什麼妝。”
眼前的東西實在太多,單就是頭飾便有幾十種,再加上手鐲一類,幾乎堆滿了整個梳妝檯。
這還不算,那些上妝的工具,她只看一眼就覺得呼吸有點急促,比現代畫個妝還要麻煩啊。
“小姐,您不要爲難奴婢。”
“小姑娘,你不要爲難我纔是。”景枂不由得嘆聲,指着眼前這一堆東西,“這些若是給我上妝了,我這一條命也就被你折騰的去了一半了。”
“噗哧——”
小丫頭笑出聲,“小姐真會開玩笑。”
“沒開玩笑,若是已經打理好了,那就出發吧。”景枂起身,朝着鐵門外走去,小婢女拿着那一團東西緊緊跟上來。
坐在馬車內,行駛出刑部大牢,耳邊終於聽到百姓的吆喝聲時,景枂覺得自己彷彿在裡面過了一個世紀。
這久違的聲音,真是太舒服了。
“小姐,這衣服的彩必須要畫的。”小婢女拿着一團胭脂靠近她,滿是請求,“太子爺交代,奴婢必須完成。”
景枂這才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布料柔軟如絲,順滑無骨,面上卻是一點花紋都沒有。仔細看,只能看到一條條絲線,順着衣裙下襬一直往上延伸。
到了胸口的位置,便演化成一朵花的圖案。
她指着這些絲線,問道,“不會是全部都要染上去?”
“不會不會,只要下襬一圈就好了,奴婢省得小姐不喜歡,肯定很快就能畫完。”
景枂身體一靠,將衣襬整塊拉出來,隨意道,“快些,我眯一會兒。”
牢裡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更因爲有心事憂思忡忡,如今一切得了答案不再擔心,景枂整個人神經徹底放鬆了。沒一會兒,就靠在馬車內的軟墊子上,沉沉睡過去。
醒來,人已經到了晉國新皇登基的祭祀臺。
馬車停下了,馬車內原先的小婢女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等了一會兒,聽到車外有聲音,噪雜又響亮的呼喊聲,順着半開的車簾一**的侵襲入耳。
影一走到了馬車外,恭敬喊了聲,“請……下車。”
糾結半響,影一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索性就直接跳過去了。
景枂一門心思都在眼前的盛典上,根本沒注意到影一這一點不一樣,打開車門下來,正好看到了楚昱登基爲帝的那一刻。
晉國的祈福雨順着高臺落下,一遍遍的淋在底下的百姓身上,那些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恩惠,高興到忘乎所以,一個個面上都是極致的燦爛。
而臺上,男子緩緩轉身,一身黃袍明晃晃在陽光下耀眼奪目,熠熠生輝,他擡手一揮,那些原本激動的百姓就這麼刷的安靜下來,齊刷刷跪地,朝着楚昱朝拜下去。
“吾皇萬歲,吾皇萬歲!”
影一也跟着跪了下去,口中跟着一起喊。
從高臺一直延伸到她這裡,整整幾百米距離的路程,只有兩個人站着。
一個是新皇楚昱,另一個就是她。
這站立太過突兀,又那樣明顯奪人眼球。
邊上原本坐着的剛成爲太上皇的楚炎,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她。
他霍的一下從位置上起身,臉上迸發出極致的喜悅,看向景枂道,“來人,將景家餘孽帶過來,新皇登基,必以血祭天!”
楚炎從沒有感覺到如此興奮過。
他的晉國有了最合適的繼承人,景家的餘孽今日也即將剷除。之後,他就能看到楚昱帶着幾十萬兵馬,南下踏平整個江都,收復南邊。
晉國,依舊是完整無堅不摧的。
不,在楚昱的治理下,它甚至可以更上一層,它可以超越西樑,成爲這大陸上的唯一大國。
景枂很快被帶到了高臺上,面朝着楚炎。
此時此刻,她臉上的表情越發淡然起來,甚至還多了些看透塵世的味道。
楚炎看着,就覺得十分礙眼。
這眼神,就是這眼神,像極了始皇當年收藏的那幅畫像,景家先祖也是如此,彷彿能看透人心,彷彿能掌握一切先機。
哼,到頭來,還不是死的悽慘。
“景枂,今日吾兒登基爲帝,你的血,便是祭天最好的引子。”
“那些人逃了又如何,吾兒之後定會帶兵攻打景國。不久,他們也即將下地府去。”
不等景枂開口,楚炎便行駛太上皇的權利,招呼人將她綁了上去,壓倒了祭祀臺。
邊上,楚昱冷冷清清,面無表情,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一句話沒說。
景枂看了眼,微笑道,“這張臉還是這樣好看,好看到讓人想扒拉下來,做成人皮燈籠。”
“你喜歡?”楚昱終於動了動嘴脣。
景枂點頭,“喜歡,可惜日後看不到了。”
說這話時,她臉上的神色越發淡漠起來,那微笑的樣子落在他眼裡,卻是看不到一點真實。
笑,卻比不笑時還要冷漠。
這樣的她,幾乎是讓楚昱剎那恍惚,想起了多年前那一個夜晚。
那個少女,帶着天真無邪闖進他府邸,帶着明晃晃的刀子逼近他,口口聲聲,心心念念之,“楚昱,我爲你而來。”
純潔燦爛的笑容,就那麼一瞬刻進他心底。
之後,再也抹不去,揮不開。
此時?
楚昱眉頭一緊,上前一步將她的臉捧在手心,輕柔着她的眉頭,沉聲,“不喜歡笑就別笑。”
“都要死了還不能讓我笑?”景枂臉上的笑意更大,嘴角扯出的弧度越發向上。
她轉身看了眼底下的人羣,在當中尋找着可疑的人,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時,眨眨眼搖頭。
嘴脣動了動,無聲道,“不要動手。”
她看到了景家軍的人混進來了。
雖不多,但是可以想象,若是臺上,她真的被拿來祭天,底下會發生怎樣的暴動。
楚昱卻沒察覺這些,只一門心思看着她的臉,看着她臉上的光,一點點被照滿。
“還不動手!”楚炎等的急了,又是一聲低吼。
楚昱把人放開,親自帶着人,牽着景枂到了祭祀高臺上。
接過那一把匕首,轉身,面對着景枂。
“怕嗎?”
“怕什麼?匕首刺進去的一剎那,也就是痛一下而已。”
“可是你最怕疼。”楚昱拿着匕首動了動,擡起來,繼續和景枂說話,“我記得,你一點擦傷都要大呼小叫,若是一刀刺下去,豈不是太痛?”
“所以?”
這個時候,她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若說之前還有一絲其他想法,那在看到楚昱登基這一幕時,她的想法也隨之破滅了。
但是被他牽起手走向祭祀臺上這一段路,她那些想法又不斷的涌現出來。
此時此刻,眼前之人,看她的眼神太專注了。眼裡並沒有深情,卻帶着一股鄭重和決絕,似乎在做着什麼決定?
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景枂感覺有一道光在腦海深處炸開,似乎有線索隱隱約約的開始不斷匯聚起來。
在她快要抓住那些線索時,那把匕首就那麼刺了下去。
景枂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向楚昱。
“你!”
“景兒,別動,站好了。”
楚昱將匕首拔出來,隨便的扔在地上,然後用乾淨的另外一隻手扶住她的腰身,靠近過來。
另一隻手,此時被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鮮紅血流如注。
她掙脫着想要離開,眼底染上了一抹焦急。
他這是做什麼!
他又想幹什麼!
這特麼蛇精病又想發什麼瘋!
兩人彼此靠的很近,楚昱那一下動作十分迅速,而且依靠着身軀抵擋,其他人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做了什麼。
從楚炎的角度看去,那匕首確實是明確無誤的刺進了景枂身體,那一聲驚呼,那帶血的刀被扔了時,就是最好的證明。
至於楚昱會上前抱住人,楚炎卻是不在意。
總歸是曾經的心上人,人都要死了,難免情緒被觸動了。
“昱兒,人既然要死了,就放開,好讓道長取血祭天。”
祭祀臺另一端,幾個穿着道袍衣服的道士已經在等候,手上拿着一個乾淨的瓷瓶,就等着過去接血。
楚昱身體動了動,哼笑一聲,“她的血,誰敢接。”
“你不要任性,人已經要死了,用景家餘孽的血祭祀,是我晉國祈福之大利。”
“楚昱,你趕緊停下,我……”
“噓!”
楚昱手上動作不停,依舊拿着自己的手掌貼合在她的衣裙下襬,用自己的鮮血去染紅它們。
等一整圈都被鮮血染了色,他才勘堪停下,擡頭看着她,“景兒,你當初所言可還作數?”
腦海裡原本細碎的線索,因着這一句話終於迅速拼合完整,那些她曾經開過的玩笑,那些她無意識的舉動,原來,他都記得?
“楚昱啊,我和你說件有趣的事情,就是以前我看的一個兇殺案,那裡的人用鮮血做染,製作人血布料。”
“你說這是不是太可笑了,血也能拿來染布料不成?”
“吶,若是一切準備妥當,是你來娶我,還是我來娶你?”
“唉,反正我當你是答應了,日後大婚必定是轟動京城,這樣,我們在那樣……”
“小傅,我發覺一樣有趣的事情,如果在衣服上縫製金絲線,裡面帶着導體,對,導體就是……”
……
景枂眼眶頓時發紅,眼淚不住的打轉着,她按住楚昱的掌心,想要阻止那些鮮血再留下去。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我問了傅雷霆,才知曉這衣服材質已經被製作出來了,如今,用來當你的嫁衣甚好。”
“以吾之血,在此起誓,生生世世,絕不相負!”
楚昱將人扶起來,這才轉身面對着高臺,看向底下一衆百姓。
此時兩人雙手交握,十指交纏。景枂一身衣襬染紅了鮮血,但是她身上卻沒有一點血跡。反倒是楚昱,一雙手都是鮮紅,此時流血都沒有停下來。
楚炎被這一幕刺激的腦子嗡的一聲,跌坐在位置上,怒吼道,“楚昱,你究竟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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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昱沒理會,只側過身體,看向眼前之人,說道,“景兒,我們成婚吧。你娶,我嫁,萬里江山爲聘!”
“楚昱!”
楚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氣,腦子已經想不到其他任何事了,他現在想做的就是阻止眼前這一場荒謬。
“簡直荒唐,我晉國江山,豈是拿來兒戲!楚昱,你不要挑戰朕的底線!”
楚昱一個冷漠的眼神飄過去,淡淡道,“容我提醒一句,就在剛纔,晉國新帝已經登基。你……已經不是晉國之主了。”
所以,這一切,無論他怎麼做,都和太上皇,沒關係!
“你!”楚炎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昏倒在椅子上,失去了意識。
景枂眨巴着眼,看了眼楚炎,又看了眼楚昱,有點傻眼了。
這一幕反轉,簡直太戲劇化了。
她甚至都來不及思考這當中的細節根源。
“你只需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楚昱牽起她的手,讓她站到陽光底下。
整束光投在她身上,那麼一剎那,底下的裙襬鮮紅妖冶的開始變化出絢爛的圖案。
------題外話------
嗯,從這章開始,兩人基本上是合體了,以後出鏡率極高,所以,狗糧準備好了,你們要不要?
至於大婚,還需要時間哈……
簡介那一句“你娶我嫁,萬里江山爲聘!”,就是這個場景蹦出來的一句話。一開始,這文還沒成型前,我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這裡,心情有點激動,才下筆開始寫大綱,準備寫這個故事。
011章渠衡的恨!
那些鮮紅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順着衣服的絲線一點點往上攀爬,慢慢的慢慢的,淹沒了她的腰,最後到達她的胸前,將那一整朵的花催的盛開怒放。
鮮血的顏色並沒有因爲鋪展開而變淡變淺,反而是每經過一處地方,那豔紅的顏色就更加濃郁。最後,原本白色的長裙從羣尾處開始,一直到她胸前位置,蔓延盛開出一朵極爲妖媚的花。
“藥王花!”
“那是藥王花,藥王花!”
“天啊,藥王花開了,藥王花開了!”
底下人羣一片嘶吼,所有人都在喧叫吶喊,一切都變得沸騰起來。
“你怎麼做到的?”
“便是按照你和傅雷霆說的,我再做改進。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景枂立刻想到了那些胭脂,能夠達到如此功效,應該和那些胭脂有關吧?
“喜歡嗎,藥王花,只屬於你的一朵。”
藥王花,那是一種很特殊的花。
它的生長從來都是以侵奪周邊的花草養分爲原料,供自己一日日的盛開。傳言,藥王花從種子到盛開,它所需要的養分,幾乎是一片山頭那樣多的鮮花貢獻方可成。
但是,它又不是徹底的掠奪。
藥王花盛開之後,所散發出來的花香,便是有起死回生之效,原先爲它供奉養料枯萎的花朵都能從中得到所需,從而獲得新生,甚至比之前開的還要妖豔。
那是一種讓人又愛又恨的花,天地間卻幾乎已經絕種了。
“千年前,第一位女帝登基時,身上所繡的便是藥王花,它的花語是天地間唯我獨尊。”
“景兒,你,將會是這個世間最獨特的存在。”
“這是屬於你的藥王花。”
“如此,可好?”
楚昱微笑着告訴她這些,說完便取下皇冠,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單膝下跪,“景枂,晉國江山在此,我以此爲嫁妝,今日做你王夫!”
景枂將雙手藏在袖子中,無力卻又努力想要握緊。
眼前的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都沒有轉變過來。
回頭,看了眼底下的百姓,那些人一個個瞪大了眼,注視着她,亦或者看向他們的新帝,屏住呼吸,等着最後的結果?
似乎,這一刻的祭祀臺,不再是爲了晉國的祭祀,而成了她景國女帝接受王夫的使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人羣中忽然迸發出一聲歡呼,“景枂,答應他!”
“啊,藥王花,藥王女帝!”
“答應他,答應他!”
“皇上威武,皇上威武!”
那些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聲音不斷的朝着祭祀臺匯聚涌過來,景枂整個耳朵都感覺到了鎮痛。
她低頭看了眼單膝跪地的男人,笑了笑問道,“他們,是你安排的人?”
楚昱承認道,“是又如何,今日能接受這一切的百姓不多,但是我相信,一個月後,一年後,乃至十年百年,晉國所有百姓都會感激,我今日所做的一切。”
百姓,要的就是安居樂業,五穀豐登。他們只要生活條件提高,吃飽穿暖再無戰爭天災,誰當皇帝還不是一樣?
而楚昱堅信,以景枂的能力,必定能走出一個盛世王朝。
他愛她,便是想要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拿來給予她。
江山在前,不及美人一笑。
*
乾清宮。
太上皇昏倒後,直接就被劉公公帶着一路擡了回來,如今安置在乾清宮內偏殿。
嚴太醫已經得令,帶着藥箱緊趕慢趕的過來,準備爲太上皇醫治。然而,劉公公卻是將人攔住,輕笑道,“嚴太醫辛苦了,一路奔波而來,不如先去喝口茶,再做其他事情。”
嚴太醫急的火燎火燎的,這太上皇可是身有重疾,一個不慎可不就要歸西了。
“劉公公莫要玩笑,醫治太上皇這等大事,哪敢耽擱。”
劉公公依舊不將人放行,甚至親自拉着嚴太醫去了邊上的小間,又命人端上今日新鮮的果盤,隨後還拿來了新年新收集的雨露茶,與之談話家常。
這架勢,擺明了就是故意使絆子,爲難人了。
這檔口,劉公公這樣做的明目張膽,到底意欲何爲?
嚴太醫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覺得事情有蹊蹺,便再也不敢莽撞。陪着喝了茶,又吃了點水果,這才詢問情況。
劉公公輕嘆一聲,擺弄着自己的十指,漫不經心道,“咱家都是爲皇上辦事的,如何做豈能是自己逾越了規矩,一切不過奉命行事而已。”
一個奉命行事,驚到了嚴太醫。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新皇楚昱想要慢慢耗死太上皇。然而這念頭一起,他整個人就感覺一陣陣涼,心也跟着抖了抖。
不確定的看向劉公公,欲言又止。
劉公公沒說話,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起身道,“走吧,太上皇這會兒也應該醒過來了,嚴太醫隨咱家去瞧瞧。”
嚴太醫立刻緊跟上去。
……
偏殿內,太上皇楚炎早就醒來。
只是醒來睜眼後,卻發覺牀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不知怎的忽地想起祭祀臺上那一幕,怒火攻心再次暈了過去。
嚴太醫給人瞧過之後,只剩下無奈了。
這已經是舊疾發作到了最厲害的地步,而且伴隨着舊疾一起引發了其他併發症,不要說毒,就是病也已經病入膏肓了。
“如何?”劉公公命人小心伺候着太上皇,跟着嚴太醫走了出去。
嚴太醫直搖頭嘆息,“來不及,也就這幾日吧。”
“此話當真?” wWW●тt kán●¢Ο
“唉……”
劉公公嘴角帶着一抹笑意,雖淺淺的,卻還是讓嚴太醫瞧見了。
這笑,讓人滲得慌。
“劉公公你?”
“嚴太醫一心求醫治人,只做好自己本分便可,其他的,就不用多管閒事了。”
“來人,送嚴太醫離開。”
乾清宮門口,渠衡與嚴太醫擦身而過,他看了眼離去的老者滿面愁容,心底卻是說不出的暢快。
隨後進了偏殿,直接就看到等在那裡的劉全。
“劉公公。”渠衡走過去喊了聲,目光透過遮擋着的紗簾往裡看,問道,“情況如何?”
“好着呢,這兩三天死不了。”
“嗯,我進去看看。”
“行,不過別太刺激,免得皇上還沒回來,人就一蹬腿去了。咱家可沒法和皇上交代。”
渠衡沒說話,邁着步子一步步朝裡走,裡面伺候的宮人已經全部退下了,如今只有渠衡自己和躺在牀上依舊昏迷的人。
他走至牀邊,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從瓶子到處藥丸,給楚炎餵了下去。不一會兒,牀上的人幽幽轉醒,睜開了眼。
入眼,卻是一張陌生的臉,楚炎不由得一愣,“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闖皇宮!”
渠衡不由得嗤笑一聲,看着面色慘白如紙的中年男人,心裡頭還是覺得不解氣。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擺帝王的架勢?
當真是可笑之至!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當然不知道,但是這張臉,想必你應該還認得。”
說着,渠衡擡手伸到脖子處,撫摸上臉頰下方的一塊地方,輕輕撕開了戴在臉上的那張,幾乎是讓他忘記了自己真實容顏的面具。面具下,一張酷似楚昱的臉赫然暴露出來,初露於楚炎眼前。
楚炎看到的剎那,整個人不可抑制的開始顫抖起來,擺在牀邊的手擡起,指着渠衡哆哆嗦嗦,“你,你,你……”
卻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全乎。
這張臉,與其說和楚昱十分相像,還不如說他像極了當年的蕭淑妃。
楚昱雖然和蕭淑妃很像,但是也繼承了一些他的面貌,所以看上去並沒有特別的女氣。
可是眼前這人,簡直是蕭淑妃的再版,那眉眼,那脣角的笑痕,就連挑嘴的弧度,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活脫脫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子站在了他跟前。
“陸黎,你是陸黎!”楚炎喘着氣道。
渠衡眼睛眨了眨,有些愣住,他沒有見過陸黎,根本不知道那個女子長成什麼樣。但是眼下,楚炎卻錯認他是陸黎,是不是因爲陸黎也和他一樣,完全的繼承了母親的樣貌?
這個認知,讓他心裡頓時覺得舒服起來。
他實在太想見見那個女子了,那個是他姐姐的人。
“怎麼害怕了嗎?”渠衡低頭看過去,笑意越發深刻起來。
楚炎卻又猛地搖頭,抓着牀邊的枕頭,抗拒道,“你不是,你不是陸黎,陸黎是傻子,陸黎是傻子。說,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和她長得如此相像?”
這突然出現的少年,長着一張魅惑衆生雌雄難辨的容顏,楚炎腦子頓時就亂了,整個人甚至開始出現一絲模糊恍惚。
渠衡搬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牀頭邊,好心情的笑道,“不急,你既然已經動彈不得,我便發發善心,和你講講一個死而復生的女人的故事。那個女人,長着一張和我一樣的臉……”
渠衡講了很久,差不多一個多時辰,當中楚炎氣的幾次暈過去,卻又被他的藥強行救醒,就這麼被迫停了整個完整的故事。
這時候,楚炎才知道,當初他認爲已經死了的人,竟然還活着。
她假死後被人偷偷送出宮,而後在宮外遇見了南疆一族的少主,被帶回南疆去了?
甚至,和南疆一族少主發生了關係,剩下了眼前這個少年。這個少年,是蕭淑妃的兒子?
楚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中壓抑的憤怒卻如同火焰不斷往上噴涌,他竟然被人帶了綠帽子!
“賤人,那個賤人,便是快死了也不安分!”
“啪——”
“啪啪——”
渠衡忽地起身,上前一步狠狠甩了楚炎三個大嘴巴,眼底的恨意再也掩飾不住,“你特麼說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母親!賤人,哈,她又哪裡賤,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你,是你!”
渠衡一把抓起楚炎的衣領,將人從牀上直接拖了出來,一路拖到了殿外的大門上,將人扔在門檻上,而後逼着他擡頭看午日的正陽。
“你知不知你這個人心究竟有多狠,竟然爲了一己之私,爲了所謂的鞏固皇權,一次次的算計身邊的女人。她爲你生兒育女,你呢,你竟然利用她,想從她身上打探南疆一族的事情,還妄想用她引出南疆一族,想要剿除之。你的心這樣黑,居然還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活在陽光下幾十年,這纔是老天不公!”
當日,楚昱去死牢審問安秉,渠衡也一併跟去了。
他隱藏在暗處,真真切切的聽到了當年事情的全部真相,而後便是無比的疼惜和後悔。
他的母親啊,當年他還怨恨過她,卻不想她心裡究竟有多苦。
當年下毒之事,確實是安秉做的,但是幕後授權默許這一切的卻是那個人面獸心的皇帝楚炎。只因爲,一次意外的事件,讓他知曉了蕭淑妃和南疆一族有聯繫,他們之間有十分緊密的關係存在。
爲了徹底打進南疆一族,能夠將所謂的巫族消滅,他不惜對自己身邊的女人下毒,想要用毒控制蕭淑妃,從而引出南疆一族。
然而蕭淑妃體質特殊,毒素經過體內傳給了尚未出生的嬰兒,是以楚昱一出生便不良於行,而後又發覺中了血毒。
血毒一經發現,蕭淑妃便知曉,自己枕邊人是多麼的狠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斷然絕了和南疆一族最後的一絲聯繫,一門心思關注自己的孩子,希望能夠找到方法救治,解除血毒。
當年,換血之事,便是蕭淑妃最後的無奈之舉,亦是安秉告訴她唯一的解除血毒的法子。蕭淑妃對安秉有恩,這是安秉最後的報答。不想,這卻落在了容貴妃眼裡,算計出了一場禍世妖女的計量。
“所以,你便將計就計,對我母親處以極刑,哈,哈哈,楚炎,你當時是不是已經沒有心了,你能看到的就是想通過此來抓捕到南疆一族的線索是不是?”
“可惜,我母親早就知道了你的陰謀,斷不會在聯繫南疆一族對她進行救援。”
楚炎靜靜的聽着,回憶起當年的事情,他一直以爲自己處理的極好,卻不知道爲何事情偏偏出現了岔子。
如今聽了渠衡所言,這才知曉,這岔子竟然是出在安秉身上,那個死太監,竟然沒有全部執行他的命令。
“若不是安秉臨時變卦,留了蕭淑妃一命,你以爲那賤人還能活下來?她死了,也就沒有你這個孽種!”
“啪——”
又是一巴掌,渠衡氣的渾身發抖,面對這種心黑到底的男人,他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段。
然而,楚昱卻偏偏要留他一命。讓他氣急而不能發作。
楚昱趕到乾清宮時,便看到渠衡怒氣衝衝的在甩楚炎的巴掌,一下一下,十分的狠。
他眉頭一簇,上前將人拉住,沉聲道,“夠了,你先回去,這裡我來處理。”
“你?呵呵,你怎麼處理,你是不是還念及和他的父子之情,下不了手!”
渠衡不明白,這樣一個禽獸,爲何還要留他的命在這世上。
“這種人,就該下地獄,下十八層地獄去!”
“我說夠了,回去。”楚昱眼神一冷,看向渠衡道,“你的臉,不準露出來。”
渠衡諷刺一笑,將面具帶回去,直接負氣離開了。
楚昱喊來劉公公,“把太上皇擡回去,安置在牀上。”
“動作小心些,免得將人弄骨折了。”
楚昱搖頭嘆氣,渠衡這小子心中怨恨太重,下手不知輕重。如今,只怕這半條命已經被打沒了。
太上皇再次被放回到了牀上,這下卻是真的一點都動彈不得了。除了眼珠子能轉,嘴巴會動,其他跟個廢人無疑。
他看向楚昱,面色極爲複雜,同時帶着無窮無盡的怒火,“楚昱,你竟然敢和那個孽種勾結,你——”
不僅斷送了晉國的江山,楚昱這混蛋,還偷偷和南疆一族這種巫族搭上了聯繫。
“我對不起晉國列祖列宗啊,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楚炎一聲聲哀嚎着,此刻後悔不已。
------題外話------
明天繼續暴擊。哈哈
012章你越在乎,我便越恨!
“當初,便是讓楚凌逼宮成功登基爲帝,也好過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得逞。”
最後,楚炎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恨不得將人吃了。這種恨意,幾乎超越了一切。什麼景家,什麼叛黨,遠不敵眼前這個親生兒子來得可恨。
他從沒有想過,楚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爲什麼,究竟爲什麼!”楚炎憤憤道,心中卻依舊不解。
“你若是喜歡景枂,大可以留下她。爲何要將晉國如此糟蹋,爲何要毀了晉國!”
“百年基業,先祖的百年基業啊!你這個畜生,你對不起晉國先祖!”
楚炎一口血噴出,整個人跟着抽搐發抖起來,臉色也緊跟着變得煞白一片,大有馬上就要一命嗚呼的趨勢。
見狀,楚昱卻不緊不慢掏出了藥丸,塞進了楚炎口中,而後有運氣給他療傷,讓他得以平復下來。
“這是怪醫的特效藥,有它吊着,你的命死不了。”
楚昱看向自己的父親,看着楚炎,眼神一點點冰涼起來,他笑着反問道,“你說我爲何要毀了晉國,爲何要如此糟蹋,那麼我問你,你又爲何要毀了我母妃,毀了她心中的一切美好。甚至,讓她受到無窮無盡的折磨!”
“你不用解釋,我已經全部知道了。”
“當年,她因爲貪玩離家出走,無意中結交了南疆一族之人,你後與她相遇,卻早就洞察一切,利用感情哄騙帶她回宮。你算盡她的一切,只爲了得到你剿除南疆一族的有利條件。冷宮三年,你明知道她受盡折磨,只爲生下孩子,可是你卻暗中動手腳,逼得她難產,導致陸黎一出生便癡傻,這一切,還是因爲你想引出南疆一族,想要獲得所謂的線索。”
之後,更不用提拿陸黎威脅陸家,逐漸想要控制陸家的一切。
楚昱當真是恨啊,那三年,他所受到的一切非人待遇,原本只以爲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的。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你偏偏要讓我母妃看到我所受的一切!”
楚昱忍不住嘶吼道,他最恨的便是這一點,若不是因爲這些,她母妃也不會傷心絕望導致精神錯亂,之後在南疆一族情況越來越差,最後死於非命。
“你懂什麼,你可知南疆一族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你——”
“我是不知道這些,但是那又如何,我根本不在意!”楚昱笑了笑,繼續給楚炎爲了一顆特效藥,“你不能死,你的命,還有人要。”
“什麼意思?”楚炎一個激靈,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恐懼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寧願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楚昱,偏偏要吊着他的命!
“你想做什麼,你不要忘了,陸黎的命還在我手裡。”
“你當真以爲,我還會相信你的話,陸黎,我自會想辦法救治。”
……
“楚昱,你回來,你給我回來!”看着離去的背影,楚炎絕望到了極點。
他的人生,前半生何其輝煌,卻不想臨了到死了,一切卻是那樣的可笑。
楚昱的話猶在耳邊徘徊,一字字一句句,那樣清晰。
“你爲了皇權毀了我母妃,你爲了穩固江山要了她的命。那麼,這一切我便要一一摧毀,你有多在乎皇權,我便有多痛恨它。我要親手將你在乎的一切,拱手送人,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晉國在這大陸上,消失湮滅。”
“從此,再無晉國,再無晉國了!”楚炎整個人幾乎是魔怔了,口中唸叨着,眼神也有些渙散。
劉公公得了令進來伺候照看,卻發覺人有些不行了,趕緊的又爲了一顆特效藥。
看着楚炎好轉過來,他這顆心纔算是安心了。
不由得,又忍不住道,“咱家不是說啊,太上皇您就多安分些,死也就這幾日了,少折騰些,不就少受些苦,咱家也能輕鬆些。”
“你又是什麼東西,給我滾。”
劉公公笑了笑,點頭,“我不是東西,我這東西,還不是你一句話給閹割了。”
當年,他原本在御膳房做事,得了特令即將可以離開皇宮,可以回家孝順父母,娶妻生子。可是就因爲臨出宮被皇帝遇見,瞧上了他,一個旨意下來就要了他後半生所以的希望。
他低頭認命的那一刻起,便發誓一定要報仇。
“太上皇啊,您恐怕不知道,咱家……是皇上的人呢!”
“哦不對,咱家曾經也是容貴妃的人,那下毒的湯藥都是由我之手,親自端給您的。”
“還記得那年,咱家給您找到的龍陽散嗎……”
劉公公講起當年之事,也是頗爲激動,激動中夾雜着報仇後的興奮。末了,將藥瓶交給身邊的小太監,吩咐道,“好生照看着太上皇,這人吶,可不能死嘍!”
*
御書房。
景枂一個人無聊的待着,東看一眼西看一眼,最後實在等的沒事幹,索性走到上方坐上了那把龍椅。
從上往下看的的視線,果真是不一樣,忽然就有了一種一覽衆山小的錯覺。
景枂無聊的翻閱桌案上的摺子,看到最後發覺裡面的批註竟然是楚昱的字,一時好奇就一本本翻閱看下去。
楚昱走進御書房,景枂將整桌子的摺子已經看完了,如今拿着一支筆,在白紙上寫字。他走近一看,竟然是在學他的字體。
“你喜歡嗎,那我教你。”
說着,他整個人俯身壓下來,從側面將龍椅上的嬌小的身軀包圍住,腿一伸越過,坐到了她身後。以一種大人抱小孩的姿勢,將她抱着緊密貼合,嚴密無縫。
楚昱將頭往前探出去一些,正好靠在她肩膀上,一口熱氣噴灑在她耳邊,“景兒,這姿勢似乎有些緊了。”
說話間,卻又往前靠了靠,將她直接從位置上擠出去,順勢坐到了他大腿上,“這樣好些。”
景枂……
這特麼耍流氓都這樣光明正大的嗎!
“你的手怎麼樣了,給我看看。”
掰過楚昱拿筆的手,景枂抓着就要攤開,看到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是這一道口子那樣深,幾乎是要見骨的情況,心跟着抽了抽。
真的疼,心裡止不住的心疼。
她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又不敢觸碰到,輕聲問,“疼嗎,你這人怎麼回事,誰告訴你可以這樣亂來的!”
“什麼狗屁藥王花,什麼千年女帝,你若是再如此,信不信我……”
“對不起。”楚昱手掌一合,將右手整個放下去,左手卻順勢往上捉住了她,一用力就將人拉進自己的懷裡。
如此,笑眯眯的,“景兒,我手疼,你不可這麼兇。你現在要做的,是安慰我。”
“怎麼安慰?”特麼作的快要成精了,她一個正常人,如何跟得上蛇精病的思維。
楚昱笑笑不說話,手卻已經不安分的在兩人貼合的縫隙間開始摸索,一邊深入查看情況一邊苦着臉道,“只有一隻手,很不方便,景兒幫我。”
景枂身體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涼的,那滾燙的手帶着空氣裡的寒氣就這樣侵入,讓她忍不住就想往後退。可是壓着她的人又那樣固執,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非要在這裡得逞。
她被擠壓的有些喘不過氣,最後只得拍拍他的臉,無奈一聲,“好歹,等晚上吧?”
楚昱手上動作停了下來,笑意越發深了,手指勾住衣角輕輕一拉,解開了最難解的帶子。
“等晚上做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
“嗯,順道檢查一下,我的景兒瘦了沒,胸前是否仍舊是一馬平川。”
“嗯?好像長大了些……”
“滾!”
景枂一腳踢過去,氣呼呼的翻了個身避開,又是一番九牛二虎之力,這才逃出了壓迫。
一番打鬧,兩人之間的感傷氣氛倒是少了許多。
景枂繫好衣帶,正經坐在椅子上,問楚炎的情況,“剛纔進御書房時,看到渠衡黑着一張臉走了,你怎麼他了?”
“嗯,他想將太上皇弄死在乾清宮,我制止了他,大概心裡不平。”
渠衡的事情,景枂一知半解,但是她知道渠衡對太上皇楚炎的恨,這恨從來不曾掩飾。
“渠衡的恨可能從小就有,他的做法不難理解。那麼你呢,楚昱,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停頓了一下,景枂這才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爲何,要當着文武百官,當着那麼多晉國百姓的面,將晉國江山這樣送人?”
拿晉國萬里江山做嫁妝,下嫁做她王夫這樣的事情,不僅是震到了他們,同樣讓她震驚不已。
便是此刻,她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楚昱,你是個怎樣驕傲的人啊,我知道的,你這樣做,心裡……”
若不是心裡有極大的不願,他怎麼可能拿晉國百年基業開玩笑。
那個親生父親,那個太上皇楚炎,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比之渠衡,楚昱他,更恨吧?
景枂眼裡的心疼毫不掩飾,她看着他,眼底竟然是有些悲涼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做,去心疼她的楚昱,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堅韌。
“景兒,有你在,一切都是好的。”
“那些不好的,已經隨風去了。今日一事了結前塵,從今往後,我的人生,便是交給你。”
楚昱低頭,尋找到她的手,緊緊的握住,真誠的微笑着,“從今往後,婦唱夫隨。你要上天,我做你的翅膀;你要下海,我做你的鰭尾;你要到天涯海角任何一個地方,除非我死,否則必定跟隨。”
“景兒,你休要離開我。”
景枂靠在楚昱懷裡,心裡感動的一塌糊塗。
不爲他放棄江山之事,只因爲他剛纔一番話。重承諾的男人,說話一言九鼎,他這樣說,必定就會這樣做。
這輩子,能有這樣一個人對她全心全意愛着,值了!
“我這輩子遇到你,簡直是上輩子積德了。嗯,大概是上輩子死的莫名其妙太憋屈,老天這輩子特意彌補我的。”
景枂笑嘻嘻的說着,岔開了之前沉重的話題。
兩人在御書房又說了會兒話,劉公公就敲門進來了,看到兩人坐在龍椅上膩歪的抱在一起,也不覺得礙眼尷尬,直接就笑道,“皇上,晚膳準備好了,可是現在就過去用膳?”
楚昱嗯了聲,隨即轉頭問,“現在過去,你不是說餓了?”
“女皇陛下若是餓了,那就趕緊過去吧,晚膳一應按照女皇的喜愛做做,定然讓您滿意。”劉公公這嘴巴簡直是抹了蜜一樣,一句句說的完全不要錢似的。
景枂忍不住就多看了眼,納悶了,這劉公公,還是當初那個尖酸刻薄看人眼高於頂的那個人嗎?
劉公公又是一笑,“女皇陛下不要這樣看着奴才,奴才這張老臉可經不起看,皇上就在邊上,您看他就行。”
景枂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拉着楚昱離開出御書房時,眼神指了指,無聲詢問,“你的人?”
楚昱點頭。
景枂這才恍然,難怪了。一般楚昱調教出來的,都特麼沒有一個正常的。
劉公公這廝,估計也是個慣會裝的。
一頓飯罷,景枂急着想要離開皇宮。
上午祭祀臺一事結束後,她被楚昱直接帶進宮,如今外頭景家軍什麼情況,她還不知道呢!
“我得出宮看看,景瑜他們還等着我呢。”景枂看着天色漸暗,對楚昱道。
楚昱點頭,決定陪着一起去,“將軍府已經被解封了,他們如今應該在將軍府,我們直接過去便可。”
“行,走吧。”
兩人說話間就朝着外殿走去,還沒有走過多少路,劉公公又出現了,這會兒卻是一臉嚴肅模樣。
他看向楚昱,低頭喊了聲皇上,“太上皇那邊情況不太對,太后娘娘到乾清宮了,如今正在殿內。皇上您看?”
“你去看看情況,我自己出宮。”景枂放開楚昱的手,立刻做了決定,“我不是小孩子,這年頭還沒有人敢對我怎麼樣呢,放心。”
楚昱失笑,他哪裡是不放心,他是捨不得她離開他身邊一步。
但是太上皇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晉國想要真的交給景枂也不是他說個話就行的,一切還需要後續不斷處理。
眼下,還真是沒工夫陪着她。
不捨得又看了眼,楚昱只能轉身離開。
景枂一路趕去將軍府,直接躍牆翻進去了,一路順着府裡最光亮的地方走,走到了大廳那兒,便看到基本上所有人都在。
衆人看到景枂出現的剎那,臉上閃過驚喜,景瑜更是快一步上前將人抱住,緊緊的摟着,“景枂啊,你可真是嚇死我了。”
景枂拍拍景瑜的後背,安慰道,“不怕啊,師父這麼大個人了,這會兒可別掉眼淚,難看死了。”
景瑜撲哧一笑,將人放開,改爲牽着景枂一起走進廳內。
大廳之中,景齊,景斯,景管家,大夥都在。
景枂頓時感覺時光似乎在倒退,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樣,這溫暖的光暈讓她眼睛癢癢的,想哭。
“你們都在啊,真好。”
“兩位師父好,景管家好。”景枂忍不住上前都抱了抱,心裡真是情感複雜極了。
尤其是景管家,這個老人,她抱着就不肯撒手了,眼淚就這樣啪嗒啪嗒落下來,抵着景管家的肩膀,喃喃着,“管家,您還在呢,我真開心。”
“小姐啊!”
景福也是跟着眼紅了,他的小姐,這段時間受苦了。
景家那麼重的擔子,全落在她身上了。
“你長大了,將軍若是知道,會很欣慰的。乖,不哭了。”
兩人分開,景枂點點頭,擦乾眼淚笑道,“我這是喜極而泣,沒事,高興的。對了,你們和我說說京城裡景家軍的情況,我一直都不是特別清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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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爽快了沒有?
013章去見穆太傅
天亮。
景管家站起身來,活動着腿腳,最後說道,“情況大致就是這些,景家軍損失了一部分,但是核心的都保存了下來。至於京城的幾處地下據點,應該是被毀了,具體情況需要和景斯他們覈對。”
景瑜卻擺手笑道,“這個不用急,等過幾日我們覈對清楚了再告訴你,倒是昨日祭祀臺那驚天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昱剛坐上晉國新帝,轉眼間就將晉國江山送人了?
“我的小姐喲,你可真是了不得,白白一天功夫,就得了晉國萬里江山,福運天至啊。”
“可不是,如今這事情估計在京城大街小巷傳遍了,出個門大概都能聽到議論聲。我估摸着,之後幾日,京城各世家也會有動作,百官的動作也會多起來。”
景斯打住景齊的調侃,面色卻並不樂觀,他沉着臉,想到的卻是問題的另一面。
“小姐,這事情可不是一句話就能決定的。楚昱作爲晉國皇帝,他想如何整治晉國那都無可厚非,但是他就這樣將晉國送給小姐,只怕,百姓不答應,百官要反。”
景枂點頭,說道,“嗯,估計武官那邊情況更激烈,這事情,簡直就是開了一個頭,後續要炸了。我也正發愁呢!”
……
“楚昱,你不會得逞的,文武百官不答應,晉國百姓不答應,你這個罪人,你得不到民心,你當不了皇帝,你做不了主!”
太上皇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就這麼瞪着雙眼死不瞑目了。
劉公公拿着特效藥丸還在手中,喂下去的時間都來不及。
他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眼新帝,問道,“還救嗎?”
楚昱搖頭,擺擺手,“已經去了,不用如此麻煩,準備後事吧!”
“不用。”太后忽然插了一句,看着楚昱說道,“還記得皇上答應我的事情嗎?如今既然人死了,那死後的事情就讓我來處理吧?總歸,他一個死人,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太后的眼神那樣明亮清澈,說着這樣的話,卻如同說着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楚昱雖心中疑惑爲何太后會如此執着於這麼個男人,但是正像是她說的,人已經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要關心的人就在身邊,至於其他無關之人,何必浪費他的精力。
“可以,後事安排我會讓劉全衣冠冢代替。你可以帶走他。”
楚昱看了眼眼前的女人,只說道,“但是走後,永遠別回來。”
太后愣了愣,忽地一笑道,“好,今日,晉國太后亦是死了。哀家和太上皇的後事,有勞皇上費心。”
當日,一道聖旨下。
晉國太上皇和太后一併殯天,國喪百日,一切從簡。
一應後事安排處理,楚昱都交給了劉公公,至於他自己,哪兒也沒去,換了個衣服,進了將軍府。
窩在景枂原先的閨房內,躺在那張夢寐以求的牀上,整個人都是飄着的。
景枂看着這頹廢懶散的樣兒,忍不住就想去踢人,罵了聲,“你倒是輕鬆了啊,國喪百日,這一百日是你自己給自己放的假期吧?”
楚昱笑着點頭,“不行嗎?我想多陪陪你。”
“終於捨得不坐輪椅了?”
自打進了將軍府,楚昱就將輪椅給拋棄了,如同正常人一樣,在將軍府裡走來走去。
這一幕,讓府裡的人看得差點驚脫了下巴。
久而久之,才勉爲其難接受了這幾乎不可能的奇蹟。
楚昱一聽,卻是眉頭一簇,頗有些不樂意,什麼叫做捨不得,他又哪裡捨不得那一把輪椅!
“主要是,行動不便,不能時常抱着景兒。”
楚昱從牀上坐起,看向離他有許多距離坐着的女子,心裡那點不舒適感又再次冒出來。已經不知道幾次了,每一次他的靠近,她都會有意識的避開。
最後避無可避,也是一副認命的樣子。
兩人明明已經沒有誤解,爲何還要如此態度?
“景兒,過來我這邊。”楚昱向她招手,臉上一貫是溫柔的笑。
景枂卻是如同炸了毛的貓兒,整個人那股子不自在又開始蹭蹭從心底冒出來。她心中想,可是身體不樂意啊。
“我想起來還有些事,我先去找一下管家,你——”
“你想逃到什麼時候?”楚昱霍的起身,幾步走至門口,啪一聲就將兩扇門緊閉,背對着門框而立,笑意卻漸漸少了下去,一雙眼帶着探究,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景兒,我到將軍府已經有三日,你日間避開我不說,夜間也不肯和我同牀而眠。”
“我們已經是最親密的人,你的性格我十分了解,若不是有難言之隱,你絕不會如此。”
“景兒,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
楚昱十分肯定,他的景兒有問題。而這問題似乎還不小。
景枂就這樣被當場戳穿,整個人還站在桌旁,一手扶着桌面一手垂在衣襬下,臉上帶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恨不得就此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嘛,躲不過去了!
“我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事,只是身體上有點小毛病。”
說着,又忍不住將怪醫抱怨了一通,末了憤憤道,“就是這樣,這藥性一日不除,我對你的接觸就會急促存在反感,我也是不想的。”
楚昱沒有說話,低頭沉思一會兒,忽然問道,“既然如此,那一日在御書房,你爲何沒有抗拒?”
既是因爲相忘相連之藥,那御書房那一次,兩人如此親密無間,他的景兒也該極力抗拒纔是。可事實上,她並沒有,甚至因爲他的動作,一張臉染上了紅暈和嬌羞。
那般美豔的臉,帶着嬌嗔的模樣,他怎麼可能忘記。
“景兒,你自己不知道嗎?那一日,你對我動情了。”
所以,身體異常柔軟。
景枂一瞬有些懵逼,隨着楚昱的話也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況,似乎是那個樣子的?
“所以,藥效失靈了?”
楚昱笑了笑,走至桌前坐下,招呼着景枂也跟着坐下來,兩人面對面,就此事商討着。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不是藥效失靈,而是這情況是可以認爲控制的。
“如果你全身心投入,便可以破了這個藥性。怪醫既然不急着解開你身上這個毒,便說明它本身對你危害並不大。”這是他的推斷,十有**應該就是如此。
如此一番分析,景枂也覺得情況還真是那麼回事。
“嘿嘿,那要不試試?”景枂搓着小手,躍躍欲試,小臉上滿是興奮。
“如果沒事,今晚一起——”
“小姐,小姐!”
話未說完,門哐噹一聲被撞開了,沉香急匆匆的衝了進來,看向景枂就說道,“情況不好了,好多人,好多的人將咱們將軍府包圍了。”
說完,沉香纔看到了邊上坐着的楚昱,臉色一下子有些白了,磕巴着喊了聲,“姑,姑爺?”
楚昱瞬間露出笑容,淡淡點頭,“情況我們已經清楚,等會兒便會過去。”
沉香應了聲,一溜煙兒的趕緊跑了。
景枂和楚昱立刻朝着前院趕去,原本的好心情瞬間全無。
“管家,什麼情況,哪裡來的一羣人?”景枂看到往回走的管家,立刻詢問情況。
景管家看了眼楚昱,轉頭對景枂道,“是文武百官,他們帶頭作用,身後跟了許多百姓,在將軍府外叫罵,要討伐小姐。”
“已經圍了一個多時辰了,看樣子人會越來越多。”景管家看向楚昱道,“還請皇上出去,將此事解決。將軍府這座小廟,供不下您這尊大佛。”
景管家也真就鬱悶了。
好好的救了他家小姐不就好了嗎,偏偏要整出這麼多事情。行了,這會兒所有百姓無一不是在罵他家小姐紅顏禍水,妲己轉世,危害蒼生。
特麼,一句句聽着,讓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吊起來暴揍一頓。
“這事情確實因我而起,我現在就出面解決。”楚昱點頭道,又看向景枂安慰着,“你在府裡不要出來,免得被牽連。”
景枂頓時就覺得好笑了,“這時候讓我避開,是不是有些晚了?”
“嗯?”楚昱和景管家都是一怔,看向景枂不明所以。
景枂卻整理了下衣服,抖擻着精神,如同鬥志昂揚的小公雞,帶着激動興奮之色,一步步朝外走,“你這天下都不要了送給我,我既答應你做我的王夫,沒理由只收人不拿嫁妝,否則豈不是虧了。”
景枂眼神堅定,一字一句道,“你的天下,我要定了。”
楚昱隨即一笑,目光越發的柔和,“嗯,統統給你。”
*
將軍府外。
景枂和楚昱一出現,吵鬧着的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文武百官看到楚昱時,全部齊刷刷的跪下來,“皇上萬歲。”
帶頭的一個文官,從地上站起來,拿着一個厚厚的摺子遞上去,“皇上,這是萬民籤的請願書,希望皇上能三思而爲。”
楚昱接過摺子打開,裡面黑壓壓一片畫着無數的手印,有些則是簽着歪歪扭扭的名字,最後便是寫着一些請願的話。大意很簡單,就是讓他收回那天祭祀臺的話,不要拿晉國江山開玩笑。
“太上皇已仙逝,晉國一切都仰仗皇上了,還請皇上爲晉國百年基業考慮,此等妖女,萬萬不可信啊!”
“請皇上收回成命,請皇上處置妖女,請皇上——”
“夠了!”
楚昱將摺子狠狠一摔,直接扔在那文官的身上,一張臉陰沉漆黑的可以媲美包公,他目光銳利一一掃過,將今日在此圍聚的官員全部記了下來。
這些人,大多都是頑固派和原丞相徐勉的門生。
他們仗着自己人數龐大,在各官職位置上都有牽連,想着他不可能爲了整頓全員肅清,於是,爲虎作倀了。
楚昱不由得冷笑一聲,他之所以不動手,那是因爲覺得無所謂。沒想到,這羣小螞蟻,居然還妄想撼動大象!
“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若是這麼想死,朕不介意讓你們去和徐勉一通團聚,見見地府風光如何!”
陰冷的話不帶一絲情感,直擊衆人之面,楚昱眼中殺意盡顯,是真的發怒要動手了。
爲首的幾個官員皆是渾身一震,隨即豆大的汗滴不由自主滾落下來,渾身哆嗦的跪着發顫。他們真沒想到,新帝居然已經固執到這種地步,竟然是真的要將晉國江山毀於一旦了。
“皇上!”
頑固派中,有人任舊不死心喊道,“這件事,便是穆太傅,也是堅決反對的。穆太傅今日身體抱恙,若不然,他老人家必定親自前來勸誡皇上。”
……
景枂眨巴着眼,看向漸漸退散的人潮,扭頭扔給楚昱一個眼神,帶着鄙夷和嫌棄。
“這明晃晃的威逼算是怎麼着,你都說這江山送給我了,如今這樣是準備給我樹立無數的敵人?”這百官一半得罪了,日後順利收服晉國,她難不成要徹底將整個朝廷大換血?
特麼,這事情真的很心累啊!
“這事情我來處理,你給我安分些,再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我直接回景國去。”
楚昱……
敢情,還被嫌棄了?
“景兒,這些人不足爲懼。”
“我知道,但是治國之道,在乎爲仁。如今太平盛世,這種鐵血政策並不合適。更何況今日這麼多百姓在場,你這一番言語,無疑給他們留下一個暴君的形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道理你會不懂?你若是再如此胡來,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巴拉巴拉,景枂忍不住就對着楚昱開始一番教育,說到最後嘴巴幹了,纔不得不停下。擡頭問,“你聽到了沒?”
楚昱眼裡迸發着光,看着眼前之人,彷彿又看到了新的一面認知,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治國,但是這些治國之道,卻是懂得通透徹底。
“景兒,我沒看錯,將晉國交到你手上,必定能有一個盛世王朝。”
他是厭惡權勢的,對皇權對皇位更是充滿了恨意。晉國百姓卻是無辜,他將晉國相送,也是存了一點私心,希望能夠在景枂的治理下,過得更好。
“行了,我去一趟太傅府,找穆太傅瞭解一下情況,你回宮去處理政務,閒了三天也夠了。”
說完,景枂立刻命管家準備馬車,跳上去便朝着太傅府趕去。
迎接她的是穆清清。
兩人已經許久未見,這一次相見,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悠遠之感。
“清姐。”景枂上前一步拉着穆清清的手,甜甜的叫了聲。
穆清清露出一個笑容,卻是感慨道,“枂兒都長大了啊,當了女帝了。”
她們那一次偶然相遇,之後惺惺相惜交往,還沒來得及再深入相交,景枂就已經離開了京城。輾轉一年多,最後卻是聽到將軍府叛變,景枂南邊建國的消息。
“我以爲,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相見了。”
引着景枂進府,穆清清還有些情緒激動,她是特別喜歡這個妹妹的,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爺爺在後院小花園那裡,還是老地方,你若是去找他,那便直接過去吧。”今日景枂到此,穆清清自然知曉情況,定然是因爲她爺爺的緣故。
景枂報以歉意,“清姐,等事情了結了,我再和你一起好好說說話,到時候你不要嫌棄我聒噪啊!”
“好,去吧,我等着你。”
小花園。
穆太傅拿着水壺在給各處花盆澆水,冬日暖陽下,他揹着身體,對着眼前的花花草草,處理的十分盡職。偶爾看見一些雜草,也是順手就將它們拔起,連小鏟子都沒有拿。
景枂走至其身後,順手拿了邊上放着的鏟子,走過去道,“太傅,除草還是用鏟子好,這麼多活計,您一個人做太累了,我和您一起。”
014章好巧,我母親也是!
穆太傅將水壺順勢放下,轉過身看向景枂,這個時候到他這裡來,還能有什麼事情!
“老夫這裡沒什麼值得景國女帝流連的,招待不週,還是離開吧。”
景枂笑容愈盛,接了水壺繼續穆太傅之前的事情,她做的很流暢,彷彿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一樣。陽光落在她臉上,投下一側的陰影,卻使得她的笑容更加燦爛明顯。
穆太傅佇立在旁,看了許久,才從恍然間回神。眼前這個人,還是當年那個小丫頭。
“怎麼,找老夫何事?”軟了下來,穆太傅直接領着人去了前院正廳坐着。
景枂直接道,“太傅,事情您應該都聽說了,不知道對此事您是何看法?”
穆太傅滿腔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反笑着問道,“不知道你這丫頭又是何意思,是想趁機佔有了我晉國大好河山,還是?”
“何爲佔有?楚昱明明白白的送,便是晉國歸順與景國,我接收一切不過是順理成章。太傅可以說我這樣的行爲有些佔便宜,但是我卻是沒有耍陰謀,光明正大的很。”
景枂笑了笑,反問一句,“太傅又如何斷定,我治理不了晉國,晉國就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內部分裂嚴重,說句不好聽的,還不如我景國剛成立的一個小國來的民心所向。”
穆太傅一瞬沉默。
景枂確實說的不錯。
晉國經過景寒天的“叛亂”一事,一部分的軍心已經動搖了,他們對先帝的做法極其失望,這當中也包括他這樣的一輩老臣。明面上雖然沒說,但是忠誠二字,卻是連他們自己都懷疑了。更甚的,前太子楚凌逼宮造反一事,加之大量的太子黨一派被誅滅和暗殺,丞相一脈門生多少被打壓,百官各處如今安排下來的臣子都是年輕氣盛,何以擔當大任?
而遼國和北魏兩方又……
穆太傅想了許多,越想越覺得糟心。他是爲數不多知道一些事情真相的人,可越是知道的多,越是對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小丫頭佩服。
這一件件事情,哪一件沒有她參與的影子,又或者說是因爲她的緣故?
因爲楚昱和她的關係,晉國幾乎是被綁定在她身上了。
良久,穆太傅嘆了聲,道,“皇上此舉,老夫不做評論,但是你若是真心想收了晉國,想要兩國合併,並不容易。”
不僅不容易,簡直就是難上加難啊!
景枂不由得吐糟,隨即又緊接一句道,“那不是還有太傅您這樣的元老支持嗎!”
穆太傅眉頭一緊,眼皮子刷刷的跳着,瞬間有種被套進陰謀裡的感覺,這小丫頭就等着說這句話的吧?
從穆府離開,景枂整個人神清氣爽了。
穆太傅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但是能鬆開口軟和下態度,一切就大有希望。
“接下來,處理世家問題。”
景枂坐着馬車趕去了太子府,直接找到了影一,瞭解京城內各世家的情況。
影一順手就給了一份名單給她,上面詳細做了記錄和區別,“已經處理過了。”
景枂訝異一聲接過,打開一看,還真是。
當初傅雷霆的一番前頭摸索,大致做了所有的工作,景枂如今看着,倒是省事許多。只是當中圈出來的兩個古世家,讓她眉頭一皺,極爲驚訝。
“古世家?”
“是,已經做了一番打探,具體事情屬下並不清楚。”影一不敢透露太多,一切只能等着楚昱回來再做解釋。
景枂點點頭,自己一邊琢磨着一邊等人。
傍晚時分,楚昱歸來。
兩人一同用飯,期間講起了古世家的事情。
楚昱筷子一頓,擡頭望去,“你想拉攏兩個家族的支持?”
“爲何不可!”景枂眼裡滿是堅定和自信,“朝中局勢混亂,但是大多都是無組織無核心的一盤散沙,我根本不願意花心思去處理他們。反而是晉國的民生髮展,因爲之前一連串的事情,受到了極大的抑制。如果能說動古世家重新出世,參與分享他們的商業鏈,國庫很快就能充盈。”
如此,面對整個晉國的治理和對外抗敵,纔有了堅實的資本。
這年頭,無論是古代現代,沒有錢,那一切都是扯淡。
“那些整天叫囂着讓我滾回景國去的晉國大臣,恐怕都不知道我景國雖然佔地小,但是礦場資源卻極爲豐富,更不要說隱藏在後面其他的資源。他們真以爲我接收了晉國就是佔據了天大的便宜?”
丫的,她那是拿所有的資源要平分給兩個國家啊,若不是因爲楚昱,她才懶得如此。一個小國怎麼了,她有信心,給她十年時間,必定能讓景國成爲這大陸上一個奇蹟存在。
眼下,宏偉藍圖還未展開,直接被攔腰斬斷了夢想。
順便的,扛起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景枂趴在桌子上一臉悲慼道,“楚昱,你說你這樣是不是有些坑我?以你的手段謀略,自己治理國家還不是手到擒來,何苦這麼來一招?”
楚昱細心的在挑魚刺,將一整塊肉放進景枂碗裡,說道,“我能治理好晉國,但是我更想毀了它。你若是不想要,那我便多用幾年時間,讓它消失在這個大陸上吧。”
楚昱說這話時的眼神很認真,認真中帶着執着,那裡有她看不懂的情緒,景枂忍不住一個哆嗦,岔開了話題,“當我沒說,你這嫁妝給我了,豈能毀了,我收了便是,收了便是。”
特麼,這男人簡直太瘋狂了,他竟然真想毀了一個國家。
楚昱笑笑,指着魚肉,“快吃,等會兒就涼了,這些事情不急,等明日處理也是一樣。”
“那不是還沒有天黑嗎,我們等會兒去商量下古世家的事情,我……”
“我困了,陪我睡覺。”楚昱一言敲定。
景枂……
“我們試試,你的藥效情況是否有變?景兒,這纔是正事,緊要的正事。”
所以,國家大事也比不上?
“比不上,若不是你執意要整頓了晉國一切才肯大婚,我寧願我們先辦婚禮。”楚昱一臉理所當然。
當初將晉國給予她是早有所謀的,也是希望給晉國百姓一個交代。以他的性子,絕不願意再接手楚炎留下的這一切。
然而現在,他卻是有些後悔了,他的景兒真的收了晉國,將兩國合併事情何其多,他想要的,那些最純粹直接的事情,到底何時能夠隨心所欲?
*
翌日。
景枂從牀上軟榻榻的爬下來,滿屋子尋找可以穿的衣服,卻發現所有的衣櫃裡除了楚昱的衣物外,再無其他。
而昨夜“行兇未遂”一臉鬱悶的男人,早就已經沒了人影。
所以,她這是被困在屋子裡了?
“特麼,這是我的錯嗎,我的錯嗎!我說藥效問題,藥效問題,竟然還敢懷疑我是不願意……”巴拉巴拉怨念一通,景枂裹着被子繼續躺牀上,然後看着頭頂的紗幔整個人無限悲慼。
相忘相連的藥效,在昨夜發揮的淋漓盡致,每一次楚昱想要再深入做些事情時,她身體就止不住的顫抖,整個人本能的排斥和厭倦。到最後,楚昱放棄了,抱着她狠狠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景兒,你在排斥我。”
“景兒,你不想要對嗎?”
“景兒,我抱着你,你的身體並不抗拒。這不是藥效問題,這是你自己心裡問題。”
“景兒,我難受,你必須感同身受。”
嘩啦——
景枂掀開被子,整張臉漲的緋紅,莫名想起昨晚的一切,她最後被糾纏着與他做的那些事情。雖不是最直接深入探討,但是卻更加羞澀難耐。
“我的問題?”景枂拍着臉蛋有些疑惑,好像有些不確定了。
“小姐?”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遐想漣漪,景枂應了聲,坐起來靠在牀頭。
月月推門進來,手上拿着一套乾淨的衣服,是她的尺寸。走到牀邊,一眼看到景枂半露出的大半個身子,整張臉刷的一下紅了,“小姐,你的衣服。”
月月把頭側過去,拿着衣服手一伸遞給景枂,。
景枂拿着衣服笑了笑,“謝了啊,我正想着怎麼出去呢,這府裡也沒有我的衣服,日後多備幾套。”
說罷,便掀開被子,拿着衣服去了屏風後。
將頭髮撩開,低頭的一瞬,景枂整張臉黑了,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
她就說呢,月月怎麼連眼睛都不敢往她這邊瞧,特麼,這“殘忍”畫面,簡直禽獸啊!
正午。
楚昱趕回太子府,景枂冷眼瞧着,哼哼唧唧不滿。
一桌子菜,撤去了大半,自己留了三四個,楚昱面前卻只擺着一碗白飯。
“禽獸是不需要吃菜的。”
楚昱淡定的拿起筷子用飯,看了眼氣呼呼的女子點頭認可,“確實,秀色可餐,已經飽了。”
說着又笑道,“若是景兒每夜滿足於我,便是日日只有白飯,我也甘願。”
“閉嘴!”
這男人,能不能正經點!
“別開玩笑,我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今日就離開太子府了。”
“去聞人家族?”楚昱直白問道。
景枂點點頭,語氣也嚴肅起來,“京城裡的事情其實不算難處理,得到了古世家的支持,解決了國庫虧空問題,一半的晉國大臣就會閉嘴。”
“那另一半的如何處理?”
“軍隊,不過眼下還不到時候,先解決首要問題吧。去聞人家一趟,我已經聯繫聞天驕了。”
楚昱卻打住了她,提建議道,“先去陸家。”
翌日。
一輛馬車無聲息的從京城離開,前往古世家陸家,馬車內,坐着一男一女,便是楚昱和景枂。
對於楚昱一定要跟着一起來這件事,景枂也是無奈了。
“我知道路,我有地圖,你跟着做什麼,京城一攤事情不處理了?你現在可還是皇帝。”
楚昱將景枂手中地圖一收,輕笑,“這地圖沒用,即便是到了陸家大門前,沒有我相幫,你進不去。”
嘖嘖,這語氣,也是傲嬌了。
景枂忍不住開始端詳起他來,想從他眼神裡看到一點其他信息,然而除了傲嬌,也就是得瑟了。所以,他就是故意跟着來的。
“你倒是和我說說,你必須要跟着一起的理由,我不記得你和陸家也有什麼關係吶。”
蕭淑妃的事情,景枂知道的只是前半段,關於後面那一些事情,楚昱沒說,也不想提起。如今被她問起原因,他便是狠狠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我母妃是陸家人。如今陸家家主是她的兄長。”
也就是說,他是陸羽的外甥。
“在陸家,我還有一個妹妹,她叫陸黎。”楚昱又扔下一個炸彈。
景枂聽着,整個人愣愣的,一瞬就想到了景福,然後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衛筠。
管家說過,她母親衛筠,是陸家人。
所以……
景枂忍不住一個惡寒,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吞嚥了口水呵呵乾笑道,“那個,還真是巧啊,我母親也是陸家人。”
兩人同時沉默了。
馬車咕嚕嚕一直往前走,車內兩人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尤其是景枂,不由得腦補一番惡寒的畫面,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若她母親和楚昱的母親有什麼姻親關係,那她和楚昱豈不是?
“你想什麼?”楚昱忽地擡頭,目光犀利看過去,眼神十分銳利。
景枂一個哆嗦,直接說道,“我們不會是什麼表兄妹吧?這關係有點惡俗。”
雖然,這古代允許表親成婚,但是就景枂一個現代人的理念,還真是有點彆扭的。不過這彆扭也就一下下,很快就釋然了。
“你放心,我也就是有點驚訝,不會放棄你的,咱都吃幹抹淨了,會對你負責。”說着一個邪笑的眼神飄蕩過去,景枂一手挑起楚昱的下巴,對着他的脣邊咬了咬,表示自己的情願。
楚昱反手扣住那隻手,往下一拉落在自己腰間,整個人順勢撲過去壓下,四目相對,沉沉道,“便是有血緣,你這輩子,也跑不了。”
他愛到骨子裡的人,便是親兄妹,犯了大忌,他也絕不會放手。
更何況!
楚昱滿意於她的回答,吻着她的脣笑了,“你擔心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等人放開,楚昱才繼續道,“陸家現任家主陸羽就一個妹妹,並無其他兄弟姐妹。而陸家並沒有流落在外的人。”
“所以,我母親到底是誰?”景枂也納悶了。
按照景管家的話,他若是還在陸家,那必定是長老級的人物,所以衛筠應該在陸家很有身份。除了陸家小姐,還能有其他身份嗎?
“我們不知道陸家的各體系,你母親究竟和陸家有何淵源,到了那兒你親自問問陸家主就知曉。”眼下猜,又能猜到什麼邊兒去。
破了屏障,楚昱帶着景枂再一次登門陸家。
迎接他們的依舊是上一次的中年男人,只是這一回,他態度好了些,領了他們兩人直接去見家主陸羽。
“家主人在後山,過來還需要一些時候,兩位請稍等。”中年男人話輕聲說着,目光卻不自覺落到了景枂身上,眼底深處的訝異掩都掩不去。
楚昱將一切看在眼裡,默不作聲等待。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人離去,陸羽進了大廳。
他聽聞楚昱又來了,便急匆匆趕了過來,不想剛踏進廳門口,卻先是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
景枂聽到聲響轉過身,對上陸羽,不由得笑了笑。
這一笑,直接讓陸羽渾身一震,而後失魂落魄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呢喃一聲,“阿筠。”
陸羽神情有些激動,忍不住快步走向景枂,想要再仔細看看眼前這一幕究竟是不是幻像。然而下一秒,景枂整個人被楚昱抱着一個旋轉,帶到了另一邊。
楚昱冷眼看去,哼了聲,“陸家主請自重。”
015章不虧本的買賣
陸羽再一次將目光收回來,心底嘆了又嘆。
這輩子,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張臉,像極了衛筠。眼前這女子,應該是她的孩子吧?
“不知道怎麼稱呼?”陸羽目光恢復清明,看着景枂笑了笑問道,“和楚昱一起來,可是有事?”
景枂沒說話,只看了眼楚昱。
楚昱嘴角一撇,極不甘願的將人放開,而後鬱悶一聲,“我去看看陸黎。”
說着,直接推着輪椅離開了。
廳內只剩下陸羽和景枂兩人,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微妙。景枂頓了頓,不由得問道,“不知道陸家主剛纔爲何會稱呼我爲……啊,我叫景枂。”
景枂笑笑說道,“我爹是景寒天。”
陸羽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隨即又覺得十分苦澀。
“原來,她一直就在京城,我竟然不知道。”
“陸家,她竟是一點都不願意回來看看嗎?”
“額!”景枂瞬間就覺得有些無言了,這話沒法接啊。
半響,等眼前人情緒平復過來,景枂才說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陸家主,我來此是想和您商量下陸家的今後發展問題,您應該已經聽到消息,晉國如今被楚昱送給我了……”
景枂說了大半個時辰,嘴巴都說幹了,擡頭一看對面,好傢伙,陸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似乎根本沒在聽。
一時,一股子鬱悶襲上心頭,景枂差點沒忍住想罵人。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這年頭還有一箇中年大叔失魂的時候,陸家家主怎麼搞的一副失戀落寞的毛頭小子表情。
“陸家主?”
景枂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笑得有些不自然。
陸羽思緒收回,起身直接道,“跟我去書房詳談,既然要開拓陸家的產業,做好出世準備,那就不是簡單一句話的事情。給晉國提供便利可以,但是陸家不做無本的買賣,沒有利益可圖,我便是作爲陸家家主答應你,也無法說服陸家一衆長老堂的人。”
這就是可以深一步談具體生意了?
驚喜來的太快,景枂直接懵逼了。她以爲今日會無功而返,已經做好三顧茅廬的準備了,誰承想,事情順利讓她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陸家主會不會太好說話了?
景枂跟着人去了書房,坐下思考許久,纔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也算是誠信相邀。
“陸家主,我是有絕對的誠意和陸家合作的,陸家提供家族名下的商貿一些便利,和晉國各大世家合作,同時允許官府摻入一股,作爲回報,我允諾陸家未來五年,晉國國庫收益的兩成。”
一個國家的一年收入是多少,是個人都無法具體算得出來。更何況是晉國這樣的大國。
饒是陸羽,也被這最後一個條件給嚇到了。
“晉國國庫的兩成歸陸家,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我如何是開玩笑,我以未來新帝的身份承諾你,此事絕對有效,若是答應,我們事後在協商具體事宜,最終簽字,我會讓楚昱先蓋下晉國玉璽之印,等我登基後,新國的玉璽之印再給你補一個。”
景枂說的認真,甚至又補充了其他一些優惠條件,然後等着陸羽做決定。
陸羽只坐在位置上,沉默着,心裡被狠狠的震到了。
這件事,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決定。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件事我必須和長老堂等人商量,暫時無法給你答覆。”
景枂笑着點頭,“不急,陸家主儘管考慮,不過有句話必須說在前頭。”
頓了頓,景枂繼續道,“這樣的條件,我不會只給你們一家,聞人家族那邊,我也是要去的。條件也是同樣提,但是你們當中,第一個和我簽約同意的才享五年時間兩成的分成。而第二個答應的,不好意思,我只能給予一成半,時間也由五年改爲三年。”
“你這樣做——”
“有競爭纔有壓力,這國庫一年收入多少,不用細算也該知道是怎樣一個天文數字,陸家主不會以爲,晉國真就是爲了發展,平白無故給出那麼多銀子,五年時間,我又不是傻子,憑什麼白白給你們。”
景枂也不怕把話說白了,又是一句重量話,“不僅如此,先答應的,還會有其他優先享受的便利,具體是什麼現在不方便說,但是我可以承諾,比起國庫收入,不遑多讓。但一點,只有先答應我的家族,才能享有。”
景國的資源吩咐,若是拿出一部分給予古世家合作,那賺頭絕對是巨大的誘惑。
景枂肉痛之餘,又覺得這事情挺刺激。
光想想,就知道後續將會是怎樣一個大工程。景國的發展,若能和古世家密切綁定,那便是真正的得到了古世家的支持,晉國原先那些頑固派,沒一點在怕的。
妥妥的能夠讓他們全部閉嘴了。
景枂喜滋滋想着,站在陸家的大門口,等楚昱出來。
和陸羽的談話點到即止,效果簡直了。一想到陸玉欲言又止好奇的神態,她就想笑。
而陸羽大概也是被這件事給震驚到了,一時關乎景枂的另一件事情,便暫且壓在心頭,沒有提及。景枂傻呵呵出來,也早就將她母親的事情忘了,等回想起,人已經離開了陸家。
“臥槽,我居然忘了問我母親的事情。”景枂從馬車內蹦起來,啪一聲磕到自己腦袋,又痛的蹲下捂着頭頂鬱悶的憋屈着。
楚昱將人拉過來,手掌撫摸在她頭頂輕輕揉着,無奈了,“至於如此,性子這般跳脫。”
“我這不是高興的嗎!”景枂坐回自己位置上,看向楚昱問,“對了,陸黎怎麼樣?”
楚昱將了些陸黎的事情,她才知道,那個姑娘十八歲了,卻是幾歲孩童的心智,一時心中有些酸澀。
“她還能認得你嗎?”
楚昱搖頭,苦笑一聲,“不認得,大概是過眼就忘。”
這次會去陸家,他主要是將毒心散給她服下,希望能夠解開她體內的毒。他驗證過毒藥,既然真是毒心散,那就能放心給陸黎服下。
“你和陸家主談了什麼條件?”收回思緒,楚昱轉了話題問道。
景枂一聽,頓時樂了,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說的明明白白的,一五一十搗鼓出自己那點餿主意。
楚昱聞言,嘴角忍不住一抽,“我記得,國庫這幾年應該都是虧空的。”
“嗯?虧空的,我還以爲還能有點剩餘,不過也沒差了。”
景枂說着又忍不住笑岔,“我聽影一提過一嘴,國庫這幾年被楚凌倒騰的差不多了,大概是無力迴天。如今這不是正好,古世家一經加入,五年時間,必定能夠實現國庫充盈。”
便是分去了三成半,也會使一筆極爲可觀的收入。
“這收入必定能夠超過之前的國庫收入,更何況,我讓他們答應,官府必須入股他們的生意一成。”
這樣賺回來古世家的錢,也能抵消一部分她承諾出去的分成。
更重要的一點,她能夠更加準確的把握古世家的大概經濟資本,他們每一年獲得的收益是多少。五年時間,足以將他們摸透了。
“古世家不是傻子。”楚昱不由得提醒道。
景枂點點頭,“我知道啊,但是國庫收益的兩成,這種誘惑力是致命的,即便是知道可能就是個坑,他們也會心甘情願往裡跳。更何況,我還準備和他們發展礦產交易呢,他們傻了纔不答應我。”
“拿着一個虧空的國庫和他們做交易,也就你纔會如此大膽。”楚昱最後說道,語氣裡卻是寵溺無限。
景枂便徹底滿足了,得意的小眼神瞅着外頭風景,心情好的出奇。
短期虧損,長期來說,這是互惠互利雙贏的局面。
晉國,便是固步自封太久了,纔會發展停滯不前。她什麼也不需要做,只要做那個中間人,把所有的紐帶打開,便能讓整個國家貿易繁榮起來,經濟一旦發展,百姓生活便能蒸蒸日上。
富國,指日可待。
*
回到京城,景枂又馬不停蹄找到了楚雲啓。
兩人直接就如何接洽古世家的事情做商談。
楚雲啓聽着景枂說的眉飛色舞,整個人還是一愣一愣的,最後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這些,會不會太匪夷所思?”
和古世家做生意,還要讓官府參與進去,古世家這種隱世家族真的會出世嗎?
“我怎麼覺得那麼不可信呢!”楚雲啓撇嘴,有些不在意道,“如今我手頭上的事情已經很多了,皇上交代下來的新官員提拔,就夠我忙的焦頭爛額,你這個事情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夠實現,還是暫且放一邊吧。”
怕景枂生氣,楚雲啓又解釋一句,“也不是說不做,但是先緩一緩。”
景枂突然就不說話了,靜靜的盯着楚雲啓看,直看的對方耳根子都紅了一圈,她才悠悠笑道,“我總算是知道爲什麼清姐對你有諸多顧忌,不肯爲你在穆太傅面前爭取一次了。”
就這樣的性格,確實不夠果斷有擔當啊。
“你信不信,這件事若是換了傅雷霆,都比你做的好。不,不說傅雷霆,我便是找戚英雄或者司馬儀,也是能夠成事。”
“不過是他們沒有你官職大,行事方便。”
景枂對楚雲啓的評價不怎麼高,因爲穆清清的緣故,更有些不待見。
特麼這男人,生生拖了穆清清五年,便是今時今日,還不想着大展拳腳。
想至此,景枂心肝脾肺都覺得冒煙了,“你特麼能不能男人點,一點點事情磨嘰個什麼勁兒,讓你幹你就幹,你到底想不想娶穆清清了。磨嘰磨嘰,有什麼出息~!”
楚雲啓……
他應該沒說什麼吧?
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人火氣怎麼如此大!
“咳咳,這是兩碼事。我和清清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呵呵,你的分寸還真是拿捏恰當,一拿捏就是五年之久,怎麼,準備再拿捏五年,還是十年……”
“景枂!”
楚雲啓臉色一變,騰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臉上原本的笑顏也漸漸消失隱退,“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話。眼下晉國的皇帝還不是你,你若是想拿君臣這一套壓我,那麻煩你登基稱帝后再來教訓我,現在——”
楚雲啓冷笑一聲,“你我不過是稍微熟悉而已。”
這個熟悉還是因爲楚昱的緣故,否則楚雲啓是不會和景枂接觸的。他對所謂的傳奇女子,景家的新一代當家人,景國女帝——一點興趣都沒有。
景枂聽着一串兒的吐槽,也就那麼聽着,聽完了眨眨眼,笑道,“還要再給上杯茶潤潤嗓子嗎?喝完繼續說。”
楚雲啓……
特麼,有病!
“你坐下,我和你分析分析你我現在的局面。”
景枂笑着道,“你手下現在重用的戚英雄和司馬儀,那時聞天驕的人,聞天驕是聞人家族的少主,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夥伴,他的朋友日後必定會向着我,畢竟我和他們的關係……好過你。”
“緊接着說說傅雷霆,不用說也知道,便是我做錯了什麼,小傅也是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楚昱啊,更不用說了。”
“軍隊方面,無論是即將新提拔陸少卿還是耿笛,還是如今的正重用的徐尋玉袁帥等人,亦是和我關係匪淺。”
“嗯,即將被啓用的徐懷乾,曾經爲我景國出力頗多。”
……
說到最後,景枂連頑固派中一干人等都提了出來做分析,最後說到了穆太傅身上。
“太傅對我的好,應該……肯定是超過你的。你在他眼裡,大概還不如我這個小丫頭來的有好感。”
“你究竟想說什麼!”楚雲啓聽的耳朵都要炸了,總有種即將被暴擊的感覺。
隱隱的,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可是心裡卻大死也不願意承認。
景枂直接捅破了最後一層紙,“即便是現在,你身邊動用的人也大多向着我。日後我登基爲帝,那些人便是死心塌地會爲我,你自己都是隻能做我的臣子,你卻偏偏要在這裡和我僵着,和我對着幹。楚雲啓,我是不是該佩服你,勇氣可嘉?”
“你是哪根筋搭錯了,會認爲自己有資本和我對着幹?”
楚雲啓一瞬啞然,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分析透徹的,好想哭。
“所以呢,讓我屈服於你的淫威之下?”
“嗯,你這樣理解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日後這晉國肯定是我說了算。就現在,楚昱也是不管事的。”
……
“慢走,不送哈。好好做事,早日轉正!”
景枂揮着小手,笑眯眯目送楚雲啓離開。
看着那人在大門口差點一個趔趄,整顆心都要飛起來。
“心情很好?”
楚昱突然出現在身後,攬住景枂的腰,把人拖着往回帶,臉上面無表情,內心卻慪的要死。
這一番商談,足足說了兩個時辰。
景枂沒察覺身邊男人的不愉快,只高興道,“當然,楚雲啓這男人太磨嘰了,不推一把,都不知道他何時能覺醒。清姐等了那麼多年,就他那個性子,再等五年也是可能。要我是穆太傅,也看不上楚雲啓……”
嘰嘰咕咕,一大堆道理,當中半個字沒提到他。
楚昱臉色漸漸轉黑,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去,“別人的事,勞你如此操心?”
景枂懵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反問道,“不是你做的孽嗎,當初讓楚雲啓做盡壞事,惹得穆太傅不快。我這不是在給你善後擦屁股,你哪門子來的不高興了?”
楚昱……
這話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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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章奇葩家族
楚雲啓一出手,事情立馬就順暢起來。
朝廷中能動用的人手即刻開始處理起現有的幾個世家,該聯絡感情的聯絡,該敲打警告的敲打,該除去的……也是毫不手軟。
不過小半個月功夫,已經將幾大世家收拾的差不多了。
“就等着古世家同意,然後和他們接洽做生意,之後便可以慢慢鋪路,延展至全國上下。”
景枂搓着小手興奮雀躍,口中唸唸有詞,“接下來是不是要重點關注河運和鹽商一塊,嗯,糧食布料生意也很重要,我記得古世家對他國生意往來也很多,這也是一塊大生意……”
楚昱眼看着身邊的女子在屋子裡轉圈,一圈一圈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整個人都有些魔怔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枂,整個人好像都在閃閃發光,身上所有的優秀點都在不斷的放大,冷靜,沉着,犀利,乾脆。處理事情手段卻又那樣調皮生動,似乎是玩鬧之間就把一樁樁極爲重要的事情吩咐下去了。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美人悅,傾國大廈平地起。
楚昱看着,越發迷戀,卻同時心中的不愉快積壓到了極致。
“景兒,過來坐下,我們商量下別的事情。”
“什麼事?”景枂蹭的一下跳過來坐好,撐着腦袋笑眯眯問,“是不是準備和我一起去聞人家族,你也好奇我怎麼說服聞人家的老家主嗎?”
楚昱頓感一陣心累。
“吃飯。”冷冷拋出兩個字,再也不想繼續話題了。
心中默默告訴自己,忍,再忍,誰讓這江山是他自己扔給她的呢!
再重的鍋,也得自己背;再苦的悲催,也要自己扛。
景枂狐疑看了眼,拿着筷子夾菜,不甚明瞭:這幾日,這男人有些奇怪啊?
聞人家族。
不同於陸家的大隱隱於市,陸家藏在京城郊外的古剎中,有天然屏障做阻隔;而聞人家,卻是真真正正的窩到了旮旯堆裡。
景枂根據聞天驕提供的信息和簡易地圖,好不容易找到了聞人家族,眼前所見的一切,卻讓她驚呆了。
怔怔愣在那兒,動彈不得。
“雞呀,飛起來啦!”
“牛呀,慢慢下水遊啊!”
“小鳥兒,早起吃蟲去啦。”
“人啦,已經到呀——”
隨着一聲聲吆喝,在最靠近他們位置的一個地方,一個少年模樣的孩子擡頭看向她,眯着眼打量好一會兒,問道,“你是蘇蘇嗎?”
額……
景枂呆呆點頭,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那少年又轉頭看向楚昱,歪着頭看了看,從懷裡拿出畫像打開,比對着道,“長得確實像晉國皇帝,可惜站高了不少,腿變長了呀。”
景枂……
“這裡是聞人家,是吧?”
景枂深呼吸一口氣,壓住自己內心的浮躁,面對個熊孩子,必須忍。
哪知熊孩子少年繼續口無遮攔,“你們倆不配,一點畫面美感都沒有,蘇蘇是嗎,你還是不要和這個皇帝在一起了,坐輪椅的都是廢物。”
砰——
楚昱冷眼看着,一記掌風已經送過去。
少年輕巧跳躍而起,靈活的避開,落地後拍拍衣服抖了抖,頓了三秒,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爹啊,有人欺負你小子了,哇哇哇——”
哭聲響亮,驚嚇了樹枝上的鳥兒,景枂看着幾十只鳥兒撲棱着翅膀,似沒命的四處逃竄。而地面上,因着響亮的哭聲,原本還安靜的雞鴨牛羊,徹底的咆哮沸騰了,嘰嘰嘎嘎,咩咩哞哞,魔音入耳,連貫不絕。
景枂頓時感覺頭暈目眩,有種要昏過去的感覺。
楚昱擡手捂住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聲道,“閉眼,不去想不去看,這是音法。”
音法是什麼,景枂不知道,但是因爲楚昱的幫助,她渾身血液安靜下來不少,整個人的躁動也漸漸壓下去。
等了好一會兒,雞鴨牛羊不叫了,少年不哭了,她才感覺世界重新鮮活起來。
這麼一鬧,她是再也不敢小看眼前這個少年了。
簡直,可怕!
“等等啊,我喊了我爹過來了,等會兒帶蘇蘇你進去。”
至於楚昱,少年瞧了眼,不屑之,“你不能進去,沒你的份兒。”
等了少許,一個穿着布鞋打補丁的大漢匆匆趕來,手上還拿着一把鋤頭,上面沾着新鮮的泥土,見了少年便一把抱起,哼聲大笑,“我兒真是有長進,這會兒老子隔了那麼遠都聽到了,不錯不錯。”
少年嫌棄的從大漢身上掙脫下來,跳下去拍拍衣服,蹙眉,“別抱,衣服髒了,娘要罵的。”
“啊,對對對,你娘愛乾淨,我們洗洗乾淨再回去。”
“我先回去,我要帶蘇蘇進去。那個人,爹處理。”少年指着楚昱說道。
大漢這才轉身,看向出現在眼前的兩個陌生人,將人一圈打量,笑容漸漸消失了。
“晉國皇帝,怎麼到這兒來了,晉國不是剛死了太上皇,這麼閒嗎?”
景枂……
她竟一句話都接不上,這一對父子,奇葩極了。
“蘇蘇嗎?進去吧。”大漢也不說其他,指着景枂就往前趕,而後擋住道路,不肯讓楚昱過去。
景枂回頭看向楚昱,臉色一急,這聞人家簡直是古怪啊,這特麼什麼鬼地方!
“我在外面等你,放心。”楚昱打量了眼大漢,便發覺此人功夫深不可測,如此硬碰硬絕對沒好處。
聞人家總歸有聞天驕在,景枂進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楚昱稍微想了想便打消了制服眼前大漢的想法,安靜等着了。
景枂跟着少年一步步往裡頭,穿過魚塘,越過稻田,竄過草叢,翻過小山坡,終於停靠在一處大山前。
少年伸手錯綜複雜的打出幾個手勢,只看到大山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口子,隨着口子裂開,一個凹進去的小石頭露出來,少年一按下,邊上隱秘的山體緩緩裂開,出現了一個山洞。
光,點點從裡面照射出來,似乎有一點聲音傳出。
少年指着山洞道,“蘇蘇跟進我,不要亂走,等會兒迷路了就不好了。”
“哦。”景枂懵逼一臉,傻傻的跟着走進去。
黑暗的山洞中,夾雜的道路不止一條,跟着少年走着,似乎是跳躍式的,很快就穿了過去,入眼便是一片桃花林,山林中滿是春花爛漫,溫暖如春。
明明是春寒料峭,可是隻穿過一個山洞,整個氣候就全然不同了。
景枂看着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的天地,和外間並無異樣,土地平曠,屋舍儼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頓時,她就想起了桃花源的一段記載: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得。
如果說和桃花源有區別,那就是他們並沒有脫離塵世,一切還能看得見和外界接觸的痕跡。
少年見景枂愣住,不由得問道,“怎麼不走了,再不過去,等會兒村口的大黃就會跑出來,一堆堆的好幾十只呢,你確定能跑的過它們?”
“它們看見生人就喜歡追,有時候喜歡咬。”少年補充一句。
景枂頓時一陣惡寒,擡步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哪有桃花源的樣子,整一個變態集中地啊!
進了村,走了幾里路,終於到了正常點居住區,少年指着最前面的一處建築道,“進去唄。”
說完,不等景枂問個一二,人已經沒影了。
她再次回頭,只能模糊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在田間飛快的跳躍,速度快的幾乎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景枂此時的內心是涼的,哇涼哇涼的。
而緊接着進了村裡最大的院舍,她的涼更甚。
沒有接待,沒有人,只有幾隻碩大的藏獒圍着她轉圈圈,嗅嗅她的衣角,隨即不屑的邁着高傲的步子離開了。孤零零在院子轉了一圈,進了屋坐在廳內,風一吹,景枂陣陣發冷。
“特麼,鬼屋。”
聞天驕出現時,景枂已經坐了半個時辰,整個人說不出的不自在。
一看到熟人,她就差淚奔跑過去求安慰了,“嬌嬌,你們家真特別,呵呵。”
聞天驕一愣,隨即笑了,說道,“哦,大概是小泉淘氣,這裡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你隨我去另一處。”
聞天驕帶着人穿過了村落,景枂這才終於看到了所謂的聞人家族,那幾乎是一個小鎮一樣的存在。
街道熱鬧,人羣涌動,各處生意叫賣起起落落,所有的屋舍建築也是極爲別緻新穎。
景枂瞄了兩眼,整個人不淡定了。
特麼,這賣的黃金葉子是什麼鬼!
這犀牛角是拿來給小孩子玩兒的?
江南上等的絲綢布匹拿來做鞋面?
……
景枂一處處看下來,有種鄉下人進城的既視感,最後感慨不已:她大概是世界觀又被刷新了。
聞天驕領着人走的慢,一處處介紹着,最後笑道,“聞人家族東西太多,賣不完就拿來自己消遣,他們有正經活兒,只是閒來無事擺擺攤子。”
說話間,有幾個人已經和聞天驕打招呼了。
“少主,這就是蘇蘇嗎?”
“少主,等會兒我便去後山找長老修煉刀法,要通知一聲嗎?”
“少主,蘇蘇會成爲咱們的少夫人嗎?”
……
景枂抖了一聲雞皮疙瘩。
她總算知道,爲何聞天驕是那樣的人。
“你在這種環境長大,能這般……正常,不容易!”景枂認真給了個評價。
聞天驕聞聲點頭,極爲驕傲道,“自然,蘇蘇見識過我的妖嬈嫵媚還能淡定,也是不容易。”
*
聞人家族大院。
聞天驕的父親,聞人阡陌,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此刻正坐在她對面,將她端詳了足足一刻鐘,一言不發。
就在她坐不住腳時,聞人阡陌發話了,“蘇蘇啊,你婚配了沒有啊?”
噗——
邊上聞天驕一口茶猛的噴出,咳嗽着瞪眼看向自己父親,“我的婚事你少插手,蘇蘇今日來和你商量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蘇蘇只要答應了婚事,生了咱聞人家的崽兒,咱這家族整個都是她的,她想做什麼還不是她說了算。別說是通商做生意,便是將聞人家倒賣了,也沒意見。”
聞人阡陌一臉正經看向景枂,笑眯眯道,“嬌嬌性子脾氣都不好,但是這個心啊,還是很善良的。我就沒見過他將哪個姑娘的名字時常掛在嘴邊唸叨着呢,蘇蘇啊,你和我家嬌嬌……”
聞人阡陌頓了頓,笑道,“我聽說你也喊他嬌嬌?可不,這就是緣分。”
三言兩語,直接將話題扯到了談婚論嫁上。
景枂看着一臉生無可戀的聞天驕,大概有種體驗他爲何不怎麼願意回家了。
這個家,真是很……不一般。
“聞人家主,這件事恕我不能答應,很抱歉,我已經有夫君了。”
“就那個晉國皇帝嗎?這不礙事!”聞人阡陌大手一揮,爽朗大笑,“你這是要當女帝的人了,一個男人哪裡夠用,還不得找個七個八個才能充盈,嬌嬌性子我知道,當不了王夫,不過做個貴君應該可行?”
聞人阡陌摸着長長的鬍鬚唸叨,一副此事十分可行的態度。
景枂看得一愣一愣的,扭頭無聲問:“你爹什麼意思?”
聞天驕白了眼,“別理他,抽風了。”
“姑娘,你意下如何?一答應,事兒成了,聞人家隨你搗鼓。”
這條件寬鬆的,比陸家好太多了。可是這附加條件,卻是景枂不可能接受的。
她只能再一次拒絕,笑着搖頭。
聞人阡陌也跟着笑眯眯的搖頭,“那就沒辦法了,這事兒免談。”
說罷,起身離開。
人一走,景枂整個人倒在身後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哼聲,“你爹這氣場太強大了,他這擺明了壓着說話啊,一言不合就開打嗎?”
一身功夫外方,看似慈祥笑臉,卻是讓她倍感壓力,渾身沒勁兒。
她就沒見過這麼樣的一個人,今日總算是大開眼界了。
聞天驕笑了笑,無所謂道,“他就是那樣一個人,看似玩笑話,實際上精着呢。你想要說服他同意,有的磨!剛纔一番話,別往心裡去。”
景枂點頭,這些自然明白,可就因爲明白,心中的憂慮才更多。
聞人家主剛纔一番話看似無厘頭,實際上已經是在婉言拒絕了。他用她最不可能答應的事情要求她,不就是爲了逼她離開,聞人家的態度一早就擺出來了。
景枂瞅着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不由得起身,“我先回去,楚昱還等在外面。”
聞天驕將人攔住,說道,“急什麼,來都來了,不攻下聞人家族,你能心甘情願回去?”
“可是——”
“行了,楚昱我讓人安排在外面村子裡,人好着呢,你等會兒下去就能看到。”聞天驕看了眼大院,挺無奈道,“我爹大概也不想留客,這裡你也住不下,我送你吧。”
景枂點頭,和聞天驕一同離開。
後山某一處,幾個老者圍着一團,看着慢慢走出去的兩個年輕人,議論紛紛。
“少主這模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肯定不喜歡,隔的那麼遠,連手都不敢牽。”
“沒聽夫人說起,少主夢裡喊一個人名字,聽說是個男人的名字……”
“叫什麼,叫什麼?”
“好象是叫——”
“行了,吵吵什麼。”聞人阡陌忽然出現,打斷了一衆熱鬧場面,“都過來商量正事。晉國此舉勢在必行,這小女娃不簡單,我們早做打算。陸家已經在考慮了……”
景枂開出的條件着實誘人。
聞人家和陸家百年來一直是保持差不多的進退路程,陸家若是不答應,他們聞人家也沒那個意向。
可現在陸家已經能夠蠢蠢欲動,他們聞人家豈能再冷眼旁觀下去。
聞人阡陌揉着眉心感嘆:這聰明的小女娃,咋就不是他兒媳婦呢?
017章古世家敲定
深夜。
兩人躺在牀上,景枂翻來覆去睡不着。
轉身,擡頭望向楚昱道,“你說,聞人家到底是什麼態度?”
這一次接觸,景枂對聞人阡陌的印象實在太深刻,可是深刻之餘,便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這老頭,着實滑溜,比泥鰍還滑。
楚昱嘆了聲,伸出手拍拍她的頭,轉而輕輕撫摸着,和她說起別的事情來。
“今日你走後,那人帶我進了村,村裡的一切看似都很平和。小孩兒嬉笑玩鬧,大人耕種農作,老人織布納衣,和平常的村子沒什麼區別。”
“嗯,我也觀察了,確實如此。”景枂認同,這一點還真是這樣子的。
楚昱卻搖頭笑了,“事實真是如此嗎?”
那些人,看似安靜祥和的做着該做的事情,可是他們的手法眼神,便是做着農活都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幹練有素的嚴謹,尤其是眼神,肅穆兇殺,像極了他之前王府裡訓練出來的暗衛。
楚昱幾乎可以斷定,這外間村子裡每一個人,都不是簡單普通的人。
“便是一個孩子,身手也是異常敏捷。”
楚昱看向景枂,溫溫軟軟的貼着她耳邊,“說不定此刻,還有人暗中觀察我們。”
景枂身體一繃,整個人就頓時不自在了。
楚昱卻將人攬進自己懷裡,無聲笑了,“別怕,有我。”
景枂鬱悶之極,心裡頭哪裡是怕,那是整個覺得神經不舒服。
“被偷窺什麼的,很糟心啊。”
“嗯,確實是,本想對景兒你做些什麼,但是礙於這點,也只能放棄了。”楚昱說的煞有其事,一臉遺憾。
景枂心中煩悶瞬間就沒了,轉而就剩下呵呵了,這時候和她說這種話,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翌日。
兩人起了個大早。
飯菜是一個農婦送進來給他們的,擺了碗筷,很素淨卻又豐盛。
“吃吧,都是自家種的,新鮮着呢!”農婦一臉慈愛看向景枂,眼裡是擋不住的喜悅。
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姑娘忒滿意,正適合他們少主。
“蘇蘇姑娘,吃完了就上去吧,少主可等着你呢。”農婦走之前不忘交代一聲。
景枂應了聲,便安靜坐下用飯了,期間一直想着今日該如何和聞人家主周旋。邊上,楚昱目睹那農婦的眼神,滴出水來的滿意之色,簡直讓他咽不下飯菜。
想起昨日在農間聽到的閒言碎語,整個人又感覺不好了。
呵,竟然在肖想他的人!
“啪——”
楚昱將筷子一放,冷聲道,“今日我陪你一起去。”
*
聞人家正廳,再次見到聞人阡陌。
這一次,楚昱坐在邊上,氣氛倒是緩和了許多,也少了諸多尷尬。
聞人阡陌沒提昨日話題,只笑着打太極,半點主動的意思都沒有。
說到最後,直接笑道,“續茶,蘇蘇看樣子很喜歡我們聞人家的新茶,都喝了好幾杯了。家裡還有,不急不急,管夠。”
楚昱眼皮子一跳,家裡兩個字直接觸動了他的神經,他雙眼半眯,倏的看向了聞人阡陌,沉聲,“聞人家主,此事若是還不夠你們考慮決定,在此我再加一條。”
楚昱直接拋出另一個條件,“若是聞人家答應,日後北魏通商最大的便利權,給你們。”
聞人阡陌渾身一震,似有些不確信,看向楚昱神色一變,嚴肅之極,“晉國皇帝這話是何意思?”
楚昱哼笑,“朕既是皇帝,自然說話一言九鼎,這件事,在現在答應下,日後景兒登基,依舊作數。”
聞人阡陌搖頭,擺手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北魏通商是何意思?”
北魏,那可是一直都是他們晉國的死對頭,古世家雖然商貿生意做得很大很廣,但是別的國家涉獵獨獨缺了北魏。
不是他們沒想法子,但是這死仇一樣的,一聽說他們是晉國的人,北魏的商人恨不得直接將他們打出去。如此,北魏一塊,在晉國商人眼裡,依舊是一片空白。
聞人阡陌忍不住就眼冒精光了。
北魏啊,那妥妥的都是遍地資源,富饒肥沃,若是能夠第一個打通北魏,在陸家之前佔據有利優勢,聞人家發展指定要再上一個等級。
超級古世家,聞人阡陌一想到這五個字,渾身血液都開始燃燒起來了。
“北魏能夠和晉國和平相處,保持通商?”
楚昱笑道,“聞人家主若不信,便當這話沒說過。”
“別啊,事情好商量,好商量!”
“此事容我考慮考慮,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說也要和長老堂商量一二。”聞人阡陌笑着打呵呵。
楚昱卻直接冷了臉,“同意,或者不同意,我沒那麼多功夫陪你耍心思。”
特麼的,敢惦記着他的景兒,真想直接將聞人家從上到下全拆了。
一大家族,沒一個好東西。
聞人阡陌也是果斷之人,巨大利益面前,稍微一思考就有了定斷,點頭爽快答應了。回頭又看向景枂道,“之前你說的那些條件也得作數啊。”
景枂……
這特麼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目送兩人離開,聞人阡陌還是無限感慨,“不是兒媳婦可惜了,要不想法子收了做乾女兒,這乾女婿也是個能人。”
*
回京不過一日,陸家那邊便傳來消息,答應了。
只是消息來的慢了一步,他們能夠享有的條件優惠比之聞人家,又少了些。
“陸家畢竟是你母妃的孃家,這樣的巨大差異面前,會不會日後發展趕不上聞人家?”景枂有些擔憂看向楚昱,詢問道,“要不然,再給些其他便利?”
楚昱心頭一暖,卻搖頭拒絕了,“不用,陸家的事情我會做,你只要制衡兩個古世家便可。另外,既然聞人家那邊已經得到了北魏的首要通商權,景國的礦產資源沒必要再給予,多了反而不利。”
景枂聽聞呵呵乾笑一聲,鄙夷道,“你也是空口說白話,北魏通商,說的倒是好聽,那起碼也是十年後的事情。”
十年後,楚衍若是願意回到北魏去,那晉國和北魏纔有可能相交和平,開通商貿。
就現在北魏攝政王那個態度,做夢吧!
楚昱不以爲意,“那又如何,我並沒有說具體時間。”
論狡詐程度,楚昱技高一籌,景枂自認甘拜下風。
最重要的兩個家族事情已解決,景枂渾身通透舒暢,精神頭都跟着好了。
頓時,有種閒下來無所事事的感覺,“世家這一塊既然已經解決了大頭,接下來的接洽銜接事情就交給楚雲啓去做吧,他那邊的新官員提拔任用應該收尾了。”
景枂看向楚昱,笑道,“我這樣用人,纔是真的發揮其最大效用。就你給楚雲啓那點事兒,你還真是小看他。”
對於曾經差點成爲她未婚夫的男人,景枂還是做過一番調查的,尤其是知道了楚雲啓是和楚昱有聯繫之後,深入調查之下,才發現這個表面紈絝的男人,底下是怎樣一個腹黑深沉。
“可惜,就是磨嘰了點。”景枂不吝嗇給了個差評。
楚昱聽着這頭頭是道的點評,跟着贊同,“確實如此,不過景兒,你可真發覺他的本事了?”
景枂一愣,腦子裡幾個彎兒轉過去,突然某一下便卡住了。楚昱的一個提醒,讓她忽然就想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有關於楚雲啓的紈絝風流傳聞。
隨後,纔想到那時候,楚雲啓和楚昱應該還不算熟悉的吧?
“他那時候就開始裝了?”
見楚昱點頭,景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媽呀,特麼幾歲啊,居然就開始耍心機了,“五歲,六歲?”
“七歲,他當着帝王面撒謊,救下了他母妃……”
楚昱說的挺簡短,但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卻是那樣的立體成型的孩子模樣,景枂很難將那樣一個孩子和成長後的楚雲啓聯繫在一起。
楚昱打斷景枂的思緒,笑道,“不要想太多,他有自己的難處,穆清清一事,不會等太久。”
楚雲啓是他的堂兄,然而楚王府裡的事情,卻不似一般王府那樣三言兩語說的清。甚至在楚昱看來,楚王府比之皇宮深庭,更加陰暗骯髒。
楚雲啓能夠活成現在這個樣,用景枂常說的一句話便是:簡直奇蹟了!
兩人安靜的過了一個下午,楚昱帶着影一進宮去了,景枂轉而去了將軍府。
管家看到景枂歸來,起先便是展露了一個和藹的笑容,隨即領着人去了書房內。
裡頭沒人。
景枂疑惑一聲,“不是說景瑜他們要見我嗎?”
景家軍的事情一直沒有處理妥當,尤其是京城內的各處損失和重建,花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哪一樣都是費心神的。
景瑜這時候要見她,景枂以爲是事情有了變故。
沒想到,卻是景管家的一句藉口而已。
“管家您?”
“小姐去過陸家了?”景管家笑呵呵的問道,沒有絲毫緊張感,但是袖口中壓着的手指,卻抖的厲害。
景枂點點頭,嗯了聲,“去了,見到了陸家家主陸羽。”
“那……可有說起什麼?”
景枂頓時就有些掃興,懊惱的搖頭,“我這腦子興奮的,忘記詢問我母親的事情了。”
景管家手倏的放開,心中的緊迫也漸漸平息下來,反而安慰道,“沒事,你母親已經能夠故去多年,和陸家也無瓜葛了。以後也不要再提及,咱們景家和陸家,本就不是一家人。”
景管家說的簡單,似雲淡風輕一言帶過,景枂也就點頭應下了,只心裡的疑惑卻不斷增重。
總感覺,有什麼問題?
不等她細想,景管家就提及南邊景國的事情,有關景國國內各項安排,以及景家軍的去向問題,甚至關乎齊王府等一衆人的安排,這些事情,瞬間吸走了景枂全部的注意力。
她也有些頭疼,如今晉國一團亂麻,這些遺留問題沒解決,沒法合併啊。
“景國那邊,暫且安定,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小姐作爲女帝,長時間不在國,他們怎麼着也要詢問一二。”景管家笑道。
景枂卻不免自責,“是我的疏忽,忙着這邊的事情,忘記那邊還一堆事情呢。不過眼下還不能立刻回去……”
景枂想了想,忽地看向景管家,笑得那叫一個諂媚,“管家呀,您說這府裡也就您資格最老了,景家的一干事情都是您一手處理的,景國那邊,不如讓您受累跑一趟,正好,將京城和晉國那邊的一些事情接洽銜接起來,好恢復各項聯繫。”
景枂立刻又推薦了讓景斯跟着一起去,“嗯,再帶上傅雷霆吧,他算是代表了楚昱這邊,和我們關係也好,一同商量下接下來的事情,具體如何我和他說。”
這笑容明晃晃的,露着兩個小白牙虎牙,笑得幾乎裂到了耳根後面去。
管家看着,只能無奈嘆一聲小祖宗,就知道使喚他老人家。
“一把年紀了,還被你指示着千里奔波。”
“哪能啊,管家老當益壯,功夫深不可測,論起景家第一人非你莫屬。您這樣的,行走江湖絕對是隱世高手……”
巴拉巴拉,一同讚美不要錢的倒出來,景管家揉着耳朵避開,搖頭失笑,“行了,小姐放心,事情替你處理妥當。景國那邊一切都可安心,我這一把年紀了,倒也真是想見見原先那些人了。”
齊王府一批人是景家追隨着遺留下的,景福雖沒有全部見過,卻也認識不少。
一想到還能見到故人之後,心情也難免有些激動。
景枂第二日親自送景福上馬車,讓他和景斯一齊出發,小爪子揮的那叫一個歡快。
人走了好久,她才轉身,朝着月半店鋪前去。
“小傅這人,性格真是!”
景枂不由得搖頭,這是被多大的嫌棄啊,管家居然不願意和傅雷霆同行。以至於,她只能再另行通知。
*
“小景,你讓我去景國?”
傅雷霆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興奮的差點坐不住,按着桌面就開始各種嘰歪,“那我是不是可以在那邊待很久?待到入夏吧,也就三個月時間,我和煙兒好好相處一番,彼此增進感情才行……”
至於景枂交代給他的事情,傅雷霆直接拋之腦後了。說完喜滋滋回神,對上一雙冰冰涼的眸子。
景枂半眯着眼瞧着眼前的胖子,語氣涼颼颼道,“嗯哼,去那邊休閒遊山玩水,和你的煙兒泛舟湖上,傅雷霆,你耳朵呢,我剛說什麼沒在聽嗎?”
景枂忍不住撫額,這胖子果真是美色當前,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要不要將這件事,交給楚昱來跟你說,如此,會不會顯得鄭重一些。”景枂忽然提議。
傅雷霆一聽,頓時炸了,這簡直不能啊!
“別啊小景,就那性子你也知道,指不定再給我其他二三四五六的任務,累癱了都沒時間和煙兒在一起了。你放心,你說的事情,我一定認真完成,保準你晉國這邊一處理好,景國那邊無縫銜接。”
傅雷霆一心就想奔去南邊景國,之前被楚昱無情拒絕,一段時間都蔫兒沒精神。如今再次被提起,簡直就福利啊。
哪能被楚昱那男人破壞呢!
“你在這邊和你男人你儂我儂,你也得考慮考慮我不是,我這孤家寡人好久了。之前是景國建國敏感時期,我沒去成。之後好不容易有機會,晉國派兵南下攻打。先前一次又被你男人拒絕了……”傅雷霆說起來都是淚,“這一次,我說什麼也得去,煙兒都快忘記我長什麼模樣了。”
一副心酸樣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景枂看着,都不忍心拒絕了。
想了想安慰道,“那行啊,你去吧,待久一點兒沒事。這邊的事情,我讓楚昱交代別人去做。”
“好嘞!”
刺溜一聲,人已經能夠沒影了,那聲音還在半空中飄着,“這就回去告訴我爹孃,我看我媳婦兒去了,一去兩三年,回來抱個大小子嘞……”
景枂……
特麼,巨坑!
018章深夜談話(一更)
“景兒想去哪兒?”
這一日,閒來無事的楚昱提早離宮歸來,卻發覺原本該在書房內等他的人不見了。
一問之下才知曉,景枂去了後院馬房挑選馬匹。
楚昱推着輪椅去後院。遠遠看着,見人就着馬廄外圍一圈圈轉着,手握成拳撐着下巴喃喃自語,思考的十分糾結。
想起這幾日的情況,一一算下來,也就是最後一塊沒有涉及了。
隨即,他擡眸問,“景兒準備去陸家?”
這個陸家,不是古世家陸家,而是陸少卿的家。
景枂聞聲轉頭,看向楚昱道,“嗯,西部邊境鎮守的陸老將軍乃是陸少卿的爺爺,軍隊這一塊要想得到全面支持,陸老將軍是首要關鍵人物。”
西北邊境的徐尋玉是楚昱的人,沒什麼好擔心的;北部邊境的元帥一干人等,和她交情匪淺,她相信問題也不大。
“京城內的禁衛軍統領已經是我們的人,如今軍隊上下最重要的,就剩下陸老將軍了。他們這會兒大多觀望,也是因爲陸老將軍沒有表態。”
西部如今還算太平,因此陸老將軍年後回了一趟陸家,現在應該還在家中。
景枂便琢磨着,親自挑一匹好馬,騎馬過去。
景枂停下思考,眸子一轉望着楚昱,嘴角忍不住一扯,呵呵笑道,“你想做什麼,該不會又想跟着我一起去?”
古世家探訪,兩個家族,她去哪兒他就跟着一起。
他說是擔心古世家這種百年家族有什麼危險,她尚且理解了。
但是陸家?
特麼可不就是在京城附近一帶,如今連個毛賊都沒有,何來危險一說!
馬車內,男人一臉氣定神閒,悠然說道,“危險這種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你對陸家又瞭解多少,何以就認定因爲陸少卿在陸家,就對此沒有多少防備?”
這個陸家,可是來頭不小啊,也就是他的景兒心思純良,纔會沒有深入想太多。
至於陸少卿這個人?
楚昱倏的雙眼一眯,從心底生出一股子不愉悅:這個看似無害單純的男人,甚至比聞天驕更可惡。
景枂憋着一肚子氣,雙腿盤屈靠在車窗旁,連着幾下挪動位置,離這邊上的男人遠一些。她就納悶了,好好挑選的快馬,爲毛愣是被他換成了一批老馬。
不騎馬坐馬車沒意見,但是能不能給她一匹好馬!
“你知道現在的速度嗎?走三步停一步,就這樣,何時能到陸家去!”
“你是不是成心不想我見到陸老將軍,按着這速度,等我們到了陸家,想必人都已經走了。”
“楚昱,你肚子裡又醞釀着什麼壞水兒?”
景枂狐疑的瞄了眼,總覺得這男人不太對勁。
按理說,這一次探訪陸家的危險係數幾乎等於零,她自己都沒在怕的。可是眼前這男人,楚昱實在太反常了。
就是上一次去聞人家,她也沒見他這樣的態度。
琢磨許久,也沒有想到究竟是何原因,馬車骨碌碌的悠悠轉動,隨着這舒適的慢節奏,卻讓景枂整個人出現了困頓。最後,不知怎的直接頭一歪,靠在車窗邊睡着了。
景枂一睡着,楚昱隨即擡眼,伸手往前一撈,把人帶着送進自己懷裡,輕輕的放平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低頭,看着安靜的睡顏,整個人也跟着心境平和起來。
他看過她不少睡着時候的樣子,但是就這樣毫無防備的靠着他,平躺向上暴露一切,一雙手抓着他的衣角,歪着頭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這樣子的她,爲數不多。
僅有的一次,也是因爲他對她用了藥,讓她失去了意識。
楚昱記憶中,主動下睡着的景枂,從來都是半側着身子的,頂多,伸出一條手臂搭在他腿上,而手指都是不正常的攤開狀態。
眼下?
楚昱細細的看去,發覺他的姑娘在他懷裡,睡熟了。
酣睡的臉蛋透着一抹紅暈,淺淺的粉粉的,如同快要熟透的水蜜桃。就這樣看着,便惹人心跳加快。
楚昱心裡深處某一塊,瞬間被這一幕擊中了,他感慨於她對他的信任,同時不由自主的俯下身體,一點點湊近了瞧。
最後,鼻尖相對着,兩人呼吸一點點纏繞在一起。
……
景枂睜眼的剎那,對上了一雙透亮的眸子,近在咫尺的俊顏被無限放大,充斥着她整個瞳孔,耳邊是男人低沉嘶啞的笑聲。
“景兒,你醒過來太早了。”
說話間,舌尖一挑,從她的脣邊滑過。
景枂轟的一下整個背脊發涼,連帶着頭皮也是酥酥麻麻的,冰涼的觸感從脣角一路蜿蜒向下,很快就到了脖頸處。
楚昱一個重重的吻落下,牙齒輕咬着,如同小狗咬着心愛的玩具,或輕或重的不肯鬆開。
她一雙手被他反剪壓在背後,整個人窩進了他的懷裡,半仰着頭,全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軟度彎曲着。
心底癢癢的,同時一股子鬱悶,“楚昱,你放開我。”
特麼,不過是眼皮子一閉眯了小會兒,竟然就對她爲所欲爲了。
這男人禽獸啊!
楚昱嗯了聲,埋在她頸肩的頭卻沒有擡起來,反而因爲她的出聲,變得更加肆虐。
她動了動背後的手,不緊,卻也掙脫不開。
一雙腳倒是得了空閒,但是讓她向對敵人那樣反擊一腳踢向他的頭,這事情絕對是不可能的。
最後,景枂無奈了,任由着他胡來。
楚昱放開人,擡眼,滿意之極。
“景兒,這回很乖。”
景枂忍不住一記白眼,對於他是不是抽風一樣的蛇精病狀態已經習以爲常了。將衣服拉回去原來的高度,哼聲,“若再有下次,所有福利取消。”
頓了下,景枂補充一句,“大婚前,一切免談。”
“若是你自己忍不住了找我,如何算?”
景枂瞬間被氣笑了,這特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放心,不可能的事。”
*
陸家,距離京城幾十裡遠的一個縣城裡。
兩人到達時,天色已經很暗了,景枂講明來意,報出身份,直接被迎了進去。
接待他們的是陸家的現任家主,也就是陸少卿的父親,陸子風。
看到楚昱也跟着出現的剎那,陸子風渾身一震,順勢就要向楚昱行禮。
“不用麻煩,只當他不存在就行了。”景枂笑道,對楚昱的氣頓時還沒散去。
楚昱點點頭,和陸子風道,“一切聽她的意思。”
白日裡得了意,他心裡莫名暢快,反而覺得景枂的小脾氣甚是有趣。她想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極力配合着。
陸子風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將兩人帶進去,一邊走一邊道,“臣父親已經睡下了,如今夜色已深,兩位不如先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見,不知可行?”
“我沒問題。”景枂扭頭看向楚昱,瞪了眼,警告意味十足。
楚昱忍笑跟着點頭。
“陸家主不用如此拘禮,只當我們是普通人。”
陸子風連連稱是,心裡頭卻是無限吐槽:這特麼哪裡是普通人,簡直就是碰到活閻王了。
一個景國現任女帝,一個晉國皇帝,然而不久後這女帝還要接收了晉國,合併一國做大國新帝。
這會兒來他們陸家,絕對沒好事!
陸子風離開客房,連休息的心思都沒有,直接趕去了自己父親的院子。
“爹,他們來了。”陸子風嘆了聲道,“一切和爹所預料的絲毫不差,只是不知道他們明日是不是會直接開口。”
陸老將軍一身衣袍乾淨整齊,完全不是已經睡下後又起來的模樣,這狀態,根本就是一早等着的。
陸子風眉頭緊鎖,一直覺得這事情有點捉摸不透,擔心道,“是不是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和那邊的關係,少卿回來時也有提及些,兒子覺得**不離十是這樣。哎,真是!”
陸老將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至窗前,輕推開窗戶,隨着一陣冷風吹進來,屋子內的熱氣消散了許多。
整個人也跟着更加清醒,“子風,你對晉國皇帝如何看?”
“嗯?”
陸子風疑惑起身,不由得看向自己父親的背影,“爹問這話是何意思?晉國皇帝,不就是那樣一個人,心狠手辣,城府極深,他對先帝所做的一切,就足矣看出他的心性。”
這樣一個人,卻偏偏要和他們陸家有牽扯,而且是牽扯不清的關係,真是遭罪啊。
陸子風打心底不喜歡陸家過多牽扯到國家政事上,當初分家出來也就是想徹底擺脫了那些複雜的關係。
“那邊已經來信了,詢問您的意思。”陸子風將信件從袖口中拿出來,遞上前。
陸老將軍看了眼,接過打開,看完後便將信放在了近邊的桌上。
回身,看向陸子風問道,“你如何看,現在陸家做主的是你。”
他接任西部守將之時,就將陸家的家主之人傳給了自己兒子,如今已經過去快十年了,陸家一切上下完好,可見自己這個兒子處理事情的能力十分出色。
陸老將軍笑了聲,緩和氣氛道,“不用如此擔憂,再怎麼說,他也是舒兒的孩子。”
陸子風一怔,腦海裡閃過一個女子的身影,陸舒,他的堂妹啊!
當年兩人還談笑間相約,她要陪着他去看他的意中人,她說要見見她的嫂嫂呢,不想等他再回去時,卻再也沒有見過她的身影。
“當年一別,舒兒還是少女呢,不想再次見面,卻是那樣的場景。”
陸子風一陣噓唏,想起十八年前接到的消息,他渾身顫抖心情混亂,等親自趕到親眼見到那個蒼白無力的女子,怎麼也不敢相信,她會是他曾經那樣疼愛的妹妹。
當年的陸舒徹底失蹤,搖身一變成了晉國皇帝的蕭淑妃。她在冷宮裡拉着他的手請求,讓他照顧一二,等她的孩子出生。
“子風哥,求你,孩子出生後,送回陸家。永遠,永遠……不要讓她和皇室扯上關係。”
陸子風的心瞬間一涼,眼神逐漸冰冷,他看不懂楚昱,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在他眼裡,楚昱不是陸家人,是皇室,是楚家之人。
“父親,兒子不同意陸家牽扯其中。既然陸羽已經答應了楚昱條件,那邊由他們自己承擔。我們早就不是和他們一家了。”
“他是舒兒的兒子又如何,不要忘了,他身上也流着先帝楚炎的血。”
先帝楚炎對陸舒所做的一切,陸子風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懷。
記仇,深深的記住了這一份仇恨。
陸老將軍嘆了聲,搖頭不已,自己這個兒子,實在太重情。相比較陸羽,果然是擔當不了古世家陸家的重擔。
“我便知道,你當初放不下陸舒,如今對楚昱也一同恨起來了?不過子風,你不能只看到楚昱殘忍暴虐的一面,他底下隱藏的心思,你可知曉?”
019章站起來(二更)
陸老將軍想起自己查到的事情,對楚昱這個人,感慨頗多。
若是生在亂世,絕對是一代梟雄。
然而如今晉國太平,楚昱心底的肆虐殘暴,卻是被積壓的無處發泄。是以,纔會毫不猶豫的將晉國轉手給了景枂。
楚昱,比他想的還要考慮周到。
陸老將軍回神,定了定心道,“明日一切事情我來處理。”
翌日。
景枂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陸老將軍,當年的陸家當家人。
這是個十分健力強勁的老者,雖已經是快古稀之年,整個人卻看不出一點敗頹衰退之色,尤其是一張臉,肅穆沉穩,眉宇間的威嚴氣勢似要衝天。
整個,就是一尊殺神。
景枂不由得渾身抖了抖,撫着手臂摩搓着,總感覺陸老將軍一出現,連周圍的氣溫都跟着下降了好幾度。
“還未用飯吧,一起。”陸老將軍看了眼過來的兩人,聲音沉沉道。
說罷,自顧走進了飯廳。
景枂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半張着嘴吧,還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幾乎將她憋死。
回頭,猛地看向身後的男人,盯着楚昱問,“你是不是見過陸老將軍?”
“怎麼說?”楚昱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見面。”
呵呵……
www◆тt kΛn◆C〇 第一次見面就如此淡定,這是反襯的她特別慫包的意思嗎?
特麼,真是夠了。
哼哼着,景枂直接走進去,尋了個離陸老將軍最遠的地方,坐下。楚昱也跟着一同進入,隨手坐在了陸老將軍近手邊的位置。
一時,氣氛真是微妙又尷尬。
景枂連呼吸都不自覺減弱了,一雙眼盯着桌前的菜使勁瞧,只用餘光去瞄對面的兩人。
一老一少,氣定神閒。
一頓飯下來,景枂感覺自己差不多少了一半的氣兒,進出不暢了。
反觀對面兩人,卻是吃飽喝足,神情滿足。尤其是楚昱,一張臉上竟然洋溢着一種幸福的感覺?
幸福?
景枂不由得身子一抖,總覺得,這男人似乎又要開始作妖了。
果不其然,桌上的飯菜一撤下去,楚昱便率先開口道,“陸老將軍,冒昧前來叨擾,實屬情況特殊。不知道陸老將軍,可有什麼地方推薦,我和景兒想出門逛逛?”
景枂腦子一頓,有點轉不過彎兒來。
這是什麼情況,一句話莫名其妙就帶到了出門遊玩了?他們來這裡什麼時候說過要遊山玩水!
陸老將軍也是懵了,一整夜未睡思前想後,就準備着今日如何開口說辭,不想楚昱一說話便是玩?
“你說什麼?”陸老將軍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最近沒掏。
忍不住的又看向景枂,卻發覺她的神色更是變幻莫測,最後嘴角抽抽僵硬的轉過去,問楚昱,“怎麼想出去逛逛?這裡有什麼特別值得去的地方嗎?”
她不過隨口一問,實在是內心尷尬到了極點。
不想楚昱卻煞有其事點頭,說道,“好地方自然有,單看陸老將軍願不願意介紹了。”
平靜說完,楚昱擡眸看過去,望着眼前的老者,見他神情肅穆,忽地又是扯嘴一笑,“陸少卿還在府裡?讓他帶路吧,當個嚮導。”
*
三人,一前一後。
楚昱和陸少卿走在前頭,一個推着輪椅,神情散漫,語氣輕緩;一個身體緊繃,言辭緊張。
景枂本就沒興致,走的慢騰騰的,最後乾脆和他們岔開幾步,落在後頭看他們兩人。
隔着幾米遠,聲音還能隱約聽到,卻並不清楚。但是陸少卿臉上萬分糾結的表情,卻是看得一目瞭然。
“怎麼,不說了?”前路平坦,楚昱按下輪椅的自動按鈕,隨性空出手來,專心轉過去看陸少卿。
目光灼熱的,幾乎要將人看的臉上燒出火來。
明明是坐在輪椅上,視線也是由下而上的看他,可是陸少卿就是覺得自己被看得矮了一截。
陸少卿艱難的移開些視線,忍不住擡手擦了擦自己額間不存在的虛汗,內心一萬點受傷。
祖父讓他來陪同當嚮導,他就覺得奇怪,內心頓時一陣警覺,如今三兩句就切換到正題上,他整個人就感覺不好了。
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你大概也不想景兒知曉,你當初接近她,是存有目的的。”
楚昱不鹹不淡飄出一句,順勢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子,見她低頭踢着小石子一臉鬱悶,臉上卻憨厚嬌俏的樣子,心臟某處被觸動了下。
扭頭,聲音冷了冷,“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陸少卿忍不住一個哆嗦,聲音也跟着急促起來,深呼吸幾口,這才豁出去道,“沒錯,當初是帶了任務接近小景的,但是我真的沒有在任何時候做任何事去算計小景,我都是真心和她做朋友的,我——”
“誰讓你說這些!”
楚昱冷不丁打斷,一臉不爽快,“你們陸家的把戲,我不屑聽。說正事!”
正事?
陸少卿又想起之前楚昱問的問題,一個個刁鑽的,真是讓他招架不住啊。
但是祖父也有交代,對楚昱沒必要太多隱瞞,想來是有意向讓他告訴楚昱那些事情了。
想至此,陸少卿也只能開口了,“你說的不錯,古世家陸家和我們陸家,本就是一家同根。如今的古世家家主陸羽,是我祖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爺爺。”
“如今陸家誰掌權?”楚昱的耐心似乎又少了些,直接了當問。
陸少卿又是一頓,這回是連嘴皮子都扯不動了,特麼的,這男人簡直了!明明就心裡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知道,爲何還要這樣一次次的折磨他!
“你不是都知道!”嘟囔着,陸少卿也不爽快了。
他心裡有愧疚,那也是隻對景枂的,和楚昱這人,沒有任何關係。
“你想知道什麼,你明明知道什麼,不都是那麼回事,何苦跑這裡來再次求證。按你的手段,想必去了陸家一次,就已經開始暗中調查我們了,何必假惺惺作態。”虧得他爺爺還想着如何緩和氣氛,如何能夠正確商談,這種變態極致的傢伙,哪裡需要!
楚昱冷哼一聲,停下輪椅,將陸少卿的表情盡收眼底,在他憤懣的怒視中,拍拍手,優雅起身。而後,便看到陸少卿整個眼珠子瞪圓了老大,震驚的看向他的腿。
楚昱哼笑道,“我查到多少,不是你一句話決定。不過你們陸家查到我多少,我大概是知曉的。”
“你的腿?”陸少卿手指顫抖的伸出去,哆哆嗦嗦的有點忍不住搖晃。
臥槽,不是瘸子啊!
怎麼可能不是瘸子!
“你不是瘸……”陸少卿嘴巴一閉,隨即一臉後怕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楚昱究竟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人接近他們陸家,到底是福是禍?
一瞬,陸少卿又想起他父親陸子風的擔憂。
果真沒錯,這個楚昱就是個禍害,楚家人的一貫城府極深。
“你究竟想從楚家得到什麼?”陸少卿轉而一臉嚴肅,眼神清冷望去。
此時的兩人,再也沒有之前那點隨意,氣氛早就劍拔弩張。尤其是陸少卿,更多的感受到了楚昱最直接的侵略,那種似乎猛一下就會撲上來撕咬他的恐懼感越來越深。
“你怎麼起來了?”
景枂的聲音突然響起,而後幾步上前拉住楚昱的手,眼神卻是往下看,“腿沒毛病啊,坐輪椅不是挺好的嗎?”
楚昱……
什麼叫坐輪椅挺好。
“前面是山路,坐輪椅不方便,我們走着上去。”
“不對,我記得你的輪椅功能十分強大,區區山路豈會上不去。”
那輪椅,功能機關多到要爆炸,便是在現代她都沒見過這麼牛逼的輪椅。可見,楚昱這親自設計出來的人,腦子究竟是多麼的聰明。
楚昱沒說話,之倪眼看向陸少卿,淡淡道,“輪椅帶回去,之後的路不用作陪,我們明日一早會歸來。”
說完,便是直接風一陣,從陸少卿身邊掠過,楚昱抱住景枂入懷,運氣輕功,直接腳尖輕點飛躍而上。
眨眼功夫,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看不見了。
陸少卿茫然的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山頭,低頭又瞅了眼所謂的輪椅,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一手打臉真是啪啪的,這蛇精病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狠,又特麼變態。這樣變着法子告訴他們陸家,他的一切都是不可預測的嗎?
他知道陸家的絕大多數情況,而他們陸家自以爲已經掌握了楚昱的一切,不想卻連他根本不是瘸子都不知曉。
那麼,接下來的所有打算,還有什麼執行下去的必要!
陸少卿一臉生無可戀的坐在輪椅上,推着一步步往家中方向走。
*
楚昱抱着懷裡的一股子嬌軟,緊緊的恨不得嵌進自己身體裡去。兩人彼此緊密貼着,因爲要運氣,他渾身都有發熱的跡象,隨之而來的卻是不可預期的事情。
景枂從淡定到驚訝,從驚訝轉而變爲無奈,最後深深的無語了。
她試着動了動,換來他更爲大力的擁抱。楚昱下巴抵在她頭頂,不曾鬆開,“別動,很快到山頂。”
“你自己別動。”
鬱悶的吐出一句,景枂手指忍不住往前摳,恨不得將自己身後的那條手臂摳出來。
“你抱着就抱着,亂動什麼。”
“沒動。”
呵呵,那是她自己的身體問題?
“不由自主,我心本不想動。”淡然回了一句,楚昱索性釋放所有忍耐,兩條手臂改爲徹底纏繞,手掌尋到最舒適的位置,托住了懷裡人的臀。
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偏偏,景枂擡頭看去,上方的男人臉色一貫冷清面無表情,眉頭微微蹙着,一臉極不情願。
頓時,胸腔積滿了怨念。
她這是遭了什麼罪!
兩人落定時,楚昱將她放下來,此時兩人都站在山頂。
從她的角度看去,山頂一片白茫茫的雲霧繚繞,所有的視線可及的地方,除了白,一無所有。她不知道他特意帶她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
“這就是你說的好去處?”
甩開楚昱,景枂走至一邊的大石坐下,神情悶悶的。她就不明白一大早放着正事不談,偏偏跑來這種鬼地方,有什麼樂趣可言。
更重要的是,明明一向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秘密的他,竟然在陸少卿面前毫無顧忌的站起來。
當中緣由一想,景枂就覺得心口悶。
又開始作妖犯蛇精病了吧?
“你是不是又在心裡思量着怎麼算計陸家,怎麼謀劃着伺機而動,是不是?”
擡眸,景枂直白問道。
兩人目光一經對視,景枂從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神情,一個咬牙切齒的女子憤憤的鬱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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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二更。
020章難受極了!(一更)
楚昱瞬間就愛極了這副模樣的人兒,一種被無時無刻關心的溫暖體貼遊蕩全身,她的關注點,在他的安危上吧?
“景兒擔心我嗎?”
景枂忍不住白了眼,哼哼着,“擔心不至於,就是怕你算計過頭,又給我留下一攤爛攤子。”
頓了頓,景枂又提醒道,“不要太過分了,陸少卿好歹是我的朋友,不要讓他家人太難堪。”
雖然不知道楚昱心中究竟打算做什麼,但是他執意跟過來,又在今早和陸老將軍見面,那樣的眼神碰撞,她似乎就捉摸到了一點信息。
這一次陸家之行,不僅僅是說服陸老將軍做軍事上的堅持這麼簡單。
至少在楚昱那裡,絕不是如此。
如此一想,景枂原本放鬆的心情又多了些沉重:這晉國忒複雜,一切事情太過深沉充滿陰謀,不如她的景國簡單幹脆。
“你想做什麼呢,和我說說。”
景枂擡頭看去,隨意道。
楚昱卻腦子細細嚼着她剛纔無意識的一句話,反覆來回幾次,一早上的好心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自覺升起的戾氣。
他見不得她無意識中流露出來的對他人的關心,剛纔那一句提醒,是因爲在意陸少卿?
一想到她將那些人放在心裡極重要的位置,楚昱便感覺渾身不痛快了。
陸少卿,聞天驕,耿笛,甚至還有傅雷霆!
特麼每一個,都是她所謂的重要的朋友。
一個不算有重量,但是兩個三個四個……長年累月積攢下去,出現百八十個的……
楚昱稍微一想,頓覺得,她那顆心裡,究竟給他留了多少位置。
“景兒,他們很重要嗎?”
楚昱擱在所有的念頭,走過去站在她跟前,慢慢蹲下與她平視,一字一句問道,“陸少卿這樣的人,在你心裡很重要嗎?”
不等她回答,又一連串的問題。
“譬如聞天驕之類,是不是也是如此重要?”
“如果有一天他們出事,你會不會義無反顧的去救他們?”
“如果他們深入險境,你是不是會特別擔心,爲此睡不好吃不下?”
“如果是……溫子桓呢?”
不知怎的,楚昱冷不丁就想到了遠來遼國的那個男人,那個肯爲了他的景兒,不惜動用遼國精銳和他對抗,只爲了博取一點時間給她建國的人。
這樣的情誼,在她心中,是不是也很重?
想的越多,楚昱整個人的氣息越發不穩,漸漸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攥住她的手,極爲用力,“比起他們,我在你心裡,又是如何?”
景枂腦海裡有那麼一瞬,出現了懵逼的狀態。維持了幾秒的遲鈍,她望着他急切的目光,從驚訝中回過味兒,不厚道的笑了。
敢情,他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她以爲,這種談戀愛之中,時不時的猜疑不確定,偶爾不知道爲什麼的鬧脾氣,揪着對方問你是不是愛我的把戲,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用。她和他,一直都是冷靜的兩個個體,他們的相處,從相互吸引到水到渠成,根本不是其他人那樣忸怩的。
是以,她真的沒想到,此刻這樣一句句質問她的人,會是楚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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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質問的又如此不確定,帶着一份忐忑和懷疑,目光熱烈急切的望着她,急需要肯定答案。
忽地,景枂心裡一軟,上前抱住他的雙肩,將自己整個重量交到他身上,噗通——
兩人滾到了地上。
景枂壓着人,隨意的坐在他腰間,一臉痞笑,挑眉問,“楚昱,你這是想聽什麼,聽我說愛你嗎?”
楚昱渾身緊繃,隨着身上女子的無意識移動,某些地方開始變得急促。
幾乎是剎那間,血液出現了逆流而上的現象:他很難受。
可同時,她的笑意吟吟,銀鈴般的聲音,又帶着魔法般,讓他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根本不捨得去打破此時的美好。
一邊壓抑疼痛,一邊無限沉淪,楚昱嘶啞着道,“嗯,我在等你說愛我。”
“我愛你。”
景枂坦率着說着,俯身在他脣角吻了下,雙腿一撐從地面起來,全數壓在他的雙腿上,兩人猶如兩根麻花一樣糾纏着。
她仔細的看着被她壓住的男人,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此時半眯着,眼底的神情多數被淹沒的看不清楚,眉頭微微蹙着,額間有一些虛汗,她擡手一摸,卻發覺他渾身的肌膚很燙。
“怎麼了?”景枂一驚,趕緊問道。
楚昱趁着她放鬆之際,翻身一滾,兩人換了個位置。
重重的呼吸落在她頸肩,楚昱壓抑不住,“景兒,有些事情,需要解決一二……”
*
一場山頂白霧的出遊,持續到了正午。
陽光透過慘白的雲頂照亮一片山巔之時,景枂渾身顫抖,推開了肆意妄爲的男人。
她靠在大石邊,神色有些狼狽,臉上卻掛着一抹紅暈。邊上,楚昱挨着她,面色說不出的清爽。
“你身上的相忘相連之毒,確定還在嗎?”
一番激情,不是**,卻勝似當初他們的第一次。
他帶着她不斷摸索,兩人一次次的試探彼此的底線,他清楚看到她情動時輕顫的睫毛,身體不由自主靠近他的小動作。若說一開始她身體出現反感排斥是因爲體內藥效發作的問題,但是後來一切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正是證明,這所謂的藥效,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景兒,等會隨我去個地方,再試一次。”
楚昱心情極好,轉頭看向景枂提議,“這山頂某處,有個溫泉,泉水常年保持一個溫度。最重要的是,它有遣毒之效。”
景枂一聲驚呼,來不及反對,人已經被打橫抱起,隨着他疾步移動,眨眼間淹沒在密林從中。
再次站定,眼前便是一個山洞,洞口極小,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楚昱就這樣抱着她,穿過了狹長的洞口,一路走到了最裡面,一處上方雲霧嫋嫋的溫泉落入她眼前。
“你自己下去,還是我抱你下去?”
楚昱低頭看了眼懷裡的人,此時衣衫還有些鬆垮,若是動手脫下倒也方便。於是又笑着注視着,關注看着她的某一處。
景枂一路上一直在糾結想着相忘相連的藥效,雖說是毒藥,但是在身體裡卻沒有太多的痛苦。之前一場探索,她半推半就,卻也真的發現了問題所在。
正如楚昱所說,該發揮藥效牴觸時,所謂的排斥卻在消失,甚至因爲楚昱的動作,身體不由自主做出反應,整個人渴望的更多。
羞澀,難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景枂驀的雙頰滾燙髮紅,從楚昱雙臂上跳下,顧不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跳進溫泉。
“我自己脫。”
楚昱點頭,走至邊上坐下,看她在手裡慢騰騰的解衣帶,一件件扒拉下衣服。這過程漫長有趣,他看着就忍不住笑岔。
“若是覺得困難,我幫你。”
“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雖說幫她試藥,但是途中幾次肆無忌憚的佔便宜,別以爲她不知道。
……
“這溫泉具體功效如何?如何就能測出我體內的毒?”
窩在泉水裡許久,久到她整個人有點昏昏欲睡,景枂這纔想到問題關鍵。擡頭看去,衝着楚昱搖手詢問。
“你覺得身體情況如何?”
“嗯,什麼意思?”景枂下意識看了眼淹沒在泉水下的大半個身體,動了動,沒發覺任何異樣之處。
“沒感覺啊。”
楚昱搖頭,笑意越發深刻,估算着時間,覺得差不多了。
“再等等,效果應該能夠出來。”
“可是沒——”
後半句話頓時被她掐斷,景枂捂着嘴巴,腳下一陣鑽心的癢襲來。不多時,這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便順着腳底一寸寸往上蔓延,最後遍佈全身。
酥酥麻麻,渾身難耐燥熱。
配着泉水固有的溫度,讓她差點忍不住哼出聲。
她睜大了眼,咬着脣瞪向邊上看熱鬧的男人,“你故意的!”
“這特麼什麼溫泉,你給我說清楚。”
楚昱直接爽快點頭,承認,“嗯,不是溫泉,應該是藥泉,能夠激發你體內所有的毒素,讓它們無限放大活躍,遊走於你體內。”
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夠刺激,加了句,“或者說,是媚泉,裡面的每一滴泉水,天然成型的媚藥。”
景枂隨即想到了蚺封天交給她的兩本記錄手札,那一本醫藥記錄當中,就有那麼一段記錄。
媚藥,世間下等劣質之藥,不做提倡。若用之,須得取之天然媚水,混合三精之華,提煉而成,輔助之,亦能魚水之歡融洽萬分之時,起到強身健體之功效,當屬世間珍品。
當時看到那一段敘述,景枂第一感覺就是不屑,嗤之以鼻。
說到底還不是媚藥,只不過是高級了點,對身體沒什麼傷害。
可同時,她也知道所謂的媚水,便是媚藥當中最厲害的一種,藥效強勁到是個人都沒法抵抗,一旦沾染,渾身每個細胞都會叫囂着迎合。
眼下,這世間最強烈的媚藥,竟然用在了她身上?
景枂恨得牙癢癢,在水中愈發難受渴望,卻又不得不保持最後一絲冷靜。
“別抵抗,順着內心的**讓體內的所有毒遊走,你哪裡覺得想要,便讓它們走到哪一處。”
楚昱好心提醒,卻又同時帶着擔憂,“若是真的很難受,我下水幫你?”
“滾!”
景枂忍住一口氣,哼了聲。
這特麼什麼鬼!
她爲什麼要在這裡受這份罪?
越是難受,景枂整個腦子越發清醒,一些事情原本沒想明白,這會兒卻被刺激的有些摸到邊際了。在泉水裡待了一個時辰,她感覺自己身體煎熬到了極點,腦子卻清晰的越發明顯。
忽地,想通了什麼。
景枂看向上方的男人,憤憤道,“你如何知道媚水,哪裡弄來的,是不是……嗯……”
話沒說完,忍不住一聲輕輕的哼聲溢出來。
一時,整個狹小的空間,氣氛越來越燙。
楚昱原本就念着清心咒,不斷的想要藉此剋制自己的**。然而耳邊落下一次次無意識的屬於景枂的嬌喘,他比她更加難受。
忍到了極致,身體竟然出現了僵硬感。
“景兒……想問什麼。”
艱難的吐出一句,楚昱只感覺渾身大汗淋漓,明明是在幫她試藥,卻發現自己似乎比她還要痛苦。
他的忍耐,絕不會比她少。
媚水雖然藥性激烈,但是輔助溫泉功效,又因情蠱在內,其實並不會特別痛苦。能夠順勢讓它肆意在體內全身遊走,反而是覺得渾身舒暢。
只可惜了他,因爲情蠱相連,那種真真切切的情感涌動,一波接連一波,一次次襲向他……
還有什麼比現在這場面更讓他鬱結致死呢!
偏偏,獨屬於他的視覺盛宴,卻也就只是能看看,一飽眼福而已。
021章本是一家人(二更)
身體突然釋放的剎那,泉水裡原本所特有的效果似乎消失了。
景枂渾身痠軟,靠在水中某一處石壁,大口大口喘着氣。
若不是眼下腿軟毫無力氣,她恨不得從水中爬出去,將眼前這男人掐死算了。
特麼,這男人鐵定腦子鏽了,竟然會相信怪醫的話。
明明聰明極致的一個人,這時候竟然會這麼蠢。
“誰告訴你,媚水可以遣藥,你居然相信怪醫之言,你特麼!”景枂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條手臂白花花的,軟軟搭在石頭上,十指此時還在微微輕顫着。
楚昱沉默了許久,等身體終於緩和過來,這才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二話不說將人從水裡拉出來,而後抱着走到了最初的地方。他將人靠在大石上,轉身就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去。
“我不信他,我只信自己。”
楚昱滿臉憐惜,又帶着愧疚,“抱歉,沒想到會讓你這樣。”
他自己嘗試過,當時便是熬過了一個時辰,達到了藥效的最高點。那時候,體內的所謂毒藥,也就解開了。
他以爲,景枂所受的也應該是同等的藥力,不想今日看來,卻是這樣的情況。
他,似乎算漏了什麼。
一時,他又滿心疑惑,問道,“若只是相忘相連的毒,不至於讓你如此難忍,你體內,可還有其他問題?”
問者無心,聽着有意。
景枂心中頓時一個咯噔,面上不顯,內心深處卻激起了千層浪。
她感覺到相忘相連的毒已經解開了,這一點她自己有感覺。但是楚昱剛纔隨意的一問,讓她猛然想起,她體內除了相忘相連這一味所謂的毒之外,還存在融入和情蠱之中的絕情。
難道說,她之前的無數倍放大的痛苦,是因爲絕情的問題?
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講明白。
乾脆,搖頭了。
“沒有,不過你如何得知的,你試過媚水?”
這溫泉是天然的,媚水,景枂猜測,大概是她落入水中時,楚昱特意放進去的。
至於媚水來源,呵呵,她已經不用做他想了。
楚昱點頭,承認道,“嗯,我向怪醫討要的,因爲擔心,自己先前試過。”
景枂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原先的那點小情緒也因爲他這麼無所謂的一句話,消失無蹤。
這個男人,每次都有本事讓她感動。
卻偏偏,又夾帶着無數的心疼。
她一拳揮過去,軟綿綿的落在他胸膛,質問聲激烈,“你特麼有毛病啊,誰讓你沒事試藥,你不知道怪醫他是個瘋子嗎,萬一他拿別的藥給你,你豈不是就中招了,你這人……”
巴拉巴拉,唸了一通,卻是如同她的棉花拳,軟軟的捶下去,沒有一點效果。
反而換來了男人愉悅的笑聲。
楚昱將人裹緊了,輕輕抱起,朝着山洞另一側走去。
那一處,儼然放着兩套乾淨的衣服,一男一女。
景枂不由得挑眉,看來早有預謀啊。
“此處溫泉還有天然汲養成分,最適宜媚水融合,來陸家,這也是一個目的。”
楚昱將人放下,拿過其中一套女式的款式,遞到景枂面前,問道,“可還有力氣,將衣服穿上,我們下山去。”
景枂悶悶的看着,手指動了動,放棄了。
“你給我穿。”
楚昱……
*
陸家。
陸少卿坐着輪椅回來,而後起身直接提着它去找陸子風。
父子倆一見面,都是一陣尷尬。
陸子風看着自己兒子手中提着的輪椅,啞然,眸間閃過一抹精光,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了。
半響,才帶着肯定的語句問道,“是楚昱的?”
“嗯。”
陸少卿將輪椅放下,整個人神情悶悶的,“沒想到他竟然不是瘸子,我們都估算錯誤了。”
“他也慣會裝,怎麼就能裝那麼多年,這晉國,多少人被他騙了。”
“這等心思,不愧是深。”
陸子風沒說話,心裡卻是不同意自己兒子的說法。
楚昱是瘸子,不良於行這件事,是肯定的。這件事是陸舒親口告訴他,因爲他體內有血毒的存在,所以他纔會知曉南疆一族的事情。
如今陸少卿說楚昱能夠站起來,唯一的一個解釋便是,他體內的血毒已經解開了。
一想,陸子風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楚昱他和南疆一族有瓜葛牽扯。
“他竟然已經和南疆一族有聯繫了。”
陸子風渾身一震,驚訝的擡頭看向陸少卿,同時沉聲囑咐道,“這件事,誰也不要說。”
陸少卿滿不在乎道,“這事情,不是我說不說的問題。他既然能夠當着我的面站起來,想必就是想好了不再打算用輪椅做掩飾,如此大搖大擺的,還能瞞住其他人?”
陸子風狠狠瞪了眼,看向陸少卿的無所謂樣兒,沉聲,“他是你表兄,你如何說話的!”
“哎呦,這會兒是表兄表弟了,當初讓我去邊境做這做那時,你怎麼和我說,楚昱那可是楚家人,和我們陸家沒關係的。”
陸少卿對楚昱沒多大的反感,同時也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爲何特別排斥楚昱。
按理說,自己父親那麼喜歡楚昱的母親,當作親妹疼愛,對這個外甥,難道不應該愛屋及烏?
“爹,有時候真是看不懂你,幾十歲的人了,還能脾氣一會兒一會兒,真任性。”
說完,不顧陸子風一臉訝異,甩甩手走了。
景枂和楚昱回來接近傍晚,因爲相忘相連的毒徹底清除,景枂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感覺輕鬆。
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然而一踏進陸家,她卻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陸少卿似乎早就等在了那裡,看到他們回來,招手打招呼,“小景回來了,我們一起去用飯,爺爺等着你呢。”
至於邊上一臉難看的某個男人,被他選擇性忽視了。
景枂笑着點頭,跟上去,“好啊,正好餓了。”
說着,牽着楚昱趕緊往裡走。
這頓飯,人數齊全。
陸老將軍,陸家如今的家主陸子風,以及陸少卿。對面坐着楚昱和景枂。
五個人,十幾個菜,菜色豐盛,味道濃郁。比之早上的時候,景枂放開了許多,時不時和陸少卿也插科打諢幾句。
飯罷,緊接着上了茶。
“聽說你能站起來了。”
景枂拿起茶杯時,邊上的陸老將軍忽然開口,視線直接對上了楚昱。
楚昱不說話,微笑着,卻似說明了一切。
陸老將軍笑了笑,點頭。也是,之前進來時,就是沒有坐輪椅的,如此再一問,確實多此一舉。
於是換了個話題,轉而說道,“如此,便是說你尋找到了解開血毒的法子?”
這一問直接犀利,絲毫不留情面。
楚昱笑容頓時消失,整個人如同受到了威脅的猛獸,渾身警覺充滿戾氣,他靜靜的回望着,說道,“陸老將軍想說什麼?”
血毒這件事,幾乎是沒有人知道的。
可是眼下,陸家人卻似乎都知道,而且就這麼直白說出來。
一時,情況變化的太快,兩方間涌動着無數的激烈因子,彷彿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
景枂想要插嘴,卻被陸少卿按住,他對着景枂搖頭,小聲說道,“別打岔,我們聽着就好。”
陸少卿少有的冷靜沉着態度,讓景枂猛然一頓,心底也跟着泛起了漣漪。
似乎,她認識的那個陸少卿,也是變得不一樣了啊。
“我們知道不多,你也不用如此戒備,不說你母親,便是因爲陸黎,我們也不會和你站在對立面。”
“所以呢,陸家又有什麼要求。”楚昱依舊保持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置身其中,卻又似乎看透一切。
他不給陸老將軍解釋的機會,直接嘲笑着說道,“陸家既然如此大費周章,想必知曉我們的請求之下,還有另外的要求。今日便不妨說出來,若是可行,我直接答應。”
“但是隻一點,不要妄想拿陸黎做要求。”
如果是拿着陸黎做談判籌碼,楚昱心中忽地一冷,他定然讓陸家人付出代價。
陸老將軍一愣,顯然沒想到楚昱會如此直接,比之他的帶着婉轉點的試探,還要乾脆。
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子風看了眼自己的父親,輕咳一聲道,“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陸家脫離你們楚家的控制,這是第一點。”
當初楚炎使勁手段,不斷的收攏控制陸家,已經達到了無所不用其極,而效果也很明顯。雖然不能全體控制,卻已經做到大半了。
“即便楚炎已死,但是他的殘餘還在陸家掙扎,其傷害沒有減輕,讓陸家支持景枂,可以,先清除陸家內部,屬於你們楚家的人。”
這要求不過分,在陸子風看來,屬於正常範疇。
然而放在楚昱眼裡,卻覺得可笑,“我憑什麼,爲你們除去這些人。陸家,我本不屑之!”
“你究竟還想不想得到陸家的支持!”陸子風惱怒的吼了聲。
“陸家已經做出了選擇,我們來此的目的,只有陸老將軍。”
“可是!”
“沒有可是,”楚昱聲音越發冰涼,“既然已經分家,古世家便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如今回過頭不斷伸手干涉古世家之事,你們又是抱着什麼態度。”
陸子風自己曾揚言與古世家脫離,與那個陸家是沒有瓜葛了。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心底深處不由自主的還是會多考慮一些。如今被楚昱搶白問話,卻是一時回答不上來,面色極爲難看。
陸少卿覺察到廳內的氣氛在不斷僵硬,那餘光偷偷瞥了眼自己祖父的位置,卻發覺他正在用一種審視的眼光,帶着點欣賞的意思,看向楚昱。
腦子略微一轉,陸少卿開口道,“不如去書房談話吧,爺爺覺得如何?”
陸少卿笑眯眯的將目光看向陸老將軍,一臉戲虐。平時只有他老人家不斷要求他做這做那,今日這一回,也讓他犯難一次。
楚昱這塊硬骨頭,可是比想象中更加難啃。
陸老將軍瞪了眼自己孫子,這才慢騰騰起身,朝外走去,“陸家如何情況,不是你說了算,想要得了老夫的支持,你們兩人一同隨我去書房。”
景枂跟着一同走出去,兩人隨着陸老將軍一路前行,但還是稍稍落後了幾步。
後知後覺,她發覺一個事情,滿臉訝異。
“陸家和古世家那個,一家子?”
先前有聽到景管家景福提起一點,但是具體的事情她絕對不清楚。然而反觀楚昱,一路說話目的明確,簡直是對兩家子都瞭然於胸掌,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中。
如此想着,她不由得鬱悶了:她的消息是有多閉塞?
不想,楚昱一句話更是激人,“嗯,原先並不知曉,幸虧得了景管家的指點。”
景枂……
022章不能少了的人(一更)
翌日,兩人隨之離開陸家。
臨別時,陸少卿將他們送到了城門外,“小景,也不知曉再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一說完,陸少卿隨即滿臉惆悵。
昨夜書房談話沒有人知曉,但是大致的情況卻是能猜得出來,他們和陸家肯定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而他,一早得了祖父的命令,過幾日隨他一起去西部邊境。
“我得和祖父一起去西部邊境了。那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待幾年也不知道,一想起就覺得自己好慘。”
陸少卿語氣裡帶着點幽怨,甚至懷疑這個決定是他祖父臨時定的,就因爲他昨晚的幾句插嘴話。
景枂笑眯眯道別,安慰道,“說不定是好事呢,你這不是去了最大的軍營地,能夠一展所長了。”
“上車吧,時候不早了。”
兩人還預備說點告別的話,楚昱直接走向景枂,手臂一攬將人掠過,擋在了景枂面前,目光隨意看了眼陸少卿,說道,“告辭。”
然而,不帶一點其他告別詞,上了馬車,啪的關了車門。
陸少卿看着離去的馬車揚起一陣灰塵,忍不住咳嗽着避開,嘴角扯出一個鄙夷的弧度。
馬車內。
景枂倒是不覺得奇怪,只當是這男人又有些作妖而已。
“我們既然換得了陸老將軍的支持,那麼西部邊境的大軍大多數都會支持我們,如此讓陸少卿過去接手,也是好事。”
陸老將軍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差不多也就是這幾年該回家養老。若不是當初太上皇楚炎一直抓着不放,說不定早就離開了軍隊。
景枂說着又忍不住瞄了眼楚昱,這個男人,竟然和陸家達成了那樣的協議。
“陸家既然和古世家本家已經分家自立門戶多年,在世人眼裡,你們本就是兩個家族。如此,何必再多做糾葛。”
“陸老將軍,我的要求只有一個,你放權還與古世家陸羽,讓古世家徹底擺脫政治牽扯。”
“如此,我答應你清除古世家內所有的楚家殘餘,另外再答應你兩個要求。”
這樣的話,也就他那樣自信張狂的人能夠說得出來吧?
景枂支着腦袋仔細看眼前之人,坐在馬車內,摒棄了輪椅的束縛,整個人陡然間有種拔高的錯覺。修長的身形越發挺拔,眉眼俊俏中無時無刻都在流露出一股子邪魅。
天生就是吸引人的發光體。
“你怎麼就敢應下這樣兩個空口條件,不怕陸家對你獅子大開口?”
就算是讓陸家答應軍隊上的支持,並且和古世家脫離關係,讓他們能夠順利和陸羽再做談判,那也犯不着這樣。
然而!
楚昱只輕描淡寫道,“如此,古世家才足夠純粹,對你而言,拉攏兩個古世家更爲有利。同時陸家軍隊上的支持,也沒有了其他的牽扯,行事便利很多。”
楚昱忍不住伸手撫摸着景枂的髮梢,一圈圈隨意玩着纏繞,“我能爲你做的不多,以你的能力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局面,但是陸家本就是禍根起源於我,我自然沒有推卸責任的理由。”
能夠多做一分,她的壓力就會少一分。
“回京後,事情繁多,景兒你——”
楚昱頓住,笑了笑,重新坐回位置上,不打算繼續了。
原本暖洋洋的一顆心幾乎快要沉溺了,偏偏這種被人撩撥的一半又緊急剎車,簡直能夠嘔血。
“你什麼,繼續說。”
景枂急急催促着。
楚昱搖頭,不肯再多廢話一句。他本想讓她慢慢來,不用急着攬收政權,但是一想到他們的大婚竟然被安排在政權穩定之後,這一想,他恨不得明日她就正式登基爲晉國女帝。
“沒什麼,回去給你做些吃的補補,你有些瘦了。”
“最近新學了烏骨雞湯,回去給你煲湯喝。”
景枂……
特麼之前誰捏着她腰間的小肉肉,笑着說她似乎有長肉發胖的跡象。明明昨夜情話繞耳還未消散,今日說變臉就變臉,特麼男人也這麼一天一個樣嗎!
*
陸老將軍的速度很快,答應了的事情,不過七天時間,一切都已經妥當了。
西部的軍權交替,軍事上的人員安排,請奏摺子送到京城,當日楚昱就批覆了準字。
而後公示朝廷內外,讓所有文武百官一應預覽知曉情況。
陸老將軍直接將自己的將軍之位傳給孫子陸少卿,這件事,引起了朝廷當中,幾乎九成的官員強烈反對。尤其是文官,恨不得衝進皇宮,進了御書房內去集體叫囂反對。
奈何,玉璽印鑑下一個紅色的準字,斷了所有人的念想。
摺子遞上來十分迅速,新皇楚昱審覈批覆更有快速。他們接到消息還來不及上摺子勸阻,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這事情怎可如此兒戲,陸老將軍莫不是瘋了,西部邊境最重要的軍事駐紮之地,怎麼能讓一個黃口小兒去帶領。西樑若是發動戰爭,那!”
“那什麼,陸老將軍不是還沒有請辭回家嗎,守在自己孫子身邊調教幾年,也能教出一個驍勇年輕將軍,不足爲慮。”
“你懂什麼,那陸少卿……”
陸少卿,那可是和景國女帝景枂關係密切之人,西部邊境一旦由陸少卿管理帶領,豈不是變相就成了景枂的支持者。
武官沒那麼多心思彎彎,他們看到陸老將軍還在邊境鎮守,也就沒那麼大的情緒。
而文官,稍微一想,大概就知道其中的隱含信息了。
這是變相告訴晉國各方勢力,他們陸家就是站在景國女帝這邊了。
前幾日還在不斷叫嚷着要景國女帝滾出晉國,沒幾日他們景國最具威望的老將軍就公開支持景國女帝,簡直是狠狠給他們甩了一個大嘴巴,痛的他們差點矇蔽回不過神。
然而!
這還不是最打擊人的。
緊接着,西北邊境的徐尋玉上了一道摺子,請求新皇調任,要求提拔底下的一員大將擔任西北的最高將領。
那名字,很多人不熟悉。但是少數幾個知情人一查,又是大跌眼鏡,恨得牙癢癢。
劉壯實,當初也是和景枂一夥的。
這些年在徐尋玉的可以提拔下,完全能夠獨當一面了。雖說能力比不上徐尋玉,但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北部邊境袁帥更是直接,公開支持新皇決定,報上了兩個凡是。
“凡是新皇的旨意一切都是對的,凡是新皇的命令一切無條件執行。”
直白了當告訴世人,他袁帥就是這樣支持景國女帝了。
楚昱在御書房看着大大小小十幾份上揍的摺子,滿意之極。
扭頭,衝着景枂說道,“你看,事情不就解決了。”
有了陸老將軍的第一步跨越性的支持,其他人都十分知趣,乖乖的明裡暗裡支持他的決定。而有些更是絕了,恨不得當衆表明心跡,挖空了心思來討好。
“靠近南邊的一些小軍營將領,已經開始和景國做軍事合作了,這是好現象。”
“嗯,徐尋玉調回京城,也是好事,我記得你下一步應該是治理禁衛軍?”
楚昱詢問擡頭,滿面春風得意之色,他感覺如此快速進行下去,離他的大婚不遠了。
甚至,暗地裡讓影一加快動作,多大量工作,催促這事情的成功。
景枂不知曉這些,只明顯感覺到楚昱這段時間很興奮,他熱衷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恨不得立馬下一秒,就將整個晉國交到她手上。
按理說,太上皇都去了,楚昱的仇恨也該煙消雲散了,至於還如此持續性的激動嗎?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通。
“你急什麼,這事情夠打擊人的,容京城裡的官員緩一緩。禁衛軍要動,卻也不能現在就拿來開刀。”
景枂反對持續性暴擊,官員中的頑固派還有一大堆,又有極多的清流名士,他們這羣拿着筆桿子的文官,惹急了,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難道爲了治國整頓,將所有文人一網打盡,來個殘暴的焚書坑儒?
一想,就知道這事情絕逼是不能幹的。
楚昱滿心歡喜的愉悅被淋的透心涼,一顆熱誠的心頓時窪涼窪涼的。
但是眼見景枂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他也不能多說什麼,總歸,一切主動權在她手上。
“那景兒想做什麼,京城內,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你付出精力的?”
景枂無聲一笑,並沒有多說,她想做的事情多到數不勝數,哪時一時半會兒可以說得完的。
倒是楚昱!
景枂倪了眼,說道,“楚雲啓忙得腳不沾地,你若是閒的無聊,去幫幫他唄。”
景枂這段時間見到楚雲啓兩次,一次比一次悽慘。
第一次是在太子府那裡碰到的,匆匆一瞥,竟然發覺原本還能看的那張臉,瘦得能看見兩頰的顴骨了,簡直是讓她驚訝不已。
她問了句怎麼回事,只換來楚雲啓咬牙切齒,“還不是你男人!”
景枂知趣的沒再接話,尷尬一笑離開了。
第二次,也就是之前進宮前,路上又遇到了楚雲啓,這回,可憐見的,這男人真是瘦得有點弱不禁風了。
大抵遠遠瞧去,讓人能夠生出一股子保護欲,景枂不由得聯想到清倌裡的那些妖豔小男人。
這樣的男人,攻擊性大大減弱,還能有陽剛一面嗎?
楚雲啓內在如何不知道,但是單單看外表,簡直讓人犯罪,恨不得帶去清倌溜達一圈。
必定,生意極好!
想至此,景枂又笑岔出聲,“如此折騰楚雲啓,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多麼仇恨他,再操勞下去,大概要早生華髮了。我清姐還沒嫁人呢,我可不想她日後守寡。”
楚昱頓時被質問的噎住,一臉鬱色望向邊上的女子,但看她眉眼染上了極致的愉悅情緒,他心底無端冒出來的醋意又壓下去了。
忍住,緩衝幾許,答應了。
“好,我減輕他一半擔子。”
說着,又不以爲意道,“不過這會兒,重要的事情也差不多收尾,你確定要我去幫忙,接過這擔子,搶了他碩大的勝利果實?”
“景兒,如此在穆太傅跟前,楚雲啓就是一頓白忙活。”
景枂呵呵乾笑幾聲,深深覺得,這男人太陰險了。
不過楚雲啓做丞相這段時間,確實做了許多事情,單單就是完美的處理了世家問題,就能讓她刮目相看。
更不用說官員的重新任用安排調遣,以及像戚英雄之類新人培養。
“有楚雲啓在,省事萬分。”景枂讚歎一聲,看向楚昱豎起大拇指,笑嘻嘻道,“楚昱,你這個決定簡直是太明智了,日後等我接了晉國,也絕不會讓楚雲啓離開,這人不在左右,簡直是我的損失。”
楚昱一臉漆黑表情,胸腔內一團火焰熊熊燃燒着。
023章禽獸都不如(二更)
穆府。
景枂終於得了空,過來找穆清清玩耍。
說是玩耍,卻又只是坐在穆清清閨房內,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閒話。而且大半的時間都是景枂在說,一張嘴皮子一張一合根本停不下來。
似乎,很久沒有這樣開心愉快過,整個人身心都得到了放鬆。
穆清清這個人,給人一種很奇特的魔法效果,就是那樣安安靜靜的坐着,一句話不說,微笑看着對方,就能讓人覺得特別舒心,再浮躁的一顆心,漸漸也安靜平復。
說了許久,景枂嘴脣都覺得乾澀了,停下拿起茶杯猛的灌茶水,咕嚕咕嚕聲音極大。
穆清清好笑的開口,“你慢點,沒人和你搶。”
景枂滿不在乎,一連喝了好幾杯茶,這才說道,“清姐,你這幾可有見過楚雲啓?”
一聽楚雲啓三個字,穆清清第一反應就是臉頰發紅,面色尷尬。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不自然的轉過臉去,不敢和景枂對視。
一副少女懷春,春心蕩漾的表情,哪裡還有什麼需要說明的。
景枂嘿嘿笑了兩聲,湊近了穆清清賊兮兮打聽,“清姐,我看到你臉都紅了,說,是不是楚雲啓偷偷拉着你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羞人的秘密?”
穆清清臉頰泛紅的更加厲害,一手打開景枂的嬉笑臉皮,呵斥一聲,“小孩子不要打聽這些。”
景枂笑得更加樂了,也沒有什麼掩飾,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道,“清姐這話說的我覺得很慚愧啊,本還想裝裝小孩子,奈何**滋味已經嘗過……”無數次這三個字,愣是被景枂給憋回去了,她生生的打了個寒噤,又想起了楚昱那些夜晚的兇橫。
這種事,雖說是閨蜜間的閒話,誰知道會不會哪天突然就傳到了楚昱耳朵裡。
那麼一個斤斤計較的男人,若是知道她拿這種事說,她會不會被弄死了?
穆清清震了震,神色很驚訝,她從來沒想過,景枂竟然已經……
但轉而一想,她和新皇本就是未婚夫妻關係,如今又那樣高調的表明互相的戀情,在一起也是十分自然的。
然而穆清清哪裡能知道,所謂的在一起,早就在西北邊境那會兒,已經突破極限了。反而是如今在京城,兩人並沒有做出太多的出格的事情。
穆清清一臉羨慕道,“你們這樣,其實很好。”
愛的直接勇敢,做什麼事情都是那樣隨心所欲無所顧忌的。而她,卻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去考慮很多事情。
便是昨日的一次匆匆見面,她都懷着好幾分忐忑,生怕讓她爺爺知曉。而楚雲啓的一點點深入就讓她嚇怕了,愣是不敢再繼續下去。
反觀對面景枂,同樣是女子,年齡比她還要小,卻能做到如此坦然,這一份勇氣,怕是她一輩子也學不來的。
“你今日找我,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閒話?”穆清清岔開話題,繞過了這個糾結的問題。
“若是如此,我還真是懷疑,你前段時間嚷嚷着很忙的都是藉口呢。”
景枂不滿的嘟着嘴吧,砸吧着說道,“我倒是想閒下來,可是時不我待,屁股後面一羣蛇蟲鼠蟻,我再不努力加把勁兒,可不得被折騰慘了。不過眼下,還真是想做些覺得有意思的事情。”
說話間,景枂乾脆搬着椅子挪到了穆清清跟前,貼上去和她咬耳朵,兩人低低耳語。
穆清清越聽越心驚,眼睛睜着老大。
最後,忍不住一口倒抽氣,不確定問道,“你這不是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只要你願意,便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緊接着我就會讓楚昱張貼告示,全國範圍內招收女醫,學徒。”
總之,必須湊齊了一個女醫院的人數。
穆清清還在猶豫,同時又十分心動。
學醫者,最終的夢想就是能夠治病救人,做不到懸壺濟世,但是儘自己一份所能總是可以的。
若是真如景枂所說,皇宮內可以成立一個新的女醫院,就算不是讓她當所謂的掌院,只在裡面做一個本分的小女醫,她也心甘情願的。
穆清清思考許久,還是扼制不住心底深處最強烈的原始渴望,忍不住期盼道,“真的可以嗎?”
“你就不怕你爺爺反對?”景枂反問一句。
穆清清卻狠狠心道,“不怕,反正叛逆也不是一兩次了。”
更何況,爺爺心裡應該也十分希望她能夠繼承父業,若不是因爲她是女子,老早就讓她去考宮中的太醫院了。
兩人一經商定,景枂帶着滿意離開了。
回到宮中,找到楚昱,直接就讓他擬出了一張告示,張貼到全國各地去。
“這事情,我老早就想做了,現在京城內試點,若是可行,全國推廣開。”
來到古代的最直接的感觸便是,女子的地位實在太低下了。尤其是一些有本事的女子,那些官場上生意場上重要的職位,幾乎和她們無緣。
穆清清當初一句隨意的話引起了她的反思,她想,自己若是能夠有機會,爲何不能給她們帶來一絲希望。
儘管艱難渺茫,但好過沒有。
此告示一經貼出,引起京城內一片譁然反對。
第一個跳出來的,便是那一羣頑固派。
緊跟着就是清流名士。
他們兩派人馬,完全見不得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就是在挑戰幾千年的傳統道德,這是絕對不可同意的,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豈有此理,簡直有辱士體。這已經不是單單晉國一國之事了,這是我們天下人的文風問題。”
“決不能助紂爲虐,助長歪風邪氣,這女醫院一旦成立,誰知道後續還會不會出現更多有失體面的事情。”
“嘿,說不準到時候女子學堂也出來。最後來一個女子也可入朝爲官……”
說到最後,所有人都默然了。
因爲他們深深覺得,這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說不準真就會在這個所謂的未來女帝身上,一一實現。
一想到晉國到時候是那樣子的場面,那畫面混亂的,讓他們簡直要嘔血死了。
“我輩之難啊,我晉國之恥辱啊!”
“皇上怎可讓這樣一個女子接任了晉國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毀於一旦。”
陸老將軍帶頭的軍隊支持,以及古世家帶頭的各大世家的紛紛響應,基本上是決定了景國女帝接任晉國的事情成爲定局了。
頑固派還想再抗爭一二,但是也明白大勢已去,景枂登基爲帝是遲早一天的事情。
但是,誰能想到,這節骨眼,又冒出這麼個事情來。
*
“扯什麼幺蛾子啊!”
“這女醫院一出來,致我們太醫院於何地!”
“嚴太醫,您看看,這事情像話嗎?”
幾個御醫,都是年歲老成,仗着自己一手醫術十分清高。
他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和那些頑固派一樣,堅決反對的。但是他們反對的原因卻是更簡單,那就是見不得有人在宮中,分了他們的利益。
嚴太醫被幾人團團圍住,耳邊嘰嘰喳喳一團亂糟糟,只覺得耳朵嗡嗡聲不斷作響,整個人腦子都快要炸了。
他接到消息最早,其實是新皇楚昱一開始就只會過他的。
當時也就是訝然了一會兒,便已經開始動手佈置其他事情了。
如今,底下一羣御醫似要造反的態度,讓他整個人要爆了,“吵什麼吵,行醫多年,就學會了鄉野婦女的潑辣嘴皮子?女醫院勢在必行,你們不接受也得接受,若是心中反骨不能容忍,趁早到我這兒報備,我提拔新人接替上來。”
一句話,說的底下一羣御醫再不敢多嘴。
特麼,比起前途和地位,什麼都是不重要的。
一個不死心的又問,“嚴太醫前幾日忙的就是女醫院的事情吧,他們的院所安排就在我們隔壁?”
嚴太醫之前忙的腳不沾地,一衆底下人不知所以,甚至樂呵呵想着是不是太醫院要擴建了。
現在,所有人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一經提醒,其他人也瞬間反應過來,一個個倒抽氣聲不斷。
“看來皇上是真心寵愛那個景國女帝,能擔得起紅顏禍水了。”
“我看還不止,哪個皇帝有爲了博取紅顏一笑,把整個江山都拱手相送的?”
“咱們皇上,過段時間可就是景國女帝的王夫了,哎……”
一時,氣氛又是尷尬沉默下去。
*
相比較下面各方的動向,帶着一股股暗涌議論不斷,上頭的兩人卻逍遙自在。
事情一出,又涉及到穆清清,楚昱很好心又陰險的將這個任務的圓滿執行交給了楚雲啓。
美名其曰: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是在給他創造機會。
“你得了任務,便是有皇命在身,儘管的去穆府找穆清清,穆太傅說不得你什麼。”
“一來二去,兩人早些完成終身大事。”
楚昱心裡惦念着緊,恨不得楚雲啓趕緊將穆清清拿下,一切大團圓結局。省的景枂沒事三天兩頭跑去穆府,找穆清清閒聊打發時間。
“清姐現在很焦急啊,事情一堆一堆的,我得安慰她。”景枂一句話說的理所當然。
楚昱卻是鬱悶的要死。
如今,這股子鬱悶直接轉嫁到了楚雲啓身上,變着法子就想折磨人。
楚雲啓和穆清清沒通過氣,但是這事情是景枂出的,景枂人又時不時窩在穆清清那兒,眼見着眼前這男人臉色一天天差下去,他哪裡不知道這裡頭算計他的成分居多?
奈何!
便是被算計了,他也只能甘之如飴的接受。
誰讓這事情,實在太關鍵了。一旦做成了,穆太傅那邊,應該可以徹底鬆口了。
“搞不定一個女人,事情就堆給我?”楚雲啓哼笑着,一臉鄙夷,對楚昱,從來沒有上位者的敬畏之心。
楚昱瞪了眼,忍不住嘲笑一句,“比起你,連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都做不到,我自問贏你一切。”
穆清清和楚雲啓那點事兒,楚昱也略有關心。影一哪天婉轉一提,他就覺得楚雲啓這男人做的很失敗。
明明兩情相悅許久,多少年了,竟然除了親吻,再無任何一點進展。說出去,都很丟人。
楚雲啓面上尷尬難堪,卻死要面子道,“比不上你,禽獸一個。”
楚昱瞬間笑了,“那你豈不是禽獸都不如。”
楚雲啓……
特麼的,好能不能愉快的說話了。
憤憤的,甩了甩衣袖,楚雲啓大步踏出御書房,渾身都在發抖。
景枂門口偶遇,險些被撞倒,一臉矇蔽的問,“你怎麼了這是?”
楚雲啓張了張嘴,愣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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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累了就任性(一更)
一個月不到,女醫院的建立已經全部完成,楚雲啓做事效率極快,該招攬選拔的女醫和學徒,也已經全部處理完畢,到了收尾的時候。
穆清清經過太醫院嚴太醫的親自考覈,承認其各方面能力十分出衆,擔任了女醫院的第一人掌院,其地位,瞬間和太醫院嚴太醫放到了平等的地位。
底下還有人憤憤不平,但是絕不敢再多嘴一句。
只因爲,前不久因爲有人不服鬧事,新皇一個命令下來,將其御醫身份剝削貶爲平民,連帶着,這輩子再無當官的可能。
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清姐,日後女醫院就靠你了,萬事開頭難,這開始的幾年,總歸是各方面都棘手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穆清清穿着一身女子的太醫官服,整個人更顯得清心寡慾,她淡然點頭,“比起你的艱難,我不算什麼。”
晉國的一切,這些年纔是景枂最艱難的吧?
穆清清一想到這樣的重擔竟然落在一個十六歲的女子身上,就十分佩服景枂的勇氣。最關鍵的是,景枂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從不會意氣用事喊哭喊累,相反,整天笑嘻嘻的一副吊兒郎當樣。
越是如此,她越是心疼喜愛這個妹妹。
“清清。”
一聲呼喊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楚雲啓不知何時走到了女醫院這邊,看着穆清清目光灼灼。
他走近了,只和景枂打了個招呼,就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心愛女子身上,輕聲問,“等會兒一起回去?我想去見見穆太傅。”
做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有誰敢說他楚雲啓是紈絝子弟。
新任丞相楚雲啓,年紀不大,卻極有手段,做事穩重,是大任之才。
這樣的話,外頭流傳很多。
楚雲啓覺得,是時候去穆府再次提親了。
景枂也是心裡高興,攛掇着穆清清道,“去唄去唄,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那……好吧。”穆清清答應點頭。
然後……
景枂眼睜睜看着穆清清就這樣被楚雲啓拉走了,連個眼神都不甩給她,活脫脫像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景枂站在原地,懵了神。
回想了好幾圈:她沒得罪楚雲啓啊,這廝怎麼總是給她甩臉色?
……
“小姐,景管家的信。”
月月拿着一封信走進來,親手交給景枂,這段時間,景家軍的一切暗中活動已經展開順暢無比,甚至因爲楚昱的絕對支持,比之以往更加便利。
尤其是收集各方消息,快狠準,做到了極致完美。
南邊景國的來信,就比往常快了兩三日。
景枂窩在屋子內的搖椅上,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灑進半開的窗戶內,照在她身上,越發讓她覺得昏昏欲睡。
月月敲門進來時,她差不多要睡着了。
一個驚醒過來,她揉着眼睛接過了信件,慢慢打開看。
內容挺多,主要講的還是晉國的各項事情。
景管家一行人到了景國,最先就和於孟昭父子做了接觸溝通,而後景管家完全發揮了他作爲管家的應有角色,代替景枂對景國各項弊端不足做了調整處理。
可以說,如今的景國,完勝當初她離開時的模樣。
除了……一天到晚折騰作妖的傅雷霆。
這一點,景枂也是無奈了。
這胖子傳達了楚昱的意思,終於在不懈努力之後獲得了於孟昭父子的勉強認可,而後就是撒丫子不管不顧的發瘋了。
帶着於墨煙上天下海,能做不能做的,簡直玩瘋了……
景枂看着洋洋灑灑大篇,眼底不禁流露出一股思念,她也想回去景國了呢,那裡都是她的親人。
“小姐,你想家了是嗎?”月月小心的在一旁問道。
一個家,徹底觸動了景枂內心深處最後一個弦,她整個人都繃直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愁緒茫然。
“家?”
她還有家嗎?
自景寒天死後,她對家的定義已經變得可有可無很淡了,唯一的一點念想,就是當初還在她身邊的一羣人,她覺得是親人的存在。
然而,家這種字眼,應該不屬於她了吧?
楚昱歸來時,飯廳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
影一動了動嘴吧,搖頭苦笑,“屬下也不知道,只說今日沒胃口,不用擺飯了。”
“有何事?”楚昱心裡一念,這樣子的情況可不多見。尤其是最近各方面好消息不斷,他的景兒不可能出出現如此反常的情況。
“是景國那邊來信了,月月拿信進去,出來後,主子就沒有再出來過。”
楚昱擺手,示意知道了,轉身朝着主院走去。
這段時間,在外人眼裡,他還是會坐輪椅,但是身邊親信的一些人,已經或多或少知曉他能站起的情況。尤其是在太子府,他早就拋棄了坐輪椅這件事。
一路走到主院,發覺整個院子一點光亮都沒有,主屋那一片,更是黑漆漆的毫無聲響。整一個安靜的有點嚇人可怕!
楚昱推門進入院子,一步步慢慢踱進去,站在門口處,才發覺門沒有關嚴實。
他輕推開門,藉着外頭微弱的一點月光,準確的捕捉到了那一抹身影,窩在牀頭的腳踏處,抱着雙腿蜷曲這,小模樣十分可憐。
楚昱心頭猛的一緊,輕顫了一下,大步走過去將人抱起,安置到了牀上。
掰過她埋在底下的臉,與之對視,問道,“景兒怎麼了?”
景枂從緩緩睜開眼,感覺渾身說不出的疲憊,一整日的遊離思緒讓她頓時放下了一切鎧甲武裝,整個人快要脫力的疲軟下來。
那是一種堅持了許久,卻不得不繼續堅持,沒有目的的一場征途。她沒有依靠的港灣,連路途中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若不是月月的一句話,她大概還要帶着這一副武裝繼續下去,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倒地不起。
“啊,沒什麼,就是感覺有點累了。”
怎麼可能不累。
從事情發生的那一日起,接連快要兩年了,她每一日都不曾獲得過一絲喘息的機會,每一日都在各種陰謀算計中度過,久到她自己都忘記了,當初在將軍府那會兒,她是怎樣的張揚肆意。
只因爲,身後有人可以支撐着她,她可以很大膽,大膽到捅破天都有景寒天幫她收拾。
景枂身體一軟,倒進楚昱懷裡,揪着他的胸口衣服,嘆了聲,“我大概覺得自己是鐵打的,沒想到今日一放鬆,竟然累的起不來了。”
她真就是渾身發軟,所以窩在一處沒有起身。如今被抱到牀上,雙腿還是虛的。
楚昱心疼的厲害,十分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何意思。
正因爲明白,更加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做的不好,讓她承擔了太多。
尤其是晉國一事,壓得她喘不過來。
“若是累,便不做了。你有我,我做你的後盾,做你的支持,剩下的一切,我來。”
“晉國不要也罷,你若是覺得不舒服,我們一起去景國。”
“景兒,你這樣,我心裡疼。”
楚昱捂着胸口一處,聲音沉重之極。
他怎麼就忘了,他的景兒,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年華,那樣美好的年紀,身上卻揹負了太多的重擔。
嘻皮笑臉下,又是怎樣一張無可奈何的臉。
若是可能,誰不想活得毫無壓抑沒心沒肺,自由自在翱翔九天。
可偏偏,因爲他,她活得很累。
這一刻,楚昱無比自責,甚至有些痛恨自己。是他給了她這一切,讓她承受着這一切!
翌日。
楚昱推掉了所有的事務,帶着景枂任性的離開了京城,兩人沒有帶任何隨從,連影一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朝着哪裡去了。
楚雲啓得到消息時,整個人氣的渾身發顫,罵罵咧咧,“簡直就是兒戲,太任性了,不負責任的男人。”
穆清清卻沒有多少訝異,反而覺得,這樣子的任性挺好的。
“其實他們本就是這樣子的,做事何時會顧忌那麼多。若不是如此,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可是我們的婚禮?”
楚雲啓鬱悶不說話,那一日去穆府見了穆太傅,已經得到了他老人家鬆口只是婚禮一事,還需要再加把勁兒。
楚雲啓想着,讓景枂出面,做些中間調和,然後他和楚昱一起上門去見見穆太傅。
“清清,我……”
穆清清望着頭頂的一片藍天,蔚藍蔚藍的,沒有一朵白雲,陽光正猛烈照在她臉上,讓她不得不擡手去遮住自己雙眼。而後留下指縫中的一片陰暗。
那種忽明忽暗的感覺,一下下打擊在她內心。
猛的,她心裡築起的高牆,一點點瓦解了。
她,也想任性一回了。
回頭,穆清清衝着楚雲啓笑了,聲音柔和溫婉,“雲啓,我們成婚吧。”
楚雲啓懵逼一瞬,有些沒反應過來。
與此同時,整顆心卻是撲通撲通跳動劇烈。
“我們成婚吧,我去告訴爺爺,你明日就來提親好嗎?”
一直都是懦弱不敢向前的,可是這一次,她也想勇敢一下,爲自己的幸福做一份努力。楚雲啓夠好,至少在她眼裡,是很好的,值得她託付終生。
及如此,早一點晚一點有何區別。
“清清,你說的是真的?”一直以來,便是穆清清咬着不肯鬆口,非要等到穆太傅徹底歡喜接受。
如今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怎能不讓楚雲啓高興。
他直接將人抱起,在院子裡一圈圈轉着,又叫又喊,樂得如同當年她答應和他在一起是的少年興奮模樣。
穆清清一瞬落淚。
*
景枂聽到消息時,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她由着楚昱帶着她遊山玩水,從北到南,從東到西,似乎繞着整個晉國都走了一遍。
他們一起在馬車裡餐風露宿過,一起在豪華酒樓裡一醉方休過。
他們也曾到過東邊的東海之濱祭奠景寒天,也曾繞到了西北,穿過邊境線,偷偷溜進了遼國看望溫裘。
總之,多少瘋狂無所顧忌的事情,兩人都那樣一起去做了。
脫下錦服,穿着最樸素的衣着,如同熱戀的情侶,展開一場尋愛旅途。
三個多月,接近一百天的逍遙自在,景枂整個人徹底得到了放鬆。
與此同時,心裡那一點曾經塌陷的地方,被楚昱用愛徹底澆築灌滿,牢不可破,再無軟弱。
這一日,兩人坐在一輛牛車上。背靠一堆稻草,穿着農村夫妻該有的打補丁粗布麻衣,漫無目的的走着。
景枂望着落日餘暉下,不斷歸去的鳥兒,心裡透亮透亮的。
一回頭,衝着眯着眼不知道睡着了沒有的男人說道,“楚昱,我們會京城去。”
楚昱緩緩睜眼,斂去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嗯了聲,問道,“不想再到處看看嗎?”
景枂搖頭,“該看的都看過了,要是再看,大概花費這輩子餘下的時間也是看不完的。我們不能放下一攤爛攤子給他們。”
楚雲啓又要做新郎官又要替他們兩人揹着一大堆政務,也是累的夠嗆。
再不回去,豈不是要將人逼的反了?
“也好,一切隨你。”
025章抱進御書房(二更)
八月初。
兩人回到京城。
穿着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喬裝打扮的進了城門,一路隨意晃到了太子府。
還是那三個奇怪的大字,景枂看着不由得笑,“都是皇帝了,還不換一換?”
楚昱琢磨一下,挺贊同,“可以,等你登基爲帝,這裡換成王夫府,如此一勞永逸。”
景枂嘴角止不住上揚。
影一將兩人迎進來時,整個人是喜極而泣的狀態。這一百多個日子,若說誰最苦逼,非屬他和楚雲啓了。
一個管理整個朝廷各項事務官員,一個管理楚昱整個暗中的勢力人脈,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只能兩人自己琢磨,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好幾次,真想摔罐子走人。
“我的祖宗,可算是回來了。”影一忍不住喊了聲。
景枂瞧了眼影一,發覺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然而因影一本就是健壯的男子,這一瘦竟然多出了一份堅毅的俊美,看着極爲養眼。
“瘦了變得很帥氣。”景枂由衷讚美,“不過確實辛苦你了。”
影一搖頭,不敢居功,“屬下還好,一切本就不麻煩,倒是楚相爺,整個人不太好。”
此時三人已經進了書房,楚昱讓景枂躺在榻椅上休息,轉身才問道,“怎麼,他嚷着辭官?”
“可不是,如今嬌妻在家,溫香軟玉,哪裡還肯花費多餘的精力在政務上。而這突然的重擔一壓下來,一壓就是一百多天,他哪能不抗爭。”
楚昱聲音依舊平淡,語氣涼涼的,“抗爭無效,考覈已過,這個丞相轉正了。”
如今,無論是晉國還是景國,楚雲啓當定了這個相爺。
楚昱滿意他的能力,景枂亦是。
“先給人放幾天假,你壓榨他一百多天,他都沒有時間好好陪清姐,新婚燕爾,不要太嚴苛。”
景枂說起來還覺得挺歉疚的,因爲她的緣故,讓楚昱這麼任性做了一次。
白白的,楚雲啓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變出十幾個分身來。
就是到處走的遊玩之中,楚昱也無意中提到過,他收到了楚雲啓的好幾封信,轉交到他手上,只四個字:回來,辭官!
這怨念,也是沒誰了。
楚昱點頭,吩咐影一去辦,“你去通知一聲,明日起,放假十天。”
說着,又想到影一這個貼身侍衛,似乎也是很辛苦,不由得又道,“你自己也是,讓底下副手接替你管理,休息下。”
影一激動的點頭,一溜煙跟着跑了,生怕身後之人會反悔收回那些話。
楚昱這才埋頭處理積壓了三個多月的政務,而景枂整個人昏昏欲睡的,靠在榻椅邊上,迷糊不醒。
夜深時分,桌案上最主要的政務已經處理完了。一擡頭,發覺對面的女子睡的十分酣熟,楚昱一顆心極爲柔軟。
她那樣一個人,一直都是睡眠不深的。不想這三個多月的放鬆,竟然讓她改了這個戒備的毛病。
一時,楚昱覺得這段時間過得很值。
走過去,楚昱彎腰,輕輕的將人抱起來,一步步走回主院。途中幾次低頭查看,還以爲懷裡的人會醒,誰想一覺竟然睡到了天亮。
“餓嗎,起來去吃些東西,我給你做。”
楚昱一早睜眼,就這樣看着景枂的睡顏,一看差不多一個時辰。
她睡眼惺忪,意識朦朧,而他雙眼炯炯有神,清醒之極。
景枂在牀上翻了個身,一滾直接滾到了楚昱懷裡,揪着他的衣領往上,順勢就攀住了他的脖子,兩條手臂如同白白的兩節蓮藕,嫩嫩的能夠掐出水來,一晃一晃的在他眼前閃過。
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帶着撒嬌氣,她貼着他,“阿昱,我起不來,你幫我好不好?”
底下瞬間就起了反應。
楚昱渾身僵硬,手臂不自覺收緊,手掌胡亂的在後背摸索。
“你說什麼,嗯,再說一遍。”
女子笑聲不斷,銀鈴一樣清脆顫人心,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聲音悉數落在了他下巴處,溫熱的氣息滾進了半開的衣衫。
“阿昱,真的起不來,身體痠軟的厲害。”
昨天一整日睡在書房,姿勢極爲不對,似乎是壓到哪裡了。
今日剛睜眼,就覺得整個人有些不舒服,而且這種不舒服蔓延到了雙腿,一時沒什麼能夠使得上力氣。
然而這話落在楚昱耳裡,卻演變成了另一種意思,帶着點暗示的意味。
他眼神越發的暗了,手掌上好像帶了火,隔着薄薄的一層衣衫,激燙着她的肌膚。每一寸,都滾燙的厲害。
景枂身體一哆嗦,腳趾頭都在打顫,眼前這男人眼裡醞釀着是怎樣的暴風雨!
“阿昱,你別……”
“先脫了,等會讓幫你穿。”
楚昱利索的解開身下的衣帶,毫不猶豫開始釋放心底的所有兇猛,清晨嫵媚,懷中嬌羞,喜不自勝!
一個時辰後。
一頂轎子直接從太子府出發,擡進了皇宮,一路到達御書房。
楚昱親自掀開轎簾,抱着媚含春色的女子下來,徑直進了御書房。
門口等候的劉公公傻眼了,眼睛一眨一眨的,嘴吧張張合合。
好半響,呀的一聲尖叫!
御書房內,景枂一張臉紅透了,如同煮熟的蝦子,滾燙滾燙的。
“你乾的好事!”
“劉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不會因爲這麼點事情大驚小怪,他不是在笑話你。”
楚昱神色一正,看向景枂道,“你難道沒發現,我今日沒坐輪椅?”
這一提醒,景枂才恍然驚覺,還真是如此。楚昱他今日徹徹底底拋棄了坐輪椅這件事,正大光明的出現在衆人眼前了。
劉公公應該是驚訝於楚昱能夠站起來這件事吧?
“你終於捨得將它打入冷宮了。”景枂玩笑道。
那把輪椅,簡直就是高科技產物,在她眼裡,無所不能。她也一直想着,楚昱究竟什麼時候會放棄利用它。
不想,這一日來的挺快。
楚昱卻很認真的告訴她,“鑑於今日這樣的情況,日後時有發生,再坐輪椅諸多不便,是時候不用了。”
這理由,說的景枂又是一陣臉頰發燙。
呵呵,這是怪她嘍!
“嗯,君子難消美人恩,爲你願負天下人。”
當初景枂一句玩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倒是沒事,可是他卻已經徹底投降了。
不嘗滋味還能剋制忍受,但是一旦嘗過美好,便是日日夜夜噬心噬骨。又因爲情蠱調和,兩人幾乎配合的天衣無縫,他在這件事上,更加難以剋制。
便是今早,雖說一個時辰,但是他完全覺得不夠,若不是她渾身痠軟連連搖頭拒絕,他是不準備進宮的。
恨不得直接死在她身上,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中。
兩人隨意插科打諢,說着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直到劉公公再次敲門,纔算是告一段落。
景枂偷偷舒了一口氣,坐到邊上的位置上,楚昱才讓劉公公進來。
一進御書房,劉公公第一眼就看向了楚昱,忍不住就瞄到了他的雙腿上。
此時楚昱正站在景枂身邊,一手攬在她肩頭,整個人修長挺拔,俊逸無雙,看得人有些晃眼。
饒是劉公公這樣的老太監瞧見了,也是打心裡得讚歎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世間,有哪一個男子能比得過眼前這個!
“皇上,外頭有一些大臣聚集着,要求面聖。”劉公公恭順垂眉,不再看楚昱分毫,說話聲音也是一聲聲極低的姿態。
楚昱應了聲,隨意問道,“有何事?”
“是……”劉公公摸不準,“應該是瞧見了皇上您走出下轎的瞬間,是以情緒激動了些。”
這話是說的極爲婉轉的,真正的情況,已然是徹底瘋狂了。
楚昱下轎的那一刻,宮裡當值的太監宮女侍衛每一個都瞧的真真實實的,那些人幾乎驚脫了下巴,緊接着一傳十十傳百,還在內閣當值的官員立刻聽聞了消息。
乍一聽還覺得可笑,然而消息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簡直是多到不需要去再次求證了,他們終於相信,他們的新皇不是瘸子,是一個正常人。
這一下,直接炸鍋了!
“既然新皇完好,何必將江山拱手送給一個女人!”
“新皇喜歡女人大可納進後宮便是,景國女帝也……”
“不行,我得必須去面前聖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務必請皇上收回聖命。”
於是乎,就有了一連串大臣強烈要求面聖的結果。
劉公公將情況說完,還來不及做其他解釋,就聽到楚昱一聲冷哼。
他幾步走至桌案前,伸手一推,拂去一大疊還未看的摺子,“當真無知可笑,意味朕站的起來,晉國就不會改姓,愚蠢!”
景枂此時也坐不住,跟着起身,準備去外頭看看。
她相信楚昱的處理能力,但是總想親眼看看,“我們瞧瞧去,順便辨一辨那些大臣,哪些能堪大任,哪些該退了回家養老了。”
“晉國日後是我的,這些臣子我得看仔細清楚了,免得日後用着不順手。”
劉公公一個駭然,這話語氣簡直不要太囂張啊!
“皇上您看?”
楚昱點頭,“那便去看看。”
御書房外的前殿門口,此時已經站了很多的大臣,因爲一會兒的耽擱,又有一些大臣從宮外趕着進宮來了。
兩人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黑壓壓一片,場面十分壯觀。
仔細再確認下,景枂驚訝的發覺,裡頭還有一些熟面孔,譬如穆太傅!
她不由得嘴角一抽:哪個缺德鬼,竟然將他老人家也請進宮來了,人都古稀之年了,這麼折騰着有沒有良心啊!
“劉公公,搬一把椅子出來,給穆太傅坐。”
景枂朝劉公公吩咐一句,隨即自己靠在旁邊一根大理石圓柱上,等着正主楚昱去處理情況。
視線幾乎都是集中在楚昱身上,無外乎是注視着他的一雙腿,一雙雙眼睛就跟裝了雷達似的,瞄的那叫一個仔細,從上到下,從下又轉上。
最後,一衆大臣是真的確認無誤了,集體舒了一口氣。
爲首的一個臣子目光轉過,看了眼毫無形象站立的景枂,眼底閃過一抹深色,開口問道,“皇上,臣等聽聞您三個多月離開京城,是爲了醫治您的雙腿,如今可是已經完全好了?”
說着,又笑了笑,看向劉公公方向,目光卻若有似無的落在景枂身上。
“皇上如今完好,想必是心中有喜,臣等亦是喜不自勝。”
說了一連串就跟沒說一樣,一羣人仔細聽來只覺得特麼廢話真多。
原本在值班房當中已經商量好了,由着他開口領頭討伐景國女帝,誰知道,這眨眼功夫,此人竟然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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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氣的打人(一更)
“趙侍郎,你說的是什麼話,皇上自然是洪福齊天,鴻運當頭。”
“我們來此並不是爲了這個,你說的無關緊要。”
“趙侍郎,你不說就先讓讓,我得還有事必須啓稟皇上,讓聖上定奪。”
說話間,幾個急性子暴脾氣已經將最前頭那人推開了,三五個直接擠到了最前面,衝着楚昱就是巴拉巴拉一大通。
景枂聽了很久,總結只有兩個意思。
第一,皇帝既然腿腳好了,那就是晉國先祖顯靈了,晉國不該亡國。
第二,景國女帝是個女人,當不了大任,不如娶進後宮,一舉兩得。
景枂意味深長露出一個微笑,深深替眼前幾個大臣感到悲哀。這時候還沒有看清楚現實情況,逮着機會就咬的一嘴毛,真是醉了。
這樣的人,她日後絕不會任用。
反而是最先打頭陣那個人,趙侍郎?
這人不錯,很會看清形勢審視奪度,看樣子今日也還是有收穫的。
“穆太傅,您倒是說句話啊,這情況,是不是這麼個意思?”幾個大臣說了很久,得不到上位者的響應,心中一急,轉身看向了坐在那兒老神在在的老者。
穆太傅就在這個時候睜開眼,雙眼瞳孔發亮炯炯有神,目光犀利的掃視過對面一干人等,這才慢悠悠道,“你們要老夫說什麼?”
“就是……”
“皇上已然決定的事情,宣佈告知全國,那就是聖命已下不容更改。如今呢,看看你們,如同跳樑小醜一般跑出來做戲鬧場,至皇上與何地!”
“老夫今日跟你們一起進宮,就是來告訴皇上,老臣一切聽皇上旨意。景國女帝天資不凡,實能堪當大任。”
“順便,趁着這個功夫,老臣前來請辭。”
穆太傅一口氣說了許多,頓時就有些氣喘吁吁了。
他拍着胸口緩和着,心底卻已經明瞭明瞭的。這事情便是天崩地裂晉國先祖從皇陵裡冒出來,也改變不了眼下的事實。
撇開一切來說,楚昱這個男人對景枂的寵,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這一點,穆太傅以前就有所覺。但是真正明白這個情況,卻是因爲楚昱任性帶着人離開的這三個多月。
楚雲啓忙的瘦了一大圈,將楚昱罵得恨不得拆了太子府,而穆太傅才這三個多月中明白,眼前這個帝王,骨子裡究竟是怎樣的執着頑固。
景枂啊,是坐定了晉國之主了。
穆太傅起身,走向楚昱行禮,說道,“請皇上恩准。”
“太傅何出此言,擔心他人亂嚼舌根?”
穆太傅身體一震,驚訝擡頭看向帝王,果真是敏銳啊。
他之所以請辭,也是因爲楚雲啓的緣故。
自己的孫女得了景枂的提拔,成了女醫院的掌院,已經是十分張揚的事情了。然而不久前孫女和楚雲啓成婚,兩人結爲夫妻,一切形勢更加微妙起來。
楚雲啓,明面上誰都知道,那是新皇楚昱的人,他是晉國的新丞相,一次次執行着新皇的各項改革任務,做到了衝鋒在前的角色。
夫妻倆,就是一道十分顯眼的風向標。
這時候,他一個老人還在朝廷裡佔據一席之地,便有點說不過去了。
穆太傅不想惹來太多非議,只想安穩度過晚年。
楚昱深知這點,但是眼下,卻不容許穆太傅辭官回家,“穆太傅所請辭朕不批准,您是三朝元老,如今晉國的情況,還需要您老這樣的肱骨之臣爲國效力。”
穆太傅忍不住一抽嘴,這特麼再過不久就不是晉國了好嗎!
效力?他效哪門子力!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景枂,還是在一步步爲景枂鋪路。
穆太傅腦子裡想了很多,但是其實也就是那麼幾個瞬間,他嘆了聲,點頭領了命,“老臣遵旨。”
得,今日一趟又再次驗證,景枂這個小女娃,纔是日後被捧着要上天的人。
眼看着穆太傅被劉公公攙扶着離去,一干大臣們急了,恨不得衝出去將人綁回來。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
“皇上還請三思!”
“皇上——”
刷刷刷,跪了一地。
景枂覺得自己有點看不下去了,動了動身子,朝着楚昱走來,而後看向眼前一羣人。
“你們這麼做,是想威逼帝王嗎?一羣文人,也就會爭口舌之快,真正有利於晉國之事,從不見你們做過多少。”
“今日敢來這裡,就不怕帝王一怒,將你們全部罷官貶民?”
“你休要妖言惑衆,我得自是信任吾皇,吾皇聖明之——”
那人還沒說完一整句話,楚昱眼神刷的就變得十分犀利。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內力運氣,只見楚昱手掌一泰,對面剛站起來叫囂的大臣就被呼啦啦一掌打出去了,隨即摔在好幾米遠的大理石上,吐出一大口血。
楚昱冷眼看着,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卻依舊是暴躁青筋豎起,“你們,膽敢說她妖言惑衆!”
“呵,朕看你們纔是妖言惑衆,既不想當官爲民,那就全體廢了,今日今時起,貶爲民,永世不得錄用!”
楚昱說着擡起手,握住了旁邊之人,兩人十指交纏,以此告訴所有人,“朕今日告訴你們,朕之所以醫治好了雙腿,不是爲了你們所謂的晉國江山。朕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能夠更好的照顧景枂,此願,今生不變!”
*
怒髮衝冠爲紅顏。
御書房前十幾個大臣被提及罷官,遣令即刻離京回鄉。
而楚昱那一句信誓旦旦的重言承諾,卻在皇宮內外傳遍了。
有人羨慕景枂,得此間最真誠的愛情,還有什麼可求的!
也有人搖頭不已,感嘆世風日下,帝王荒淫無道。
當然,也有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景枂去死!
譬如,尚在長公主府的重華郡主。
晉國皇帝更換,原爲長公主的楚雲如今身份更加尊貴了。她是晉國僅存的一個屬於帝王之上的長輩,太后已故,後宮太妃幾乎無人。那麼住在長公主府的楚雲,儼然成了晉國的最尊貴的女人。
若是楚昱重一點孝道,楚雲便是享受無邊榮耀的存在。
然而事實是……
楚雲過得更加憋屈,長公主這個身份,帶給她的是一成不變的心酸,甚至比起太上皇在世還要難堪。
只因爲楚昱將成個長公主府給冷落了,不聞不問,活脫脫像是其根本不存在一樣。
長公主慪的要死,生爲其女兒重華郡主更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現實。
今早聽聞楚昱一番宣誓,直接在自己院子裡摔碎了一堆瓷器。只這樣還不過解氣,乾脆對着身邊伺候的丫鬟,一個個扇巴掌打人。
長公主聽到自己女兒院子裡所有伺候的人都被打了,而且有一個丫鬟整張臉都被打爛了,這纔不得不移步過去看看情況。
剛走進院子門口,整個院子一片烏雲慘淡,嗚咽聲不斷,卻又壓抑着不敢大聲哭泣。
那些被打的丫鬟們,一個個縮在外頭,緊挨着面色恐懼,卻誰也不敢離開一步。
而屋子裡,哭聲聲音更大,顯然是打人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長公主面色一沉,擺擺手,讓身邊的嬤嬤去處理情況,“給些銀子,將這些丫鬟打發了,若是有不聽話的,直接發賣到窯子裡去。”
“奴婢聽話,奴婢聽話,求公主開恩。”
一衆丫鬟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嗦的如同鵪鶉一樣。
她們心裡苦啊,恨啊,怨啊,但是卻只能感慨自己命不好,進了這麼一個火坑裡。
長公主再不看這羣下人,徑自走近推門進入。
重華郡主剛好拿着一個花瓶,直直的朝着眼前這個小丫鬟扔過去。
那丫鬟嚇傻了,本能的出於反應瞥了下頭,那花瓶就這麼直直的朝着長公主方向飛過去。
“啪——”
“母親!”
“公主!”
驚呼聲響徹整個院子。
……
長公主幽幽醒來時,天色已暗,邊上就是自己的貼身老嬤嬤在伺候着。
聽到聲音,老嬤嬤喜極而泣,趕緊過來扶起長公主,“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嚇壞老奴了。”
長公主避開的快,那花瓶沒有砸到她頭上,但是身上還是被撞倒了,人跟着倒下,磕到了頭,暈了過去。
宮裡人過來診治,只說是無妨,身體各項並沒有內傷,清醒後也就無大礙了。
老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着,說完憤憤不平,“公主,皇上如今也是太敷衍您了。居然派了一個不知道什麼貨色的女醫過來,看沒仔細看就說沒事了,草草了事,根本不將您放在眼裡。”
長公主也知道宮中剛成立的女醫院,一聽竟然是一個女醫過來給她診治,內心火焰極大。
“哼,居然如此對本宮,楚昱還真是行啊!”
“可不能直呼皇上名諱,公主慎言。”老嬤嬤嚇得趕緊勸解。
奈何長公主一生囂張跋扈慣了,哪裡會懂得這些分寸。楚昱這個人,先前她就不看在眼裡,如今當了帝王卻轉手送了晉國大好河山,在長公主眼裡簡直就是一個窩囊。
“這種愚蠢之人,本宮忌諱什麼,這晉國都要易主了。”
可恨,她一個晉國高高在上的最尊貴的女人,竟然會比不過景枂一個丫頭片子?
若是論資格,這晉國女帝,怎麼着也是輪到她來做!
長公主壓制着心底這股無名火,這才問起重華郡主的情況,“重華如何,這些日子也是太放肆了些,竟然公然在府裡鞭打下人。”
重華的性格,一天天的變化着,卻不是往好的一面變。
單就是被發現的,暴力虐待下人,已經有五六次了,而且情況一次比一次嚴重。
更甚者,還有一次無意識的發現,重華竟然在自己院子裡,叫了好幾個府裡的侍衛,與之……
那樣活色生香,香豔**的場面,便是長公主自己都要甘拜下風了。
她也就暗地裡養着一些面首,誰承想,自己女兒已經玩的如此浪蕩,如此開了。
絲毫是不顧忌自己形象!
長公主想着就臉色陰沉了,看向老嬤嬤道,“將人給本宮叫進來,實在太不像話了。”
……
重華郡主進屋時,還是存有忐忑的。
她今日下午爲了泄憤,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最後竟然撞倒了自己母親身上。如今人一醒過來就要見她,怎能不害怕!
“母親。”重華挪着步子走到牀頭前,怯怯的看向長公主。
一雙眼睛溼漉漉的眨巴着,咬着嘴脣,絞着手指,像極了小時候做錯事的安分樣兒。
長公主只看了眼,心裡頭就不由自主軟下去幾分,但是面上依舊嚴肅,“你自己知錯沒有!”
重華直接跪下,諾諾的點頭回答道,“女兒知錯了,女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下次,你這保證有多少次了,還不是一次次明知故犯!”
027章楚雲啓的怒火(二更)
相府。
楚雲啓自當了丞相,楚昱就賜了一座府邸,如今穆清清嫁爲人妻,自然是從穆府搬出來,住進了丞相府內,做了這裡的女主人。
每一日,兩人如膠似漆,魚水之歡,畫眉之樂。
楚雲啓這幾日休假,每一日恨不得掰開兩日用,天天纏着穆清清不肯放人。
然而今日等了許久,天都快黑了卻不見穆清清回來,楚雲啓便等不下去了。
“夫人呢?可有回來?”楚雲啓詢問府裡管家。
管家去直接搖頭,“不曾,也沒有消息帶回來。”
楚雲啓頓時眉頭一蹙,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心裡頭不知怎麼的竟然多了些害怕。
莫不是宮裡有什麼事情?
今日楚昱那一出好戲,楚雲啓人在宮外,卻也實打實聽說了。他還真是得爲楚昱叫一聲好,做的絕對是牛逼。
但是這種事,牽涉的是他們自己而已,關他何事,又關穆清清何事?
“難道去了穆府,見爺爺去了?”
穆太傅也參與了今日的事情,一想到穆清清是極爲孝順之人,楚雲啓便決定去穆府看看,順便慰問一下穆太傅。
換了一身衣服,他起身出門,去穆府一趟。
然而!
“沒有來過?”
楚雲啓忍不住一聲驚呼,看向穆太傅多了些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呢,除了穆府,她還能去哪裡!
穆太傅也是覺得奇怪了,但是更多的是懷疑楚雲啓欺負他孫女了,於是臉色一沉道,“你是不是欺負清清了,這才成親多久!”
楚雲啓哭笑不得,“爺爺您別冤枉我,我疼她愛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欺負她。”
“那她能去哪兒了!”
穆太傅也是一急。
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同時出現了擔憂。
這回,是真的有所擔心害怕了。
平時那麼乖巧的一個人,出個門都會和家裡人報備再三的,一回來也是會報平安。沒有什麼急事意外,怎麼可能天黑了還不回來。
“不行,我要進宮去看看。”楚雲啓坐不下去,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穆太傅在後頭喊了聲,囑咐他做事分寸些,“如今宮裡氣氛緊張,你別太沖動,清清說不準沒事。應該和今日之事沒關係。”
楚雲啓應了聲,心底卻並不覺得。
他有種預感,他的清清定然是受到了牽連。
“楚昱,別讓我知道和你有關,清清若是受了委屈,我拿你是問!”
*
宮中,女醫院。
穆清清在自己的值班房坐了很久,久到渾身都僵硬麻木了。
她擡手撫摸着自己的左側臉頰,發覺疼痛還在,臉還有些腫腫的。
一時,忍不住又嘆了聲: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回去啊!
可是,天已經黑了,再不回去,雲啓會擔心的吧?
“穆掌院,你用些冰再敷一下吧,這樣或許還能消腫一點。那個重華郡主也實在太可惡了,她怎麼能不分青紅皁白就打人呢,這又不是你的錯。咱們女醫院憑什麼這麼不受人待見!”
一提起這個,邊上的小女醫官就委屈的眼淚巴巴的,穆清清去長公主府出診,她是一併跟去的。
結果那個重華郡主一看來了兩個女子,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打來。穆清清站在前頭,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捱了打。
饒是如此,她還是秉着治病救人的職責,給長公主看完了病。
結果,惹來了更多的謾罵。
“穆掌院,這事情哪是我們的錯,我們……”
“好了,你先回去吧。”
成見一直都在,女子做官行醫,世人根本無法接受,如何能讓他們一下子接受!
這事情,一兩年是絕不會改善的。
穆清清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心裡的衝擊有,卻也不說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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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無故捱了一巴掌,她心裡還是覺得委屈,只不過習慣了什麼事情什麼情緒都積壓在心底,是以纔沒有哭出來。
楚雲啓找到人時,穆清清就這樣捂着半邊臉頰,坐在桌前發呆。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一盆綠色植物,沒有焦距,仿若失了靈魂一樣。
一眼,就讓楚雲啓感覺到心疼。
他快步走上前,大力將人從位置上拖起來,將人摟着抱進自己懷裡。
手掌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穆清清的頭髮,疼惜不已,“你是傻子嗎,這種事情還想一個扛着,不告訴我,也不回家!”
他一進宮就聽說了今日女醫院出診的事情,還沒說幾句立刻也知道了穆清清被人打了巴掌。
一時,心痛憤怒佔據整個思維。
如今抱着懷裡的人,他還是壓制不住怒火。
兩人分開,楚雲啓低頭,用手推開她臉頰兩邊的頭髮,看到到現在還有紅腫的左臉。
“特麼敢欺負我楚雲啓的妻子!”
打人的是重華郡主,楚雲啓清楚知道,因爲長公主原因,這些年那個女人似乎更加囂張了。
然而,那又怎樣!
楚雲啓腦子裡轉了十幾個彎,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回家去,我給你敷藥,以後不準自己一個人,做任何事受委屈,只管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出頭。”
穆清清笑了笑,點頭,“嗯,我知道了。”
翌日清早。
太子府的門被楚雲啓踢了。
一大清早氣勢洶洶而來,影一擋都擋不住。
楚昱每日清晨的美好時刻還沒開啓,就聽到影一在門外敲門,聲音很大,“那個……楚相爺來了。”
楚昱此時雙臂撐在牀面上,額間青筋直跳。底下是一片美好等待採擷,然而還沒開動,嘎然而止。
他幾乎要火山爆發。
“起了吧,爲了清姐的事情。”
景枂昨日在女醫院陪了穆清清一下午,自然知道了事情原委,本就打算今日去相府再看望下穆清清,不想楚雲啓已經按耐不住來了。
“不去。”
楚昱手臂力道一放,整個人順勢壓下去,彼此貼合着,語氣鬱悶,“我現在渾身難受。”
說話間,還不忘讓底下的人兒感受下他。
景枂騰的一下臉紅了,整個兒覺得被燙到了一樣。
特麼,這男人能不能要臉一點。
“忍着!”
“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說着,直接擡手將薄薄的一層紗幔放下,又拿了兩人身邊的毯子,往上一蓋,遮住了景枂所有的視線。
“乖,我動作快些,你別看。”
“我——”
景枂只來得及一聲驚呼,整個人瞬間懵了。而後便是斷斷續續的哼唧聲,又努力隱忍着讓自己不要叫出太大聲,生怕讓屋外的人聽到。
整個過程確實很快,速戰速決效率極高,然而這般極致的體驗,幾乎讓她差點飛上天,靈魂都跟着出竅了。
“楚昱,你今晚睡書房!”
牀上的女子咬牙切齒,雙腿止不住打顫。
楚昱俯身落下一個眉心吻,笑意不斷,“好,我帶你一起睡書房。”
說完,下牀穿衣。
書房內。
楚昱與楚雲啓面對面坐着,一個神清氣爽,一個滿臉鐵青。
“春風得意,一早吃飽了?”楚雲啓看了眼,哼笑一聲。
楚昱眉頭一挑,不置可否。
若是論什麼時候最噬骨**,自然是清晨睜開眼的剎那。心愛之人毫無防備的睡顏,直接就能讓他看得**極端強大。
“穆清清的事情,你想怎麼處理?”楚昱不糾結,也不問緣由,直接就打算將事情交給楚雲啓了。
何時做,怎麼做,一切由他。
“長公主府的漏洞太多,你若是需要毀了它,一日即可。”楚昱補充一句。
楚雲啓冷笑一聲,語氣裡冰的能夠掉渣子,“毀了它,怎麼能只是毀了它而已。我要毀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公主府。”
“毀了重華?”
楚雲啓搖頭,“不夠,子不教父之過,長公主這個人,也必須毀了。”
“你也得叫她一聲姑母。”楚昱不由得提醒。
楚雲啓更是不在乎,“你這個嫡親的都無所謂,我一個旁系的,還在乎這個?”
王府裡一堆姑母存在,三姑六婆多到讓他頭疼不已。長公主這麼個不是直系長輩的姑母,他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予。
“本想着不管這一對母女,讓她們且活着逍遙。奈何自己要作死,怨不得他人。”
對於長公主的處理態度,楚昱一直是可有可無,楚雲啓也就決定不動手了。
只是不想這想法在腦子裡剛成型不久,人就犯事了,還是觸碰了他的底線,觸及他的逆鱗!
穆清清這個女子,他誓要一輩子去疼惜愛護的,自己都捨不得罵一句的,那兩個女人竟敢打人。
“今晚,等着一出好戲吧,與你知會一聲。”
楚雲啓刷的眼神犀利瞥過去,“這次算是得了你們的連累,我暫且不追究,但是一切事情你不得插手。”
弄死弄殘,無論如何,都是他楚雲啓說了算。
楚昱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今晚會去看一眼,景兒擔心穆清清。”
楚雲啓無所謂應了聲,這才離開太子府。
景枂只來得及看到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自帶一股風,渾身散發着怨氣。
她走進書房,看向楚昱問道,“怎麼了這是,閻羅王都沒他有煞氣。”
“正常。他對穆清清的愛,比你想的深。”
景枂驚訝一聲,有些沒明白過來。
楚昱笑笑不解釋,將這個話題岔開了,反而問起她今日有何打算。
“禁衛軍的事情得提上日程,早日處理完事,將一干人員安排好。”
景枂算了算,也就剩下這麼一個大頭沒處理。
楚昱卻說道,“此事影一已經在做了,過幾日和你彙報情況。”
“所以呢?”景枂不由得笑問。
她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抹興味,似乎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要發生。
想了想,景枂不確定問道,“你們準備對長公主府動手了?”
“不是我,是楚雲啓。”
他和楚雲啓,怎麼能夠歸爲一類人。
無論哪方面,他自信的認爲,絕對是完勝楚雲啓。尤其是,在實力護妻這一項,完勝都不夠,必須是暴虐對方!
這得意的勁兒,簡直了。
景枂聽着忍不住呵呵,“你臉皮太厚。”
“不過長公主畢竟是你的姑母,如今皇室唯一的一位嫡親長輩,這樣做真的好嗎?”
景枂不怕楚昱有危險,就怕處理不好,惹來一身騷,麻煩纏身。
楚昱沒說話,卻想到了幾年前那一次的夜晚,他和一箇中年男人擦肩而過,看到他帶着一個女子,那女子手上抱着一個小女孩兒,三人相處的畫面,其樂融融,溫馨不已。
然而那畫面當中的男主角,卻是長公主親招的駙馬爺。
楚昱神秘一笑道,“那可不見得。”
這麻煩,那個男人大概更樂意除去,給楚雲啓十二分助力。
------題外話------
楚雲啓是個好男人啊,也是怒髮衝冠爲紅顏。
028章深夜送關懷(一更)
是夜。
長公主府內一切安靜,深夜下所有的喧囂逐漸平靜趨於緩和,而在夜色的籠罩下,另一份熱鬧正在逐漸上演。
昨日因爲受傷,長公主連着休息了一整天,她躺在主院內,整個人百無聊賴到了極點。
手臂上包紮的紗布,裡面的傷口極小,早就癒合了。
可偏偏,府裡因她受傷一切變得嚴肅,守衛更加森嚴。她想要出去走走,也被身邊的老嬤嬤好說歹說勸阻了。
她想去府裡的偏院,那裡還有人等着她。
長公主養面首一事,在府內並不是秘密,但是她好面子,一切都是暗地裡進行的。
也就是前幾日瘋狂,竟然將其中一個帶回了府裡,只因那人不久就要過生辰。
那是跟了她多年的一個男人,生了一張極好的皮囊,又十分有才華,她愛惜寵幸不斷。
而今日,就是那人的生辰。
長公主看着月色不斷向下沉,外頭已經快要開始打更了,忍不住坐起來,“快子時了,也不知道睡下了沒有?”
長公主偷偷爬起來,看了眼睡在外間的老嬤嬤,輕聲走出去避開,隨意披了件衣服,朝着偏院走去。
滿心雀躍,又心懷嬌羞,算起來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都快五年了。
“今夜一過,他也二十五了。”
長公主一想到那樣一個年紀的男子,如狼似虎的對她不斷索取,整個人走路都感覺輕飄飄的,骨子裡一陣酥麻,恨不得即刻飛奔過去。
夜漫長,卻總覺得不夠長。
偏院內。
此時一場酣暢淋漓的交纏剛結束。
兩人完全**,隨意的躺在地上,男子的一隻手正抓着柔軟,隨意的捏着。
“夜郎,你是不是上天派下來的,突然出現在府裡,若不是我那一日閒着無聊走到這偏僻處,都不曉得有你的存在。”
說話間,重華身體往前拱了供,整個兒貼了過去,嘴脣嘟着嬌媚道,“今日是你生辰,子時還未過去,既然我將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你,你必須還得享受。”
說着,手指輕輕的撥動着,想要繼續行事。
男子本就年輕氣盛,這幾年守着長公主一個徐娘半老,能滋潤的日子並不多。
一下子闖進來的重華郡主,無論身材體力都完勝其母親,更重要的是,重華花樣百出,捨得和他十八般武藝全部上演,兩人一拍即合,樂此不疲。
他不說他的真實身份,重華自大慣了,也懶的去查,兩人就這樣時不時幽會,在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了好幾次。
他迷戀她的情趣,她癡迷他的手段。
“郡主有命,小生不敢不從,不過此處卻是玩不開,不如去院子外的樹下?”
重華一愣,隨即臉色緋紅,整個人都顫抖不止了。
外面,那就是毫無遮擋了。
“怎麼,郡主害怕嗎?”
“我當然不怕,我只是擔心有人會過來,萬一看到了,讓母親知道你,她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重華自己一點都不擔心,只是捨不得自己的情郎,這男人實在是好,是她所有嘗試過的男人中,最棒的一個。
初嘗瘋狂,豈能罷休。
誰知男子卻二話不說起身,直接將重華抱起,大步朝着外頭走去。到了樹下,把人一放,抵在樹幹上,便是哼哼哈哈的開始另一段旋律。
長公主滿心歡喜到達偏院,偷偷摸摸推開門走進院內,入眼,便看到自己的男人正抓着自己女兒的雙腿,雙眼通紅如同野獸一般,行事激烈。
而被半抱着的重華,背抵着樹幹,感受身前和身後雙重摩擦,雙眼迷離,頭髮散亂,壓抑着低喘尖叫。
“夜郎,快些——”
“再,快——”
畫面**的幾乎無法入眼。
長公主看了着,整個人氣的發顫,卻只是站在那兒,從胸腔內發出一聲怒喝,“你們幹什麼!”
男子最後那一下瞬間疲軟,整個人忽地失了力道,跌進重華身體。
兩人狼狽的跌坐在樹底下,擡頭看去,這才發現,長公主竟然出現在了院子裡。
一時,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重華整個人還處於興奮中,身體每一處細胞都在跳躍着,剎車太快,她竟然還覺得意猶未盡,滿心空虛。
看向自己母親,說道,“母親怎麼過來了,您不是受傷了嗎?”
這個時候被打斷,真是渾身覺得不舒服。
“這個人是府裡的下人,管着父親那邊賬房的,既然被母親撞見了,索性就告訴母親一聲。”
“這個男人我要養着他。”
重華無所謂,她母親自己也在外面養着面首,自己這個年紀了,養着一個男人又能如何!
以前那些是玩玩而已,這一個,她還真是起了心思想要養在身邊了。
重華的重視,更是讓長公主氣的頭頂冒煙,她恨不得走過去啪啪甩給對方几個巴掌,然後命人拖出去打死。
可是怎麼辦呢,那是自己的女兒啊!
一瞬,長公主的全部怒火衝向了身邊的男子。
她一步步逼近,怒視眼前人,“青夜,你好大的膽子!”
“母親認識青夜?”
重華不由得驚訝,但轉念一想,既然是自己父親那邊的人,母親見過眼熟也是正常的。
“他是叫青夜。”重華肯定一聲。
“啪——”
長公主一巴掌甩在重華臉上,直接將人打出去好幾步,而後面色難看,“滾進去,將衣服穿好。”
“母親!”
重華不服氣了,“您這是做什麼,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初女兒還不是撞見你在莊子裡和兩三個男人……”
“啪——”
又是一巴掌。
這一下,長公主是真的怒了。
“給本宮閉嘴,你知不知你究竟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自己的男人,竟然和自己的女兒廝混在一起。
而且看樣子,也絕不是第一次。
一直強勢慣了的長公主,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他是誰不重要,他現在是我的男人,這纔是重點。”重華不甘落後吼了聲。
而這時候,一直未曾開口的男子青夜,卻是撲通一聲跪到了長公主跟前,面色愧疚道,“長公主,對不起。但是——”
青夜猛然擡頭,目光堅定不已,“但是我是真的愛郡主,這件事是我的錯,我甘願受罰。”
“呵呵,你竟然說愛?”長公主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壞了,這男人竟然敢說愛,簡直是可恥!
“你一個賤籍身份,竟然敢說愛,你有什麼資格愛,你憑什麼愛,你——”
“我也愛青夜。”
重華忍不住喊了聲。
長公主面色刷的一下慘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這個女兒,從小囂張慣了,一直都是被她寵着長大的。不想有一天,竟然寵到了如今無法無天的地步,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哈哈,重華,你竟然敢對一個賤人說愛。”
“你知不知道,他不過是賤籍。”
“他——”是你母親的男人。
長公主嚥下最後一句酸楚,這件事一個字都不想提及。
然而她不想,青夜卻不管不顧,一連串兒的就將事情始末講了出來。
末了,直接道,“我對不起長公主,但是我對得起自己的心。爲了郡主而死,我死也甘願。”
“嘔——”
長公主一個噁心,直接對着兩人吐了。
*
主院內。
一切混亂不已,所有人都等着宮裡的太醫來醫治,長公主吐完暈過去,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外頭,重華一臉委屈的站在那兒,時不時擡頭看看裡間,又時不時偷偷瞄一眼不遠處跪着的青夜,整顆心都在煎熬。
青夜是自己母親的男人,這一點,確實讓重華震驚了。
但是震驚之後,再細細回想兩人的相處,重華生出了一股子不甘願。
她是真的很喜歡青夜啊,第一眼見到就驚爲天人,那樣的男子實在是太吸引了。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也就只有當年第一眼看到寧王楚昱時纔有。
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幸福,爲何要放棄?
母親的男人何其多,少了青夜又能怎樣呢。
可她,眼下只有青夜啊!
想至此,重華的內心越發堅定信念:等母親醒了,她一定要跟她要了青夜到身邊,即便爲此被母親懲罰,也是在所不惜。
“青夜,你別怕,我會和母親說情的。”重華小聲對着青夜道。
地上跪着的男子,眼瞼微微垂着,斂去了所有的精光,聽到重華的話,只是緩緩擡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說道,“好,我等你。”
只一句話,便讓重華突破了心底最後的那點防線,徹底投降了。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外頭不知誰喊了一聲,直接打斷了外間兩人的眉來眼去。
駙馬爺推開門,帶着嚴太醫走進來,將人恭敬的領着進去內間。
轉身時,又深深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俊逸無雙的男子。
“父親?”
“給我等着!”
駙馬爺瞪了眼重華,直接轉身走進去。
差不多半刻鐘,嚴太醫的診治纔算是結束了。
“嚴太醫,公主情況如何,怎麼這麼久了還未清醒?”
嚴太醫目光閃爍,眼底帶着一抹深深的尷尬之色,他看向眼前的駙馬爺,亦是自己多年的忘年交,說不出一句話來。
“廖懷,這件事實在是——”
讓他怎麼說好呢,怎麼說都是難堪啊!
嚴太醫知道駙馬爺廖懷的身體,也知曉他藏着的秘密,幾年前就已經被他確診了,那方面已經無能了。
他是不可能再讓女人懷孕的。
然而眼下,就在剛剛的一刻鐘內,嚴太醫反覆幾次查看,再三確認無誤。
長公主,有孕了,而且是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這件事,真是皇家醜聞啊。
“嚴太醫,您有話直接說,我承受的住。”廖懷將人領到了隔壁的屋子,請求道。
“哎,那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長公主她之所以昏迷不醒,那是因爲她體內虛弱,氣血不足所致。而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便是她有了身孕……”
“你說她有了身孕?”廖懷渾身一震,整個人出現一抹不可思議。
嚴太醫尷尬的點頭,“老夫行醫快三十年,這點把握還是有的,你也不用懷疑。這件事老夫還要回去稟告皇上,皇上對長公主的病情十分關心,正等着消息呢!”
“可是?”
“可是什麼,嚴太醫,還不趕緊出來,皇上都到了院內,你一個太醫死哪兒去了!”
屋外,一道不耐的聲音響起。
楚雲啓帶着一衆太醫院和女醫院的男女老少,大搖大擺的進了長公主府,而後又順利的進入了主院。
如今,正一臉興味的看向主屋那兒,半閉着的門。
“嚴太醫,皇上怕您老了不中用,看不清病情,特意讓本相帶着一衆御醫趕過來。男的不行就用女的,這兒幾十個人,輪番給長公主瞧病!”
029章長公主有了!(二更)
“本相就不相信,沒有人治不好長公主。”
楚雲啓的話,在半夜中說話,響徹整個院子。聲音中帶着一股子決然和囂張,眼神裡閃爍着無名的光芒。
嚴太醫一看,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皇上的旨意,恐怕就是楚雲啓自己的私心主意。
昨日楚雲啓的妻子,女醫院掌院穆清清到長公主府診治,回去臉頰一邊腫的通紅。
穆清清被打的消息,在太醫院和女醫院都不是秘密。
眼下,身爲人夫的相爺楚雲啓,這是假公濟私,公然要報復打擊長公主府?
“楚相爺,此事不需要如此麻煩,老夫已經看過情況了,長公主並無大礙,不需要你——”
“你懂什麼!”
楚雲啓眉頭一皺,不耐煩道,“小心使得萬年船,長公主身份尊貴,豈能隨意對待。嚴太醫,你不要公然違抗聖意!”
說話間,楚雲啓手指一擡,身邊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將擋在門口的駙馬爺和嚴太醫拉開了。
楚雲啓邁着輕快的步子,走了進去,就站在門口位置,看向身後的一衆御醫,“你們誰先過來,長公主如今還沒醒,看來情況很嚴重。”
一時,無人敢應答。
他們被這麼拎過來,本就是雲裡霧裡,整個人懵逼。
饒是到了現在這一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時,一個個面面相覷。
“這個嚴太醫既然已經診治過了,想必情況都已經清楚,我等醫術比不過嚴太醫,怎敢再上前班門弄斧。”
有人出來打圓場。
楚雲啓卻直接臉色一沉,呵斥道,“你說什麼胡話,救治長公主乃是緊要的大事,你們竟然在此互相推脫,是不是想要藉此耗着時間,將長公主這條命給耗沒了!”
一席話,直接壓下了重罪。
御醫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
然而也再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倒是女醫院那邊過來的幾個女子,一眼就看出了事情裡頭似乎有貓膩,聯想到自己的穆掌院所受的委屈,整個人便滿是怒火和正義感。
考慮了所有的後果,其中一個女醫官走出來,向前幾步道,“相爺,我願意一試。”
楚雲啓投過去一個讚賞的目光,即刻側身讓開,“趕緊進去,好好給長公主看病。”
……
等人的功夫,楚雲啓這纔將目光落在外間的重華郡主身上,將她上下一通打量,哼了聲。
聲音從鼻孔裡出來,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重華從恍神中走出,頓時就感覺整個人被挑釁了,瞪向楚雲啓,“你這是什麼表情!”
“厭棄你的表情。”楚雲啓聲音平淡道。
重華郡主……
特麼還能再直白一點嗎!
“你——”
“夠了,不得對楚相爺無理。”駙馬爺廖懷出聲,打斷了重華的話,眼神嚴肅警告着。
呵,軟弱的男人。
重華心裡非議一聲,卻是不再開口了。
片刻中後,女醫官從裡間走出來,整個人眼神都是飄的,便是走路,似乎都摸不着地在哪裡。
她看向邊上的楚雲啓,而後目光一一轉移,就那樣落在了旁邊的廖懷身上。
嘴脣動了動,乾笑一聲,“恭喜駙馬爺!”
一聲恭喜,直接讓廖懷臉色鐵青。
嚴太醫在一旁長嘆一聲,默默轉過去,再不去看這一屋子的情況。
“瞞不住了啊!造孽啊造孽!”嚴太醫心情極度複雜。
這情況,放在每個朝代都有,便是宮中的妃嬪,也有可能與人苟合懷了孽種。但是廖懷是他的至交好友,嚴太醫身在其中,就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恭喜什麼,你倒是說清楚。沒看到駙馬爺臉色不好嗎!”楚雲啓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這事情能夠嚷嚷的讓所有人知曉。
奈何,小女醫有膽量看,卻是沒膽量嚷,嘟囔一聲就閉嘴了。
這情況,鬼知道是什麼樣的。
長公主肚子的孩子……
“你們,還有你們,挨個排着對,輪流給長公主看。我看你們都是醫術劣等之輩,不過是一點昏迷情況,竟然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便是看出來也說不清楚。”
楚雲啓唬着臉,語氣沉了沉,“再如此,全部別當御醫了,集體蹲牢裡去反省!”
“朕看是這個道理,長公主乃是朕的姑母,你們竟然如此草率敷衍,蹲牢裡……這懲罰輕了。”
楚昱不知何時走進了院子,身邊帶着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子,手攬着她的腰,朝着楚雲啓所在的方向喊了聲。
“你們給朕好好看,看不好,明日滾回去!”
一時,所有人抖成了鵪鶉,撲通跪在地上直呼萬歲。
楚雲不耐煩揮手,“趕緊去。”
伊稀御醫排成隊,真就那麼挨個兒的給長公主瞧病去了。
楚雲啓接着空檔走下來,大步走至楚昱跟前,在他前後左右都看了看,納悶了。
“清清呢?”
不是說好了過來看熱鬧,人怎麼沒有一起過來。
景枂這會兒才幽幽轉醒,倪眼看向自己邊上,眼神示意道,“不是在嗎,清姐不想太張揚。”
楚雲啓順着景枂的眼神望過去,果然看到了女扮男裝的穆清清,整個人清秀俊朗的,好似一個極有出塵氣質的少年。
楚雲啓眼眸頓時一亮,幾步挪過去笑道,“清清,你這一身真好看。”
穆清清……
這恨不得扒下她衣服的**裸猥神色是想鬧哪樣。
“別看了,做正經事。你大半夜讓我過來,究竟想幹什麼?”
長公主昏迷不醒,自有御醫在,他們這大隊人馬過來,看熱鬧?
有點說不過去了。
楚雲啓卻是神秘一笑,並不說破,“等着。”
說完,轉身走回了外間的走廊處。
裡頭的診治已經結束,一個個御醫都是面色漲成個豬肝色,啞巴吃黃連樣,有苦說不出。
從嚴太醫到第一個女醫官,兩人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事情的微妙。
他們在公衆多年,豈能不知道當中貓膩隱秘。
眼下,該怎麼開口?
“情況如何,一個個都是啞巴了不成,趕緊說來,皇上還等着呢!”
楚雲啓不知何時從哪裡搞到了一根柳條鞭,小小的一截,拿在手上揮舞着,大有教書先生的嚴肅樣。
一個個用柳條指過去,“趕緊說話,一起說,到底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是憋足了氣,冒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情吼了吼,“長公主有孕了!”
剎那間,天地安靜,便是頭頂上方的月,也忽地鑽進了雲中,整個夜色灰濛濛一片。
楚雲啓笑得大聲,“這是好事啊,公主府的大喜事,如何一個個不肯開口,本相還以爲長公主是得了什麼疑難雜症,你們一個個至於臉色愁成這樣!”
“楚相爺——”
駙馬爺廖懷這時候站出來,面色已經是黑的跟鍋底炭一樣了,卻還不得不開口解釋,將自己的難堪**暴露出來。
“這事情,原是公主府的家事,本不便與你們說。但是廖懷多年在公主府,自問問心無愧,這樣的鍋,我是絕不肯背的。”
頓了頓,廖懷猛呼吸一下,說道,“我在幾年前就被確診,再無那方面能力,是絕不可能讓女子懷孕的。”
所以,長公主這老蚌生珠,絕不可能是他的種。
“父親你胡說什麼,這事情絕不能亂說,母親她怎麼可能不是懷了你的孩子,她——”
重華後半句的質問被嘎然掐斷,一直跪在地上的青夜突然起身,目光中帶着愧疚和堅定,朝着衆人說道,“對不起,我應該站出來承擔責任!”
“青夜,你別插嘴,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重華本能的想要制止青夜接下來說的話。
可是,青夜就像是聽不到一樣,一步步緩緩走向廖懷,撲通一聲跪在他跟前,“駙馬爺,長公主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說罷,忽地擡頭,力爭道,“我不敢說謊,這一個多月,長公主身邊有的男人,只有我一人。”
所以,這孩子除了是他的,絕無第二個可能。
“駙馬爺要殺要剮,青夜毫無怨言。”
“青夜!”
重華捂着嘴巴,眼眸中一圈圈的眼淚打轉着,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可笑了。眼前這一幕也是太諷刺了。
這到底算什麼,她那樣用心去維護的一個男人,她差點就想要陷進去的這個男人,居然是她母親肚子裡的孩子的爹!
所以呢?
她算什麼!
第三者嗎?
亦或者,是“**”。
“對不起。但是我不能讓長公主蒙受不清不白的冤屈。”
“你以爲澄清了事實,長公主就沒有難堪污點了?”
楚雲啓看不下去,冷冷的說道,“這樣一番深情,真是看的我作嘔。”
楚雲啓揮手,讓嚴太醫帶着一干御醫趕緊離開。
“既然是懷孕,那就沒什麼大礙,等人醒了再說。”
*
長公主睜開眼時,天色已經矇矇亮。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虛弱的厲害,連起牀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喊人進來,“嬤嬤?”
奈何,喊了好幾聲,原本應該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老嬤嬤,卻是沒出現。
不僅如此,就連重華等人也不在。
長公主一瞬又想起昨晚的鬧劇,渾身氣的發抖,腦子一熱,差點又血涌上流,背過氣去。
穆清清端着藥碗進來,將熬好的安胎藥放在桌上,轉身看向長公主道,“這是安胎藥,您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太好,若是不小心安胎修養,肚子裡的孩子恐怕會早產。”
嚴太醫帶着一干人等走了,楚雲啓也帶着所有人去了前廳等着。
她身爲醫者,卻是無法坐視長公主這麼個高齡孕婦昏迷着,忍不住就自己親自去熬了安胎藥。
剛端進來,人已經睜開眼了。
長公主倪眼看過去,發覺眼前這人竟然是穆清清,頓時驚訝不已。
再想到剛纔她的話,長公主渾身一陣冰涼如水,手不自覺撫摸到小腹位置,不確定的蹙眉。
她有孕了?
孩子是青夜的。
這一個多月,她只和青夜有過魚水之歡。
然而!
一想到青夜竟然和自己女兒廝混在一起,兩人還那樣瘋狂到忘乎所以,長公主恨不得直接將人掐死。
至於肚子裡還未成型的嬰兒,她一點想要的心思都沒有。
“你如何在府裡,重華呢?”
長公主撐着身體坐起來,冷眼質問一聲,“你給本宮出去,這勞什子的安胎藥,倒了。”
“長公主,孩子是無辜的,那也是一條人命。”穆清清看不得這樣的事,一時語氣不由得提高了些。
長公主順手抓起牀頭吊紗幔用的金爪鉤,狠狠扯下就朝着穆清清扔過去,“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指使本宮!”
030章被除族譜(一更)
“你特麼又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我的妻子行兇!”
楚雲啓直接抓住那金爪鉤,往地上一扔,摟着穆清清臉色陰沉。
他看了眼穆清清的臉色,見她沒什麼受到驚嚇纔算放心,“你做什麼好人,這老女人還值得你親自熬藥給她?”
“哎,是我多事。”穆清清嘆了聲,也意識到自己這好心大概用錯地方了。
“來人,把人給我擡出去,去前廳見皇上。”
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楚雲啓直接朝着門外的侍衛吩咐道,隨即自己帶着穆清清先一步走出房間。
身後,長公主一聲聲尖叫不絕於耳,然而前頭的楚雲啓,卻是面無表情,絲毫不受其影響。
前廳內。
該到了的人全部都到了。
便是那個青夜,也被提到了現場。
長公主被請到了前廳內,整個人安置在一張椅子上,靠着大口喘息着。
眼前,楚昱,景枂,廖懷,重華……
所有,都在看着她。
“你們想做什麼,審問本宮?”長公主面色蒼白如紙,然而氣勢卻是一點不減,那股子囂張勁兒,更是被撥到了極點。
她連楚昱都不看在眼裡,其他人更是不用說。
“你們如此做,就不怕觸犯先祖條例!”
晉國皇室規矩,即便是帝王,也必須對長輩尊敬有加,若無特重大犯罪,絕不可對長輩提審捉拿。就算是捉拿問罪,也必須是低調處理。
這是爲了保護皇室顏面,亦是維護皇權的一種手段。
長公主知曉這點,是以才如此囂張。
奈何這囂張在楚昱眼裡,就成了一種可笑。
他看着眼前這個幾乎是不成樣的女人,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該有的端莊金貴,頓時覺得,他那個父皇,這輩子還真就做對了一件事情。
“楚雲,你這樣,便是當初落敗的容貴妃都不如,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楚昱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長公主刷的臉色一變,憤怒的瞪向楚昱,卻在這時才驚覺到,楚昱竟然沒有坐輪椅!
“你——”
竟然站起來了!
這怎麼可能呢,楚昱是瘸子,絕無站起來的可能的。
“你的雙腿竟然被醫好了,難怪,難怪敢這麼囂張!”
長公主恍然大悟,目光中多了些警惕,但是卻還是不屑的很,“即便站起來又如何,你還是楚昱,你尊稱我一聲姑母,便是你當了玉皇大帝,你還是不能將本宮如何!”
長公主煩心青夜和重華之事,但是在外人面前,那些就是微不足道的兒女情長了。
“本宮如今身體有恙,你不悉心問候,還帶人大鬧公主府,究竟意欲何爲!你是不是不顧祖訓,不將本宮這個姑母放在眼裡!”
“呵,一個養女也敢如此囂張,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不待楚昱說話,楚雲啓從袖中抽出一張燙金的本子,摔倒了長公主跟前,語氣中充滿嘲笑,“自己先看看吧,愚蠢的老女人。”
那本子很精緻,小小的一本,卻異常厚,上面燙金的是楚氏二字。
長公主渾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竟然能看到這個。
這是楚氏的族本,上面記載了楚氏一族的所有成員。
楚昱這樣的就不用說了,肯定是在上面的,而且是嫡系一脈。便是楚雲啓,這樣的旁系,也是被記入族譜的。
楚雲當初曾翻開過,自己的名字就寫在楚炎之後。
那時候她不過二九年華,看到自己入了族譜,沒有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哀。
入楚氏族譜,那就意味着她和楚炎,再無可能了。
那時候兩人還是愛到情濃之時,如何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是以,當年的她恨極了楚雲二字,恨極了公主的身份。
這一刻,再看着族譜,有何意義?
長公主無所謂的翻開,一邊看一遍嘲諷着,“拿一個族譜過來,想做什麼,還想讓本宮看看,這裡頭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楚雲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辱罵本宮,本宮這就要你——”
長公主的手指頓在一處,瞳孔不自然的無限放大,死死的盯着本子上的某一處,嘴脣開始哆嗦顫抖起來。
她的指尖微顫顫的,不可置信的滑過那一頁,上上下下,來回不斷的擦拭,似要將這一頁撕碎的模樣。
“不可能,怎麼可能!”
長公主啪的一下扔了族譜,整個人出現了瘋狂,“這是假的,這肯定是假的。楚雲啓,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僞造族譜!”
“我僞造族譜,你特麼是不是在說笑!”
楚雲啓指着楚昱道,“這族譜是皇上親自從宗祠那裡拿出來的,親手交到手上。我特麼僞造它做什麼!”
說着,楚雲啓笑意更大了,臉上的那股子刻毒也越發的明顯,“你是不是很意外,明明當年入了族譜的你,如今卻是看不到你的名字了?”
“你!”
“你一個被族譜摒除了的女人,已經不是楚氏一族成員,長公主?呵呵,你哪裡擔待的起這樣高貴的身份,你特麼就是一個淫蕩到不知所謂的賤人!”
楚雲啓帶着一股子憤恨,朝着長公主大吼着,說話間更是一腳踢翻了旁邊的茶几,上面的茶杯應聲落下,碎了一地。
“你一個賤人,生出來的女兒,竟然敢打我妻子的臉。還有你,居然還敢辱罵我妻子。我真想知道,你有沒有想好,究竟想怎麼死!”
最後幾個字,楚雲啓說的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叫囂着。
同時,目光冰涼的掠過重華,扯出一個笑,“別急,你也跑不了。”
母女倆渾身一抖,炎炎夏日裡,竟然感受到了寒冬臘月的冰冷刺骨。
“母親!”重華忍不住一聲驚呼,嚇傻了。
……
楚昱帶着景枂走出公主府時,身後的鬧劇還在繼續,楚雲啓的手段絕不是這麼一點而已,他的報復,纔剛剛開始。
“這就是你說的楚雲啓的真面目吧?”
這樣一個睚眥必報,嫉惡如仇的男人,他的所有手段不像楚昱那樣暗中部署隱忍蟄伏,等待時機一擊擊中。他更多的是放到明面上的報復,做到讓對手血淋淋的慘敗,親眼看到自己絕望悲慘的下場,然而,卻無力迴天,無法改變一切。
接着,等待着長公主和重華的,還有更多的折磨。
景枂這會兒,才驚覺,她果然是不瞭解楚雲啓,那個男人,真是……有點可怕。
“怎麼,哪裡不舒服嗎?”
感覺懷裡的人身體有些涼意,楚昱不由得再摟緊了些,輕聲問道。
景枂搖頭,隨即又沉默了會兒,說道,“這樣的處罰,對她們母女而言,會不會太重了?”
“若楚雲啓就爲了一個巴掌,瘋狂的報復長公主母女二人,這樣性情的人,我日後還真是不敢重用。”
景枂忍不住擡頭問,“可還有別的緣故?”
楚昱笑了聲,忍不住點頭讚賞,“你倒是想的深。情況自然不會這麼簡單。”
長公主一對母女,暗地理所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真就是罄竹難書了。
楚昱也不需要去將查到的一樁樁羅列給景枂聽,他就挑了一兩件事情告訴她,便讓景枂整個人由那麼一點同情,轉爲了極度風怒。
“呵,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特麼的怎麼不去死,不對,死了還便宜她了,該下油鍋炸……”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卻還是覺得心緒難平。
長公主這女人,竟然還能想出爲了保養容顏,去取盡小女孩的處子之血?一個個孩子,到底有多少無辜的女孩被她折磨致死?
這還只是其中一件事,楚昱告訴她,查到的事情中,還有更嚴重的。
而重華呢,鞭打下人,將人打死打殘,這種事絕不在少數。
重重呼出一口氣,景枂極力將那種不愉悅拋棄,“她們一切咎由自取,看來楚雲啓也就是拿清姐這件事做藉口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將這對母女禍害剷除了。”
“這裡面也有的授意吧?”
楚昱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
然而對於景枂所說的拿穆清清這件事做幌子,他是不認同的。
處置長公主等人,不急於一時,楚雲啓本身也就是懶洋洋的,根本不願意管。
若不是因爲穆清清受委屈,哪裡會如此雷霆手段?
“事情這兩日會處理好,長公主府到時候會被查封,日後改成什麼由你決定。”楚昱隨意說道。
“嗯,這個日後再考慮。不過有一個問題,爲何長公主,哦不對,就是楚雲,她怎麼會被摒除出楚氏族譜了?”
楚昱忍不住哼了聲,極爲諷刺道,“還不是因爲有人,想要做偷樑換柱之法,將人偷偷的弄進宮裡來。”
只不過因爲事情實在太多,導致楚炎不得不將這件事暗搓搓的放在心底無法去實施。
而後又爆發了一連串的大事,楚炎處理麻煩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去想偷情之樂這種事。
“所以,你父皇偷偷將楚雲從族譜上摘取,然後又沒來及的再寫上去?”景枂也是驚呆了。
這特麼,事情實在是滑稽啊。
景枂不知曉內幕,只覺得這先皇也是極盡風流,連自己的養姐也不放過。
“嗯,我也是前幾日看族譜才發覺。早些回去睡覺,這一夜未曾閤眼,有些累了。”
楚昱不願意繼續這話題,直接打斷,而後帶着人一路回去太子府。
翌日。
京城裡一樁天大的醜聞爆出來。
長公主與也男人苟合懷孕,其男子竟然是自己女兒的情郎,母女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在公主府鬧得不可開交。最後,竟然連皇上都驚動了……
“事情後來怎麼發展的,長公主和重華郡主,哦,還有那個據說長得讓人神魂顛倒的俊美無雙的男人,三人究竟怎麼樣了?”
“我哪能曉得,我就是負責清掃公主府的下人。如今所有下人都被遣散了,我們拿了銀子就被趕出來,具體情況不清楚。”
“怎的就清掃出去了,你們都走了,那長公主府?”
說話間,一道聲音直接蓋過了一切。
茶館內靠窗的位置,有人忽然驚呼大喊,“快去看看,長公主府的牌匾被拆下來了!”
一時,整個茶館裡死一般的寂靜,隨着一陣沉默之後,爆發出火山噴發的沸騰。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所有的漢子撩起袖子,摩拳擦掌,一個個急匆匆的就衝出去,欲要往長公主府那邊奔去。
前邊最先奔到的一批人,一個個忍不住倒抽氣,望着眼前被拿了牌匾的府邸,再看被砸的稀巴爛的兩尊石獅子。
懵逼了!
“這特麼感覺是在抄家啊?”
031章我需要靜靜(二更)
長公主府沒有被抄家,但是其情況卻是被抄家還要悽慘。
所有府裡下人,就在昨日被楚雲啓嚴令,拿了銀兩趕緊滾蛋!
整個府邸,凡是楚雲啓看不順眼的,全部都給拆除了,原本的尊貴奢華之風,直接落敗成了秋起的殘落葉打卷兒,不忍直視。
而剩下的三個長公主府的主角,楚雲和重華,直接被帶着關進了刑部大牢;原駙馬爺廖懷,下落不明。
“聽說了嗎,長公主和重華郡主被關了,還是死牢裡呢!”
知情人士,從刑部獄卒那裡聽聞了一點消息,這會兒就在長公主府門前開始大吹特吹了,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那一點稱之爲絕密消息的事情,加上自己的改編誇大,告訴周圍所有人。
一衆百姓聽風就是雨,一聽這繪聲繪色的描述,自然是深信不疑。
於是乎,個個都覺得了解到了內幕。
“原來還有這等事情,那果真是該死!”
“殘害百姓,便是皇親國戚又如何,皇上照樣不會包庇。”
“可憐了駙馬爺,妻子女兒都是這等殘暴之人,他這是守活寡十幾年啊!”
“噗,你這個守活寡說的,真是……”
有人不服氣了,嚷嚷着,“可不就是守活寡,長公主那個人,都養了十幾個面首了,據說這還是明面上的,私下裡一夜風流的不知道多少個。你想想啊,這都十幾年了,駙馬爺可不就是守活寡……”
隔着一條街,一個穿着簡單粗布的男子,靜靜的注視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等看到人羣散去,露出殘敗的原長公主府,終於舒了一口氣。
轉身,一步步朝着對面的屋子走去。
推門而入,裡頭是一個年輕的婦女,手上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笑着靦腆之極,“相公,我們這是要離開京城嗎?”
男子點點頭,目光裡自然中流露出一抹柔情,他快步上前握住年輕婦女的手,半摟着帶着人出去,“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今日就離開,去南邊揚州吧,你不是說那邊是你的老家嗎,我們就去那裡看看,定居在那兒。女兒也這麼大了,岳父岳母都不曾看過一眼,我甚至愧疚。”
“相公再不回來了嗎?”
女子一聲嬌呼,有些驚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男子重重點頭,似乎是定了十二萬分的決心,“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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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啓正坐在聚德樓二樓的雅間喝酒,聽聞底下的人歸來彙報,人已經乘着馬車離開了。
“可需要一路跟蹤?”
楚雲啓想了想,搖頭,“不用,他沒這個膽量,也沒這個心思再回來。”
“那?”
“這件事去告訴一聲影一,一切到此爲止吧。”
說完,楚雲啓又開始拿起一壺新酒,一個人自顧喝着。
長公主府的事情處理的如此之順利,除了他們所掌握的消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駙馬爺廖懷的相幫,與他們做到了裡應外合。
尤其是在楚雲拒不承認一切罪證時,廖懷一項項拿出了致命的罪證,讓楚雲啞口無言,再無法反駁一句。
甚至,廖懷親手將自己的女兒也送進了刑部的死牢。
“不過是先皇的孩子,與我何干。”
廖懷說的雲淡風輕。
楚雲啓搖頭,這裡面的彎彎,也就是楚昱這人精才清楚吧?
……
景枂抽了空,帶着禮品去穆府,她想去看看穆清清。
這檔子事情一出,穆太傅直接氣煞,將楚雲啓一通罵,命令自己孫女住回來。
穆清清是個很傳統的女子,這在孃家一住好多天,而且是沒什麼緣由的,夫家也沒有虐待苛刻她,她就有些住不下去了。
說不過穆太傅,只能就曲線救國,找景枂商量了。
“枂兒,你說這事情怎麼辦,再這麼住下去,可就惹人話柄了。”
穆清清在相府是當家主母,自然沒人敢亂嚼舌根,但是楚雲啓不僅僅是丞相啊,他還是王府的世子,日後老王爺去世,王府世襲的位子就是他的。
“這幾日,是那些七姑八婆來過了?”
景枂一猜就只能是這個理由了,這特麼的,楚雲啓家中那些事兒,可着勁兒的煩了。
穆清清點頭,也是覺得心裡頭不舒服,“是啊,那一個個,兇悍的母老虎都要怕她們三分,雲啓對她們無奈之極,又不曉得如何做才能緩和情況。索性,竟然就不想我回去了。”
不僅是不讓她回去,自己也跟着入贅似的,搬進穆府居住了。
“我爺爺倒是樂壞了,但是我每次出入宮中,好像總有人指指點點。”
“你怕這些閒言閒語?”景枂忍不住問道。
穆清清一瞬搖頭,“我怕什麼,我只是擔心這些事情鬧大了,對雲啓的前途不好。畢竟他還要做丞相呢,他要幫助枂兒啊!”
穆清清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全然沒有覺得這話裡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擔心自己的夫君被說閒話,然而最終竟然還牽涉到她?
景枂一時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笑!
她嘆了嘆,哭笑不得道,“清姐,你想太多了。”
“我沒想太多,只是想你能少些煩惱,你最近笑容不太多。”
自景枂三個多月遊走後回來,穆清清這樣一個外人,也都發覺了景枂的一絲異樣,她能感受到,景枂似乎壓抑着什麼。
“你去找我爺爺說說話吧。”穆清清岔開話題,推着人去找穆太傅。
景枂無奈的離開了,直到一個多時辰後,又隨之離開了穆府。
等她轉了一圈,回到太子府。
她整個人還在想着穆清清的一句無心之言。
景枂順勢就走向了銅鏡,站在鏡子前,自己的端詳着自己的臉,看着那張臉蛋兒,想要從這眉眼中看出一絲憂慮。
果然,是不像以前那樣的含笑如常了。
這事情還是得從幾天前的一次意外說起。
景枂如常會隔幾日去一趟聚德樓五層,在那裡接收一些消息,並且和景瑜一起處理景家軍的事情。
也就是一次無意識的翻閱,她才發覺景瑜等人一直沒與放棄希望,他們全都在暗中不斷的尋找着景寒天的下落。
景瑜說,他們絕不相信,景寒天就這樣死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將軍屍首未找到,那便不能確定人就是死了。”
“既然沒死,那就決不放棄尋找,這輩子耗盡景家軍的一切資源力量,誓要找到將軍爲止。”
那時的景枂,內心是震撼的,同時從心底深處涌出一股止不住的愧疚感。
原來,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認爲,景寒天已經真的不在了……
景枂忍不住撫摸着銅鏡,喃喃自語道,“你看,你果然不是親生的,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父親的生死下落,還不如景瑜他們來的好。”
說着,景枂便拍拍臉,幾步走到牀上,整個人撲進去。最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楚昱回來,一路回到屋內,走近了將人掀開,才發覺眼前的人兒,眼皮腫了,被子一角,明顯溼漉漉的,應該是哭過了?
眼下這時候,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她哭的?
楚昱心頭一緊,將人抱起來,“景兒,看看我。”
景枂唔了聲,幽幽的睜開眼,卻突然轉過頭不去看楚昱,“我眼睛疼,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行了,我知道你哭過了。怎麼回事?”
楚昱再次把人撈起來,這回乾脆抱着人去了光亮的外間坐着,而他就坐對面,與她對視着。
“有心事?”
景枂嘴脣動了動,將心裡的事情說了說,“你說,我是不是特別不孝順,我居然沒有一直去尋找我爹的下落。”
楚昱想了一會兒,纔開口道,“這件事不是你的問題,是景瑜他們的忠誠心太強。不僅是你方的人,就是我派出去的,先皇派出去的,各方多少人馬在東海之濱尋找,哪裡找的到一點蹤跡?他們只是見不到屍首,所以心中不死心,抱有一絲殘存的希望。”
只是這希望,所有人都知曉,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景枂也終於恢復了正常,但是心底仍舊變扭,“即便如此,我還是做的不夠。”
“那你想如何?”
“我想處理完京城的事情,早些回一趟南邊,問問怪醫。”
東海之濱,那一處,除了當年的蚺封天,也就是怪醫曾去過。
蚺封天離開死牢,人早就不知所蹤了。箇中情況,眼下只有怪醫最瞭解。
楚昱點頭說好。
於是乎……
京城內的動作止不住的頻繁加快。
先是禁衛軍的改編。
劉壯實被任命爲西北邊境的最高主帥,徐尋玉得了空,直接調回了京城。
景枂考慮一番,讓他做了禁衛軍的統領,管理一應事宜。同時,將徐懷乾放在副統領的位置,督促徐尋玉,形成兩人互相競爭的關係。
與此同時,從京城的各軍營兵部,調出了一支一千人的新兵人馬,成立了親衛隊。
這支隊伍,什麼也沒有幹,猶如白紙一樣乾淨徹底。景枂直接交給了耿笛,“訓練一支屬於皇室的先鋒小隊,你當這裡的隊長。”
耿笛當即一愣,反問道,“和暗營那樣?”
景枂點點頭,又搖頭道,“不能全部效仿,這裡畢竟是京城,他們所要處理的事情,和在邊境上截然不同的。而他們最先要做到的,就是服從於皇室,潛伏在暗中。”
耿笛沉默了一下,幽幽問道,“那麼,他們效忠的是誰?”
是楚昱,還是眼前的景枂。
景枂被問的笑了,反問一句,“有區別嗎?”
一句話,直接賭了耿笛的嘴。
*
“接下來,在頑固派中找到能用之人,調任上去,將減賦稅,修良田,興水利等一應事情安排好。一切大功告成!”
景枂做了最後的前景觀望,說話聲中帶着一股子激動。
這些最後步驟處理完,她就可以徹底放心,妥妥的回景國去了!
楚昱這段時間被幹晾了。
因爲景枂的急切心,原本應該一個多月處理完的事情,生生讓她縮短到不足半個月完成。
白天,他看不到倩影。
晚上,亦是摟不到佳人。
每日每夜,孤零零一個人處理着索然無味的政務,差點就暴躁的要摔碗了。
今日好不容易見她緩口氣,能有工夫坐下來與他吃個飯,她卻一門心思想着,完事後回景國了?
臥槽!
說好的完事後婚禮呢!
說好的一切塵埃落,她娶他嫁呢?
“我的王夫之位呢?”
楚昱咬着筷子,酸溜溜的來了一句,心裡極度鬱悶。
“你莫不是忘了,事情處理之後,就是我們的大婚了。”
景枂聽着,眨巴着眼睛,眨啊眨的,終於呵呵一笑,尷尬了,“啊,那個,我忘了。”
她真的忘記了,他們還要舉辦婚禮啊。她以爲兩人這情況,已經是夫妻了。這儀式什麼的,也是沒什麼要緊的。
可惜,她這樣無所謂,不代表某人也能如此想。
楚昱是絕不可能釋懷的,甚至因爲景枂的忘記,內心幽怨極了。
筷子一放,飯也不吃了,轉個身就幽幽的走了出去,“我需要靜靜。”
景枂……
032章都在逼婚(一更)
景枂的“一走了之”終是沒有實現。
不僅因爲楚昱的原因,更大一部分,居然是朝中的官員不斷的上摺子出現了鬧事情況。
這個鬧事,不僅沒有被制止,反而被楚昱放任,愈演愈烈了。
景枂翻看了最近連着三天的摺子,無外乎都是,讓她趕緊接了晉國,早日登記爲帝,然後將他們的原本新皇陛下,娶回去當王夫。
這摺子是幾個文官寫的,語言用詞極其富有詩意,將一件簡單的事情,硬是說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盛事。
而那些直來直去的官員,言語就犀利多了,直接帶了“威脅”的意思,揚言看不到婚禮就要罷官回家了?
景枂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也明白了楚昱讓她來看奏摺的意圖。
她轉過臉去問劉公公,“這就是楚昱的目的?”
劉公公呵呵一笑,接的自然,“哪能啊,這都是文武百官心底最熱切的聲音,他們都想看皇上大婚呢!自然,也是極其盼望女帝陛下接管咱晉國的。”
“你這話說的很像賣國賊。”
劉公公語氣一噎,心裡苦的涼涼的,“這能咋辦,咱皇上都將自己和國家賣了,我得也只能遵命辦事。還望女帝陛下垂簾,不要讓這事情鬧成了笑話。”
景枂頓時一句話說不出來。
有種被所有人逼婚的趕腳。
最關鍵的是,在晉國這地方,孤立無援,她的後援團可全在南邊景國呢!
想了想,景枂換了個話說,“那也不能如此草率,無論是接收晉國還是兩人成婚,那都是大事。景國那邊沒有通知到,那邊的重要人等沒有來京,事情怎麼辦的下去?”
劉公公露出一個笑臉,滿臉的褶子都似乎在這一瞬間開花了,聲音輕快的就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女帝陛下完全不用擔心,這事情,咱家已經在前幾日就快馬加鞭派人去景國傳達消息了。如今傅雷霆傅公子應該正帶着人趕過來。女帝陛下想要見到的人,絕對會趕在兩位大婚前,妥妥的出現在京城。”
“如此,也正好能見證,您接受了晉國,兩國合併爲一國的重大歷史時刻。”
景枂還能說什麼,當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特麼,妥妥的被楚昱給算計了。
明面上,生氣發脾氣不理人,暗地裡,居然做了這麼多事情?
“說吧,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劉公公趕緊說道,“還有兩位的婚禮喜服,御繡房正在加班加點的趕工,預計後日差不多能夠趕出來,兩人試試是否合身。若是有不妥當之處,我們立刻改。”
“都是皇上親自設計的,絕對的獨一無二。”劉公公不忘加一句讚美楚昱的話。
“嗯,還有嗎,你可以一次性說完。”
景枂點頭,帶着一臉僵硬的笑意,呵呵道。
劉公公真就毫不留情的,把楚昱所有暗地裡做的事情,一股腦兒倒出來了。
說完,感嘆不已,“皇上英明啊,這事情處理起來,不止快了十天半個月的。”
確實,快的都快趕上她之前做事的節奏了。
景枂鬱悶的回到了太子府。
楚昱不在,倒是碰上了渠衡。
兩人雖說都在太子府內,但是渠衡一門心思都在閉關訓練,是以景枂不怎麼能看到他。
今日看到渠衡出來,在府裡走動,她也是驚奇了。
“你不訓練了?”
渠衡擡眸,看了眼走過來的女子,隨意道,“你們都要成婚了,我自然不能錯過。”
景枂一瞬覺得自己又被暴擊了。
特麼,這事情連暗中訓練的渠衡也知道啊!
特麼,還能再無恥些嗎,單單就是瞞着她。
“他怕你跑了。”
渠衡臉上退去冷硬,說話間線條漸漸柔和,望了眼有些抓狂的女子,覺得這嫂子也是有趣極了。
“我哥他,大概是覺得,你性子太跳脫。萬一怕麻煩跑了,他嫁給誰去。”
渠衡煞有其事說着,又一本正經的總結道,“是這個道理,我也覺得之前瞞着你挺好。”
“對了,我要去一趟陸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渠衡今日出來,本就是帶着事情要做。
楚昱大婚在即,唯一的有血緣的親人,除了他就是陸黎了。而陸黎在陸家,渠衡就想將人接過來。
“我準備去接陸黎。”
“楚昱同意了?”
渠衡點頭,“自然,不然我怕是連陸家的門也進不去。”
楚昱對陸黎的保護,可謂是十分嚴密,他害怕那樣一個女子,受到塵世間的傷害。也實在是因爲,不知道陸黎離開了陸家,又該如何生活。索性,才起的那一點念頭,被生生掐滅了。
“你有見過陸黎嗎,可知道她長得和你很像?”
兩人一同坐上馬車,景枂就開始活躍起來了。
先前聽楚昱說起過陸黎這個妹妹,據說是很像蕭淑妃,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渠衡,面具下面那張臉,和蕭淑妃也有九成想象。
景枂沒見過渠衡的臉,也沒見到過陸黎,一時心癢難耐。
說話間,就想動手去撕渠衡臉上的面具。
“不行。”
渠衡躲開,直接拒絕道,“這張臉,不回南疆一族,我是絕不會掀開的。”
當時因爲一時激動,在楚炎那個男人面前露了出來,當即便是被楚昱一頓教訓,而後他自己也進行了反思。
確實是不妥,這京城之中,誰又能保證,就沒有南疆一族的眼線?
景枂鬱悶的收回手,嘖嘖兩聲,“不看就不看,我看陸黎去。”
“陸黎離開陸家,也會帶上面具。”渠衡一句話,直接打消了景枂的小心思。
*
古世家陸家。
這是景枂第二次踏進來。
先前和兩個古世家談妥生意合作,都是楚昱處理的後續事情,她沒有再去過兩個古世家家族中。
陸家是楚昱更爲方便,代爲處理了。而聞人家,聞天驕大包大攬做了兩方之間的連線人,一應負責到底。
“還是氣派,這山門隱藏在屏障中,絕了。”
站在門外等候時,景枂又一次感嘆着。
同時,對於渠衡也能隨隨便便,輕鬆的打開這一道古屏障,表示了十分的驚訝。
“你和楚昱一樣厲害嘛!”
渠衡輕笑一聲,“這不算什麼,南疆一族,有的是各種陣法機關,眼前這個簡直小兒科。”
景枂……
這說的她好弱的樣子。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山門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還是熟悉的面孔,還是一樣的路數。
那中年管家看向兩人,先是確認了身份,這才慢慢的引了進去。饒了幾個彎兒,就帶到了正廳侯客處。
“家主事務繁忙,一時抽不出時間,煩請兩位稍等片刻。”
“行,我明白,老規矩了。”景枂不在乎笑道。
管家點點頭,命人上茶,自己轉身就離開了。
景枂拿着精緻的點心,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乎,同時又招呼渠衡坐下,“你也吃啊,乾站着做什麼,陸家主沒那麼快來。”
“我不餓。”
“可是我看着你在我眼前晃,我暈。”景枂說的一本正經。
渠衡無奈了,只能坐下來等人,但是此時他的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忐忑極了。
他即將就要見到陸黎了,那個傳說中的姐姐,和他一模一樣長相的姐姐,這一刻沒有急迫感,反而是出現了退縮。
他害怕往前一步。
這種感覺,亦如當時的楚昱。
甚至,比之楚昱的心理活動更加複雜。
陸羽到達侯客廳,一眼就瞧見了渠衡,那樣一張臉,幾乎是和陸黎絲毫不差。
他看着,竟然一時分辨不出來,“你是……渠衡?”
渠衡的名字,他在楚昱那裡聽到過一次,也知道渠衡的身份。
但是眼下見到真人,還真是嚇得不輕,“你們,太像了。”說是孿生姐弟,大概也是沒有人會懷疑的。
渠衡忽地啞了嗓子,怔怔的看向陸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腦子此時暈眩的厲害,空空如也,什麼都不曉得。
景枂發覺渠衡的窘況,這才起身解圍,講了兩人到此的目的。
陸羽沉思片刻,點頭答應了,“黎兒也不可能一輩子就待在陸家,出去走走也好。”
渠衡就這樣被人領着去了陸黎的院子。
而景枂,被陸羽喊住,留了下來。
……
兩人離開了侯客廳,陸羽提議去花園處走走,順便說說話。
景枂心裡頓時也被攪和的不行,一想到衛筠的事情,嘆了嘆答應了。
這個疙瘩,大概埋在陸羽心底很久了,這會兒與她走走,恐怕就是想說起那些陳年舊事吧。
陸羽在前頭走着,景枂就在後面跟着,亦步亦趨,兩人交談都是很不着邊際的閒話,說了半天也沒有任何主題。
景枂到最後都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中年大叔了,這股子忍勁兒,牛逼了。
“陸家主!”
景枂將人喊住,直接道,“您想要和我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陸羽一愣,隨即笑道,“聽聞你過不久就要大婚了,恭喜。”
景枂……
“謝謝啊。”
“只可惜,景寒天和衛筠都已不在世。”
所以呢!
這特麼是想提起她傷心事,觸人黴頭?
臥槽,這話題沒法談了,景枂語氣也跟着不友好起來,“我謝謝啊,我知道我爹孃都不在了。”
但是,干卿何事!
陸羽也意識到自己言語間大概不妥當,立刻糾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感慨時光荏苒,一眨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景寒天當年,那樣一個直愣愣的年輕小將,居然會爲了一個女子鬧翻了京城。我遠在陸家都有所耳聞,當時還笑話他怒髮衝冠爲紅顏,這佳人究竟能比當年的喬家大小姐好到哪裡去?”
卻原來,是衛筠,也是難怪了。
衛筠那樣的女子,景寒天便是翻了整個京城的天,他也不會奇怪的。
便是他,爲了衛筠,不要這個陸家的繼承人身份,亦是甘願。
“只可惜,你母親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她最終還是離開了陸家,放棄了我這個未婚夫……”
景枂聽的眼皮子直跳。
她想象過衛筠在陸家的許多身份,唯一沒想到的是,竟然還和陸家家主陸羽,當年有過婚約。
“這個婚約的事情?”
陸羽笑了聲,隨意道,“嗯,婚約是當年定下的,你母親原本是陸家的客卿長老,深得老家主的賞識,他老人家就做主將我和她促成一對。我喜愛你母親到極致,你母親似乎也有好感,便沒有反對,答應了。只不過……”
後來出了一系列的事情,陸家的一些野心暴露出來,而他的來不及反應,讓衛筠在那次變故寒了心,受了傷。
之後,便離開了陸家,再沒有消息。
033章自家表兄也可以(二更)
“老家主後來很內疚,便做主保留了你母親陸家家主夫人的身份,我亦是沒有反對……”
景枂砸吧着嘴巴,聽着聽着,忍不住就伸手,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肉。
一陣鑽心的痛襲來,她徹底醒了,還真是一段狗血啊。
“我娘已經嫁人了,她是景家的人,是我爹景寒天的妻子。”
所以,這個陸家家主夫人,這特麼什麼鬼的頭銜,能不能不要強行按在她母親頭上。
聽着,就怪滲人的。
陸羽苦笑一聲,搖頭道,“自知道你的存在,我便讓族老去除了衛筠的身份,她如今和陸家毫無瓜葛。你放心。”
景枂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過神,又挺同情眼前的中年大叔,這悲情的男二號啊,就因爲當時手段不夠強勢雷霆,生生錯過了自己的心愛之人,如今,單身幾十年了。
“陸家主,您……辛苦。”
景枂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極不着調的話。
說完,忍不住狂吐槽自己:這特麼說的什麼鬼,刺激人啊這是。
陸羽也是笑容苦澀,卻努力的試着放開,畢竟佳人已逝,這些當年的糾葛,也該隨風飄散了。
他只是覺得景枂這個孩子,在性格方面像極了當年的衛筠,一時忍不住就想多關心些。
“你若是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只管來陸家找我,我……”
“我明白。”
景枂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當然,找陸羽幫忙這種事,這輩子她恐怕都不會做的。這是對她母親的尊重,亦是對她父親的愛護。
……
景枂和渠衡在陸家大門口匯合,見到了傳說中的小姑子。
一張被掩蓋起來的臉,平凡無奇,然而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閃耀着靈動的光芒,流轉着波光無限,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擋。
“陸黎?”
景枂看向渠衡求證。
渠衡點點頭,一顆心好不容易平復,“你牽着她上馬車,我坐到前頭趕車去。”
說完,也不等景枂說話,人已經急匆匆走了。這背影急促的,好像在逃避什麼一樣。
景枂嘖嘖着,轉身去牽陸黎的手,“走着,咱們回家。”
“回家?”
陸黎滿臉疑惑的回頭看看陸家大門,又繼而疑惑的看向景枂,顯然不知道爲何,呆了許久的陸家,怎麼突然就不是家了。
“家,後面,後面。”陸黎伸出手,指着陸家大門,嘟囔着。
景枂聽着那清脆的如同孩子一般的聲音,幾乎落淚,真是天真的像孩子一樣。
這樣一個女子,不知道對其本身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走,我們去一個新家,看看哥哥,看看弟弟,好多的家人呢!”
“嗯,還有一個即將有的嫂嫂,也就是本人無疑了,你可以先熟悉熟悉。”
“陸黎,我叫你小黎呀,你可以叫我小景……”
一路上,景枂和只有幾歲智商的陸黎說的起勁,直到最後,兩人都說累了,馬車裡毫無形象的一趟,沉沉睡過去。
馬車回到京城,一路到達太子府,裡頭的人還沒有醒過來。
楚昱卻已經等在門外,眼見着渠衡將馬車停靠下。
“都睡着了,說了一路廢話。”渠衡嫌棄的說着,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楚昱應了聲,走近一步掀開車簾,果然看到兩個人躺着,互相扯着一條小攤子蓋着,嘴角微微掛着笑。
“我將陸黎抱緊去,你帶景枂進去。”渠衡湊近過來,說話。
楚昱當即眉頭一皺,沉聲,“那是你嫂嫂和姐姐。”
“下次叫。”
渠衡趕緊將陸黎抱起來,逃一般離開了楚昱身邊,刺溜一下人就消失在大門口。
楚昱無奈搖頭,這才輕手輕手將睡熟的人兒抱進懷裡,一步步平穩走向主院。
“那個喜服?”影一忍不住插了句。
楚昱走也不回繼續往前,“喜服明日再試。”
“劉公公似乎很急的樣子。”
“是我大婚。”
皇帝不急太監急。
楚昱忍不住白了眼,步子一頓停下,看向影一道,“他有空就去消遣,你也是,這麼無聊,去青樓喝花酒去吧。”
影一……
這是逼良成紈絝嗎?
第二日。
景枂睡足了醒來,直接就想奔出去找陸黎。奈何楚昱眼疾手快,將人一把抓過,扔進了屏風後,希希索索一陣,扒光了。
微風中,景枂捂着身上一點點遮羞,怒視,“你特麼大清早想做禽獸啊!”
“確實想,但是眼下還有正事。”
說着,轉身走向了外間,不一會兒拿了一套紅色的喜服進來。
“你的喜服先趕製出來了,試一試,可有不合身的。”
“那也不用扒拉我衣服。”
“不脫光如何試?”楚昱不由得正緊說道,“都已經親密無間了,你還這般害羞做什麼。如今遮遮掩掩,不覺得晚了點嗎?”
這話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景枂接過喜服,往自己身上一擋,指着屏風外,“出去,我自己穿。”
楚昱真就乖乖轉身,朝着外間走出去了。
景枂這纔有心思低頭看喜服。
還是那件與衆不同的藥王花裙,只是被做了一番改動,整個設計成了女帝的款式樣。而所有繡線的金絲,不知道用了什麼材質,在陽光下閃亮的厲害,幾乎能夠晃瞎她的眼。
而其它的各項細節處理,更是精益求精,嚴格要求到了頂。
一圈看下來,景枂挑不出一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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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劉公公所言,這喜服是楚昱親自動手設計改的,她內心頓時涌出一股感動情緒。
然而!
這感動持續不過幾秒鐘,便在一聲驚呼中被掐斷了。
景枂拿着喜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整個人就騰空離開了地面,被人抱着轉了好幾圈,倒在了屏風後的一張軟榻上。
此時夏日炎炎,軟榻上的皮毛早就撤了,一貼上去,背後的竹蓆就一陣透心涼,激起無數的雞皮疙瘩。
景枂雙腳亂蹬着,嚷嚷着大喊,“楚昱你特麼王八蛋,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出去!”
“你混蛋啊,你偷看我換衣服!”
“你手停下,停下!”
……
楚昱將喜服挪到了景枂背後,阻擋了那股涼意,自己卻被折騰的渾身燥熱。
將人制服壓下,低頭看去,差點衝動到失控,“換個衣服這麼久,我自然要進來看看情況。你發呆做什麼,不會穿衣服嗎,爲夫幫你可好……”
之後的聲音,就極不和諧了。
忽上忽下,或輕或重。
景枂隨着那件喜服一起,跌跌撞撞,體會了一次不一樣的極致。
最後,喜服穿在身上,整個人蔫兒了,尤其是,看到自己脖子一圈的痕跡,恨不得一腳踹死身旁這個始作俑者。
“這是低領設計,你認爲這樣的脖子,適合出去見人?”
楚昱不甚在意,“別怕,晚上我給你敷藥,明天保準就消下去了。”
說着,抵在景枂身後,幽幽的眼冒綠光,“景兒,我們晚上再來一次,然後才敷藥,這樣才能知曉藥效好不好。”
“滾!”
*
兩人的大婚定在景枂登基之後。
所以眼下該準備的,最緊迫的事情,便是景枂在晉國登基的一干事情。
隨着幾個月的時間推移,景枂在朝中作出的改革開始受到成效,也得益於軍隊方面的無條件支持,頑固派的反對聲音都漸漸小了下去。
如今,真就是絕大部分的人盼望着,景枂趕緊登基了事。
“這晉國如今不倫不類的,拖着也是麻煩。”
“可不是,趕緊登基大婚,然後合併了兩國,我可聽說景國那邊挖掘出了一大批礦石,夠咱們軍隊製造武器好幾堆了!”
“齊王本就是帶兵領軍的好手,當初南下打仗,差點就被他一刀斃命了。這會兒不做敵人,放心多了。”
“哎,只可惜了景寒天景將軍……”
朝中議論聲不斷,不知怎麼的最後說到了景寒天身上。
所有人不禁惋惜,這一代名將,就這樣蒙受不白之冤,死的太慘了。
景枂忙着處理登基的事情,又加之南邊景國的一羣親信之人到了京城,這些瑣碎流言,自是無暇顧及。
一同被“拋棄”的還有楚昱。
景枂給影一傳了個話,就直接去了將軍府,樂顛顛的和景管家等人見面去了。
這回從景國過來的,除了景管家等原本去那裡的一行人,還有原本駐紮在南邊的景家軍一批,更重要的是,齊王於孟昭和其子女都來了。
“枂兒,你來的挺快。”
於墨陽和景枂一別快半年,再次看到眼前女子,不由得眼前一亮,笑道,“我發覺你似乎長高了不少。”
說着,拿手比劃着,“以前纔到我胸口位置,如今快超過肩膀了。”
景枂也詫異的站過去比較,還真就發覺自己長高了,一時挺興奮。
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長得不夠高。
當時還幽怨過,爲什麼父母都是身高挺拔修長之人,到了女兒這兒,整個就是嬌小玲瓏?
“真的呀,我長高了好多,你不說都沒發現。”
“嗯,你比煙兒還要高一些了。”
“是呀,對了,表姐人呢?”
景枂扭頭去看於墨陽身後,竟然沒看到於墨煙,也是詫異了。這一對兄妹,感情簡直不要太好,這會兒一個出來了,另一個怎麼可能還會待在裡面。
於墨陽乾笑一聲,無奈之極,“被傅雷霆拉着去傅府了,說是要見見他的父母。父王不允許,結果不出半個時辰,兩人直接自己開溜了。”
這會兒,於孟昭還在將軍府發脾氣呢,直言生個女兒,還沒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景枂雖於墨陽進入將軍府,人還未走至大廳,一串的炮仗聲就遠遠傳來,都是於孟昭在罵傅雷霆的話。
這暴脾氣之下,言辭要多犀利有多犀利。
景枂聽了,也跟着抖了抖身體,差點落了一地雞皮疙瘩,“舅舅這暴脾氣,越發見長了。”
“可不是,你進去勸幾句,讓他注意些,等會氣壞了自己身體。”
……
說着,兩人進了大廳。
於孟昭一眼看到走進的女子,眼睛刷的就亮了,大步走過來,伸手揉着景枂的頭髮,如同對自己子女一樣寵溺着,“枂兒長高了吶,真是不錯。”
說話間,自己又讓開了些,讓廳內其他人看看,“你們看是不是,可不是長高了許多。”
其他人跟着笑吟吟點頭,看向景枂的目光全部充滿了慈愛。
這廳內,能夠站着的,都是比景枂年齡大許多的,從理論上說應該都是長輩。除去景枂的身份,他們真就是當仁不讓了。
“女帝陛下確實長高了,而且也出落的越發標誌,想那晉國皇帝倒是有福分。”
“哼,便宜了那小子了,日後女帝陛下可不能獨寵着,慣着壞了不行。我覺到倒可以多納幾個貴君。”
“這主意不錯,我看着墨陽少將軍模樣也極好,又是自家表兄,完全可以當貴君,不,就是平等做王夫也行。”
034章大清早很鬱悶(一更)
話題一瞬被帶歪了。
景枂看着一羣人聊得熱火朝天,一個個爭的面紅耳赤,也是醉了。
尷尬中,帶着一絲感動和溫暖。
“你們說什麼呢,這回讓你們過來,是參加我的婚禮。”
“嗯,還有登基大典。”
一羣人這才反應過來,哈哈笑着遮掩自己的尷尬情況,奈何大老爺們一個個實在不會掩飾,漲紅了臉伸着脖子直挺挺的,模樣滑稽又可愛。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帶着去書房,和小姐說說情況。”
景管家這裡年紀最大,似乎威嚴也最足,一開口就將一羣人打發了。
就是想要跟着一同去的於孟昭父子,也被景管家攔在門外,“你們也去休息,小姐日後都看得見。”
“那也沒您這麼霸佔着。”
於孟昭氣呼呼的甩袖子走人。
“小姐進去吧,老奴和你說說情況。”
景管家依舊是極低的姿態,對景枂也一直都是以小姐之稱,似乎從接納景枂開始,他就是這樣子的狀態,不卑不亢,盡忠職守。
景枂嗯了聲,跟着景管家走進書房。
裡面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景枂再次看到這一切,不免觸景傷情。但是很快,景管家就將話題牽扯到了其他事情上,也就由不得她分心想傷心事了。
“小姐可知道晉國的國密?”
景管家也不繞彎子,直接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沒頭沒腦的,說的景枂一頭霧水。
“晉國成立不過百年時間,這樣的國家,便是連西北的遼國都比它來的歷史久遠,更不用說擁有快千年歷史的西樑了。它還有秘密?”
說着,景枂自己都覺得挺有意思的。
“管家您有話直說,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再試探楚昱,那就真是將他當外人了。”
然而楚昱於她,本就是最親密的愛人啊。
“楚昱若是知曉,定然不會瞞着我。他沒有特意說過,想來也是不清楚的。”
景枂的態度十分明確,景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她,“晉國的國密,原本老奴也無從知曉,但是這一次南下到景國,無意中接觸到了一個人,那身影太熟悉了,不由得讓我想到了一些蹊蹺,就派人跟蹤了過去。”
這一跟蹤,竟然讓他發覺隱秘的一些事,也可以稱得上是晉國的國密。
“究竟怎麼回事?”景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難耐不住。
“老奴在景國境內,看到了晉國太后。”
景管家一句話投下千層浪。
好一會兒,景枂才從這句話裡的震驚回過神,目光逐漸恢復清明狀,“您說的是晉國原太后,也就是先皇楚炎的髮妻?”
景管家點點頭,面色也不由得沉重起來,那個女子,景管家是沒有見過幾次的。唯一的兩次也是因爲衛筠或景寒天的緣故,遠遠的看到過。
可是景管家一時記性極佳,兩次面緣的人,又是那樣的風華人物,如何能輕易忘記。
他不知道先太后是假死離開皇宮,只以爲人真就跟着先皇一起走了。
突然的,冷不丁在南邊景國那兒看到一個幾乎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哪能不吃驚。
“老奴派人跟着一段時間,她在景國逗留不長久,隨即繞到了進了南荒一代,最後消失在那一片山巒中。”
之後的話,已經不用說明了。
那片山巒後,就是南疆一族的地盤,先太后進了南疆一族。
“景管家還知道什麼,一併告訴我吧?”
景枂感覺自己的呼吸也有點急促了,總感覺眼前鋪張着一張巨大的網,明明事情一件件解決了,可偏偏關鍵時候,總能蹦出一些極爲重要的線索,讓她明白清醒過來,眼前的不過冰山一角。
蕭淑妃曾經和南疆一族接觸過。
楚昱中的血毒是南疆一族的特有蠱毒。
先皇楚炎一直耿耿於懷,不惜一切代價要除了南疆一族。
如今,這看着完全不搭邊的先太后,從宮裡帶着只剩一口氣的先皇離開,人卻出現在了景國,隨之進了南疆一族?
特麼,整個晉國,幾乎所有的皇室,都和南疆一族扯上了關係。
好糟心的感覺!
景管家沒繼續說,而是等景枂緩過來,才慢慢道,“老奴曾經打探過一些南疆一族的事情,發覺他們族內的一些情況,似乎和晉國皇室很有牽扯。尤其是,他們南疆一族,主族的傳承人,也姓楚。”
頓了頓,景管家冒出一個巨大的猜想,“老奴曾這樣想,南疆一族那羣人,是不是曾經的楚氏一族分裂出去的支部?當然,這些也僅僅是老奴的猜想,做不得數。”
景枂卻失笑一聲,說道,“景管家,您就別這麼謙虛了,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您可不會說這樣的大話。”
“小姐必定不想知道老奴餘下的事情,若是想搞清楚究竟如何,一切還需要楚昱配合。”
“老奴別無他意,只是晉國一旦由小姐接手,這晉國的國密就應該讓小姐知道,也好提前做好應對之策,以防突變。”
兩人的談話沒繼續,景枂擺擺手表示自己要休息一下,景管家知趣的離開了。
就這樣,她一個人窩在書房內,坐到了天亮。
還未從朦朧中回過神,書房的門被敲的震天響,外頭是傅雷霆的嚷嚷聲。
“小景,小景,小景——”
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直接讓她掃去了一整夜的鬱悶陰霾。
景枂頂着兩隻熊貓眼,啪的推開門踏出去,沒好氣的回了聲,“你瞎嚎什麼,不知道現在天兒還早着呢!”
“我知道啊,可是我這麼久沒見到小景,怪想你的。”
說着,傅雷霆健步飛奔而來,直接給了景枂一個熊抱。
小小的人兒被埋進了一堆肉裡,頓時壓得喘不過氣。
景枂兩隻手在外頭露着,不斷的揮舞着掙扎,內心的絕望不是一點點:特麼這死胖子又肥了,好重!
“小景,咱出去逛逛?”
傅雷霆將人鬆開,一臉星星眼渴求着,眼底滿是深情和期盼。
小眼神眨啊眨的,配合着巨大的身軀搖擺,活像一個福娃娃。尤其,這福娃娃自帶配音效果,啾啾啾的叫個不停。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景——”
景枂一身雞皮疙瘩掉了下來,撿都撿不起來了。
聚德樓。
老地方,兩個人幾壺酒,就那樣喝開了。
喝到微微醉的時候,傅雷霆這人就耐不住了,拉着景枂開始哭,哭的稀里嘩啦的慘。
“小景,唔——你要幫我。”
“小景,我昨晚一時腦熱,就將煙兒留在府中了。”
“我偷偷瞞着我爹孃,我和煙兒她……”
“今日剛送回將軍府,還沒見到過岳父大人和大舅子。”
“額——小景,我怕!”
傅雷霆是真怕啊,這事情要是被自己爹孃知道了,頂多就是打罵一頓跪祠堂。可是要是未來的岳父大舅子知道,能不廢了他的第三條腿?
“小景,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可就指着你了。”
“你以後的小外甥,說不定就在煙兒肚子裡呢!”
傅雷霆話說的直白,卻也隱瞞了一段。
剛開始確實是他起的心思,但是他也就是想留下人聊天,安排了隔壁的房間的。
哪知道,半夜裡於墨煙突然發了瘋,不管不顧衝進來,直接鑽進了他的被窩。
就穿着那麼一條薄薄的布料,整個貼着他磨蹭,他哪裡把持的住。
景枂聽着一頓唸叨,才明白,這胖子和於墨煙居然好事成了!
只不過,這事情做了之前,兩人名不正言不順,連一點規矩的程序都沒有走過。兩方的父母,甚至都沒有見過一次。
景枂完全可以想象,於孟昭和於墨陽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怎樣的磨刀霍霍,那真就是恨不得將眼前這胖子給宰了。
“你也真牛逼啊,這剛回來就做這麼個事情。你怎麼就不在景國直接辦了呢?”
傅雷霆一聽,更是鬱悶了,嘟囔着,“我也想啊,那不是大舅子看的緊嗎,一到晚上就將煙兒的院子看守的死死的,那侍衛裡三層外三層,我哪裡爬得進去……”
景枂……
敢情還真就打了那樣的心思。
“小景,我是不是要負荊請罪?”傅雷霆想着各項事後的措施,若不是怕死,他恨不得此刻就跪到了於孟昭跟前。
“這會兒請罪晚了,趕緊讓你爹孃去將軍府,提親去。”
“就這樣?”傅雷霆訝然,有些不確定。
“你還想怎樣,特麼的想吃了不認賬啊!”景枂一腳踢過去,沒好氣起身,“大清早就爲了這事鬧騰,行了,自己解決自己善後,我還要回去太子府。”
“哦哦,我知道的,你還要回去安慰孤枕難眠的男人,我懂我懂!”
景枂……
*
太子府。
楚昱再一次摔筷子,一頓早飯一口都吃不下。
一天沒有景枂在身邊陪着,他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不僅體現在夜晚,就是白天,也滋味絕不好受。
“主子一會兒就回來。”
影一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出聲提醒一句,“先前就離開了將軍府,不過和傅雷霆一起去了聚德樓,這會兒應該出來趕回咱們這裡了。”
“她和傅雷霆去了聚德樓?”
“是,兩人應該一起去喝酒了。”
底下的人彙報,兩人大清早的要了許多酒,那印象太深刻了。
楚昱一聽整張臉刷的黑了,從心底深處蔓延出無限的幽怨,連帶着怒氣一同,在他周身環繞着。
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暗無比。
影一親眼看到這麼一個變臉的過程,整個人都是矇蔽的,驚呆過後就趕緊的離開幾步,生怕被殃及了。
好在,景枂少頃後就進了太子府,一路走進了飯廳。
“還沒吃飯,正好,我也挺餓的。”
“那主子趕緊吃飯,屬下也出去吃飯,吃飯。”影一直接溜走了,再不想多待片刻。
飯廳內,頓時又剩下兩人。
景枂隨意尋了個位子坐下,拿過近手邊的包子就往嘴裡塞。
一早上空腹喝了許多酒,此時整個肚子水漾的沉甸甸不舒服,最關鍵的是,喝酒喝的胃難受,整個人出現了極度飢餓的症狀。
兩個包子下去,人才算是緩了過來,舒服了。
“你怎麼不吃?”
靠在椅背上,舒坦的打了個飽嗝,景枂注意到楚昱似乎沒動筷子,他跟前擺放着的精緻小碟子也是整整齊齊的碼着菜,沒有任何撥亂的跡象。
“不餓?”
“還是說,專門在等我回來?”
景枂笑嘻嘻的開玩笑,一臉單純無害。
楚昱拿着筷子的手再次一頓,直接將筷子往前一伸,夾住了那隻在眼前晃動的爪子,淡淡道,“我想吃這個。”
景枂低頭瞅着被夾住的手指,忍不住一個哆嗦。
035章我是一條毛毛蟲(二更)
“哎,別走啊,有話好說嘛!”
眼看着楚昱大步踏出飯廳,走的行雲流水絲毫不留戀,景枂急了。
一言不合就給臉色,一言不合就摔筷子走人,一言不合……竟然要吃她的手。
“你這人不講道理啊,作可以,但是作的毫無道理就不行了。這手哪是能吃的,還是說你吃了給我再變一個出來?”
“你——唔!”
前邊男人步子忽然一頓,景枂來不及剎車,撞了個滿懷,鼻尖抵上了他的後背,這一下真的被撞疼了。
捂着自己,景枂連連倒退,差點飆淚了,“你這急剎車能耐啊,就這樣差點把我鼻子撞塌了,幸好不是隆鼻的……”
“景兒。”
楚昱眼底的堅硬漸漸消下去,轉而整個人頗爲無奈,他就是對她冷不起來。
這一下子工夫,他就覺得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沒事,他已經受不了了。
“你昨晚沒回來。”
“我讓影一說了啊,我在將軍府住一晚。”
景枂揉好鼻子放下,忍不住吸了口氣通暢下,“不僅是昨天,這一段時間,我都會住在將軍府。嗯……登基前吧,不回來這裡了。”
她是這麼想着,這個登基爲帝,怎麼說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她是景枂啊,景國的女帝,在太子府住着,不算個事。
況且,景枂倏的一笑,笑聲中自帶一股子痞味兒,“你這太子府也住不了多久了,我登基後娶了你,你就乖乖和我一起住進將軍府去。”
一瞬,被一整夜折磨的不安穩的男人被治癒了。
一大早無端升起的醋意也全部消失了。
她說:讓他搬進將軍府去。
楚昱展開笑顏,點頭道,“如此甚好,不用等你登基後,我今晚就搬過去。”
景枂……
果然,行動力十足。
今晚這一頓晚飯,一桌子的人都尷尬了。
將軍府的人本想着大傢伙聚一聚,能夠和景枂多交流聯絡感情,今晚特意不講究身份坐一起的。
誰承想,這唯一的一次美好願望,還未來得及實現,就被楚昱這個不速之客攔腰斬斷了。
景枂帶着楚昱出現在將軍府飯廳時,一桌子洗乾淨手只等景枂這個主角的一衆人,全部懵逼了。
帶着晉國如今的皇帝來用飯,這說好的親密無間肆意暢談,還怎麼持續下去!
最先起身的是於孟昭,他滿心的不愉悅之下,還有對楚昱這個皇帝的尊重。
隨着於孟昭的起身,接連着一羣人都趕緊起來,和楚昱行禮問好,一個個面色有些僵硬,並不習慣這樣的會面。
景枂也是有些懵了。
她沒想到大傢伙居然都在等她呢。
轉眼,望向了最裡面的景管家,無聲的探求這裡頭的信息,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景管家這才慢悠悠走一堆人裡走出來,先是和景枂打了招呼,隨即又淡看了眼楚昱,這才道,“原本大家是想和你君臣同樂,放開身份喝個不醉不歸的。這樣的機會,日後恐怕是再無機會了。不想,晉國皇帝居然會出現在此。”
“就是就是。”
其他人跟着直點頭,滿心不願意看到楚昱。
在晉國,走到哪裡都是無限受歡迎的皇帝,這會兒進了將軍府,卻被嫌棄到了極點。
一時,當事人沒表態,邊上的景枂卻尷尬極了。
“無礙。”
楚昱捏住了景枂的手,將它更大程度的包容在自己手掌內,笑道,“不用當我是皇帝,我只跟着景兒過來,你們當作小輩即可。若是可以,就直接當作景兒的未婚夫吧。”
楚昱也是身體力行,說完衝着於孟昭喊了聲舅舅。
緊接着,看向於墨陽,喊了聲表哥。
更甚者,對着於墨煙也喊了一聲表姐。
這三聲喊下來,景枂驚住了,廳內其他人也驚住了。
被喊的三個當事人,腦子一瞬暈暈的,有些飄飄然的錯覺。
這特麼,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於孟昭露出蜜汁微笑,滿意了。
於墨陽滿心狐疑,接受不來。
於墨煙……只剩下呵呵了。
“坐吧,就當是小姐的未來夫君,小楚坐小姐邊上的座位。”
景管家一發話,所有人才算是過了這個茬。
一頓飯,吃的還算盡心,除了一點小插曲,一衆人猛的給楚昱灌酒。
似乎是瞅準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向楚昱發難,一個個自詡是景枂的孃家人。
楚昱也不推脫,有誰敬酒就提起來幹,喝到最後,整張臉白裡透紅,一片潮熱。
那雙眸子,更是猩紅猩紅的,似乎要從裡面噴出火來。
“景兒,景兒……”
景枂扶着人回自己院子,一路上,耳聽着身邊男人不斷的囈語。
一聲聲妖嬈的呼喚,淺淺落在她心底,卻暖了她整顆心。
同時!
也讓她發作不得的鬱悶。
大半夜,眼看着折騰到此時此刻還異常有精神的男人,她差點跪了。
“景兒,我們一起喝,交杯酒——”
“啊——”
拿着屋內的兩隻空酒杯,裡面倒了些水,被楚昱玩壞了。
交杯酒什麼的戲碼,是第一百零式。
“景兒,我們一起裹起來,蠶寶寶一樣的,一起……破繭成蝶!”
說話間,楚昱一把扯下了牀頭的整塊紗幔布,絲薄的紗瞬間就將他和她裹住,她看着他笑嘻嘻眼神無焦距的模樣,想推開又捨不得。
醉酒了的楚昱,簡直就是個孩子啊!
“阿昱,我們睡覺了好不好,蠶寶寶也要睡覺了才能長大。”景枂誘哄着,試圖掙開兩人之間的束縛。
奈何,這作妖的男人卻搖頭,“景兒騙人,我們不是蠶寶寶,我們是毛毛蟲,毛毛蟲,毛毛蟲喲……”
景枂……
翌日。
楚昱幽幽轉醒,腦海裡閃過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那些不堪的畫面就這樣直擊他大腦深處,讓他整個人僵硬住,便是再動彈不得。
忍不住的,嘴抽的厲害,就差找了地縫鑽進去。
“醒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上頭響起,帶着無數的疲憊嘶啞。
景枂整個人毫無形象趴在被子上,歪着腦袋眯着眼,困得不行,“醒了就將自己身上的紗幔拿下來,一整晚裹着,你不覺得難受嗎?”
“我好睏,我睡會兒,你別叫我。”
說完,已經不省人事睡沉過去了。
楚昱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緊緊纏繞的一層,是原本該在牀頭遮着的一大塊紗幔布。
“景兒,我是毛毛蟲,一條大毛毛蟲……”
“啪——”
楚昱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整個人不好到了極點。
昨晚見鬼了!
*
接連三日。
楚昱苦不堪言,躲着將軍府的一羣人,恨不得直接搬回太子府去。
可又不捨每晚的噬骨滋味,只能生生忍受着。
“小楚,這酒好久沒喝了,咱們一起走一個?”
“夜色不錯,這麼早回去也是獨守空房,女帝陛下還在景管家那兒呢,我們走一個?”
“小楚,陪舅舅喝酒。”
“楚昱,既然是表妹夫了,一起喝個酒吧。”
楚昱整顆心都是累的,欲哭無淚的很。
景枂這段時間忙成個狗,就因爲登基事宜,她已經好些天沒有睡夠了。
這當中,還要夾雜某個人的無端索求。
忍到最後,直接爆發了,“我睡書房。”
於是乎,抱着一疊小被子,景枂風風火火離開了院子,身後獨留下幽怨不已的男人。
十月初,金秋桂冠。
整個京城到處盛開了醉人芳香的桂花,那些金燦燦的金桂鋪滿了整株的桂花樹,一排排一簇簇,香氣逼人。
將軍府,太子府,皇宮內外,幾乎是各處,都在緊趕慢趕的完成今日最後的佈置工作。
明日,就是景國女帝在晉國登基爲女帝的歷史性時刻了。
這一日終於快要來了,那些底下準備了好久的人,差點喜極而泣。
“不容易啊,終於找到了家的感覺了,我們不再是被拋棄的人。”
“以後會改晉爲景吧,我們明日就都是景國人。”
“大家一家人,不醉不歸。”
兩國的臣子,有一些聚在一起,已經開始暢想未來了。
他們期待着,明日之後,景枂這個新的女帝,能夠帶領他們,開拓發展,成就一個新的輝煌。
百年盛世,千年不衰,這是她們對景枂的極大的憧憬。
這一夜,有人安睡好眠,有人興奮的睡不着覺。
景枂拿着一壺酒,順着梯子爬上了屋頂,看將軍府外的萬家燈火。
這一夜,很多的百姓家中都點燃了一盞燈,似乎想要這樣徹夜亮着,迎接明日黎明到來,迎接新的氣象。
“楚昱,你說明日之後,情況會變得很不一樣嗎?”
“怎麼這麼說?”
楚昱將人攬在懷裡,驅散這夜中的涼氣,已入秋,京城裡的夜氣溫驟降不少。
景枂縮着動了動,窩在了他膝蓋上,兩手扒拉着他的褲腿,酒壺隨意放到了腳邊。
她言語中有些迷茫,“若是說明天還和今天一樣,那麼爲什麼百姓都這樣歡呼愉悅,明天和後天,和往後的每一個日子都一樣,那他們到底在期待什麼?”
“大概,想要更多的安穩,希望你能帶給他們新的希望。”
楚昱如是說着,“豐衣富足,長世安穩。”
景枂嗯了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了。
這八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饒是千年基業的西樑,都做不到百姓長世安穩,她,行嗎?
……
黎明破曉時。
新的一天終於來了!
景枂穿戴上了特有的屬於她的藥王花女帝衣袍,頭戴金冠,束髮高聳,腰上纏着一條玉龍腰帶。
面上……更是被精心畫的妝容。
整一個出現在衆人視野裡,威嚴強勢,不可高攀。
景枂眨眨眼,衝着楚昱問,“我這樣是不是有點太……”
她之前看了眼,這架勢太牛逼了,整個就是武則天再現啊,她一個只外表糙漢子,內心軟萌萌的妹紙,如何能駕馭的住。
楚昱將有些歪了的金冠修正好,點頭讚賞,“很好,景兒就該是如此風範的。”
景枂……
好吧,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如此。
特麼,她的霸氣已經側漏的那麼牛逼了嗎?
有誰能看到她內心的嬌軟小可愛……
“祭天,女帝上前一步,祈萬福平安!”
“參拜先祖,尋祖庇佑!”
景枂進行到了一半的動作突然卡住,扭頭看向旁邊的神神叨叨的老道士,冒出一句,“我的先祖,景家先祖?”
“額!”
他倒是忘了,景家先祖並不在此。
“景管家,景家先祖,不是找不到其墓地嗎?”
景家先祖也是牛逼哄哄的一個人物,被晉國始皇從重用到猜忌到最後遭遇暗殺,他一次次躲過了,然而安享太平之時,帶着妻子直接消失不知所蹤,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如今的景家先祖墓陵中,只是個衣冠冢。
------題外話------
瘋了有木有,哈哈
036章傅雷霆的大事(一更)
於是乎,這一幕就很尷尬了。
景枂眨巴着眼睛,盯着老道士,老道士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景管家。
最後,景枂索性不管了,摒棄了這無聊的祭祀先祖一環節。
變着戲法的,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個小木人,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她前方主位上。
小木人大約一個手高,刻畫着一個男人,此時正和藹慈祥的看向景枂,儼然就是景寒天的樣子。
景枂對着小木人跪下,拜了拜道,“爹,女兒也不知道您是否還活着,姑且就當您活着吧。”
“今日女兒登基爲帝,那您就是太上皇了啊,咱景家先祖誰誰誰找不到,太上皇的您可得接受我們臣子百姓的跪拜。”
說話完,景枂自己跪着磕了三個頭。
然後手一招呼,衝着老道士喊,“就我爹了,太上皇坐鎮,你繼續下面的事項。”
底下,一衆人瞬間懵逼。
眼看着那小木人,就是不知道,景枂何時還準備這個?
這一招出手太快,他們反應不過來了。
而且,這小木人就那樣擺在那裡,怎麼看都覺得十分滲得慌。
“那個,將軍還沒死呢,這樣似乎有點?”
“所以纔是小木人,不是紙紮的小人啊。”
一瞬,衆人無言了。
這話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
……
在景枂的搞怪中,最終完成了所有的祭天儀式。
景枂轉身,面對着文武百官無數百姓,從楚昱手中接過了晉國的傳國玉璽,然後,當着一衆人的面,啪的摔碎了。
又是戲劇性的一幕,出乎意料。
老道士已經快要心臟病發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盛放晉國玉璽加以封印的程序,生生被銷燬了。
“摔碎了,這!”
“既然是景國接收晉國,那晉國便是在這個大陸上除名,世上再無晉國,還留着晉國的傳國玉璽做什麼!”
景枂說話間半眯着眼看向楚昱,“怎麼,你們楚家的人還想着某一日讓玉璽重出於世,造反不成!”
楚昱啞然失笑,笑容中全都是寵溺,“你高興就好。摔了就摔了。”
這一波狗糧撒下來,吃的衆人差點噎住。
這恩愛秀的,也是世間絕無僅有。
“如此,後續的一切都免了,直接宣佈景國女帝登基爲帝吧。”
楚昱也不喜歡這種俗套的程序,景枂任性放肆,他也就更無所謂,老道士之後那一套,撤去得了。
可憐的老道士,這輩子幫助好幾個帝王祭天登基,唯獨到了臨了接的最後一個,讓他三觀不斷的被刷新了。
他可憐兮兮的宣佈了祭天結束,宣佈景國女帝登基爲帝。
之後,帶着小徒弟小徒孫,含淚離開了祭祀臺。
以後,再也不想主持祭天了……
*
景國女帝在晉國登基,摔碎晉國玉璽,廢晉國國號。自此,兩國合二爲一,統稱爲景國,改號初元。
南邊原先的景國取消,併入整個景國國土,景枂後又覺得不捨得,命其爲小南國。
而於孟昭父子,變成了小南國的一國之主。
小南國附屬於景國,是國中國的存在,直接聽命於女帝景枂,對其完全效忠。
自此,景國一切纔算是安定下來。
如今暫時得了太平天下的新女帝陛下景枂,正窩在御書房內,趴在一張巨大的龍椅上,翹着二郎腿,嗑瓜子。
眼前,是正在宣讀摺子的劉公公,頂着一臉生無可戀,無限度的散發着幽怨氣息。
女帝陛下登基了,他一把老骨頭以爲可以休息休息了,哪知道,活更多了,責任更重了。
每日裡,聽着一衆宮女太監點頭哈腰喊他太公公,心裡是舒坦極了。
可是轉眼,到了御書房內,就是給女帝讀摺子的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景枂這幾日就是喜歡讓劉公公給她讀着摺子辦政務,新國成立初始,事情又多,劉公公嘴巴幹了三回,水喝了一整壺。
終於,景枂喊了停,打斷了他,“劉公公,辛苦了啊,這幾日勞煩你這麼受累。”
“不敢,能爲陛下服務,是奴才的榮幸。”
“能者多勞嘛,劉公公這麼能幹,都能張羅着準備特效藥了,本帝真是得好好謝謝你——”
說着話微笑着,景枂只整個人情緒卻是不太高興。
劉公公一看,立馬知道自己這是被懲罰了。
可是他心裡苦啊,整顆心都是窪涼窪涼的。
特效藥什麼的,都是他前主子讓他準備的,而且是拿刀逼着他,讓他交出了宮中特存的僅有的一點。
那藥本就是帝王和妃嬪間增加魚水之歡用的,據說是十分珍貴的一種藥材製成,裡面摻和和媚水,更是促進藥效極好。
劉公公手裡頭收着的是楚炎那裡留存的,僅有半瓶。
但是那種事,也就是一滴藥效,就能持續一整夜。
然而劉公公沒說清楚,楚昱也懶的問。
半瓶特效藥全部用在了兩人身上,差不多是登基後的第三天到第五天,三天時間內兩人在屋子內就沒有出來過。
若不是最後她用特殊的法子解開了藥效,兩人直接就得這麼去了。
然而!
便是藥效解開了,她還是感覺到那特效藥深深的影響了兩人。
似乎,這藥順着進入體內,直接被情蠱這小蟲子給吃了。最直接的後果是,兩人一旦有點情動的跡象,體內的情愫就跟要爆炸了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景枂一想到昨夜楚昱拉着她在小廚房煮麪,煮着煮着就關了門一番胡攪蠻纏,那一地的菜葉子,燒乾了水的大鐵鍋……
她羞憤的恨不得鑽地縫了。
眼前這劉公公,偏偏一副我也是無辜的表情,更是讓景枂氣煞。
“劉公公啊,這宮裡頭事情最近挺多,你去好好管管,順便,後宮那一塊,本帝不需要,你想辦法處理了。”
劉公公含淚離開,整個人都是悲的。
……
景枂回到了將軍府。
第一件事就是打探楚昱在不在,一聽人出去了,這纔算是鬆口氣。
“景管家,我回去睡會兒。”
昨夜折騰一夜,今上午聽摺子已經困的不行了。
“哎,小姐等等,還有事。”
景管家好笑的將人拉住,說道,“今日是於王回去的日子,你莫不是忘了?”
於孟昭做了小南國的王,景管家直接就喊於王了。
景枂乍一聽沒反應過來,腦子頓了一下才回神:可不是,於孟昭一行人這就要回去了。
“是啊,我都忘了,過不久景家軍那一批人也得從小南國那裡趕回來,事情陸陸續續要交接完成呢。”
“小姐不是要去送送嗎,這會兒人已經收拾行李妥當了,就等着小姐回來。”
於孟昭等人一早就收拾好了,可是景枂不回來,他們還沒道別,就是說什麼都不肯走。
景管家沒辦法,只能讓人守在門外,時刻關注着,只等着景枂一進門,他就趕過來。
景枂進了大廳,於孟昭一羣人在說話,聽到聲音轉身,齊齊喊了聲,“女帝陛下。”
景枂笑了笑,看向於孟昭道,“舅舅準備好了嗎,現在就出發?”
於孟昭點頭,“也沒什麼好準備的,一個大老爺們,能有多少東西,倒是煙兒,還在後院折騰,我讓人去催了。”
“表哥也跟着一起回去?”景枂又看向了旁邊的於墨陽。
“嗯,回去幫父王處理事情。”
小南國一國之王,這整個人事務簡直不要太多,於墨陽心疼於孟昭,自願承擔起一部分責任。
況且,他也被直接封了王子。
日後,小南國還是他來繼承的!
幾個人說話着等待於墨煙前來,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於孟昭蹙眉不悅,“怎麼回事,墨陽你去看看,你妹妹磨嘰個什麼勁兒?”
“不用看了,煙兒不走。”
傅雷霆牽着於墨煙的手,大步踏進大廳,目光堅定看向於孟昭,再次道,“煙兒不走,我要娶煙兒爲妻!”
“你特麼滾犢子,還敢來!”
上一次於墨煙夜不歸宿事件,直接讓於孟昭氣煞,不僅罰了於墨煙面壁思過,還打了傅雷霆,生生打斷了一根木棍。
若不是最後於墨陽出手制止,這傅胖子估計就要被打死了。
“你這王八蛋,還想拐帶我女兒,老子打死你這個混球。”
說話間,於孟昭的暴脾氣又上來了,擼袖子就準備衝上前。
傅雷霆不躲不閃,將於墨煙護在身後,捱了好幾下。
“爹,您不準也得準,煙兒肚子裡有我的孩子了。”
傅雷霆說着,又看了眼於孟昭,“最晚明年,您得當姥爺了。”
大廳內剎那安靜。
於孟昭擡起的手掌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傻了。
他只以爲夜不歸宿是夜不歸宿,不想這裡頭還發生了那些事情。這兩人竟然已經……
而且一次就有了?
“你們,你們!”
於孟昭氣的說不出一句全乎的話,這回真是氣的肺都要炸了。
於墨煙這時候卻上前一步,走向於孟昭道,“爹,您別生氣,反正早晚的事情,早些,您就當提早可以抱外孫。”
說完,又衝着於孟昭露出一個十分歉疚難過的表情。
這兩種性格轉換迅速,只看得人驚脫了下巴。
景枂在一旁旁觀,忍不住都對於墨煙豎起大拇指。
這世上,也就只有於墨煙自己,能夠降得住她老子。
……
景枂知趣的離開大廳,和景管家一起走出來。
“估計這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了。我回頭讓人準備一份大禮,送給舅舅和表姐,這婚禮得趕緊準備。”
“一切老奴在呢,小姐不用操心。”
“小姐不是困了,回去睡吧。”
景枂這才揮揮手,笑着離開了。
躺在牀上,卻又翻來覆去,根本沒有了睡意。
傅雷霆和於墨煙這麼一刺激,她意外了很久的事情,又再次襲上心頭。
她和楚昱從來都是毫無節制,隨意激情慣了。事後,也沒有特殊處理過。
可是這麼久了,她……
景枂忍不住將手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底有些傷感:她這輩子,估計沒有當母親的緣分了。
絕情已經徹底和情蠱融爲一體,情蠱是除不去的。她,哪裡還有可能?
“也許,是我擁有了太多,老天讓我不得不失去一樣?”
可是,也不能就那麼殘忍啊,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
她如今已經十七,再過半年了,也該十八了。
這樣的年紀,在古代,孩子早就兩三個滿地爬了。
而她,明明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偏偏可望而不可及。
楚昱歸來時,夜深如水,屋內一片漆黑。
他沒開燈,摸索着到了牀邊,往前一伸,卻沒有抓住人,只有一牀空空的被子。
原本一直等他歸來的佳人,不在。
“景兒?”
黑暗中,楚昱忍不住輕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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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也是有豔福的。
037章三款喜服(二更)
可惜,沒人迴應。
楚昱這纔去點燈,發覺屋內根本沒人。景枂不在屋子裡。
楚昱站在房門口,從他的角度逐個審視,看了屋子一圈,發覺只有牀上是亂的,其他地方沒有任何移動的痕跡。
這屋子,景枂不愛整理,耐不住沉香小丫頭就喜歡每一日打掃。
所以楚昱才能一目瞭然發覺問題,也因此,他覺得他的景兒大概有什麼事情了。
大半夜,楚昱去了將軍府門口,詢問守衛,知曉人並沒有出去。
一個念頭起了,楚昱縱身飛躍,上了府邸的屋頂,從一處處坐落的小院去看,果然發覺了一個身影。
景枂正在景寒天那一處原來居住的院子屋頂。
運氣輕功飛躍過去,楚昱將人直接撲倒在瓦片上,嘩啦啦聲在夜幕下極爲響。
景枂一驚,趕緊打住道,“別亂來啊,這可是屋頂。”
“我找不着你,不放心。”
說着,將人緊緊抱進自己懷裡,一顆心纔算是安定下來。
楚昱抵着懷裡人的額頭,一下一下摩挲着,嘆氣道,“景兒,我大概是魔怔了。如今越發的不正常,總想每時每刻,恨不得就這樣黏在你身上,你走到哪兒我便想跟到哪兒,除了看你,黏你,睡你,什麼都不想幹。”
“你不在一會兒,我心裡頭就不舒服。”
“這種感覺,你懂嗎?”
景枂無聲的張了張嘴,最後搖頭了,這近乎於神經質的感覺,她哪裡曉得。
她對楚昱很愛,但是也沒有愛到這種地步。
似乎……忘記了自我,超越了一切。
若是哪一日,她忽然不在了,楚昱他該怎麼辦?
又或者,她死了呢?
“我若是死了,你怎麼辦?”景枂突然擡頭問了句。
抱着她的人渾身一僵,旋即將她摟的更緊了,“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哎,這話題太沉重,我們不說,不說。”
一說就感傷,景枂本就煩心憂傷孩子的事情,這會兒什麼死不死的,一說心情更糟糕了。
楚昱將人抱着,回到了屋子內。
想了想,問道,“去洗洗,你身上很涼。”
秋夜寒露重,他也不知道她在屋頂上待了多久,總之抱着她回來後,他自己都感覺到了涼意。
“嗯。”
兩人一起去了後間隔壁的沐浴房,那裡頭連接着小廚房的熱水,直接就能引進來。
熱水放了一整個木桶,景枂脫了衣服鑽進水裡,發出一聲謂嘆:太舒服了。
眯着眼還琢磨着多享受一會兒,耳邊一陣嘩嘩嘩的水聲響起,楚昱不知怎麼的也脫了衣服進來。
“你不是洗過了嗎?”
“我陪你泡着。”
“那不行啊,兩人泡着地方太小。”
“又不是沒試過,之前還在這裡……”
“你閉嘴!”
景枂一瞬臉蛋羞的通紅,這沒羞沒躁的事情,她真是快要暴了。這屋子裡,哪一處沒有他們歡愛過得痕跡,就連後院的窗戶口,都不能倖免遇難。
“你讓我休息下,我有些累了。”
“我給你按摩。”
“嗯。”
這一夜,兩人相擁而眠。
等人睡着後,楚昱卻睜開了眼,怔怔的看着懷裡的人兒,兩條眉毛就沒舒展過。
睡夢中,他的景兒似乎很難過。
一聲囈語輕輕的灌入他耳中:孩子。
楚昱猛然想起,他們自去年第一次再一次,已經快一年了。當中幾乎是絕大多數沒有防範過的,他自信自己持久戰鬥力下,子子孫孫都是十分旺盛牛逼,她怎麼就……沒有懷孕?
*
十一月初八。
傅雷霆和於墨煙成婚的日子。
因爲孩子的緣故,兩方家長責罵之餘,只能想辦法趕緊把婚禮辦了,要不然再過幾個月於墨煙肚子大了,可就遮不住了。
於是乎,所謂的黃道吉日,到了於孟昭和傅博安那裡,統統都是廢話。
直接就這一個月後的初八,覺得日子不錯,給定下了。
傅雷霆和於墨煙大婚,於王那邊,傅尚書這邊,忙的腳不沾地。
景枂大手一揮,讓宮裡的劉公公負責後勤支援,趕緊幫忙着,這才變得時間寬暢穩妥了。
這一日。
將軍府裡外掛着紅籌綵帶,一切喜氣洋洋,於墨陽要從將軍府這裡嫁出去。
景枂看了眼坐沒坐像的女子,頂着一身大紅嫁衣,咬着蘋果吃的歡快,也是覺得醉了。
“你好歹收斂點啊,形象呢,你不行,讓溫柔小姐姐出來。”
於墨煙白了眼,哼聲,“她不樂意,這場景太麻煩,她怕吃不消暈過去。”
“所以呢?”
眼前這個暴力小蘿莉想控制全場?
“胎教胎教,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粗魯,啊啊啊——”
景枂忍不住一聲驚呼,趕緊飛奔過去,將爬上凳子的新嫁娘趕緊拉下來,“你上去幹什麼!”
於墨煙無辜眨眨眼,指着上頭的彩燈說道,“這玩意挺好玩的,我取下來玩玩,等着也是無聊啊。”
大清早爬起來梳妝打扮,如今好了有快一個時辰了,於墨煙直接不耐煩了,受不住了就想東摸一下西搞一下。
閒不住的時候還有牢騷。
景枂差點捂着耳朵想跑:這新娘子太磨人了!
“小姐,到了,傅公子到了!”
沉香跑進院子內,喜悅的喊叫着,推門進去衝着於墨煙又道,“表小姐,表姑爺來了,你快將紅蓋頭蓋上。”
於墨煙這纔不情願坐好,拿起了紅蓋頭。
一刻鐘後,又被掀開了。
“特麼有完沒完,都一刻鐘了,這麼一段路還沒有走過來!”
“表公子在前頭爲難着呢,沒……沒那麼快!”沉香忍不住嚥了下口水,怕怕的。
“我哥一個人攔不住他。”
沉香想了想,掰着手指頭道,“還有小姐未來的夫君啊,還有聞人公子,還有陸公子……”
總之,一串兒的熟人名字報出來,“他們都玩的很高興,恨不得將表姑爺攔着死死的。”
於墨煙傻眼。
……
看着迎親的隊伍漸行漸遠,看着傅雷霆抱着於墨煙上花轎,憨憨的騎馬往回走。景枂整個人差點哭了。
真是不容易啊,她的小傅都成婚了。
“傅雷霆成婚,你哭什麼。”
楚昱走至旁邊,笑了聲,“再過不久,該是我們大婚了。”
“傅雷霆的事情太突然,你既然想幫忙,我們的婚禮也不能將就倉促。”
“我特意延後改了日子,我們的大婚的那一日,定在你我相遇的第一天。”
景枂一瞬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那一個寒冷的夜晚,熱情似火的她闖進了寧王府,不管不顧的叫囂表白着。
“嗯,我知道,是十二月二十,快子夜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了你。”
回憶起以往的點點滴滴,兩人相視一笑,眼底是化不開的濃情。
*
王夫改了大婚的日子,原先準備的喜服便顯得太過單薄。
劉公公這會兒又是忙壞了,他拿着喜服來來回回就是好幾趟,太子府就屬他進出最勤快。
“陛下試試這一件,這一件喜服是完全按照王夫的設計做了還原,又在夾層裡添加了貂絨,十二月份的寒冬天氣也是十分耐的住。”
今日劉公公拿了三個款式過來,當中就屬他現在手上拿着的那一件最好看。
景枂拿過那一件看了下,確實是楚昱親自設計的風格無疑。那另外兩件是?
“哦,這兩件,一件是傅雷霆傅公子送進來的設計圖,他執意要奴才收下,加趕着做出來拿給您過目,說是,您一看就會十分喜歡。”
“至於最後一件,是您府上的景管家景大人送過來的圖樣製作的。”
景枂一聽這話,目光不自覺就落到了另外兩件喜服上。
傅雷霆有設計天賦,有心給她設計喜服並不奇怪,她也挺期待看看這衣服能設計成什麼樣。
但是景管家他?
“劉公公,這三件都放下吧,我等會回頭再試。這段時間辛苦了,大婚還有不到七天了吧?”
劉公公得了一句慰問,整個人終於舒坦許多,笑眯眯道,“奴才不辛苦,陛下和王夫的大婚,那就是咱景國開國頭一遭大喜事,普天同慶的大事,奴才能這樣全程參與打下手,高興還來不及呢,奴才怎麼會……”
“拍馬屁話就算了,這宮裡也忙,你先回去。這幾日還有什麼事,讓你底下的人過來,不用如此麻煩。”
“是。”
劉公公知趣閉嘴,但是景枂的話卻是左耳進右耳出,這等大事,他豈會不親自參與!
……
人一走,景枂趕緊打開傅雷霆給她設計的那一件喜服。
入目,是大開的圓低領蕾絲,沿着領口往下,一整條斜邊的束腰帶佔據了十分醒目的位置。
這款喜服沒有釦子,完全是採取一根帶子束綁的痕跡,而帶子的正中央,是一顆鮮豔奪目欲豔滴血的紅寶石,邊上一些細細的小小的閃亮如星星的,大概就是碎鑽了。
往下,裙襬那一處,做了百褶裙的樣式,又在膝蓋處加了收緊功效。
景枂將整套喜服換上,站在銅鏡前,竟看到了自己凹凸有致的一面。
她甩動着兩條袖子,轉了幾圈,裙襬便如荷葉盛開一樣,聘婷嫋嫋,美不勝收。
“景兒想穿這一件?”
楚昱推開門踏進,便看到站在銅鏡前笑的十分開心的景枂,手指時不時戳着自己的臉蛋,眉梢都染上了喜色。
然而,這大開的低領設計,直接讓楚昱蹙眉黑臉了:“這誰設計的,領子去哪裡了!”
景枂一頓,低頭去看自己脖子,若隱若現的高度和飽滿……
一時,也是黑線了:難怪這男人不肯接受,太特麼露了。
“你不是知道嗎,這三件喜服都是誰設計的,沒你的允許,他們敢加工做?”
“我不知道做出來會是如此效果。”
這效果,簡直太好了,楚昱光看着就愛不釋手,整個人不自覺亢奮起來。
但是這喜服也絕不能就此穿出去。
想了想,楚昱一把抱住景枂,將人扣緊拉近自己,俯身道,“喜服也算傅雷霆心意,暫且留着,新婚洞房時,你再換上。”
景枂……
“你這樣算什麼?”
“洞房花燭,玩些情趣,還是有必要的。”楚昱一臉正經說着。
隨手,又拿起另外一件遞過去,“這是景管家拿過去的圖樣,算是你爹孃的心意,景兒若是想,大婚當日也可以穿這一件。”
當時,景管家不知從哪裡翻出來這麼個圖樣,直接就找到了他,讓他去御繡房說一聲,一併製作出這款喜服來。
“景管家說,這喜服是當年,你爹孃一起閒暇時爲自己女兒設計的。”
那時候,景枂不過兩歲。到如今,已經過去十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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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哎,繼續吧,能堅持一天是一天。
038章喊打喊殺的迎親去(一更)
這款喜服是十分中規中矩的,唯一不同的是,喜服的正反兩面,繡上了獨特的花紋圖案,在光亮的白天看去,竟能發覺圖案上是靈動的火鳳在飛翔。
隨着景枂的一步步走動,火鳳似要從下往上,衝破天際而去。
“很美,包含了你爹孃對你的期望。”
景枂點頭,也覺得這款喜服真的很不錯。僅僅是其中代表的意義,就讓她愛不釋手。
景寒天和衛筠不在,若是能穿上他們親自爲她設計的喜服,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可是,這樣對你好像不公平。”
景枂看過楚昱設計的喜服,那完全是他用了心血的,他肯定希望她能在大婚那一日穿上。
一時,整個人也特別爲難。
“你穿這一件,很美,我很歡喜。”
“景兒,我不想你有遺憾。”
他也想她穿上他親手設計的,但是景寒天和衛筠親手爲她設計的喜服,意義完全不一樣。
在沒有父母主持的婚禮下,能夠穿上那樣一件喜服,楚昱覺得,他的景兒心裡會特別滿足。
而她的喜悅,勝過一切。
“我們有一輩子的天長地久,我不在乎一件喜服。你若是覺得愧疚,那邊在洞房花燭那一晚,好好補償我。”
聲音完全是貼着她的耳框,一字字灌進去的。帶着溼熱的溫度,伴隨着暗啞的嗓音,撩起了她全身的細胞顫抖。
她感覺一雙腿在打顫,隨着他說話間,有些軟了。
“阿昱,你別這樣,癢癢的。”
景枂尷尬的推開身後的男人,佯裝撓耳朵打岔,錯開這太深入的話題。
楚昱笑了笑,將眼前一身窘迫的女子看在眼裡,暫且放過了。
這一段時間,他極端控制自己,每晚不再糾纏於她。
爲的,就是在大婚那一晚,狠狠掠奪侵佔,體驗絕對不一樣的享受。
景枂完全不知道眼前男人的心思,只覺得這幾日日子過得輕鬆了,整個人也心情十分愉快。
喜服定下來,接下來就完全沒她什麼事。
最多,時不時去看看陸黎,和這孩子般的女子說說話,求一地安靜舒適。
“陸黎,你說楚昱這樣的人,婚後會是怎樣的呢?”
“他那麼強的佔有慾,又這樣深的心思,更是一發瘋就作妖,整個變成蛇精病。你說這樣的,婚後會不會變本加厲?”
“我日後的生活,幸福有,但是性福……會不會太可怕?”
不知怎的,景枂突然就想到了這個事情。
一時,整張臉都被羞的紅彤彤的,她這是腦子想什麼!
“小景,怕怕。”
“小景,羞羞。”
陸黎忽然咯咯一笑,對着景枂說了兩句話,她眼裡最直觀的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枂。
景枂本就發燙的小紅臉蛋,更是覺得沒地方放了,忍不住轉過身,不敢對上那雙清澈的眼。
“我這是不是在教壞陸黎啊,臥槽,我怎麼和她說這些。”
“小景,別怕。”
“小黎,也不怕。”
見景枂不和她說話玩鬧了,陸黎一急,站起身就去拉人。
景枂無奈,只得再次坐到對面,面對陸黎,“我們不說這個啊,說些別的,說些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羞羞的事情。”
陸黎忍不住歡快的叫了聲。
景枂便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最後……無情的被趕出了太子府。
“你少給她灌輸這些不健康的想法,你和我哥那些事兒,出了門就給我閉嘴。你……”
渠衡話說一半直接卡殼,對上景枂那雙無辜的眼,再也譴責不下去。
“你少給我裝無辜。”
最後,憤憤的吼了聲。
景枂……
特麼,她和陸黎兩個女孩子說會兒體己私房話,渠衡這一個男人蹲牆角一樣守着,這什麼鬼!
她纔是最震驚想罵人那一個的好不好。
“呵呵。”
留下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景枂甩甩頭,離開太子府。
*
十二月二十。
天還未亮,將軍府已然開始熱鬧了。
景枂和楚昱的決定,便是撇開了皇宮和祭天這兩大塊,完全想要一個很自由的婚禮。
是以,楚昱前一晚回到了太子府,準備在那兒“待嫁”。
而景枂,今日會穿着喜服,帶着幾百人的長串敲打吹拉的人,以及她親自挑選出來的“人才”,一起去太子府娶親。
頂着文武百官的各種抗議壓力,景枂睜開了雙眼,一臉生無可戀。
“沉香,外面好吵。”
這才幾更天,景管家的聲音也實在太洪亮了,她那麼偏的院子,也能聽到他不斷叫嚷着,老人家精神頭那麼好嗎?
沉香喜滋滋的端着熱水盆進來,趕緊的催促着,“小姐,你快起來洗漱,等會兒紫嫣郡主就要來啦,表小姐那樣一個性子,看到你還沒起牀,肯定要發火。”
沉香說的是暴力款於墨煙,戰鬥力十足的厲害。
見識過的人,沒有一個不怕的。
而於墨煙懷了孕還不肯閒着,非要擔任她今日大婚的化妝人。於墨煙一來,身後肯定跟着傅雷霆。
一想到這麼聒噪熱鬧的一對夫婦快來了,景枂整個人睡意全無。
“他們這是要弄死我。”
哀嚎一聲,景枂抱着枕頭走下牀,沉香一把抓過那枕頭,扔了回去,遞上了熱毛巾。
“小姐快些,不然管家爺爺也要派人過來催的。今日是小姐大婚啊,小姐還要去太子府迎娶王夫呢!”
一說起這事,沉香明顯就激動了,他們的小姐真是牛逼的存在啊,這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這樣了。
當了女帝之後,婚禮任性不說,還要這樣大搖大擺的去娶王夫。
那王夫可不是別人,是曾經的晉國皇帝啊,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男人,真就要坐着花轎來他們將軍府了?
“小姐,奴婢這會兒都覺得像是在做夢,王夫真坐花轎來嗎?”
景枂那毛巾的手一頓,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你這麼想知道,到時候在大門口看着唄。”
“可是管家爺爺不許啊,將軍府大門都讓侍衛站滿了。”
一說起這個,將軍府裡許多的人都十分不滿不樂意,這裡裡外外都是守衛,他們這看熱鬧的能站到哪裡去?
不說文武百官來要將軍府,單就是景家和楚昱的身份,那過來的親戚輩就小山一樣。最後還是景管家嚴格管理,纔不至於氾濫。
自然,還要算上景家最親密的景家軍一些人,以及特意留下的於孟昭等人。
沉香這樣沒身份的,確實連個角落也佔據不到。
“小姐,奴婢想了許久,準備爬上咱院子前的大樹,那兒應該能看到大門口的情況……”
巴拉巴拉,說的景枂一通惡寒,這樣想法的府里人,應該……不多吧?
天亮時分。
於墨煙領着傅雷霆準時出現在將軍府。一併出現的,還有喬氏!
看到喬氏到來,景枂有些驚訝了,她以爲她會和傅博安一道時間過來的。
“伯母,您怎麼這麼早過來了,這……怎麼好意思。”
還是那樣的語氣,那樣的乖巧可人,絲毫沒有因爲身份的變化而生出任何的桀驁。
喬氏心裡感動之餘,卻擺手道,“你已經是咱們景國的女帝陛下了,不要再這樣喊我,我受不起了。”
“怎麼受不起,您還是我伯母,小傅和我什麼關係,他又娶了我表姐,我們都是一家人的。”
喬氏笑得更開,拉着景枂坐下,又招呼於墨煙坐好,“你今日就別動了,省的娘擔心,小景的妝容,我親自來。”
於墨煙整個無奈,卻又不得不聽話坐下。
婆婆大人開口了,焉有不聽話之理?
然而!
坐下的同時,直接給了一記冷眼,直戳戳望向傅雷霆,嘴巴一張一合無聲道,“你看看,你整的好事!”
傅雷霆呵呵直笑,坦然受了這冷眼卻滿心歡喜知足。他也是怕自己媳婦兒累了,這才告訴他喬氏的。
誰讓,這幾日鬧騰的都是暴躁的於墨煙呢,整一個就讓他擔心害怕的不得了。
……
“好了,看看可喜歡這樣子的?”
喬氏只給景枂的臉上畫了妝容,頭髮一應是隨意披散在肩頭的,是以這樣子的妝扮更顯得嫵媚。
喬氏覺得挺好,愛惜的替景枂梳理長髮,“現在看着是魅惑了些,但戴上皇冠,一身女帝的氣勢出來,就十分霸氣端莊了。”
景枂沒接話,只專注看着銅鏡前的自己,經過一番捯飭打扮,還真是挺驚豔。
“伯母手很巧。”
景枂笑着說道。
喬氏滿意極了,這才起身準備往外走,“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你們年輕人說會兒話。”
喬氏去了前院侯客廳,準備等自己夫君傅博安過來。
人一走,景枂披着頭髮,隨意往椅子上一靠,整個人徹底懶散了,哪裡還有剛纔的乖巧樣子。
“小傅,今日迎親你去不去?”
景枂歪頭打量於墨煙,這才懷了不到兩個月,還真是什麼也看不出來啊。單就是這樣,傅雷霆也緊張的跟個傻子似的。
這迎親,他還肯去?
傅雷霆聞聲搖頭,目光卻緊緊盯着於墨煙,深怕自己媳婦閒不住又開始鬧騰,“不去了啊,讓大舅哥陪着你去,我得看着煙兒。”
於墨煙啪一巴掌,直接將近手邊的胖手打掉,一臉無言,“看什麼看,我好得很,趕緊給我去迎親!”
“可是你是有身孕的人啊……”
“懷個孕而已,又不是快生了,你激動什麼勁兒。再嚷嚷,再嚷嚷,我直接找人對打去……”
傅雷霆一瞬默,再不敢辯嘴。
一個時辰後。
景枂終於煥然一新,穿上了大婚的喜服,帶着早就選出來的小分隊,大搖大擺走出將軍府,準備去太子府迎親娶王夫去了。
“小姐,這樣子是不是太……”
景管家目測一下景枂所帶的人數,再看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架勢,忍不住搖頭,十分懷疑這壓根就是去踢館子的場面。
若不是景枂一身大紅喜服明顯,誰特麼知道這是成婚的大喜日子?
“怎麼,有什麼不妥當?”
景枂轉過身,又瞅了眼自己帶着去的人,數了又數人數,一個也沒少。
完美!
“管家放心,不會丟將軍府的臉面,楚昱那邊的箇中高手我全部提前瞭解過了,咱們打得過。”
景管家……
這是什麼節奏的迎親隊伍!
“小姐慢走,切不要大動干戈,咱們今日的主要目的是迎親。”
景管家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
奈何這話也就在景枂耳邊過了過,直接被一陣風吹沒了。
一個縱身跳上馬,景枂大手一揮,一臉興奮昂然,“小的們,咱們往前衝啊!”
“好,殺過去!”
“衝到太子府,搶人!”
“扛回來,王夫扛回來!”
“女帝陛下威武!”
於墨陽……
這大概是他見過,有史以來最奇葩的一次迎親。
這迎親的隊伍,喊打喊殺的,也是沒誰了。
039章楚昱的嫁妝(二更)
太子府。
景枂所帶的迎親隊伍終於到了大門前。
手勢一擡,景枂讓吹打的樂隊全部停下,目光悠悠落在太子府這塊牌匾上。
這三個字,掛着好久了……
“你們誰輕功好的,將這牌匾摘了。”景枂指着頭頂的牌匾說話,整個人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很好。
話音剛落,人羣中就閃出來兩三道身影,刷刷刷,蹭的飛躍上去,將那塊牌匾給摘了下來。
“砸了。”景枂又是一聲吩咐。
只聽得清脆的啪的一聲,上好的梨花木牌匾被摔成了兩半。
大門口,一羣圍觀看熱鬧的不明所以,懵逼的厲害。而負責這一次帶隊的小隊長聞天驕,卻對此的門道一清二楚。
正因爲清楚,這會兒看向景枂的眼神就一陣惡寒鄙夷了:這兩人,大婚當日,玩什麼情趣……
“咳咳,趕緊叫門。”
聞天驕站出來說話,手一指,身後一長串的十幾個侍衛麻溜的出列,小跑着到了門口兩邊站着,而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個巨大的棒槌,正對着大門使勁的狠狠的,敲着!
“出來,快出來!”
“咱女帝陛下駕到,王夫要想嫁的,趕緊出來,麻溜的跟着咱陛下回去!”
說話間,其他的小段子也開始飛揚起來了。
大多都是來看楚昱的熱鬧,圍堵着就是想見識一下,這樣的情況下,裡頭的那位怎麼應付?
景枂也不急,只坐在馬上,半眯着眼,耐心等待。
……
“大門快敲破了,你好歹出去啊。”
渠衡是第一個受不了的,他壓根沒想到,景枂這迎親方式簡單粗暴的,簡直亮瞎他的眼。
而且,怎麼看都像是要找人單挑。
“她想幹什麼,大吵大鬧,就這樣娶你?”渠衡一臉狐疑,摸不準今日的情況。
“你們也是奇了怪了,皇宮內一應的儀式全部取消,祭祀那方面也不要了。到頭來,玩起來鄉野人家的把戲。”
嘖嘖兩聲,渠衡感慨到了頭,轉身去找影一,想要了解最新的情況。
這一出去,才知曉,影一已經帶着人出大門了,而且帶的都是府裡極有手段的高手。
“這特麼究竟幹什麼!”
罵罵咧咧的,渠衡急忙往大門口方向前去。
影一此時就站在景枂的對面,身後是十個暗衛精英,都是他底下的能人。
“想如何打,還請陛下明示。”
景枂目光一轉,將十個人挨個兒的打量一圈兒,語氣不確定道,“就十個人,夠嗎?”
“你確定這樣打,楚昱不會輸的連褲子都得脫了?”
景枂玩笑着搖頭,看着影一道,“你讓正主趕緊出來,楚昱人呢?”
“我在。”
說話間,一身白衣青衫的男子從裡面走出來,楚昱只穿着平時的衣服,身上也沒有過多的裝束,看到了景枂,只笑道,“景兒想玩,那就開始。你若是能贏得過這十人,一切由你說了算。”
兩人大婚前,一起膩歪着久了,就開始琢磨着想要找點新鮮有趣的事情做。
尤其是大婚當日,正兒八經的迎親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
於是乎,景枂就想出了兩方對打的事情,若是她能夠僥倖贏了,那就將由她說了算,想怎麼對待他都是可以。
若是輸了,亦反之。
這裡頭,玩的就是一個不確定的心跳刺激。
兩人都沒有說,贏了之後會怎樣懲處對方,是以都很期待今日的花樣。
“就在這兒吧,當着衆人的面,不耍賴啊!”景枂笑眯眯道,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閃着亮光,似偷腥成功的貓兒一樣。
楚昱淡定點頭答應了。
*
“第十回合結束,陛下勝!”
隨着一聲高喊,打鬥PK完結,十場比試,景枂贏了六場。
穩穩的壓住了楚昱。
景枂眉頭一挑,笑道,“如此,就是我贏了。”
“來人啊,將王夫帶上馬車,換上咱帶過來的新喜服。”
“慢點,不要壓皺了衣服。”
景枂一聲聲吩咐下去,又嫌棄底下的人做事不周到,索性自己爬上了馬車裡,親自盯着人換衣。
楚昱拿着手上的一套喜服,整個人的思緒是一團亂的。
他想過她會胡鬧,也做好了準備任由着她鬧,只是這麼個喜服……
楚昱深呼吸一口氣,壓着所有情緒道,“爲何要我穿這樣的?”
這喜服,是根據他爲她設計的那款,做了基礎上的一點改動,其主要的幾點特色卻完全保留了下來。
豐胸,束腰,收臀……
這款喜服一穿上,必定是將一個女子的婀娜體型完美的呈現出來,若是身材豐腴一些的,只怕更能讓人噴鼻血。
景枂拿着看了看,無辜眨眼道,“沒問題啊,你可以穿,就是按照你的體型做的,劉公公這沒日沒夜的催着趕工,可辛苦了!”
楚昱……
這賊兮兮的笑容,明晃晃的怎麼那麼礙眼。
“你真想我穿?”
楚昱衣服已經握在手中,身上的衣帶卻沒有解開,再三確認的問。
景枂小腦袋倒蒜一樣,樂壞了,“是呀,快穿上,等會兒回去晚了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說着,又湊近了楚昱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晚上……等着我來脫。”
楚昱手指一頓,渾身幾不可察的顫了顫。
楚昱衣服一換好,景枂就第一個過了眼癮,看得滿意了,才戀戀不捨的走出去。
隨後,影一纔將今日的屬於楚昱的喜服拿進馬車,一刻鐘後,穿戴整齊的人從馬車內走下來。
鮮紅豔麗的顏色,渾身與之幾乎向貼合,此時此刻的男人,眉宇間少了些清冷涼薄,更多的是因爲喜事染上了愉悅的情緒。
景枂站在不遠處,看着看着,就被這樣的男人給吸引了。
楚昱長得極好,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穿上了一身極爲豔俗的大紅,竟然也能魅惑天成,實在是撩人之極。
更不用想,這一身原本莊重的喜服下,她特意讓他穿着的那一身。
光想到今晚的場景,她差點就忍不住噴鼻血了。
“陛下,陛下?”
景枂恍惚中回神,尷尬的笑笑,重新躍上馬背,對着底下一衆吹打的隊伍道,“打道回府,成親去!”
“花轎呢?不坐了?”傅雷霆不死心問道。
景枂笑笑,倪眼看向傅雷霆,“你很想看楚昱坐花轎?”
傅雷霆連連點頭,這特麼誰不想看啊,大家夥兒跟着過來,不就是爲了看楚昱上花轎的那一幕嗎?
結果人進了馬車晃了一圈,就這樣穿着一身男人的喜服出來了?
臥槽,不是說好了她娶他嫁嗎!
“花轎總不能空着擡回去吧。”
“你有本事,就讓他坐上去。”景枂呵呵一笑,看熱鬧的表情。
倏的,所有的視線便全部集中到了楚昱身上,目光或多或少的探究打量,又耐不住想要躍躍欲試。
坐花轎啊,前晉國皇帝坐花轎,這普天之下可是頭一遭,熱鬧非凡。
“咳咳,既然是王夫,那便是陛下的人,陛下的人,那就是……”
話說到一半,底下的人等不及了,直接吼吼着,“坐花轎,坐花轎!”
“娶回去,娶回去!”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起鬨起來,更是三五成羣,一波高過一波。
這當中就屬聞天驕和傅雷霆最鬧騰,不僅自己鬧,還攛掇着身邊人跟着一起嚷嚷着。
景枂憋不住笑岔,轉個彎眼神落在楚昱身上,無聲的詢問。
這情況,這男人肯從了?
然而!
楚昱只揮揮手,影一就一聲令下,將原本半閉着的大門全數打開,一**錦衣侍衛帶着明亮亮的刀從裡頭涌出來。
那人數多的讓人一時數不清,眼花繚亂之際,只覺得,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差不多半炷香時間,這些侍衛纔算是全部站定,面朝楚昱,啪的一下,半跪姿勢,“主子!”
而後,帶頭的那侍衛便喊道,“一百零八位玄衛,全部集合完畢,等候主子令。”
楚昱點頭,目光淡淡掠過,隨即轉向景枂道,“沒來得及準備嫁妝,這一百零八位玄衛,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便送給景兒你。”
楚昱說的雲淡風輕,彷彿根本不知道這當中蘊含的是怎樣驚人的消息。
景枂眨巴着眼,問,“不是已經給了嗎,這晉國你都送給我了。”
“不一樣,那是求婚時的聘禮。如今,是我嫁時的嫁妝。”
既然說了她娶他嫁,那便真就當作這樣一回事。他,絕不是口頭說說而已。
景枂一時懵了,有些沒反應過來。
倒是邊上的傅雷霆,整個人大喜大樂,暗搓搓的移動到景枂邊上,急促道,“趕緊答應啊,這可是玄衛,你要知道,這一百零八人可都是楚昱精心培養的心腹,這會兒都給了你,你簡直如魚得水了要。”
影一也適時的插了一句,“主子,屬下以前也是玄衛出身。”
因爲能力突出,才從玄衛中挑出來,負責了當時寧王府的暗衛訓練。
如今寧王府的暗衛,也不過是出自玄衛的附屬品,其能力,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景枂心中大驚,楚昱這嫁妝,可真是下血本了。
一時,竟覺得自己剛纔的捉弄,有些過意不去了。
“景兒收下,我們便立刻回將軍府成親。”
楚昱眉目含笑,靜靜等待着。
這是他,送給她的一份禮物,亦是他將自己最後的一點底牌,悉數暴露給她。
從此,兩人再無隱瞞。
……
靜。
整個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景枂不說話,底下便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
但是因爲傅雷霆和影一的開口,他們也真正的瞭解到了這一百零八位玄衛的特殊之處。
饒是於墨陽也心中大震:這樣的毫無保留的給予,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深深的愛着景枂?
又或者說,他是絕對的相信,他們之間日後不會有糾葛,相信他們能夠相守一輩子的?
這份感情,震撼了在場所多人。
再看向楚昱時,目光中帶着欽佩。
同時,無數道羨慕的眼神落在景枂身上,那些目光,竟然比之前看向楚昱時,還要來得熱切。
“陛下,這種好男人,這世間只怕是要絕種了。”
“趕緊收了,帶回去成親,簡直不要羨煞旁人。”
“絕不能流落外人田,這王夫,咱必須替陛下爭取拿下。”
“對,拿下,拿下!”
景枂哭笑不得,底下的人情緒比她還要高漲飽滿,就快要暴動了。
“行了!”
景枂手一擡,大喊一聲,“我收了便是。”
“哇噢——”
緊跟着爆發出一聲歡呼。
景枂站在那兒,越過無數的人羣目光,溫柔繾綣的看向不遠處站着的男人。
他亦是這樣看着她,無聲的,什麼也不用說,卻已經告訴了一切。
040章深情告白!(一更)
太子府被換上了王夫府。
景枂與楚昱兩人共乘一匹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身後跟着的是楚昱親送的一百零八位玄衛,爲其保駕護航。
在他們之後,是一整排的吹打班子,一個個卯足了勁兒吹着打着,演奏着最喜悅的曲調。
最後,便是於墨陽傅雷霆等人,他們生生被擠到了最後,一個個面色各異。
“我就納悶了,這楚昱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出又一出,做事驚天動地的。嚇死人了都!”
送晉國江山啊,他們嚇得差點傻了。
這會兒送一百零八玄衛,更是有點聽的暈乎乎很懵逼。
“就這樣的,簡直就是倒貼了。”
傅雷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也不能說倒貼啊,這不是兩人恩愛的很嘛,你看看,你看看,就這樣坐馬上,手就沒放開過。”
傅雷霆一說,衆人便刷刷刷的看過去,果然見楚昱與景枂兩人十指相扣,彼此纏繞的很緊。而在他們的方向,還能看到景枂的側臉,上揚的嘴角,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兩人,如膠似漆的。
“這兩人,看得我心裡酸酸的,也想找個人了都。”
“就是,太酸了,簡直辣眼睛。”
……
於墨陽看了許久,一顆心終於妥妥的放下了。
倒貼不倒貼無所謂,但是楚昱對景枂的愛,表現的已經足夠了。
相信,這兩人婚後必定十分幸福美滿。
最前頭,馬上。
楚昱緊握着景枂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卻趁着寬大的衣袖遮擋,偷偷的伸了進去……
順着窈窕的曲線,就這樣無聲的探索着,耳邊,是一聲聲輕輕的呼喚,“景兒,你可想好了,今晚怎麼脫下我這身衣服?”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若是脫不下,便換我來。”
“我想即刻就去洞房。”
話直白,又撩人。
關鍵是,動作晦澀隱蔽太過刺激,她差點想從馬上跳下逃跑。
喘息着,景枂努力平緩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些,這才帶着微笑轉過頭,警告道,“你不要亂來,大街上呢!”
“他們不曉得,我們貼着那樣近,誰知道我們私底下的秘密?”
秘密兩個字,被楚昱咬的字字清晰,落在她耳邊,又是一層燙人的撩撥。
她身體一軟,差點沒叫出來,顫抖的小手忍不住去尋找那裡頭的手掌,想要將他拉出來。
“別鬧了……”
“再一會兒。”
楚昱依舊變本加厲。
*
將軍府。
大隊伍到達時,楚昱剛好將手抽出來,一臉淡漠平靜,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而靠在他懷裡的人兒,卻是整個人發虛,軟的有些坐不穩。
看了眼地面,景枂欲哭無淚:她下不去啊,雙腿都是軟的!
“請陛下下馬,領王夫進入拜堂。”
一早恭候着這一對新人,喜婆歡快的吆喝道。
然而!
馬上的兩人紋絲不動。
景枂面色僵硬,有種說不出的苦,她這會兒覺得尷尬急了。
楚昱自然知曉懷裡人的情況,等了一會兒,俯過去貼着她問,“我抱你下去?”
咬咬牙,景枂點頭。
楚昱隨即抱着人跳下馬車,不顧一衆的驚悚視線,就這樣公主抱着懷裡的人,一步一步走進將軍府正堂大廳。
緊跟着上來的人傻眼了,傅雷霆擦着眼睛嘀咕,“不是這麼個順序啊,兩人反了。”
聞天驕無所謂道,“那又如何,他們愛怎樣怎樣,你急什麼,又不是你媳婦兒。”
傅雷霆……
正堂大廳,一應人俱在,爲首的便是於孟昭和景管家。
於孟昭其身份是景枂的舅舅,自然尊貴不言而喻;而景管家,雖說是個管家,但是在衆人眼裡,他的身份絕不僅僅是管家而已。
而景枂,也從沒有將景管家當一個下人看待,更多的,是長輩的角度。
楚昱將人放下,拉正兩人的喜服,衝着她笑了,“圖案倒是別緻,居然是一對。”
景枂整個人緩過神,這才注意到,楚昱的喜服上圖案,就是對着她的圖案相對設計的,兩者相互呼應,十分合體。
一想,就知道是劉公公這人精的主意。
“既然來了,就趕緊拜堂吧。”
景管家笑笑說話,看向景枂的目光越發慈愛了,那種就像是看到自己孫女出嫁一樣的情緒,飽漲在胸口。
噢不,是孫女娶女婿,楚昱是入贅的他們景家。
“嗯,良辰快到了,大家各就各位準備着,新人可以走進去了。”於孟昭跟着催促。
楚昱這才鬆開了兩人牽着的手,並肩一步步往裡走。
此時的正堂大廳,從最內處往外,裡三層外三層,到處都是站滿了人。
從關係遠近親疏,一溜的排開,饒是傅雷霆這樣和景枂親密無間的夥伴,也因爲輩份太低,悲催的被擠到了外間。
一時,邊上的小夥伴看不到兩人的身影了,頓時不高興。
“哎,讓讓,讓讓!我看不到了!”
“你媳婦兒在那兒。”
有人指着對面坐在喬氏邊上的於墨煙說話,語調裡都是笑意。
傅雷霆就鬱悶了,哼聲道,“什麼話這是,我是小景的孃家人,我看小景出嫁,啊呸,是娶親,我哪能不在現場!”
“你們,統統給我讓開。”
傅雷霆是果真鬱悶,想他和景枂什麼關係什麼交情,居然會被擠着給擠出去了?
那最前排的一堆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老傢伙,一個個坐的安穩如泰山,鬼知道和他家小景有多少交情在。
不過是一點面子工程,論親疏,他鐵定是第一隊列的。
兩人剛站定,身後就一頓嘈雜聲,尋聲望去,便看見最顯眼的傅胖子在懟人。
那架勢,也是沒誰了!
景枂忍不住扶額,無語了。
這激動的神情,活像是要來搶親的。
“傅雷霆這樣,若不是知曉你們關係,我真想將人弄死。”
楚昱看着一會兒,突然幽幽說話。
眼神裡,一閃而過銳利鋒芒,隨即又淹沒消失無蹤。
“管家,讓我的幾個夥伴們都進來吧。”
景枂看向景管家,“本來就是隨心所欲的婚禮,不用如此嚴苛,熱鬧些不是挺好。”
“行,今日小姐最大。”景管家笑呵呵應了。
傅雷霆趁機就擠到了最前面,拉着於墨煙的小手得意的衝着景枂擠眉弄眼。
還是喬氏一記眼神過去,這胖子纔算是徹底安穩住。
終於,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的盯着中央的一對璧人,想要全過程注視着,看他們完成最神聖的禮儀。
隨着劉公公站出來,掐着時間喊道,“吉時到,禮開——”
兩人便如同這個世間所有的平凡的夫妻一樣,開始了成親的禮儀。
當最後一聲“夫妻對拜,禮成!”時,兩人終是站直,彼此相互望着對方。
景枂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因爲不斷的來回動作,頭頂的皇冠似乎也歪了些,然而最重要的,是對面,來自楚昱的注視。
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眼神。
就這樣溫溫潤潤額度看着她,一雙眸子透亮清澈的注視,沒有一句話,卻訴說了無數的情。他看向她,熱切激動,誠懇虔誠,甚至有了頂禮膜拜的高度。
景枂心頭一震,忍不住出聲。
然而對面的男人動作更快,倏的一下往後退開半步,單膝跪在了她面前。
楚昱擡起右手,輕輕攏住她的,握住包容着,認真道,“景枂,我楚昱在此宣誓,這一生,只愛你,只要你,你生我便生,你死,碧落黃泉,我追隨而去!生生世世太多不確定,我不要,我只要你今生今世,愛我!”
一口氣說完,楚昱連喘息都不曾,再次注視着她,問,“你願意嗎?”
景枂將他說的話剛剛消化完,完全發覺不了這裡頭有問句。
這更像是他單方面的深情告白宣言。
若真有問的,那就是最後一句?
“今生今世,愛你嗎?”景枂微笑着問道,隨即卻感動的潤溼了眼。
這個傻瓜啊,他對她便是隻求唯一,可是對她的要求,只降低到了愛他就可以嗎?
這樣,很不公平的啊!
“楚昱,我景枂也在此告訴你,我這輩子,只愛你,唯愛你。只有你!”
他給她唯一,給她無窮無盡的愛。
她能回報的,便是同等的愛情。
他們從今往後,彼此攜手共進,不離不棄!
*
夜深。
將軍府的前院依舊燈火通明,熱鬧喧囂。
景枂和楚昱禮成後,隨着一聲送入洞房,兩人直接就去了今晚的新房。
之後換了一身便利的衣服,馬不停蹄又出來招呼客人。
兩人都是任性慣了,又不似一般嫁娶,也就不存在新娘等候新房內的一項儀式。
景枂一出場,人就被拉着去了一桌靠邊的酒席上,一桌子坐着的都是她曾經的好友夥伴。
聞天驕最先出聲,一個酒杯直接遞過去道,“幹了,今日大婚。”
酒杯沒到景枂手中,傅雷霆直接截胡,而後摸出一個飯碗,笑嘻嘻道,“那玩意兒太沒意思了,我們都是兄弟,兄弟情深一口悶,喝這個碗。”
話音剛落,一桌子連連叫好起鬨,跟着去拿飯碗。
景枂哭笑不得,就看着一羣人給她滿上酒,遞到了跟前,“不喝就是不給面子啊!”
“我們出生入死的交情啊!”
“咱們誰跟誰,想當初……”
巴拉巴拉,勸酒的話就沒帶重複的。
景枂拿過碗,看了眼滿滿的酒水,說道,“行,兄弟情深,直接幹了。”
說話間,十幾只碗碰撞在一起,喝的暢快。
傅雷霆還來不及給人倒第二杯,邊上的於孟昭一桌,直接將人拉走了。
這大喜的日子,大傢伙都不怎麼顧忌景枂的女帝身份。放在於孟昭一桌,那就更隨意了。
“枂兒啊,看到你成婚,舅舅高興啊,高興壞了。”
一說,竟然還帶着點哭腔。
景枂趕緊安慰着,又那眼神示意邊上的於墨陽,讓他趕緊勸勸。
哪知於墨陽隨意道,“他心裡高興着呢,讓哭一會兒吧。我們喝一杯?”
於墨陽一帶頭,一桌子的人也跟着起鬨了。
於是乎,又是一頓海飲。
接下來,便是景管家他們,景瑜三個師父,景家軍一衆人,而後是其他的族輩長輩……
楚昱發覺時,景枂整個人已經完全喝嗨了,興奮的站不住腳。
只見她抱着個酒壺,對着一羣人胡吹海說,“那可不,你們是不知道,別看楚昱平時冷冷的不近人情樣兒,實際上啊……”
“實際上什麼?”一衆人胃口被吊起來。
景枂卻打了個酒嗝,不說了,“憑什麼告訴你們,哼!”
“景兒,你喝醉了。”
楚昱快步坐過去,無奈的將人攬在懷裡,隨即眼一擡,目光掠過眼前一衆人,那眼底的深意,直接將對面一羣人看得後脊背發涼。
041章大婚喝醉了(二更)
“那個,陛下她自己喝的盡興,要和我們聊天來着。”
“我們做臣子的,哪能不聽話。”
“我們什麼也沒有聽到。”
得,最關鍵的信息沒聽清楚,反而惹來了當事人的一記冷眼。
這特麼不會是記上他們了吧?
一衆大臣渾身哆嗦着,感覺這會兒的王夫,比起當時的晉國皇帝身份,還要來得強勢兇悍。
可怕,太可怕了。
楚昱將人扶住,攬進自己胸膛,帶着轉身就朝着酒席外走去,路過楚雲啓的一桌時,說了聲,“將今日鬧得過分的大臣記下來,回頭派出京城歷練。”
楚雲啓正喝着酒吃菜,一切都在興頭上呢,就這麼突然接收了這麼個指令,整個人都是懵的。
再一看,發現景枂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似乎又什麼都明白了。
“行了,放心。”
楚昱點頭,面無表情帶着人離開酒席。
途中,遇上一些大臣和熟人,一個個看到面色鐵青的男人,主動的避開了不敢接近。
回到酒席上,一道消息就不脛而走了。
“那什麼,咱們將陛下灌醉了,王夫不能洞房了吧?”
“那眼神,冷颼颼的要殺人一樣,嚇死我了。”
“我們明日會不會遭殃?”
“完了,今晚鐵定吃不上肉,我們要慘了……”
*
新房內。
楚昱將醉了的人放在牀上,轉身就去拿桌上的醒酒茶,預備給灌下去一些,好讓景枂舒服一點。
奈何這醒酒茶到了景枂嘴邊,愣是被她給拍飛了,嘟着嘴不樂意,“酒,我要喝酒。”
說話間,就開始抱着整條被子,滿牀的打滾撒潑。
眼睛幽幽的看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睜開眼了,“酒,喝酒嘛。”
“你已經喝醉了。”
楚昱又氣又笑,真是拿眼前這皮猴一樣的小人沒辦法。
頭一次,看到醉酒後的她,滿心的都是孩子的天真。
他連一句責備都說不出,生怕她會委屈了哭鼻子。
景枂整個人意識命朦朧的,只感覺眼前的一個人影,影影綽綽的,好似要出現重影。
她冷不丁往前一抓,直接撲了個空,倒在了牀頭邊上。
然後!
很無賴的開始哭了。
“嗚嗚,跑了,跑了!”
“沒抓到……”
楚昱轉個身工夫,眼前這個人就這麼戲劇化一幕上演了,那眼淚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掉,最關鍵的是,她到底哭什麼,他真是不知道。
“景兒,別哭了,醒醒。”
將人抱起來,安頓在自己雙腿上,楚昱不得不再次給她灌醒酒茶。
這回是直接自己一口飲下,而後嘴對嘴的方式給過渡進去。
喝了好幾杯,懷裡的人才算是安分些。
這會兒不哭了,卻又抱着他開始傻笑。
“呵呵,哦呵呵……”
“你不知道,我今兒將……娶到了。”
“我以後得好好……他。”
“唉,你是誰!哪裡來的小毛賊!”
景枂忽地蹦達起來,一臉警惕望向眼前之人,迷離的眼還不斷強迫着睜大了看,覺得自己情況特別危險。
“你想幹什麼?”
楚昱……
沉默少許,他二話不說上前,將人直接壓倒在牀,發狠的聲音逼進她耳裡。
“景枂,我是你夫君。”
“今晚洞房花燭夜,你逃不掉的。”
……
翌日。
天色微亮。
牀上的人動了動,隨之,被子裡的身體也開始動了。
一動之下,渾身乏力痠痛感源源不斷襲來。
景枂默默感受了下兩人的相處方式,一瞬臉紅心跳加速。
居然,是這樣的姿勢!昨晚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
臥槽,他們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戰況激烈,爲什麼她會任由着他對她肆意妄爲到這種地步。
景枂小心翼翼的將手從被窩中移動伸出來,思考着,是不是應該轉個身,改變一下睡覺的姿勢。畢竟,側臥的睡姿實在不太舒服。
然而就在此時,身邊的男人忽地睜眼,一臉神清氣爽,說道,“景兒早,睡醒了嗎?”
說話同時,迅速捉住了被子下那隻小心翼翼的手,將其包容在自己手掌內。
與此同時,身體靠過去些,緊緊貼着不願分離,“醒了嗎,還想要,再來一次?”
……
景枂渾身都是顫抖的。
驚悚於男人的爆發力,同時感嘆自己的承受力,簡直是逆天了。
楚昱自己穿戴完畢,轉身伺候坐在牀上發呆的某人穿衣,“別緊張,一兩次放縱,不礙事。”
呵,這話鬼才信!
“我要泡澡,這樣穿上不舒服。”
雖然擦拭過,但是她此刻身體上下就沒一處是舒暢的,泡澡就想借此緩解一下,舒展筋骨。
楚昱頓了下,點頭,“也行,我抱你過去,你好好泡一泡也好。”
說着,楚昱就乾脆扒了之前給景枂穿上的衣服,光溜溜抱着人去了浴池那兒。
隨即,把人放進溫熱的浴池中水中,自己也跟着脫衣服,下水了。
景枂……
這一波操作,怎麼那麼流暢?
“我也泡一下,畢竟昨晚,九成九都是我在用力。”
楚昱說的一臉認真。
整個浴池的溫度,一下子高了好幾度,蹭蹭蹭,熱得景枂只想找個縫兒鑽進去。
*
午時。
兩人一同進宮,處理一些昨日剩下的瑣碎事情。
這時,景枂纔想起問楚昱有關於南疆一族的事情。
也就是景管家所說的有關於晉國的國密。
“國密?”
楚昱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在這個皇宮內,他從開始要報復起,就事事關注,時時留心。出了宮建府,更是培養心腹,不斷的送人進來。可以說,每一個宮裡的人,他想要關注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這當中,楚炎最甚。
可是這樣明察暗探十幾年,楚昱仍舊不曾聽聞任何有關於晉國國密的事情。
“你確定是晉國的事情?”楚昱不得不再次確認。
景枂點頭,也覺得挺疑惑的,“就景管家上一次南下,到那邊的時候,又一次無意識間看到了前太后,她竟然人在江都。景管家不放心,就派人一路跟蹤,人就直接進了南疆一族的腹地了。”
之後再一路查探,隱約知曉了一些是晉國國密的事情。
楚昱沉默着,聽景枂和他說話,腦海裡不斷的回憶當年在宮裡,還有什麼地方是他遺留的。
一想,大概也就是一個地方了。
“若是還有什麼可能存在,也就只能是那裡。”
“哪裡?”
“原晉國宗祠。”
晉國易主,但是景國王夫是楚昱,人家還是姓楚的。
是以,景枂並沒有撤去了晉國的原先宗祠,只是讓人把那邊的規格降下來,皇家二字給拿去了。
如今,站在楚家宗祠前,景枂還覺得這一切挺匪夷所思的。
這兒,可是當年晉國最神秘莊嚴的地方了。
一般情況下,除了皇帝楚炎,誰都不能踏進來。
如今,景枂牽着楚昱的手,逛着就走進來了。
守在宗祠門口的小太監,看到兩人時還點頭哈腰的,說了些討喜的話,要了一個紅包討賞。
進入宗祠內。
一切就安靜下來,也沒有任何人在裡面走動,一切守衛只隱藏在暗處。
“我們直接進去最裡面。”楚昱提議道。
景枂點頭,繞過了最前面的三間,走向最內深處的一個大殿內。
這裡擺放着,便是歷代晉國皇帝的牌位。
楚昱不曾來過,當了晉國皇帝也懶的進來看,而景枂更是第一次來。
看到那十幾個樹立擺放的牌位,她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對勁。
再看那些名字,和晉國曆史上的皇帝,對不太上。
“我記得晉國成立不過百年,你父皇當年也就是第七個皇帝?”
晉國的皇帝大多短命,當上了皇帝不過十年就能駕崩去了。這麼一來,帝王換代極其頻繁。
到了楚炎這兒,也就好了那麼一點,當了二十多年而已。
“你就更牛逼了,不到一年,皇帝沒得當,連晉國也滅了。”景枂玩笑着說道。
隨之,兩人視線一同落到了,不屬於晉國這七位皇帝的牌位上。
不多不少,也正好是七個。
一時,一股子透心涼從心底深處襲來。
景枂有種見鬼了的感覺,周身的氣氛都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特麼,哪裡又冒出來七個牌位,這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說着,景枂自覺往楚昱身上靠過去,抵着熱源才覺得,這世界不太可怕。
景枂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有點恐懼的,就是莫須有的阿飄。
本來也不怎麼怕的,但是自魂穿後,這玩意就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可能啊,於是乎,害怕更甚。
“楚昱,你看看,那上面寫的名字都是什麼?”
景枂自己不想看,只鑽進楚昱懷裡,拿手指着前方。
楚昱把人抱緊了些,擡頭去看那些牌位,七個,無一不是寫着楚姓。而那些名字,他根本不曾聽說過。
兩人離開楚氏宗祠,站在青天白日下,景枂這才覺得身體活絡了。
“這事情有點蹊蹺,我們回去研究?”
楚昱點頭,“直接去將軍府,我有話問景管家。”
兩人便不再耽擱,直接離開皇宮,直奔將軍府而去。
到達的時候,楚昱遂找到了影一,讓他去一趟王夫府,“把渠衡叫過來。”
書房內。
談話進行到了一半,情況已經大致瞭解了。
那些猜測,十有**都是真的。
唯一等待確認的,就是渠衡。他若是能告知南疆一族內部情況,若與他們猜想一樣,一切便近乎於真相。
“這事情……真是有點……”
景枂腦子一圈圈懵着,還是覺得,簡直是不太可能啊。
南疆一族,又怎麼會和當年的晉國皇室扯上關係?
“老奴先回去了。”
景管家坐了一會兒,自覺的站起來往外走,等會兒的事情,不是他應該聽的。
這吃趣的態度,讓景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景管家這人吧,將身份看得太死板了,這輩子恐怕都改不過來。
“這是他忠誠的地方。”
楚昱笑着說道。
景枂點頭,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被倍加珍惜這樣一個老人在身邊的機會。
渠衡直接被影一提進來的,小夥子十五歲的年紀,長高了許多,脾氣卻是越來越臭了。
一腳踢開影一,冷眼瞧着對面一對兄嫂,哼哼着,“幹什麼,我還有正事忙!”
“忙什麼,不過幾日,你該南下了。”
渠衡一瞬失言,眼神倏的黯淡許多。
他知道啊,正因爲如此,他纔想要多珍惜這在一起的時光。
楚昱這兄長是沒指望了,成婚之後鐵定是被景枂帶走了。
那他,也就剩下陸黎那兒可以多相處了。
“我想和……姐姐多待一會兒。”
這聲姐姐喊出來不容易,渠衡整張臉都是漲紅的厲害。
說完,又扭頭瞪向偷偷發笑的景枂,憤憤道,“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你別以爲我叫你一聲嫂嫂,你就以爲自己能管我了。”
還不是和他差不多大,不,心智比他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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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晚情況,還沒寫,八月初會寫出來,到時候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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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章全世界不及你(一更)
“說正事。”
楚昱不悅的看了眼渠衡,對景枂大呼小叫的,不懂禮貌。
“咳咳,正事,確實是正事。”
景枂也不跟着打趣了,換了一張嚴肅正經面孔。渠衡這小子臉皮有時候看着挺厚,但是有時候又薄的跟紙一樣。
“你在南疆一族,大抵能接觸到什麼身份的人?”
楚昱思索一番,問出了這麼個問題。
渠衡的身份,是蕭淑妃的兒子,但除了這一點,渠衡自己卻是死也不願意多說。
饒是楚昱也就是僅僅知曉,他在南疆一族地位不低,其生父是南疆一族當年的少族長。
但是眼下南疆一族什麼情況,渠衡又爲何會被內部族人陷害暗殺,一切情況還是撲朔迷離的。
渠衡狠狠愣住,怔怔的看向楚昱,嘴吧緊緊抿着,似乎極不願意回答。
等了許久,楚昱纔不得不說道,“不問你的情況,我想了解一下南疆一族的內部結構。”
“做什麼?”
渠衡條件反射一問,其警惕性更甚。
楚昱瞬間就不說話了,只淡漠的看向他。
景枂沒插嘴,他們兩兄弟說話間,她就是一個隱形人狀態,觀察着一切。
這一看竟然發覺,渠衡似乎對南疆一族,還有很多的熱愛和保護。
那個地方,他曾經說起來都是滿眼厭惡和痛恨的,可是一聽到有人想打聽那裡的情況,他又是那樣的警惕,生怕別人會打南疆一族的情況。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兄長!
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真是複雜。
“好了,你還是說清楚吧,突然的冒出一句就要渠衡和你交代清楚,你以爲你是他老子呢!”
景枂沒好氣瞪了眼,笑眯眯轉頭看向渠衡,“別怕,你哥他有時候就是抽風,蛇精病一樣的。”
這誘哄小孩子的模樣,十足讓渠衡一個哆嗦。
不自覺的,退開幾步,遠離了景枂:特麼,這纔是蛇精病啊!
不斷的調整呼吸,渠衡讓自己儘量忽略這兩人的蛇精病體質,努力關注事情重點。
“你先說清楚,我再考慮是否告訴你。”
倔強的模樣,蹙起的眉頭,有那麼幾分像自己。
楚昱看着,心底不知怎麼的一軟,原先的冷酷無情的言語統統嚥了回去。
真就那樣平心靜氣的和渠衡說起了楚氏宗祠裡的情況,“你應該明白,我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南疆一族,姓楚,歷代在南邊深山不出世。然而一旦出來的人,都會在晉國掀起一番風浪。
而晉國皇室,每一代都是秉着剿除南疆一族的任務的,他們視這樣一個族羣爲巫族,是邪惡的存在。
但是究竟如何,誰對誰錯,孰是孰非,沒有人清楚。
也同樣,沒人會去想到這些。
若不是因爲南疆一族存在於景國境內,景枂壓根就不想管這些事情。
“你倒是說話啊,怎麼啞巴了?”
景枂眼看着陷入沉默的少年,急了。
渠衡猛地擡頭,瞪了眼道,“急什麼,我這不是在想嗎!”
景枂……
這特麼小子脾氣好暴躁。
……
“我就知道那麼多,那些老古董的歷史,我真沒怎麼關心過。”
渠衡例舉了如今南疆一族的前幾任族長,姓氏倒是都姓楚,但是名字卻完全和宗祠牌位上的不一樣。
一時,又陷入了困境。
渠衡眨巴着眼,有些覺得好笑,“這東西,有什麼好關心的,南疆一族一直窩在南邊一隅,根本不可能出來。你這景國大好河山,誰會拿得走!”
“再說了,你還怕了不成?”
說話間,鄙夷氣不斷。
景枂被問的啞口無言,轉過彎一想,也還真是這麼回事啊。
她這麼杞人憂天的做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南疆一族真有暴動,直接派兵鎮壓了不就好了。
“也對,我堂堂景國,豈能怕了一個小小族羣。”
渠衡哼了聲,沒作抗辯。
這談話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之後一段日子,渠衡忙着和陸黎多相處一會兒,景枂也忙着送於孟昭他們回小南國。
自此,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腳不沾地的狀態。
總算是處理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渠衡也提出要南下回去了。
“我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總要回去一趟。”
“我派人跟着你。”
渠衡搖頭拒絕,“他們進不去南疆一族,還沒摸到門就死了。”
說着,看了眼景枂道,“我之前送你的鳳凰木,你保存好,千萬別丟了。”
那東西解百毒,也是能通過南疆一族毒瘴林的法寶,雖說不知道景枂會不會去南疆一族。
但是,誰知道呢,這兩人要是作妖突發奇想,哪天指不定就闖進來了。
“嗯,一直在呢,貼身放着。”
景枂笑眯眯的,又看向渠衡,感慨無限,“真就是長大了啊,都不是小孩子了呢!”
一句話,又是讓少年炸毛了。
還沒好好告別,人就騎了馬,風一般急速離開。
看着飛揚的塵土,景枂揮揮手,轉身望向楚昱,“走吧,咱們進去了,渠衡這麼大個人了,別太擔心。”
“嗯。”
楚昱攬着景枂,一聲不吭往回走。
*
婚後的生活,一如往常熱鬧。
於孟昭等人雖說已經離開,但是留下了於墨煙這個女兒,而且還是懷孕的女兒,便惹得傅雷霆再也閒不住。
不知道是哪裡聽到的小道消息,說是景家有特殊的藥材,十分適合有孕的女子服用,能夠安心定氣,養胎靜神。於是乎,三天兩頭往將軍府跑。
“小景,咱們是什麼關係呀,你再去問問景管家,讓他去藥材裡翻翻?”
“要不,我自己去翻,成不?”
傅雷霆憋着一張苦瓜臉,慘兮兮的賤樣兒,別提多麼好笑。但這人又說話那麼認真,煞有其事的模樣,讓人想要笑話卻又不得不憋着。
景枂忍了三天,終是忍不住,一個巴掌拍過去,“你這哪裡聽來的,我景傢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了!”
“再說了,於墨煙是我表姐,我要是有,會不給她用?”
“我這不是看她一天天太會折騰了嗎?”
於墨煙這性格雙重,做事便十分的跳脫。
性子上來了,便不管不顧什麼都會亂來。
“安靜點的時候她吧,還知道孩子太小,不能亂折騰。可是一旦暴躁起來,我拉都拉不住,昨日,想吃個酸果,差點自己爬上去樹去……”
傅雷霆心中那個嚇的,冷汗滴滴的。
才兩個月的身孕,太醫都說了要安胎靜養。
“她說她母妃懷她上山下海無所不能,這體質是遺傳的,我怎麼就沒見過這麼牛逼的女人,奇了怪了!”
景枂呵呵乾笑,總覺得傅雷霆說的有點誇大其實。但是,他真切關心妻子的心確實再明顯不過。
想了想,景枂遂神秘一笑,朝着傅雷霆勾勾手指頭。
“你先回去等着,過幾日我就給你藥。”
傅雷霆這才滿意的走了。
夜晚。
景枂躺在楚昱懷裡,和他說起這件事情,真是哭笑不得,“你說這胖子,心思還真是,我一直以爲他大大咧咧無所謂的,不想成婚後,變化這麼大。”
有了於墨煙,推了楚昱給了的一些事情不說,還主動請求不再管理清平樂了。
“如今清平樂誰在管着?”
景枂轉個身問道,“這地方如今還在做着蒐集情報消息的事情?”
楚昱看了眼懷裡的人,很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前不久給你師父景瑜了。”
“你們景家在京城,還缺一個角,清平樂當年便是景瑜相看中的地方。”
當年,他和景家沒關係,景瑜看中的地方他也需要,自然是當中做梗。
可如今啊!
楚昱斜過頭,一個吻輕輕落在她額頭,滿足之極,“有了你,夫復何求。”
景枂剛接手了他給予的一百零八玄衛,這才幾日工夫,他又給了她一個清平樂。
壓住呼吸,景枂忍不住就拿起手指撓人,“你這樣是想一點點的,將你所有的身家全部轉交給我嗎?那你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我若是變心了怎麼辦,你很慘的。”
“所以,你要多愛我些。”
楚昱將人摟着,手掌摸索着不安分,情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吐,“不求你如何深愛,你想你在我愛你時,全部接受。我愛你一分,你便接受一分,我愛你十分,你就接受十分。譬如現在……”
楚昱說話聲一頓,身體力行表達了自己的情意。
斷斷續續的一段時間,她才終於明白,愛這個詞,原來還可以這樣表達。
而且,被近在咫尺的這個男人,詮釋的淋漓盡致。
“要嗎?”
聲音沉沉的,忍着無限的**,楚昱極力剋制自己,卻要將眼前人逼到巔峰。
他想看她忍不住的樣子,看她水汪汪的眼眸渴望望着他,看她可憐兮兮的求他……
“不要嗎?”
又是一聲問。
動作卻沒有停頓,只是十分緩慢,好似臨陣磨槍,不緊不慢,要把人給磨死了爲止。
景枂腦子一片空白,揪着牀單的十指不斷蜷曲着,真是快要瘋了。
這混蛋,每次的戲都這麼多,非要……
“我……”
“太輕了,聽不到。”
繼續使壞的語調,然而彼此的身上卻已經繃出了汗,處在臨界點,快要火山噴發融化一切。
景枂直接伸出雙手,探到楚昱的脖子,用力拉下,化被動爲主動。
……
再次醒來,天還沒亮,應該是半夜。
景枂只覺得自己口渴的厲害,尤其是嗓子,有些疼。
一想起之前的那些事,她似乎最後不管不顧叫的太多次了,聲音那麼大,大概……整個院子都聽到了吧?
倏的,臉紅的發燙。
“嗯,睡不着嗎,要不要……”
“我口渴。”
聲音已經有些啞了,景枂渾身不舒服,動也懶得動,窩在被子裡一團,軟軟的蜷縮着。
“你給我倒水,我喉嚨痛。”
楚昱掀開被子,翻身下了牀,走到桌邊去倒水。
發覺這水壺裡的水太涼,又踱步去了外間,尋一些熱水進來。
一來一去,卻是一段時間過去,等再次回到牀上,景枂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乖,喝水,明天嗓子會疼。”
“不想喝。”
昏昏沉沉的,只覺得睏意十足,景枂轉個身背對着他。
楚昱叫了幾聲,人都是無意識的哼哼着,最後才無奈了,俯身去將人抱起擱在自己懷裡,一拿着杯子一點點對着她的嘴,哄着喂下去。
最後,水喝完了,灑了他一半,懷裡的人已經睡熟過去。
景枂雙手雙腳纏繞着他,如同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真是……”
將人放好,楚昱再無睡意,只安靜的看着眼前毫無防備的安然的睡顏。
這一刻,覺得全世界都不及她美好。
043章婚後的男人(二更)
景枂睡醒過來,渾身體驗就一個字,幹。
昨晚那一點水,完全無法解渴,這會兒似乎是缺失水分太厲害,她嘴脣邊的一層皮都出現了乾裂。
而那些細小的傷口,是被楚昱咬的,舌頭一舔,鹹鹹的更疼。
“嘶!”
一聲抽氣,景枂掀開被子下牀,快速去穿了衣服,走向桌邊喝水。
等緩過來,擡頭看向窗外,天色早就大亮了,她似乎睡死過去了?
“景兒,跟我去廚房。”
楚昱推開門探進半個身體,朝着她招手。
那模樣其實挺滑稽,穿着一身華貴的錦玉衣袍,不染塵埃氣息的出塵清冷氣質,左手上卻拿着一小把青菜,另一隻手握着一個勺子。
很像是貴公子誤入了廚房,偏偏當事人很是理所當然。
“不餓?”楚昱一頓,看向發呆的某人。
“哦,我來了,你做了吃的?”
小廚房內,一小碟剛炒出來的醬菜,正冒着熱氣,香味撲鼻。
景枂剛踏進小廚房門口,那香味順着就鑽進鼻孔,讓她差點流口水。
“你做了什麼菜,我聞着都有些餓了。”
景枂迫不及待坐過去,桌上放着的醬菜邊上,還有一個砂鍋,沒打開。
她一碰手,滾燙的很。
“嘶,好燙。”
“你急什麼,坐下等會兒。”
楚昱看她沒有燙傷,就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轉身去了鍋竈旁,把手上的一把青菜放下,熱水中焯了一下,快熟了就立馬撈出來擺盤。之後,淋上了香油蒜末。
“你昨晚睡的不踏實,早上應該起了也不舒服,熬了藥膳粥,配着醬菜和鮮青菜,吃些養胃。”
楚昱說着,伸手往景枂額頭上摸去,試探了下,確認她沒有發熱,這才放心。
砂鍋打開,他給盛出一小碗,拿了筷子湯匙過去,“快吃。”
景枂舀起一勺熱騰騰的粥下肚,果然整個人都覺得舒服通透了,那種溫暖從喉嚨口一直延伸到胃裡,驅散了她起牀時的乏力難受的感覺。
夾了一些青菜吃,很嫩,脆脆的帶着清香。而醬菜,更是入味極了。
景枂心裡一點點的醞釀着感動,這男人,簡直太無所不能了。這樣好的,讓她一下子有些飄飄然。
咬着筷子,她擡頭去看對面的男人,卻對上他一雙專注的眼神,楚昱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眼裡都是深情。
景枂一下子挺尷尬,撇過頭去,“你這是準備日後都自己做飯了嗎,這一手廚藝,我吃了都不想吃其他人做的飯菜。”
楚昱理所當然點頭,“你若是想吃,我都願意。不過,按照你日後的忙碌程度,大概也吃不上幾頓。”
眼下,她剛登基爲帝所有的事情也就剛上手展開,不需要她做太多。但是隨着國家發展,景枂只會越來越忙。
而他,能在一旁幫助她,卻也不可能越俎代庖。
想着,楚昱反而是挺羨慕每日閒來無事的平淡日常。
他做飯給她吃,她陪他下棋,得了空一起出去走走,那樣的日子更舒適。
“儘量吧,我是有空閒,你若是不忙,每一頓我都做給你吃。”
“別,我就說說而已。”
景枂趕緊打斷,哪裡捨得眼前這如斯美男當真日日泡在廚房,爲她洗手做羹湯。
他願意,她還不樂意呢。
景枂抓住楚昱的手掌,翻來覆去看着,嘖嘖感嘆,“你這雙手,若是因爲做飯受傷,我肯定自責後悔。”
說着,又看向那張俊臉,依舊能夠迷倒衆生的魅惑,“這張臉也是,被煙燻了,我心疼。”
楚昱心頭一蕩,回握住她的手指,兩人十指相扣着。
這種互相爲對方着想的感受,最讓人珍惜。
一頓溫馨的早飯吃完,景枂提起要去一趟宮裡,準備去女醫院那邊找穆清清。
順便,和楚昱說起了昨日的事情,“小傅大概是太在乎了,不給他弄些藥,估計靜不下來。”
“你去找穆清清拿什麼?”
楚昱不關心其他人如何,總之景枂要去哪兒他就陪着去哪兒,婚後不過幾日,生活自然如膠似漆。兩人猶如連體嬰兒,不捨得分開。
景枂順着就靠在楚昱懷裡,馬車裡毫無顧忌的偷了個吻,笑嘻嘻道,“沒什麼特效藥,不過清姐一直有給表姐看診,到她那兒那些滋補的安胎藥還是可以的。小傅哪裡懂得這個,隨便一個藉口就行。”
“你親自送過去?”
景枂點頭,“嗯,不然那胖子能放心嗎!”
女醫院內。
穆清清聽聞景枂來意,也是哭笑不得了。
她將一瓶藥拿出來交到景枂手中,無奈道,“前幾日,傅雷霆就過來纏着我討要過,沒想到昨日還去你那裡了?這世上哪有什麼特效藥,讓墨煙安分些,不要太貪玩胡鬧,比什麼都強。”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關心則亂嘛。”
“那你送去吧,順便給我帶聲好。”
景枂拿了藥離開女醫院,和楚昱一道出了宮,並沒有直接去傅府。兩人饒了個道,準備去城西那邊買些糕點。
那是一家挺有名氣的糕點鋪,裡面的點心都是當天製作當天就會銷售一空。
兩人穿着打扮稍微變了變,以一般普通人姿態去排隊買,等待的時候,景枂看到了路邊攤位上在買蔥油餅。
那香味清清淡淡的,卻混合着豬油和蔥味直撲鼻而來。
“想吃?”
瞧見景枂眼巴巴的可憐樣,楚昱也順着那視線望過去,發覺那邊的排隊隊伍似乎更長。
“你在這裡等着,我去那邊排隊給你買。”
說話間,又估摸了下這邊糕點鋪的等候時間,囑咐一句,“若是買完了我還沒有回來,去旁邊找個陰涼的地方等,現在日頭有些曬了。”
景枂盯着冬日暖陽被曬的暖哄哄暈乎乎,懵懵的點頭。
……
“兩斤糕點,您拿好。”
景枂接過糕點拿在手中,迷迷糊糊走出人羣,朝着一處大樹下走去,倚靠在樹幹上,擡頭張望,想要在人羣尋找那個身影。
很快,一眼就望見了楚昱。
他人長得高大,身材挺拔修長,即便是稍作打扮改變了着裝,可混在一羣普通老百姓中,簡直不要太明顯。
鶴立雞羣的感覺,一目瞭然。
而那個男人,卻是一點煩躁的情緒都沒有,耐着性子,就這樣一步一步跟着隊伍,從很後面一直移步到了蔥油餅鋪子前。
她看他拿過一個蔥油餅,小心的包裝好,又付了錢,點頭微笑離開。轉身走出小攤位,便是有長了雷達眼一樣,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之後,溫溫脈脈走向她,接過她手中的糕點自己提着,蔥油餅遞到她嘴邊,“小心燙,吃一些就行了,大清早別吃太油膩。”
景枂咬着那一口,含在嘴裡,滿嘴都是香。然而,心裡卻更甜。
似乎,兩人成婚後,他對她更加好了。那種好,是這樣的理所當然,他彷彿就是在不斷的刷新自己的底線,爲她能甘願做任何事情。
“楚昱,謝謝。”
咬着蔥油餅,景枂忍不住說出一聲謝。
感謝有他,感謝遇上他。
楚昱嘴角一揚,伸長手臂把人攬住,兩人一起往傅府走去。
*
“藥呢,這就給你了。你每日給她吃一顆,也別多了,讓她好好安靜幾個月。”
景枂說話間,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坐着繡花的女子,覺得這一幕挺和諧的,根本不像傅雷霆所說的那麼誇張。
傅雷霆轉身一看,一臉委屈,“她今早一醒來就這樣了,說是前幾日玩累了,要休息。”
於是乎,溫柔型的於墨煙出來了,開始賢惠淑良的準備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物件。
景枂輕手輕腳挪步過去,看向那一團子,發現是一個小玩偶,應該是個布老虎,於墨煙正在給它繡鬍鬚。
“這樣子的,做出來挺可愛的。”
於墨菸頭未擡,嘴角已然掛着微笑,點頭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我心裡感覺是男孩多一些,準備多做些男孩玩的玩偶。可是萬一要是女孩呢,我又……”
於墨煙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岔哦,“我大概有些太激動,第一次當母親,這感覺真奇妙。”
景枂看着這樣的女子,因爲懷孕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散發着一股母性的光輝,她整個人都是溫暖的。讓人靠近的時候,都忍不住要跟着她一起感受這份喜悅。
待了一會兒,景枂起身告辭。
兩人走出傅府,景枂情緒不太高,提議去聚德樓喝兩杯。
楚昱大概想到,她可能看到於墨煙,又想到自己了。
於是點頭,無聲抱緊了她道,“好,今晚在聚德樓用飯,晚些帶你去河邊走走。”
……
聚德樓的飯菜依舊出奇制勝,口味極佳。
兩人一進去,掌櫃的立刻出面,恭敬的帶着人去了三樓最豪華別緻的雅間。
“東家,您看,這間是專門給您留的。日後您可以直接到這雅間來。”
說話間,掌櫃的又不自覺後退幾步,眼神並不敢太多敢接觸景枂身邊的男人。
楚昱的氣場太強大了,雖說是景枂主場做決定,然而做過皇帝的男人,簡直是威壓藐視一切。
聚德樓的掌櫃算是景家軍內出去的,自然是知道許多事情,對於楚昱的忌憚極深,不僅僅是因爲他是他們小姐的夫君,是當今的王夫。
更多的,是敬畏楚昱的手段城府。
景枂點了菜,掌櫃的立刻拿着菜單離開,似一刻都不想多待。
之後,菜上來的時候,便是店裡的小兒出現伺候了,掌櫃的一直在後廚親自煎場,生怕廚子做出的飯菜不夠好。
“東家,菜齊了,這是純玉米釀,小的告退。”
隨着店小二一出去,景枂立刻拿起了酒杯,倒了一杯玉米釀。
入口,只有淡淡的甜味,沒什麼濃烈的酒氣,更像是飲料之類的口感。
“沒什麼味道,不好喝。”
景枂嫌棄的不肯再喝第二口,盯着楚昱一臉控訴。
這酒是他特意點的,這味道簡直了,如何就能喝的下去呢。
“你少喝烈酒,對身體不好。我看你最近睡的都不踏實,玉米釀甘甜,喝下去有助睡眠。”
說着,又給她倒了一杯,哄小孩一樣說話,“乖,喝完了有獎勵。”
“什麼獎勵,我現在什麼也不缺啊。”
景枂一臉嫌棄,但是眼睛卻閃亮亮的,還挺期待。
楚昱總能給她驚喜。
只不過一頓飯還沒吃完,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了,掌櫃的一臉抱歉進來,朝着兩人彎了彎腰,說道,“打擾東家了,景瑜大人請東家去一趟五層,說是有事相商。”
說完,又看向楚昱,一臉不知道說什麼的尷尬,“那個,您不在景瑜大人的受邀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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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二更傳完,八月再繼續努力。有月票的,記得投啊,謝謝。
044章讓人臉紅的信(一更)
聚德樓五層。
景瑜等人百無聊賴之際,又拿起那封奇怪的信看起來。
這信是今晚剛送到京城景家據點的,底下負責的人一看指明要給景枂,上面有寫着十萬火急,便不敢耽擱送到了她手中。
景瑜本想今晚親自跑一趟將軍府送過去,卻聽酒樓裡掌櫃彙報,景枂居然來了。
於是,正好了。
“師父找我有急事?”
景枂推門進去,正巧見景瑜擡頭,一臉興味的打量着她。
那眼神,說不出來的奇怪,看得景枂心頭一顫。
“怎麼了?”
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吧,這時候,還能出什麼大事不成?
“就是很奇怪,枂兒你何時這般關注自己的身體,很急着要孩子嗎?”
噗——
景枂一個趔趄,差點摔在門口,這什麼意思啊!
“喏,你自己看看,小南國那邊送過來的急件信,給你的,應該是怪醫的手筆。”
只是,這信外頭寫着“十萬火急,懷孕秘籍”。
景瑜看着懷孕秘籍這四個字,真是已經笑噴好幾回了,哪有人這樣在信封外頭寫明的,這一路傳過來,該有多少人看到。
景枂也是震驚了,拿着那封信,只覺得渾身坐不住,臉都發燙了。
“一路傳上來,大概主事的都見過,應該知曉咱景家如今家主,景國女帝,嗯……很想懷孕生子……”
“師父!”
景枂啪的扔了信,一頭砸在桌面上,已經無地自容了。
一直都知道怪醫不懂人情世故,做事隨心所欲慣了。可是就這樣直白的寫明意思表露無遺,是想鬧哪樣!
“我並沒有……”
“好了,你別和我解釋,你自己先看信吧。”
景瑜打斷景枂的解釋,轉過身不去看她,只是一雙抖的十分厲害的肩膀,出賣了她的表情。
景枂又羞又腦,這才無奈的拆開信封,看怪醫到底給她寫了什麼內容。
“小師妹,我經過千山萬水,做了數萬次試驗,我和阿愁已經快要廢寢忘食了……”
一開頭,卻是一大通廢話,全部都是邀功訴苦的說辭。
景枂直接跳到了後頭,看裡面的主要內容。
“我已經找到了徹底解決絕情的辦法,如今再做最後一次試驗,一旦成功後,我立刻帶着阿愁啓程來京,你要相信師兄,肯定讓你今年就懷上!”
景枂除了尷尬,也就只有尷尬了。
這種語氣說辭,怎麼聽怎麼看,都覺得是江湖郎中在耍騙,一副裝大神坑錢的路數。
然而,她卻又不得不信怪醫的本事。他這般言之鑿鑿的語氣詞,確實是第一次。
另外,下面最後一行是她小徒弟阿愁的字跡,證明他師伯所言非虛。
看來,是真的找到解決絕情的辦法了。然而,爲毛她的悲憤更多與喜悅呢!
特麼,她有很急着懷孕嗎!
特麼,她這是生不出來了嗎!
特麼,她是不是有一個看不孕不育的師兄大夫……
“看完了?”
景瑜轉過身,看向景枂問道,“裡頭說什麼了,你怎麼看個信,面紅耳赤的,咬牙切齒的要殺人呢?”
“沒什麼,師兄準備帶着阿愁來京城。”
“也好,那會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自己小師妹登基成婚的大事,居然也不來參加。沒一點師兄樣……”
景枂心裡卻明瞭,那會兒,肯定是兩人在一門心思研究怎樣突破絕情這個毒。都是深陷毒術不可自拔的人,那些凡塵俗世,絕對撼不動他們。
“我先下去了,楚昱還在等我。這段時間師父派人留意下,他們到了就直接接送到將軍府。”
“行,我知道。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景枂隨即起身,下樓離開。
兩人離開聚德樓,回了將軍府。
躺下入睡時,懷裡的人呼吸清淺,似熟睡過去了。
然而!
楚昱卻知曉景枂根本沒有睡熟,過着說她是在裝睡。
聯想到她下樓時的表情,他忍不住就猜想,在五層那兒,景瑜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的景兒情緒波動這麼大?
想問,卻又覺得不妥當。
兩人親密無間,彼此之間並沒有隱瞞任何事,至少楚昱認爲,他們已經坦誠出所有了。可就是這樣,她還是一句不說,不肯和他分享這些情緒。
那麼,就是說這些事,她不想他知道。
如此,楚昱心口突然有些沉,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他不喜歡她這樣,對他有所隱瞞。不管好的壞的,他都希望她能告訴他,他們是夫妻,應該風雨同舟,和衷共濟。
楚昱想了許多,越想越睡不着,睜着眼望着頭頂一片,陷入沉思。
他明顯有感覺到,自兩人成婚後,他對她越發的想要佔有。這種佔有慾,不僅僅表現在對她身體的迷戀,更多的是,想要全身心佔據她整個人,包括她的思想。
他想要滲透進她身體裡每一個細胞,讓她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種念頭一起,就是剎不住車,控制不住的瘋狂。
等天差不多亮的時候,楚昱猛然驚醒回神:他似乎有些魔怔,發瘋了!
這樣的想法太可怕。
他的景兒愛他,內心卻依舊是嚮往自由的。他綁不住她的心,甚至連她的人也不一定綁的住。
“你沒睡?”
景枂睜開眼,便看到楚昱直愣愣望着她,兩眼通紅佈滿紅血絲,一副要吃人的可怕樣子。
眼底的深沉陰暗,無所顧忌的展露在她眼前。
景枂一愣,隨即伸手撫上他的後背,輕拍着,“怎麼了,你想什麼呢?”
這眼神,簡直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景枂沒有害怕,卻從中看出了他的一點恐懼,她不知怎的油然而生很多的心疼。
他又想到什麼事情了,又在害怕什麼,她一直在啊,就在他身邊呢!
湊近了,咬着他的喉嚨,徐徐望往上,封住了他的脣。
兩人呼吸漸漸紊亂,最後分開時,臉頰因爲吻的過久出現了缺氧的紅暈。
景枂趴在楚昱身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動着,好氣又好笑,他就是因爲她昨晚沒和他說話?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景瑜師父告訴我,師兄要帶着阿愁上京來了。”
景枂把事情一部分真相告訴他,安慰道,“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師兄這人……簡直了!”
一談起那信封表面八個字,景枂如同炸毛的小貓兒,渾身充滿尖銳的爪子要撓人。
“你說說,這特麼不是讓我被景家一衆人笑話嗎!我都沒臉了我……”
景枂把頭埋進楚昱的胸膛,這一整夜過去,還是覺得丟人。
楚昱心底的結得到解開,渾身的陰暗氣息逐漸消散,轉而,也覺得這怪醫做事……無語了。
抱着懷裡的小人兒,他也忍不住笑了,“我不曉得你那麼在意,景兒很想懷孕嗎?”
景枂沒敢告訴真相,也就說是因爲兩人在一次次數那麼多,爲何還沒有動靜,特意問了下怪醫。
至於其他真相,絕不敢提的。
楚昱便以爲,景枂可能是羨慕於墨煙懷孕的事情。
“這種事,不需要過分強求,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於墨煙一次就中,也不能說明什麼。我相信,你夫君在情事上面,給你的感受愉悅程度,絕對超過世間其他男人。論持久的耐力,我……”
景枂一把捂住楚昱的嘴,不肯再讓他說下去。
這話題,怎麼就說着說着歪掉了。
“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我切身體會,我明白,從不敢懷疑。”
特麼,每次差點要她半條命的感覺,她怎麼敢忘記。
而且這感覺,隔三差五就要體驗一次,她愛之恨之,整個人都要瘋了。
拉着楚昱起來,景枂不敢這麼繼續在牀上磨蹭下去,生怕楚昱一時失控,又對她發難。
*
三日後。
景枂又一次接到信,臉紅的快要臊了。
這回信件是直接送到將軍府的,是普通的派送信件方式。
信件上是九個字,卻是改了內容,“小師妹,且等着師兄來!”
一看,簡直像是不可言說的偷情私奔行爲。
楚昱接過信件,看到那幾個字,整張臉都黑了。
一聲冷哼帶着殺氣奔出,“他想死了,我送他去地府。”
景枂拿着信件手指輕顫一下,默默替怪醫悲哀,這老頭,太不會說話了。
信件內容並沒有涉及到絕情的問題,怪醫是以直接寄到了將軍府,大意告訴景枂,他和阿愁也就這兩日就要到了。
“切記,保持好心情,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這是最後的一句重點話,被怪醫用墨水着重畫出來的,邊上還畫了個笑臉。
她簡直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何意思,但是卻覺得玩笑的成分居多。看完,也就不管了,轉過身趕緊安慰臉色難看的男人。
“阿昱,師兄他都快五十的老頭兒了,你不要和他計較。”
怪醫的年齡,說起來比景寒天還要年長几歲,在景枂認識的人裡面,除了不知所蹤的蚺封天和穆太傅,就屬他最大。平時,除了因爲怪醫是師兄多一份尊敬,其實還有敬老的意思。
這麼話,楚昱脾氣才稍稍緩過來謝,但是對怪醫的行爲,任舊無法原諒。
“既然是你師兄,那也就是我師兄,人來了,我會好好招待的。”
楚昱如此說着,言語中陰森冷然明顯。
景枂只能隨他去。
是夜。
景枂睡的不踏實,夜夢中似乎感受到一絲異樣,翻來覆去最後還是睜開了眼。
她在被窩下尋找,抓住了楚昱的手指,輕聲問,“外面是不是有聲音?”
將軍府因爲是景家軍在,戒備森嚴,無人敢闖。景枂住的院子有些偏,一般情況下,夜間是十分安靜的。
這個點,院外隱約的悉索聲以及似乎人走動的腳步聲,將她驚醒了。
“我應該沒聽錯吧?”
景枂求證的看向楚昱,眼睛在黑暗中巴巴的眨着。
“嗯,府裡有異樣,你睡着,我起來出去看看。”
楚昱按住景枂,讓她呆在被子內,自己翻身下牀,穿了衣服推門出去。
正巧,景管家帶着幾個人走進院子,朝着楚昱方向走過來。
“景管家。”
楚昱喊了聲,聲音很輕,刻意壓低了嗓子道,“景兒還在睡。”
景管家點頭,朝着楚昱道,“宮裡出了點事……穆府也……”
景枂披着衣服下牀,摸着黑朝門口走去,楚昱人已經回來了。一把抱起人,將景枂重新抱回牀上坐下。
“景兒,恐怕得要起來。”
楚昱柔聲說着,面色有些難看擔憂看向她,說話聲音語速很慢,生怕她會有所着急。
但是,這個消息一說出口,景枂還是驚得從牀上坐起來,差點驚呼出聲。
“你說什麼!”
景枂有點不敢相信,站直了身體,全身都緊繃着,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雙手顫抖起來。
楚昱把人抱住,在懷裡安撫着,“你別擔心,或許沒事,我們一起去看看。”
045章性命垂危(二更)
景枂火速穿好衣服,一刻不耽誤拉着人快步走出將軍府,直奔穆府而去。
路上,楚昱這纔將事情的原本經過告訴她。
“今夜快子時時,宮內楚氏宗祠那邊,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衣人,闖進了宗祠內……玄衛追趕之時,幾個黑衣人分散四竄,其中一個逃進了穆府……穆太傅他不巧正起夜……”
楚昱沒說人怎麼樣,但是景枂卻很敏銳的感覺到,他語氣裡的沉重。
他刻意不說,故意不告訴她人究竟怎樣了,但情況,聽着很不妙。
深深吸了一口氣,景枂心底不斷做着預設準備,突的抓住楚昱的手掌,緊緊的握住它。
“你告訴實話,穆太傅他……還救得過來嗎?”
被人刺中一劍,一般人都可能性命垂危,更何況是穆太傅這樣七十歲的老人家。
“他那個年紀,哪裡吃得消這樣致命一刺。”景枂說話聲中帶了哽咽。
兩人很快到了穆府,景枂跳下馬車就往穆府裡面跑。
穆府的下人全部知曉景枂,指了路便看到曾經的景家大小姐如今的女帝陛下,風一樣衝向了穆太傅的院子。
院子中,楚雲啓站在那兒,渾身挺直着面色嚴肅冷漠,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當中亮堂的屋子內。
“楚雲啓!”
景枂大喊一聲,朝着他奔跑過去,一把抓住楚雲啓衣角,喘息問道,“怎麼樣了,穆太傅情況如何?”
楚雲啓苦澀搖頭,表情艱難之極,“嚴太醫帶了許多御醫在裡面,情況很不好,應該……”
“沒有應該,我不允許有應該!”
景枂忍不住大吼着,“我不會讓他老人家死的,一定不會!”
楚昱將人摟住,努力抱緊着,安慰如今異常暴躁激動的人。
景枂的反應態度,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他不知道,她對穆太傅,感情會這樣深。
景枂自己也不知道爲何會如此,但是一會想起曾經和穆太傅相處的點滴,那些一幕幕如同電影畫面走馬觀花閃過,感受到的全部都是溫馨。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那個穆太傅當作爺爺一樣對待了。
“清姐呢?”
景枂穩住回神,才發現穆清清並不在場,忍不住問道。
楚雲啓臉色則是更差,沉默半響道,“清清人在隔壁,昏過去了,還沒醒來。”
穆清清一聽聞自己爺爺被刺,緊趕慢趕到這院子,直接目擊了那血淋淋的場面,倒在血泊中的穆太傅,那樣悲慘的畫面刺激的她心神不穩昏了過去。
“我過去看看,爺爺這邊有勞你們。”楚雲啓說着,擡起沉重的步子,朝着穆太傅隔壁的屋子走去。
景枂攥緊手指,等在院外,連踏進屋子外間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口中無意識的呢喃着。
猛地,景枂突然臉上迸發出驚喜,揪住楚昱的手臂衣袖說道,“師兄他們不是快到京城了嗎,我們可以派人即刻將他找到帶來京城,有他在,穆太傅一定會沒事的。對,找師兄,我立刻就去找師兄!”
楚昱一步上前拉住人,將景枂半拖着,帶進了屋子內外間,強行安排人坐下。
“你別急,我們先問清楚情況。”
說話間,楚昱將裡頭的嚴太醫喊出來詢問情況。
嚴太醫看向女帝和王夫二人,一張臉色煞白煞白的,他差點就直接宣佈,這人已經死了。
“還吊着最後一口氣,捱不過十個時辰……”
屋子內的空氣,剎那間似乎都被抽離了似的。
景枂感覺自己整個人喉嚨一緊,呼吸十分艱難急促,一種奇怪的窒息感席捲全身。
半響,回過神看向嚴太醫,問道,“十個時辰,什麼意思,你特麼把話說清楚點!”
嚴太醫搖頭,這回說的更加明白,“穆太傅年紀太大,這一劍刺中了心肺,除非大羅神仙現世,臣已經無能爲力了。”
景枂再不敢耽誤,直接帶着楚昱朝着屋外走去,面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她看向楚昱,幾乎是命令加請求的語氣,“楚昱,你立刻派人去找師兄他們,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就把人帶過來,好不好?”
那眼神,楚昱不曾見過,卻一看就心疼之極,恨不得將人摟在懷裡,給她這世間所有的溫暖和愛。
景枂此時的情況,差不多有那時候在江都,突然聽聞景寒天噩耗消息時候一樣。
那種很親的親人離開的悲傷,在不斷的無限放大。
或許是想到了景寒天,他們父女最後一次見面竟然就是在京城郊外分別的一頓笑罵嬉鬧,景枂就痛的有些不能呼吸。
她後悔的恨不得時光倒流,哪怕分別時抱着他,說聲父親我愛您也好啊。
如今,這悲傷的感覺雙重疊加,讓她有些分不清,魔怔了。
楚昱點頭,“我立刻讓影一去處理,你別怕,景兒,我在這裡。”
握住那雙冰涼的手,楚昱同一時間想到,景寒天噩耗傳到她那裡時,她該是怎樣的心痛欲絕,而那個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那時候的她,比此刻,更加絕望無助吧?
楚昱直接把人揉進自己懷裡,緊緊抱着,低頭俯在她肩膀上,低沉歉疚,“抱歉,那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好一會兒,景枂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低低迴道,“都過去了。”
……
穆清清最先清醒過來,而她的情況,比起景枂更甚。
一個人坐在牀頭,靠在靠背上,不言不語望着前方,雙眼失了焦距和神采。
如同行屍走肉的感覺,帶着很深的無助悲涼,將她整個籠罩住。
楚雲啓看着,坐在她對面,卻覺察不到穆清清有一點人氣。
“清清,你別這樣,你不要嚇我。”
楚雲啓真是被嚇到了,他不知道她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爹孃在我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一直都是爺爺帶大的,我所有的成長都是他的參與和鼓勵,才讓我慢慢學會了堅強。沒有爺爺,哪裡還有如今的我呢?”
穆清清說着一瞬落淚,記憶深處有關她和穆太傅,兩爺孫那相處的點滴,佔據了一切。
她感恩自己的爺爺,同時也是將自己全身心的依賴放在了穆太傅身上,那是她唯一的親人。
“我總感覺爺爺還能陪我很長一段時間,他身體那樣硬朗,起碼……起碼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再教導他的重孫一路成長呢……”
“清清。”楚雲啓一聲哽咽道。
穆清清擡頭,目光溫柔又悲涼,“雲啓,我懷孕了。”
穆清清將手輕輕搭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一下一下摸着,“我今早剛自己查探到的,還來不及告訴爺爺,我準備明天給他老人家一個驚喜的……”
結果!
楚雲啓更是覺得心頭一堵。
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了那種要初爲人父的喜悅。
他只能抱着穆清清,讓她的悲傷能夠減少一點。
……
天亮,旭日溫暖的光刺破慘白的雲霧,終於衝了出來。
那光落在景枂身上,終於驅散了些夜間凝沉的悲慼。
她看向楚昱,問道,“過去幾個時辰了?”
楚昱沉聲,“三個時辰了,別擔心,影一應該快帶消息回來了。”
再一個時辰後,穆清清在楚雲啓的攙扶下,走屋子內走了出來。
那面色蒼白的,景枂看到她的第一眼,忍不住落淚。
上前一步,景枂拉住穆清清的手,喊了聲,“清姐。”
“我沒事,我出來看看情況。”穆清清臉上再無昨夜的絕望,已然換上了一張溫柔的臉,但是強撐下的悲傷,卻怎麼都掩蓋不住。
“我派人去找怪醫了,應該能趕得及過來的,穆太傅他……”
“沒事,這些都聽天由命吧。”穆清清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但一想到當時她自己親自查探過那情況,那種盲目的樂觀又打消了。
她自己就是醫者,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爺爺究竟是什麼情況。
如今還未徹底嚥氣,也不過是靠着珍貴的藥材吊命而已。時間一到,人肯定就是要走的。
穆清清認清現實,景枂卻還保存着最後一絲希望。
直到——
影一大汗淋漓趕到穆府,出現在她面前,面色很難看的告訴她,“主子,人找不到。”
“怎麼會,他們就在來京的路上,一直走的都是官道,距離這裡不會遠。”
影一將自己查到的告訴她,“屬下一路追蹤,確實在京城不遠處的客棧發現了線索,但是那線索卻被人刻意掩蓋了。屬下再花時間追蹤,發覺一個情況……”
影一頓了頓,擡頭看向景枂,“怪醫前輩他們,應該是被人半路劫走了。”
說着,影一遞過去半張紙,上面的字跡還未乾透,而且上面墨汁撒開了許多。
是怪醫的字跡,景枂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半張紙上就幾個字,似乎是很隨意寫下的,和以往寄給她的信件一樣,語氣很巧快。
但是最後一個字,只寫了一半,後面就暈染花了……
“應該是突然出了什麼事,打斷了怪醫前輩寫信,這半張紙屬下在客棧房間的一角找到,那地方很隱蔽,應該是被風吹進去的。”
景枂心頭一沉,不祥的預感越發重。
從昨夜楚氏宗祠被人偷偷潛進,到那些人逃竄傷了穆太傅,如今怪醫和阿愁被半路劫走,這一切,發生的時間都在一連串的。
這絕不可能是兩件獨立的事情!
“除了穆太傅這個意外,我想,應該是爲了同一批人爲了同一件事。”
兩人到了皇宮,楚昱說話道,“別急,先去楚氏宗祠看看情況,那些人進宗祠,目的是什麼,我們要先清楚。”
景枂點頭。
楚氏宗祠,此刻被侍衛裡外嚴密把守着。
景枂到達後,二話不說進了殿內,朝着最裡間的地方走去。
最後那一處大殿,十四個牌位,似乎被打亂了,而且,有些很微妙的事情發生了。
景枂看得不清楚,楚昱身爲楚家人,又是皇室後代,對這點微妙很快就察覺出來。
他看着那十四個牌位,不斷的進行排列組合,一個時辰的時間,終於察覺到了當中的奧秘。
“原來如此。”楚昱恍然大悟。
“怎麼回事,你看出來什麼了?”景枂急切問道。
楚昱沒說話,牽着景枂朝外頭走去,“這事情不着急,我等會兒和你說,我們先出宮,去穆府看看,我知道你記掛着穆太傅的情況。”
“可是?”
“聽話,相信我。”
楚昱轉身站定,擡手往上,用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似乎想要給她傳遞力量。
景枂一剎心頭鬆動,放下了積壓下的沉重,呼出一口氣,說道,“嗯,我聽你的。”
------題外話------
八月開始了,最熱的一個月……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046章南下,主動出擊(一更)
穆太傅終是沒挺過去,未到正午,人就撒手離去了。
穆清清這一次很堅強,再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全程保持平靜面對,接手處理穆太傅一應身後事。
景枂聽聞,人剛趕到穆府,穆太傅的最後一面沒見上。
“清姐……”
走至穆清清身邊,景枂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穆清清,反過來安慰她,“小枂,謝謝你對爺爺的關心,他老人家若是知道,定然安慰。爺爺這個年紀,走了,也該了無牽掛了。”
“府裡的事情,爺爺的事情,我和雲啓會處理的。那些黑衣人似乎來頭不小,你還是專心去處理那些事情吧。”
景枂聽出穆清清語氣中的疲憊,亦是明白,穆清清不希望別人插手穆太傅的身後事。
大概,想親自做所有的事情,送自己爺爺最後一程。
景枂點點頭,“好,若是有需要,只管告訴我,一切要求讓楚雲啓直接提,我和楚昱先回去了。”
“嗯。”
兩人離開穆府,遂快速趕到王夫府。
影一早已等候多時,一看到兩人便迎步走上來,“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去書房談。”楚昱沉聲一句。
三人轉而去了楚昱的書房,門一關,影一即刻稟報有關消息情況。
“那些黑衣人雖說狡猾,但是玄衛的追蹤還是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他們逃竄後,一路週轉,最終方向是南邊,而且!”
影一看向景枂,說道,“而且怪醫前輩他們,似乎是一出了小南國就被人盯上了,他們被劫走,其路線方向和黑衣人逃竄的路線,很相似。”
“你想說什麼,直接一點,這時候不需要拐彎抹角的。”景枂忍不住提了一句,這時候,沒什麼耐心在這裡菜啞謎。
影一深呼吸一口氣,穩穩心神,說道,“那些黑衣人,十有**是南疆一族派出來的。”
書房內,三人都出現了長時間的靜默。
尤其是景枂,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那些曾經的一串串事情不斷的牽連糾葛一起,如今這張網,因爲黑衣人的出現,愈加明顯了。
她看向楚昱,詢問一句,“是皇室陳年糾葛吧,若真是如此,他們定然不會死心。我們守在京城等待他們,有點被動了。”
“景兒想怎麼做?”
那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楚昱還是想親口聽景枂說出來。
而景枂想到穆太傅的死,又想起如今看似安定的京城,說不準哪裡就還有藏着南疆一族的那些窺探的眼線,便再也坐不住。
誰知道下一個被無辜傷害的人會是誰?
若是她在乎的,她放在心裡的人,因爲她的不作爲守株待兔而慘遭殺害,她的良心會痛。
若是,景管家呢?
景枂一想到若這一次遭遇的一切放在景管家身上,她是不是已經要崩潰了?
所以,避免這一切的最快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主動出擊!
“渠衡已經進入南疆一族了吧,他不是想要去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嗎?”
“正好,我們也去,祝他一臂之力!”
景枂說出這些話,眼底迸出出的寒光,凌冽犀利,是從前任何時候都不曾有的。
這樣的她,是陌生的,是讓人有些害怕的。
然而楚昱卻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欣喜她這種當斷則斷的力度,“好,準備一番,即刻出發南下。”
“大部隊不需要,留在京城繼續巡查揪出可能的漏網之魚,另外穆太傅的身後事皇室要作追封,也需要人處理。”
景枂當夜下了一到聖旨,追封穆太傅爲忠國公,按照一等公爵禮儀下葬。
之後,和景管家交代了一些事情,安排好了景家的相關事宜,便和楚昱兩人,悄悄的離開了京城。
*
一日後,兩人已經遠離京城幾十裡,此時兩人打扮都是十分普通的農村夫婦,趕着馬車,朝南下前去。
馬車內,景枂沉思着想事情,做着許多預想建設,想着如何能夠順利的混進南疆一族內部去。
她和楚昱商量很久,最終決定採取最冒險的方式,兩人喬裝混進去,到南疆一族的內部去查探,看一看那個神秘的巫族,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若是能摸到他們族裡內部,找到渠衡,我們就有了相對的安全。不過我們也不能確定,渠衡自己是否存在危險。”
“師兄他們肯定是被南疆一族的人擄走了,能夠帶走他們,無外乎是因爲師兄的毒術了得。”
景枂心底還有另一層擔心。
怪醫成功的研製出了情蠱和絕情,那都是這世間十分罕見的蠱和毒,一般來說,只有南疆一族這樣的族類裡大佬的人物,纔有此能耐。
那麼怪醫和阿愁被綁劫走,是不是會面對另一層未知的風險?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太多並沒有用。我們到了南邊,先去小南國附近,那裡還有一支隊伍。”
楚昱突然拋出一個消息,驚乍了景枂。
她愣了好一會兒,回神後看向他,目光幽深,“你的人?”
“嗯,自知道渠衡的存在,知曉南疆一族的存在,我便讓一部分人偷偷潛伏在南邊,靠近南疆一族的地帶,他們一直在收集那個族羣的消息。”
那些消息,有些傳到了他這裡,他了解的很清楚。
但是更多的,那些消息因爲並不完善,並沒有及時上傳給他。
楚昱這時候挺慶幸,當初留了一個心眼,否則這時候去南疆一族,根本就是睜眼瞎。
“我們手上有渠衡當初留下的地圖,摸到南疆一族的門應該不太難,但是那個族裡的人,應該都特徵十分鮮明,如何能夠順利混進去,我們到了南邊,先了解那邊收集到的消息,再做打算。”
楚昱手握住景枂,還是一貫的態度,只負責安慰寬解,“你別擔心,即便是心中有怨有憤,也必須冷靜。那是一個盤根南邊幾十年的神秘族羣,不可能一下子一網打盡。”
景枂忍不住深呼吸,恢復平靜後看向楚昱,不得不佩服,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目光悠遠,深謀遠慮之輩。
這樣的人,卻是她的夫君,這輩子簡直就是幸運。
“你說從渠衡出現就開始安排人關注,那就是有快三年了。我真是不敢想象,你能做到這一步。”
楚昱笑笑,沒再說話,只將人拉進自己懷裡,讓她平躺下休息。
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他還派了一支軍隊,已先行一步前往南邊。
就這樣他們兩人晃盪過去,若是出了危險,就近聯繫小南國那邊都來不及。
楚昱撫摸着懷中女子柔軟的長髮,心底一片堅硬:他的景兒啊,如何能夠在他手上出一絲一毫的危險,他要給她的,是萬無一失的絕對。
……
南邊。
兩人趕車速度很快,也不怕有人跟蹤暴露,直接進了南邊界限,抄過了小南國的國界,前往楚昱所說的那個地方。
那裡,更靠近當初徐懷乾所在的那個主城。離瑞城幾十裡遠的更偏僻的山腳下,楚昱帶着景枂停下。
兩人在昨天就放棄了馬車,一直都是走的山路,當中一次在山林中過夜,趕到這裡天色接近傍晚,卻已經疲憊不堪了。
楚昱擔心景枂受不住,考慮了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兩人若是再走下去,到了那裡也是半夜。
於是,提議原地休息一夜。
“這裡是山腳,靠近這不遠處有個小村莊,有幾乎人家,我們過去借宿一晚,明早我帶你上山。”
“他們人都在山上,很隱秘嗎?”
楚昱點頭,望了眼高不可攀的懸崖山峰,陡峭的讓人望而生畏,一般人是絕不會想要從這裡上山上去的。
“在懸崖底下不遠處,一般人不知道那地方,我明早帶你過去。”
“別怕,有我在,不會有危險。”
景枂笑了聲,搖頭嘆了聲,“你似乎把我當成軟弱的小娃娃了,動不動就叫我不要怕,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但是在我眼裡,你永遠是需要我保護的。”
哼,大男子主義。
不過這時候,她卻覺得很有安全感,楚昱對她的保護和關心,讓她一度覺得整顆心都滾燙髮熱起來。
再不耽擱,楚昱帶着人轉身前往小村莊。
等到了那兒,景枂才真真切切體會到,什麼叫只有幾戶人家。
可不就是手指頭數的出來嗎,一二三,三戶人家,如同三角坐落在三個方位。
而且,走近看情況,似乎還都是十分熟悉的。
“他們都是親人,一大家子幾代人口分開住。”
楚昱指向最靠近他們的一戶人家介紹,“那邊是一對年輕夫婦,家中有一個孩子。都是耕種農家。”
緊接着,又告訴她另外兩家情況,“那邊兩家,一家是住着年輕夫婦的父母長輩,另一家是那小孩的姨姥姥……”
景枂聽着自己男人如數家珍的模樣,不禁奇怪了。
這南邊一個偏僻山疙瘩的地方,那麼幾個人,他怎麼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昱遂說道,“是自己人,不過他們並不知曉我的存在。”
這幾戶人家,原本就是在這裡的一支小隊伍的其中幾個人的家人。
當初將他們安排落戶住在山腳,除了打掩護做方便,也是爲了就近能夠照看。
而這些年,這些人也生活的很好。除了必要的和山上的那幾個人有聯繫,一般真就當自己是普通老百姓生活着。
楚昱和景枂停在他們不遠處的院子外,第一眼看到是一個小男孩,大概七八歲模樣,拿着一個木的小水車,從屋子內跑出來。
乍一看到兩個陌生人出現在他們家院子外,冷不丁就是一個急剎車,之後眼神警惕又害怕。
他看了一會兒,很快轉身跑進屋子內,不一會兒那對年輕的夫婦就從裡面走出來了。
“看來他們很警惕,這裡應該不常來外人。”
說話間,年輕夫婦已經走到景枂他們跟前,一臉憨厚的笑問,“兩位貴客,怎麼會來我們這鄉野小地方,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晚上還有猛獸出沒。”
意思很明顯了,嚴重懷疑他們身份有問題。
景枂一時苦笑不得,沒解釋,只看向楚昱,等他處理。
楚昱也看出他們的警惕性,也不打算多做隱瞞,用了暗語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自己人,實在對不住。快請進,請進!”
年輕夫婦鬆口氣同時,熱情的將人領了進去。
“兩位是準備到山上去?”
楚昱點頭,“今夜上山不方便,所以想在此先借宿一宿,等明日一早上山,你們若是有需要帶的話或者東西,明日告訴我即可。”
一番話,又打消了一點年輕夫婦的疑心。
不過很明顯,他們的顧慮還沒有消除。
楚昱不想再暴露太多,帶着景枂去了屋內休息,一切便隨他去了。
047章怕鬼的孩子(二更)
“你不怕他們半夜偷偷圍着牆角聽?”
楚昱頭靠在木板牀一側,半側着身體,身上的外衫已經解開了,裡衣鬆散露出一片白皙胸膛。
他聽着,挑眉反問道,“聽又如何,他們能聽到什麼。還是景兒準備今晚和我做些情趣之事,魚水之歡?若是如此,彼此交融相擁,我倒是不想你的聲音被人聽去。”
景枂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人,怎麼就那麼有本事,什麼事情都能繞到那方面去。
見景枂侷促,楚昱便收起了玩笑之意,招手,讓人過來。
“今晚將就下,我們合衣躺着,也不用脫了。”
夜黑風高,寒風凜凜。
景枂躺在楚昱懷裡,兩人半側着縮在一張木板牀上,身上也就一條不太厚的棉被蓋住,不溫暖,卻也不太冷。
總之,凍不死罷了。
一路緊趕慢趕,行事匆忙,兩人都沒有睡好吃好,如今能夠這樣舒服躺着,本該高興很快入睡的。
可偏偏,景枂睡不着。
小手一隻露在外面,有些被凍涼了卻還是不肯縮進被窩裡,執意的揪住棉被一角,手指亂動着,一下一下輕彈。
持續了一段時間,楚昱的手掌忽然從底下伸出,一把攥住她冰涼的手,把它拖進被子裡放下。
溫暖襲來,她回過神轉頭,輕聲道,“你也睡不着?”
“嗯。”
低低的聲音從她耳邊傳進去,楚昱稍微變換了下姿勢,用全身包裹的方式,手腳並用,把她包進自己懷中。
兩人如同連體嬰兒一樣,鑲嵌在一起。
“你在想什麼?”
頓了頓,景枂突然問道。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晚似乎精神頭太好了,之前的那些疲憊感,好像在躺下後就全部消失了一樣。
一直以來,景枂就存有一份警惕心。
這幾戶農家,雖然是楚昱說的自己人,沒有危險。但身體裡的本能,讓她戒備起來。
夜深使人思考,景枂睡不着就想今晚發生的事情,一次次回憶那一對年輕夫婦的神態表情,越想越覺得,事情應該不簡單。
她想到了,於是貼着楚昱耳朵,悄悄的告訴他。
末了,笑道,“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你的呼吸也很淺。”
楚昱的脣突然貼上了她的耳框,帶着濃重的呼吸和灼熱,激燙着她的肌膚。
耳朵後一塊,本就是敏感的位置,被這樣無聲發狠的撩撥,景枂差點受不住驚叫出聲。
可這裡,這麼個陌生的地方,她哪裡敢發出一絲聲音來。
於是,她的嘴吧尋到了他的手,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感覺到吃痛,楚昱的動作不停,更加發狠厲害起來,似乎很喜歡這樣無聲曖昧的糾纏。彼此雖說穿着衣服,卻一點不影響兩人情感交流。
一場激吻結束,景枂已經有些恍惚了。
底下,似乎也被撩撥的……
“你幹什麼!”
低咒一聲,景枂將臉埋進被子下,之前所有的戒備也跟着忘了。
這時候,就是覺得,該找個地方當鴕鳥!
楚昱愉悅的笑聲持續了許久。
兩人恢復平靜,再也沒有任何睡意,一起相擁着到天亮。
*
“兩位不需要用些飯菜嗎?這個天還沒亮透,如果趕着上山,一路上都是露水。”
楚昱眉頭一皺,考慮到確實不方便,轉身看向景枂,“先吃一些?”
“嗯,我隨便。”
於是,兩人在農家又待了一段時間,差不多快接近正午時,才起身告退。
離開農家之後,景枂便忍不住問,“你明明發現他們有問題,不處理嗎?”
說不定,山上的人也會有問題了。
楚昱一直手環着她的腰,聞聲搖頭道,“不急,讓他們跟上來。”
見景枂疑惑,他湊近了她說,“若是他們跟上來,只隱蔽我們身後一路跟蹤,那說明山上的小隊是安全的。若是跟上來想要動手,小隊就已經遭殃。”
楚昱猜想不錯,兩人隨即上山,身後不遠不近確實跟着人,繞是景枂沒內力,也能察覺得到。
“應該不是行家,這身隱秘的本事太爛。”
“不是誰都能得到你這樣的幸運,景瑜的隱秘術,這世間也是少有。”
楚昱和景枂肆無忌憚的討論着,一路走上很輕鬆。
直到快接近懸崖頂時,才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楚昱轉身,目光凌厲的掃向一處,越過那幾棵矮樹,聲音淡漠道,“出來。”
一道西索聲,隨即兩個人從樹後竄出,手上銀亮的刀光在陽光下忽閃分明。那兩張臉,赫然就是昨晚留他們住宿的那對年輕夫婦。
“你怎麼發現的?”那男子上前一步,目光中審視警惕。
楚昱卻一聲哼笑,“南疆一族之人,天生瞳色異於常人,你們自己莫不是以爲換了衣物,改變習慣,就能變化根本?”
簡直愚蠢之極。
楚昱和渠衡相處快三年,渠衡雖有掩飾,但是他那樣縝密的心思,如何能察覺不到渠衡的細微差異。
而眼前這一對年輕夫婦,他第一眼看到,就分辨出了差異。
夜晚中,那瞳色變化雖很小,卻躲不過楚昱一雙火眼精金。
不過片刻時間,楚昱將兩人解決。
回頭,看向景枂道,“我們先上懸崖頂,他們應該不曾暴露。”
楚昱所說的那一支小分隊,他們所在的據點……景枂雖楚昱滑下懸崖,繞過一條鐵鏈鋼絲的攀巖鎖,落在了崖壁的一處彎道上。
這一處彎道地勢很寬闊,但是當他們站在懸崖頂部卻根本瞧不見,一般人絕對沒有勇氣從上面跳下來。
“原本沒有這種想法,那一次你我一起落崖,在崖壁上吊了好幾個時辰,突然覺得這麼一個地方設一處據點,很不錯。”
楚昱拉着人一邊解釋,一邊小心牽着,從狹小的窄道穿過,一直走向崖壁深處的山洞。
景枂感覺兩個人在山洞內走了許久,當中彎彎繞了好幾圈,最後出現在一個月光透亮照射的空間。站在空間內,望向眼前的月光,有種近手可摘的錯覺。
似乎,只要踮起腳尖,那一輪皎潔的月就能捧在手心。
“主子。”
聽聞聲響,從裡間的石室走出來一個男子,瞥見楚昱時立刻躬身行禮。
楚昱嗯了聲,看向景枂介紹,“這位是夫人。”
景枂身份何其多,每一樣身份拿出來,都是能夠讓人對她敬畏的。然而楚昱卻根本不提任何,只說她是他的妻。
這一句,聽着像什麼也不是,卻又那麼實在真實。
這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直接的關係,她愛極了他這樣的介紹方式。
那男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眼前這一位女子,就是景國當今女帝啊!
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知道究竟該行什麼禮?
景枂卻笑道,“我就是楚昱的妻子,你只當是夫人就行了,其他的身份,和你無關。”
“是,夫人。”
那男子這才重重鬆了口氣,將兩人迎進石室內。
“山下的農戶暴露了?”楚昱一句話問出,直接進入主題。
男子臉色跟着一變,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屬下失誤,我們並沒有發現……”
“那便是最近的事情,暫且不論。將南疆一族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告訴我。”
景枂不曾打擾,只在一旁仔細聽着那些信息,自己做出合理的分析和判斷。等那男子說完,她已經大致瞭解了南疆一族的情況。
而這個情況,景枂猜測,也頂多是外部的一些皮毛,具體什麼樣子,只能他們自己進去一查究竟了。
“眼下已經找到進入南疆一族的方位,屬下等多次派人去試驗過,確實可行,只是有一點,無論怎麼掩飾,南疆一族瞳色異變,不同於常人,屬下實在沒辦法。”
男子說話間十分苦惱,這南疆一族的眼睛色彩也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就能變化色彩呢,簡直,妖孽一樣。
景枂卻噗哧一聲笑岔,有些覺得這糾結的事情太好笑了。
“不過是一點瞳色異常,我還見過黑的白的紅的黃的,紫的綠的藍的灰的……”
景枂意味深長說道,“這世間,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他們會變色,我們也可以。”
“景兒知道方法?”
楚昱聽的有些興趣,面色帶上趣味回頭,瞅着身邊的女子也跟着笑開,“既然景兒能辦到,那就事不宜遲,即刻出發吧。”
……
“你喜歡什麼顏色?要不來一個紅色,幽幽的散發着冷光,看上去挺高貴。”
景枂拿着一些藥丸和藥水,對着楚昱的雙眼擺弄着,不知怎的,就想把人也跟着打扮了。
她看向楚昱詢問,南疆一族是否有髮色也異樣的,“要不,整個白髮的?嗯,綠色的也不錯,或者金黃金黃的,我也覺得很好看的樣子。”
楚昱……
這是要將他弄成什麼鬼樣子!
“髮色不變,渠衡說起過,他們族裡沒有異常髮色之人。”
景枂這才停手,一臉十分惋惜的看向眼前的一條古道,“行吧,那我們出發。”
“嗯,你小心些,跟緊我。”
楚昱牽着景枂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彼此用最親密的方式牢牢禁錮,一路朝着前方這條通向南疆一族的山巒腹地道路前行。
這條路,是楚昱底下的人探到的,和渠衡當初跟他們交代的並不是同一條。
出於對渠衡的保護,楚昱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一條。
而這條路,即便是白天,道路前方十幾米便白霧裊繞,阻礙了所有肉眼可見的視線。
景枂看不清楚,走着只憑感覺,因楚昱牽着她是以很放心。
然而,不過走了沒多久,牽着她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語氣平靜的說道,“我看不清前方任何方位了。”
景枂……
剎時,一股子陰森荒涼襲上心頭。
“這話什麼意思,沒路了嗎?”景枂舔着脣角,總覺得大白天的,也讓人渾身不自在,滲得慌啊!
楚昱將人拉進自己的手臂範圍,放開了景枂的手,改爲摟抱着她,身上的熱度直接傳過去,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她。
“別怕,這世上沒鬼。”
楚昱忍着笑,低聲安慰着。
景枂懵了一下,立刻就炸毛了,這特麼無情的嘲笑她膽小啊!
“你說沒有就沒有啊,我這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算怎麼回事,我就是一個阿飄,對,就是鬼的意思。你現在告訴我這世上沒鬼,鬼信呢!”
“不對,鬼特麼也不信。”
說着,景枂咋呼呼往楚昱懷裡縮,雖憤憤不滿,但是身體更誠實的躲到了自認爲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的妻子才智無雙,聰慧敏銳,手段有,心智深,可是……竟然傻乎乎的怕鬼?
想想,楚昱也是感覺無言了。
怎麼就有這種怪毛病,而且還深陷其中,只怕這輩子都治不好了。
“好,有鬼,你別怕,我打鬼行嗎?”
“鬼這東西虛無縹緲的,你打不着,哎……你自己顧好路就行了,別惹事,咱們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楚昱再一次無言,只得抱着人,仔細分辨方位,尋找茫茫迷霧中的突然消失的道路。
048章有人闖進來了(一更)
這一找,時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
兩人準備並不充分,身上帶着的都是行路中的必要工具,至於吃的喝的,反而是最少的。
拿出最後兩個饅頭,一袋水囊,楚昱把人拉着坐下,靠在一棵比較大的樹底下。
“先停會兒,這麼走下去體力不支,吃點東西。”
楚昱把水囊打開,遞到景枂面前,而後就把饅頭撕小了些,放到她手中。
景枂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喉嚨乾涸冒煙的感覺終於消失了,拿着撕好的饅頭往嘴裡塞,同時催促道,“你也吃,水多喝一些,男人比女人消耗更大,我知道你渴了,別說不渴這種白癡話。”
楚昱笑了下,也不推辭,就着她喝過的方向大口喝水。至於饅頭,他沒吃,算是留下做最後的乾糧儲備。
“你底下的人估算錯誤,這一段什麼前路,根本不是一兩個時辰可以走完的,我們在裡面繞了多久了,居然還是一片白茫茫,他們必定探路出現了錯誤。”
楚昱卻不這麼認爲,那些人雖然比不上影一那樣精通全才,但是在南疆一族外圍多年,不可能連前段一條路都查探不清楚。
若他們沒錯,那就說明這條路有問題。
“他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我想是這條路不對勁。”
“你的意思是?”
景枂饅頭也不吃了,眼睛倏的一下閃亮起來,“有陣法存在?”
“嗯。”
楚昱思考後點頭,“只有這個可能,不過一路走來,我仔細留心觀察,並沒有發現陣法的痕跡。應該和陸家一樣,是個天然大陣。”
陣法啊!
景枂驚歎過後,只剩下無奈了,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對這方面絕對是一竅不通,一切只能靠楚昱一個人。南疆一族不過是外圍一條通進去的小道就能擺放出天然大陣,那穿過去之後呢?裡面該是怎樣的危機四伏?
一想到這些,她對南疆一族的排斥和擔心,更加深了。
“這特麼什麼鬼地方,搞得比闖地府還困難。啊呸,我纔沒有去過地府。”
楚昱揉着景枂的發頂,感慨這個時候了,這傻丫頭還有心思說笑,心性也真是堅定。
“行,我們走吧,一路上說不定有危險,你不要離開我半步。”
“嗯,必須的,牢牢跟着我夫君。”
一句話,取悅了身邊的男人,楚昱撇過頭,一個吻落在她側臉。
“景兒,最喜歡你這樣喚我。”
說起情話來,一本正經的,特別撩人。
……
天然大陣之所以稱之爲天然,其整個陣法跟整個時間變化息息相關。
而楚昱,也不愧是這方面的天賦極高之人,隨着日落西山的最後一點亮光和黑暗交接,讓他摸到了門道,最後趕在天完全黑下來的那剎那,他帶着景枂從陣法中走出來。
一走出陣法,景枂隨即回頭看向身後,忍不住一個驚呼,“艾瑪我去!”
走出陣法,一切都是無比清晰的情況,她能看到身後幾乎所有視線可觸及的範圍。
而這一看,她竟然發覺,他們一整個下午在裡面就是在繞圈圈,離他們最初進來的那個口子,也不過幾百米遠。
那入口的一棵歪脖子樹,當時還被她取笑過,景枂記得特別清楚。所以這時候,真是挺後怕的。
“若不是你懂陣法,我們是不是要在這幾百米的地方困死了?”
楚昱點頭,臉色也跟着凝重起來,“確實如此沒想到南疆一族的外圍天然大陣,如此之強。”
“比陸家那個呢?”景枂不由得問。
楚昱嘴脣一抿,沉聲,“小巫見大巫。”
一句話,讓氣氛更加凝重了。他們都能夠遇見,真正走進南疆一族內部時,裡面應該是極爲危險的。
“難怪這麼多年來,你父皇一直處心積慮想要除了南疆一族,這地方,確實很邪門。”
“走吧,天黑了,找地方落腳。”
楚昱帶着人,再不多言,一路往前方行進。
後半夜,兩人穿過了南疆一族最外圍的一圈,真正進入了屬於南疆一族這個神秘族羣的腹地所在。
也就是,外人常說的,屬於南疆一族族人生活出沒的地帶。
“渠衡說過的那條路,是不是也是通向這裡的,我看到前邊有一個樹林,那些樹的排布位置,很像渠衡說的,是毒瘴林?”
景枂一路上也在留心觀察,等看到遠處那片樹林時,第一時間就想到毒瘴林。
她覺得,自己**不離十猜對了。
楚昱將人拉住,表情極爲謹慎,“渠衡給你的鳳凰木可有貼身帶着,若是毒瘴林,裡面的賭氣不是一般人能抗衡過去的。”
“帶着啊,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原地休息,等天亮了在進去毒瘴林。”
景枂滿心激動被壓制,看了眼楚昱不容置疑的態度,無奈點頭。
“行吧,你是大佬,聽你的。”
*
南疆一族,毒瘴林對面某處山崗內。
原本還在休息瞌睡的兩人忽然驚覺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體一下子倒在地面緊緊貼着泥土,屏息感受着從土地那一端傳來的異樣聲響。
好一會兒,兩人同時擡頭,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
“有人?”
“怎麼可能!”
南疆一族,世代隱秘與這一處山谷中,外圍有一大圈的天然大陣阻擋,世人根本連整個山巒的樣貌都看不清楚。
這大陸上多少人,曾經懷着熱血衝動想要衝進來,結果十有**都死在了大陣內。
即便穿過了大陣,面對毒瘴林,那些沒死的也幾乎要死絕了。
這個時候,他們在毒瘴林對面,不過是隔了一端距離,居然聽到了異樣響動?
這說明,真的有人在毒瘴林裡穿梭,而且是活的!
“這世上,除了我們南疆一族的族人,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可以在毒瘴林裡存活!”
其中一人不肯相信,覺得是活見鬼了。
另一個人卻沉思一會兒,說道,“也不是說不可能,還記得前幾日帶進來的兩個人嗎,那老頭子和那毛小子,似乎也不怕毒瘴林。不知道他們身體內到底有什麼法寶,長老們這會兒肯定在一門心思研究他們……”
“我們快去稟告長老,若是等那兩人穿過毒瘴林,進入我族羣內部,就不妙了。”
南疆一族分佈於整個山谷,而山谷內地形複雜錯落,毒瘴林穿過之後,到底會走到哪裡,除了深諳此道的長老和族長這一輩高手,其他人根本無從察覺。
憑他們兩個小嘍羅,那是絕對不可能預算出來人的行徑路線。
是以,兩人再不敢耽擱,直接奔着山崗後的村落前去。
然而,等村子裡的鎮守長老趕到山崗外,再次查探毒瘴林裡的情況是,一切都已經完了。
裡面的聲響已經沒了,只有空寂的風聲和水聲。
長老渾身一震,便預感到大事不妙了,“擊鼓通傳,有敵襲!”
一聲令下,長老不敢有一點耽擱,直奔主村落,山谷的正中央前去。
幾乎同時,一道尖銳的鼓聲,隨着空中的空氣流蕩,密密麻麻傳遍了整個山谷,響徹在每一個南疆一族的族人耳中。
楚昱和敬業此時已經出了毒瘴林,天還未亮,兩人尋到了林子外的一處可以休息的小山洞,正坐下不久,便感覺一股暈眩襲來。
景枂忍不住捂着腦袋,差點痛的撲倒地上打滾。
這鼓聲實在太刺激人了,一點點聲響卻如同抓魂的怨咒一樣,似乎要穿透她的腦子,鑽進裡面去侵蝕她的整個大腦。
“景兒,不要聽,不要想,靜下心來。”
楚昱一剎那的暈眩過後,立刻就感覺到這鼓聲的不對勁,第一時間運氣內力阻擋抵抗。
然而景枂沒有內力,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開。
一時,他只能將人抱住,一邊將內力輸進她體內,一邊在她耳邊念着清心咒,試圖緩解這可怕的鼓聲魔音。
許久,鼓聲漸漸平息。
而懷裡的人,卻已經面色蒼白,渾身虛軟無力了。
景枂整個髮鬢都被汗水浸溼了,軟軟的靠在楚昱懷裡,哼哼着罵人,“特麼,一羣王八蛋,就知道欺負人。老子一定要將這破鼓給砸碎了……”
“不要說話,緩一緩。”
楚昱心疼不已,卻也只能抱着她,對於這種鼓聲,他沒有任何辦法。
看似魔音襲擊,可是在南疆一族,卻只是普通的一個傳音手段。
渠衡當時和他說起過許多事情,這鼓聲,楚昱是知道的。那是他們南疆一族,族羣之間特有的一種傳信方式。
“他們應該知道有人闖進來了,這鼓聲是在傳音,再過不久,南疆一族就會展開大範圍的搜索,尋找闖進來的外來者。”
“知道的倒是挺快,那我們怎麼辦,轉移陣地?”
景枂休息好一會兒,也緩過來,腦子清醒的瞬間就站起身,不想在原地待着了。
楚昱也跟着站起來,牽着景枂走出了小山洞。
兩人所處的位置,算是整個山谷比較高的地方,從他們的角度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山谷的風景情況,一眼,也明白了谷中的分佈方式。
景枂直指着山谷正中央,笑了,“不是找我們嗎,那就去谷中心,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在危險的地方,找到我們。”
……
“人找到了嗎,是什麼人闖進了進來?”
渠衡乍一聽到有人闖進南疆一族,第一個反應就是,楚昱和景枂進來了。
這世上,除了這兩個不要命的隨時都可以作的怪人,還有誰能這麼亂來。
更何況,能夠穿過毒瘴林還活下來的,除了鳳凰木帶着的景枂,不做他想。
然而,渠衡卻沒有任何辦法。
眼下,他自己身邊也是麻煩事情一堆,根本抽不開身去查探闖進的外來人信息。
想了想,渠衡也只能派人儘量去打聽,卻又不得引起如今南疆一族少族長的注意。
“是。”
底下的一個族人即刻領命離開,對渠衡是絕對的順從聽話。
看到人離開,渠衡一個轉身,又隱沒進入黑暗,悄悄潛進了谷中心的一處地牢。
在那裡,見到了正在睡覺打鼾的怪醫。
阿愁去哪裡了,渠衡不曉得,他進去南疆一族後,也就在谷中地牢找到了怪醫。
然而,這般能夠將牢底坐穿,悠哉酣睡的,他也是佩服極了。
“醒醒,老頭子,你特麼不要睡了。”
渠衡站在牢門外,看着睡姿難看的老頭,無語了。
怪醫被吵醒,整個人還是懵逼的狀態,好一會兒才腦子清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歪歪的走近牢門口靠着,趴在那木頭門上,透過間隙看向渠衡,神情懨懨的,“你特麼小子煩不煩,三更半夜不睡覺,找老夫何事!”
049章一團亂麻(二更)
渠衡被噎了,半響才一個氣從鼻孔裡哼出來。
“景枂闖進來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卻驚乍了怪醫。
他的那點瞌睡徹底消失了,抓着牢門木頭忍不住驚呼一聲,“你說什麼!”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師妹,帶着她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兄長,不要命的闖進了南疆一族的山谷裡來。”
“你說怎麼辦?”渠衡一臉糾結煩惱。
然而!
怪醫卻整個人都興奮了,抓着木門杆子,恨不得使勁搖晃着將門給拆了。
“進來了,他們真的進來啦?”
“太好了,這不是踏破鐵鞋,得來全部廢功夫嗎!我可是恨不得立刻就看到他們,小師妹我終於可以見到小師妹了,這研究出來的成果,立馬就能用在她身上,絕了!”
渠衡……
看着瘋瘋癲癲的怪醫,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
大概,就是一股子絕望無力襲上來。
他果然是太年輕了,怎麼就能相信這老頭子是正常的。這一番表現,簡直是比景枂的做法還要瘋狂。
“難怪是師兄妹,都特麼是蛇精病,瘋了都。”
“哎,哎!趕緊找到小師妹啊,帶過來,給帶到地牢裡來。”
“哎,哎,放我出去找也行,我一定很快找到小師妹的……”
眼看着渠衡又要離開,怪醫忍不住大叫。
走出去的人步子趔趄,隨即快速飛奔離開。
“特麼,暴露我。”
渠衡罵罵咧咧離開暗牢,前腳剛走,後腳果然就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少年,帶着人行色匆匆的進了地牢內。再出來,面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渠衡不用想也知道,他暗中來地牢的事情,被怪醫這麼一嗓子,給暴露了。
如今他和他的同父異母兄弟,正在暗中不斷較勁,一個不慎,他還未來的報復就要付之一炬。甚至連他自己,都性命不保。
可是,他不能啊,他回來的目的,就是要要那一對母子償命,償還欠他的,欠他母親的,所有的一切。
“景枂,你好自爲之。”
渠衡嘆了一聲,朝着自己所在的領地走去。
因爲楚昱的存在,渠衡對他們兩人並不太擔心。
而這種不擔心,也就導致了他的底下的人行動力並不積極,等發覺了事態嚴重時,已經是無法挽回的局面了。
……
而此時,景枂隨心所欲的憑着自我感覺,靠着楚昱帶領,輕鬆的穿過了山谷的大半,眼看着,就要接近谷中正中央了。
“阿昱,你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走?”
景枂看着眼前的兩條道路,猶豫不定。
一條挺寬敞的,可是看似平靜卻感覺危機四伏;而另一條羊腸小道,長滿了雜草,一看就很久沒有人走了,也挺難預知危機。
似乎,怎麼選擇都不太好。
楚昱趁機看了眼四周的環境,能夠看到的村落面貌已經很少了,更多的是像正常大戶人家的別院。而他們如今正是穿過了一個院子,停留在了三岔口上。
至於原本該走的一條正常路,直接被景枂忽視了。
糾結的另外兩條道,其實,都存在風險。
但是楚昱寵妻慣了,既然進了南疆一族,那本身就是處處存在危險,還怕危險再多一點嗎!
“你喜歡哪一條,我們就走哪一邊,不過得快些,這裡應該有人會走過,離開爲好。”
“嗯,那就羊腸小道吧。”
景枂點頭,牽起楚昱的手指,拉着就歡快的離開了。
兩人一走,身後的那個小院子就出現了一點格局的變化,幾乎同時,一道聲音在院子外的門口響起,“老祖的閉關快要結束了,院子內外的守衛必須加強,一直等老祖出來爲止。”
門口,南疆一族的族長楚嘯天和外頭的看守族人囑咐,說完又覺得不妥當。
“今日可有異樣?院子裡有聲響沒?”
一大早接到鼓聲傳音,楚嘯天自然也知道族裡闖進來了外來人。
聽聞消息,楚嘯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牢裡關着的那個老頭的救援者來了。
他讓自己的兒子去看情況,而自己則更關心族裡的唯一一位老祖宗,那位活了超過百歲的老祖的情況。
“必須看守嚴密,不容一絲差錯。”
楚嘯天再次重申囑咐,這才轉身離開了小院。
院子的那條羊腸小道,兩旁的樹已經是半枯萎的狀態了,腳下的石子路根本看不到石頭子,多的是雜草橫生。
景枂走了沒一會兒,就覺得自己這個選擇真特麼失誤了。
“這地方,不會通到某個荒山旮瘩去吧,我們要不要往回走,順着去走原來那一條大道?”
景枂牽着楚昱的手指,撒嬌似的搖晃着,最後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拿起那根手指,輕輕咬了一口。
溼潤的感覺一經襲來,楚昱本無心的狀態徹底被打破,渾身僵硬下,肌肉都不自覺緊繃住。
他喉嚨發緊,目光灼灼熱烈投向她,望着她露出的潔白的牙齒,想要觸碰。
就那麼輕輕的觸碰,不帶一點**複雜。
楚昱低頭捉住景枂的下巴,迫使她擡頭仰視他,自己迅速低下,侵略那些潔白貝齒。
牙齒打架的感覺,舌頭滑過的刺激,景枂十指張開微微發顫,意識都出現了散亂。
這樣子,有些羞憤啊!
“其實這樣,也不錯。”
楚昱停下,將人一把抱起,公主抱的方式摟在懷裡,大步往前,“你不想走,我抱着便是,再回去還是算了。”
“嗯。”
她已經不想說話了。
*
羊腸小道走到最後,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目的地,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山洞。
說是山洞又不確切,更像是一個洞口外搭建的小棚子,裡面看不清楚,外頭卻曬滿了草藥。
站的不算近,景枂鼻子一吸,那股子清香的藥味隨着微風飄過來。
“裡面住着人吧。”
“嗯,醫術了得。”
景枂感嘆着發表意見,“這藥香太純粹了,當初也就在師兄的小院子裡聞到過。如今師兄被綁進了南疆一族,可不會有此待遇,這裡的人肯定不會是師兄。”
“進去看看,有人無妨。”
楚昱沉思一會兒,帶着景枂朝着小棚子走去
那棚子內沒人,只到處撒落着藥草,有乾的也有新鮮的,雜亂無章,沒有腳下可以踩的地方。
而這一幕熟悉的,簡直讓景枂差點懷疑,又看到了怪醫的小院了。
“和師兄倒是像,做事沒一點章法。”
“小棚子後面連接着山洞,進去看看。”
景枂一愣,擡頭看向楚昱,“你這樣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此亂闖,難道真就不擔心有危險?”
楚昱看向那乾淨純真的臉,想了想,還是沒有隱瞞。
也該讓她清楚明白,他們其實早無退路了,“我們一進羊腸小道,身後的格局就在不斷變化,如今走到這裡,絕沒有機會再返回了。”
所以,眼前的一條路,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景枂嘴巴一張一合,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特麼,還有這種操作!
簡直……牛逼了!
“路可以隨時改變的,天也可以隨時變化的,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景枂望向楚昱,感嘆,“你們這古代人,其實……嗯,厲害。”
景枂豎起大拇指,由衷誇獎。這能力,堪比現代先進高科技啊。
這樣的牛人,咋不上天呢。
楚昱笑了聲,牽着人朝着山洞內走進去,一路上只聽着景枂的絮叨。
直到,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這份短暫的愉悅,山洞內的氣溫驟然下降。
“什麼人!”
山洞深處傳來一聲低吼,帶着惱怒和殺意,橫衝直撞朝外,奔向他們。
楚昱帶着景枂側身躲避,兩人伏地滾了好幾圈,躲開了主道上的衝擊,停下喘息時,楚昱低聲對景枂說,“裡面的人,內力深厚,深不可測。”
說完,楚昱的心有那麼一下沉了沉。
他對自己的本事一項自信,尤其是這一身功夫,從來不曾遇到過對手。
然而此刻,對手不可知,卻讓他都感覺到了害怕和棘手。
深不可測的功夫,若是還會用毒,他們應該必死無疑了。
“要不,逃吧?”
景枂瞬間意識到事情不太微妙,眼珠子轉着就想溜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們跑了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楚昱苦笑一聲,將景枂從地上扶起來,說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一道殘影閃過,景枂只感覺眼前一花,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猛地出現在她面前,瞪着銅鑼一樣的大眼,死死的瞧着她。
“媽呀,鬼啊!”
景枂一個退步,忍不住大喊一聲。
與此同時。
一直守在山谷中央的某一處屋子內的一個老者,忽地睜開了眼。
他額間不自覺落下滴滴汗水,整個人似是快要無法呼吸的狀態,只見他艱難的從位子上站起來,步伐虛浮的朝着外頭走去。
不過時,族長楚嘯天便趕到了。
“長老,您這是怎麼了?”
這是南疆一族的太上長老,是除了那一位老祖之後,最高威望也是年紀最大的人。
楚嘯天聽聞太上長老出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一看,果然是面色蒼白的嚇人。
“老祖,老祖他那邊……出事了。”
太上長老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整個人就受不住的徹底暈了過去。
楚嘯天整個人懵住,接住太上長老後,趕緊將人扶着送到了屋內的牀上。
而後,喊來族裡的醫者趕緊爲他醫治。
“情況怎麼樣?”楚嘯天緊盯着醫者問道。
老醫者搖頭一聲,表示無能爲力,“太上長老和老祖有聯繫,那種精神相連狀態太耗費心神,突然被打斷,反噬極大。我這一手醫術,恐怕幫助不大。族長,要不請巫族……”
“不行!”
楚嘯天怒吼一聲,直接打斷了老醫者的話。
而此時他自己腦中,則早就是一團亂麻了。
這一天,大概是他這輩子過得最漫長難熬的一天。
外來闖入者至今還沒有被找到,山谷內到處都是搜查的守衛;太上長老突然出了事性命垂危,而老祖宗那邊……
楚嘯天嘆了一聲:裡頭到底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啊!
南疆一族,除了當年巫族叛離,還從未出現這樣子的混亂。
沉思少許,楚嘯天做了決定,當即,命人去喊來渠衡。
這是楚嘯天第一次,單獨的和渠衡見面談話。
他們父子兩人,自陸舒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一次正經的正常的談話了。
不,連一點普通的交流都不曾在。
渠衡視他這個父親如陌路,如仇人,那眼神每一次想起來都讓他心頭交割欲痛。
楚嘯天心裡明白:那個孩子,定然是恨極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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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驚喜。
050章對峙南疆老祖(一更)
父子見面,相對無言。
渠衡自走進屋內,面對眼前的楚嘯天,便是一個眼神都不屑給過去,全程目光遊離在外,專注點根本不知道落在哪裡。
楚嘯天心底悲嘆一聲,終於轉到了正事上,“今日鼓聲你應該早就聽聞,有外人闖進了南疆一族內部。而且,那些人心存惡毒,已經做下了罪孽。”
“你胡說什麼,什麼罪惡不罪惡,我看你纔是最無恥的。”
聽到楚嘯天無辜貶低自己的兄嫂,渠衡直接就忍不住彪了髒話,說完雙眼通紅瞪過去,一副咬牙切齒。
“若不是你執意要抓了外頭的人進來,又怎麼可能惹出這麼多事情,說到底,便是你們自己不好。”
“哼,你是如此,你兒子更甚!整個南疆一族,遲早要毀在你們父子手中!”
“住口!”
楚嘯天見渠衡越說越過分,一聲嚴厲的呵斥聲,他最見不得一個孩子,滿身帶刺,一副生人勿近的戒備樣。
“這裡是你的家,所有人都是你的親人朋友。而你口中的那對父子,更是你的父親和弟弟。”
“我沒有父親!”
“我也沒有弟弟!”
渠衡大喊一聲,聲音尖銳憤怒,他拿起近手邊的茶壺砰的砸在地上,看着它碎成了一片片渣滓,整個人的情緒才稍稍平緩一點。
等心情恢復好,渠衡臉色變得更加淡漠,陌生人的口吻對向楚嘯天。
“若只想說這些,我想不必了。等老祖閉關出來,我便會和他老人家稟告,參與少族長的爭奪賽。”
“這個少族長,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渠衡離開前,他那個弟弟還不是少族長。然而隨着他在外好幾年,南疆一族的很多族人皆以爲他已經喪生。
而那一對惡毒的母子,更是不斷傳播言論,導致族人相信這一切,甚至策劃了所謂少族長的繼承選舉。
他還是晚了一步,他那個所謂的父親,真就讓那個可惡的小子當上了少族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祖閉關,這個少族長還未得到最終的認定許可。
所以,機會對他而言,還在。
渠衡一番激烈言辭,直接說的楚嘯天沒了話。在這一件事上,他自認爲做的不夠妥當,他自己當時也一度認爲,渠衡是在外面回不來了。
“我不知道你還活着,我以爲……”
“當然,你巴不得我死。”
渠衡目光愈加幽怨,“我不過是一個私生子,我的母親根本沒有得到你的承認,她在南疆一族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婢女存在!楚嘯天,既然如此,你爲何還不肯放過她,她死了你也不讓她安生!”
話題說着說着就轉到了陸舒的問題上,關於陸舒死後,楚嘯天隱瞞了所有人偷偷將其下葬的事,渠衡耿耿於懷。
族裡的人都以爲陸舒死後的遺體被火化了,隨即骨灰散落在了谷內的江河上。
然而!
只有渠衡知道,他清楚這一切根本不過是假象。
楚嘯天瞞着所有人,將遺體偷龍轉鳳,帶去了山谷內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下葬了。那個地方,他查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
爲了拿回自己母親的遺體,渠衡不止一次向親生父親發難。最終,也是因此兩人關係越來越僵。
楚嘯天忍住當下衝動,眼神跟着一瞬變化,呵斥道,“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你母親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手!”
“行,那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管。”
說完,渠衡啪的一下踢開大門,大步踏出去。
又是一次不愉快的談話,甚至兩人之間的怨恨糾葛越積越深。
楚嘯天擔憂老祖的情況,只能暫且放下渠衡的事情,着手處理如何打開小院的通徑,到裡面一查究竟。
但是這事情卻十分難辦,不知道爲何,原本能夠從外打開的通道,今日卻失靈了。
楚嘯天望着整個小院,陷入了困境。
*
山洞外,花白鬍子的老者已經走出來了,手上提着一根麻花粗長的繩子,繩子另一端,綁着一個人,那就是楚昱。
至於景枂,也沒綁着,只老者一個眼神過去,她就感覺渾身血液翻滾,呼吸進出不暢,差點要吐血身亡了。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活生生在你面前碾壓死你。
景枂心頭憋屈,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前頭老者走路隨意,自己卻不敢上前太多步。她看着楚昱被繩子綁着極不舒服,雙手在無意識的摩搓着,那手腕處都紅腫了。
心疼,太心疼了。
“還好嗎?”
到了草棚子那裡,終於得了空,老者離開的剎那,景枂小跑上來去查看楚昱的情況。
這一看,才發覺楚昱的手腕上的皮已經磨破了,此刻正在滴血。
瞬間,她看得眼睛發直,鼻子發酸,吸了吸氣就想哭。
楚昱是怎樣一個驕傲自負的人啊,他那樣的性子,如今被這麼當作囚犯一樣綁着,喪失了所有的行動力,他一定憋屈死了。
“特麼,這老頭太可惡了,我一定要弄死他。”
景枂恨不得將那個花白鬍子的老者給套個麻袋,打死算了。
那股子怨氣,從來沒有這般旺盛過。
楚昱擡起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眼淚,苦笑一聲,也同樣是警告景枂,“不要亂來,他一個噴嚏就能噴死你。你和他力量懸殊,就是一隻螞蟻和一頭大象的差距。你要是不想活,大不了我們殉情,別這麼幹干犯傻。”
景枂……
這算是安慰人的話嗎?
可是,爲毛聽着讓她覺得心頭更加不舒服,更加憋得難受呢。
“他真那麼厲害啊?”
好一會兒,景枂忍住衝動,小心翼翼問道。
見楚昱毫不猶豫點頭,她便整個人蔫兒,這事情怎麼整啊!
“別急,他沒有直接要了我們的命,想要是要我們有用,且看看吧,看他想做什麼。”
……
楚昱的猜想不錯。
不一會兒,老者就拿着一把藥草急匆匆歸來,先越過了景枂,一把提起地上坐着的楚昱,把人拉到了桌子旁,又重重一把按下去。
“小子,張嘴。”老者命令的口吻說道。
楚昱眼睛直視對方,目光轉了圈落在他手上,那一把新鮮的藥草,格外吸引人。
景枂也看到了那藥草,得益於蚺封天的醫術筆記,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就認出了那是什麼。
臥槽,那是天籠草!
當初因爲情蠱製作,怪醫特意和她說起過那四樣幾乎絕跡的東西:五彩石,寒冰水,萬妖藤,地龍草。
然而,和這四樣同樣珍貴稀少的,還有很多。
而這天籠草,就屬於其中比較難尋的珍品。
這老頭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就搞到了這麼珍貴的藥草,這特麼,盛產稀世珍品不成?
“這是……天籠草?”
景枂吃驚的望着,忍不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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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拿着藥草的手一頓,十分驚訝的轉過身,目光幽幽落在景枂身上。
“小女娃,你知道天籠草,懂得倒是挺多。”
“嘿嘿,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景枂尷尬笑笑,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似乎越來越不友好了。
老者目光重新落在楚昱身上,盯着那緊閉的嘴巴,挺嫌棄。
“張嘴,把它們吃了。”
“有何用處?”
楚昱依舊不配合,只直直的望着老者,審視提問。
那眼神,仍舊是平淡無波,也不顯露絲毫恐懼,彷彿,被綁着的不是他,深陷危機的也不是他。
老者不耐煩,卻也開口解釋道,“你身上的情蠱,喜歡這玩意兒,我試試藥性。”
得,一句話就講出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楚昱眼神中閃過訝異,再看向老者警惕心又多了幾重。
若是他所料不差,眼前這位花白鬍子老者,應該就是渠衡當時和他提及過的,南疆一族的老祖宗,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吧!
思及此,楚昱所有的反抗心瞬間消失,在這樣一位幾乎是大能的面前,一切掙扎都是無效的。
“嗯,我吃。”
楚昱張嘴,乖乖準備將那藥草吃了。
景枂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眼皮子撲撲忽閃着,手本能就往前一擋,抓住了那天籠草。
“那個,藥不可以亂吃。”
聲音小小的,幾乎是在蚊子哼哼了,景枂看都不敢看那老者表情,生怕對他眼神就想將她生吞活剝了。
然而!
老者也不過一個停頓,最後隨便了之了。
他的目光落在景枂身上,多出了一層打量,最後神色凝視說道,“奇怪,小女娃身上也有情蠱的味道,可是爲何這般不純粹?”
景枂心頭突突的,明白這真是碰到高手了。
連情蠱不純粹都知道,特麼是不是一會兒就能察覺到絕情的存在了?
南疆一族,到底是什麼樣的族羣存在啊,這手法忒奇怪,簡直了,好可怕。
景枂對這種能人異士並不喜歡,而比能人異士還要手段多的南疆一族的人,更無好感了。
她把天籠草攥緊,腳下的步子一下一下往楚昱身上移,本能抗拒對方的審視和探究。
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小白鼠,等着被研究透了,然後生生要扒了她的皮。
楚昱身體往前一擋,把景枂擋在自己身後,感覺到她的害怕,終於做了掙扎反抗。
……
繩子崩裂開的剎那,老者眼底閃過暗芒,驚訝幾乎無法掩飾的落在楚昱身上。
這是第一個,能夠掙脫開親手綁住的繩子,那力道,便是楚嘯天都無能爲力。
“小子,你功夫不錯。”
老者認真評價道,眼底讚賞味挺濃。
“南疆一族,多少年沒有看到這樣的年輕有爲之人了,你們兩個,是外來闖入者吧。”
雖不曾聽聞鼓聲,但是作爲活了一百多年的幾乎快要成精的南疆一族老祖宗,還有什麼事情是他看不透,是他不知道的。
一個能夠一眼認出天籠草,一個能夠掙脫他的繩子,這種人,南疆一族絕不可能存在。
楚昱攬住景枂,將自己妻子緊緊環住靠在他胸膛口,點頭承認了。
“是,我們確實不是南疆一族本族之人,誤闖進入你們族內,很抱歉。”
“還望前輩見諒。”
“呵!”
老者嘲笑一聲,壓根不信這一套說辭,他看了眼兩人,沒說破,也就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
“人既然進來了,可就沒那麼容易出去。如今這山谷內,早就被陣法封死,我若是不同意,你們便只能待在谷中,生老病死,永遠不得離開。”
“但是,我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你們若是將我伺候好了,我說不定心情一好,就會打開陣法,將你們放出去了。”
“這事情怎麼說也是划算的,況且你們也沒有選擇,如何考慮?”
老者威逼利誘,直接拋出條件。
楚昱和景枂互看一眼,在她無聲的詢問中,他搖頭。
這陣法,他根本破不開。
景枂無奈了,這特麼還有什麼好掙扎的。
深呼吸一口氣,景枂咬牙切齒點頭,“好,前輩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051章替小徒弟抱不平(二更內含驚喜)
南疆老祖的要求,所謂的伺候人,生生讓兩人大跌眼鏡。
尤其是景枂,手上拿着那把木槌子,看着舒舒服服躺在一把老掉牙的搖椅上,指揮着蹲在地上不斷研磨藥草的楚昱,分神傻眼了。
“肩膀,力道呢,木槌不想用,那就用手敲!”
南疆老祖感覺自己肩頭舒服的力道消失了,忍不住一個回頭怒喝,“快些,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偷懶!”
景枂……
她什麼時候和偷奸耍滑一詞扯上關係了?
差不多一整夜,也不管他們是否飢餓疲憊,就是一個字,幹。
景枂看着楚昱將草棚子裡所有該研磨的藥草全部研磨完畢,又負責整理了一大批不知道哪裡弄出來的新鮮藥草,最後甚至接替了她的工作,給南疆老祖敲背按摩。
“你還好嗎,手是不是很酸?”
景枂目光落在楚昱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上,那指甲縫裡還有殘留的一點藥草碎屑,手背上,那股子被藥草浸透的藥香源源不斷傳來,讓她覺得舒服的同時,又很心疼。
這是做了多少活纔會一雙手沾染這麼濃郁的味道。
“我給你按摩。”
景枂小聲說着,退出去幾步,在一旁找到了一把小凳子。她踩着小矮凳子上去,站在楚昱身後,手擡起給他按摩脖子。
那畫面十分安靜,看着也很和諧美好。
南疆老祖被身後那道舒服的力道按摩的昏昏欲睡,差點就眼睛一閉真睡過去了。
猛地一驚醒回神,頭一瞥,看到景枂踩着凳子給楚昱按摩,手不知怎的就繞到了他脖頸處緊緊纏着,身體大半掛在他身上。而楚昱手上動作不停,臉直接側了過去,準確的找到了他的可人兒,一記深吻難捨難分。
南疆老祖……
這特麼辣眼睛的一幕,讓他覺得自己前幾年吃的都要吐出來了。
“你們夠了!”
南疆老祖砰一聲坐起,霍的起身,袖口一甩,身後兩人所站立的地方就出現了一陣小旋風,木凳子隨之被震的稀巴爛,楚昱抱着景枂急速退步,險險避開。
“前輩這是做什麼,我們按照你的要求在做事,你不滿意,大可直說。”
若不是他反應過人,他的景兒就要被這一股無名的掌風波及到,雖不重傷,但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擦傷,他也是很心疼的。
質問聲言辭犀利,楚昱皺眉凝蹙,對眼前的老者十分不滿。
南疆老祖頓時內心……
特麼這什麼年輕人!
“行了,這兒沒你們什麼事情,趕緊離開這裡,不要打擾我煉藥。”
“前輩說笑了,陣法一日不破開,我們無論如何也出不去。”
楚昱將人牢牢牽住,走向草棚子另一邊,並不打算就此離開。
甚至,他心中十分清楚:若他們真就這麼走了,不出五十步,必定命喪南疆老祖掌風之下。
“前輩,我們闖入這裡,真不是有意的。您活了這麼大歲數了,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何苦和我們兩個小輩計較。這麼婆媽的,太有失風度了。”
景枂說着忍不住嘀咕,“也沒見過這麼個樣子的老頭,簡直了。”
南疆老祖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上不下下不來,差點噎死。
被全族人供奉着的他,何時遭遇過這樣的待遇?眼前這兩人,真特麼要把他氣死了。
可偏偏,他還不能將他們怎麼樣,這兩人身上,有他需要的藥引子。
深呼吸一口氣,南疆老祖沉默的離開了草棚,再一次走進山洞繼續他的研製。
至於山洞外的兩人,直接無視之。
一日,如此過去了。
兩日,有過去了。
第三日,景枂揪着一把可食用的藥材,忍着噁心往嘴裡塞。
南疆老祖一進山洞就是快三天,這期間根本就是將他們遺忘了一樣,不管不顧之下,連一點吃喝的東西也沒有。
可憐兮兮的,他們兩人找遍了整個山谷,愣是沒有一樣可吃的。水倒是尋得到,但是裹腹充飢的,就只要一些藥草了。
“我很懷疑,這裡頭的老頭是不是已經成精了,一日日的不吃一點五穀雜糧,他到底是靠什麼活下來這麼多年的?”
景枂的懷疑不無道理,甚至已經差不多探究到了南疆老祖的生活習性,然而即便如此,依舊是沒一點東西反饋給她。
楚昱也覺得十分無奈,這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一點力氣使不上來,憋死人的節奏。
“哈哈,這回倒是成了!”
南疆老祖重新走出山洞,面上喜悅神色不斷。他不經意擡眼望去不遠處的一對小年輕,見其面有菜色,神情萎靡,恍然發覺,大概是被餓的?
“我倒是忘了,這山谷中沒有吃食,你們這三天能撐過來,實屬不易。”
景枂忍不住在心中問候其祖宗,面上卻換了一副天真單純的笑容,“謝前輩關愛我們,要不來點實際的,告訴我們哪裡有吃的,我們也好重新活過來,總不能平白無故死在這裡,而且是活活餓死的,讓前輩蒙羞……”
南疆老祖搖頭,面色真誠道,“我已經辟穀幾十年了,除了一些必要的水源供給,根本不進食。”
“這山谷中,根本不存在一點吃喝的東西。”
說着,南疆老祖走至一堆藥草中,在裡頭挑揀一下,找到了一株野山參,扔給了楚昱。
“服下去,半個月死不了。”
景枂看到野山參,已經徹底絕望了,這玩意兒她吃過了啊,特麼真的很難吃好嗎!
“前輩……”
“南疆老祖有何要求,直說吧,我們小輩確實無能力和您對抗,再耗下去,不是好計策。兩敗俱傷的事情,前輩大概也不想看到。”
景枂說話的同時,楚昱搶先一步開口,講出了這幾日心中的思量。
他想的比景枂多,也是常年戒備慣了的緣故,這三日沒有吃喝的情況下,讓他不禁想到,是不是眼前這老者故意的。
如今南疆老祖一番態度,讓他猜到了**十。
南疆老祖猛地一震,直接驚訝了:這小子竟然能猜得到他的心思!
“你憑什麼認爲,我就是故意的!”
楚昱笑了聲,搖頭道,“我沒說前輩您故意的,您不用這麼快不打自招。”
南疆老祖……
一張老臉紅的差點見不了人。
景枂震驚中,恍然發覺,眼前這老者,竟然就是南疆一族的老祖?
那豈不是!
“前輩活了一百三十歲?”
南疆老祖一愣,回過神語氣不屑道,“是一百三十二歲!”
“哦,簡直了!”
景枂咂舌,可不就是成精了妖怪嗎,難怪了,不吃不喝的……
那眼神,落在南疆老祖身上,如同看到了什麼稀奇的動物一般,他懵逼一瞬,頓時惱怒不已。
景枂卻恰到好處收回視線,一臉笑眯眯道,“前輩,您這個年紀,可比晉國建國百餘年還要長久呢!”
*
南疆一族正中央山谷,某一處的小院內,此時已經圍聚了不少族內的長老,他們一個個面色憂愁焦急,看着被陣法封閉的小院子,乾着急卻是使不上勁兒。
一晃三天過去,裡面的情況仍舊是個未知數。
如此,他們南疆老祖到底是何情況,簡直揪人心。
“族長,不能再這樣等下去,若是老祖在裡面出了什麼事,那可如何是好!”
“可太上長老如今還昏迷着,僅憑我們的能力,根本無法打開陣法。”
“那也不能幹等着!”
……
一時,幾個長老都開始爭論不休,有關於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矛盾不一。
楚嘯天只覺得耳邊嗡嗡聲不斷,但是沒有一條建議是可行的,心裡的煩躁愈加深了。
“好了,再等等。”
“族長!”
“太上長老這幾日情況好轉,今日應該能夠醒過來。”
話音還未落,那邊伺候着的人就驚喜的跑過來彙報,太上長老醒了。
楚嘯天帶着幾位長老即刻趕過去。
“您感覺如何,身體內可有什麼異樣?”楚嘯天將太上長老扶起來靠在牀頭,細心問詢。
太上長老卻擺手,表示自己並無大概,“我沒事,還是老祖的事情要緊,趕緊去裡面看看情況,老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其中一個長老忍不住一急,插嘴,“小院外陣法突然打開,如今已經將內部隔絕,我們根本進不去。”
“若是太上長老您沒事,那還能靠您動手一試,如今……”
哎,簡直是無力迴天。
太上長老一愣,目光一轉落在楚嘯天身上,無聲詢問着。
楚嘯天艱難的點頭,說道,“是,情況確實如此,我們等根本沒有辦法。您如今也……”
“還有辦法。”
太上長老目光中閃過一絲亮光,帶着無限期望看向楚嘯天,急切道,“我們可能還有一絲希望,渠衡,渠衡可以!”
“渠衡?”
“他……他一個毛頭小子,如何能夠……”
“當年,我初見他時,便發覺他對陣法十分感興趣,於是一時興起對他做了測試,發覺其陣法天賦極高……”
所以,偷偷的隱瞞了所有人,默默的收了渠衡做自己的弟子,親手教導各項陣法。
“這一教,都已經快十年了,他完全學會了我所有的本事。”
太上長老說着無限感慨,“若不是因爲他的身份,憑他的能力,南疆一族少族長,非他莫屬。”
那樣一個驚才豔豔的少年,對任何事情都有無限的執着和勤奮努力,比起如今所謂的少族長,簡直好過太多。
雲泥之別,說的也是一點不差的。
太上長老如此高一番評價,直接讓楚嘯天當場懵住,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另一個兒子,竟然是那樣的出色。
按照太上長老如此含蓄的誇獎,渠衡他想必還要許多過人之處,可是偏偏,那小子從來不肯表露一點。
“真是……”楚嘯天苦笑一聲。
“那還不趕緊去把人叫過來,老祖可等不起。”
長老們哪裡管得了其他,一個勁兒的催促楚嘯天。
楚嘯天面色難看又尷尬,憋了好一會兒才道,“前幾日,剛剛和渠衡談過,不歡而散……”
“你這個!”
太上長老忍不住就想罵人,“他哪裡是得罪你了啊,你動不動就對我小徒弟如此訓斥,我看你是當族長當久了,腦子壞了纔是!渠衡那麼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偏偏你看不到他任何優點,你說你這個爹,真是……”
他小徒弟有這麼個親爹,真是遭罪。
太上長老一時氣不順,又是大口喘息着,可即便如此,仍然不忘替自己徒弟說話,“趕緊去,把人叫過來,就說是我叫他過來的。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公開他是我徒弟的身份,白白讓他收了那麼多罪,氣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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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章瞎操心了好嗎(一更)
渠衡接到命令,是太上長老那邊的人傳話來的。
一時,震驚不已。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公開過自己和太上長老之間的關係,如今怎麼會?
“小祖宗,你快些過去吧,太上長老這一昏迷就是好多天,如今人剛醒過來,脾氣正發着呢,指名要見你……”
說話的是一直伺候在太上長老身邊的人,對渠衡可謂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以,也沒有隱瞞,將之前屋子裡的一些事統統告訴了渠衡。
渠衡卻震驚於太上長老竟然受傷了,而且昏迷了三天?
“師父怎麼會!”
渠衡一說完就想起,自己前幾日和楚嘯天吵架完,就躲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裡,根本沒有出去過,外頭的消息,他確實好幾天沒有接收了。
“我這就去,師父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一邊趕路,渠衡一邊詢問太上長老的身體情況。
“好着呢,你趕緊過去,不然族長可就要被罵死了。”
來人只催着,面上卻帶着笑意,這下子,渠衡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有了太上長老撐腰,真整個南疆,還有誰敢對他不重視。
渠衡不知道身邊人想的彎彎,他是真的擔心極了,太上長老可以說是他的恩人,亦是他從小獲得的唯一一份依賴的親情。
可以說,在陸舒活着的時候,他受了委屈,太上長老給了他安慰和鼓勵;在陸舒死後,他生活裡僅有的一點光亮,就是太上長老了。
那是他當作爺爺一樣尊敬的師父,比任何人都來的親。
“師父!”
一踏進屋門,渠衡就忍不住喊了聲。
再看到躺在牀上面色異常蒼白的太上長老,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落淚了,“師父,您怎麼成這樣了!”
“我還能咋樣,這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哭。”
太上長老一看見渠衡,心裡就覺得暖暖的,哪裡捨得自己小徒弟哭哭啼啼的。罵罵咧咧的安慰着,這才說起了正事。
“老祖還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你趕緊跟你爹過去,將陣法破了。”
“我不去。”
渠衡少見的固執,執拗的瞥過頭,死活不樂意了。
他憑什麼給楚嘯天提供幫助,那人和他沒關係。
“不是有少族長嗎,讓他去,他也是學陣法的。”渠衡哼笑着,冷冷開口道。
這一說,一屋子的人都尷尬了。
這個少族長,當初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跟着老祖學過一年的,當時族長夫人更是將這件事當作口頭禪,說的不要再說了。
南疆老祖,說起來也算是如今少族長的記名師父輩。
可是出事至今,這人就從沒有出現過。
楚嘯天面色更加尷尬,“我這幾日一直在小院子這邊,還不知道渠風他……”
“哼,不知所謂。”
太上長老直接一記冷眼過去,不滿之意溢於言表,“如此大事面前,他這個少族長卻一次也沒有露面關心,他的架子,可真是比你這個族長都來得大。還沒當上族長就如此,有朝一日真是成了南疆一族族長,哪裡還容得下我這個糟老頭子。”
“太上長老,您可別這麼說,您要是不被容下,我們這些,豈不是要被逐出去了……”
這些個長老也是慣會看眼色的,這會兒見渠衡得寵,也就直接忽略渠風了。
畢竟,如今有太上長老撐腰,渠衡日後的發展命運,可就不一樣了。
一個說不準,少族長也得換人做。
楚嘯天只覺得,自己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紅,躁的沒地方放了。
特麼,這是什麼個情況!
……
渠風趕過來時,一應人都已經到了小院子外。
渠衡攙扶着太上長老,靜靜的站在一旁角落,並不參與進去。
渠風猛一看見渠衡,狠狠的愣了一下,這才朝着楚嘯天開口,“爹,您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叫你過來,你知不知老祖在裡面被困了三天了!”
渠風一開口,楚嘯天氣就不打一處來,這說的什麼話,簡直就是對不起他少族長的身份。
渠風卻覺得十分委屈,那老祖被關在裡面,又不是他的錯,他也是每天很多事情在忙的。
“我沒有辦法,這陣法太深奧,我也無能爲力。”
“少族長說的謙虛了,你當初可是跟着老祖學習過陣法的,老祖的陣法造詣可是咱們南疆第一人,你怎麼可能會……便是學到一片皮毛,也是十分厲害來不得。”
渠風一聽這話,心裡的怨恨更是藏都藏不住,特麼的,那一年他學到了個屁哦,完全就是在裡面跟着給那個老頭子打下手。
陣法沒學到,磨藥倒是精通了。
“我……”渠風一臉愧疚低下了頭。
太上長老那樣的人精,豈會不知道渠風一個小子的心思。
他也算是在南疆老祖身邊伺候過的,自然知道老祖是怎樣一個人,渠風說是跟着老祖學習陣法,指不定就怎麼被老祖當藥童使喚。
聞言,冷哼一聲,“行了,少族長不樂意,那就算了,讓我小徒弟去試試。”
說着,太上長老把渠衡往前一推,鼓勵道,“去試試,雖說我陣法造詣不比老祖,但是你好歹跟着我學了幾年,也不能太差了。”
渠風又是一愣,渠衡竟然跟着太上長老學習過陣法?
那語氣,明顯就是悉心教導很多年的親暱。
可惡,當初他想要拜太上長老名下,那老頭卻死活不同意,一轉身就偷偷教導渠衡去了!
渠風眼底的怨恨越來越深。
渠衡無奈極了,只看了眼自己這師父,一步步慢騰騰烏龜一樣挪到了小院子外。
“我事先說明,我只能盡力而爲。”
他不敢打包票,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的。
楚嘯天點頭,讓所有人推開些,轉身對渠衡道,“你只管試一試。”
渠衡這才重新站在了陣法前,開始沉浸下去研究。
一天一夜,他站在陣法前紋絲不動,身後所有人也就這麼傻傻的陪着一整夜。
再一次快要落日之時,有人呆不住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渠衡一日研究不出來,我們豈不是……”
“別說話!”
太上長老怒斥一聲,瞪眼看向說話之人,“他快要突破了。”
一瞬,所有的視線再次集中在渠衡身上。那些人明顯看到渠衡的臉色在顫抖變化,緊閉的雙眼之下,睫毛輕輕顫抖,忽地,睜開了眼,眼底迸發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喜悅。
他轉身,看向太上長老笑道,“師父,我突破了。”
“嗯,如今再感覺這陣法,可有把握?”太上長老甚是欣慰。
“嗯,給我兩個時辰,我將陣法破開。”渠衡自信十足。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陣法破開的瞬間,渠衡直接一步踏進去,人消失在了光圈中。
“行了,讓渠衡進去看看,我們先散了。”
太上長老打了個哈欠,由底下的小童子扶着,興致缺缺的離開。
其他人也慢慢散去,楚嘯天看了眼再次閉合的陣法,整個人充滿了矛盾複雜,卻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小看了渠衡這個孩子。
“哎!”
一聲嘆,楚嘯天也離開了。
唯獨,渠風一個人,站在小院的某一處角落,直愣愣的看着陣法,眼底迸發着滔天的怨恨和惡毒。
*
渠衡第一次進入山谷,但是因懂得陣法,很快摸到了正確的路,走向了最中央的地方。
一眼,也看到了草棚子。
而後就是一幕很難忘記的場景。
景枂拿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樣的東西,手高高舉着,整個人撒丫子瘋跑,身後,一個邋遢的糟老頭,拿着一跟小竹編,赤腳追趕。
“你個黃毛丫頭,給我站住,藥放下,趕緊放下!”
“不放,您老又說話不算數,說好的解藥呢,趕緊研製出來!”
“行了,你男人死不了,趕緊啊,藥珍貴……”
“屁,我不是三歲小孩,你哄個毛……”
“別,小祖宗,我給你解藥。”
渠衡……
這特麼是怎麼一回事?
說好的生命危險呢,說好的危急關頭呢?
渠衡視線轉了一圈,在草棚裡的某一處,一把老搖椅上,看到了楚昱。
那男人一派悠閒躺着,拿着一個藥罐子,有一下沒一下搗着,眼睛一直落在外頭奔跑的女子身上,眼底溢滿了深深的愛意。
渠衡只覺得心頭憋屈的晃,覺得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這兩人,明明過的不要太逍遙啊!
“唉,有人?”
南疆老祖視線一瞥,終於發覺了站在遠處的渠衡,這一看可就真的震驚了。
“竟然還有人能夠破開我的陣法,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這陣法,可是特意加持了三道防護的。”
渠衡內心是悲涼的:敢情,這陣法是您老自己主動關閉的!
特麼,外頭一羣人卻是白白瞎操心了。
“老祖。”
渠衡默默吐槽完,走向了南疆老祖恭敬行禮,“渠衡見過老祖。”
“渠衡?楚嘯天的兒子?”
南疆老祖一瞬腦子短路,完全不知道族裡還有一個渠衡存在。
“我怎麼記得,楚嘯天的兒子叫渠風,那小子,慣會偷懶耍滑,簡直就是一個廢柴。我的幾瓶精品藥丸,便是被他毀了,特麼就這樣還敢不要臉的想要跟我學習陣法,一巴掌拍不死他我……”
一說起幾年前的事情,南疆老祖的氣便蹭蹭往上漲,他視那一年的日子爲噩夢。
渠衡聽的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在外頭被渠風母子吹噓的天花亂墜的跟着老祖學習的機會,原來是這樣的真相?
“呵呵……”
“你小子本事不錯,陣法有點天賦,既然進來了,不如跟着我學習。”南疆老祖一臉大方慷慨,朝着渠衡拋出了橄欖枝。
奈何渠衡一口拒絕,“多謝老祖,但是我已經拜在太上長老門下,這輩子絕不會再轉拜他人爲師。”
南疆老祖鬱悶的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老祖陣法突然啓動關閉,外面的長老們都甚爲焦慮,是以渠衡斗膽破開了一個口子,進了陣法內一探究竟。若有不當之處,還望老祖海涵。”
“太上長老因老祖的突然中斷,險些喪命,如今受傷嚴重……”
渠衡說着,面上閃過一絲抱怨,淡淡的看向南疆老祖,伸手討要,“還請老祖給些療傷的聖藥,我好帶回去給太上長老服用。”
一連番話,有理有據,而且不卑不亢,似乎佔據了上風。
南疆老祖活了一百多年了,第一次被一個小輩委婉的教訓了,內心的複雜情緒可想而知。
而偏偏,此時在一旁聽了全過程的景枂,不厚道的笑了,一臉看熱鬧的望向南疆老祖說道,“前輩,您這樣可真是不厚道啊,不能爲了逮住我們兩個,就棄外面你的千千萬萬族人於不顧。若是他們知曉內情,還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說完,朝着渠衡招手,“小衡,好久不見啊。”
053章挖坑(二更)
安靜的山谷內,因爲楚昱和景枂的誤入變得有生機;更因渠衡的到來,充滿了熱氛圍。
南疆老祖眼見一個如此優秀的少年,豈能就此放過,二話不說,再次加持六道防禦。
哼哼着,“你要是能破開,你就走。”
渠衡……
這特麼要是能破開,他就是妖孽好麼!
於是乎,三個人一起被困在了山谷,開始過着荒誕卻有趣的日子。
因渠衡的到來,南疆老祖對三人的工作做了重新分配。楚昱仍舊負責藥草的處理和搗藥研磨,同時兼顧了景枂的試藥工作。而空出來的景枂,和渠衡一起,就南疆的各項蠱毒進行學習。
也就是說,兩個純享受學習的,一個累死累活幹不完的活計。
景枂被逼着學了半天,直接甩袖不肯幹了,“我出去,幫他一起幹,您這樣太欺負人了。”
一想到楚昱頂着太陽一個人埋頭苦幹,要完成幾乎是三個人的工作量,她就止不住心疼。
憑什麼啊,這老頭子欺負人。
“就憑我是這裡的這個。”
南疆老祖豎起大拇指,不屑道,“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你這小丫頭不要不知好歹,你那個夫君,心思蛇蠍一樣陰毒,心疼個什麼勁兒。”
南疆老祖對楚昱也是高看一眼,自他們兩人能進來卻毫髮無傷,他就知道楚昱在陣法造詣上也是很具天賦的。
可是,那雙眼,南疆老祖一看就覺得心頭不舒服。楚昱眼中所包含的內容太多了,一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心思那樣深,簡直讓人覺得可怕。
是以,南疆老祖想要磨一磨楚昱的心性,讓他多吃些苦頭。
景枂猛一聽到竟然是因爲這個原因,心裡涌出的全是怒火,猶如滔滔江水一樣,奔騰不息直竄南疆老祖前去。
“你憑什麼因個人判斷就對他這樣,他什麼樣的性子關你什麼事,就算他心思惡毒,爲非作歹了,那也和你沒一點關係。”
“那是我夫君,他殺人放火也好,耍盡心機也罷,那都是我夫君。”
“夫妻本一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是嫌他不好,行,我也就這樣一個人,你看我也心煩,不在你老面前晃了。”
說着,景枂扔了試藥的瓶子,大步流星朝外走。
離開的剎那,那眼神直直的戳着南疆老祖,全然沒有絲毫的尊敬之意。
南疆老祖頓了頓,周身惱怒之意迸發,作勢就要衝出去時,渠衡險險的將人攔下。
“老祖息怒,景枂說的話雖然對老祖不敬,但是也句句屬實,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您畢竟是活了一百三十二年的人了。”
南疆老祖……
嘔血的心都有了。
“我今年流年不利。”
“不,南疆今年遭逢大禍了。”
良久,南疆老祖才轉身走進山洞內,面色帶了些複雜的愁緒。
……
景枂走至草棚外,一眼看到背對着她的男子。
楚昱仍舊是淡然的拿着搗藥杵,一下一下細心的做着屬於他的活計,不急不徐,似乎那樣的工作再無聊重複,也能欣然接受,從中體會到樂趣。
似感受到背後的視線,楚昱的動作一停,轉了過來。
“景兒。”
瞥見景枂站在棚子外,他招手,微笑着讓人進來。
景枂吸了吸鼻子,將之前的情緒打散,這才快步小跑進去。
“砰——”
一下子就撲進了楚昱懷裡,緊緊的抱着他的腰,“我的男人,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
悶悶的,景枂沒頭沒腦對楚昱說了一句。
“怎麼,受委屈了?”
楚昱將人拉出自己懷裡,低頭去看她一雙眸子,整個都有些溼漉漉的發紅,這模樣,讓他憐惜的同時,又想狠狠蹂躪。
她就像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樣,主動踮起腳尖,環在腰身的手往上攀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送了上去。
“阿昱,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眼神。”
喜歡他對她極盡佔有的情緒,喜歡他爲她瘋狂的眼神,喜歡他對她所做的任何一切。
“你每一次吻我,都讓我覺得,你愛慘了我。”
兩人吻了很久,分開時,彼此的氣息都有些喘。尤其是景枂,似乎整個胸腔內的空氣都被他吸走了。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很歡喜,他對她的衝動,讓她心跳加速同時,感覺自己真是他心尖上的人。
這種被愛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楚昱忍不住擡手揉散了她的長髮,順帶拉着人坐下,讓她靠在他腿邊。而他很自然的給她頭頂進行按摩,一邊動手同時問道,“在山洞內,和南疆老祖起了衝突?”
“嗯。他說你壞話,在我面前說你心思歹毒。”
景枂忍不住就氣呼呼擡頭,“他這明顯多管閒事,你怎麼樣一個人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楚昱頓了頓,想了會兒問,“那我若真是他說的那樣一個人呢?”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評價都是很負面的,他自認爲自己不算一個好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很惡毒的人。他爲了達到目的,一直都是不擇手段的。那些做過的陰暗的事情,他真的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了。
“當年,因爲血毒之事,死在我手上的女子就有許多。”
說起這些,楚昱不禁感慨萬千,“景兒,我真不是一個好人。”
“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你啊!”
景枂擡頭看去,眼神中都是清清楚楚的愛意,她就是喜歡這樣一個坦蕩直白的他。
“我愛你啊,不因爲你做過多少壞事,又或者殺過多少人。就因爲你是楚昱,我愛的楚昱,所以無論你是好是壞,都沒有關係。”
景枂呼出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也不算是個好人。
“其實我也很自私,做事也很極端,我對身邊的人和事,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而且,我也殺過人,我也算計過很多人……”
說到最後,兩人相視一笑。
“這樣看來,咱們其實挺般配。”
“嗯,很般配。”
楚昱繼續把人拉下來坐好,爲她按摩頭頂。不多時,景枂就靠在他腿邊睡着了。
呼吸聲淺淺的,卻睡的很放鬆。
渠衡從山洞內走出來,楚昱剛好抱着人放下,讓景枂躺到了搖椅上。她身上蓋着他脫下來的外套。
兩兄弟默契的走到了草棚外,一路並沒有多少言語。
差不多很長時間的沉默,楚昱先開口說話,“事情查的如何?”
“沒線索,楚嘯天對母親的是絕口不提,便是激怒他,他也不願意再說這件事。我想,真要得到有用的線索,必須等到我爭奪當上少族長的位置。”
那個時候,他作爲南疆一族的少族長,自然有權利過問一部分族內的事情。
那時,楚嘯天無法對他進行全方位的消息隱瞞。
楚昱點頭,這想來是最直接快速的辦法。
“外面情況如何,你是南疆一族太上長老的弟子?”
這個消息,楚昱乍一聽到,還有些驚訝。
這小子太會隱瞞了,有這樣一層關係,當初又何苦被人算計,被迫離開南疆一族。而且,還死活不肯回去,簡直浪費資源。
渠衡卻直接拒絕了,“不一樣,那是我的師父,我不會拿他和我的師徒關係做文章。”
說話間,渠衡也同樣警告楚昱,“你也不準,若是我師父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呵!”
楚昱輕笑一聲,對自己這個弟弟的威脅感覺挺好笑。
“你以爲你的威脅對我有用?”
“你——”
“不過我很高興,你還有點人性。”楚昱打斷渠衡的話,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讚賞。
渠衡一愣,回過神在知道被耍了,一時臉色漲的通紅。
“你怎麼這樣!”
“回去,南疆老祖還關注着,看他何時表露心思再做打算。”
……
景枂這一覺睡的很長,醒過來睜眼已經天黑了,楚昱不在身邊。
“醒了,那就起來去吃飯。”
渠衡轉過身,看到景枂醒來,就隨意說道,“山谷內唯一可食用的食物,只有地薯這一類。不過也不能多吃,畢竟是藥,吃多了小心脹肚腹痛。”
景枂嗯了聲,掀開外套起來,隨手把楚昱的衣服對摺拿在手中。
視線在山谷內轉了一圈,問,“楚昱呢?”
“在山洞內,烤地薯。”
“哦,那我去看看。”
說話間,人已經迫不及待往裡面走去了。
渠衡跟在後頭,看着歡快的少女背影,忍不住搖頭,這一對……特麼都成婚了,還一副熱戀的男女模樣,也是夠了。
*
楚昱烤地薯,只算了三人份。
景枂和渠衡進來,他已經烤好,分了一大一小兩份。小的遞過去給渠衡,大的一份自己和景枂一起享用。
兩人經過白天一番交心,感情更加黏糊,一個大大的烤地薯,也是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嫌膩歪。
最後,景枂乾脆整個人躺進了楚昱懷裡,拿着烤地薯,撕成一小塊一小快,喂到楚昱口中。而上方的男人,坦然享受這一項待遇,順便低頭清清淺淺在她嘴邊落下好幾個吻。
這一切,全然不避渠衡,生生被迫吃了一大堆狗糧。
“香,什麼味兒?”
南疆老祖忙活一整天,趁着空閒出來,就聞到一股獨特的香味,那香味中夾雜着無數的珍貴藥材,是他熟悉的,又感覺陌生的味道。
“黃氏,烏精,靈芝肉,荷雲花……”
南疆老祖一一數着,最後猛地睜大了眼,死死盯着景枂手中的那塊烤地薯,說話聲都顫抖了,“你,你,你……”
“混蛋!誰讓你們動了我的藥水!”
南疆老祖大步流星奔跑過來,一把奪過景枂手中的食物,拿起在鼻尖嗅了又嗅,就差抱着痛哭流涕了。
他十年前研製出來的藥水啊,那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瓶大補藥,本想留着帶出去顯擺的,居然,居然……被撒在一塊不值錢的烤地薯上!
他這是遭了什麼罪。
“你知道你們用了什麼嗎?那是聖水,南疆一族獨有的聖水,我特意研究出來給南疆一族的族長服用的,你們竟然敢——”
“不就是一瓶大補藥水,連藥丸都沒有成型,只能算是半成品。”
景枂不屑的說着,起身又奪過烤地薯,繼續坐下餵給楚昱。
她就想不明白了,這種補藥類型的藥水,值得這老頭這麼在乎?
“你懂什麼,那裡面可是有——”
“天山雪蓮,地藏花,烏精,枸杞,血梅……”
景枂一順溜給他報出了藥水中所含的全部藥草,同時很大方的將研製過程也一一告知,末了說道,“最後一步提煉失敗了吧,肯定去雜質不成功,導致無法成型製作成藥丸。”
南疆老祖……
此時內心是欣喜的,欣喜中帶着無限的悲涼。
他默默研究了十幾年的大補藥,從配藥到成方再到製作成功,不眠不休花費了多少日夜?
可如今,眼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竟然絲毫不差的講出了他製作的所有過程,這特麼能不能不要這麼打擊人!
------題外話------
本來覺得南疆一塊內容應該很快能結束,然而!寫着寫着就想哭了,爲毛事情這麼多……
默默的把寫番外的事……再慎重考慮下。
054章師兄是個有原則的人(一更)
“你如何知道這些?”南疆老祖目光灼灼,緊緊盯着景枂,眼神紅通通的,似要吃了她。
景枂往楚昱懷裡一縮,一臉笑意收攏,無辜眨眼道,“阿昱,這怪老頭想吃了我,我有點害怕。”
“別怕,夫君在這裡呢。”
說話同時,低頭在景枂發頂親吻着,以示安撫。
渠衡默默退到一邊,別開眼不忍再看這膩的晃的場面。
作秀,也只是個秀,作的太過了啊!
“小女娃快說,你若是還知道什麼,我——”
“還是前輩先說吧,您對我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直說便是,這樣將我們耗在這裡,真的很丟您的臉。”
景枂將小腦袋探出來,眼神鄙夷不屑,“都一百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能做這樣不地道的事情。”
一時,山洞內俏謐無聲。
南疆老祖盯着景枂看了許久,轉而對上了渠衡的視線,沉聲問道,“你和他們兩個外來人是一夥的。”
不是疑問句,是完全的肯定。
南疆老祖本想再多耗楚昱兩人幾天,沒想到渠衡的到來,不過兩天就打破了這一切。
如今這三天竟然連起手,想要對他進行各項反擊了。
這烤地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老祖恕罪,他們是我兄嫂。”渠衡不卑不亢承認。
“請老祖不要爲難他們,渠衡進山谷並非因爲知曉他們在此,是族內太上長老的命令,務必要求我進來看一看老祖情況。族人們都很擔心老祖。”
“呵,我看是擔心我煉製蠱蟲不成,斷了他們的希望!”
南疆老祖忍不住哼了一聲,語氣冷冷的,他對那些個眼巴巴看着他一舉一動的人都沒有好感。
“我就明白告訴你,你把話帶出去,蠱蟲不要想了,老子這輩子都煉製不出來。若真想要蠱蟲……”
南疆老祖視線突然轉到楚昱和景枂身上,笑了笑道,“這兩人身上就有蠱蟲,直接研究他們,或許來的更快捷。”
楚昱倏的將景枂拉近自己懷裡看向南疆老祖的目光戒備萬分。
南疆老祖挺訝異,這小子防備心這麼強?
“又不將你們生吞活剝了,至於這麼警惕嗎,研究一下體內的蠱蟲而已,死不了。”
“呵,騙小孩子的把戲。”
在南邊時,景枂和怪醫呆在一起的時間很長,對情蠱的成型過程更是瞭如指掌。外人研製不出蠱蟲,想要參考活人中的蠱蟲研製,那過程絕對是慘絕人寰的。
那是比練藥人還要恐怖的事情。
南疆老祖以爲她不懂,可惜,她懂得比任何人都多。
但是,面對一個功力深不可測的老頭子,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良久,景枂折中道,“前輩若只想研究蠱蟲,晚輩倒是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只要前輩答應,立刻就能展開蠱蟲研製。不要說一種蠱蟲,千千萬萬的蠱蟲都在向您招手。”
“什麼意思?”
南疆老祖頓時來了興趣。
藥引子需要活人,若是景枂他們不配合,寧死不從,他也無法完成蠱蟲的研究。
但眼下景枂居然說還有更快捷的辦法,他又如何能放棄,他這輩子爲重新研究南疆蠱蟲,耗費了無數心血啊!
南疆能不能再次獲得新生,重新走上歷史舞臺,可就在此一舉。
“小女娃不要說大話,否則我真就將你們拿去做藥引子了。”南疆老祖直接威脅道。
景枂看向楚昱,兩人對視一眼,心底已經明鏡般透亮了。
於是,緩緩說道,“我們身上的蠱蟲,便是當初一個毒術十分高明的人種下的,前輩也十分清楚,我們體內是情蠱,而情蠱在南疆內,也幾乎沒有人能研製成功,所以那個人的煉製蠱蟲的本事……您可想而知。”
“那人在哪裡?”
南疆老祖一急,語氣急促問道,“我就想知道那人在哪裡,若你們說了,我親自送你們出南疆,沒人再敢爲難你們。”
*
楚嘯天在小院外又等了兩天,依舊毫無動靜。
第三天時,他已經放棄再等下去的希望了,小院突然傳出一陣巨大的轟隆聲。
被陣法防禦阻隔的小院通徑,被人從裡面打開,南疆老祖帶着衆人走出了他待了幾十年的山谷。
“老祖!”
楚嘯天激動不已,上前一步朝着南疆老祖行禮。
忽地,視線落到了南疆老祖身後的兩個陌生人身上。楚嘯天看到楚昱和景枂剎那,便想到了這兩人就是之前擅自闖入他們族內的外來人。
“老祖,他們是外來侵入者,他們——”
“好了,他們的事暫且不論。你先將你們自己擄來的那個人帶過來見我。”
景枂直接在後頭拉了一把南疆老祖的袖子,輕咳一聲。
南疆老祖皺眉,又加了一句,“兩個,那個年輕人也一併帶過來。”
說完,甩袖大步朝着小院正中間主屋走去。
小院是當年屬於南疆老祖的居住別院,而山谷就是在小院的一側,他親自設下陣法做了阻隔,一般人便再也看不到隱藏在小院邊上的那個山谷。
如今,山谷和小院間的陣法被全部打破,眼前展露的便是這一整個面貌。
景枂這才發覺,他們原來已經走到了南疆一族大型山谷的正中央,而之前的小山谷,就是谷中谷的意思了。
“跟上來。”
見幾人都愣在後頭,南疆老祖一回頭,怒視瞪眼。
景枂這才趕緊拉着楚昱的手,跟了上去。
……
小院正屋內,南疆老祖坐在爲首上方,左邊下方坐着楚嘯天,不遠處是一臉極不情願的渠衡。而他們對面是楚昱和景枂,兩人雖坐着隔開了一些距離,但是仍舊能看得出來,很黏很膩,彼此的眼神一直都是專注於對方。
南疆老祖早就習慣於此,等了一會兒就開口問楚嘯天如今南疆一族內的各方情況。
楚嘯天礙於有外人在場,說話支支吾吾,並不翔實。
“你磨嘰個什麼勁兒,就這樣的速度,一點芝麻大的事情也能說上三天三夜去。”
“老祖……”
楚嘯天有口難開,目光不經意間瞥向對面,那一張三分相像陸舒的臉,每每碰撞就讓他頻頻失神。
這個年輕男子是誰?
“怎麼,對着一個年輕小夥子失神?你這幾十歲的人了……”
南疆老祖一句話懟過去,滿臉不高興,“行了,那兩人帶到了沒有!”
“老祖等等,立刻就帶過來。”
怪醫和阿愁分別被關押在不同的地方,是以一起帶過來花費了一些時間。當中怪醫和阿愁又哼哼唧唧不肯配合,等真正到南疆老祖面前,眼前一百多歲的老人家,簡直要耐不住了。
“就是他們?”
南疆老祖指着眼前頭髮亂糟糟,形象邋遢難看的糟老頭子,滿臉嫌棄。
怪醫卻不曾去看南疆老祖,拉着阿愁身體一轉,直直望向景枂方向。
語氣裡都是欣喜,“小師妹,我可算是見着你了,你都不知道,你師兄這段時間過得都是什麼樣的非人的日子。”
“師父,你差點就見不到你心愛的徒弟了,我和師伯兩人……”
巴拉巴拉,一大堆不要錢的心酸話往外倒。
景枂還來不及和他們通個氣,身份全部就被暴露了。
上首,南疆老祖聽着,吹鬍子瞪眼,一臉鐵青面色極爲難看。
“師妹。”
“師父。”
“呵!”
南疆老祖一連三句話,簡潔分明,卻已然昭示他快要爆發的脾氣。
景枂一個咯噔,趕緊堆起一臉笑容解釋道,“確實是有那麼些關係,但是這都是後來的事情,一開始……”
“我不聽你的解釋,我只要結果。那個怪醫是嗎,他就是會制蠱蟲的那個人?”
景枂點點頭,轉過身看向怪醫,“那個師兄,我不小心說漏了嘴,你看?”
怪醫這才收回那股子重逢的喜悅,擡眸,淡淡瞥向上方的老者,南疆老祖,耳聞多年,卻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卻沒有一點好臉色。
怪醫看了會兒,便對着上方一個冷哼,傲嬌的別過頭,說道,“老子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會制蠱如何,不會制蠱如何,和你們南疆一族,沒關係。”
這是怪醫第一次直白拒絕。
景枂忍不住就驚訝了。她是知道怪醫這個人的,這個師兄,對毒術研究已經到了忘我的瘋狂境界,一旦碰上同樣水平的人,不管好壞,必定是抓着人不肯放手,非要切磋比較一番。
如今,南疆老祖這樣一個製毒鼻祖在前,他無動於衷的同時,竟然還拒絕了?
這實在有點不符合他的脾氣啊。
“師兄?”
“小師妹別說話,師兄是個有原則的人。”
景枂……
得,不知道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了。
這一場談話,實在索然無味,南疆老祖一腔熱血撲了空,被怪醫的態度弄得透心涼。
偏偏,人家掌握着制蠱的手段,是他極力想要得到的。
倔老頭對上更倔的老頭,誰也不肯服輸。
楚嘯天帶着渠衡離開,同時安排了楚昱和景枂的住處,至於仍舊僵持着的兩人,卻是沒法管。
景枂看了眼硝煙味瀰漫的屋子,拉着楚昱離開,臨走不忘回頭再次確認。
“阿愁在裡面會不會被殃及到?”
楚昱將景枂的頭擺正,攬着她的肩膀快速離開,“不用擔心,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南疆老祖和你師兄都是製毒高手,若沒有一方服軟認輸,不會妥協坐下好好說話的。”
但是這兩人又同時十分慎重,不會因爲這一點摩擦,就鬧出人命。
是以,深刻了解屋內兩人性格的楚昱,反而一點都不擔心。
此時此刻,他只想帶着懷裡的人離開,一起去安安靜靜的洗個澡,做些獨屬於兩人的愉快的事情。
“景兒,好些天沒有碰你了。”
兩人一進了屋子,楚昱順手將門一把帶上關緊,欺身就朝着景枂壓下來。
把人抵在門框上,葷話就開始了。
“熱的難受,快要爆了。”
“一起去洗洗?”
“我們試試其他姿勢好不好……”
景枂原本還處在擔憂狀態,對於兩人的眼下處境並不看好。然而,這男人如此一番攪和,她所有的擔心立刻就被打斷,隨着惱怒一起,飛到了天際去了。
唯獨剩下的,就是羞澀。
她整個人被他緊緊抱着,嚴絲密縫與他相貼,說話間他的手掌已經熟門熟路的摸到了她腰後,解開了她的衣衫內扣。急不可耐的,他拉着她就朝着屋內的浴桶走去。
沿途,都是他對她的挑撥,和她無意識的輕哼顫抖。
景枂來不及說個不字,整個人就被楚昱抱起,兩人身上還掛着半縷衣衫未解,噗通一聲,雙雙倒進浴桶裡。
……
055章生取蠱蟲(二更)
“你幹……”
“噓。”
楚昱手掌捂住景枂的嘴,靠近了她在耳邊輕聲低語,“別說胡,做事。”
景枂所有的話都被淹沒,只剩下被包容的熱度,以及水流嘩嘩聲。
再出來,楚昱抱着人擦乾淨,心滿意足一起去牀上躺下。
大白天的,兩人蓋了被子,相互靠着,開始純聊天模式。
景枂這時候擡跟手指都是累的,索性窩在他臂彎裡,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眯眼休息。
頂上,是楚昱平緩淡淡的聲音。
“南疆一族情況有些亂,我們之前的認知可能有偏差。”
“渠衡和我說起,南疆一族內部幾年前有分裂。所以,來京襲擊,夜闖楚氏宗祠的人,可能並不是楚嘯天他們。”
景枂猛地睜開眼,眼底尚有未褪去的驚訝之色,這一點,真是讓她意外了。
“你這話說的挺有意思,究竟怎麼回事?”
楚昱換了個姿勢,抱着人滾了一圈,讓景枂躺到了牀的內側,把兩人的被子拉高一些,這才靠近了她繼續說話。
“南疆一族出現了叛徒,裡面巫族不軌,從本族分裂出去了。”
“所以呢?”
景枂眨眨眼,有些聽不明白。
他們到此,不過是查明南疆一族的真正意圖,至於他們族內情況如何,又和他們有何關係!
楚昱靜靜的頓了幾秒,這才低聲道,“景兒,我不該瞞你,我來南疆一族,其實還存有別的目的。”
說着,楚昱不禁將懷裡人抱緊了,生怕她會因爲他的隱瞞而生氣。
“景兒你別生氣。”
景枂頓時就不知道說什麼了,這般小心翼翼抱着她求證一樣的男人,只讓她覺得心疼。
真是個傻子!
“我生氣什麼,你又不是隱瞞了我找別的女人去了。”
“但我們說好,彼此坦誠,絕不隱瞞。”
楚昱執着,認爲自己並沒有做到當初的承諾,心裡有歉疚。
景枂只得伸手拍着他的手臂,安慰了好一會兒,才讓他釋然。
“所以,你想找到你母親的遺體?”
景枂震驚了,這世上,除了埃及木乃伊,還真有這種人死不腐爛的技術?
“南疆一族有這種蠱,人死屍身不腐,可保存百年。”
渠衡查到這一點時,便肯定楚嘯天對陸舒的遺體做了手腳。
一想到那個男人連一個死人都不放過,渠衡心底的恨和怨就更加深刻,他絕不容忍自己母親死了還不能安生。
楚昱亦是。
死者爲大,死後安葬入土,這纔是對陸舒最大的解脫。
“找到她,帶她離開南疆一族,也算是了卻心中最後一個願望。”
景枂點點頭,也認爲這纔是正理。
特麼木乃伊什麼的,光想想就覺得可怕。楚嘯天這樣的,這心思,景枂一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渠衡已經查遍了南疆一族所有地方,並沒有一點可疑痕跡,唯一的可能是楚嘯天將遺體安放在了巫族那邊。”
巫族也在整個南疆一族的山脈中,但是卻並不在這個大山谷,而是在山谷的另一側地段。
那裡,一般人絕不可能過去。
“只有南疆一族的族長和少族長,因爲兩族問題處理纔有可能接觸。”
“所以,渠衡想要?”景枂心頭忍不住猜想着。
楚昱點頭,摟着景枂道,“他要取代渠風,成爲南疆一族的少族長。”
*
翌日。
南疆一族全族上下都轟動了。
南疆老祖出關,這是幾十年來的大事。
族人們心中一直渴望着期盼着的事情,莫不是已經成了?
楚嘯天這一日接到無數的婉轉詢問,每一個都是打着蠱蟲的主意,這讓他極爲頭疼煩躁。
老祖有交代,這事情不可外傳。所以,也就他知道,所謂的蠱蟲,也跟沒有影子。
“那個人,到底什麼來頭?”
楚嘯天多番查探,仍舊不知道怪醫到底何方神聖,這一個外來人,竟然能夠研製出獨屬於他們南疆一族的蠱蟲,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可是,得了老祖承認的人,楚嘯天不相信也不行。
連帶着,對楚昱和景枂,也更加謹慎重視了。
不僅僅因爲楚昱的身份,更因爲,南疆一族未來存亡關係。
蠱蟲於他們南疆一族而言,是神聖的存在。
“族長。”
楚嘯天遊神之際,底下的人進來彙報,“老祖宣佈,讓渠衡少爺參與少族長爭奪賽,明日即將進行比試。”
“什麼!”
楚嘯天霍的從位子上站起來,面色極其震驚,這事情太突然了。
“老祖什麼時候宣佈的,之前爲何沒有消息?”
“剛剛宣佈,渠衡少爺那裡已經知道了。”
楚嘯天想要阻止的心便只能就此剎住,一切完全來不及。
等楚嘯天趕到小院那邊,南疆老祖正在交代渠衡一些事情,爲了明日的比試做準備的。
看模樣,十分看好渠衡奪得少族長的位置。
而原本得了他承認的少族長渠風,卻只能站在一旁,默默接受這一戲劇性的一切,沒有任何人理會。
楚嘯天頓時心情複雜,忍不住就上前喊了聲南疆老祖,打斷了一老一少的談話。
“怎麼?”
南疆老祖回過頭,滿臉不高興。
楚嘯天只能陪笑着解釋了自己來此的緣由,末了問起明日的比試,擔憂道,“這樣時間上恐怕來不及,要不要先緩一緩,老祖您看?”
“緩什麼,不過是一點小測試,這樣的承受能力都沒有,少族長就別當了。我倒是挺看好渠衡,小小年紀,心性堅韌。”
“可是——”
“不用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此事不容他議。”
說完,南疆老祖直接甩袖離開,再不理會外頭一行人。
正屋內,怪醫和景枂兩人正在談論着事情,說到正點上,南疆老祖回來了,兩人的話題只得作罷。
“如你們所願,渠衡明日去參加測試,能不能奪了那小子的少族長之位,不在我的能力範圍。”
“你是南疆老祖,你一句話,還不是什麼事兒都解決了,何苦惺惺作態,還搞什麼測試,嘖!”
怪醫一時沒忍住,陰陽怪氣懟了一句,說完,便覺得自己有所失言,然而卻仍舊傲嬌的別過頭,不肯多看南疆老祖一眼。
反觀對面,南疆老祖被生生罵了,卻能隱忍不發,甚至連一點暴脾氣也沒有,簡直就是……
景枂不由得眉頭一皺,一臉懷疑瞅着自己眼前的老頭。
“師兄,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沒事,都不拿你試藥了,隱瞞你什麼事兒。”
景枂……
一提這事就糟心,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那行,既然前輩答應了要求,我就放心了,我回去找楚昱去了,你們……”
怪醫順手將人拉住,帶着景枂坐下不讓她離開,眸光瞅着她上下一圈打量,忍不住就問道,“你急什麼,不想懷孕了?”
景枂再次……
回頭瞄了眼坐在對面的南疆老祖,只覺得自己這一張臉是沒地方放了。
特麼能不能不要總把這件事放在嘴邊,這樣有事沒事說一通,而且還是當着外人的面,真的很丟人好嗎!
“我……”
“已經研製出來了,不僅能解決你體內的絕情,還能一併除去你體內的情蠱。”
說着,怪醫沒好氣的看向南疆老祖,“正好,拿出來的情蠱,還人情。”
渠衡的事情,雖說是他們拿來和南疆老祖做交易的,可是怪醫偏偏覺得是欠了些什麼。知曉南疆老祖對蠱蟲十分在意,於是便臨時改了想法,決定生取情蠱。
這一件事,比之前預想的要難辦。
怪醫說出這話時,心底其實並沒有多少底氣。
一直研究蠱蟲的南疆老祖深知這一點,忍不住就蹙眉,不放心道,“生取蠱蟲,好大的本事!這是準備不顧小女娃的命了?”
“屁!”
怪醫一個激動站起身,直指南疆老祖就嚯嚯嚯的開了機關槍,罵罵咧咧一大通。
“你特麼說的什麼鬼扯話,我是他師兄,我是那種不在乎她命的人嗎?”
“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喪心病狂,不知所謂。”
“你特麼當年做的事情,自己好好反省也就罷了,不要拿你的思維來想別人。”
“誰也不是像你一樣,六親不認,冷血無情!”
……
景枂張着嘴吧,驚訝的瞪着眼,幹看着怪醫叉腰罵人。對面,南疆老祖一臉面色愧疚,卻又似虛心聽着受教,一點沒有反抗的意思。
這是什麼鬼?
這裡頭,有什麼她錯過的精彩內幕嗎?
景枂拉了把怪醫的袖子,湊近了小聲問道,“師兄,方便透露下,你和前輩是……”
“沒關係!”
額……
行,任性傲嬌暴脾氣上來了。
景枂乖乖閉了嘴,不再多問。
隨着怪醫離開去準備,南疆老祖和景枂兩人呆在一起時,老頭兒終於忍不住,旁敲側擊開始朝她打聽起事情來。
一開始說的比較隱晦,也就問些不着邊際的問題,但是問得多了,景枂便絕口不提了。
同時忍不住開始打量起南疆老祖來。
這老者,從山谷內初見,便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一雙眼歷經滄桑看透塵世萬物,只要與他對上,你就像是被照了個X光一樣,**裸的既視感!
更不用說,在其他方面,南疆老祖所展現出來的“道行高深”。
如今,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人物,小心翼翼和她求證着事情,問東問西的打探別人的私事兒。
景枂心裡一時猜測萬千。
“你這小女娃,做什麼這麼看着我,我不過是多問幾句,略表關心而已。”
景枂一時不忍笑岔,搖頭道,“前輩,您的關心有些不着邊際,這麼變着法子打探我師兄,究竟是爲何?”
“沒什麼,也就……”
“您不說就算了,我也是不會說的,師兄和我親如兄妹,我怎麼能做出出賣他的事情呢。再說了,師兄對我很好。”
南疆老祖……
這特麼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嗎?
親如兄妹?師兄拿師妹試藥這種事,真是親如兄妹能幹的出來的?
南疆老祖將景枂仔細瞧了一通,發覺這小女娃臉皮真厚。
這麼個牛皮糖一樣的小娃娃,當初是怎麼就想不開收了要做徒弟的?
南疆老祖感慨萬千,卻也打消了再試探的念頭,揮揮手,說道,“去吧,和你男人準備準備,等會兒一起過來這裡找我。”
“您和我師兄一起?”
景枂走出去幾步,回頭又朝着南疆老祖問了一句。
南疆老祖一愣,對上景枂有點懷疑的目光,當場就炸了。
“我怎麼就不能一起了,我這不一起,如何能看着他,他答應了生取蠱蟲,誰知道會不會中途掉包,給我一對假蟲子。”
“我那是確保萬無一失。”
景枂點點頭,衝着南疆老祖豎起大拇指,“您老這理由真牽強,不服不行。”
南疆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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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生日了,日子不知不覺過得真快啊,取蛋糕去了,開心的一天。
056章媚水池(一更)
因爲要取出情蠱,那麼當中的利害關係就必須講清楚,是以絕情一事就再也瞞不住。
景枂回到屋內,思忖許久,終於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和楚昱坦白了。
可坦白的過程,依舊十分煎熬,她說話時聲音都是抖的,半閉着眼,根本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
這件事,是她唯一一件隱瞞着的事情了,卻也是十分重要的事。
她不知道,楚昱知道了絕情一事,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那樣愛着她啊,時時刻刻事事都以她爲先,全心全意爲她。可是,她卻這樣子瞞着他,他如今知道了,心底應該很失望吧?
“阿昱?”
等了好一會兒,卻等不到一點聲響,景枂忍不住睜開眼,偷偷去看對面的情況。
卻發覺,楚昱整個人就是僵硬的站直着,在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直愣愣的看着她。
那眼神,帶着許多的感情不斷的變化着,卻唯獨,沒有她擔心的失望。
疼惜,愧疚,戀愛,不捨……
景枂自己都不知道,那樣的眼神到底代表了什麼?可是她一看到,就止不住心底酸酸的有點想哭的衝動。
她擡手撫上他的雙眼,將它們覆蓋住,聲音帶了點哽咽,“你別這樣看我。”
楚昱抿着脣不言不語,任由她做着那些動作,最後,手臂伸出,把人輕輕環住了。
他靠着她,將頭落在她肩膀上,小聲問道,“這些年,辛苦了。”
楚昱不由自主又抱緊了一些,他真的是很心疼懷裡這個小丫頭,一個人怎麼可以默默承受這麼多。
先前的家族事情,父親的亡故事情,接下來的建國戰爭,又要和他處在對立面上……
便是如今解決了一切,她還要擔心因爲絕情,以後再不可能懷孕這樣的事情。她就沒有一刻得到放鬆空閒過。
他的景兒,讓他很心疼。
“你不生氣嗎,我隱瞞你了。”
兩人分開,景枂不由的問道,她對他的反應感覺有點奇怪,這一股憐惜到底是怎麼來的?
楚昱卻搖頭,“剛纔乍一聽到,確實有些驚訝。但是不因你隱瞞而生氣,而是因爲,我知道我的景兒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我覺得很愧疚。”
“是我不夠好,所以讓你沒有信心告訴我,不能和我分享一切,那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景兒,我愛你,會好好照顧你一生一世。無論是否有孩子,這都不重要。我愛的,只有你,只因爲你。”
再一次坦蕩的神情告白,讓景枂溼潤了眼眶。
她知道的,楚昱愛她。
是她自己沒有信心吧,對他們的感情不夠徹底的信任。
“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會對你瞞着任何事情了。”
“嗯,我們彼此坦誠。”
*
兩人一番傾訴,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等再次回到南疆老祖的小院時,差不多是落日餘輝的時候了。
怪醫準備好了所有的前續工作,就等着正主兩位到來。眼看着楚昱和景枂進來,忍不住招手喊道,“快些,晚間情蠱又開始作祟,你們有的熬的。”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兩人都是一陣懵逼。倒是邊上的南疆老祖,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
“咳咳,時間差不多了,隨我進去吧。”
“阿愁呢?”
景枂趁着空隙問了一句。
怪醫頭也不回,隨意道,“阿愁那小子去渠衡那邊了,他怕對方使壞,給渠衡送些他精心研製的毒藥過去。我這一想也對,就把這些年藏着的一批毒藥,也一併給他了。”
說話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景枂在後面聽着,忍不住一個哆嗦,默默的爲那個不曾謀面的少族長渠風感到悲哀。
……
一行四人走進了小院內部,由南疆老祖帶頭,隨着一處處的陣法打開,裡面的景色完全不同,如同到了另一個世界那般精彩紛呈。
景枂感覺自己好似進了一個大型的科幻3D電影,場景變換太快,讓她有點猝不及防。等回過神,已經不自覺走進了密室當中。
這密室也是一處暗道,裡頭雙壁上鑲嵌着一顆顆夜明珠,將一條通道照得通亮如同白晝。
差不多走了一刻鐘,夜明珠的光芒消失,隱約聽到了流水潺潺聲。
“到了。”
南疆老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後面三個人,“再過去就是南疆一族的禁地,外人不得踏入其中。這一次,算是爲你們兩人破例。”
景枂再次驚訝,這破例似乎太大了些?
“別理他,你們只管進去就行。”
說話間,怪醫瞅了眼楚昱,招招手,讓他跟着自己到一旁去,“隨我過去,我給你些囑咐。”
楚昱看了眼景枂,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頭,這才緩緩走向怪醫。兩人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怪醫嘀嘀咕咕聲音很小,不知道說了什麼。
期間,她好幾次看到楚昱忍不住挑眉驚訝的表情。
而後,還不忘看了眼她。
那種不知道秘密,卻秘密與自己有關的感覺,讓景枂百爪撓心。等人一回來,她就揪着楚昱問怎麼回事。
“急什麼,小丫頭跟着進去,你夫君知曉一切過程,自會教導你。”
怪醫催促着,把一個玉質的小盒子交給楚昱,“情蠱出來了,趁着還昏迷不能動彈時就裝進這個盒子裡,一旦它們醒過來,可就跑的無影無蹤了,你抓都抓不到。”
“放心。”
楚昱接過玉盒子,不再多言,手攬着景枂的腰,一步步朝着南疆一族的禁地走進去。
身後,兩個老頭子看着這一幕,目光淡然又帶一絲尷尬。
尤其是南疆老祖,一想到走進去的兩人將要進行的事情,只覺得老臉都躁的沒邊兒了。
他真特麼佩服,這餿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
“封天就教了你這些,爲老不尊。”
怪醫一愣,回過味兒直接對罵回去,“與你何干,老子能把情蠱取出來就行了。況且,人家是夫妻,恩愛的很,做那些事情,挨着你什麼了!”
“特麼瞎操心,無聊。”
南疆老祖竟無言以對。
*
南疆一族禁地。
楚昱和景枂順着流水走進去,終於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敞開的山洞,洞正中央,竟然是一處冒着熱氣的溫泉。
而四周,光禿禿的,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這就是南疆一族的禁地,這是不是有點搞笑了?”
景枂再次看了眼四周,確定這就是一處地下溫泉後,忍不住吐槽了,“扯淡啊!”
南疆一族作爲南邊最神秘的存在,其禁地應該是十分神秘的一處地方。
她聽說有禁地存在,就不止一次想象着,那裡究竟會隱藏着什麼天大的秘密。
結果!
景枂坐在一處大石上,有些意興闌珊,“他們要我們進來做什麼,泡溫泉嗎?這和取出情蠱有什麼——”
景枂腦子閃過什麼,霍的站起身,眼底帶了一絲懷疑,手指微顫顫指向那一處溫泉,問道,“不要告訴我,這不是普通的溫泉水。”
看到楚昱淡定的點頭,她一個咯噔,忍不住吞嚥着口水。
曾經,楚昱帶她泡溫泉的畫面一幕幕閃過。那時候他在溫泉邊上,並沒有下水,她一個人就要死要活差點發瘋了。若這一次……
真是如她所想,特麼!
“我要將這師兄給宰了,特麼一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景枂怒氣衝衝,作勢就要往外衝出去,一張臉泛起了可以的潮紅。
她感受到了楚昱的心思,她體內的情蠱正在熱血沸騰,蠢蠢欲動,有種要破體而出的徵兆。
“你別激動,這事情……”
“景兒。”
楚昱把人拉住,讓她站直着在他對面,很認真的和她解說起剛纔怪醫和他說的注意事項。
“情蠱當初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彼此情感達到極致流向我體內的。所以,這一次生取情蠱,也必須是情感交融,全身心投入。”
怕景枂聽不懂,楚昱貼着她耳邊低語,“很簡單,和我全身心投入的做,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
取情蠱過程看似複雜,但是歸根到底便是執行一條即可,那就是男歡女愛,無所顧忌。
情蠱當初需要相愛兩人的徹底投入才能甦醒移動,如今兩隻情蠱分開在不同體內時間已久,需要的契合度更高。
“這是考驗我們的相愛程度了。”
楚昱難得露出好心情,愉悅的笑容掛在嘴角,眉眼溫潤望着眼前之人,“別怕,我會好好愛你。”
景枂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本能反應連着倒退幾步,雙手環胸,目光掙扎不已。
“沒有別的辦法嗎,這樣子是不是太瘋狂了些,萬一控制不住……”
景枂再也說不下去,楚昱那**裸要生吞活剝的眼神讓她嚇得閉了嘴。
這男人,平日裡每次和她歡愛,考慮她的體力感受都是有所顧忌,對她最多不超過三次。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那方面精力特別旺盛,已經達到了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這一次,取情蠱竟然是要兩個人做到天昏地暗,彼此情感交流到一個巔峰地步……景枂光想想,都已經腿軟了。
她怕啊,她怕兩人就這麼做過死了。
“萬一不受控制,做的太多死了呢?”
考慮一番,景枂問出心中的疑問,避無可避,也就只能降低風險了。
楚昱思考一會兒,一本正經點頭回答,“我會控制,不會亂來的。景兒放心,我知道分寸。”
景枂……
她最不信男人做事前的保證。
……
“溫泉裡的水是?”
兩人衣衫解盡,景枂身體輕顫着被楚昱抱着下了溫泉中,這會兒功夫,終於想起這最先的一個疑問。
楚昱埋首在一片細膩柔軟當中,神魂顛倒有些飄飄欲仙,整個人的思緒早就遊離至太空。
許久,才找回一點情緒,低沉暗啞的聲音,貼着水面的溫度激燙着她。
“不是泉水,這是媚水池。”
景枂整個人便僵硬在那兒,腦子一片空白,隨即嗡的一聲——
她感受到了自己從未有過的絕望和顫抖!
“媚水……池”
特麼,當初半瓶媚水讓她差點發了瘋,她至今都不能忘記那時候整個人的癲狂狀態。那是一種要死不能死的極致狂歡,然而整個人體內的空虛也一併達到了極端狀態。
她曾一度懷疑,所謂的媚水,是不是罌粟花的汁水製成的,一旦沾染如同吸毒一樣可怕。
如今,這男人卻告訴她,他們現在泡在一池的媚水當中……
“不,我要出去,這簡直要死人的。”
景枂一陣掙扎,極力想要逃脫了離開。
楚昱順從的把手放開,仍由着懷中的女子朝着池水邊游去,而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整個身體潮紅髮燙起來。
粗重的壓抑的喘息聲在身後不斷響起,景枂猛一回頭,看到了這輩子都難忘的場景。
眼前的男人,那一幕刺激人心的畫面……
景枂咬咬牙,朝着楚昱的方向游回去,“特麼,要死一起死算了!”
057章媚水後遺症(二更)
景枂不知道自己在媚水池裡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經過了多少個日夜。
在她腦子殘留的一絲意念中,他們似乎已經經歷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久到,她已經無限次被刷新了三觀:原來男人可以這樣持久?
媚水不同於一般的媚藥,在不斷促進男歡女愛情感交流的同時,亦是在不斷的滋潤雙方的身體強韌勁度。
可以說,在他們快要消耗力竭時,媚水的特有功效就及時的補充了體力,讓男女再一次生龍活虎。
她從一開始的主動配合到最後的被動求饒,而抱着她的男人,從不曾出現片刻的疲倦懈怠。從頭至尾,眼神都是那樣的燙人心魂!
“阿昱……”
景枂聲音已經嘶啞了,整個人無力的靠在池中的石壁上,任由他爲所欲爲。
“景兒,景兒,景兒……”
一聲聲,包含無限的**,他喘息着呢喃着,再一次帶着她進入了雲端。
兩人渾身一震,他抱着她沉到了池水底部。
……
禁地外。
怪醫和南疆老祖一直在觀望等待,本想着裡頭的兩人若是當中出了岔子,他們便不管不顧衝進去救援。
然而,除了一聲聲孟浪的叫喊,男人野獸般粗喘的聲音,再無其他。
這幾日,簡直是折磨的他們懷疑人生,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耳力這樣敏銳。
尤其南疆老祖,真特麼覺得自己這一百多年是白活了,這等情事爆發力度,這等持久時間,大概……是個男人都比不過?
“這樣子是不是太狠了,讓兩人直接泡在媚水池中,你明知道情蠱對媚水的貪婪程度,若是楚昱一個控制不住,兩人豈不是都得喪命?”
南疆老祖仍舊在擔心,這一進去,差不多三天三夜了,可是裡面的情潮依舊在涌動。
雖說比之前兩日頻率少了些,但是真正要達到能自我控制的情況……
“起碼七天,若是楚昱內力深厚,控制力強,七天後應該結束了。”
“不過那時候,也不曉得你那個小師妹還有沒有氣,這特麼是個人被這樣折騰七天七夜,不死了纔怪。”
南疆老祖一聲嘆,目光略帶同情望向禁地方向,在他的預想中,景枂這樣子的小姑娘,沒有內力傍身,如何能撐得過去這麼激烈的情事。
更何況,是在情蠱和媚水雙雙催動的情況下。
然而!
怪醫只專注的注視着前方,並沒有搭理身邊的老頭兒,差不多等了一個多時辰,他才重重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的神經都得到了放鬆。
不屑的擡頭看了眼南疆老祖,鄙夷道,“也就你這樣的想法,當真是練不出蠱蟲,情有可原,腦子蠢是無可救藥的。”
“你說什麼!”南疆老祖一愣,隨即面色難看怒吼。
怪醫悠哉悠哉踱步到邊上的乾燥處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好心解釋,“誰告訴你他們需要七天時間才能完成情潮過程,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是天賦異稟的嗎!楚昱那樣深厚的內力和堅韌不拔的心性,三天時間,綽綽有餘了。”
怪醫說着,忍不住又小聲嘀咕,對楚昱這廝極度不滿。
“肯定是偷偷懈怠了,明明兩天半就該結束,王八蛋接着情潮對小師妹爲所欲爲,自大妄爲……”
……
禁地內。
楚昱將情蠱收進玉盒子中,隨手甩到了池邊的一處乾燥地,之後便再也不管它們。
彎腰,一把撈起纏在他腰身上的女子,帶着愛憐滿足,一步步抱着朝外走去。
兩人都是全身**,彼此身上全是歡愛後留下的點點猩紅。
尤其是景枂,整個人原本白皙細膩,如今,簡直慘不忍睹。
楚昱把人放在大石上,讓她坐着,可偏偏景枂骨頭都沒了一樣,直接滑到了他身上,身體滾燙貼在一起,再一次激起他的**。
媚水對男子的功效,遠遠大於女子。
她在情蠱取出,離開媚水池後,差不多就能恢復了,然而他,殘餘的藥力仍舊在體內作祟。
“景兒……”
一聲忍耐壓抑,同時卻不得不壓制着自己,楚昱一邊念着清心咒,一邊給她目不斜視的穿衣。
等兩人的衣服都穿好,懷裡人終於醒過來,眼睛睜開剎那,媚眼如絲,媚態天成。
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景枂,只一眼,就讓人要爆了。
“景兒,把眼睛閉上。”
楚昱咬着薄脣,擡手覆蓋住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再不敢多看一眼。
景枂後知後覺的乖乖閉眼了,身體卻沒有力氣,直接撲向楚昱讓他抱着,“我以爲自己應該死在媚水池裡了,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做了多少次。我以後再也不想……”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先出去,你身體太虛,出去要補補。”
“嗤——”
景枂忍不住白了眼,雙臂環繞着他的脖頸,將頭埋進他胸膛內,“你要感謝老天,給了我頑強不屈的強大的內心,若不是意志力支撐,這特麼能熬得過來嗎!”
三天三夜,瘋了要。
兩人說笑間走出媚水池,一路走到了禁地外。
楚昱將玉盒子交給怪醫,抱着景枂就朝着外面走去,“景兒太累了,我帶她回去休息。”
“好嘞,確實要好好休息,這一個月內禁止再行房事啊!說不定小師妹肚子裡就有了!”
楚昱腳步一頓,面上閃過一抹複雜情緒,低頭去看懷裡人,卻發覺景枂早已累的睡過去了。
於是,便也不糾結這件事,再次擡步往外走。
南疆老祖見兩人都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一放心,心思就全部聚集在那對情蠱上面。
“既然已經取出來了,那便趕快給我,這可是花費了我南疆一族的禁地整個媚水池得來的。”
怪醫將玉盒子直接收進懷裡,躲開南疆老祖的魔爪手,跟着楚昱的步子一溜小跑。
“給我!”
“給什麼給,等渠衡當上少族長再說!”
“你特麼說話不算話,那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你這個不敬長輩的臭小子……”
*
景枂睜開眼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渾身感覺就一個字,酸。
除了酸,大概就是虛了。
她試着動了下自己的腿,發覺擡不起來;又嘗試擡起自己的胳膊,已久無能爲力。
最後,只能幾個小手指頭揮舞着,抗議着表達此刻她十分不滿的情緒。
楚昱推門進入,手上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藥膳粥,目光對上景枂,看她手指頭孩子氣的扭動着,憋着嘴巴氣鼓鼓的模樣,不厚道的笑了。
“別動了,喝了粥等會兒有力氣就能起來。”
景枂扭頭,眉頭一皺嚷嚷着,“你還有臉說,你就不知道節制嗎!”
剛開始是因爲生取情蠱的需要,兩人都是十分默契配合的,她也算是盡心盡力,由着他鬧騰。但是最後那半天時間,情蠱明明已經取出來了,他卻仍然拉着她不放,非要繼續嘗試各種花樣百出的姿勢。
景枂一想到那些堪比高難度瑜伽姿勢的動作,整個人就感覺不好了。
然而!
這個男人卻偷偷告訴她,這是他想到的一部分姿勢而已!
“所以,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整日裡不務正業,就研究這些?”
楚昱走到牀邊坐下,將景枂拉起來靠在自己肩膀邊,手臂環過去擺到她面前,拿起藥膳粥喂進她嘴裡。
臉上,是一副很認真的表情,“夫妻間的情趣樂事,那便是婚後我們的正經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你當晉國女帝,不過是附加的而已。”
很好,國家都比不上情趣,這男人已經無可救藥了。
景枂滿心吐槽,在碎碎念中喝完了一整碗藥膳粥,這才後知後覺問道,“我怎麼覺得味道怪怪的,你在裡面加了什麼藥材?”
楚昱將碗放到牀邊的矮凳上,狀作思考,而後回憶說道,“你師兄拿過來的藥材,裡面具體藥材不是很清楚,不過有聞到一些熟悉的常用藥材,比如枸杞,當歸,山藥姜,紫河車……”
景枂面色當下一僵,整個人霍的一彈掙脫開楚昱的懷抱,轉過臉看向他,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有問題?”
景枂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狂跳的暴動,耐着性子解釋道,“這些都是補藥,而且……”
景枂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這是給孕婦吃的!”
她看了蚺封天的醫術筆記,對藥理已經十分熟悉,雖不會實際問診,但是理論知識比一般大夫都要豐富。
剛纔那幾味藥相加,再加上她自己的猜測,大致已經能判斷,所謂的藥膳粥,就是孕婦懷孕初期的安胎藥。
“師兄這什麼意思,這會兒功夫就有了?”
“他這樣提過,我並不確定。”
楚昱將激動的人穩住,親吻她的發頂,安撫性問,“景兒不願意嗎?你不是一直擔心不會有孩子,如果……這一次真的有了孩子,不想要?”
“當然不是。”
景枂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只是覺得太小題大作了,即便我們好幾日不斷的密集那個什麼,可是那都是情蠱催動下的緣故,加之因爲媚水的功效,這是絕不可能有孕的。”
景枂對情蠱的癖好一早就詳細瞭解過,所以這會兒很肯定,她那個師兄,又開始作妖了。
“這事暫且不說了,渠衡那裡怎麼樣?”
渠衡和渠風參與少族長的測試,如今一晃過去四天了,結果應該出了。
楚昱卻搖頭,“還在測試中,這一次南疆老祖親自加大了難度,不會那麼早出來,估計明後天纔有可能。”
“是測試陣法嗎?”
景枂一時好奇,忍不住多問了幾句,“我總覺得南疆一族這族羣很怪異,做事情似乎全憑喜好而定,這所謂的少族長測試,能有什麼東西在裡頭。”
楚昱再次搖頭,他對此根本不清楚。
“好些了嗎,我抱你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你恢復的快些。”
景枂忍不住白了眼,自己掀開被子下了牀,朝着門口走去,“我又不是病了,做太多頂多身體虛弱,不需要你抱。我們一同去師兄那裡,我還有事情問他。”
楚昱緊跟上來,二話不說將人打橫抱起,步伐堅定朝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向景枂,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濃情蜜意,“就當是滿足我的私心可好,我想抱你了,景兒你乖些。”
“你——”
“我體內的媚水殘餘還未消除,如今看到你就想將你壓下繼續,你聽話些,讓我抱抱解渴。”
景枂瞬間窩在楚昱懷裡不敢動彈,一臉嚇怕的模樣。
這媚水竟然還能有殘餘,這特麼是不是有些……
“真的?”
半響,景枂不放心問道。
楚昱毫不猶豫點頭,“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身體,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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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章小兔崽子不見了
怪醫直接住在了南疆老祖的小院中,屋子坐落於院後方比較偏僻的一處。
所以兩人要找怪醫勢必要先繞到前院;而前院那邊,不可避免的就和南疆老祖撞上了。
看到楚昱大白天的抱着女人經過,一臉坦蕩深情的樣兒,南疆老祖忍不住一聲輕咳,叫住了他們。
“你們這是做什麼去?”
說話間,南疆老祖人已經到了楚昱跟前,低頭看向他懷裡的女子,見景枂一臉蒼白,忍不住嘖嘖兩聲,“小女娃這身子骨,也算是頑強,三天三夜時間的情潮,不容易。”
景枂面色刷的一下紅透了,整張臉滾燙滾燙的厲害。
之前沒怎麼,但是現在一回想,南疆老祖和師兄可不就是在外頭聽了三天三夜?
臥槽,她那三天三夜裡幾乎是無所顧忌的,那些叫喊聲豈不是……
一瞬,連靈魂都感覺要飄了。
尷尬的看向南疆老祖,呵呵乾笑一聲,“前輩好。”
說完,乾脆當起了鴕鳥,躲進了楚昱懷裡,再也不肯出來。
楚昱自明白景枂的心思,他對那兩個一直聽他們房事的老頭,也是絲毫沒點好感。怪醫因爲是景枂的師兄,又幫他們取出了情蠱,所以他存了一份感激,也就兩者相抵了。
但是南疆老祖……
楚昱冷冷看了眼,招呼聲都不打,越了過去。
等到了怪醫居住的屋子,楚昱纔將人放下,扶着她走進去。
“師兄。”
景枂喊了聲,看向怪醫道謝,“這一次能夠取出情蠱,一併解決絕情,多謝師兄。”
“謝什麼,自家師兄妹,那就是一家人。再說了,也怪我一時心耐不住,做事太急出了岔子,否則哪裡來這麼多事兒。”
怪醫覺得,這事情他也必須要負起一半的責任,要不是他太隨性處置,景枂何苦收那麼多委屈。
難得的是,這個小師妹,嘴上對他喊打喊殺的,實際上卻對他極好。自己那個便宜師父不見了之後,也就她對他最好了。
“小師妹,如今情蠱一事解決,你師兄我也就可以放心去雲遊四海了,等阿愁回來,我帶阿愁一起去,你沒意見吧?”
說着,怪醫忍不住搓手笑道,“你也知道,阿愁是學毒術的料,我們倆如今可是搭配得當,正研究着新毒素呢……”
景枂啞然失笑,這會兒這麼正經徵詢她意見的模樣,還真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阿愁認我當師父,也就是師父那時候一句話的意思,我自己什麼本事也沒有,也沒有教導過他一天,這樣吧,讓阿愁轉認你當師父,你們師徒兩人隨心所欲如何?”
怪醫一聽大喜,連連點頭應下,隨後又想到什麼,頓時蔫兒,“算了,阿愁那小子性子倔,認了師父,豈會再做更改。這事算了……”
“師兄。”
景枂頓了頓,還是說起了她心中一直以來壓着的事情。
她對蚺封天,一直都是抱着尊敬和敬仰的態度的,認作了師父,也就是真當長輩來敬重。
如今,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幾年,按照蚺封天自己的自我評估,他應該是不在這個世上了。可是,這件事除了她,誰也不知道。
“師兄,師父他老人家……”
“嗯,那老頭怎麼了,不是雲遊逍遙去了!”怪醫一臉不屑,面色難得露出一抹惆悵來。
景枂渾身一震,被怪醫眼底的滄桑和哀愁所感染,她從不知道,一直瘋瘋癲癲的師兄,骨子裡還藏着這樣濃烈的情緒。
“我先出去。”
楚昱拍了拍景枂肩膀,識趣的避開,自動走出去,又貼心的將門給帶上。
屋子內,景枂在心裡做了許多建設,將要說的話打了無數遍草稿,這才和怪醫說起蚺封天的事情。
以及,有關蚺封天自己對他大限的評估。
怪醫一開始還不信,但是越聽到後面,看景枂那樣認真的眼神,他是不得不信了。
轉而,一瞬紅了眼眶,“那老頭!”
要死了也不說一聲,就準備這樣無聲無息在這世上消失嗎?
“師父大概怕師兄擔心。”
“屁,他哪裡是怕我擔心,他那是存有私心,他的行蹤,玄月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巴拉巴拉,陳年舊事不要錢似的倒出來,怪醫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在景枂面前,講出了這幾十年悶在心底的話。
有埋怨,有羨慕,有懷念,有憤恨……
但最後,也就是剩下一聲嘆息了。
“如今,三人各奔東西,再也不曾聚在一起。”
當初的一師二徒,年紀相仿,說是師徒更像是兄弟,如同三劍客一樣闖蕩江湖。
那時候,十幾年的歲月中,他們三人相依爲命,彼此依靠,都是付出了全身心的信任。
卻不想,時過境遷,三個人卻是這樣的結局收場:師父蚺封天生死不知,師兄玄月出家爲僧,而他獨自一人……
“嘿,幸好多了個小師妹,還有一個小師侄,這日子也算是有味兒了。”
景枂心中一時複雜,對於師父以及兩位師兄的事情,不作任何評價。
“我知道的都告訴師兄了,如此我也就安心了。不過師兄,你能不能和我說清楚,你和南疆老祖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因爲楚昱母妃的事情,景枂想要多瞭解南疆一族的情況,南疆老祖是裡面的靈魂人物。景枂已經看出了怪醫和南疆老祖之間有關係,那便絕不肯放過這條線的。
怪醫聽罷,笑容在臉上一轉消失,隨即氣呼呼的瞪眼道,“我就說你那麼好心關心起師兄來,原來還是打了幫你男人的心思,你這胳膊肘怎麼拐的那麼外面,氣死我!”
“師兄!”
景枂笑嘻嘻湊上前,“小師妹不都是拿來疼的嗎,況且,你看看你小師妹,這年紀都可以當你女兒了,你多疼些也無妨。”
“你人都要走了,誰也奈何不了你,你告訴我了,我心中有數,絕不會外傳。”
景枂再三保證,舉手就要發誓。
怪醫將人攔下,無奈了,“欠你的,罷了,也不是什麼秘密。”
景枂離開怪醫的屋子時,整個人還處於一種飄忽的狀態,師兄告訴的信息有些強大,她一時沒全部接受,如今,正默默消化着。
“所以,我師父蚺封天是南疆一族之人,他是南疆老祖的兒子?”
景枂訝異的擡頭,望着楚昱,突的就伸手揪住他的臉,用力扯了一把,“你痛不痛,我是不是在做夢?”
楚昱……
揉着自己的左邊臉頰,心情是很鬱悶的。這丫頭明明就接受了,非要捏他臉,這下手……真重。
“你夫君的臉皮薄,你如此一捏,大概是紅腫了。”
說着,楚昱放開了手,露出那半邊臉,果然能看到兩個很深的手指印。
景枂一瞬想起當年在小山村,她不過是想佔點便宜摸了把臉,這男人臉就成了豬頭了,這臉皮細膩的,簡直了。
“你一個男人皮膚這麼好做什麼!”
沒好氣的瞪了眼,手卻已經伸過去,替楚昱輕柔起來,眼神中的心疼不加掩飾。
楚昱笑了聲,將人抱住,半摟着朝外走,“玩笑話,我就是想讓景兒對我多心疼些。”
“你師父的事情,應該是秘密,南疆一族的族人大多都不知曉。”
“你如何得知?”
景枂好奇擡頭問。
楚昱深深看了眼她,在她的純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自然,“當年對你心動時,便時時刻刻關注你身邊之事。你在刑部死牢時,那裡的人……我都查過。”
楚昱那會兒就覺得自己其實挺變態,對她的事情默默關注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地步。那種想要時刻掌控她的心思,一直很瘋狂,也就到婚後,真切擁有她後,才稍稍轉好一些。
“景兒,我做這些控制不住,你別怕,以後……不會了。”
怕景枂不肯信,楚昱乾脆講出了當年他默默對她做過的事情,那一件件一樁樁,如今說起來,如數家珍一般。
景枂聽的目瞪口的,整個人完全呆滯了。
這樣的信息量,比接受蚺封天的事情,還要讓她覺得深刻。
而內心,也因爲楚昱的變相傾訴,變得極爲漲滿。心裡頭,除了感慨,還是感慨。
若是當年那會兒,她聽聞這些事,絕對是要對楚昱盡而遠之的,那時避之不及的,丫完全就是變態了。
可是如今已經愛的深沉,他做的一切,她都能在其背後看到他關心愛戀的影子。那些事情,都是他愛的表現,只是這個男人那時候不懂得如何表現,手段極端了些。
“你若是當年告訴我,我一定離你遠遠的,蛇精病!”
“不過現在,我很感動,謝謝你這樣深的愛着我。”
景枂踮起腳尖,拉着楚昱的脖子,湊上前吻上他的脣。
涼薄的脣因爲她的主動獻吻帶了些輕顫,情感流露的那樣真實,景枂歡喜的同時,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阿昱,抱我回去。”
*
兩日後。
黎明日出,怪醫帶着阿愁離開了南疆一族,自此海闊天空,逍遙自在去了。
景枂和楚昱去了南疆老祖的院子,在那裡等少族長測試的消息。
南疆一族,對他們兩個外來人態度一直都是不友好的。也就因爲南疆老祖的關係,那態度強硬擺在那裡,所以纔沒有爲難他們。
至於消息,任何一點都不會透露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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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似乎很喜歡研究蠱蟲?”
看南疆老祖捧着那一對情蠱,愛不釋手的模樣,景枂不禁問道。
“你懂什麼,蠱蟲對南疆一族而言,那時堪比生命一樣重要,那可是——”
南疆老祖一頓,擡頭瞪了眼景枂,“去去去,小女娃打聽什麼,我不會告訴你的。”
景枂被人戳穿了心思,也不覺得尷尬,只笑了笑,繼續坐着等消息。
這一等,又是一個多時辰。
差不多天大亮時,該來的消息還沒有來。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南疆老祖將情蠱收回懷裡,站起身朝外頭看去,小院子外依舊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一點踏步聲。
沒有人來彙報情況,也就算不上壞消息。可是,也絕非最好的消息。
“我看那小子陣法造詣不錯,應該不會有事。”
見景枂擔憂,南疆老祖忍不住說話,“急什麼,隨我去看看便知。”
景枂自然樂得跟上,於是和楚昱兩人隨着南疆老祖走出院子,一路朝着山谷的正中央大道前去,走向少族長測試的地點。
那裡,早已經站滿了南疆族人,裡裡外外被圍的水泄不通。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南疆老祖來了”,那人羣就自動退開了一條道,讓出了一個空路來。
景枂牽着楚昱的手,隨着南疆老祖一路擠了進去,到了人羣的最前頭。
在那裡,看到了渠衡的師父——南疆一族的太上長老,以及渠衡的父親——南疆一族的族長。
楚嘯天早已見過楚昱和景枂,是以再次看到兩人,也就是稍稍點頭,算是問個好。然而太上長老卻是第一次看到楚昱和景枂。
一瞬對上眼,太上長老便是一怔,只因爲楚昱那幾分相似陸舒的臉。
渠衡如今也一直帶着面具,他從不曾摘下來露出那張天妒人怨的臉,只因爲他母親在南疆一族受盡了欺負。
他恨這個地方,是以根本不願意用真面目對待這些人。
除了太上長老和楚嘯天,幾乎沒幾個人真正見識過渠衡的容貌。
“你?”
太上長老疑惑的看了眼楚昱,想要說什麼卻又知趣的閉嘴了,這個時候,問這些事情似乎很多餘。
“他們是我帶來的,裡面情況如何了?”
南疆老祖咳嗽一聲,打斷了四周那些探究的視線。轉個話題,就問起渠衡和渠風的情況。
楚嘯天最先回答,聲音有些沉重,帶了些擔憂,“進入七天時間,按理說應該已經全部完成測試,再怎麼着也該出來了。可是陣法內沒有動靜,太上長老也查探不到異常,我們正考慮着要不要破了陣法進去看看?”
南疆老祖沉思一會,上前一步對陣法開始查探,他動用了自己的內力加持,不斷的摸索着陣法邊緣各處的情況。
良久,收回手說道,“不用進去了,裡面根本沒人。”
一句話,驚呆了四周所有人,在場的每一個南疆族人都詫異萬分看向南疆老祖,滿眼不可置信。
尤其是楚嘯天,一下子知道自己兩個兒子都不在測試陣法內,整個人都站不住了。
急切的詢問道,“老祖,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在裡面?”
“什麼什麼意思,我說話還能怎麼個意思,字面意思,你聽不懂不成!”
南疆老祖哼了聲,甩袖避開湊上前的楚嘯天,看向太上長老說道,“你讓族人都不要驚慌,這事情不是什麼大事,回去再做商量。”
說完,南疆老祖帶了楚昱和景枂直接離開,回到了小院。
三人剛坐下不久,景枂來不及詢問具體情況,太上長老和楚嘯天就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五個人聚在一起,兩個是外來人,氣氛一時挺微妙。
楚嘯天忍不住就說道,“這事情是南疆一族的密事,如此外人在場,恐怕不妥的,還請兩位——”
“走什麼走,都給我留下。”
南疆老祖瞪了眼楚嘯天,直接看向景枂,“你們給我坐下,等會兒的事情你們聽着,需要你們幫忙。”
“老祖!”
“吵什麼吵,你知道個屁!你那兩個兒子也不知道抽什麼風,直接越過山谷峽道,跑到巫族那邊去了,你說說,特麼到底怎麼過去將他們兩個小兔崽子逮回來!”
南疆老祖氣嚷嚷的說着,扶額忍不住嘆了聲,“兩邊都是測試地,我們族人誰過去都不是事兒,這事情……還得讓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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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二十天,存稿沒了,恢復每天一更狀態。
現在這個時間我應該在坐車,今天又出門,有事情趕車去了,哭……
059章進入落霞山脈
一瞬,視線齊齊落在楚昱和景枂身上。
楚嘯天目光帶着渴望,急切的看向了楚昱,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人便是楚昱,他和渠衡可是……
然而楚昱根本不屑看向楚嘯天,目光轉向了南疆老祖,講出了他的考慮。
“巫族從南疆一族分裂出去已經幾十年了,情況更加複雜難以捉摸,你們的人過去尚且沒安全保障,又何況我們外來人。”
“這樣做,是直接讓我們去送死不成!”
楚昱目光一瞬犀利,凌厲的眼神掃向在場三人,最終停在了南疆老祖身上,視線灼灼,可燙心神。
那眼中的不滿和質問,讓南疆老祖頓時一噎。
他們確實沒有這個資格,無理由的要求對方去冒着生命危險做這些事情。
“你說的不錯,我們確實——”
“他是你弟弟,你作爲兄長,難道不應該出一份力!”
南疆老祖話未說完,楚嘯天已經搶先一步嚷道,他看向楚昱,目光中都是不滿的意思。
“若不是渠衡幫忙,你們又如何有本事活着進入我南疆一族,你們如今去找他,不過是還了人情而已。”
楚昱的眼神頓時就冷冽下來,他不言不語看向楚嘯天,滿是諷刺意味。
這個時候這樣關心渠衡,是不是作的太過了。
“裝模作樣。”
“你!”
南疆老祖頓時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怎麼就攪和在一起了,這事情有那麼必要糾結耿耿於懷嗎?
“你爭執個什麼勁兒,什麼兄弟不兄弟,什麼人情不人情,那都是他們的事情。如今咱們有求與他們,拿出點誠意是應該的。”
南疆老祖轉過臉看向楚昱,試探性的問了句,“你想要什麼,我們能給的?”
太上長老亦是插了一句,“老祖的話我贊同,小兄弟,還請出手相助,幫我找回我那小徒弟。”
楚嘯天的臉色立刻就難看下來。
兩個老祖宗一樣的人物這般請求語氣低三下四,直接顯得他這個年輕小輩,不知禮數。
深深吸了口氣,楚嘯天壓下所有的煩躁和惱怒,跟了一句,“你想要什麼?”
楚昱忽地笑了,目光落到了楚嘯天臉上,看他隱忍的模樣,心中頓時覺得一陣淋漓暢快。
“什麼也不要,還回我母親的遺體便可。”
“你不要太過分!”楚嘯天一句怒吼奔泄而出。
楚昱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點頭,“那就恕我無能爲力。”
……
這樣的情況僵持了很久,久到裡頭的人都坐不住了。
南疆老祖直接用身份壓向楚嘯天,讓他不得不從,“你答應便是,人都死了,遺體留着做什麼!”
楚嘯天內心不甘不願,奈何明面上,卻無力反駁。
在南疆一族,南疆老祖,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他的話便是如帝王的聖旨一樣。楚嘯天這個族長,更像是攝政王下的一個傀儡皇帝的身份。
“你想要你母親的遺體,可以,去巫族找吧。我將她葬在了巫族的落霞山脈。”
楚昱會知曉這些,定然是渠衡偷偷告知的,楚嘯天因此對渠衡多了一份失望,同時心不自覺的偏向了渠風多一些。
而他出口一句落霞山脈,卻是讓太上長老忍不住驚訝出聲,他是完全驚呆了。
怔怔的看了眼楚嘯天,太上長老頓時覺得,眼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小輩,心思居然那樣深。
“落霞山脈,那時巫族的主族禁地山脈。”
太上長老好心提了一句,看向楚昱的目光帶了些不忍,“那裡,幾乎無人敢過去,遍地都是毒。你還是不要冒險了,不值得。”
心疼渠衡,所以對楚昱也多了一份疼惜之情。
陸舒那個女子,和南疆一族的關係很複雜,太上長老知曉的不多,是以也沒什麼可提醒的。
然而楚昱卻只是淡淡道了謝,看樣子是打算去闖一闖了。
“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否則……”
楚昱帶着景枂就這樣離開了大廳,兩人決定回去準備一下,即刻出發去巫族那邊。
回到屋內,景枂終於順了口氣,聲音輕輕的,帶了一絲懷疑說道,“我怎麼覺得楚嘯天沒有說實話,你母妃的遺體真的在巫族那邊?”
“嗯,八九不離十。”
楚昱應了聲,轉而卻冷笑一聲,“但是可以肯定,絕不會在落霞山脈。”
楚嘯天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他不知道,但是他和渠衡經過多次分析,巫族那邊,最不可能安放陸舒遺體的地方,就是落霞山脈。
“那你還答應他?”
“但是我們必須要去一趟巫族,渠衡一個人在那邊,我不放心。”
景枂內心……
“所以,他自己主動過去的?”
楚昱點頭,默認了這一個事實。
景枂忍不住就爆了粗,“特麼膽子肥了啊,不要命了是不是!”
這混蛋小子,仗着自己是南疆一族的族人,就可以這樣爲所欲爲了嗎?
闖巫族!
“呵,我看他想要當少族長的心是假,想要趁機去巫族那邊纔是真的。讓我看到他,非要打斷他的腿不可!”
“景兒,你這樣真像他嫂子,我很高興你如此適應自己的身份。”
景枂的怒氣一瞬被澆滅,整個人不知怎的就渾身燥熱了。
什麼人啊,這時候這話說的!
*
南疆一族和巫族,算是隔壁相鄰,中間都是以一道山谷峽道測試嶺爲界限,分開了兩個族羣的生活。
“順着南疆一族的測試嶺過去,直接越了界限,就能進入巫族的族地,那邊的情況有些複雜,你們自己多加小心。”
“巫族擅長用毒,小心別中計。”南疆老祖提了一句,順手送上了一張陳舊泛黃的羊皮卷,“巫族大概的地貌分佈,幾十年前的,也算是給你們有個參考。”
楚昱接過直接塞進懷裡,朝着南疆老祖和太上長老點頭致意,便不多話,帶着景枂進入了少族長測試的陣法中。
一入陣法,一切便天旋地轉,天氣萬象變幻莫測。
景枂一直都是陣法白癡,看不懂也學不會,這會兒更是一臉鬱悶加懵逼,牢牢抓着楚昱不肯鬆手,生怕自己稍不留神鬆了手,人就這麼在陣法中去了。
“這世界真是奇了怪了,科技那麼落後,爲毛卻又陣法這種詭異的東西存在!”
“可惡,差點又中招了,我特麼簡直!”
“阿昱,我心裡發毛。”
景枂整個人拽着楚昱的胳膊,掂着腳尖,連走路都覺得不自在。
總有種,阿飄隨時會出來的錯覺。
楚昱停下腳步,將人擺正了看過去,滿眼無奈,“你怕什麼,這世上沒鬼!陣法是根據九門羅盤加天象演算而來,不過是幻像而已,其實……”
說了許多,他的手臂卻被攥着的更緊了。
最後,楚昱乾脆轉過身,背對着景枂半蹲着,“上來,我揹你走。”
“阿昱,你真是太好了,麼!”
景枂當即跳上去,落在其寬大厚實的背上,瞬間滿滿都是安全感。
她環住他的脖頸,將頭伸過去蹭着他的臉,吻落在一旁。
楚昱心裡頭一個激盪,差點沒站住。好半會兒穩了心神,這才站直身體,揹着景枂再次往前走。
楚昱陣法造詣不錯,又有南疆老祖的先前解說,兩人不過一天工夫就直接穿越了南疆一族這邊的測試嶺,進去了巫族的族地。
“我下來自己走。”
景枂的害怕勁兒過去,便催促着楚昱把她放下來,兩人改爲手牽着手一起往前。
巫族測試嶺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一點設了陣法的幻覺感,那些潛在的危險似乎也隨之壓下了。
“別掉以輕心,小心四周的植被,南疆老祖提過,巫族有食人花,測試嶺就存在。”
說話同時,楚昱已經把景枂半抱着摟緊在自己懷裡,一雙眼時刻緊盯各處以防止意外發生。
景枂卻在此刻整個人都激動了。
食人花!
是那種傳說中的食人花嗎?
“我在我們那個世界裡,也聽說過食人花。不,我還見過,它們真的能吃了過往的蟲子,看起來很兇殘,長着兩排尖銳鋒利的牙齒……”
景枂張着嘴,手指着前方不遠處,背後那隻手使勁拽了把楚昱的腰間衣服。
“是那個?”
臥槽,說着就碰到了。
楚昱擡眸看去,果然見他們十幾米遠的一大片視線,佈滿了景枂所形容的那種花。
然而,它們的體積之龐大,完全超過了預想。
差不多有一個人高的食人花,此時迎着清晨的微風張開了花蕾頂端的花苞口,搖曳着手臂粗的花莖,正朝着他們的方向,散發着一股蜜汁香味。
“味道……很特別。”
兩人停下腳步,警惕同時一直都在密切觀察着食人花。
就在那一股香味之後,那些食人花彷彿是從睡夢中驚醒了,一朵朵花苞口越張越大,最後竟如同血盆大口一樣張大,朝他們撲過來。
楚昱抱着人腳下輕點,越過了那一片被射擊的範圍,退到了花叢一側。
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盒子,楚昱對着那一片食人花,將盒子整個扔過去。
爆炸聲在花叢中響起,隨之而來一股巨大的血腥味,等煙霧散去,大半的食人花已經枯萎斷裂了。
少數的幾株,雖頑強生存下來,卻也殘敗不堪。
景枂湊近了看一眼,竟發覺那些花莖下,那股濃重大血腥味是真的,都是人血。
“嘶——”
頓時一身雞皮疙瘩。
“吃人不吐骨頭。”特麼就化成一攤血而已了。
“應該是來此測試的巫族子弟,一朵食人花食用一人,可存活一年之久。”
景枂忍不住數了數被楚昱炸掉的那一片,好麼,幾十個人的性命就喪在此。
“你怎麼知道有食人花,事先準備的東西?”
楚昱帶着景枂繞過去,不鹹不淡道,“你師兄臨走時,塞了一堆毒藥和炸藥給我。”
景枂……
所以,到底是誰胳膊肘往外拐!
楚昱好笑的揉着身邊人的頭髮,輕聲細語,“你師兄大概覺得,你就應該被我好好護着,這些事情,豈能讓你插手。”
怪醫這個人,有時候做事任性散漫不着邊際,但是他那顆心卻緊緊向着景枂,關心愛護沒一點少的。
楚昱安慰同時,對怪醫之前的那點糾葛,也終於消失了。
*
巫族禁地,落霞山脈。
渠衡手持着匕首,警惕的查看四周情況,整個人神經隨時保持着緊繃狀態。
而他身後不遠處,一道身影正緩緩跟着他,目光如同毒蛇一樣,幽幽注視渠衡後背。
渠風已經跟了快三天了,從南疆一族測試嶺發覺了渠衡的微妙,就立刻決定放棄當下測試,一路尾隨而來。
不想,那人竟然不知死活的穿過了兩個族的測試嶺,一路跑到了巫族的落霞山脈。
“巫族禁地,他敢來這裡闖,定然是知道了什麼隱秘,我倒要看看,他想在這裡找到什麼寶貝。”
巫族當年叛族離開,重新成立族羣一事,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參與的長老等人,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幾個對此事便緘默不提,完全成了南疆一族的密事。
然而渠風作爲少族長,還是在族中的記事手札上,看出了一點微妙。
他知道,巫族十分強大,尤其是製毒煉蠱一事上,可以說已經超越了他們南疆一族。
他還秘密發現,他父親儲嘯天,曾偷偷的聯繫過巫族。至於具體是什麼事,渠風就不知曉了。
但這兩點認知,已經足夠讓他對巫族心動。
這一次測試,能不擔最責就跟着渠衡一路來巫族,渠風心中樂意之至。
兩兄弟,就這樣各懷心思,一路逼近了落霞山脈。
而他們也不愧是南疆一族的年輕佼佼者,雖受傷嚴重,但是到達落霞山脈內部時,都完好活着。
渠風便是在這個時候,從隱藏的後面走出來,帶着一貫的淺笑走向渠衡。
“兄長倒是能耐,打頭陣竟然能躲過如此多的埋伏陷阱,我這才知道,你不僅陣法了得,用毒的本事也是達到了高手境界。”
渠風臉上雖笑着,可那笑意就只停留在表面,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刻毒。
他恨不得弄死眼前這個小雜種,渠衡的天賦越高,他就越恨。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的是,一路只會跟在後頭的跟屁蟲。”
渠衡無所謂的說着,轉身繼續往裡走,“想死就跟着。”
“呵,你死了我也不會死。”
兩人再次保持着前後的姿勢,不遠不近一段距離,走進了落霞山脈深處。
……
與此同時,楚昱和景枂也隨着羊皮卷的地圖,到達了落霞山脈。
他們停在山脈外圍,看着一路上隱蔽的痕跡,自然知曉渠衡已經進去了。
“既然你母妃遺體不在這禁地內,何必再一路闖進去,太危險了。”
景枂不贊同,同時更擔心渠衡的安慰。
說着不願意進去的話,身體卻已經本能向前,拉着楚昱往裡走,嘴上罵罵咧咧唸叨不斷,“這混蛋小子,我已經不止一次想弄死他了。”
楚昱心裡頭劃過一陣暖流,被景枂這幅可愛的樣子瞬間擊中了。
小丫頭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對渠衡關心並不比他少。
“你慢着些,一路還有危險。渠衡走過的道路也不一定安全。”
景枂嗯了一聲,腳下步子卻沒有減慢,反而是越走越快,最後拉着楚昱說,“咱們飛過去吧,你不是會輕功嗎?”
楚昱……
輕功原來是這樣的用處?
“小心爲妙。”
楚昱搖頭,拉着人繼續一步步踏上去,“巫族禁地到處都是未知危險,越是飛禽之類死的越快,我們走路最安全。”
“你又知道?”
楚昱讓景枂擡頭看落霞山脈的天空,那一片蔚藍一望無際,卻不見一個飛禽身影。
不僅如此,便是連鳥叫聲,在這一路走過的山林中,也是絲毫沒有聽到過。
景枂一個激靈,點頭道,“我倒是大意了,這地方這麼邪門。”
060章守株待兔等被抓
落霞山脈,之所以取名如此,便是因爲晚霞落下之後,整個山脈和白天裡大不相同。
等霞光全部褪去進入黑夜,山脈又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渠衡和渠風在晚霞落下前已經走進了山脈最深處,自然感受不到這一層明顯變化。
然而!
後來跟上的楚昱和景枂二人,正巧,處於落霞之中,感受霞光流轉,天象萬物的瞬間詭異變幻。
那種看着身邊熟悉的花草樹木,隨着光亮的消失,整個一瞬間如同枯萎了一樣的變化,實在太震人心。
若不是心中有所準備,景枂真覺得自己要被這一幕給驚悚到。
“拍恐怖片倒是挺合適。”
景枂嘀咕一句,身體本能傾向楚昱,靠的緊緊的,怕鬼的毛病又出現了。
“阿昱,這麼這樣一直走,大概什麼時候能追上渠衡?”
夜間走山路,黑燈瞎火,嗚咽聲不斷,景枂心裡直發毛。偏偏這一切是不得不做的,往回走不可能,楚昱一句話說死了:回走的一段路,變化無常,未知數更大。
“這就是落霞山脈,前進或後退,每一步間都會產生無數的變化,也就有無數的結果。巫族那些人,在這裡動了很多心思。”
楚昱心中驚歎無限,對巫族的那種朦朧感越發強烈,然而想要揭開那一層面紗的決心就更大。
“景兒,我母妃她曾經和南疆一族有一些微妙的關係。我讓渠衡在他們族內查過,收穫全無,我便心中猜測,是不是和巫族有關。”
景枂怕黑又怕鬼,楚昱就牽着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聊話題,不知不覺就說到了蕭淑妃,也就是陸舒的事情。
“巫族?”
景枂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警覺的毫無違和感。
“我覺得可能啊,你母妃可是懂得血毒之術,當初會給你換血,除了一部分是得了引導,但更多的是她本身就有那樣的能力。一個人若是實力不夠,就是給她千萬萬,也是個廢柴。”
“嗯,所以……”楚昱想了好一會兒,幽幽說道,“我竟覺得,楚嘯天可能並沒有說謊,她的遺體極有可能真在落霞山脈。”
“那就進去看看,反正已經到了山脈深處了,退出去無路,只能往前走。”
楚昱笑笑,隨意應聲着,觀察着地形變化已經不大,知曉他們過了最初的變幻林了。
接下來的路,應該不會有那樣的豐富層次,他的景兒想來不會再那樣害怕。
“若是累了告訴我,我們停下休息一會兒。”
楚昱繼續握緊景枂,聲音輕柔溫暖。
景枂哪裡還有那些心思,一個勁兒卯足了往前,恨不得即刻飛奔進入深處,找到渠衡,完成任務撤離。
……
夜,越來越深,黑暗,迷霧重重。
落霞山脈的天,似乎被什麼遮住了一樣,雲層厚重的撥不開,一點光亮也不曾透露照射下來。明明頭頂月光皎潔,可是地面卻濃黑一片,看不見一點影子。
搖曳的是風,呼嘯的山林,害怕的是人心。
深處禁地。
渠衡的匕首刺進渠風身體內時,自己已經差不多失血出現暈眩了。
他憑着最後一絲力氣,將匕首深深刺進去,不斷的在渠風體內旋轉,隨即嘩啦一下拔出來,擡起腳猛一踹過去,將人踢出去老遠。
而他自己也一併倒地,氣喘吁吁掙扎不起。
兩人都大量失血,渠風更甚,被傷及內臟,神志已經開始不清楚了。
“你,卑……鄙……”
渠衡右手按住腹部的傷口,阻止血繼續往外滴,眼神卻一直注視在渠風身上,最終確認他確實不能再起來,這才徹底放心倒下去。
“呵,我卑鄙,若不是你自己貪心又惡毒,想要得到蠱蟲同時又想致我於死地,如何會被毒箭誤傷。”
“你死,是你咎由自取。”
“渠風,你從來都是如此自私,這一次,只不過是報應到了。”
看到渠風不甘心的閉上眼,整個人毒發而亡的過程,渠衡表面淡定,心中依舊無法平靜。
他是不喜渠風,然而卻從未想過他死。
自小親情淺薄,他對親情的執着很強烈,厭惡渠風卻仍舊無法做到讓他死那般刻毒。
如今,人死了,他只覺得悲涼。
渠衡等身上的血凝固了,便掙扎着站起來,走向了渠風,將他的屍體拖到了一旁,往他身上蓋了一層寬大的樹葉,爲其遮擋。
可轉而他又想到,這是巫族的禁地,渠風作爲南疆一族的少族長,死在這裡,只會引起兩族的紛爭。
最終,渠衡一狠心,將其屍體帶到了懸崖邊,從高處直接扔了下去。
“人死便死的乾脆吧,隨風而去。”
轉身,渠衡走回了禁地內。
與此同時,巫族的洞察處,一直在嚴密觀察禁地情況的幾個族人,終於發覺了他們禁地內部的不尋常。
“禁地內怎麼有異動?”
“懸崖下方傳來的聲響,我去看看。”
不一會兒,跑出去的巫族族人返回,面色驚恐難看,“有人死在我們禁地上空,屍體被人從上面拋下來了。可見上面應該還有人!”
“我即刻就去稟告族長,有外來人闖入咱們巫族禁地了。”
那人還未跑遠,就被同伴拉回來了,直接告訴了他一個更加震驚的消息。
“你說死的是南疆一族的少族長?”
臥槽,這是南疆一族的人偷偷潛進來了!
“特麼,南疆一族竟然敢派人潛進咱們禁地,這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稟告族長,這就帶人殺過去。”
“老子要將南疆一族的那些混球全部滅了乾淨。”
……
看着風風火火離去的同伴,留下繼續觀察的族人忍不住無語了。
“特麼傻啊,若是南疆一族族人,誰會沒事將自己的少族長給幹了。明顯是有兩夥人馬在上頭。”
說話間,一羣人便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哪裡來的第三方人馬,這山谷,外來人是絕對進不來的。
“莫不是,有人找到了隱蔽的進入口,想要攻打我巫族!”
“臥槽,這是不妙啊!”
*
“你們來的倒挺快。”
渠衡轉身回到禁地內,擡眼就看到一同走進來的楚昱和景枂,兩人還是那樣辣眼睛,禁地內仍舊是手牽手恩愛不肯罷休的模樣。
“夠了啊,我快死了。”
渠衡將手拿開,露出自己腹部的傷口,那一片衣衫已經全部被浸透成血紅色,在夜明珠的照射下,詭異慘烈。
景枂只一眼就眼皮狂跳,心疼不已朝着渠衡走去,擡手便是一巴掌。
“啪——”
黑夜寂靜的山洞內,這一巴掌清脆響徹。
渠衡被打的懵逼了,回過神就爆了粗,“你特麼幹什麼!”
“幹什麼,我就想打死你算了。不打你都不曉得,你特麼小混蛋,就是這麼不愛惜自己的!”
“你這要是死在了這裡,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渠衡心裡頭一暖,隨即想到了渠風的死,目光黯淡下去,“渠風死了,我給他扔下懸崖去了。”
說話聲語氣平淡的很,可是仍舊能聽出來他語調裡的悶。
景枂一頓,不曉得如何去安慰她。
身後,楚昱卻臉色一變,沉聲道,“懸崖底下便是巫族一族的巡視點,任何東西往下扔,無疑就是告訴他們,禁地被人闖入了。”
這一回,這小子簡直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渠衡一瞬啞然,而後面色漲紅尷尬了,“我只是不想他在這裡被發現了,所以……”
“趕緊離開這裡,巫族的人很快就會趕上來。”
“來不及了!”
渠衡搖頭苦笑,“我扔下去好一會兒了,這會兒往回走,無疑直接和他們撞上。”
三人站在禁地山洞內,陷入了一場長久的沉默中。
最後,還是楚昱帶着兩人,朝着山洞的另一條道走進去。他們不知道那條道路會通往何方,可是很明顯,這個時間碰上巫族的人,還不如闖一個未知數的前方。
而這個未知數,似乎並不那麼危險。
楚昱帶着兩人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竟然直接繞到了禁地的外圍,三個人就這樣無聲息的從山洞內走下來,出來了。
“我們這是走出來了?”
景枂覺得不可思議,這明顯感覺不對勁啊,實在是太順利了。
她正想帶着疑問問一下身邊人,楚昱和渠衡同時緊蹙眉頭,異口同聲道,“進入幻境了。”
渠衡最先反應過來,朝着景枂解釋道,“我們還在山洞內,巫族禁地果然名不虛傳,我竟然都沒發覺,我們一早就是入了幻境中。”
“你說的一早是什麼意思?”
景枂心思也十分縝密,一句話就聽出了關鍵所在。
她看向渠衡和楚昱,發覺兩個人都在不斷沉思,也不打斷他們,只在一旁替他們看守着,生怕被人打擾。
楚昱無奈搖頭,放棄了對此幻境的掙扎,以他的能力,實在破不開此處陣法。
渠衡亦是沒有辦法,但是卻比楚昱好那麼一點兒,“這是陣中陣,不曾涉及過,等着唄,巫族的人早晚會找到我們。”
景枂……
看着坦蕩蕩一屁股坐下的兩個男人,傻眼了。
特麼,這種守株待兔式的等着被抓的態度,也是讓她無言了,這世上奇葩多,但是如此更奇葩的兩個,她生平第一次遇見。
呵呵乾笑一聲,景枂看向這一對兄弟,“你們真是一個娘生的,連認栽的表情都一樣一樣的,嘖!”
楚昱擡手拉住景枂,將她順勢拉下靠着自己,安撫道,“別怕,一切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哈,她那是怕有事的樣子嗎?
她這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好麼!
“行吧,等着被抓就等着吧,這年頭,還是第一次嘗試這種事情。”
“你的福氣,碰上兩個這麼優秀的男人陪着你。”
渠衡一句玩笑話,瞬間點燃了氣氛。和景枂的拌嘴聲中,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等巫族一族的人找到禁地最底層,赫然就發現,有三個外來人,坐在他們禁地的主神像前,海闊天空,胡扯海聊的說嗨了!
話題範圍之廣,涉及的程度之深,便是他們巫族所有人,都不曾聽聞過。
尤其是當中的女子,說話時整個人的眼神都是閃亮的。舉手投足之間如同指點江山氣勢恢宏,如同黑夜中天空上方明亮璀璨的星星,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奪人眼球!
“人來了。”
楚昱早已注意到來人,卻是等兩人說話完,纔出聲提醒。
說話間,拉着景枂站起來,稍彎下腰,拍了拍景枂的背後,撣去那一層灰跡。
“走吧,去巫族本族內看看。”
“行吧,說的好累,嘴巴都說幹了。”
景枂點點頭,瞪了眼渠衡,不再和這個小子較勁。
三人就這樣熟視無睹一羣巫族族人,從他們面前走過,一步步往禁地背後走去。
良久,一羣人才傻傻反應過來:特麼,他們這是來捉拿侵入者的!
*
三個人被關進了巫族的地牢內,景枂和他們兩人分開,並不知道楚昱和渠衡如今的情況如何。
至於她自己,拿着剛解開的牢門的把鎖,無語嘆了聲,“這種鎖,真的可以拿來關門嗎?”
活動了一下脖子,整個人原地跳躍幾下,景枂恢復了一身活力。
禁地內的聊天修養,除了嘴巴說幹了,其他方面都很好,尤其是她的精神頭,因爲楚昱的按摩相助,讓她大半夜的精神百倍。
她試着在地牢內找尋了一圈,並沒有發覺他們兩人的身影,當下就決定,先離開地牢再做打算。
當初分開時,三人就約定,一起在巫族的主山谷中央匯合。
楚昱不放心景枂一個人,甚至在她身上下了藥香,以此憑藉可以找到她。因此,景枂一顆心就自由散漫了,順勢就在巫族山谷內大半夜遊蕩起來。
和楚昱沒匯合,最先招來的卻是巫族的族長。
景枂遇上巫族族長,實屬一個意外。
她不懂陣法,只懂隱蔽藏身,躲過了無數的巫族巡邏守衛,卻誤打誤撞闖進了當中的一個小型陣法內。
而巫族族長楚嘯雲,便在其中。
兩人目光一經觸碰,楚嘯雲身形一閃,雷電般迅捷的速度朝她撲過來。景枂本能身體往後一躲,順勢在地上打了個滾,勘堪避過那一撥襲擊。
“特麼,還沒照面就打人,不厚道啊!”
從地上爬起來,景枂玩笑式說話,內心戒備異常。
她知道自己碰到高手了,而且對方身法詭異莫測,實在不是對手。
可是,逃也逃不掉,情況實在被動。
幾乎是一瞬間,景枂乾脆放棄了掙扎,舉手投降了,“不打了,我認輸。”
說話同時,忍不住一陣吐槽:簡直和他們倆一樣一樣的,好慫。
楚嘯雲強忍着不適,擡頭去看無端闖入的女子,一眼才驚覺,對方根本不是本族族人。
而且,其說話做事態度,也絕對不是南疆一族之人。
“你是外來者,如何進來的!”
楚嘯雲目光一沉,身體瞬間逼近景枂,一把鉗住了對方的手腕。
幾乎同時,景枂感覺自己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那種深入骨髓的痠痛讓她差點尖叫出聲,忍不住落淚。
“嘶,痛痛痛!”
“說,你究竟有何目的!”楚嘯雲不依不饒質問着。
景枂忍着痛苦哈哈搖頭,指着外頭方向道,“特麼,找到我同伴啊,自然就清楚了,我們三個人一起的!”
見楚嘯雲遲疑,景枂直接下了猛藥,“趕緊啊,再不快些,他們就在那巫族山谷內亂闖了。他倆都是懂陣法的,當初你們的人就是在巫族禁地找到的我們……”
巴拉巴拉,虛虛實實,景枂將事情講了一遍。
末了,還挺期望看向楚嘯雲,“找人不?”
楚嘯雲……
有那麼一刻,腦子是有點懵逼的。
這女子的邏輯思維,太奇怪了。自己被抓住不算,還要拉着同伴一同下水?
“死道友不死貧道,或者說,要死大家一起死。”
景枂呵呵暗笑,她正愁着找不着人呢,這巫族大把大把的人,幫着一起找找豈不是更好更快。
反正都是難逃一難,那就痛痛快快來吧!
061章取而代之是必然的
楚嘯雲見過臉皮厚的,但是絕對沒見過像景枂這樣臉皮已經厚的堪比城牆的存在。
她看到另外兩個男人進來,不是擔心害怕的躲到了一邊,反而興奮激動的衝上前。更是一把抱住了其中一個男人,直接獻上了一個甜蜜的吻。
“阿昱,可算是看到你了,真好。”
說完,扭頭看了眼邊上的另一個男子,一腳踹過去,“嚇不死我是不是,敢帶着人去巫族主谷。”
楚昱和渠衡,是在去主谷的路上被發現的。因爲景枂的關係,兩人很快放棄對抗,乖乖的任由巫族的族人帶了過來。
楚嘯雲後知後覺發現一個事實:他傻傻的幫這女子找到了她的同伴,特麼這原本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吧?
一口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楚嘯雲被噎的上不去下不來,渾身不得勁。
“多謝了,巫族族長。”
等人之際,景枂自然知曉了眼前之人乃是巫族的族長,驚訝之後就坦然接受了。
她連南疆老祖都不怕,又豈會因爲對方是巫族族長就退縮。
何況,楚嘯雲給她的感覺實在太溫柔了,謙謙君子和藹可親。
當然,除了一見面所爆發出來的狠厲,其他沒得挑的就是一個模範君子樣。
景枂坦率爽朗的笑,給了楚嘯雲一萬點暴擊,他的內心是鬱悶的。
“巫族族長,此事是我們南疆一族的失誤。我和渠風正在測試嶺進行少族長測試,不想當中陣法變動緣故,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巫族的山谷。”
“一直聽聞巫族的製毒煉蠱十分厲害,甚至有超越南疆一族的趨勢,在落霞山脈,更能看出一二。我和渠風因好奇心驅使一路走向巫族禁地……”
“他們是擔心我而過來,並不是有意爲之。若要怪罪,我渠衡一力承擔。”
渠衡虛虛實實說了大概,末了看向巫族族長,討要渠風的屍首。
“渠風的屍首,還望能夠歸還,讓我帶回族內。否則,我無法向族長和老祖交代。”
得,連南疆一族的老祖都搬出來了,楚嘯雲鬱悶之外,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渠衡這個少年,他在各方面所展現出來的天賦能力。
這樣一個驚才豔豔的少年,竟然不是他們南疆一族的少族長?
“你父親是?”
渠衡身體一僵,卻實話實說,“是南疆一族族長。”
“是楚嘯天?”
楚嘯雲更是感覺驚訝,頓時就覺得這楚嘯天是不是腦子抽了,放着這麼優秀的兒子不要,居然讓渠風做了少族長。
渠風當了幾年少族長,楚嘯雲因爲事務關係也算是接觸過一二,那個少年,說得上優秀,但是和渠衡放在一起一比較,簡直沒法看。
雲泥之別也不爲過。
“你爹眼睛真瞎。”半響,楚嘯雲憋出這麼一句話。
景枂瞬間就笑岔了,捂着肚子往楚昱身上倒,樂不可支望着楚嘯雲猛點頭,“您也這麼覺得,我也這麼覺得呢!”
楚嘯雲……
被一個小輩說這話認同,當真是一點喜感都沒有。
“誤闖我巫族一事可以不做追究,但是你們擅自進入我巫族禁地,取走蠱蟲,我卻不能不管。”
楚嘯雲目光一瞬凌厲,帶着威壓直逼渠衡,聲音涼薄冷漠道,“將蠱蟲交出來,你休想將它們帶出我巫族一脈。”
蠱蟲,那一對蠱蟲,應該是這個世上唯一僅存的一對了。楚嘯雲對它們珍惜愛之,早已超越了一切,而它們身上,亦是揹負了一個重要的使命責任。
渠衡自知這事情瞞不住,也只能狠狠心,從懷裡拿出來。
極爲不捨得又看了眼,這纔不情願的送還給楚嘯雲。
而楚嘯雲一接手,便愛惜的藏進懷裡,生怕別人再奪取了一樣。
那蠱蟲當中被渠衡微微打開過,景枂有幸瞄了一眼,自知道里面是什麼蟲子。正因爲清楚這一對蟲子,所以對於楚嘯雲的那股子小心翼翼,很是鬱悶看不懂。
不過是同心蠱啊,沒什麼了不起的,情蠱可是比同心蠱難煉製多了。
她師兄還不是一次就成功,手到擒來的速度,麻溜極了!
“同心蠱而已,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給你一對。”
景枂安慰的拍了拍渠衡的肩膀,讓他別那麼慘兮兮的傷心,這模樣她看不慣。
話一出,渠衡就一記冷眼飄過去,“你懂什麼,那時蠱蟲,這世上絕無僅有——”
“你怎麼知道是同心蠱!”
渠衡一瞬提高了聲音,音調帶上了顫抖。他給她看過不假,可是沒告訴過她那是同心蠱啊!
“你如何知道的?”
楚嘯雲亦是震驚,身體不由自主站直,帶着疑惑的神情望向了景枂。
楚昱卻在這時,輕輕攬着景枂轉了一圈,拉着她坐到了邊上的位置上。他身軀擋在她面前,替她遮去了對面大半的探究目光,滿心不悅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這般看着他的景兒,那眼珠子,特麼真想挖下來!
楚嘯雲自知失禮,趕緊收回目光,換了一副神態,他不看景枂,只目光對上楚昱,問起了緣由。
“還望告知一二,不甚感激。”
得,反過來求人家了,楚嘯雲的憋屈更深了。
*
這一晚,相談甚歡。
這是楚嘯雲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希望,這輩子有望實現心願了。
這一晚,心情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這是渠衡的心思,他居然不知道,自己這位嫂嫂的師兄,那位怪醫前輩,居然能夠煉製出蠱蟲?
所以,他以後也是可以有蠱蟲在手的人了!
想象,就覺得美滋滋的,心花怒放。
楚昱和景枂兩人極爲淡定,一臉平靜看向激動卻隱忍的兩個人,實在想不明白,蠱蟲,爲何讓他們癲狂。
“瘋子,不過是一對小蟲子而已。”
景枂撇嘴不理解,坐在牀頭搖頭晃腦,“你說這巫族的族長是不是有點奇怪,他怎麼對蠱蟲那樣執着,那玩意兒似乎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不知道。”
楚昱繼續平鋪被子,得了巫族族長允許,亦是因爲蠱蟲的事情,楚嘯雲准許他們在巫族留宿一晚。
至於其他事情,似乎都比不上一對小蟲子重要。
“正好,明日旁敲側擊打探下你母妃的事情,再不濟,拿蠱蟲換你母妃的消息。”
景枂笑嘻嘻的挽着楚昱的胳膊,偷偷側過去貼着他,一臉自豪說道,“你不知道,當初師兄煉製蠱蟲,我怕他亂來,全程一直都有參與。雖說我研製不出蠱蟲來,但是步驟我還是全部記得的。巫族族長需要,我可以那這個去交換。”
楚昱停下手上動作,轉過身將景枂拉下來坐好,搖頭拒絕了,“不用。”
他抿着脣,不贊同。
“爲什麼,很划算的買賣。”
“不值得,一個消息而已。”
“可那是你母妃的事情啊,你母妃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在乎的我也在乎啊!”景枂固執的說着,一臉倔強不認同。
楚昱被這副氣鼓鼓的小模樣給打動了,心裡暖暖的極爲舒服。
兩人躺下睡覺,他便抱着她不肯鬆開,想用一身滾燙回報她。
她一句“你在乎的我也在乎”,成功取悅了他。
“景兒,我有辦法,不用這般做。蠱蟲一事,你不要參與太多。”
“爲什麼?”
景枂一問,等不及回答,一瞬就想到了原因。
驀地眼眶紅了,“你這個傻瓜。”
他是擔心她有危險吧?
蠱蟲一事,多少南疆一族和巫族的族人蔘與研究,卻始終沒有人能夠研製出來。反而,是怪醫這樣一個外族人天賦異稟的成功了,這樣豈能不讓人產生其他心思!
南疆老祖顧及蚺封天的這一層關係,對怪醫不會如何。
可是,巫族族長,誰知道他會是什麼心思?
“師兄不在這裡,你擔心我說出來我也會制蠱,巫族族長會對我不利是嗎?”
兩人緊緊貼着,景枂環着楚昱的脖頸,湊上前小聲問道。
聲音輕輕細細的,卻帶着十足的肯定。
楚昱點頭,撫摸着她的長髮嘆了聲,“你呀,有時候迷迷糊糊,有時候卻又聰明過頭。”
景枂縮進楚昱懷裡,嘟囔着,“那是因爲你啊,愛你迷迷糊糊,因爲愛你又必須十分聰明。”
楚昱不再說話,直接以吻封緘,兩人陷入彼此的纏綿中。
翌日。
楚嘯雲再次約見景枂,這一次卻是撇開了楚昱和渠衡,單獨和她見面。
“景小姐,有關於蠱蟲一事,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景枂想了想,點頭,“也好,我也覺得是應該好好說一說,否則按照族長的心思,是絕不會放我們離開的對嗎?”
楚嘯雲被反問一句,卻也讓景枂道出了事實,面色挺尷尬。
“自然是以禮待客。”
“太虛了,進入正題吧。”景枂不耐煩揮手,拒絕了客套。
……
談話差不多到了尾聲,兩人之間的要求也一併說的清楚明白了。
楚嘯雲要求的不多,只要知道制蠱的方法,以及幫助他們巫族再次煉製同心蠱,讓它們蛻變成同命蠱,這事情也就算是完了。
“景小姐要什麼,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巫族便能爲你做到。”
楚嘯雲一出口,便是給了一個天大的承諾。
景枂隨即一番沉思,心裡饒了七八個彎,面色略帶深沉道,“只怕你辦不到。”
楚嘯雲瞬間就被問的笑了,一臉無畏道,“在巫族,還沒有我楚嘯雲辦不到的事情,這裡可不是南疆一族,沒什麼老祖宗存在。”
巫族一向是以實力強大爲尊,楚嘯雲之所以能當上族長,便是因爲他整體實力十分強大,那種碾壓式的絕對力量,足以讓巫族族人對他尊敬仰慕。
然而,景枂之後的要求一出口,他卻是整個人傻眼了,呆呆愣愣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怎麼,辦不到嗎?”景枂眉頭一簇,也覺得自己這要求確實挺無理取鬧的。
然而!
楚嘯雲卻搖頭,“不是辦不到,是實施起來有些困難。”
“什麼意思?”一聽有戲,景枂整個人不由自主坐直,往前傾過去。
楚嘯雲也不隱瞞,將巫族的情況告訴她,“巫族的分佈情況很散,大多都是根據地形順勢而建,尤其是落霞山脈裡的禁地……”
頓了頓,楚嘯雲一臉嘆息,“禁地不是隻存在落霞山脈,它到底有多長多深,我作爲族長,也不甚清楚。”
……
景枂回了屋子,腦子裡還不斷盤旋着楚嘯雲剛纔那一番話,他的表情極爲認真,根本不似作假。
“若是真的,這事情……”難辦了。
楚昱和渠衡從外面剛回來,得知景枂途中被楚嘯雲找去談話,一時就擔心不已。
“沒什麼大事,制蠱的方法我不會輕易告訴他的。只不過是稍稍談攏了一下。”
說着,她就將落霞山脈禁地的事情一併告訴兩人,而後徵詢意見,“總歸是你們的母親,我做不了主,最後要不要進去找一找,得看你們?”
楚昱當即拒絕,他捨不得她冒險。
“制蠱的事情作罷,不要提出來。”
“來不及了,我已經說好了。”景枂一臉倔強仰着頭,“他答應先讓我們進去找,而後履行承諾。我連同心蠱的配方都拿來了。”
說話間,一張方子被放到了桌面上,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步驟,赫然就是同心蠱的研製方法。
“阿昱,你看,我得了人家巫族最寶貴的方子,若是沒有給出相應的回報,我想我們真就要在這裡深埋黃土了。”
楚昱心頭一滯,竟一句話說不出來。
良久,面色微冷道,“你既然已經決定了,何必和我討論。”
……
看着轉身離去的背影,景枂眨巴着眼,有些跟不上節奏。
知曉楚昱是因爲擔心她而生氣,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啊。
“我沒做錯,這樣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一臉固執,景枂扭頭揪着這問題問渠衡,“你說是不是!”
渠衡……
他能說什麼,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好嗎!
“他擔心你出事,”渠衡想了想說道,“在他心裡,你永遠都是第一的位置。”
“我知道啊,可是他在我心裡也是如此的。夫妻之間就應該相互扶持,互幫互助。”
“愛是包容,是珍惜,他給了我太多了,我也想給他一些,哪怕微不足道……”
渠衡被迫吃了一堆狗糧,被強行灌了一通兩人的愛情論,整個人都有點生無可戀的感覺。
他才幾歲,十六吧?
這個年紀和他討論夫妻相濡以沫這種話題,真的好嗎?
“我去看看他,你研究同心蠱吧。”說完,逃命似的離開了。
巫族的族地,不是他們三個外來人可以隨意走動的。是以渠衡就在附近能活動的範圍內尋找楚昱的蹤跡,然而卻撲了空。
楚昱根本不在任何可尋見的地方。
等了好一會兒,纔看到那人施施然悠悠的往他這邊走來,而他身後那條路,竟是通向巫族族長楚嘯雲那邊的。 щщщ◆Tтkд n◆¢O
“你去找了巫族族長?”渠衡驚訝問道。
楚昱隨着渠衡一起往回走,隨意點頭道,“嗯,景兒做事太魯莽了些,我不放心。既然已經不能反悔,那就將利益最大化,只是一個尋找的機會,於我們而言並不公平。”
楚昱朝着渠衡看去,補充了一句,“我讓巫族一族,支持你做南疆一族的族長。”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炸響,驚得渠衡整個人懵逼之極。
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懷疑的問道,“你說什麼?”
南疆一族的族長,這話是不是有問題?
他現在連少族長都不是!
楚昱卻一臉淡定,坦然直白道,“楚嘯天已經不適合再做南疆一族的族長,你取而代之是必然的事情,既然如此,早一些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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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章得瑟的樣兒
景枂知曉這件事後,內心……
果然,腹黑的人一直都是腹黑,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將自己和周圍人的利益考慮到最大化。
“落霞山脈內禁地未知數太大,景兒你這一次不要去。”
楚昱思考再三,還是不想景枂跟着冒險。
對他來說,找到自己母親的遺體帶她離開南疆一族是一直以來的心願,然而比起這個,景枂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活着的人,他更加珍惜!
景枂難得沒反駁,點頭答應了,“行啊,你和渠衡一起去,你們兩個都懂陣法,在裡面可以互相幫助。我等你們出來。”
是夜,兩人稍作準備便再次進入了落霞山脈。
景枂看着兩人在自己眼前消失,那背影再也看不見,只聽得耳邊嗚咽聲不斷,心裡的擔憂也便開始加重了。
“是福是禍,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楚嘯雲看了眼,轉過頭對景枂這般安慰着,眼底也帶了些欽佩。
年輕人啊,果然是衝動,卻也勇敢!
“不是要研究制蠱的事情嗎,現在開始吧。”
景枂收回視線,當即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和楚嘯雲提議:他們可以開始一起研究制蠱了。
這一決定着實讓楚嘯雲驚喜。
“不是說……”
“你到底要不要!”心裡頭因爲擔心而煩躁,景枂整個人脾氣不太好。
楚嘯雲愣了一瞬,隨即笑笑點頭,“如此甚好,那就請景小姐跟我一起去蟲蠱室。”
這一研究便是將近七天的時間。
頭三天,景枂還能沉得下來靜心對待,拿着同心蠱的方子不斷擺弄,試圖自己找到如何製作同命蠱的關鍵。她一直自信自己的學習能力,煉化同心蠱這種事,應該不會很難。
然而!
越往後越來越難。
她卻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說,她低估了楚昱對他的影響力。
每一次想到關鍵點時,腦子裡總會忽然蹦出楚昱的身影,他的清冷的眉眼,他溫柔的顰笑,他對她柔情似水,他和她熱情如火。總之,全部都是他們兩人獨處時的一幕幕。
到最後,便是連簡單的思考都成了困難。
景枂將手中的器皿唰的一放,整個人往後一仰跌坐在椅子上,捂着額頭閉眼哼哼着。
“煩死了!”
唸叨着,隨手更是將那方子給扔了。
楚嘯雲進來時,便看到景枂毫無形象的趴在屋內的唯一一張椅子上,整個人的重量擱在椅背上,渾身軟綿綿無力氣,身邊,擺放着好幾個飯盒,看樣子是動也沒動過。
那眼神,更是自暴自棄的很。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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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嘯雲擔憂走上前,剛想再問問具體情況,一眼又看到飄在地上的那張紙,那就是他們巫族最寶貴的那張同心蠱的研究方子。
楚嘯雲……
特麼心情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沒什麼用,我全部記在腦子裡了。”
景枂隨意瞄了眼,而後又懶洋洋轉個身,繼續歪着頭雙眼無神。
此時,已經是在這個屋子內待了七天了,然而這七天裡,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們進去七天了,什麼消息也沒有傳回來?”
楚嘯雲將方子撿起來,抖乾淨放在桌上,這才轉頭看向景枂,不由得蹙眉,“我早就說過,生生死由命。”
“啊呸!你這說的什麼意思,信不信我將你一對同心蠱直接弄死得了!”
這時候最聽不得什麼死啊死的,景枂渾身一個炸毛,從椅子上直接蹦起來,怒氣衝衝。
楚嘯雲一臉無奈,“這就是事實。”
“那好,我也告訴你事實,同心蠱再次煉製的方法我已經研製出來了,你想要,行,讓我看到他們活着從禁地裡走出來。”
“否則你一輩子別想了!”
楚嘯雲……
這威脅怎麼聽着都覺得很弱,他即便最後得不到同命蠱,那也是和原來沒差。其實他根本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若楚昱他們真的再也出不來,那麼他早就有決斷,眼前這個女子也是決計不能走出他們巫族的。
但這顯然是最壞的打算,不到萬不得已,楚嘯雲並不會實施。
想了想,他開口提議,“我派人去禁地看看,至於內部深處,恕我無能爲力。”
“不用,我自己去!”
“你還是留在這裡吧,煉蠱需要靜心,做事也必須一心一意。”
說完,便不給景枂任何說話的機會,大步離開屋子,將門帶上。
景枂慢一步跟上去,卻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頭反鎖了,楚嘯雲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外面設了陣法,景小姐還是不要亂闖爲妙,免得自己無辜受傷。”
景枂……
忍不住又一次爆粗。
*
禁地內。
楚昱和渠衡已經差不多走了快十天。
這十天時間,依照渠衡對南疆一族整體地勢的瞭解,他們大致可以確定,是已經走遍禁地內所有地方。
然而,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陸舒的遺體並不在落霞山脈的禁地內。
“將眼前最後一個地方查探一遍,若還是沒有發現,我們即刻返回。”
楚昱說着眉頭一蹙,心底滑過一抹擔心,他的景兒在巫族那邊應該受委屈了。
她那樣一個人,性子耿直有烈,他們已然進來十天,她肯定是擔心懷了。
一擔心,這丫頭就容易衝動,那就是什麼也不管不顧的性子,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還是他考慮不周,沒有進一步安排整體事件。
“怎麼了?”
見楚昱停下腳步,渠衡疑惑的迴轉去看他,發覺他盯着石壁某一處,目光有些散。
他順勢看過去,卻發現那不過是一塊很普通的石塊,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走,繼續。”
楚昱回神,收起心底所有的思緒,一臉面無表情繼續往前。
身後,渠衡一臉蒙懵逼,感覺自己剛纔那一刻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
這最後一處地方,其實已經算是落霞山脈整個最中心的點。
楚昱心中隱約有所猜測,他們若是穿過落霞山脈,應該會到達南疆一族的某一處山谷地段。
然而!
真當他們破開最後一處薄弱的陣法點,走出禁地時,卻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到了。
眼前這個山谷,實在是熟悉的很。
“這裡竟然是!”
渠衡呼吸猛地一急,胸口忍不住一陣強烈起伏,他怎麼也沒想到,落霞山脈禁地穿越後,竟然能夠直接到南疆一族的山谷,而且這山谷,根本就是南疆老祖所在的那個小山谷內。
“可是老祖已經將山谷內的屏蔽陣法打破了,若真是這一處,不可能看不到外頭的小院。”
渠衡將四周一通查看,最後蹙眉道,“難道是幻境?”
“不是。”楚昱很肯定的說了一句。
見渠衡疑惑,他便直白講道,“當初南疆老祖走出陣法,並沒有全部打破防禦。”
“你如何知道?”
那防禦破碎,他明明親眼所見,看到整個山谷露出來與外面的小院相連接,這是明擺着的事情。
渠衡不願相信。
然而!
楚昱一記冷眼過去,眼神涼涼,只回復了兩個字。
“天真!”
渠衡……
一種被人從頭到腳鄙視的感覺,頓時好糟心。
“是不是,打破防禦出去便知。”
楚昱不再遲疑,依照記憶朝着一條道=小道走去,他堅信,走出防禦便能直接到達南疆老祖的小院內。
而事實,和他預計的絲毫不差。
兩人共同破開防禦,走裡面走出來額度剎那,更爲熟悉的環境,讓他們直接面對了這麼一個懵逼的事實。
渠衡此時腦子一通亂糟糟的,實在想不通,明明已經叛族出去的巫族,其禁地爲何會連接着他們南疆老祖的那一處山谷內。
這關係,很微妙啊!
“你去找南疆老祖,讓他給一個說法。”
楚昱原地站着,腦子正在不斷高速運轉,分析着眼下的所有事情到底什麼情況。
其實,他心中已經猜到了一些,可是猜測的和事實,他更願意相信事實。
而事實,則需要南疆老祖給予。
*
再次見到楚昱和渠衡,南疆老祖整個人都是震驚的。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而其途徑,竟然是通過那一條被他隱瞞十幾年的暗道。
“你們知道了?”
南疆老祖以爲眼前這兩人是在巫族那裡知道了秘密,是以才能安全的通過了暗道,回到了山谷中。
渠衡正欲解釋情況,楚昱卻搶先一步點頭,目光越發冰冷起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秘密。”
“哎……”
南疆老祖嘆了一聲,臉色跟着尷尬起來,“其實知道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就是……”
有點難以啓齒!
這事情,本就是當年留下的禍患,如今只不過是在做補救,只不過這個補救,實在沒什麼效果。
“你們既已經到過巫族,又從暗道那裡回來,想必是得到了巫族族長的信任。那麼你們說說,這事情該如何做?”
南疆老祖看向楚昱,目光定定的望向他,“楚昱,你是先晉國的皇帝,若沒有你的任性而爲,晉國便還在你手上。你可到過楚氏宗祠,發現一些事情?”
楚昱點頭,面上依舊什麼表情也沒有,“十四個牌位。”
南疆老祖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再次認定楚昱必定是知曉了內幕,於是也就不再隱瞞,和他娓娓道來。
“這事情涉及到當年晉國建國之初的時候,那時候景家先祖幫着晉國始皇打下江山,而後晉國安定內固,自始皇駕崩,皇位傳給了他的大兒子,也就是當時的太子……”
“若沒有景家相助,晉國建國苦難重重,幾乎是不可能。可也是因爲景家的能力,晉國一度內部分裂,出現瞭如今這樣的情況,實在是……”
南疆老祖說着連連搖頭,實在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邊上,楚昱的面色更加陰冷,一言不發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渠衡懵逼的聽了整個故事,迷迷糊糊,似乎是聽懂了。然而懂了之後,便忍不住一個激靈,嚇得渾身泛冷。
這特麼,什麼鬼啊!
“同心蠱的用處是什麼?”
良久,楚昱擡眸,目光寒冷看向南疆老祖,他在質問,亦是在責問。
不過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可他的眼神犀利陰寒,讓南疆老祖都渾身一震。
“同心同命,是毒藥亦是解藥。”
“呵……”
楚昱隨即一聲冷笑,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哎你去哪兒?”渠衡一聲喊,聲音忍不住着急了。
楚昱卻淡淡回道,“我去接景兒回來。”
這事情,在知曉了真相之後,楚昱便是一點參與的心思都沒有了。
繞來繞去,又是繞回到了當初景國皇室和景家先輩的那一點恩怨糾葛。
可是,那些已經隨風而逝的過往,和他有什麼關係,和他的景兒有什麼關係。
他們現在是夫妻,相約要恩愛相守一輩子的,其他任何事情,都敵不過這一個事實。
楚昱出了小院,並沒有選擇原來的暗道一路返回,而是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兩族之間的正道,前往巫族。
一路上,南疆一族的族人都是心懷好奇,一個個注視着楚昱,對他的出現議論紛紛。
楚嘯天知道這件事情時,楚昱人已經穿過了兩族的交界處,進入巫族的族地了。
無力迴天之下,楚嘯天臉色陰沉,隨即囑咐身邊人,“看緊一點,不要出現任何差池。”
“是。”
“老祖那邊的具體情況,再去打探。”楚嘯天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對於楚昱的現身,楚嘯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南疆老祖。若不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楚昱如何能從巫族那邊回來,這裡面,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這個事情,讓楚嘯天莫名擔心。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底不斷的蔓延。
……
與此同時。
身在巫族的景枂,憋着一肚子氣,終於耐住了性子,一鼓作氣之下,將同心蠱參透了。
而同命蠱如何煉製,她已經掌握了八九十,最後只差一個試煉的機會。
將所有的思緒放下,景枂放空腦袋坐下休息,連着一口口喘氣緩解自己的腦力過度消耗。
好一會兒,景枂抓起一個隨手邊的茶盞,朝着緊閉的門扔過去,嚷嚷着,“楚嘯雲,特麼給我開門,你到底關夠了沒有!”
“景小姐請少安毋躁。”
“屁,你特麼再不給我開門,信不信我將你一對蠱蟲給弄死了!”
“不對,我現在就弄死它們,反正我已經知道怎麼研製了……”
“哐當——”
隨着一聲響,門被人從外打開,楚嘯雲風一般疾馳而來,一把奪過景枂懷中的蠱蟲盒子。
他小心翼翼護着,一臉不滿道,“小姑娘家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做什麼樣子!”
景枂差點忍不住噴他一臉血。
特麼究竟誰弄誰啊!
“你研究出來了?”
把同心蠱收好,楚嘯雲關切的問起,“我剛纔聽到你說……”
“你聽錯了。”
這會兒,景枂一臉不認賬。
楚嘯雲看着一臉得瑟春風得意的小姑娘,那臉上的表情要多欠有多欠,明明就是研究出來了,居然還不承認!
特麼小祖宗的混蛋模樣,真是恨不得打一頓。
“先出去吧,在裡面待了十天了,辛苦景小姐了。”楚嘯雲也不再提同命蠱的事情,而是一臉討好的邀請景枂離開屋子。
景枂當即一聲哼哼,甩了甩袖子,趾高氣揚的邁着小步子慢騰騰往外走。
一步三回頭,頻頻注視着楚嘯雲,嘴巴里像是裝了機關槍,突突突的語速飛快往外說話。
“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你讓廚房趕緊給我做一些來。”
“我想吃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三鮮丸子、氽丸子、鮮蝦丸子、魚脯丸子……炒肉絲、炒肉片兒、燴酸菜、燴白菜,外加醃苤藍絲兒。”
景枂說的口乾舌燥,忍不住又回想一遍,這才確定點頭,“對,就這些了,趕緊上吧。”
063章論男人的城府
楚嘯雲……
特麼快一百個菜名,他愣是一個也沒聽清楚好嗎!
這小祖宗明顯是在折騰人!
“這……有點多了。”
“哪裡多,不過是一桌子菜而已,你這巫族族長也是忒小氣。”
楚嘯雲被噎的一句話反駁不出來。
景枂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實在讓他抓狂。
偏偏,對方手上握着他急切需要的東西,同命蠱的煉製方法對他來說太重要了。相比起來,一桌子菜確實不算什麼。
“行,我讓廚房給你做,那個什麼……”
楚嘯雲一臉尷尬,看向景枂笑道,“你將菜名都寫下來吧,我實在記不得那麼多。”
景枂……
她也記不清了好嗎,誰知道她剛纔講了什麼!
不過,戲弄一番還是必要的。
輕咳一聲,景枂一臉認真樣點頭,“行吧,勞煩巫族族長去拿筆墨,我這就給親自寫下來,紙張多拿些,我怕不夠。”
楚嘯雲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等人之際,景枂百無聊賴,整個人索性站在一邊,擺弄着那些花花草草。也就這個時候,難得有心情看這些,也才發現,巫族族內的花草,似乎格外的鮮豔明亮。
“別碰。”
一道急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景枂還不得回頭去看,身體已經整個騰空,隨即一百八十度轉彎,整個落入了寬厚溫暖的臂彎。
她的臉緊緊貼着溫熱的胸膛,耳聽着撲通撲通強有力的心跳聲。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不用擡頭就知道抱着她的人是她心心念念想了十天的男人。
“阿昱!”
低喃一聲,景枂張開手臂,回抱住他的腰,將自己整個送進他懷裡。
“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想你。”
楚昱低頭在她頭頂髮梢位置落下一個吻,手掌隨意的撫摸着景枂的長髮,爲她輕輕的梳理。
而後一番打量,蹙眉,“瘦了很多。”
能不瘦嗎!
整個關在一個屋子內,每天蛇精病一樣研究那些蟲子,心裡頭念着一個人,飯也吃不下幾口。
“就剩下喝水度日了。”景枂感慨一聲,言語中誇大居多,卻也說出了大部分事實。
楚昱臉微微一側,目光冰冷看向景枂身後,對上過來的楚嘯雲。那眼神中,一片肅殺!
楚嘯雲自說完那兩個字,整個人都是一片懵逼狀態。從看到楚昱風一般出現將景枂抱住,到兩人你儂我儂他自我尷尬,再到這一個眼神殺。
他差點懷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天誅地滅的事情。
“紙筆拿過來了,景小姐你看?”
楚嘯雲立刻轉移話題,將紙筆遞過去,卻不想楚昱一把推開,並不讓楚嘯雲靠近。
他低頭詢問了事由,便決定親自給景枂做吃的,“雞湯麪好不好,我給你做。”
景枂笑眯眯點頭,一臉滿足,“行,我和你一起出廚房,好久沒吃你做的面了,挺想的。”
楚嘯雲……
特麼剛纔一百多個菜名是什麼意思,整他的嗎!
*
雞湯麪端到景枂面前,楚昱順勢坐下,將筷子遞過去,叮囑一聲,“小心燙嘴,你不要吃太快,總改不了這毛病。”
“哪有,嘶——”
話音未落,景枂直接一口吸進去的面,燙的她差點噴出來。
楚昱無奈的將一杯涼開水遞過去,“讓你慢一些。”
同時,那碗雞湯麪被他拿過來,楚昱拿了一個小碗,將大碗裡的雞湯倒出來一些,又拿筷子夾起一些麪條。
小碗的雞湯麪再次送到景枂跟前,“不許快。”
“嗯。”
兩人就這樣一個看着一個吃着,畫面安靜又溫馨。
等肚子填飽了,景枂才詢問楚昱情況如何。
“渠衡呢,這小子去哪兒了?”
楚昱臉上的笑容一收,臉色瞬間難看到極點,他拉着景枂起身,準備往外走。
“我們回去。”
“哎,回哪裡去?”
“回家!”
景枂……
最後巫族那邊還未離開,渠衡已經跟着到了,他先去找了巫族族長,兩人就此說了一通,之後渠衡直接轉個彎找到了楚昱和景枂。
“母親的事情有着落了。”
渠衡的說話的聲音還帶着喘息,粗喘的大口呼吸着,聲音裡微微顫抖,明顯挺激動。
然而,他的表情算不上好,“楚嘯天被老祖拿下了。”
楚昱面色依舊冷淡,似乎這種事和他根本沒什麼關係。
反而是景枂,一直都是聽的雲裡霧裡的,整個人完全是懵逼的狀態。
“這都什麼事兒,你們兩兄弟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很暈。”
揉着眉心,景枂沒好氣瞪了眼乾站着的男人,楚昱這男人見天兒的作妖,這會兒居然要直接回家了?
“怎麼回事,和我說清楚。回家也不是那麼好回的。”
特麼,他們辛辛苦苦跑這裡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南疆一族對他們的未知危機沒有解除,她怎麼可能安心的回去。況且,還有他母妃的事情,必須一併解決了。
楚昱依舊不言語,只固執的抱着景枂,根本不願意撒手。臉上的表情,要多臭有多臭。
“我和你說。”
渠衡使勁會拽了把,將景枂從他兄長手中拽出來,一臉無奈的拖着人到了一邊,嘰嘰咕咕一大堆,終於把事情說完整了。
聽完了整個事情後,景枂內心……
她也沒多少好感度。
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真特麼無聊。”
晉國始皇當年因爲對景先祖家的猜忌和暗殺,導致景家先祖對晉國皇室的戒備和暗算。
兩方可謂是在暗中較勁多年,最終導致晉國皇室內部不合分裂,一部分皇室繼承者被迫遠離京城,過起了隱姓埋名的日子。而途中偶遇南疆一族始祖,順勢進入了南疆一族族地,自此,皇室成爲了這個族的族人,一代代生活下去。
“所以,那十四個牌位是什麼意思?”
景枂一瞬想起楚氏宗祠裡的那多出來的七個牌位,一直都覺得很奇怪,如今,也該能有個很好的解釋了吧?
渠衡沉吟一聲,看了眼楚昱,這才緩緩道,“當年的報復心所致,皇室內部相互爭執,一言不合之下,動用了同命蠱,同心同命,連接了兩個人的共同命運!”
當初分裂開時,離開的那一部分人,帶隊的皇室繼承者,正好和晉國當年繼承皇位的皇帝是雙胞胎,原本感情極好,心靈感應之深無人能比。之後反目成仇,卻依舊能做到心有所繫。
南疆一族始祖便當下提出,想要報復,那就用同命蠱,同心同命,你死他也死。
“於是,從那一代晉國帝王開始,每一代帝王的命運便和南疆一族的族中某個人聯繫在一起,他們因爲血脈緣故,每一位掌權者的死便和南疆一族有了不可分割的密切關係。”
也可以說,每一代晉國帝王,他們的生死,似乎都掌握在了南疆一族手中。
景枂聽着,越發覺得扯,特麼太扯淡了。
“這怎麼可能,且不說每一個後代血脈的衝散,就算是可行,誰又能確保,每一位晉國皇帝的繼承者,都是那同心蠱的載體?”
渠衡苦笑一聲,搖頭道,“這就是南疆一族的存在必要,每一位族長,便是在後續不斷的給予撥亂反正,他們極力促成每一位同命蠱載體和族中那位人的同心同命連體。而今……”
渠衡看向楚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南疆老祖告訴他,雖景國覆滅,但是同命蠱卻已經種下於下一代,也就是說,楚昱的身上,存有同命蠱蠱種。
景枂這一刻腦子完全是懵的,短暫的出現了一大片的空白。
同命蠱,楚昱身上有同命蠱蠱種!
“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景枂一把揪住渠衡的衣服,整個人明顯暴躁不安起來。
楚昱上前一步,把人拉回來攬進自己懷裡,輕撫着安慰,“沒事,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又如何,他們竟然想算計你!”
一想到楚昱竟然也是被算計的對象,她的怒火就止不住的要火山爆發了。
是可忍,欺負她男人的,絕對不能忍!
“本來還想着等你們回來,將同命蠱的煉製方法告訴楚嘯雲。現在……屁都沒有了!”
渠衡……
“但是同命蠱,恰恰能解決了如今的尷尬局面,同命蠱蠱種,想要解決很簡單,就是再同同命蠱以毒攻毒,讓兩者相互抵消便可。”
渠衡斟酌一番說辭,和景枂提到,“巫族族長楚嘯雲,應該是奉了老祖的命令,在此不斷的研究同命蠱的,目的就是爲了解決南疆一族和晉國皇室之間的糾葛,徹底斷了這一種同心同命的尷尬局面。”
景枂一肚子氣還沒發出去,整個人又如同被打了一個悶棍。
她眼神帶着戾氣,幽幽怨怨盯着渠衡,那眼神恨不得將人給吃了。
好一會兒,只聽得景枂有氣無力一聲悶哼,“南疆一族如今和楚昱同心同命的那個混蛋是誰?”
“巫族族長楚嘯雲。”
楚昱攬着景枂,面無表情,雲淡風輕,“他們一開始便有此打算,引了我們進入南疆一族,目的就在此。”
他們不過是進入了原本就設好的圈套,目的也在如今暴露無疑。
楚昱最痛恨這些,一經知曉,便對整個南疆一族,好感度降爲零,若不是因爲渠衡的存在,他真特想一舉帶兵,將整個南疆一族給端了。
渠衡面色一陣尷尬,忍不住又爲自己的族羣做辯解,“那是楚嘯天的主意,老祖他並沒有……”
“沒有授意,也是默許。”
楚昱一記鋒利的刀子眼過去,渠衡頓時不作聲了,他還真無法反駁這一情況。
以之前在南疆一族的形勢看,好像確實如此。更何況,明明是叛變出族的巫族,竟然能夠和他們老祖如此暗中聯繫,而巫族族長又是那樣的身份,誰都會懷疑。
楚嘯雲找過來時,楚昱正帶着景枂離開,兩人的臉色都不是那麼好,尤其是景枂,再一次看到楚嘯雲,神色冷漠兇狠。
她不能忍受楚昱這樣被人算計,更何況這裡面還包括她在內。
“兩位有話好說,事情還未解決,請不要如此急着離開。”
楚嘯雲已經知道了事情大概,自然明白楚昱等人的情緒,換了誰被這樣莫名惦記着,心裡都不會好受。
也是,是他們做的不地道。
“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老祖他們並無關係,我一直想解開同命蠱,奈何手中卻連一對同命蠱也沒有,而楚嘯天方面卻已然和晉國皇室偷偷勾結……”
楚嘯雲身爲楚氏的繼承者,又得了南疆始祖的巫蠱真傳,在南疆一族的地位已經隱隱有超過真正南疆一族的繼承者了。
而這樣的情況,其實在他早幾代,便露出了趨勢。
“楚嘯天當年便想暗算於我,若不是得老祖相救,又允許我離開南疆一族自立巫族,恐怕楚氏也就此沒落了。我不是想爲自己辯解什麼,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解開同命蠱,還雙方一個自由。”
楚嘯雲說到這裡,忍不住感嘆一句,“當年,不論先祖誰對誰錯,如此報復自己親兄弟,卻已經是大錯特錯了,我只想贖罪。”
楚嘯雲自己就深受同命蠱其害,他的爺爺,父親,哪一個不是因爲同命蠱同心同命就這樣死去。
可是,這一切因爲蠱蟲的研製不完善,一直得不到有效解決。
楚嘯雲看向楚昱,目光真誠歉疚,“楚昱,很抱歉,希望你能諒解。”
“晉國太后人在哪裡?”
楚昱突然擡眸問了一句。
兩人都是一愣,景枂當即反應過來,纔想起當初景管家和她說的事情。
“對,她不是帶着晉國太上皇進了南疆一族嗎,她現在是在?”
“晉國太后?”楚嘯雲想了一想,沉吟道,“如果說是那個女人,應該是在楚嘯天那裡,她本就是楚嘯天安插在晉國的一個暗子。不過可悲,身爲暗子,卻因爲任務愛上了自己的執行對象,當時帶你父皇會南疆一族,竟是苦苦哀求楚嘯天爲他診治,就他一命。”
楚嘯雲說着不無諷刺笑了,“這是絕無可能的,楚嘯天恨不得南疆一族內的楚氏可以死絕了乾淨,又如何會花心思救一個必死的人。”
況且,那時候,他的父親已經病入膏肓,無力迴天了。
所以楚炎,必死無疑。
楚嘯雲斷斷續續講述着他知道的事情,以此希望楚昱能夠改變主意,留下來,一起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怎麼樣?”楚嘯雲一臉期望的看向楚昱。
然而!
楚昱依舊是一張面癱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這時候已經是改爲牽着景枂的手了,轉頭溫柔的看向她,問道,“景兒,現在時辰有些晚了,你想今日走夜路離開,還是明日一早再走?”
一旁,說的口乾舌燥的楚嘯雲一臉懵逼,整個人都傻了。
特麼,他好說歹說一通,竟是一點用都沒有!
能不能不要這麼糟心啊……
“楚昱,你……”
“同命蠱景兒已經會研製,我們之間的問題已迎刃而解。南疆一族事態如何與我們無關。”
楚昱冷冷拋下一句話,帶着景枂毫不猶豫走了。
是夜,兩人一路暢通無阻走出了南疆一族的地域,到了整片山巒之外。
早已等候在那裡的軍隊即可上前,帶兵的人景枂不認識,卻也是熟面孔。
那是楚昱的手下。
“你一早就派了軍隊在此守着?”景枂一驚,忍不住問道。
楚昱點點頭,帶着景枂走向不遠處的帳篷內,聽了外頭的佈置守衛,直接下令道,“帶上一半兵力,按照我繪製的地圖,進入南疆一族。”
半個時辰後,一支尖銳的軍隊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順着他們走過的那一條小道,秘密的潛伏進了南疆一族。
景枂恍恍惚看着,這時候,她才深深的感受到,身邊的這個男人,到底是怎樣的城府深!
看似是南疆一族在暗中算計他們,然而事實呢,他卻是將計就計,反過來一步步將他們算計的毫無遺漏。
------題外話------
突然有點時間,上午就寫完了,還好還好。
064章歲月靜好(正文完)
在南疆一族的山巒外等到了天亮,景枂將楚昱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卻並不反感他這樣做。
這個男人,骨子裡就是因爲愛她纔會如此。
他絕不允許在她的景國國土內,存在這樣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南疆一族的存在和晉國建國時間差不多,無論怎麼說都有百年的歷史了。你擔心他們存有其他心思對景國不利,所以想將其一次性解決,是吧?”
並肩與楚昱站着,景枂聊天式的和他閒聊着,說話間,眉眼都是溫順的,沒有一點厭惡喜好,純碎是就事論事。
楚昱嗯了聲,又解釋道,“不止如此,也是爲渠衡提供些助力。楚嘯天的心思已昭然若揭,南疆老祖要將其除之,我爲何不能就此推波助瀾,徹底絕了南疆一族其他族人的心思。”
只要南疆一族的族內整個再無希望,那他們存在的意義也就不重要了。
“你想滅了整個南疆一族?”景枂驚訝轉頭。
“只是將其徹底打散而已,順便讓楚氏那些人死心。”
巫族那一塊,楚嘯雲雖然說的通情達理,其心酸理由讓人同情。然而楚昱卻生不出一丁點的同情心,他絕不認爲,楚嘯雲那樣一個有能耐自立巫族當族長的人,難道就沒有一點的反抗心思?
呵,不過是眼下局勢不對而已。
爲了他的景兒,連整個晉國都不要了,更何況一堆不知道從那個旮旯堆裡突然冒出來的遠房親戚?
他豈會在乎一下!
景枂的心暖了又暖,此時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情感。
她回憶着他們一路走過來的點點滴滴,確實,他爲她做了無數的事情。
是他,爲了她建立了一個盛世王朝,親手送到了她面前。
只因爲,他愛她!
而她能做的,便是好好接管這一片江山,締造一個國泰民安,河清海晏。
“日後,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嗯,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
翌日。
景枂提議直接轉道去小南國,去看看於孟昭父子。
“在這裡乾等着無聊,既然事事部署周密,又有渠衡內部接應,想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去看看舅舅他們吧?”
“嗯,岳父的事情,確實不能再讓你牽掛着。”
楚昱忽然說了一句,眼神清亮的望着景枂,面色神情早已清明透徹。
他知道?
景枂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她急忙解釋着,“我不是想瞞着你的,只是想這件事等上路了再和你說,本來你也知道我來南邊,也存了這個心思。”
怪醫帶着阿愁離開,一方面是因爲心中了無牽掛想雲遊四海了,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景枂的囑託,打算去東海之濱,親自去查看下景寒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而他們的消息中轉站,就是小南國,景枂在那裡也設了景家軍的消息據點。
楚昱頓時失笑出聲,對於景枂這個反應只覺得可愛。
“傻丫頭。”
“不生氣?”
景枂主動拉着楚昱的手,一邊走一邊搖,臉上不自主掛上了淡淡的笑容,她也覺得自己這反應有些誇張了。
只是下意識的心虛。大概是兩人相處越久,越想彼此真誠對待吧。
“只我們兩人過去就行,到江都的船今日就有,你在船上睡一會兒。”
楚昱安排好剩餘的事情,這才帶着景枂去了江邊,兩人等船之際,景枂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當初的一幕。
那會兒,她被那些蕃王逼着退到了江邊,而後沒有選擇的踏上了渡船,返回江都。
再後來,她因爲楚昱的威脅,不得不橫渡這條江,去南邊邊界和他談條件,卻因此被他握住了把柄。
還有許多……
那時候,心情可真是糟透了!
“有時候就是缺那麼一點點信任,我那會兒對你還是有懷疑的。只是懷疑的程度不多,不足矣讓我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
景枂感慨着,其實心裡挺噓唏。
楚昱卻不這麼認爲,他看到的卻是她的另一面。
“當時你承受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可即便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依舊對我存有信任。景兒,這一份信任,便是因爲你心裡有我。”
因爲愛之深,便信之切。
“愛你嗎?”景枂笑了笑,點頭道,“確實挺愛的。”
“那回去休息?”
楚昱隨即轉身拉着人往船艙裡走去,手掌已經不安分的貼着她的後腰,肆無忌憚的開始摸索。
“有人!”
“他們早不再此處,沒人會來打擾。”聲音低沉暗啞,慾求不滿之狀暴露無遺,“景兒,今晚別睡了……”
船抵達江都時,景枂仍舊是昏昏沉沉的。
昨晚整夜在江面上,本就是船體不穩搖晃着前行,再加之身上的男人過分的索求,她半推半就之下,卻惹得他更加愛瘋狂,最後整個人交代了。
楚昱把人抱着下了船,也不捨得放開,就這麼一路抱着走進了主城,往於孟昭的府邸前去。
一路上,面色愉悅,情緒飛揚。
“你想在這邊住些日子,還是事情處理妥當了就回京?”
按照楚昱的心思,自是不願意留在小南國的。
京城多好,不說皇宮內,便是將軍府或者王夫府,那都是他們獨有的地盤,在那裡,他們想如何便如何,他想擁着自己心愛的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顧忌。
爲所欲爲四個字,楚昱堅決要將此貫徹到底。
景枂看了眼神色隱忍的男人,腦子稍稍一想,就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一時,不知道是惆悵還是幸福?
這男人,某些方面太強,似乎平時清冷之下掩藏着的全部情緒,都轉到了情事上。她享受的同時,對自己這一副小身子骨,深感憂慮。
“回去吧,也不好打擾舅舅太久。”
“嗯。”
聲音更加愉悅起來。
齊王府。
景枂先去見了於孟昭和於墨陽。幾個人一起坐着說了好一會兒話敘舊,又應了於孟昭的邀請,答應晚間一起用飯。這才從王府離開,去了景家軍設立的據點。
這邊的事情,景枂在當初就交給了宋明,是以據點一設立,宋明便成了這裡主要負責人。
“小姐請過目。”宋明將所查到的消息遞上前,態度恭敬之極。
等景枂看完景家軍所蒐集的消息後,宋明又再次呈上了一份信件。
還是那樣熟悉的字體,上面的言語誇張,仍舊讓人歎爲觀止。不做他想,也知道只有她那位師兄才能寫得出來。
“與小師妹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景枂讀着信封外頭的幾個字,忍不住一行黑線直下,幸虧楚昱不在這裡,否則又該發火了。
“信送來多久了?”景枂拆開信看,隨口問其宋明情況。
宋明一五一十告知,一併又彙報了怪醫如今的蹤跡,“怪醫前輩如今就在東海之濱,這是昨日傳回來的消息。按照他老人家的行爲舉動似乎要在那裡定居下來,短時間不會離開。”
“隨他吧,你告訴下去,下次有信直接送到京城,交給景管家就行。”
看完信件,景枂心中已經大概有數了。
景寒天的事情,雖說九死一生,生還可能性不大。但是怪醫卻在這百分之九十九的絕望中找到了一絲希望,他在東海之濱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跡,只不過目前還尚未確定情況。
景枂從信中的語氣裡看出了些端倪,自己猜測應該是還有可能的。
但是事情沒確認前,她絕不會告訴景家軍裡的任何人,生怕引起他們的不適。那些人,比她還來得執着!
“這裡情況如何?”
事情完成,景枂隨意問起小南國的情況,她對這個國中國的設立,還不能確保其成功,試驗階段下,還是擔心會出狀況。
然而!
宋明的彙報卻讓她安心了。
“齊王一切處理的極好,同時對小姐十分忠心,小姐放心,屬下自會在暗中觀察一切。”
“嗯,你小心處理,不要引起舅舅他們的反感。”
在感情上是親人,但是論及政治,景枂依舊公私分明,絕不會因爲於孟昭的身份就有所含糊。
*
江都待着的第三天,南疆一族那邊傳來了消息。
“楚嘯天死了。”
景枂一愣,隨口反問道,“誰殺的?”
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有野心並且陰冷的男人,他心中抱有目的,並且爲此不擇手段。這樣的人,絕無自殺的可能性。
所以,南疆一族出現了動亂?
“你的人已經攪和進去了?”景枂又是一問。
楚昱點頭承認,“渠衡手段太柔,做事太不利索,我若是不幫他,拖到猴年馬月。”
說話間,目光又是纏綿起來,“我想和你早些回去,嗯?”
在楚昱赤裸裸的目光注視中,景枂不爭氣的整張臉紅了,連着脖頸一片,紅的如同一隻煮熟的蝦子。
而她自己亦有感覺,臉頰發燙,火辣辣的。
“你說清楚情況,嗯……既然楚嘯天已死,那你母妃?”
楚昱收回纏綿的目光,逐漸冷靜下來,他對此同樣存有疑惑,可是卻無能爲力。
“找不到,南疆一族任何地方都沒有。”
他命令軍隊進入南疆一族,一方面幫助渠衡快速解決那個族羣裡的混亂,幫他迅速鞏固權勢,另一方面卻是爲了尋找蕭淑妃的遺體。
然而!
便是找遍了大大小小所有可能的地方,依然一無所獲。
“楚嘯天已死,也不可能從他嘴裡再打探到情況了。”景枂惋惜一聲。
楚昱卻釋然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她和南疆一族的恩怨糾葛頗深,原本並不想讓她死後留在那裡,不過眼下……渠衡接手了,那裡也算是一個去處。”
有渠衡在,無論陸舒死後被葬在哪裡,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罷,渠衡都會妥善處理的。
而自己親兒在,想來她應該不會孤單的。
“巫族和南疆一族兩族已經被徹底打散,日後便再也不能起風浪,渠衡有南疆老祖支持,相信管理新的族羣,很快就能得心應手。”
楚昱頓了頓,突然轉了話題,看向景枂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何時啓程回去?”
他們留下來的作用已經不大,一切也不需要他們做善後。
如此,不如回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楚昱忍不住朝着景枂的小腹看去,驀的又想起這些夜晚兩人的瘋狂。他們身上早就沒有情蠱的束縛,而她也不存在絕情的壓制,說不定……
景兒肚子裡已經有他們的孩子了。
一想到有那麼一個可能,想到一個新的生命的到來,楚昱所有的冷硬都瞬間消失收了回去。他激動忐忑又期待,對這個未知的可能性,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他小心翼翼,又飽含期許。
“景兒,要不要讓大夫過來看看?”
“嗯?”
景枂一懵,擡頭一臉茫然。
看什麼,沒毛病啊!
楚昱眼睛不自覺又落在了她小腹位置……
“沒有!”
屋內一聲嬌羞急切的呼喊聲。
……
南疆一族的事情就此緩緩落幕,兩人回京的行程即刻提上來。
南下是他們兩個人,北上回京依舊是他們兩人,楚昱直接拒絕了所有的侍衛一路跟隨,根本不願意任何人打擾他和景枂的獨處。
他心底很明白,兩人一旦回了京城,等待着她這個女帝處理的事情太多了,而他作爲王夫,亦是不會那麼得空的。他們能夠像現在這樣如此悠閒相處的時光實在不多。
景枂也是心裡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捨不得,一路上也就任由了楚昱的性子,隨他各種折騰。
一切他高興就好,她極力配合便是。
然而這一個隨性,卻是讓他們……
兩人不論白天黑夜,總是黏着一起如同連體嬰兒,趕馬車的功夫,也能膩歪在一起忘乎所以。好幾次,馬車無人趕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就行走的偏了道兒,又或者,差點衝到了樹林裡撞上大樹樹幹。
狀況不斷之下,景枂也是無奈了。
“僱個車伕,安分些早些回去吧。”
楚昱渾身懶散,衣衫半解的躺在馬車內的軟墊子上,他隨意的哼哼着表達不滿,再度將人拉着一同躺下。
“急什麼,再慢不過三日路程。”
“可是……”
“景兒,我有些困了,陪我睡覺。”
馬車內頓時一片沉寂,偶爾能聽到一些細碎的呻吟,伴着女子咬牙切齒的含羞罵聲。
陽關大道,路途坦蕩,馬車悠悠,情意綿綿。
傍晚時分,伴着一輪夕陽,楚昱掀開馬車車簾,將景枂從車裡撈出來。
他自己披了件厚外衫,大半裹住了身軀,隨意的把人放在自己的腿上,抱住昏昏欲睡的人兒。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着,身形懶散,目光繾綣。
天際,偶爾有幾隻飛鳥滑過穿入雲霄,又快速沒入那一片絢爛的晚霞中,只留耳邊清亮的鳴叫聲。
“啾——啾——”
“阿昱!”
景枂睡意朦朧着睜眼,雙臂環住靠的更近,無意識的磨蹭着他的胸膛,呢喃着,“天色好像暗下來了。”
“嗯,一起看會兒晚霞,很美。”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這輩子,大概最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追求了!”
景枂感嘆一聲,隨即笑了,身體往前一蹭,將人撲了個滿懷。
“不過有你在,什麼日子都是好的,即便刀山火海,油鍋地獄,我也甘之如飲。”
楚昱亦是跟着輕笑一聲,翻身將人拉起,溫柔的吻密密麻麻,徐徐落在她脣邊。
“景兒,你什麼也不用做。你是我的妻,一切由我爲你!”
“愛你,已是我的本能了……”
此後今生!
他的生命,因她不斷綻放光彩。
他的一切,因她變得意義非凡。
他的幸福,因有她便已經足夠。
------題外話------
人生在世,愛上一個人很容易,愛一個人一輩子卻是不易。
只願相愛的人能夠相守到老,相濡以沫。
我相信,幸福來敲門!
正文完結,明天番外繼續。甜甜蜜蜜日常,再送一波。
新文正在籌備中……
番外日常001章
京城,初夏。
時值四月末五月初,整個氣候開始出現一絲炎熱的徵兆。
景枂在御書房看完最後一本摺子,整個人往後一攤,渾身痠軟無力。
南下這一趟花去時間頗多,等他們回京,事情積壓無數,而且一件件還都是需要她親自處理。是以,景枂自己都忘了,空閒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就前幾日的時間,她抽空去了一趟丞相府,看望已經懷胎五個月的穆清清。
兩人閒聊間,忙的昏頭轉向的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月的月事似乎沒有準時報到?
當時穆清清便給她把脈,而後驚喜的告訴她,她懷孕了。
“都快兩個月了呢,你這小傢伙也真是頑強。”
這兩個月,是她和楚昱情事上頻率極高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會在做了措施的情況下,還能中獎。
而這個尚未成型的胎兒,也是牛逼了,竟然抵擋得住其父親如此“百般摧殘”?
想至此,景枂的笑容越深,整張臉連帶着眉眼都開始柔順起來,眉間不自覺流露出一股溫柔。
“你爹啊,還不知道呢!”
“噗——”
景枂猛地想起,楚昱今早還在和她暗示,今晚要做些不一樣的事情,然而現在……
“劉公公。”
景枂忽地起身,擡步往下朝着御書房外走去,劉公公剛推開門,景枂人已經走出來了。
“剩下的事情你看着辦,回去了。”說着揮揮手,直接走人了。
劉公公眼看着大白天的氣候正好,自己伺候的女帝陛下就這麼任性的走了,整個人的心情是難以形容了。
景枂出了宮,坐上轎子,如同一般人一樣啓程打道回府。
其實宮裡也有寢宮,然而習慣了在外不受束縛,景枂很少留宿在皇宮內。平日裡,都是在將軍府和王夫府兩頭住着。
而這段時間,她應楚昱的要求,在王夫府獨處享受二人世界。
轎子停在府邸門口時,景枂從沉浸思緒中抽回,打開轎門下去,一擡眼就看到了影一正站在大門口。
“主子。”
看到景枂下了轎,影一趕緊上前,一臉欣喜模樣,“您快些回去看看,王夫他……”
怎麼說呢,按照主子的意思,大概又開始作妖起來了。
三天兩頭的,總會鬧幾處笑話。
“他又幹什麼了?”
景枂笑眯眯隨着影一走進大門,腳步不急不徐,輕聲問着。
影一搖搖頭,說不上來,難以形容,“您自己去看看吧。”
“嗯?”
這一回,倒是有些好奇了,腳下步子不自加快,景枂朝着主院那邊走去。
院門開着,走進沒幾步,發覺屋門也是大開的狀態,裡頭沒有一丁點聲響。
難道去小廚房了?
景枂疑惑的往前,眼神卻看向了側屋那邊的小廚房,想要看看是否有炊煙升起。
果然!
景枂會心一笑,轉身朝着廚房方向而去。
廚房內,男人真在聚精會神的研究一團漆黑色的團狀物體,從外向看與麪粉無疑,然而其自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味卻相當難聞。
景枂一隻腳剛邁進去,身體還沒整個進來,就被這一股難聞的味道逼的退了出來。捂着鼻子,她站在廚房門口,一臉驚悚盯着那一團黑色不明物體。
“你幹什麼,哪裡來的!”
楚昱聞聲擡頭,笑容隨即放大,“景兒,給你找的滋補的東西。”
嘔……
一句話,直接讓她感覺渾身不適,差點吐了。
“我特意寫信,託你師兄從東海之濱找到了的奇珍無骨獸,最適合女子滋補養顏。”
“你不是最近念着睡眠不足,精神不好嗎?正好,我將此獸燉了,給你熬湯喝。”
說着,楚昱就轉身去找菜刀,準備將桌面上一團黑軟無骨的小獸給剁了。
景枂一聲驚呼,趕緊攔住,忍不住一個白眼過去,特麼她睡眠不夠根本問題是他太能折騰了好嗎!
居然還給她吃這種鬼一樣的東西。
“我吃不下,你不要折騰了。”
景枂仍舊站在門口,嫌棄的看了一眼那一團黑色,衝着楚昱招手,“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至於這玩意,養後花園池塘裡!”
楚昱搖頭失笑,只能跟着走出去,內心卻感慨着:如今小性子越發足了,脾氣挺大。
兩人回到屋內,楚昱順手將門帶上,心情滿足朝着景枂過去,將人抱住。
“景兒,你今天回來很早,是想我嗎?”
說話時,手已經開始不安分了。
景枂本就經不起撩撥,不過幾下就渾身發軟,整個人掛到了他身上。兩人一時情難自禁,雙雙倒在旁邊的軟榻上。
……
正慾火朝天,整個人繃的最緊的時候,景枂猛的一把將身上的人推開了。
她大口喘着氣,面色潮紅一片,眼神卻已恢復清明。
“不行。”
楚昱一頓,隨即問道,“來月事了?我記得並不是這個時候。”
“不是這個原因,我有話和你說。”
這男人,他每個月月事何時來倒是記得挺牢,特麼難道就不會算算,這個月的月事已經延遲了嗎?
楚昱不爲所動,再次欺身壓下,動作卻溫柔許多,一邊解衣衫一邊輕聲道,“景兒,乖,給我好嗎?”
愛沒有多餘的情話,直白一句將自己的忍耐全部表現無疑。
他看着她的雙眼,如同淬了火一樣灼熱,讓她根本不敢直視。
可是……
景枂再次推開,拒絕了,“阿昱,今天不行,往後……”
景枂想起穆清清說的,自己算了算,說道,“大概接下來的兩個月都不行。即便後面可以,也不能這麼胡鬧了。”
楚昱的動作一瞬全部停下,臉上的慾望也漸漸消退下去。他頓了一會兒,才問道,“怎麼了,朝中出了何事?”
景枂撲哧一笑,拉着他的胸前衣襟站起來,忍不住主動靠上前,貼近他懷裡。
帶着雀躍和欣喜,和他分享屬於他們的秘密。
……
好半響,楚昱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他手臂半張開,一副想要抱住景枂哦姿勢,然而卻又遲疑的不敢去觸碰,似乎這時候,他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小心翼翼的看着,楚昱悶聲問,“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清姐前幾日給我看過。你不是昨天半夜纔回來嗎嗎,我本來就是等今天和你說的。”
昨夜她睡的沉,楚昱出外歸來便只是躺在她身側抱着她,是以她也就忘了這回事。
今早坐在御書房,一個人想着這件事,就怎麼也坐不住了。
心裡很激動,又覺得有些忐忑,忍不住就想快些和他分享這一份喜悅。
她知道的,他很喜歡孩子,他渴望能夠多愛一些人。
“阿昱,快兩個月了,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景枂將楚昱的手擡起,放到了自己小腹的位置,帶着他順着節奏,輕輕撫摸着。
“再過三個月左右,能感受到胎動,到時候,會很有意思的。”
“你要不要坐下?”
楚昱的身體愈發僵硬,景枂回過神,不由得笑問。
最後還是她拉着他,將他按下坐在位置上,又給他倒了杯水,“喝點水,緩緩,看你那傻樣兒。”
這是她見過最傻的楚昱,整個人呆呆的像個驚訝過後的孩子,可愛極了。
“你這樣子,我覺得……”
楚昱忽然就抱住了她,一聲略帶哽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景兒,謝謝你。”
楚昱心頭情緒萬千,便是一萬句言語也無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一直親情淡薄,沒人知道,他內心其實是多麼渴望血脈相連的親人/
尤其是,那個人是他最愛的景兒爲他生下的孩子,承載着他們彼此情愛的結晶。
“阿昱,你現在是不是該把握放開了,我一個孕婦情緒都沒有你波動。”
景枂心頭酸澀,卻又極力的避開,說着好笑的話讓楚昱從那種突然爆發的情緒中走出來。
等兩人穩定後,卻是相視一笑。
楚昱牽起她的手,帶她出了院子,一起朝着書房方向去。
心裡已經耐不住,想要給未來的孩子取名字了,“書房內放着一本古籍,後面空白處我寫了很多名字,原本就是爲我們的孩子取得,你去看一看,喜歡哪一個?”
楚昱想起那一段時間,每一次翻書停下,都會不自覺想一個名字,而後覺得寓意好的,就那筆記在古扎後。不知不覺,已經很多了。
景枂翻開古扎時,被那十幾頁的名字給震驚到了。
她隨即往前翻開,驚覺這一本古扎竟然是前朝大家的名作,已經幾百年歷史了。
然而這個男人,竟然在後面空白處,隨意寫字!
“我們孩子的名字,比這古扎珍貴。”
楚昱不以爲然,對他而言,眼前她手上不過拿着的是一本破書而已。
不僅破,還沒一點價值,唯一可用的就是拿來給他記名字了。
景枂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呵呵乾笑一聲,低頭繼續看那些名字。
放下本子,她一臉茫然,“都有寓意?”
楚昱點頭,眼神迸發着光芒,“景兒喜歡哪一個?”
景枂直接搖頭,“沒一個喜歡的。”
楚昱……
頓時滿腔熱血灑在黃土地上的感覺。
見眼前男人萎靡不振,景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這話確實有點打擊人。
不過,“我覺得吧,名字嘛,不需要太複雜,差不多一個意思到了就行。孩子出生便是需要父母寵愛育養的,他的好壞成功或失敗,和名字其實沒多大關係。便是叫阿貓阿狗,教育得到,也是能成大器。”
楚昱頓時失笑,揉着景枂的發頂說道,“傻丫頭,我們的孩子,日後是要繼承景國江山的。”
阿貓阿狗?怎麼好意思寫上族譜去!
景枂頓時一陣尷尬。
名字茬就這樣一晃而過。
*
因爲有孕,又不足三月。
楚昱對景枂的珍視程度已經到了事無鉅細的地步。
早朝一事,第一件直接被他否決了。
“我代你處理這段時間的政事,早朝免了,朝廷上下一應事宜也交給我。”
景枂躺在飯廳中央的一張雕花搖椅上,近手邊是被他剝出來的一整盤葡萄,她一個又一個隨意吃着,笑眯眯問他,“你這樣,很有奪權專政的感覺。”
楚昱笑笑,順勢往前湊過來,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問,“那麼女帝陛下,敢問可放心?”
聞聲,景枂右手隨意的放下葡萄,上前勾住了他的下巴,微微一捏往上,目光痞淫帶笑。
她的手指尖還沾着一些葡萄的汁水,捏住他下巴的同時,那些汁水順着楚昱的脖子流進了他衣領下方,領口處頓時一片潮溼,在她面前暈染出一朵似花兒的形狀。
景枂目光觸及,頓時又落在他突起的喉結上,因爲呼吸輕輕上下滑動的頻率,刺激人心。
一個吞嚥,不爭氣的別過臉。
景枂呼出一口氣,說道,“美色誤人。”
這樣的美男,殷勤的對她呵護備至,她也不想要江山了。
“你想住在哪兒,選了地方定下,如今有孕,不要到處奔波。”
楚昱似沒看到她的窘迫,岔開話題問起今後住的地方。
像之前那樣三地隨意跑那是不可能了,她想他也不會讓她這麼胡鬧的。
景枂也覺得不妥當,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將軍府。
“去將軍府好了,一切事情有景管家在,妥當。”
雖然挺想和楚昱就這麼窩在王夫府,過着不羨鴛鴦不羨仙的二人世界。可是楚昱接了她的活,日後忙碌政事,想來也不可能日日與她陪伴。
聽說懷孕了的人很能折騰,又受不了寂寞,景枂眼看着於墨煙的折騰樣,已經有些怕了。
自己可絕對不能如此。
“表姐快生了,什麼時候去看看吧?”
景枂想到於墨煙,便想起眼下她應該快八個月了,她這一段時間太忙,自回京後就很少走動。
想當初,離開小南國,舅舅還讓她多和於墨煙走動來着。
景枂心底覺得過意不去,念頭一起就止不住,從搖椅上坐直了,看向楚昱目光閃閃發亮,“要不,現在就去?”
楚昱只得將人輕輕拉起,轉身去拿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輕緩囑咐一句,“到了傅府之後,你儘量離於墨煙遠些,她太鬧騰。”
景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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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寫點孕期那些事兒。
番外日常002章
傅府。
楚昱夫婦兩人到了之後,楚昱直接被邀去前院,由傅雷霆帶着去和傅博安一道喝茶談話去了。
至於景枂,則是順着石子路,一路由下人領着,到了於墨煙的屋子。
此時正值午後,於墨煙剛睡醒,整個人精神頭很足。
聽聞景枂過來看她,便有些坐不住,挺着八個月大的肚子,親自到了門口迎接。
“你趕緊坐回去,你這樣大肚子了還出來迎我,是要嚇死我嗎!”
景枂剛一走進院內,就看到於墨煙腳下生風的朝着她走來,差點沒嚇死。
這個表姐,真是很能折騰啊!
於墨煙卻沒那麼多顧忌,幾步快速走向景枂,拉住了她的手就朝着院子中的小涼亭走去。
“去拿些瓜果過來,泡一壺果茶。”
於墨煙原本酷愛喝茶,江都作爲盛產茶葉之最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好茶。她嫁到京城,於孟昭便將一整箱的茶葉當嫁妝給於墨煙送了過來。
然而現在!
“這茶葉也沒什麼人喝,我公公也甚少喝茶,看着都快要黴了的感覺,心疼。”
於墨煙喝着果茶,整個人都是幽怨的。
她實在是心疼那些茶葉,好東西可捨不得就此糟蹋了。
“你不是也挺喜歡喝茶的嗎?我給你裝小半箱,你帶回去好了。”於墨煙突然想到這一茬,看着景枂一陣激動。
“不僅你這邊,穆清清那邊也送點過去,哎……不行!”
“孕婦不能喝茶,我可不想將好茶送給楚雲啓,那混蛋對我家胖子不好。”
於墨煙唸叨着,順便將楚雲啓一通罵,爲傅雷霆抱不平。
這事情還要從她任命傅雷霆官職說起。
楚雲啓是景國的丞相,從晉國幹到了景國,跨國也撼動不了的牢固地爲。
景枂也挺滿意楚雲啓的,但是自己的小夥伴也很能幹不是,於是琢磨了半天,給傅雷霆找了個相當的位置,安排到了大理寺去。
正經的官職,掛在戶部名下,直接受楚雲啓的管轄,成了楚雲啓的下屬。
於是乎,兩人經常意見不合,一言不合就開打。
傅雷霆的性子,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對楚雲啓能夠直接揮拳頭提棒子,然楚雲啓也是個練家子,怎麼可能就此吃虧。
她爲這兩人頭疼過好一陣子。
眼下,又聽到於墨煙爲自家夫君抱不平,更是哭笑不得,沒法接話。
“官場上意見相左是常有的事情,兩人多溝通交流就好了。”景枂想了想才說話。
哪知於墨煙卻一聽炸了,滿臉嫌棄道,“交流溝通?和那混蛋有什麼好溝通的,我家胖子要溝通,也是和我好嗎!見天兒的嘰嘰歪歪,愣是不讓穆清清陪我逛……”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
這回,景枂卻聽明白了,楚雲啓這是不想自己的妻子陪着於墨煙一起成天瞎晃。
挺着大肚子,能夠將整個京城熱鬧區域=逛遍了還不嫌累的,除了於墨煙這樣的暴力蘿莉,也是沒誰了。
穆清清那樣柔弱的女子,又怎麼能吃得消。
景枂默默在心中吐槽,對楚雲啓的做法挺認同。
表姐這模樣,整個就是被慣壞的,尤其是傅雷霆,恨不得事事順着他的暴力小妻子。
“怎麼了,不說話了?”
景枂笑了笑,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樣任性隨意的,其實也挺好。”
“我任性怎麼了,我一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二沒因爲任性礙着他人,我想怎麼過便是怎麼過。人生短短數十載,若不能隨心而爲,豈不是辜負老天,白白在塵世走一遭?”
於墨煙說着也跟着笑了起來,“況且,我父王早就說過,我自生下來就是要被寵的。做女兒時被父王兄長寵,做妻子後被夫君寵,日後做了母親,嗯……那就不是寵了,等着肚子裡的小崽子將來孝敬我。”
於墨煙說話間,整個人眉眼都是飛揚的,神采奕奕如同發光體一樣。
無論是少女時期的她還是爲人妻或即將爲人母的她,於墨煙就是於墨煙,從不爲任何人做出妥協改變。
若說有,那也僅僅是因爲愛情,爲了傅雷霆,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險嘗試,將兩種人格合二爲一。
有時候,景枂覺得自己很肆意灑脫,她做事能夠大多數的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可是和於墨煙一對比,她才發現,她還是做不到事事絕對的放蕩不羈。
有時候,不需要揹負責任,是一種享受。
然而她又覺得,揹負着責任,也是一種愛。
“表姐,你很幸福。”景枂久久沉默後,看向於墨煙說道。
對面女子說話聲一頓,一臉狐疑望向景枂,好一會兒纔不確定問,“怎麼回事,楚昱他欺負你了?”
“沒有,我們很好,就是突然感慨了。”
於墨煙一臉不信,嚷嚷着道,“他欺負你就說,你怕他啊,你孃家人多得是,不說景家軍,就是咱們齊王府,整個江都的人馬過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知道嗎?”
說完,於墨煙一記犀利的眼神撇過去。
景枂點頭,笑着應下了,來自家人的關心,她從來不拒絕。
*
楚昱找來時,便看到於墨煙擼起袖子,摩拳擦掌的對着景枂上空揮拳頭,臉上表情義憤填膺,憤世嫉俗之狀嚴重。
他側眸望向傅雷霆,冷聲,“平時都這樣?”
傅雷霆看向自己妻子,覺得沒什麼不妥當,煙兒這模樣多麼朝氣蓬勃啊,他就喜歡她好動的樣子。
“啊,怎麼了?”
那一臉坦然的模樣,直接讓楚昱無言了。
他快速走向涼亭,幾步走至景枂跟前,將人拉起來順帶拉入懷裡。幾個轉身,兩人直接快出了亭子。
站在亭邊外頭,楚昱冷聲告辭。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和我表妹說話拉家常呢,你怎麼說走就走。”
於墨煙一臉不樂意,盯着楚昱眼神涼颼颼的,冷不丁的就冒出一句,“你是不是欺負我家景枂了!”
楚昱……
景枂和傅雷霆……
這神轉折,也是沒誰了。
“沒有。”
回過神,景枂趕緊說話,“表姐你安心養胎,快生了就不要多想事,放鬆心情。”
果然,太精力旺盛了。
景枂一臉汗顏,又看向傅雷霆道別,“小傅,我們這就走了,你看好表姐,她外面坐了好久,可以回屋休息了。”
“哎,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身後,於墨煙的聲音依舊不斷,兩人走出傅府,那聲音似乎還在耳邊餘音繞樑般不絕。
楚昱滿臉黑線上了馬車,兩人坐定,他抱着懷裡人一聲悶哼。
景枂一聲驚呼,瞬間就感覺脖子處有些酥酥麻麻的疼,他在咬她。
“阿昱,你別鬧。”
景枂雙手向上撐開,以期望將人推開,不想卻換來對方更加激烈的舉動,楚昱的吻順勢就到了鎖骨下方,幾乎一個呼吸間,領口的衣服被解開了。
……
好一會兒,身上的人停下粗喘,壓制住自己一身無處安放的躁動。
楚昱抵着她額頭,目光熱切,“景兒,我欺負你了嗎?”
景枂……
這男人竟然!
這是一句話就吃醋了嗎?
“她是傅雷霆的妻子,少來關心你,你和她不相干。”
楚昱哼了一聲,這才擡手將她領口拉好。
“你是我的,誰也別惦記。”
景枂頓時哭笑不得。
不過,她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自己的手從楚昱的手掌中抽出來,悄悄的就滑了下去。
感受到一片滾燙時,她感覺自己臉頰也跟着發燙了,“阿昱,我幫你可好?”
楚昱目光無限複雜,眼底掙扎明顯,好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身體的重量有一半放到了她身上,俯身咬着她耳朵低喘,“景兒,你個小妖精。”
……
傅府一趟,楚昱直接拒絕了景枂再次去探望於墨煙的打算。
那樣一個慣會折騰的女人,又有一個跟風一樣事事捧着的夫君,偏偏,這兩人都是對景枂十分重要的人,他打不得動不得,簡直慪氣。
楚昱眼不見爲淨,搬回將軍府後,和景管家一番商量。
一致決定:謝絕傅雷霆夫婦上門。
“你怎麼不一同拒絕了傅大人。”景枂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聽到有這麼一件事,頓時就樂了。
楚昱卻一臉正經回答她,“傅大人正常,其子卻被那女人帶壞了。”
這般貶低自己屬下的,也是沒誰了。
景枂笑而不語,不和他就此事在議論,轉了個身就準備起來。
自不去早朝,不用去宮裡批閱奏摺,她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空閒,吃吃喝喝,混吃等死的狀態。
然而就是這樣,楚昱還是不放心。
今日,他直接將御書房的奏摺全部打包,搬了回來。也不去書房辦公,直接就回了他們住的屋子,在那一張平時不怎麼用的小桌子上攤開,準備看奏摺了。
景枂慢慢踱步過去,彎腰就趴在他的背上,低頭去看那些奏摺,一邊笑嘻嘻道,“你這樣子很胡鬧,哪有將奏摺帶出宮到臥房看的,讓那些文官史臣們知道,大概要提筆討伐你了。”
“王夫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藍顏也禍水。”景枂憋着笑一本正經說話。
楚昱批閱的動作一頓,變着魔術一樣從底下又拿出一個盒子,在景枂面前直接打開。
景國玉璽就這樣暴露於她眼前。
楚昱不忘煽風點火,“如此,大概口誅筆伐的更徹底。”
景枂……
“臉皮真厚。”景枂忍不住哼了聲。
楚昱頭一轉,側身在她脣邊吻了吻,笑道,“你慣的。”
景枂心頭一蕩,一句話說不出來,滿心都是甜蜜的味道。
等一應奏摺看完,天色已經暗下來。
楚昱轉身去看,小桌子旁的軟榻上,景枂如同刺蝟一樣縮成一團,睡着了。
薄薄的絨毯還蓋在她腰間位置,只遮住了她下半身,露出的上面,以爲她的好動,衣衫鬆散的很開。
他起身走過去,準備將絨毯拉上來,不期然卻撞上了她美好的一面。
怔怔的,有那麼一瞬,他呼吸變得十分急促。
這是……變大了?
景枂醒過來時,屋內已經沒人了,桌上的一疊奏摺和玉璽早已不見。
她靠在榻椅上清醒一會兒,這才懶洋洋掀開絨毯起身,走向屏風後準備整理衣服。
隨即,驀的發覺自己胸口上方,深深淺淺,幾個脣印。
景枂頓時整個人的思緒都在飛,她閉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仍舊無法想象,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特麼,混蛋啊!
“早晚死在牀上。”
憤憤的唸叨一句,景枂快速換好衣服,出門去前院飯廳。
這一晚,她將人直接趕到了隔壁客房。
門關上的剎那,她一臉平靜道,“好好反省去。”
楚昱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
後半夜,偷偷又爬回主屋,抱着一團嬌軟,楚昱這才心滿意足睡下。
景枂第二天睜眼,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對此只能嘆了聲:行吧,就這樣,連體嬰兒一樣的也挺好。
……
自知曉景枂懷孕的第一個月,兩人黏黏糊糊,就這樣甜蜜的度過了。
六月。
天氣逐漸炎熱,這一種甜蜜的熱度卻開始逐漸降低。
景枂頭三個月懷孕期間,孕吐反應幾乎沒有,除了不喜歡一些特別腥的食物,基本上都能下嚥。
然而!
到了第四個月開始,她便感覺渾身不得勁兒,吃什麼吐什麼,不吃什麼也想吐。
廚房裡的油煙味兒,更是一丁點兒也聞不得,兩人居住的主院那邊小廚房,景枂直接讓人封了。
更誇張的是,她對楚昱的靠近不喜歡了,無端的排斥。
每一次楚昱過來抱她的時候,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那種想要掙脫開的感覺愈發強烈,可偏偏,她自己一直忍着不發,憋得難受。
白日裡兩人的接觸還好,可到了夜晚,便是最難熬的時候。
楚昱習慣了每晚抱着她入睡,甚至喜歡睡前親親她的臉和脖子,那種親密不算太重,可是卻讓她無法接受。
是以,每夜幾乎都是失眠的狀態。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如何告訴身邊她愛的男人,她現在一點都不喜歡他的觸碰。
“好煩,明明很愛啊。”
景枂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撥弄着瓜子,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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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日常瑣碎,其實更像是種田文。
番外日常003章
“怎麼樣,有沒有藥?”
“陛下你沒病啊……”
李子木給景枂看完診,確定胎兒發育正常,順便開了些補氣養胎的藥。
還未來得及起身告辭,景枂又再次將他拉住,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把她所謂的煩惱告訴他。
李子木聽完,面上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根本不覺得要有所反應。
“這是正常的事情,懷孕中的女子,有些確實會出現這種情況,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李子木想了想,和景枂提議,“要是實在不行,夫妻暫時分開睡,王夫可以睡邊上,或者直接讓他去客房。”
“那不行,夫妻怎麼可能分開睡,那樣顯得多不恩愛。我對楚昱還是很愛的。”
景枂一口拒絕,臉色十足的認真。
李子木無奈搖頭,拿起藥箱趕緊告退,他一個孤家寡人,實在難以體會這種別樣的心情。
嗯……陛下自己總結的,那就是閒的發慌,作的厲害。
景枂一個人待在臥房,仍舊是糾結此問題,這一想就想到了傍晚。
楚昱進宮處理事情並未歸來,沉香推門送燕窩粥進來時,順帶將一封信交給她,“小姐,姑爺託人帶回來的信。”
將軍府一應下人,和景管家統一口徑,對她的稱呼一直不變。景枂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於是也就隨他去了。
“他還沒回來嗎?”
景枂意外的看向那封信,連燕窩粥都不想喝了,帶點急切的心情就想拆開看裡面的內容。
其實也沒有說什麼緊要的話,只不過叮囑她好好吃飯,他有事晚歸。
“晚歸啊!”
景枂臉上明顯出現一絲落寞,她自己都不曾察覺每日裡是怎樣期待楚昱的歸來。
身體不願意,然而內心卻更加的依賴那個男人。
“燕窩粥不好吃。”
景枂吃了幾口索然無味,湯匙一放就將眼前的粥推開了。兩眼皮聾拉着垂下,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沉香,我最近很煩躁。”
“小姐怎麼了,你懷着孩子呢,可不能心情煩憂!”
一聽這話,小丫頭沉香哪裡還站得住,非要給她叫府裡的沈大夫給看看。
景枂卻說李子木已經給她瞧過了,沒毛病。
“我就是心底有些悶,總覺得做什麼事情都是不踏實的。而且吧,我不喜歡楚昱碰我,尤其是晚上……”
沉香……
她似乎聽了什麼了不得事情,小姐說的應該都是他們夫妻房中的事情吧?
她一個小丫頭,怎麼好意思聽呢!
“小姐,奴婢還沒嫁人呢,不懂這個。”
半響沉香臉紅的憋出一句話,一說完,就更加臊的慌。
景枂後知後覺回神,才曉得自己似乎大嘴巴的說了太多,將他們房中事也一併倒出來了。她倒是還好,只是眼前這小丫頭,臉都快紅的熟透了。
噗哧一聲笑,景枂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就說說玩兒的。”
沉香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拍着胸脯驚魂未定,“小姐,你可別嚇我,你現在是將軍府……噢不,你是咱們景國如今最珍貴的人呢!說是國寶也不爲過,你可寬心養着,好好生下小皇子……”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勸說。
景枂一句都沒聽進去,唯一聽到的就只有三個字,小皇子!
夜深。
她一個人坐在牀頭,頭髮洗了好一會兒還未全部乾透,她就那麼坐着一邊等楚昱,一邊隨意的繼續拿乾布擦拭。
腦子裡,轉了幾轉,就在想一個問題:她生下來的若是女兒呢?
她是女帝,楚昱是王夫,她和他都堅定不移的要一夫一妻的。
所以可以說景國女帝的後宮,再不會有其他男人。
便是有,那也不頂事,生孩子的還不是她……
景枂對於古代女子多生是福多生爲傲的想法,一直沒法接受。她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孩子,是因爲愛上楚昱,這才稍稍有了改變,想要生一個他們的愛情結晶。
那也就是一個孩子而已!
“第二個也不想生了,怎麼辦!”
“兒子,女兒,皇位……”
景枂啪的甩了乾布,一臉氣呼呼站起來,“我特麼就生一個女兒怎麼了,我就生閨女,我就把景國江山傳給我女兒。誰特麼規定女子不能繼承皇位,我還不是照樣當了女帝……”
楚昱回到將軍府,進了主院推開門,竟發覺屋內沒有人。
三更半夜,他的景兒沒在牀上睡覺,人不見了。
“景兒?”
輕聲喚了下,整個屋子裡外都得不到一點回應,靜悄悄的只有他的迴應傳回耳中。
楚昱當即轉身朝着院外走去,疾步走向前院的書房。
站在書房門外,果然看到裡頭燈光一片敞亮,一個纖細的人影在窗戶前來回移動。
楚昱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大半夜不睡覺,怎麼就突然跑書房來了?
“景兒!”
推門走進去,楚昱擡眸看向窗戶邊的女子,只見她拿着一本厚厚的手札,表情嚴肅的在翻開着,是不是皺眉沉思,似乎是在煩惱什麼問題。
而她看起來極認真,根本未聽到他的呼喚。
楚昱只得放輕了腳步,輕輕走到她身後,不期然的從身後擁住她。
抱住懷中的一片嬌軟身軀,楚昱謂嘆一聲,“景兒,怎麼不聲不響來書房?”
景枂啊一聲驚呼,手中的手札應聲落地,她回過神轉頭,看向身後之人。
“啊,你回來了?我正在翻看景國的國法呢,我發現很多地方不完善,決定改國法!”
“第一條,廢了傳統繼承權!”
景枂一臉興奮,揪着楚昱的袖子,連坐下都來不及,就拉着人說了一大堆自己的想法。末了,眨眨眼笑道,“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
楚昱……
他竟不知道,她還有這份閒情逸致,做這樣的事情?
將地上的手札撿起,楚昱隨手放回到書架上,這才拉着人到邊上的軟榻上坐下。他拉着她的手,寵溺溫柔說道,“傻瓜,不用如此。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皇位繼承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若是第一個是女兒,第二個是兒子呢!那些大臣們,肯定會重男輕女擺明了就會要求男的立爲太子……”
楚昱忍不住打斷,反問道,“你不是說,只生一個嗎?”
景枂……
頓時覺得自己在給自己挖坑!
一時言語失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良久,景枂才悶悶的爆出一句,“要你管啊,我想生幾個就幾個啊,我……”
“我很歡喜。”
楚昱將人擁住,聲音輕緩間無限柔情,他真的是越發喜歡懷孕後的她了,迷迷糊糊的,孩子氣十足。
“你做什麼,我都是歡喜的。這件事我會考量,即便改國法也不應急於一時。況且——”
楚昱意有所指笑道,“都什麼時辰了,你不睡,孩子也要睡了。”
景枂更是覺得自己有些做的誇張了。
很難爲情。
將頭埋進他懷裡,雙手往上搭住他的肩膀,整個人直接送了進去,景枂低低的聲音悶響,“你抱我回去,我睡覺。”
楚昱爽朗的輕笑聲頓時響徹整個書房,他像是很久未碰見這麼好笑的事情了,一笑就有些止不住。雙手托住景枂的臀,將人提住送到自己懷中,這才又抽空把一隻手搭在她背部,輕拍着哄孩子一樣,依舊笑吟吟的說,“景兒啊,你真是……”
讓他憐愛不已。
回去的路上,景枂一直埋在他的臂彎裡,躲進被窩後就拉着被子把自己遮掩的嚴嚴實實的,不肯露出臉蛋來。
楚昱怕她悶的缺氧,好說歹說把她拉出來一些,一不留神,人又縮回去了。
頓時,無奈的又是一通笑。
最後他妥協了,索性把被子整條往上拉,自己也一併鑽到了被窩內。
兩人面對面,鼻尖蹭着鼻尖,呼吸溫熱溼潤彼此糾纏,一會兒便曖昧不斷。
這一夜,兩人情意綿綿的如同熱戀又害羞的情人,做着一些不過分又別樣刺激的事情。
翌日醒來,景枂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躺進了楚昱的懷中。
她枕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睡了一整夜。而所謂的排斥感,在昨夜消失的徹徹底底。
她驚歎之餘,不免覺得好笑,自己大概真是懷孕後太閒了,作妖呢吧!
*
懷孕到第五個月,景枂的孕吐反應結束了。
她那種吃什麼吐什麼的感覺一消失,整個人就如同脫胎換骨一樣獲得了重生。
每日,看到吃的就是兩眼放光,便是桌上隨便擺着的瓜果糕點,她也能自己捧着一盤吃的津津有味。
更不用說一日三頓,外加三次點心時間。
李子木幾次看診看到這一副模樣,忍不住就婉轉表達,希望景枂能稍稍節制一點。
“切記暴飲暴食。”
這是景枂自己翻譯過來的意思,但是她覺得李子木有些危言聳聽。
“我不就是稍微多吃了一點嗎,這不是前一個月什麼都沒吃,整個人都瘦了,你看你看!”
景枂一臉委屈樣擡起手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楚昱面前晃,非要他看看自己過得是不是很慘的樣子。
楚昱沒正經去看,一邊給她剝瓜子一邊說道,“不用,每晚抱着你,該碰的地方都能碰到,我知道你哪裡胖哪裡瘦。”
景枂這一個月確實瘦了許多,只看臉就能看出來,楚昱心疼之餘,也想讓她多吃些長回肉來。
然而!
這話落在景枂耳中,卻成了另一個意思。
她怎麼聽着都覺得,邊上這男人說話很不正經,莫名其妙又開始撩人了。
什麼叫哪裡胖哪裡瘦!
她身上唯一長肉的地方不就是……
一瞬,她便再也想不下去,整個人都是燥熱的。
四個月後,楚昱特意去找了一趟李子木,詢問有關孕期間夫妻房事那些事兒。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得到了什麼訊息,自李子木那裡出來又急匆匆去了一趟沈大夫那兒。
之後,就是當晚時間,她稀裡糊塗的就被他哄着進行了一場異常羞人的活動。
不激烈,但是姿勢撩人,更加刺激人心。
兩人似乎從未體驗過那樣的感覺,因爲顧忌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做起來總是極盡剋制又隱忍,可偏偏那雙眸子盯着她瞧時,滿是摧毀人的**,飽漲的要火山噴發一般。
她亦是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太動彈,配合之餘卻又扭捏推辭。
總之,滋味別樣**。
景枂猛地甩頭,從那些畫面中走出來,再擡眼去看對面,楚昱卻好似沒察覺她異樣的心思,仍舊是在專心的給她剝瓜子。
邊上的瓜子盤,已經快堆的滿出來了。
楚昱終於察覺到了對面的目光,視線一擡望去,微笑着把瓜子盤推過去,“夠嗎,我再給你切一些水果來。”
景枂咬着瓜子肉,看着飯廳裡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只覺得心裡甜蜜的要死。
他說她懷孕後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他又何嘗不是呢!
她的楚昱啊,自她有了身孕,對他愈發的寵愛,愈發的偏袒。
凡是隻要她喜歡的想要的,不問對錯好壞,他都會盡力爲她辦到。
她睡不着,想要半夜起來出去看星星,他即便再累,依舊能保持笑容,抱着她走到院外,溫柔的摟着她一併躺在椅子上看滿天繁星,直到天亮也毫無怨言。
她吃不下,想要嘗一嘗京城郊外的一家小攤子的餛飩麪,他就能放下所有政事,親自騎馬策鞭趕到那裡,只爲買回一碗餛飩麪,趁熱送回將軍府,端到她面前。
她心情不好,一言不合就對他冷眼發脾氣,他依舊能笑着任由她對他又打又罵,看她像個潑婦一樣無理取鬧,事後卻抱着她一臉真摯告訴她,她發脾氣的樣子很可愛,他很愛她。
還有許多的時候,她悄悄的不經意的改變,他默默的接受坦然包容。
她愛他,在她感覺總是這樣隨意掛在嘴邊,淺淺的不夠深刻。
而他愛她,卻是深埋心底如同融入血液那樣根深蒂固,不可磨滅。
景枂看着看着,對着那個此刻還在這樣爲她忙碌的背影,癡迷不已。
“楚昱。”
她喚了聲,看他疑惑轉身看向她時,便情不自禁的說道,“我愛你啊,很愛很愛!”
番外日常004章
隨着懷孕的月份越大,景枂的肚子也漸漸凸顯出來。眼下到了最熱的七月份,她已經懷孕第六個月了。
這時候,是腹中胎兒最穩定的月份,景枂整個人得到了放鬆,心情舒暢同時,體重也跟着一點上漲的瞄...
番外日常005章
“你們自己看着辦,這事情估計辦不成。”
國法的修改,若只是幾項,那麼通過後執行的可能性會很大。
但是像景枂這樣,一言不合就修改了差不多七七八八,整個就是大換血的態度,不說頑固派和文官清流,就是他們這些一直支持她的臣子,也是有些吃不消。
哪知,景枂只淡淡的應了聲,表示知道了。
“行吧,他們的態度我曉得了,這事情就先這樣。”
楚雲啓不由得問,“這算什麼?”
“就試探下他們態度啊,你以爲我傻啊,哪能真就這樣將整部國法給改了,我改的過來,你們也不可能執行的的好。”
“我就想看看,我若是這麼一條條的改動之後,他們那些人的態度究竟怎麼樣,畢竟,這是我日後要不斷努力的方向。”
景枂意味深長的看向楚雲啓,表情極爲認真,“我不是說說而已,國法上的那些,我是必須執行的。但不是現在,我將在我有生之年,將它們一一落實貫徹。”
楚雲啓心中大震,看向景枂的目光更加複雜。
他從來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野心竟然這樣大!
景枂的心,大到讓他感到害怕。
楚昱在邊上坐着,挺着他們兩人的談話,一句話不曾發表。直到楚雲啓露出那樣的眼神時,才適時的插了一句道,“我會在有生之年,全力支持景兒,你放心大膽的去執行便是。”
楚雲啓……
這特麼一對蛇精病夫婦,簡直可怕極了。
良久,楚雲啓才緩過一口氣,看向景枂問,“那國法的事情怎麼辦,總不能試探完態度就不作爲了吧,他們那羣人也不是好說話的,糾纏的差點想要勒死的架勢。”
景枂早有準備,順勢看向書桌那邊,朝着楚昱笑笑道,“勞煩夫君拿一下?”
楚昱嗯了聲,轉身去拿桌面上一早就放好的另一本國法修改本。
交給楚雲啓時,楚昱說道,“只做了必要的修改,執行起來並不困難,不可推辭。”
楚雲啓本想翻開再看看,只是他的手指剛捱上本子,楚昱就出聲趕人了。
“回去再看。”
說話同時,便抱着景枂朝着外頭走去,“景兒,該出去曬曬太陽了,快日落了,日頭不是很曬,我抱你到樹蔭下就好。”
楚雲啓……
特麼他是隱形人嗎!
他今日來將軍府究竟是爲什麼!
他今天明明看了黃曆是個好日子的……
“楚大人,請稍等。”
楚雲啓走到將軍府門外,影一的聲音在後頭響起。他轉身,就看到影一提着一個食盒匆匆趕來。
將食盒交到他手上,影一笑道,“這是主子和王夫閒暇時一起做的,口感不錯,主子讓你帶些回去給楚夫人嚐嚐。”
楚雲啓一聲不吭的揭開食盒蓋子,最上面一層擺放着的便是一片粉水晶色的晶瑩剔透的糕點,而更誇張的是,那些糕點都是愛心形狀的,更有一些是兩個心串成一串,緊緊挨着的模樣。
影一無奈道,“最近主子和王夫感情極好,大概想要表達彼此之間的愛意。”
楚雲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默默的將食盒蓋子蓋回去。
心底已經是將那兩人罵了不下十遍了,臨走臨了了,特麼還要給他送狗糧,這日子沒法過了!
*
七月炎熱,百姓心情浮躁。
然而卻在這時,景國的新國法出來了,修改後的新國法一經問世,便在民間掀起了一股大風暴。
朝堂之中的情況景枂沒怎麼去關注,凡事都有楚昱去處理。她趁着空閒,讓景家軍的人將民間的情況做了收集,具體反響十日後纔剛傳到她這裡。
她尋了一個相對較空閒的時間段,讓沉香搬了一把椅子到院中樹底下,人往上一趟,才悠閒的去看消息,
這一看就是兩個時辰。
等放下手中的情報消息本子,天色都快要暗下來了。
她望着天邊漸漸染紅的雲層,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反響很大,卻是在朝着好的方面發展。
如此,接下來花個幾年時間,百姓們便也能接受了。
“小姐,該進屋了。”沉香在一旁提醒着。
景枂點點頭,攏了攏衣服轉身,準備回屋休息一會兒。
“楚昱回來了嗎?”走着的同時,她隨意問起了楚昱的行程,如同千百次的習慣一樣。
沉香當下點頭,又急不可耐的說道,“姑爺回來了啊,不過正在廚房裡,他想給小姐親自做飯。”
景枂腳步一頓,有些驚訝到了。
這段時間一直很忙,他竟然還想着給她做飯!
這男人,要不要這麼體貼入微……
“我去看看。”
來不及回房換衣服,景枂轉個身直接朝着廚房方向走去。
他們主院的小廚房被封了之後就沒再開啓過,楚昱卻想着她時時都需要用到廚房,索性在院子旁邊又讓人砌了一間專門的廚房,一切全部都是爲了景枂做時刻準備的。
這會兒,楚昱一回來就扎進了裡頭,獨自一人正在忙碌着。
景枂讓沉香先退下了,自己提着裙襬,躡手躡腳的走進廚房內。站在楚昱不遠處的架子邊,景枂靠在那兒就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專注的男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尤其是看似冰冷禁慾的男人,將一顆心盡情燃燒着,散發着無與倫比的光芒時,景枂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整個淪陷了。
她就是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明明人還沒做什麼,但是就這麼看着他,她就恨不得將人撲倒了。
“阿昱。”
景枂一聲喊,擡步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兩條手臂緊緊纏着他的腰,死死的不肯鬆開分毫。
“你都不知道,你一在廚房忙活,那背影簡直能迷死人。”
景枂下巴微微擡起,抵在他的背脊上,上下隨意磨蹭着,手指也胡亂的比劃着,興奮不已,“就這樣,這樣,我看着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楚昱輕輕的掰開了腰間的十指,轉過身看向景枂,那雙望着他的眸子,璀璨星河耀眼奪目,眼神中都是對他的崇拜和愛意。
他感動之餘,就想親吻那一雙眼眸。
“你的眼睛很美。”
溼熱的吻隨即落在她眼瞼上,她眼睛微微閉着,感受到異樣的情緒在心底醞釀。
還來不及回過味,那感覺就突然消失了,楚昱放開她,將她安置在了最靠近門口的椅子上。
“坐好,等會兒就行了。”
景枂嗯了下,擡頭去看,問道,“做了什麼,好香啊!”
她看了一眼廚房內擺放的桌子,上面一個成品菜也沒有,但是那香味止不住的鑽鼻而來,她忍不住就好奇了。
都藏到哪裡去了?
在她還在此刻糾結之時,楚昱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菜,將剛出鍋的熱菜端到桌上擺好,轉身,他就走向了景枂背後的架子邊,提手從上拿下一個大的食盒。
蓋子打開,裡面放着已經成品出來的三個菜。
都是她喜歡的口味,酸辣土豆絲,糖醋排骨,悶燒蓮藕,加上剛做好的一品雞湯。
三菜一湯,營養豐富口味齊全,景枂喜歡的緊。
她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就要去嘗,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塞進自己嘴裡,入口酸甜中竟然還保持着一股熱。
“居然沒有涼?”景枂不由得驚歎一聲。
楚昱這纔打開食盒最底部,最下面擺放着一個銅壺,裡面有些煤炭在燃燒着。
“七月本就是炎熱,但是爲保持菜的熱度,加了些熱炭進去保溫,你嘴巴叼,不喜歡吃涼的菜。”
景枂這個人吧,對菜的好壞其實並不太在意,但是卻樣樣都要求是新鮮的,尤其是到了夏天,更是對這個事要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早些時候兩人一起說起這個事兒,她一度自嘲:當初沒那個命也得了這個病,如今倒是金貴了,這病也越發重了。
景枂咬着筷子心頭感動,他連這種小事情就記得那麼清楚啊。
筷子一動,楚昱將飯碗裡夾了些土豆絲,又夾了幾片藕片,最後纔在上面蓋上幾塊排骨。做完這些轉身去鍋裡盛出一勺米飯悶在上面。
“放一會兒,等會再吃,先喝湯。”
楚昱把飯碗擱置一旁,又拿起湯勺給景枂盛了一碗雞湯,小心的去除了上面飄着的一層油和蔥花,遞到他跟前。
“吃吧。”
景枂接過碗,拿着湯匙一小口一小口舀着,心裡甜滋滋的只冒泡。
本身楚昱給她做飯這件事已經讓她覺得驚訝了,印象中他一般只給她做面,這算是他第一次爲她做菜。
而這當中所表現出來的細心和講究,又是將她的驚訝提升到了驚喜的程度,她真的覺得,她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積了十萬功德了。
“我肯定踩了無數的狗屎,才得來的運氣,夫君如此,只想當米蟲。”
楚昱被這無厘頭的話給弄笑了,嘴角一彎說道,“你快些喝,不是不喜歡雞湯涼了的味道嗎?等會飯也好了,慢慢吃。”
她喜歡飯和菜放在一起攪拌着吃,但是又不喜歡菜的湯汁落在飯裡,楚昱也一併記得,這一晚飯裡,果真是一點菜汁都沒有。
“啊——愛死你了。”
景枂嚷嚷着,整個人都在激動。
*
“主子,傅少夫人快生了。”
七月末某一天,景枂在將軍府閒着散步,由沉香陪着繞着一路走。
兩人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影一就一臉急色朝她走來,帶過來這麼一個消息。
她當場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於墨煙要生產了。
“傅雷霆那邊呢,通知了嗎?”
“女醫院那邊派人過去了沒有?”
“表姐現在情況怎麼樣?”
一連三個問題,直接表露了景枂緊張焦慮的心情。
影一連口氣也沒喘,趕緊告訴說道,“傅雷霆已經讓人通知去了,不過今天正巧和楚相爺一道出城辦公,估計不會那麼快趕得回來。女醫院那邊的人一早就過去了,楚夫人也一併趕了過去,傅少夫人如今情況很好。”
“那能好的到哪裡去,這古代生孩子就跟在鬼門關走一遭差不多,還沒生一隻腳就邁進閻王殿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景枂對古代的醫術驚歎又無奈。
這裡有她從未聽聞過的高超的醫術手段,甚至連神乎其技的蠱蟲都能存在,可以說,某一方面已經完全超越常識的認知範圍。
但即便如此,女子生產一事,卻還是存在如此落後諸多弊端。
因爲成婚年紀小,婚後女子有孕大多是十五六歲,這時候的女子連整個發育都不算完全,又談何說得上懷孕生子。
“這特麼簡直就是遭罪,我回頭就要將國法改了,女子不到十八歲不準嫁人。”
景枂罵罵咧咧的說着,一路坐着馬車朝着傅府趕過去。
剛一下車,景枂提着裙襬就跑的飛快,恨不得立刻就飛進去的態勢。
沉香在身後一路緊緊跟隨着,看得心驚肉跳,趕緊將人拉住,一路勸說着,“小姐,你慢些,你還懷着孩子呢!”
等到了於墨煙所在的院子,卻是一點聲響也沒有。
沒有尖叫聲,沒有呼喊聲,也沒有哭聲。
反而,安靜的有點可怕。
景枂腳步一沉,差點沒站穩,一手扶着沉香輕聲問,“來錯地方了?”
沉香也正納悶着,按理說這時候應該是最慌亂忙碌的時候,這院子裡怎麼就這樣安靜了?
“小姐,要不進去看看?”
景枂點頭,深呼吸幾口做了心裡準備,這才一步步邁進去。
屋內,突然就迸發出一陣銀鈴清脆的笑聲,緊接着便是於墨煙嘻嘻哈哈的說笑聲音。夾雜着還能聽到穆清清的聲音。
景枂站在門口,手已經擡起,卻沒去推開眼前那扇門。
她聽着屋內的動靜,想着自己緊趕慢趕過來的樣兒,整個就忍不住鬱悶了。
特麼,什麼鬼啊!
“啊,是陛下!”
不知哪個丫鬟突然眼尖看到了門口的身影,門一打開,忍不住一聲驚呼。
於墨煙和穆清清齊齊回頭,看向門口的景枂。
三個大肚婆面面相對,表情各異。
“你來了,消息倒是挺快。”於墨煙笑着招手,更親自起身去將景枂拉進去,嘀咕着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纔突然就痛的死去活來的,等清清她們趕到,居然又不痛了。你看,到現在還沒徵兆呢~”
------題外話------
沒過七夕的人,我已經忘記了,汗顏……
番外日常006章
“你別掉以輕心,你已經差不多足月了,也就這幾天的功夫了,每時每刻都不能放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發動了。”
穆清清一臉嚴肅教育着,又決定在傅府這邊留下一個女官時刻準備着,就怕於墨煙什麼時候又開始痛起來。
於墨煙不以爲然,“那怎麼可能呢,再怎麼樣都是有預兆的,我自己曉得。再說了,府裡也有大夫,怕什麼。”
說着,轉頭去看景枂,目光盯着她的肚子瞧了好一會兒,突然笑道,“我肚子裡肯定就是個小崽子了,清清那兒固執的沒查探脈象,要不你讓清清摸一下,看看是男是女?”
景枂肯定道,“是女兒。”
“啊!”
於墨煙和穆清清都是一愣。
景枂在兩人的驚訝中淡定了,越發的老神在在模樣,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喜歡女兒,朕這萬里江山,就留給她折騰去吧。日後大把的美男等着向她獻殷勤……”
對面兩人一頭黑線。
特麼什麼鬼……
景枂和穆清清在傅府道別,而後上了馬車回將軍府。
楚昱剛巧回來,聽聞她懷着孩子急匆匆跑了一趟傅府,整張臉都黑了。
“你去傅府做什麼,她生孩子與你何干!”
自己都是六個月的身孕了,這麼重的身體,怎麼就不知道好好休息。
平日裡,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密切關注着,她一點爬高踩低了他都緊張擔心。
這下倒好,飛奔着去傅府看於墨煙了!
楚昱恨得牙癢癢,對於墨煙那個女人的無感印象又加了一重,順帶着對傅雷霆愈發的看不順眼。
這麼個屬下,當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纔將他納入自己門下,特麼嘔血!
半夜。
兩人睡的香甜,楚昱整個人都身心滿足的抱着妻子,準備入夢酣甜。
不過片刻功夫,他還未入眠,院外的腳步聲踏踏將他驚醒。
楚昱猛地睜開眼,黑暗中一雙眸子幽幽散發着寒氣,將懷裡的人兒輕輕的轉動幾下,抽出自己的手,而後不聲不響下了牀。
楚昱披了件外套出去,走至門外便看到影一趕了過來,“傅少夫人快要生了。”
一說完,對面男人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一股難以言說的怒意散發出來。
影一渾身一震,這才意識到,他似乎犯了眼前人的忌諱。大半夜的打擾他們夫妻了……
“主子白日裡有交代,時刻關注傅府的動靜,傅少夫人一有動靜,必須立刻告訴她,是以……”影一後面的話再也沒敢說下去,他自覺的退後幾步,生怕將楚昱再次惹惱了。
可惜!
人已經惱怒了。
楚昱沉吟一聲,直接揮手讓影一離開,“你去傅府看着情況,於墨煙只要不是生死關頭,勿打擾。”
便是天大的事情,他也不願意他的景兒半夜三更從牀上起來。
隨着月份的增加,景枂在夜間的睡眠變得很差,好不容易能夠睡着,卻也只最多兩個時辰而已。這對她而言,卻是那麼珍貴的睡眠時間,楚昱連晚上想要折騰她的心思都沒了,所有的**拼命忍壓着,就是爲了她能夠睡的舒服。
特麼這時候,於墨煙……
楚昱冷哼一聲,“誰來了都無用。”
清晨,天光微涼,夏日的旭日已經冉冉升起,早就將整個天色照的透明亮堂。
景枂這一夜睡的極好,醒過來後正對上身邊楚昱看向她的溫柔的眼神。
見人睜開眼,楚昱低頭,吻上她略微乾澀的脣,輾轉着品嚐流連,“景兒,早。”
“早。”
聲音有些啞,景枂轉了腦袋去看窗戶外,發覺天竟然這樣亮了。
一時,猛地一個激動坐起來,“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尚早,你再躺會兒。”
楚昱將人拉住繼續按回薄被內,又將自己身上的那條毯子抽離,一併鑽了進去。
他昨夜出去後回來,索性就脫光了沒再穿任何衣物,這會兒一進去被窩後直接就激上了景枂的肌膚。尤其是腿部位置,都是相連着在摩擦的。
她睡覺醒來身體溫度偏低,而楚昱卻剛好相反,那溫度滾燙的能嚇死人。
一涼一熱,一經觸碰,就是一個不可言說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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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枂臉色一瞬漲紅,卻沒有直接推開,轉過身面對着他說道,“我幫你。”
“嗯。”
愉悅的聲音落在景枂耳邊,帶着無限的柔情。
……
兩人起牀後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楚昱給景枂穿好了衣物,又幫她洗了臉漱了口,最後興致來了,要幫着畫眉。
“你當初倒是說過,魚水之歡,閨房之樂。”
見楚昱一本正經的拿着眉筆,研究着她的眉型,景枂覺得這畫面其實很滑稽。
他那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一看就不是該幹這種事的人。可偏偏,他拿着眉筆時,有那麼的自然,彷彿是畫家手中握住了一支畫筆,而眼前的她就是他即將展開的一副畫。
“好了,看看可喜歡?”
楚昱放下筆,將銅鏡轉過來面對景枂,讓她自己瞧。
她的眉型其實本就很好,也就是稍微潤色修飾一下即刻。但是楚昱卻並不是這樣,他順着自己的想法,將她的眉角畫得略微往上翹起,眉尾部分淡淡一筆近乎是消失了,營造出一種若有似乎的感覺。
遠看顯得英氣逼人,近看卻嫵媚妖嬈。
“很好看,我喜歡。”
景枂滿意的點頭,擡頭就湊過去在楚昱臉頰側親了親,“以後這畫眉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
“樂意之至。”
夫妻倆這才悠閒自在的出了房門,朝着飯廳前去用飯。
一走就是好一會兒,兩人似乎也不將吃飯當正事,只想着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景枂抓着楚昱的胳膊,搖晃着撒嬌,聲音軟軟的,糯糯的,聽着格外的舒服。
“今日得空,一起去傅府看看吧,表姐昨天肚子痛的厲害,我看也就這兩天要生了……”
楚昱原本盪漾整個面部的神色瞬間僵住,轉而晴轉陰冷然。
內心是幽怨的,恨不得將叫於墨煙三個字的女人給扔出京城外。
“好。”
半響,還是笑着答應了。
景枂這才拉着人急匆匆往飯廳前去,準備吃完了趕緊出發。
等兩人到傅府,得,什麼也沒趕上,就趕上喜事了。
喬氏一看到景枂進來,整張臉都是笑吟吟的,擋不住的滿臉激動神色,“煙兒生了,是個男孩兒,足有七斤重呢。”
景枂腦子懵了一瞬,有些突然宕機的感覺。
她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生了,什麼時候生的?
喬氏以爲景枂是擔心於墨煙的身體狀況,便趕緊解釋道,“煙兒好的很,這孩子也是能耐了,生孩子前痛的死去活來的,臨了快生了卻什麼痛楚也沒了,女醫官和穩婆進去不過一刻鐘,就抱着孩子出來了。”
喬氏說着又想起今早的一幕,撲哧一笑道,“剛剛還嚷嚷着要吃豬蹄湯呢,我讓下人趕緊去做了,不想她還嫌不夠,非要再做十個八個菜,直說自己餓壞了,這孩子……”
景枂隨着喬氏走到於墨煙的院子,人還未走進去,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已經傳出來了。
於墨煙生產完似乎還有十足的精力,那嗓子吼的,她在外頭都聽到了。
大多是指使傅雷霆幹這幹那的,說得全是吃的事情。
“煙兒這孩子,性格爽直,我看着真是喜歡的不得了。當初還擔心她一個郡主性子嬌慣和霆兒有摩擦,現在瞧瞧,兩人這相處模式也是極好。”
於墨煙強勢,說話做事都是說一不二的。傅雷霆就被管的服服帖帖的,對她唯命是從。
而到了夜間,外人不知的情況下,另一個性格的於墨煙卻淋漓盡致的表現着無限柔情,夾帶着偶爾暴力蘿莉的爽直,將傅雷霆纏的直犯暈乎。
於是乎,更是死心塌地向着於墨煙了。
“我要吃那個,這個不好吃。”
“行,你等着,我給你去拿。”
“唉唉,你還沒剝殼呢!我自己來,你動作太慢了啊。”
“我給你剝,你手放回去,生完孩子不能吹風。”
“那你……”
“煙兒乖啊……”
傅雷霆盡心服務的同時,不忘時刻看住於墨煙,又好話情話一籮筐不要臉皮的使勁說,生怕自己妻子太能折騰,不肯好好坐月子。
他愛眼前這個女人,從最初的一點點愛到現在的深陷無法自拔。
“煙兒,看到兒子出來那一剎那,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差點想哭了。我的煙兒竟然這麼偉大……”
於墨煙吃着果子的嘴巴一停,眉眼忽地就柔順許多,好一會兒笑罵一聲,“你個傻子。”
兩人溫馨甜蜜,竟是溢滿了整個屋子。
景枂沒去打擾,又悄悄的退了出去。轉身隨着喬氏一起去看了隔壁屋子的小人兒。
*
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個小小的人兒,傅雷霆和於墨煙的孩子纔出生第二天,整個是那麼的柔軟小小的,乖巧的縮在襁褓裡,閉着眼睛睡的香甜。
小孩子剛出生,皮膚還有些皺皺的,可是那些眉眼卻可以看出,像極了於墨煙,隨了他母親的好樣貌。
景枂看得久了,忍不住就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往下,去戳小人兒的手指。
觸碰的剎那,她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都被擊中了一樣,傻愣愣的站那兒不得動彈。
“真的好軟。”
她謂嘆一聲,趕緊把手伸回來,深怕自己這一身糙皮膚戳傷了小孩子。
在傅府也就待了一個時辰多謝,楚昱考慮到景枂的身子重,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景枂卻不想直接回去將軍府,眼望着京城一片繁榮的大街小巷,想要隨處走走。
“想去哪裡看看?”
楚昱一貫隨她,聽她這麼說,自然是答應的。
“中午去聚德樓用飯?”
景枂搖頭,並不想去,而是隨意指向一個方向,說道,“走哪兒算哪兒,我們不要抱目的的走。”
“先換一身吧,太惹眼。”
楚昱看了眼兩人的行頭,帶着景枂去了附近的月半店鋪,直接選了兩套規規矩矩的衣服換上,這纔再次走出去。
景枂隨手指的地方,屬於京城北郊方向,一路走過去,繁華漸漸不再,但是人氣卻越發的濃重起來。
“這是京城平民百姓居住最密集的一個方向,再走進去應該就是民居處了。”楚昱蹙眉說道。
他腳下步子邁的很慢,臉上一覽無餘的牴觸情緒,楚昱不想帶着人進去這樣的地方。
不因嫌棄,只因他的妻如今六個月身孕,他不想她有什麼事兒。
“人多混雜,還是算了。”楚昱忍不住又是一句。
景枂看了他一眼,在他眼裡看到了無限的疼惜和擔憂,原本想反駁的話就直接咽回去了。
點頭說好,景枂拉着他轉身朝着另一邊走,“那就去之前我們去過的那個小攤那邊。”
“那邊不行。”
“噗哧——”一聲笑。
景枂一手託着腰一手撫着肚子,笑得樂不可支了,她才發現,這男人原來這麼小心翼翼的。
對她真是呵護備至。
“不去那個小攤裡,就小攤子旁邊不遠處,有家小酒樓,裡面的飯菜不錯。”
景枂拉着人直接往那邊走,“去吧,沉香和我念叨好幾回了,說是那邊菜很好吃,我一直在府裡都沒機會出來,你都不許我吃外面的菜……”
輕輕的抱怨,臉上卻沒有一點惱怒。她望着他的眼睛甚至帶着無限的期盼,像極了想要吃糖的孩子。
楚昱的心立刻就軟了下去,也覺得自己太過小心了。
自懷孕後,景枂真就很少出門,出了必要的去皇宮內處理一些事情,最多也就是去傅府和丞相府坐坐。而每一次,都是他陪着在一旁,時間也不算久,幾個時辰又回到將軍府了。
她以前那樣愛玩愛瀟灑的性子,如今卻生生安靜的像個千金小姐,在府裡足不出戶。
一想到這樣的改變,楚昱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
難爲她了!
也是他的不是。
去就去吧,有他護着,還能出什麼事!
“嗯,去酒樓二樓,一樓大堂不許坐。”
“是,我的夫君大人!”
景枂笑嘻嘻的應下,只覺得這日子過得越發的舒坦溫馨。
番外日常007章
此後日常,楚昱便改變了想法,時不時就帶着景枂去京城的各個地方走走,散散心的同時,一起在外吃飯喝茶。
除了幾次被人認出來惹出點不必要的麻煩,其他的時候都是十分順暢的。
他眼看着景枂的心情越來越好,情緒越來越飽滿,他的心也跟着融化了開。
景枂瞅準了機會,看着楚昱這放鬆的勁兒,冷不丁的提出來要出去走走。
此時,夜深人靜。
楚昱抱着懷中一團嬌軟,整個人火熱滾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趨勢。
而懷裡的小人兒,頂着她的肚子,狡黠一笑,如同滑溜的泥鰍一樣從他手臂中滑出去。她慢騰騰的坐起來,繞到了他後方,整個撲到了他背上。
“小心。”
得不到舒緩,中途被打斷,楚昱整個人都是滾燙在燃燒的。
話一出口,全部都是暗啞的音色,聲音裡的**太濃,說話的意思聽着都像是變味了,他望着景枂的動作,一個驚呼就霍的轉身,將人牢牢接住按在自己腿上坐好。
“你這……”
楚昱手指捏住她臉蛋兩頰的肉,輕輕提起又放下,一臉無可奈何。
“你若是總這樣,我只怕要提不起。”
楚昱帶着景枂一同去感受,真真切切讓她嚐嚐那股快要到達頂峰卻又像是坐過山車一樣跌落低谷的滋味,那種驟然間失去一切的空虛感,折磨的讓人想發狂。
景枂哼哼唧唧着就差哭了,抓着楚昱的手臂撓人,“你……給我。”
“剛纔突然抽離是想做什麼?”
楚昱不急不徐的問着,手指轉動着,一點點往外。同時身體也慢慢壓下來,做好了準備。
聽到耳邊軟糯的求饒聲,那聲音一下下刺激着他最後的神經,楚昱才徹底俯下身,一同帶着彼此到達頂端。
事後。
景枂咬着被子一臉鬱悶,有種被人算計的錯覺。
明明是她想要逼他就範的,怎麼到最後卻是角色換了個兒。
“景兒。”
“不要,離我三百尺遠。”
楚昱悶笑出聲,直接將人抱住,撫摸上她的背脊安慰道,“出了這個屋都不止呢,你讓我去哪兒!”
“好,聽你的,去京城外走走可好?”
“你這丫頭,也跟着學壞了嗎,學起於墨煙那一套。”
景枂哼哼着,臉上卻露出了笑,轉身回抱住楚昱,耳鬢廝磨,“纔不是,我對你從來不兇的,我只想和你一直相親相愛。”
……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兩人精心準備了幾天,等到臨走前一天時,景家軍那邊有消息傳遞進京。
景瑜接手的信件,一看信件外的字體,一刻也不敢耽擱的趕到了將軍府,送到了景枂手中。
“小姐看看,是急件。”
景家軍內部的消息傳遞,也有輕重緩急之分,不像行軍用的六百里八百里加急,他們只是簡單的做了區分,比如日常,加急,特急,十萬火急等等。
而景瑜連夜送來的信件,上面戳着的章印是特急。
在什麼事情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的情況下,景家軍裡還能出現特意的信件,實在是意外了。
景枂也不耽誤,拿到信件就立即打開,想要看看究竟寫了什麼。
剛拆開外面的褐色封面,裡面卻突然掉出來另一個信封裝着完好的信件,那上面,被人用字體手寫了個十萬火急。
而那字體景枂是再熟悉不過,屬於她師兄怪醫的筆跡。
那人寫字還有一個習慣,喜歡在落筆完成後,後面尾墜着一個笑臉,看着可愛滑稽,實在不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能做的出來的事情。
景枂一看到那笑臉,原本緊繃的弦莫名就消失了,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我以爲怎麼回事,師兄還是這麼不着調,哪有自己寫十萬火急的。”
她的認知裡,怪醫自己寫十萬火急,肯定就沒那麼嚴重了,那人就喜歡折騰作妖!
果然,信件內容打開一看,前頭一開始就是扯天扯地的海聊,說着無關緊要的家常話,美名其曰聯絡感情。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沒有一點實質性內容,景枂卻只能耐着性子將前半部分全部看完,直到中間第二張信紙的後半部分,纔開始進入正題。
看完所有內容,景枂內心是激動的。
她曾經抱着渺小的幾乎不可能的希望,讓師兄去東海之濱尋找景寒天的下落。
她抱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心情,其實原本做的就是最壞的打算。
誰承想,師兄竟然真的給她帶來了驚喜。
不,應該說是希望!
她耐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拿着信件手微微顫抖着,看向景瑜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斷斷續續的,總算是將她想要說的話表達清楚了。
“真的?”
景瑜也是大驚,眼底激動不言而喻。
景枂連連點頭,將信件給景瑜,“師父自己看吧。”
景瑜自然沒接過,她對景枂這個即是主子又是徒弟的小丫頭,萬分信任。若不是心中十分確定,她是不會告訴旁人的。
“這樣的話,我這就派一部分景家軍的人過去接應,也好到時候幫助怪醫前輩,東海之濱下的懸崖深不可測,足有萬丈,要想順利下去,非得花費一番功夫。”
景瑜也不敢讓怪醫親自走一趟,這是他們景家的事情。
“師父別急,事情還是大概,等師兄確認好位置,我們再出發去尋找不遲。不過也可以派幾個人先過去幫忙,景瑜師父,還是勞煩你帶隊,這樣我比較放心。”
一般的景家軍,對外人來說確實身手了得是高手之稱了,可是和景瑜這樣的頂尖高手相比,差的太多。
東海之濱,還是需要景瑜這樣的身手才行。
“我正有此意。”
景瑜一口應下,又和景枂商量了一番,這才急匆匆離去。
想到景瑜離去時那差點喜極而泣的神情,景枂心中莫名的感動。景瑜和她爹算不上多少深交,可即便如此,對於他的事情都如此傷心。
那麼景管家呢?
他可是一直都在將軍府裡的,自她娘衛筠去世,他這後半輩子效忠的可就是景寒天了。
那樣的幾十年相處,兩者感情,堪比父子之深啊。
想至此,景枂便直接去找景管家,將這件事一樣原本告訴了他。
景管家的反應讓她有些意外,沒有太過激動的情緒,反而是面色極其平淡,淡淡的笑着應了聲。
“小姐想怎麼做,老奴全力配合,將軍他即便活着,能夠從東海之濱懸崖底下救出來,也是在小姐生產後了。”
“景管家,您?”
“老奴哪兒也不去,守在這裡,看着小姐將孩子生下來。”
景枂若是出了什麼事,即便景寒天或者回來,他大概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景枂又和景管家說了些話,這纔回去自己的院子那邊。
人一走,景管家卻直接轉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內走去,腳步急速又踉蹌,差點就絆倒在門欄口。
“還活着,還活着啊……”
呢喃間,一行清淚順着佈滿皺紋的臉頰上橫流灑下。
*
景寒天的消息一事,直接打消了景枂想出城走走的心思。
出了必要的養胎休息,她全身心投入到關注此事上,聚德樓便成了她除將軍府外最常去的一個地方。
樓裡的景家軍自己人都知道,他們的小姐隔三差五都要來樓裡坐一坐,順便去五層看看有沒有消息。
而二樓的雅間,更是每日都開放着,隨時恭候它的主人到來。
這一日,景枂又一次來到了聚德樓。
八月已過,九月初始,天氣開始漸漸轉涼。
然而秋老虎卻依舊惹人惱怒,白日清晨醒來能感受到絲絲涼意,入夜傍晚也是涼風習習,可偏偏正午時分,熱得如同夏日一樣難耐。
景枂一出門就是大早,在聚德樓能夠一坐到午後。
早上出門一套衣服,正午酷熱又不得不換一套,而她如今肚子已然是八個月大,看着圓滾滾的像個球,人跟着胖了豐腴些,也就更怕熱了。
“沉香,我想撩袖子,把膀子露出來。”
坐在雅間內,身邊已經放了一盆冰塊,可她還是覺得不解熱,那股午後的熱氣似乎是成精了一樣,一個勁兒就往她身上鑽。
若不是考慮到不雅,她當真想將身上的衣服全脫了,只穿着一件吊帶衫羣。
“將門關了,鎖死了。”
景枂忽地起身,朝着雅間的內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就在脫外衫。
她是實在受不了了,這午後太熱,渾身躁的慌。
剛走進內室,身上的衣衫解開了兩件,景枂只穿着內裡的一件酷似吊帶的小內衣,坐在牀榻邊,捧着一杯冰水貼在臉上。
“好想吃冰,爲什麼孕婦不能吃冰。”
怨念頗重,景枂看着手中的冰水,想喝又不能喝,心情更煩躁了。
楚昱到了聚德樓,已經是慢了景枂兩個時辰,這時候的氣候不算太熱。
然而,他推門進入雅間,卻發覺沉香手上提着一套輕羅裙襦,面色無奈的守着門口把風。
稍一想,楚昱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麼……
“睡下了?”楚昱輕聲問道。
沉香點點頭,給楚昱行了禮,也跟着小聲回答,“嗯,小姐睡了,不過不肯將衣服穿回去。”
沉香幾次悄聲進去看過,發覺景枂就這樣光裸着抱着一個涼絲錦被睡着,實在是有些擔心。
這要是受涼了怎麼辦?
奈何,偷偷給蓋上去的毯子,總是被景枂一腳無情的踹出去。
屢試不爽!
楚昱將沉香手上的衣衫拿過,徑自走進內室。
入目,是景枂白皙光滑的後背,一覽無餘裸露在她眼前。視線往下,是她那雙白花花的大腿,他感受過那裡,凝脂一般順滑。
再往下,露出的纖細的腳踝,腳趾丫無意識的蜷曲着,整十個腳趾頭粉嫩嫩的,好像一顆顆圓潤的小珍珠,可愛的讓人忍不住吃一口。
看得久了,楚昱渾身一股燥熱。
同時,心氣憋着一股氣。
就這樣在外頭睡着,她的心究竟是有多大!
若是有人闖進來,她這樣子……
楚昱沒敢往下想,因爲只要稍稍一想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心底的戾氣和陰暗就能悉數爆發出來。
“景兒?”
楚昱把衣衫放在牀頭,走過去坐在牀沿邊,推了推睡着的人兒。
景枂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到熟悉的面容,立即就展露微笑。
顧不得自己在哪裡,坐起身就往楚昱懷裡撲,“阿昱你來了,我等你有些久,不小心睡着了。”
楚昱……
還學會撒謊了。
沉香明明告訴他,她是耐不住困頓酷熱,昏昏沉沉睡過去的。中途也醒過來幾次,卻沒有問起他一點半點,只向沉香討要冰水喝,不喝就甩臭臉踢被子……
“想我也不用如此,你這樣在外,我不放心。”
楚昱將衣衫拿過來親自給景枂套上,將人抱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色一正對她教育。
小丫頭仗着自己懷孕,性子越發灑脫不羈,但是這僅限於在府中屋內,在他的視線範圍裡。
“聚德樓是公衆場所,出入三教九流,你來此我已是不放心。你若是再鬆懈,我只能……”
“我錯了。”
景枂立刻討饒,也意識到自己太大意了。
仗着這裡是自己的地盤就爲所欲爲,卻忘記了世事無絕對。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出了什麼奇葩的事情,到時候,真是哭都沒地方去。
“我這性子是越來越差了,幸好你包容。”
兩人說開,景枂又是一番自我反省。
楚昱牽着她往外走,吩咐沉香下樓去點菜,扶着景枂坐下,楚昱又道,“我在身邊,你便是再亂來,我也會給你擔着。我不在時,你便收斂些,我不想你出任何事,無論事情大小,我都不願。懂嗎?”
“懂,謹遵夫君教誨。”
景枂這回答應的很快,自知理虧心虛了。
兩人一同用飯,結束後,楚昱才帶着景枂如每一次一樣,去了聚德樓五層。
景瑜已經帶隊先一步去東海之濱了,是以五層一事由景斯接手處理。
兩人剛到五層,景斯正巧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看到景枂就笑了。
“我原本想下去找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上來了。”
說着,景斯和楚昱點頭致意。
景家三位,景枂特意交代再交代,不想他們對她有多的拘禮,本就是師徒情分在,主僕的身份自然要放後。
景瑜偶爾還會忘記,景斯和景齊卻坦然接受了。
“景斯師父笑得這麼開心,想來是景瑜師父那邊傳回來了好消息?”景枂也覺得開心,自那一次怪醫師兄來信後,景瑜帶人去了東海之濱,自此總是有好消息帶回來。
這一次,景瑜帶回來的消息更是驚喜。
景枂接過信拆開看,景瑜寫的簡潔明瞭,他們已經派下幾人到懸崖下方查探過了,那裡確實有人活動的痕跡。
“但是懸崖深處寒冷刺骨,派下去的人內裡體力都不夠,無法支撐太久,也就沒法再到四處去查看。”
景枂收了信,和景斯說道,“景瑜師父決定自己親自下去查看,讓我們給她準備些東西,景斯師父你給準備吧。”
說着,信件中一張必備的物品清單交到了景斯手中。
景斯笑着接過,點頭,“我這就去準備,不是問題。倒是你,八個月了,以後少出來走動了,不安全。”
景斯看向景枂,目光中帶着一抹柔,他看晚輩一樣看着她,覺得自己認下這個弟子,當真是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情。
景枂這個小丫頭啊,真是要書寫傳奇的一生吶!
“我先走了,你們早些回去。”景斯收了信,這才告辭離開。
楚昱便帶着人,再一次慢慢的踱步下樓,兩人如同平凡普通的一對小夫妻,慢慢的散步回去將軍府。
番外日常008章
十月,金秋桂花開。
天氣已經完全變得涼快起來,而景枂這時候已經懷孕第九個月了。
楚昱再不肯讓她這樣挺着大肚子出門閒逛,最後一個月嚴令禁止:只能在府裡走走。
由沉香攙扶着,景枂拿着一把搖扇給自己扇風,一路走在將軍府的小道上。
“幸虧府裡足夠大,這一圈兒走下來也差不多了,等會兒回去吃些瓜果休息。”
“小姐,這一圈走下來有些遠,咱們已經走了半圈了,要不回去?”
沉香覺得吧,自家小姐都九個月了,這肚子大的,她看着都害怕。就小姐人往那兒一站,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
她是生怕景枂一個走累了腿軟,嚇死人了都。
景枂卻直接一個鄙夷的眼神扔過去,嫌棄道,“你怎麼能這麼看輕你家小姐呢,這不過就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想到處,咱們可是繞着這整個將軍府能跑好幾圈的。”
想起那會兒的日子,那真是肆意快活啊。
她什麼也不用管,就在府裡每天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僅帶動了沉香,府裡好些下人也跟着她們一起每日清晨跑步。
“那場面,可真是壯觀。”
景枂回憶着,嘴角帶着笑,一臉嚮往的神色。
沉香也跟着笑起來,嘴角彎彎的說道,“那是,小姐那時候可厲害了,一口氣不帶喘的能跑好久,奴婢都跟不上你。”
“哎,現在腫的跟個豬一樣。”
景枂一瞬臉色暗下來,低頭瞅着自己身上一圈肥肉,深深無語。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後面控制飲食了,可體重仍然是呼呼的往上漲,而且這上漲的速度太快,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
李子木說這是水腫了,身體發胖沒辦法,只能產後再想辦法減下來。
景枂頓時就覺得她要蔫兒了。
想當初,她還在小傅面前吹噓過,自己從來不知道體重過百是什麼滋味兒。如今,簡直啪啪打臉。
而於墨煙呢,懷孕的時候沒發胖多少,孩子生下來又營養俱佳,白白胖胖的,她自己一生完出了月子,比之前還要瘦得苗條。
她前一段時間去傅府看孩子,乍一看到於墨煙,着實是愣了好久。
不僅是於墨煙,就連穆清清也……
“哎,我記得清姐應該快要生了吧?”
穆清清的預產期就在十月中旬,如今距離生產預計日子也就十幾天的樣子了。
那一次在傅府見過一面,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穆清清,如今突然想起,不禁有些惦記。
然而!
楚昱不准她出門。
*
“穆清清快要生了與你何干,她夫君是楚雲啓。”
聽到景枂想要去看穆清清,楚昱便覺得心情複雜啊。
那個女人自有楚雲啓每天寵着,日子過得極好,哪裡需要他的妻去關心。
“景兒,你有這個時間關心別人,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你夫君身上。”
楚昱一臉吃味兒,他就沒見過她對他過多的關心慰問的。
這一股怨氣來的突如其來,讓景枂突然就愣了一下,再擡眸看向楚昱,忽然瞭然回神過來。
於是,咯咯的笑了,“你這是吃醋了嗎?”
“你說呢?”
楚昱一挑眉,臉色依舊有些臭。
他剛從宮內忙完回來,滿心滿眼的都是她,哪知他一進屋,她第一句問完他,就和他說起想要去看望穆清清。
楚昱心裡確實不好受。
夫妻間恩愛他從不懷疑,但是他的景兒總是大大咧咧的,對他的感情不夠細膩。
尤其是懷孕這大半年,他發覺她更加往粗的方向變了。
今日話題提及,他就索性趁機和她談談:男人,也是需要哄哄的,哪怕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他就能感到滿足。
兩人在屋子內一談就是好久,等到天都黑了,似乎話題還沒髮結束。
“餓了嗎,我給你下面。”
楚昱忽然出聲說道。
景枂一瞬就心裡堵堵的,突然就眼眶紅了,整個溼潤起來。
當着楚昱的面,不爭氣的開始啪嗒啪嗒落淚,而後便是止也止不住。
“景兒,別哭,怎麼回事?”
“乖,別哭了。”
楚昱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了一會兒發覺景枂哭的越發厲害,只能將人抱入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嘆氣,“景兒,我都不知道你爲什麼哭,你這樣我心裡難受。”
他見不得她哭,那眼淚對他來說似乎是特別珍貴的東西,只要看到景枂哭,他就萬分難受。
從相識相知到相愛,如今在一起成爲夫妻,他甚少看到她哭。
便是之前再多的磨難面前,景枂都是不哭的。
可偏偏,懷孕這大半年,她似乎經常會動不動落淚,有時候是高興的,有時候是傷心的,有時候似乎還有點莫名其妙。
譬如現在,他也不知道爲什麼?
景枂趴在楚昱懷裡,將自己的臉整個埋進他胸膛,一會兒就將他的衣襟前一片給哭溼了,等她停止了落淚,擡頭去看楚昱,又是一臉愧疚疼惜。
楚昱整個人……
說不出的感覺。
“我給你做面。”
景枂擦乾了眼淚,忽地一笑,拉着楚昱轉身朝着屋外走去,一路上似乎挺急的樣子,眼神帶着無限的期盼。
楚昱被這一哭一笑弄得有些懵逼,只能隨着她,卻又心裡擔心她大着肚子做面會受傷。
兩人在廚房摘菜,楚昱幾次提及讓他做,都被拒絕了。
“我來做,我想給你做面吃。”景枂一臉固執說道。
說完,突然又嘆了聲,“我之前都沒發現,我確實是粗心了。你那樣關心我事無鉅細的爲我着想,我卻一直隨着自己的小性子胡來,讓你操心的同時還要顧及我的感受。楚昱,你說我是不是懷個孕變得特別矯情了?”
“唔?”楚昱意外的看過去,目光中不解。
景枂又說道,“就是變得很不像我了,我以前什麼樣的性格啊,哪裡會動不動就哭鼻子的,這特麼簡直矯情的讓我自己都覺得想吐。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樣性格扭捏的人,接過自己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嗷!”
景枂忍不住一把扔了菜,盯着楚昱使勁瞧,“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楚昱……
她沒病,他看着她這一處鬧的,覺得自己該得病了。
“景兒,你很好,看到你這樣……嗯,說明你的日子過得很好。”
呵呵,明顯就是閒的發慌整個人都在作妖。
景枂從不爲自己找藉口,今晚這麼一處鬧完,她自己突然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趁着摘菜的工夫,她將自己八個多月的變化默默審視一遍,心底忍不住一個嘔……
是時候做些事情,改變自己這太安逸閒得慌的日子了,她這命啊,生的倒是金貴。
只可惜,沒福氣享受,天生就有一個操勞的心。
“明日跟你一起去宮裡轉轉,這將軍府也是待不住了。”
景枂提議着,看向楚昱解釋道,“你該讓我做些事情,否則我這性子都要廢了。”
“想做什麼?”
楚昱也感慨着,這性子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雖說他無所謂,但是她想要改變,那便隨着她。
“先吃麪,明日進宮再說。”
景枂笑嘻嘻的結束了話題,專心開始準備下面的食材。一旁楚昱不放心,打了下手,很快兩碗熱騰騰的海鮮麪就出鍋了。
景枂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對面,看着楚昱大口大口吃下,心裡頓時覺得滿足。
她總算明白,爲何楚昱總是喜歡給她做吃的。
能夠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歡喜的將自己做好的食物吃下去,而後露出幸福滿足的笑容,這一點,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翌日。
楚昱果真帶着景枂進宮了。
因爲考慮到景枂的肚子大,不宜顛簸,楚昱沒有做馬車,改爲一頂寬大的軟轎子,兩人共乘以頂,一路朝着皇宮前行。
“直接進去?”
景枂是女帝,若是進宮,自然有龍攆可坐。
便是楚昱這個王夫也是由此待遇。
然而楚昱卻搖頭,“直接進去,你一上一下我看着都憂心。”
景枂嗯了聲,繼續縮在他懷裡補眠。
轎子一路擡到御書房,楚昱低頭看了眼懷裡的人,還在熟睡中。
一時,便也就那樣靜靜的坐着,紋絲不動。
轎子外,劉公公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轎子裡的人下來,一時忍不住就湊上前,想要詢問情況。
擡轎子的四人立刻將人攔住,冷冰冰的眼神如同刀子似的直射向劉公公,那眼神中含着的殺意,差點讓劉公公一個老人家哆嗦的嚇死。
這特麼就是那傳說中的一百零八玄衛吧,果然是……可怕!
一個時辰後,景枂悠悠醒來。
“我抱你進去。”
楚昱二話不說將人抱起,彎腰低頭出了轎子門,一路抱着人往御書房走去。
“開門。”
楚昱邊走邊吩咐劉公公去開門,而後頭也不回走進殿內。
“啪——”
一聲關門響,劉公公還未來得及跟進去,就吃了一個閉門羹。
“陛下,陛下!”
殿內沒有任何迴應,彷彿與世隔絕的存在。
……
“你想理清刑部和吏部?”
楚昱批奏摺的手一僵,驀的擡頭看向不遠處坐着的女子,神色不明。
景枂此時手中拿着一卷刑部的案例卷宗,桌上亦是擺放着許多,而對面高高的書架上,更是擺放的異常滿。
就在之前,景枂命人將刑部的卷宗全部搬到了御書房。
他以爲她是無聊想打發時間不想竟然是想整頓刑部!
“景兒,這件事眼下並不急,不如等你生完孩子再……”
“生完孩子也是要做,早做晚做都是要開始做的,爲何不能就現在開始。”
景枂將一卷卷宗看完,對裡面的各項審判結果尚算滿意,但是細節處理以及時間上的拖沓,讓她深深感覺無力。
“這樣的判案定刑時間上消耗太長了,無論是對哪一方都不是好事。更何況時間拖得越久,案件發生變故的可能性越大,官員之間貓膩也就越多。”
景枂望着對面那一整排的卷宗,幾乎可以斷定,裡面必定存有冤案。
而且,不止一件。
“國之太平,正好可以抽出空來處理這些事情。晉國原本的刑法就太嚴苛,一板一眼的。景國接受了晉國,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一點。”
景枂忽然又想起什麼,忍不住提議道,“如今民間百姓訴訟太困難,狀師一職擔任着少之又少,我想應該可以就皇家出面,在各省開設狀師學院,而考科舉的那些秀才,增加一門景國律法的學習,雖不能精通,但是也必須熟練。若有意向的,直接改到狀師學院學習,同樣可以考出功名……”
景枂越說越興奮,直接站起來在大殿內走來走去。
她一手扶着後腰,一手在半空中不斷的比劃畫圈圈。
“吏部和刑部一同配合,將此項進行完善。你覺得如何?”
景枂眨巴着眼睛,滿是激動。
楚昱卻是一言不發,只安靜的看向對面。
剛纔說話間,他彷彿看到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圓圈,就那樣圍繞着景枂在轉。而她,就是光圈中那隻五彩斑斕的蝴蝶。
“很好。”
楚昱忽地一笑,目光讚賞之足,“這是好事,若是能貫徹執行,對全國上下都有利。”
“是嗎,我還有很多其他的想法,你要不要……”
“景兒!”
楚昱打斷眼前人的興奮,“不急於一時,所有的事情都慢慢來,一切自會水到渠成。”
景枂撲哧一笑,跟着點頭,“行啊,我現在就先想這件事,這件事若是要做,還是需要楚雲啓來,他是丞相,各方聯繫安排更便利。不如今日就讓楚雲啓進宮來,我和他商量一番。”
“劉公公,宣楚雲啓進宮。”
景枂樂顛顛跑去御書房外推開門,吩咐劉公公去傳旨。
得知楚雲啓人就在宮中,並且是在女醫院那邊,頓時就樂了。
“還真是黏糊的緊啊。這每日沒事幹就往宮裡跑,都快將皇宮當作自個兒家了,真是讓人……”
巴拉巴拉,一同調侃和嘲笑,景枂這才轉身回到殿內。
“阿昱,我給你倒杯茶,你看的有些累了呢……”
劉公公一個趔趄,頓時無言了:陛下這話說的,好像自己不是很黏糊一樣,唉……
番外日常009章
楚雲啓和穆清清一同前往御書房。
進入殿內,看到穆清清那肚子,景枂先是一愣,隨即就條件反射的低頭去看自己。
忍不住問道,“清姐,你這是快要生的肚子嗎?”
爲什麼她一個比穆清清還要小兩個月的肚子,看着卻更大。
穆清清笑了笑,走向景枂身邊,讓她坐下,“你給你把脈看看。”
景枂立刻就乖乖坐好了,對着穆清清這樣一個溫柔的姐姐,她一直都是很乖巧的模樣。
這順從的樣兒頓時讓楚昱心中不爽,再看景枂看着穆清清那一臉笑容,明晃晃的直打他眼。
景兒爲什麼總是對女人特別好!
楚昱鬱悶之餘,便一聲不吭。
一旁,楚雲啓亦是覺得這一幕忒尷尬,他奉旨前來商量政事,自己妻子偏偏要一個勁兒的跟過來,竟然就是爲了給眼前這女帝景枂把脈?
臥槽,心都要鬱結了好嗎!
爲什麼他的清清要對景枂這女人這麼好。
兩個男人各自心底一片幽怨,等着穆清清給景枂把完脈,這才稍稍恢復一些。
“你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多了?”
穆清清一直有些懷疑景枂這肚子這般大,是不是懷的雙胞胎,然而她好幾次反覆確認,根本就是一胎的徵兆。
所以……
這是吃的如此胖嘟嘟的?
景枂頓時就臉色尷尬了,她哪裡吃得多了,這個月開始已經再控制飲食了。
好吧,前幾個月胡吃海塞的不算。
“李子木給我看過,說我是虛胖水腫,不是吃的。”
到這會兒了,景枂還在給自己找個很正當的理由。
那言之鑿鑿一臉認真的小模樣,成功讓穆清清笑岔。
“你可真是,咱們的女帝陛下確實不胖,都是水腫惹得禍。”
穆清清不由得想,那李先生大概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景枂的身體確實有些水腫,但是也絕對少不了吃出來的肉。
“最後兩個月,多散步鍛鍊鍛鍊,有助於生產。”
穆清清說着不無惋惜,“那時候我應該剛生完坐月子,不能給你接生,真是遺憾。”
“清清!”
楚雲啓當真是無言了,這會兒還惦記着給景枂接生,特麼有必要嗎!
那可是景國女帝,肚子裡的孩子那就是景國未來的儲君,多少人眼睛盯着看着,多少御醫女醫爲她操碎了心。
又有這麼一個變態關心過度的夫君,特麼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是說有事情嗎,陛下還是先說正事吧。”楚雲啓打斷兩人之間的親密談話,一臉不爽快,臉色極臭。
景枂哦了聲,這才和楚雲啓說起了正事。
末了問道,“可能立刻執行下去?”
楚雲啓一番沉吟,倒是沒有搖頭拒絕,“事情有些繁瑣,但是也不難辦,只是……”
楚雲啓看向一旁的穆清清,滿眼不捨,“不知可否等清清生產完,臣再去辦此事?”
他捨不得離開京城啊,他想守着他的妻子,親眼看着他們的孩子出生。
對穆清清而言,穆太傅的死便是讓她失去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
從今往後,他就是她僅有的依靠。
他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獨自在京生產。
楚雲啓便是想想,都覺得那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的事情。
“那是自然,等清姐做完月子後再說。你現在京城和刑部吏部兩位尚書做好溝通,各省的審查,也一併讓他們派人去處理,最後你再抽空去一趟查看即可。”
景枂笑道,“你是我景國的文武丞相,難能事事親爲,那樣豈不是有失你的身份!”
楚雲啓頓時一愣,隨即心裡頭一暖。
景枂這是對……
剛纔那件事的複雜情況,他是必定要親自去處理的,起碼先頭一開始決不能讓底下的人亂來。那樣勢必要下到各省去查看,然而景枂卻一口回絕他的提議。
大概也是因爲清清吧?
這兩人,感情還真是深厚。
*
此事不過過去三日,楚雲啓連基本的事務都還未和刑部吏部兩位尚書細說,穆清清卻要生了。
比預產期提前了七八天,所有人幾乎沒有準備。
楚雲啓接到府裡傳來的消息,人還在刑部,一聽整個人都懵逼了。
“楚相還不趕緊回去,楚夫人這快要生了,你可得在一旁陪着啊。”
“啊,我……”
楚雲啓頓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此事晚些再議,還是先回去要緊。”
“好,好,我這就回去。”
說完,楚雲啓拔腿就朝着刑部大門外跑。
跑到大門口時,更是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景枂聽聞此事時,人正在皇宮,這幾日她一直和楚昱同進同出。
消息是劉公公進來告訴的。
“陛下,楚夫人快要生產了。”劉公公將宮裡發生的一件趣事告訴她。
“聽聞楚夫人快要生了,女醫院一衆都坐不住,還未受到請派,全部都自動往宮外跑,管事牌子的太監這會兒忙了暈乎乎的,眼見着十幾個人一起出動,怕是有什麼事,這就來告知奴才一聲。”
劉公公自然知曉穆清清和景枂的關係,那是十分要好的。
再加上楚雲啓是被他們陛下全力看重的年輕丞相,這樣一想,楚氏夫婦在景枂那兒的地位可就十分重了。
劉公公遂不敢耽誤,直接敲門進來告知。
“陛下,可有吩咐?”
景枂這一回倒是穩定,並沒有像上一次於墨煙生產時那般緊張了。
一來,穆清清她自己本就是醫者,醫術高超不容置疑,她肯定是自我預感早早做了安排的,不會手忙腳亂。
二來麼,於墨煙這生孩子太順利,給她留下了個模糊的印象,大概是心理認爲,女子生孩子還不算太可怕。
於是,她看向楚昱,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她現在完全是將自家夫君放在第一位,遇到事情也想着和楚昱先商量。
事情不在乎大小,但是這個態度必須要表明。
楚昱頓時就滿意了,他就是喜歡彼此之間那種親密的聯繫,景枂能夠徵詢他的意見,他很高興。
“嗯,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陪你去丞相府看一眼,之後直接去聚德樓用飯。”
“嗯。”
兩人相視一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
丞相府。
景枂下了轎子,一手牽着楚昱一邊慢慢往裡走。
府裡的下人一看到這女帝和王夫竟然來了,一個個頓時就嚇得跪了一地,有些受寵若驚又害怕。
“別跪着了,你們夫人現在情況如何?”景枂眉頭一皺,立刻出聲問道。
邊上的管家最先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向景枂告知,“夫人現在情況尚好,一切都十分妥當,相爺有交代,交代……”
管家頓時就閉了嘴,後面的話再不敢說下去。
楚昱卻只一眼就看的明白,心中已然猜得到七七八八。
他摟着景枂轉身,準備往外走,“不用提及我們來過。”
說完,帶着景枂即刻上了轎子,一路朝着聚德樓前去。
“怎麼了?”
楚昱抱着景枂蹭了蹭,笑道,“若是你快要生了,我也會如此。”
“嗯?”
“他沒工夫見客。”
景枂頓時就恍然大悟。
是啊,這時候在楚雲啓眼裡,只怕是只有穆清清這個妻子了,便是誰來了丞相府,對他來說都是一件麻煩事兒。
他們的身份又最爲尊貴,想來對楚雲啓來說更是麻煩。
不招待不行,招待不週也不行,偏偏他一點招呼客人的心思都沒有。
“還真是癡情種。”景枂呼出一口氣笑罵一聲。
夜半。
穆清清產下一個女兒,雖然早出生了七八天,但是個頭並不算小,而且一出聲哭聲就十分響亮,看着也是模樣可愛的緊。
景枂乾脆就連之後的探望也省了,只命人送去了一份賀禮,免得再去麻煩他們。
一想到楚雲啓親自來將軍府告假,說是要陪着穆清清坐月子,而後離去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景枂也是無言了。
這麼**裸的表示不讓他們去打擾的,也是沒誰了。
這一頭,景枂依舊安心養胎,順便由楚昱陪着多散步走走。
另一邊,朝廷上下卻是熱鬧非凡。
楚雲啓的妻子穆清清,亦是女醫院的掌院,她生產生了千金,卻沒有等到女帝和王夫的探望,這一事情,無端的就讓人猜想連連。
有心人甚至立刻就聯想到了當初傅雷霆的妻子於墨煙的情況。
“紫嫣郡主生產前一天,陛下還緊趕慢趕去看望,而後生完更是立刻趕去傅府看望。”
“還不止,之後的滿月宴,百日宴會,統統都參與了。”
“我還聽說陛下一起幫着給傅大人的孫子起名字。嘖嘖,這關係好的……”
一衆人又不約而同的面色一轉,想起眼下冷冷清清的丞相府。
大傢伙都是一羣會看臉色的,官場上見慣了見風使舵。
從穆清清快生產那一天開始,女帝和王夫就沒有去過丞相府,之後更是一句話都不聞不問,連賀禮都是隨隨便便的讓劉公公送去的。
“眼下楚夫人可是快坐滿月子了,陛下估計是不可能去了。”
因爲景枂的不動聲色,甚至說是過於冷淡,導致丞相府原本該門庭若市去祝賀的情況,也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楚雲啓更是直接乾脆,索性在大門口貼上了一張謝絕訪客的通知,讓那些後來道賀擺放的大臣們,統統吃了閉門羹。
文官史臣們耐不住,猜測着楚雲啓這位年輕的相爺,是不是得罪了女帝,這是要冷藏的待遇?
“只怕是不妙啊!”
“我看之後會有一番風雲……”
“唉!”
*
消息是影一在外蒐集來的,一搜集就是一大籮筐。
當他把這些事情給景枂彙報時,她一口桂花羹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直接給噴了。
對面坐着的人趕緊一個閃身避開,看向影一面色陰沉難看。
影一則是一臉無辜又後怕的退了退,支吾一聲,“屬下不是有意的……”
這消息,特麼都快生了八卦了,他這是眼看着越來越不對,所以才趕緊進來彙報。
“呵,這些大臣們也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了是不是,有心思八卦看熱鬧亂猜忌,就不能安心做些實事嗎!”
“也有些好的,但是人數不多。”影一又將另一部分不參與的大臣名單報給景枂聽。
她聽着聽着,頓時就起了心思,隨即臉色也變得愉快起來。
“正好,借這次機會看看,那些大臣的可塑性。”
“清姐做完月子後,楚雲啓不是要聯合刑部和吏部開始辦事了,那就將這一份名單交給他,讓他也心裡有個數,能夠做到京城官員的各項拿捏。”
“不僅如此,京城官員與地方官員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有這一份名單,楚雲啓去地方上也能更方便行事。”楚昱補充道。
這麼一說,景枂就覺得這事更有意思了。
索性,她就將這件事往大了鬧。
“影一,你去通知劉公公,讓他過來一趟,我有事找他辦。”
“是。”
一刻鐘後,劉公公被帶到,一同帶過來的還有一張空白的明黃聖旨。
景枂拿過來刷刷刷,直接寫完了,而後讓楚昱蓋上玉璽。
“拿去丞相府,給楚雲啓宣旨去。”
劉公公連聖旨的內容都不知道,一個人就這樣拿着聖旨前往丞相府了。
攤開朗讀時,他自己先是一個懵逼,看傻眼了。
楚雲啓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劉公公宣讀,忍不住就擡頭一臉疑惑。
“公公你快些,我還得回去給清清熬雞湯呢!”
劉公公……
心裡不由得一頓吐槽:這特麼烏紗帽都快不保了,還想着婆娘孩子,真要喝西北風了好嗎!
“楚雲啓聽旨意……”
聖旨宣讀完,劉公公將聖旨一卷交到楚雲啓手上,一臉同情感嘆,“楚相爺,你也好好想想,不然只怕這官職真就不保了。”
楚雲啓……
這聖旨的內容很簡單,直接是景枂的大白話,那就是讓楚雲啓接下來三個月都不用辦公了,直接在家閒賦。
劉公公不明所以,外頭聽聞了這個事情的其他大臣卻是一臉果不其然的表情。
“我所料不差,楚雲啓果真是得罪了陛下,這下可真是官職要不保了。”
“再等等吧,且看三個月後會怎樣?”
“等什麼,只怕三個月後就是直接讓他辭官了,不過辭官也是世子爺,日後還不是王爺,還是皇親國戚啊……”
感慨聲不斷,官場上又是一場極端熱鬧的議論。
楚雲啓端着熬好的雞湯給穆清清送去,坐在牀頭一口接着一口給她喂,順便得了空就看看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這小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舒服。
對於景枂的“算計”,楚雲啓不是不知道。
相反,憑他的敏銳直覺和心性,自接過聖旨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想到某個可能性。
但是,一想到那個可能要發生的事情,他又是忍不住在心裡將景枂一通罵。
“慣會指使人,特麼清清一坐完月子就想讓我離京,想的倒美。”
“我偏偏不,我家清清要做雙月子的。”
楚雲啓得知女子生產後還有雙月子這麼回事,一時就心花怒放,可算是找到了什麼了不得大事,喜滋滋的就開始想着:他怎麼着也要再等一個月後再說!
於是乎,這結果就是:楚雲啓果真在府裡閒賦了兩個多月。
而且,閒賦出了一個雙下巴,整個人心寬體胖的圓潤了。
於墨煙去看望穆清清時,看到楚雲啓那個樣兒,簡直是差點驚脫了下巴。
她手指着楚雲啓那不修邊幅,一臉鬍子邋遢的樣子,還以爲是哪裡來的登徒浪子。
等反應過來那人竟然是楚雲啓,她一個沒忍住就說道,“這特麼什麼鬼,你這是自暴自棄準備當閒雲野鶴還是準備拉着清清要當乞丐了!”
說完,又看了眼已經恢復身段且白嫩豐潤的穆清清,又覺得十分不理解。
夫君簡直就是個乞丐,妻子卻是美的貌若天仙,這特麼,什麼奇葩組合啊!
番外日常010章
眼下十一月多,景枂已經懷孕第十個月了,眼看着就要生產了。
自家表姐妹於墨煙孩子都快四個月了,更是耐不住無聊,索性就過來將軍府看望看望景枂,聊天時不由得就說到了楚雲啓的事情。
“你說楚雲啓在丞相府!”
景枂忍不住一聲驚呼,整個人都覺得有些飄。
這特麼不科學啊,這人不是應該在地方巡視勘察嗎?
於墨煙猛點頭,朝着景枂不斷吐槽,“那可不,簡直了,整個人穿的邋里邋遢的,連鬍子都不颳了,猛一看去就是個中年老頭,沿街乞討的樣兒。”
“可是你說也奇怪啊,清清卻是越發的美了,看上去就跟下凡的仙女一樣。兩夫妻站在一起,簡直不登對。”
於墨煙一想起那一幕,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壓抑着心中的暴躁,差點就想衝上去將兩人分開算了。
於墨煙走後,景枂不做停頓,立刻喊來了影一詢問情況。
當得知楚雲啓竟然是鑽了空子在那兒得瑟顯擺,她簡直哭笑不得。
想了想,卻又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模樣也有好處,再接一道聖旨,讓大臣們再議論議論。”
於是乎,第三道聖旨下。
楚雲啓又被連着停了半年的官職,只是這一次,誰也不知道他到底還有沒有官復原職的希望了。
楚雲啓那一股子邋遢樣進宮去接聖旨,很多的大臣都有幸看到。
看着人慢騰騰有氣無力的來,又慢騰騰一副快要嚥氣的離開。
幾乎是可以斷定,楚雲啓的仕途生涯要就此斷送了。
“可惜,可惜啊!”
此時,官場上一片噓唏。
然而!
回到丞相府的楚雲啓卻是怒的摔了聖旨,直接一屁股坐在穆清清的牀頭邊,哼哼着不滿。
那不樂意的樣子,就快趕上小孩子撒野了。
穆清清知曉箇中原委,見自己夫君如此,不但沒有安慰,反而是忍不住笑了。
“你呀,已經多休息了一個多月了,接下來卻是該辦正事去。”
“放心,家裡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等你回來。”
說着,穆清清在哪一張長滿鬍子不修邊幅的臉上吻了吻。
楚雲啓心中不捨,卻也無可奈何,咬牙道,“最多三個月,我一準兒回來!”
“有什麼事情,讓景枂給你撐腰,不要因爲我的事情受委屈。”
“否則……”
“我知道了。”穆清清趕緊應下
楚雲啓這才稍稍安心了。
翌日,一頂普普通通的轎子從京城南門離開,一路南下而行。
*
同月末,十一月二十九。
夜,黑漆漆的嚇人,寒風呼嘯而至,已然是入冬的徵兆了。
或者說,早已經不知不覺進入了寒冬天。
景枂便是在這一晚,翻來覆去睡不着,後半夜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小腹下一陣潮溼,溼漉漉的液體順着就流了出來。
底下被褥一整塊都溼透了,她整個人睜着眼,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
邊上,楚昱亦是被這一股溼冷驚醒。
他身後一抹被褥,臉色頓時大變,“景兒,你躺好別動!”
兩人都提前學過很多生產前生產後的知識,多多少少知道事情。
眼下,景枂這十有**是羊水破了。
“我去讓李子木和深大夫過來。”
楚昱說着立即下牀,給景枂蓋好被子,自己隨意披了件衣服就朝着門外跑去。
他一貫冷靜沉着,處理任何事情都是胸有成竹,心中自有一方邱壑。
然而此刻,楚昱腳下已經步伐紊亂,明明是一段極短的距離,他卻差點找錯了方向。甚至,連輕功都忘了使出來。
等李子木和沈大夫趕過去時,楚昱這才又通知了景管家,讓他立刻去請御醫。
“將宮裡所有的御醫和女醫全部叫過來!”
楚昱一聲低吼,站在將軍府正中央,眼中一片猩紅。
孕婦生產,尤其是頭一胎,一般都是會提前出現陣痛,而且這陣痛會持續一段時間。接着是出現落紅,這纔是正常的生產徵兆。
景枂自以爲自己這些天吃好睡好,什麼事情也沒有,還和他開玩笑說孩子可能想多在肚子待一陣呢!
他也覺得有此可能,也就並沒有事事注意。
誰承想!
“怎麼樣?”
楚昱回到院內,幾乎毫不遲疑就踏進了屋內,李子木和沈大夫剛給景枂查看完脈象,兩人臉色都不算好。
他們相互看了眼,朝着楚昱使了個眼色,三人就不約而同默默的走到了外邊。
“情況不算好,羊水太早破了,這樣對生產不利。”
“一旦羊水流盡,孩子還未生出來,只怕是要難產。”
難產,在這個古代,那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對婦女而言,難產這就幾乎意味着死,很少有難產活下來的例子。
楚昱心中知曉,當即就是一個咯噔:他決不能讓她有事。
“無論如何,景兒必須活着。”
良久,楚昱聲音低沉又嘶啞,說道,“必要時,保大。”
這一句話說出口,他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精神一度萎靡不振。
他和她都那樣期待孩子的到來,那是這個世界上給予他們最美好的禮物,他甚至每一日都在想他們孩子的名字,卻又一次次覺得,每一個都不夠美好,他們的孩子應該是要得到這世上最好的。
可是,眼下李子木和沈大夫告訴他,孩子可能存在危險。
楚昱卻一瞬想到了景枂。
這世上,沒有誰能比得過他的景兒,便是他自己的命也敵不過她的安好。
她給他帶來這活在這世界上的希望和色彩,沒有她,何有如今的他。
見楚昱臉色突然就變了,神情一度暗沉下去,沈大夫又說道,“眼下還不用如此悲觀,情況還沒有到那麼危險的時候,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盡力,讓大人孩子全部平安。”
“嗯。”
楚昱應了聲,轉身朝着屋內走進去。
景枂此時是不敢動彈了,她感覺自己一動,體內的羊水就嘩嘩的往外流。
想到羊水破了的危險,景枂眼下十分擔心肚子的孩子。
“阿昱,他們怎麼說,孩子不會有事的對嗎?”
她羊水雖破了,但是宮口並沒有全開,是以根本無法生產。這種情況,當真是十分險要。
楚昱也瞞不住卻又不想如實相告增加她的壓力和負擔。
於是只說道,“沒事,宮裡的御醫和女醫都會過來,會沒事的。”
景枂突然就攥住了楚昱的手,心中早已經憋着的那句話脫口而出,“如果有意外,你一定要……”
“沒有意外!”
楚昱忽地沉聲,臉色又一次鐵青,目光卻極其溫柔的望向牀上的女子,“我不允許有意外。景兒,你要知道,你若是有事,我絕不會苟活。”
“你胡說什麼!”
景枂忍不住就發了火,這個時候什麼生啊死的,簡直就是晦氣!
“我還沒死呢,你別咒我。”
“還有,你不許死,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你也必須給我好好活着。”
景枂情緒一激動,差點就想從牀上坐起來。突然的又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即刻就安分了。
宮裡的人很快就趕來了,將軍府原本準備的穩婆也一併過來,此時的景枂宮口開了物流指,依舊無法生產。
然而情況卻無法等下去。
“催生湯喝下去。”李子木當機立斷。
一碗催生湯不夠,緊接着就是第二碗,直到第三碗時,宮口才勉強開到了八指。
“立刻接生。”
女醫一涌而入,開始與穩婆配合着,幫助景枂接生。
這個時候,楚昱就呆呆的站在一旁,哪裡也不願去,甚至連產房都沒有踏出去一步。
他就那樣靜靜的看着牀上使勁的人兒,看着她爲了生產忍受的巨大的痛楚和落下的大滴大滴的汗水,呼吸都不自覺慢下來。
他越看越覺得這一幕刺眼,又那樣的讓他覺得心痛。
除了當年他母妃被處以極刑時,他痛徹心扉,之後他再也沒有這樣痛過。
然而那時候他不過五歲,痛卻朦朧。
而此時此刻,痛的感覺似乎深入骨髓,讓血液都沸騰燃燒了。
楚昱忽地上前,走到了牀頭抱住了景枂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他攥緊景枂的手,聲音沙啞道,“景兒,我在。”
景枂感覺意識有些朦朧,聲音遠遠近近的都在飄忽,她聽到了楚昱的聲音,卻似乎又聽不到。
有那麼一會兒,她以爲自己飄到了雲層上,整個人很輕很輕。
“不好,產婦出現意識昏迷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徹底驚嚇到了產房內的所有人。
楚昱定眼去看枕在他腿上的人兒,果然發覺景枂似乎有些昏睡過去了。
一瞬,心臟出現了短暫的停止。
他感覺自己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彷彿看到了地獄的大門正朝着他打開。
“景兒,你不準睡。”
“景兒,你若是睡了,我就讓景國整個國家覆滅。”
“你若死,黃泉碧落,生死相隨。”
……
產房內,一衆人耳聽着他們王夫一句句發狠的誓言,整個人都是渾身一震。
楚昱就這樣坐在牀頭,捧着景枂的臉,低頭一次次的親吻着,呢喃着。
目光溫柔,言語冰冷,神色可怕。
“蔘湯拿來。”
楚昱擡眸的剎那,所有人彷彿看到了一頭幽獸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眼神猩紅,目光陰冷肅殺。
“是,是……”
哆嗦着,將那早就準備在一旁的蔘湯遞上前。
楚昱接過,一口含住,而後低頭嘴對嘴一點一滴喂進景枂口中。
……
穆清清幹道將軍府時,已經是三更天了。
她知曉消息時已經滯後,而後讓奶孃看着孩子,自己立刻坐馬車過來。
衝進產房,穆清清擡頭就問其他女醫到底是什麼情況。
“怎麼樣,孩子可生出來了?”
“人昏迷了。”
一個女醫官面色有些傷感,衝着穆清清小聲說道,“王夫在一旁餵了兩碗蔘湯。”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退下一旁協助,我來。”
穆清清挽起袖子,拿起剪刀就朝着景枂走去。
楚昱目光霍的一變,冷冷看向穆清清,眼睛卻盯着那一把剪刀。
那眼神,只怕是穆清清一個不解釋清楚,他就會殺了她。
“我給她側切,穩婆給順位推孩子下來。”
穆清清深呼吸一口,忍不住又道,“實在不行,只能剖腹了,但是條件太差,這是最壞的打算。”
這些,原本穆清清就有所意識,但是她不敢輕易嘗試。
哪知有一次無意識和景枂說起,卻得到了她大力支持,並告訴她,這完全都是可行的。
“只要能夠創造相對無菌的環境,剖腹可行,不僅對生孩子可以如此,便是其他外傷,也一併通用。”
之後,景枂拉着她說了很多,重點講的就是如何創造無菌環境。
那時候兩人都感慨,這時候的條件設備實在不夠啊!
沒想到,這一方法第一次實施,竟然是用在景枂身上。
穆清清幾個呼吸,走到了景枂的腳下,她將剪刀進行消毒,就準備給景枂做側切。
然而,楚昱卻一把抓住了穆清清的手,聲音狠厲道,“她若是有事,你必死無疑!”
“我捨不得我妹妹死。”
穆清清朝着楚昱喊了聲,眼眶一瞬紅了。
她哪裡捨得啊,景枂,她從來都是當作妹妹一樣喜愛的。
“最好如此!否則……楚雲啓也不放過。”
*
天色微亮,十一月三十,清晨。
一道響亮的哭聲從產房裡傳出來。
一整夜的等待,焦慮,無助,彷徨,害怕,渴望……
產房內外,無數人心懸一線,坐立難安。
終於在這一聲響亮的啼哭後,舒了一口氣。
穆清清將孩子抱起,給擦拭乾淨,剪了臍帶,這才讓女醫們做接下來的後續事宜。
而她自己這近一個時辰的努力,已經是吃不消了。
“將楚夫人扶到隔壁客房休息。”
楚昱此時還抱着景枂,抽不開身。但是命令卻是不容置疑的下達,看着穆清清的眼神亦是充滿了感激。
若不是穆清清的沉着大膽,景枂可能真就一覺睡過去了。
那麼他的天該塌了,沒有了陽光的他,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景兒,好好睡着,我會一直都陪着你。醒來就一切都好了。”
番外日常011章
景枂醒過來,已經是午後了。
她完全是被不舒服以及身體的疼痛驚醒過來的。
一睜開眼,還未來得說什麼,一道暗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景兒,可有哪裡不舒服?”
楚昱從昨夜到今日中午,他就一直在關注景枂的情況,不說閉眼休息,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景枂眼皮子一動,他就立刻有所察覺。
她睜開眼瞬間,他就開口了。
“嗯?”
景枂無意識的應了一聲,當即就問道,“孩子呢?”
她那時候雖說是昏迷,可是腦子並未全部昏迷過去,是以孩子出生後的第一聲哭聲,她是知道的。
“是男孩還是女孩?”
楚昱一瞬沉默,想要回答卻又欲言又止。
景枂等的急了,他才悶悶的回答道,“不知道。”
“你說什麼,你——嘶!”
一時激動忍不住想要起身,卻又牽動了下面的傷口,頓時痛的連連倒抽氣。
“小心。”
楚昱趕緊將人扶住,以防止她繼續亂動牽扯傷口。
“我心思全在你這裡,你沒醒,我怎麼敢離開。”
“應該是女兒。”
楚昱人雖然並沒有離開屋子,但是身邊人一直在和他道喜喜得千金。
可他又是那種非得眼見爲實的人,別人說的和他自己看到的,又是兩回事。
是以,回答景枂時就用了很不確定的語氣。
景枂聽了這解釋,整個人也是無言了。
好一個不敢確定,嚇死人了!
“清姐走了嗎?”
這一次若不是穆清清的及時幫忙,她恐怕真就危險重重了。敢用刀子對準產婦的,又是她那樣身份的,只怕天下真沒有幾個人!
“嗯,走了。”
楚昱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十分憐惜道,“她家中還有幼兒。”
“傷口有說幾天能癒合嗎?”
楚昱回答如流,“七天,傷口並不大,只是一個小口子。這些天稍微注意些就好了……”
楚昱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項,最後一臉認真看向她,叮囑,“若是想要起身去如廁,告訴我。”
景枂一張臉莫名的就紅了一片。
這種私密的事情,便是兩人關係已經那般不分彼此了,仍舊是會害羞的呀!
更何況,他竟然還想幫她解手……
光想想那畫面,她就覺得臉燥熱的慌,一雙眼睛更是不知道往哪裡去看。
回過神,景枂才岔開話題,說想要看看女兒。
“抱過來我看看,我還沒見過我的小棉襖呢!”
一想到自己生了個女兒,那種軟萌萌的大眼睛的小可愛,她整顆心都要跟着被軟化了。
待楚昱真的將孩子抱到她身邊,挨着她放下時,她卻瞬間生出了無限複雜的情緒。
初爲人母,卻又在一瞬就找到了自己身份改變的定位。
此刻,她不是景國的女帝,她不是楚昱的妻子,她只是一個母親,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
她看向自己的孩子,渾身都散發着女性柔美的光暈。
楚昱看着眼前這一對母女,這是他日後想用生命去愛和保護的兩個人,他便覺得,這世界待他極好。
老天讓他前二十幾年歷經磨難,折磨萬千,將他鍛鍊的整個身心頑強不屈,堅硬無比。卻原來是爲了給予他日後的可以守護自己幸福的能力!
“哎,她笑了,你看,她衝着我笑了!”
景枂忽然一聲驚呼,手指頭戳着嬰兒粉嫩的小臉蛋兒,激動不已。
楚昱跟着點點頭,愛撫着自己妻子的發燒,“嗯,隨你,愛笑。”
“真的?我也覺得是,不過長相卻像你,尤其是眉眼鼻子,長大了必定是個傾城美人兒。”
景枂笑得一臉燦爛。
這一幕,無波瀾起伏,無驚濤駭浪,卻是那樣的讓他珍惜。
景枂母女的笑,讓他對塵世間的最後一點偏見,消失殆盡。
他覺得,他開始想要重新去愛這個世界了。
*
隨着孩子的出生,整個景國都陷入了一片喜慶當中,這是國之大事。
兩人給孩子取名爲景曦,符合她清晨迎着第一縷陽光出生的意思,同時也是寓意了希望孩子如同剛剛升起的太陽,充滿朝氣,蓬勃生長。
而小景曦出生後的第二天,景枂就下了一道聖旨,將其冊封爲皇太女。
自此,景國儲君立。
兩夫妻歡歡喜喜抱着嬌小可愛的女兒,每一天過得有滋有潤,根本不願意再理會外界世俗。
然而!
景曦的儲君之位卻在朝堂上下,裡裡外外,掀起軒然大波。
幾乎沒有人能理解,爲何當今女帝會在皇女一出世就將其立爲儲君,這簡直不符合常理啊。
“按理說,皇位傳男不傳女。”有人突然提了一句。
“那也不一定,咱如今的陛下可不就是女帝,要知道,這大陸史上可是早就出過女帝的。”也有人就喜歡插一腳。
但是有遠見的一些大臣們,卻並不是只看到這些表象。
他們就其深層次的意義,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幾個人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麼個意思。
一時,忍不住倒抽氣一片!
而後,竟長吁短嘆,連連搖頭離開了。
剩下的大臣們一個個直接懵逼了,完全不懂這幾個尚書大人這麼唉聲嘆息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怎麼回事?這怎麼回事?”
“大人們都走了,這事情究竟?”
“哎,不如直接去傅大人家中去探探口風?”
原本在朝中,楚雲啓是最炙手可熱的當今女帝和王夫的代言人,基本上楚相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大致上就是反應了當今女帝的想法。
是以,所有大臣們都想要巴結楚雲啓。
可是楚雲啓如今被閒賦在家,似乎是官職復位遙遙無期了。
那麼眼下另一個朝廷大員就特別突顯出來了,那就是身爲尚書之一的傅博安。
“傅大人的兒子是當今女帝的兒時玩伴,兩人感情可謂深厚。”
“不僅如此,傅少夫人與陛下是表姐妹。俗話說,人還是自家的親,這傅大人如今真算起來,也勉強是皇親國戚一列了。”
衆人又想到了遠在南邊小南國的於孟昭,那可是真正得了女帝重視賞賜的人,那可是被封爲國中國的王啊!
一衆人這麼一分析,甚至覺得,這傅家是不是要徹底崛起了?
“莫不是陛下有意撤下楚相,目的就是爲了給傅大人安排……”
那丞相之位,若說誰最適合,誰最有能力擔任,百官心中最早的第一人選便是傅博安。
當初楚昱還是皇帝時,就任性的將這丞相之位隨意的甩給了楚雲啓這個紈絝世子,他們怎麼勸誡都麼用。
而後景枂登基,他們以爲丞相會換人,不想楚雲啓這小年輕卻坐的更加穩了。
他們也有過費解,疑惑,不安……
可就在他們漸漸安定接受楚雲啓時,這事情又來了一個神轉折,楚雲啓被直接閒賦在家中半年,甚至歸期還不確定。
幾個人一路朝着傅府前去,嘰嘰喳喳議論着,最後竟都確定以及肯定:丞相之位要被換人了。
“既如此,咱們這會兒趕趟兒的去傅府,是不是有些急不可待了?”
有人突然由此意識,變得不安起來。
在朝爲官,稍有不慎就會落人話柄。
“那有什麼,現在還什麼都不確定,咱們這時候表現出對傅大人的好感和熱情,那豈不是更好……”
“正是,錦上添花的事情,誰都會。咱們這樣的,纔是最好的。”
於是乎,幾個人又樂呵呵興奮不已的朝前走。
*
傅雷霆當夜被傅博安叫到了書房徹談,這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
而後翌日大清早,他盯着一臉瞌睡去了將軍府。
在楚昱下了明確的禁止訪客令後,他頭一個不怕死的硬闖進去了。
接待他的是景管家,一臉無奈又同情道,“你這是來做什麼,不知道禁客嗎?”
自家小姐和姑爺,那正是抱着女兒一家三口濃情蜜意享受歡樂時光的日子,哪裡容許任何人打擾。
“前幾次不死心的官員還想來府裡送賀禮,被打出去的例子忘了?”
景管家好心提醒一句,卻也一路領着人朝着景枂所住的住院走去。
將傅雷霆送到了院門口,景管家不準備再進去了,給了一個好自爲之的眼神,轉身就走。
傅雷霆委屈巴巴的揮着小手道別,一轉身,一臉英雄就已的神情踏進去。
屋內。
景枂正將女兒奶睡,整個人卻不舒服的怎麼也睡不着。
七天一晃而過,她熬過了最難捱的幾天,往後確實輕鬆多了。
可是楚昱仍舊是擔心她,生怕她傷口會崩裂,一應照顧仍舊是面面俱到。
這一個面面俱到,卻讓她尷尬不已。
“怎麼了?”
楚昱一擡眸看到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人兒,忍不住關心問道。
景枂卻立刻躺好了不再動,搖頭,“沒事。”
又一會兒,她卻是又開始動了。
楚昱稍稍一想,大概就猜到了怎麼回事。
孩子生下來,只一眼看到,景枂就歡喜的不得了。
於是乎,原本請來的兩個奶孃她便不肯用了,非要親自餵奶。而餵了多產奶水,她整日裡吃喝都是十分滋潤,湯湯水水特別多。
所以去如廁的次數也就很多。
又加上產後惡露……
基本上,景枂一個時辰就要起身去一次。
“想去了?”
楚昱抿脣看向牀上的女子,眉間舒展開,嘴角微微上揚,都是笑意。
“想去就直說,這種事憋着做什麼!”
景枂……
她倒是想啊,可是!
特麼自己去個廁所,一旁總是站着個男人,這算怎麼回事?
即便楚昱是背對着她站立,可是那高大挺拔修長的身軀,在她身側投下的一個側影,讓她根本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緊張,不自在,還極爲……
她有時候小解都是憋着一點點來的,都不敢放開了……
“你走開,我自己去。”
實在憋不住,景枂急眼了低吼一聲。
楚昱笑得更開了,一邊笑一邊將人扶起來,一路攙扶到了內小間,等景枂站穩了纔再一次問,“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不準進來,否則沒完。”
她真的不是臉皮薄,是尷尬啊!
楚昱點點頭,囑咐一聲,“若是又任何不舒服或者起不來,喊我,我在外間等你。”
景枂頭也不回就疾步往裡走。
第一次,覺得能夠正常小解實在是太美好了。
……
傅雷霆便是在景枂方便完之後走進了院內,還未來得及走進屋門外走廊,一道凌厲的掌風突然從隔壁的窗戶口而出,直朝傅胖子而去。
傅雷霆多少不及,一聲驚呼倒地,頓時痛的哇哇大叫,撕心裂肺的嚷嚷着。
“唉喲我的媽,小景,你夫君謀殺人啦!”
“小景,小景,小景!”
傅雷霆就只喊着景枂的名字,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叫喚的慘烈。
景枂實在是憋不住,挪到了窗戶邊去看,就看到傅雷霆躺在院子裡的地上,哼哼唧唧着。
回頭,狠狠瞪了眼身旁的男人。
“你做什麼,小傅不會功夫,沒內力的。”
“所以我沒下殺手。”
若不是知道是傅雷霆,他那一掌出去,可不就是讓人倒地而已。
只怕,現在院子裡躺着的該是一具屍體。
“他打擾到我們了。”
楚昱一本正經蹙眉,表情不悅到了極點。
景枂頓時覺得好笑,這男人對這些事情可真是較真。
“哪能真的就安心坐月子,畢竟是一國之君,我不處理政務你也不接手,三天兩頭的就有人找上門,你還不樂意,非要將人打出去……”
景枂知曉禁客令,也就是前幾天的時候。
那時候,楚昱已經打出去一批官員了。
那些大臣們受傷到不重,但是面子卻是丟盡了,一個個都是窩在府中不肯出來,羞於見人。
景枂便讓景管家去一一看望了下,順便安慰幾句,這纔將這件荒唐事了結。
而今日起,這禁客令也被景枂取消了。
只是沒有對外宣佈,也想再過幾天清淨日子罷了。
“把小傅扶起來帶到會客廳,我回去加件衣服再過去。”
景枂轉身朝着內室走去,臨走前又不忘回頭囑咐一聲,表情一臉嚴肅的很。
她是生怕自己一轉身功夫,楚昱那蛇精病性子又犯了。
番外日常012章(終)
自景枂懷孕的最後一個月起,傅雷霆就沒有再見過她。
這一次,算是他們隔了快兩個月時間的第一次見面。
“小景——”
乍一看景枂走內室走出來,傅雷霆便激動的從位置上站起來,他直愣愣的盯着景枂看,那目光,滿是感情飽滿。
“小景你有些胖了。”
緊接着,一句話讓兩人剛剛燃起來的一點愉快情緒瞬間湮滅。
景枂臉色頓時一變,直指着門口方向不客氣道,“出門右轉,好走不送!”
“別啊,我這纔來啊,我可是帶着任務來的。”
景枂臉色更差,“又想打我女兒的主意,你想得美!”
上幾次於墨煙過來看望她,每一次都是和她表示,想要讓兩個孩子結娃娃親。
說什麼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又是姨母又是婆婆的,只會更加疼愛她景曦。
景枂當即就呵呵了,回了句,問於墨煙介不介意一女多夫,畢竟日後要繼承景國萬里江山的,怎麼可能就只要一個男人呢?
於墨煙笑容一愣,隨即就轉了話題。
“不是啊,不是這個事兒,這事情本就是煙兒說笑的。”
傅雷霆一聽這話直襬手,連連搖頭道,“小景同意我也不能同意啊,女帝的男人啊,那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再說了,誰知道他守不守的一身清白……”
巴拉巴拉,一大通話,更是讓景枂無言了。
這話特麼說的,搞得她女兒是多沒人要似的。
“什麼事?”
終於收了玩笑,景枂一臉正色問道,“趕緊說,我還得回去躺着呢!”
坐月子期間見人,也就是傅雷霆這樣的身份她才破例。
景枂瞄了眼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忍不住衝着楚昱就露出了一個笑容。
隨即,給了傅雷霆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傅雷霆亦是跟着偷偷瞄了眼,渾身一個激靈,趕緊長話短說,把傅博安交代的事情說完了。
“楚雲啓這是要罷手不幹了?”
傅雷霆一點都不相信景枂會罷免了楚雲啓的官職,若這事是真的,那鐵定是那小子自己不肯幹的。
這一問,讓景枂心中舒坦:還是小傅瞭解她,她怎麼會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嘛!
“嗯,他自己要休息,我便讓他出門遊離去了,順便做些其他事情。”
景枂不提任何事,只是簡單帶過。
不過卻又交代傅雷霆,“此事不要外傳,你知曉就行了。若是你父親問起,你就將我的話照實說一遍,他自會懂。”
傅雷霆還未再問明白,楚昱便二話不說拖着人一路出去,扔到了院子外。
傅雷霆內心悲慼戚的,一臉憂傷的離開了。
回到傅府,傅雷霆把話原封不動轉述給自己父親聽,傅博安聽完稍稍一轉彎,便恍然大悟。
而後,笑眯眯的揮手讓傅雷霆離開了,“做的不錯,回去吧。”
……
景枂做了一個半月子,便再也沒能得了這份悠閒,不得不再次進入忙碌中。
楚昱卻讓穆清清對她做了檢查,確保真的完全恢復了,才肯稍微放手。
“除了必要的事情,其餘的一律不準做。”
景枂正抱着孩子哺乳,身體倚靠在牀頭軟墊子上,她一聽就霍的擡頭,問道,“什麼叫必要的事情?”
“非要你出面,否則攸關性命之事。”
景枂在腦子過濾一遍,然後便發現這特麼還真是一件事都沒有啊。
“所以,我還是甩手掌櫃?”
景枂頓時就笑了,“那你將整個晉國給我是爲什麼,忙的還不是你?”
楚昱卻十分滿足,他喜歡這樣的方式,“所有一都是你的,我爲你而忙碌,我喜歡如此。”
得,又一次莫名被感動,景枂只能接受了。
低頭看向景曦小寶寶,心裡暖暖的,默默唸着,“看看,你爹真是太讓人愛了,絕世好男人是不是?”
*
景枂生產完第三個月,怪醫又寄過來一封信。
這一次,卻是喜報。
沒有任何玩笑,沒有任何調侃,直接告訴她:景寒天還活着。
這一個消息,是景枂自有了景曦之後,最高興的一件事。
“老天待我真的很厚愛,她給了我一個你,又有了景曦。如今連爹也失而復得了!”
景枂將信拿過去去給楚昱看,整個人就那麼掛在他身上,激動的有些胡言亂語。
她也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想要表達些什麼,沒有中心沒有主旨,就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楚昱把人累着,趕緊將她從自己背後抱着轉過來,安放在腿上,雙手往前一伸攬住景枂的腰,這才安心聽她繼續唸叨。
“阿昱,你說等景曦週歲時,爹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怪醫這回倒是言簡意賅,說話也就那麼幾句。
好在信封內夾了一張景瑜的信,將實際情況和她說明白哦。
景寒天確實還活着,只是身受重傷不說,連記憶力都出現了缺失。
景瑜信中還有些擔憂,怕是景寒天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了。
景枂卻一點都不在乎,她想:即便景寒天完全失憶了,那也是她的父親,她一樣要等到他傷好歸來,好好的孝順他。
“傻丫頭,怎麼哭了?”
景枂突然止了聲,不言不語的流淚。
楚昱看着疼惜又無法安慰,只能依舊那樣抱着她,給她撫背輕輕的拍,以示安慰。
最後,懷裡的人卻是哭着哭着直接睡着了。
楚昱無聲的笑了笑,輕輕的站起身,抱着人走向了主屋,像做了無數次一樣熟練,他將她放在牀上,拉過被子給蓋上,而後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他站在牀頭,久久的凝視着牀上人兒的睡顏,一聲呢喃旋即而出,“景兒,我愛你。”
這世上,我愛過你,且只深深的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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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甜蜜結束了,還有一點其他番外,考慮再寫幾章吧。
今天還有二更,麼麼噠。
黑白世界001章(二更)
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充滿色彩,五彩斑斕,這是她眼睛看到的。
然而人與人的交往中,她卻只懂得對與不對,並不會是非判斷。
陸黎在二十歲之前,她的世界就只有黑白,簡單幹淨,純粹之極。
然而,當那一年,她被人從陸家接走,一路護送到南邊,懵懵懂懂的她聽到耳邊傳來聲音。
“陸黎,跟我進去,有生之年,我一定讓你如正常人一般活着!”
*
“這是幾?”
“一。”
“這是幾?”
“五。”
“那這樣呢?”
渠衡伸出兩個手,在陸黎的眼前晃了又晃。
陸黎隨即滿頭黑線,一把拍開眼前的雙手,“小衡,你給我適可而止。”
渠衡心底萬分欣喜,然而面上卻一副挫敗的掃興樣,“我這不是怕你還沒好全,你這時不時的出現犯傻的樣子,我看着真害怕。萬一哪天你突然又傻了,我……”
“渠衡!”
陸黎一着急,臉色也跟着變了。
脫口而出便是,“你再這樣,我立刻就離開這裡,我回去京城裡了!”
“別,我錯了。”
渠衡趕緊認錯,從對面的欄杆上一躍跳下,快速走至陸黎跟前。
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雙手合十一臉委屈道,“姐,你忍心看我一個人在這裡嗎!你回京城做什麼去,你也曉得咱那個兄長,完全是寵妻寵的不要自我,如今又加了景曦,他哪裡還能照顧你……”
陸黎臉色一變,正欲開口,渠衡又加了解釋。
“我不是說他不好,但是論起全心全意,那自然是我對你更好啊。畢竟我還是孤家寡人的是不是……”
陸黎竟一時無言。
她好像真的沒法反駁這樣的話,因爲在她的潛意識裡,楚昱這個和她同父同母的兄長,做的確實比不上眼前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你說的對,哥哥已經有嫂嫂了,如今還要照顧景曦,我確實不能回去給他添麻煩。”
渠衡心中頓時一喜。
陸黎下一句話卻道,“但是我也不能霸佔着你啊,你都十九了,是時候考慮娶妻生子的事情了,我一個老姑娘怎麼能一直在你身邊拖累你……”
恢復神智正常的陸黎,想問題一套一套的,這人情世故懂得竟然比他還多。
渠衡頓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煩惱。
半響,他才悶悶道,“我不要妻子,我要姐姐。”
他這個年紀,完全就沒想過找一個心儀的姑娘去共度餘生,相反,他更想要家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陸黎只笑笑,招手讓人過來。
等渠衡到了自己身邊,她站起身,踮起腳尖伸手,在他頭頂上一陣亂摸。
“好了,乖乖的,我回去休息下。”
陸黎一臉微笑淺淺掛在嘴角邊,那樣子,像極了他兒時母親的印象。
這一刻,他整個心都彷彿得到了溫暖。
然而!
翌日清晨,當他再次去敲門時,卻得不到陸黎的迴應。
最後不得已,他直接推開了門,走進去卻只看到整齊疊好的被子,以及桌上放着的一封信。
渠衡心中一沉,臉色頓時難看異常,他拆開信看:
“小衡,我好了已經快三個月了,這三個月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想知道,那個世界還是我曾經印象中的黑白世界嗎?……你不要找我,因爲我也不知道我會往哪個方向走,或許走着走着就回京,又或者走去了天涯海角,姐姐答應你,在你二十歲弱冠生辰時,我一定會來給你慶生。勿念,陸黎。”
渠衡拿着這封信,心情一片惆悵。
他應該高興的,她整整癡傻如三歲孩子一樣過了二十年,他爲她醫治將近兩年,如今她想要出去走走,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她?
難道就因爲他怕寂寞,他想要人陪伴,他就能剝奪別人的自由嗎?
可是,心底還是感覺一陣酸酸的。
“當初,楚昱也是這樣,有了景枂那女人,就再也顧不上我了。”
“如今,姐姐也是要過自己的人生了吧?”
渠衡將信件收進懷裡,又是一聲嘆,這才面色冷漠走出去。
他哪裡也沒去,直接就去找了南疆老祖,答應了對方一同研究煉製蠱蟲。
“真的答應,絕不反悔?”
南疆老祖心中詫異,這小子不是死都不肯答應的嗎,這回是吃了什麼藥瘋了不成!
“我只答應一年,一年後我就結束煉製。”
渠衡心中記得清清楚楚,陸黎答應過的,一年後會回來陪他慶生。
那麼,這一年時間,就和老祖窩在山谷裡,與世隔絕的煉蠱吧!
*
初春,四月芳菲。
陸黎從南疆一族的山脈中走出來,一個人便隨意的在周邊走走停停,無意識的看眼前的風景。
她熟悉景國的每一個地方,那些都是渠衡在她無聊時一次次講給她聽過的。
她閉着眼,都在想象着那些景色。
如今真真切切的看着,又耳聽着身邊的人不斷的說話做事,感受平凡中的那些人情味。
好的壞的……
她被騙過,因爲長相緣故差點被賣進青樓。
也險些遇上難以克服的危險,差點喪命。
但是最終,她還是憑着自己頑強的毅力和不屈,走出了所有的困境。
無意識的,她直接渡江,進了小南國,來到了江都。
陸黎知道這個小南國,那是屬於她嫂嫂的舅舅的王國。
然而,她卻並不想就自己的身份去打擾他們。
反而,陸黎直接選擇了化妝醜化自己,一個人穿着一身打補丁的衣服,帶着笑在江都內遊逛着。
那一次青樓事件,讓她認識到了人心險惡,同時也知道了人多的地方似乎熱鬧和是非一直並存。
青樓是去不得的,陸黎稍微一想,就起了興致,準備去酒樓裡當一個店小二。
“既然是去做工,這樣子似乎寒磣了些?”
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衣着打扮,陸黎當下決定去店鋪買一套乾淨的粗布麻衣。
一般老百姓穿的衣服,布料粗糙,裁剪也不算得體,然而往陸黎身上一穿,卻是別樣的合身。
就這樣,帶着無限期望,陸黎開始了她第一次生**驗。
陸黎應聘的酒樓不是江都最大的,卻是江都最出名的。
只因爲那家酒樓的幕後東家十分有想法,做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便是招工找店小二,也是滑稽的很。
陸黎過去時更巧趕上了他們酒樓三年一度的招工啓事。
她看了所有條件,發覺除了性別不合以外,其他的她都符合,於是直接拿着招工啓事貼前去應聘。
經過一輪輪刪選考量,陸黎有幸進入酒樓,這時候才知曉,這酒樓的幕後東家,竟然是小南國的世子爺。
“是於墨陽?”
陸黎一時失語驚呼。
黑白世界002章
邊上管事的一記冷眼過去,警告道,“切不可如此無禮,怎麼敢直呼世子名諱,雖說世子不常來酒樓,但是每個月一次的視察卻是不可少的,若是你這樣子的在世子面前衝撞,我看你是不想在江都混了!”
陸黎聽的一臉懵逼,她完全不知道得罪世子怎麼就不能在江都混了。
直到!
她真在一個月後見到了於墨陽本人。
親眼看到了那壯觀的一幕,陸黎纔不得不感嘆深信,“果然是不能得罪他,否則唾沫都能淹死人。”
於墨陽今年二十四歲,卻人就是單身一個。
他潔身自好,府裡一個妾室通房都沒有,只因他當時說過一句話,“不娶妻,絕不納妾。”
“不納妾沒通房也就罷了,關鍵是這世子爺連青樓都不去,我簡直懷疑咱這這世子爺至今還是……”
邊上一個算是比較熟絡的年輕小夥子和陸黎吐槽着。
說這話時,滿嘴都是羨慕嫉妒恨,卻又同時鄙夷嫌棄的很。
陸黎只當是笑話聽聽,而後也就過了。
“陸黎,將菜品端上去。”
兩人閒聊被發現,一樓的管事當即就將一份菜單遞給陸黎,順手又將一盤子菜放到她手上。
“二樓左邊第三間,送進去,小心點伺候。”管事的一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了。
邊上,剛纔和她一起閒聊的小夥子頓時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小陸,你可長點心,那雅間裡坐的可都是一羣母老虎。”
小夥子湊近了陸黎耳邊嘀咕道,“都是衝着咱世子爺來的。”
不知道是怎麼走漏風聲的,江都的一羣世家千金官宦小姐,居然知道了世子於墨陽今日要來酒樓審查。
於是乎,成羣結隊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來了。
人沒堵到,都是一肚子怨氣不甘心,只能點菜來發泄。
陸黎端上去的正是一碗魚翅羹,份量不算大,應該是一人份的量。
她敲門進入,卻壓根不知道這魚翅羹到底是誰的,一時只能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口,幹瞪着眼看向屋內一桌子的女人。
“你睡呢,乾站着做什麼,趕緊將東西端進來。”
一聲尖銳的聲音從內室傳出來,隨之一個穿着淺粉色衣衫的少女款款而來,她長得不算精緻脫俗,但是卻因爲膚色白皙有帶了點嬰兒肥,整個人十分可愛。
但這麼可愛的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卻是不招人喜歡。
陸黎當即臉色一怔,看向那少女問道,“這魚翅羹是你的嗎?”
“你什麼態度,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不過是個店小二……”
巴拉巴拉,一通不知道哪裡來的叫罵說辭,聽的陸黎只想爲她豎大拇指。
而且!
她還真是這樣做了,衝着那少女笑了笑,說道,“你這嘴巴確實挺厲害,這罵人不帶髒字的,比我弟弟還厲害。”
陸黎一瞬就想到了渠衡,那小子也是這樣呢,說話總是拐着彎的罵人,對付不喜歡的人,一張嘴就能將人給說死了。
而據渠衡自己說,他這是從景枂那裡學來的。
於是,陸黎也一併佩服自己那個嫂嫂了。
陸黎是真心誇獎一,然而這直爽的誇獎怎麼聽怎麼彆扭,落在一衆人以及那少女耳中,這簡直就是不得了的侮辱。
尤其是粉色少女,她當即就炸了,直衝衝朝着陸黎奔過去,擡手就甩過去一個巴掌。
陸黎直接往旁側躲開,魚翅羹隨着她的動作就滑到了對面,不期然掃向了那少女的裙襬。
腳下一滑,粉色少女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一刻,雅間內出奇的安靜。
所有雅間內的女子都摒住了呼吸,怔怔的看向地上的少女。
她們太過於震驚,甚至都忘了去上前扶一把。
最後還是陸黎看不過去,走過去蹲下,挺歉意的伸手道,“你沒事吧,我不知道魚翅羹會灑到你身上,很抱歉,先起來吧?”
“你走開,你這個骯髒的賤民!”
粉衣少女屁股摔的十分疼,便是有人去扶她估計也起來的艱難。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一把打開了陸黎的手,在她的潛意識裡,眼前這個人身份卑賤,她絕不允許這樣一個人去觸碰她的手。
“你們,趕緊過來扶我起來。”
“哦,哦……”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而後七手八腳爭先恐後的去扶地上的少女。
粉色少女不依不饒,直接叫來了酒樓的掌櫃,將此事大講特講,末了說道,“你讓世子爺過來,這賤民若是不處置了,我絕不罷休。”
人是於墨陽酒樓裡的,要處置,也不能不估計他的臉面。
粉衣少女一臉大方,“讓世子爺評評理,若是他說算數,我便算了。”
說白了,就是想借此機會見一面於墨陽。
掌櫃的點頭哈哈應下,一轉身卻是一臉嘲諷:特麼真是想多了,這羣女人,見天兒的就想攀上他們世子爺!
甚至,掌櫃的還瞪了眼陸黎,深深覺得,這新來的店小二肯定是收了那些女人的好處,這才配合着演了那麼一齣戲。
*
“世子爺,這事情依照小的看,就是林小姐演的一齣戲,她覬覦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都拖着到十八了還不嫁人,鐵了心就想嫁給世子爺您呢!”
掌櫃的說着還不忘心裡吐槽:這特麼脾氣暴烈的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女人,遠看可愛惹人,近處了才發現,特麼就是一隻母老虎啊,而且是動不動就發飆無理取鬧的母老虎。
“世子爺,您是直接看完離開還是?”
於墨陽放下賬冊,揉了揉眉心一臉無奈,這掌櫃的不是他親自招來的人,而是經過傅雷霆介紹帶來的,也可以說是景家軍出身。
這脾氣暴躁直話直說的性格,他是又愛又恨。
“我處理完就去看看,一味躲避也不是辦法。”
這個林小姐,其父親是江都城的一把手,是他父王名下最得力的干將。
按照輩份上說,於墨陽都要喊一聲林小姐父親一聲叔叔。
於是乎,這林小姐幾乎就是他們王府的常客了。
這位小姐從十四歲那年就突然抽了風一樣,對着他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
天可憐見的,那時候他只以爲是玩笑,也就沒理會。
若能知曉這女人有那麼難纏,他當時就會嚴厲拒絕,躲開的遠遠的。
……
“怎麼回事?”
於墨陽推開門進入,一眼就看到林欣然拿着一個茶盞,臉色極其難看的朝着她側面扔去。
而那邊,赫然站着一個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少年,他看到那少年只盯着那茶盞,整個人出神似的忘記躲避。
“小心!”
於墨陽疾步上前,想也沒想就拉着陸黎一把避開,那茶盞裡的滾燙的熱水就這樣悉數灑在了於墨陽的手臂上。
“嘶——”
一聲吃痛,於墨陽當即蹙眉。
陸黎猛地一回過神,擡眸去看她身邊將她幾乎籠罩住的男子,於墨陽此時還拽着她的手臂,將她全部都護在身後。
她貼着他的背,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香味,那是一種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味。
像極了南疆一族內種滿藥草的山谷內的香。
一聞,就使人陶醉。
陸黎不知不覺就上了心,一步上前走到於墨陽面前,扯過他的袖子就準備撩開了看。
“我給你看看,這茶水滾燙的簡直要人命,你是不是得罪這位小姐了!”
於墨陽和粉衣少女……
這特麼什麼腦回路?
“我……”
於墨陽想要掙脫,手臂卻被陸黎抓的緊緊的,她扣住他的胳膊,不由紛說就扯開了袖子,那動作粗魯的,差點把一個袖子扯掉了。
當看到那一片紅腫時,陸黎心猛地一顫。
“我帶你去冰敷,快些。”
於是乎,徒留下傻眼的粉衣少女,以及一羣連吃瓜羣衆都算不上的女人。
廚房內。
陸黎將於墨陽整個手臂浸泡在涼水缸裡面,轉身又去地下冰窖拿了一桶冰,直接倒進了水缸內。
隨着冰塊進入,水缸裡的水直接溢出來,嘩啦啦流到了兩人的腳下。
於墨陽手臂還在疼,腳下鞋子也已經溼透了,耳邊還得不停的停着陸黎嘀嘀咕咕唸叨。
那聲音語調,真是……
於墨陽忽然失笑,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一刻鐘時間。
於墨陽將自己的手臂從水缸裡抽出來,那些疼痛感已經消失了,皮膚也沒有起泡腫脹。
“雖然你的方法簡單粗暴,不過效果不錯。如此,我們兩清了。”
於墨陽笑了笑,轉身準備往外走。
陸黎眼看着人就這樣走出去,一時就急了,三步兩步小跑着去追,“你等等,你這手還需要處理,我給你包紮好,我有祖傳藥膏,很管用的,一抹上去就立刻消腫,一個時辰後就好了!”
從廚房一路追到了酒樓後門,於墨陽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轉而一臉冷漠看過去。
他望着陸黎,再也生不出一點感謝的情緒,反而是冷冷道,“哦?什麼藥這麼靈,一個時辰就見效?”
陸黎這回卻是得意了,一副江湖郎中樣,又兼之神棍附體的態度,“那是的呀,那是我家中祖傳的秘方,絕不外傳的。我偷偷帶了一些出來,原本不打算給別人用,但是你幫了我,我便給你一些,當做回報……”
這冷凝膏是渠衡閒暇時無聊研製出來的,當時得了南疆老祖好大的讚賞。
陸黎記得很清楚,又一次她燙傷的整個手臂都起泡了,渠衡就是給她用了那個藥膏,不過兩個時辰,全部消下去。
第二天,竟然全好了!
“我一整條手臂燙傷了,比你還嚴重呢,敷上藥膏兩個時辰就好了,你這麼一點,我想不用一個時辰,頂多一刻鐘,你……”
“夠了!”
於墨陽冷聲打斷,淡漠的看向陸黎,“你是賣膏藥的吧,還真是花樣百出,竟然到了我酒樓裡藉着當店小二推銷,真是大開眼界。”
陸黎……
她眨了眨眼,一臉迷惑的看向於墨陽,腦子突然出現了一點糊塗。
她怎麼就成了賣膏藥的了?
“我不賣啊,這藥膏千金難求,世上根本沒有的。”
“行了,江湖郎中的手段不要在我面前耍,無趣。”
於墨陽再不做停留,大步朝着酒樓外走去。
*
三日後。
於墨陽在自己的桌案上看到了一個晶瑩玉潤的瓶子,那瓶子緊緊蓋着,但是從裡頭仍舊能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香味極好聞,他輕輕吸了一口,便覺得神清氣爽。
於墨陽走近桌子,拿起瓶子看,竟然在瓶身上看到一句話,小小的字體,歪歪扭扭的。
“可以去疤,我不是騙子哦。”
於墨陽腦海中立刻閃現那一日少年的臉,整個灰撲撲的毫無特色,但是那雙眼睛卻十足的透亮。
他至今想起,都覺得那眼睛真是乾淨純粹的很。
“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應該不是騙子吧?”
於墨陽這般想着,拿了手上的藥瓶轉身出去,他將藥瓶交給府裡的醫者去檢驗。
一轉身,便立刻問起了有誰進來過他的書房。
一問之下才知曉,根本沒有人!
於墨陽頓時陷入了沉思……
這幾日江都城出了個採花賊,來無影去無蹤,據說是身材矮小,身形偏瘦,黑暗中沒有人能看清楚那人的臉。
但是,那採花賊卻有一雙很亮的眼睛。
黑暗中,每次行事都直直的看向身下壓着的女子,是以每個被……她們都記得很清楚。
“莫不是?”
於墨陽心頭一驚,一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若那個店小二真是採花賊,那他的目標豈不是……那日在屋子內的女子!
“這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林欣然了。”
於墨陽沉聲道,“立即派人去城主府,通知林大人……”
此時,正值深夜。
於墨陽派去的人剛剛趕到城主府,那邊已經出事了。
林小姐今夜差點被採花賊……
也幸好是身邊的丫鬟機靈,一發現就大喊大叫,引來了守在院外的侍衛,這才使得林小姐倖免遇難。
只是那可惡的採花賊卻是趁亂逃走了。
於墨陽聽聞之後,眉頭更加緊鎖,他一路朝着城主府趕過去。
與此同時,他即刻派人去酒樓,讓他看一看那個店小二是否還在?
黑白白世界003章
於墨陽趕到城主府,林欣然已經被安慰過了。
不過看到於墨陽竟然會親自趕過來,大喜過望,一時又開始哭哭啼啼。
“墨陽哥哥……”
林欣然直接哭着就往於墨陽身上撲。
一個側身避開,於墨陽伸手扶住了林欣然,等人一站穩就即刻放開。
轉身就看像林欣然父親,“林城主,這到底怎麼回事?”
“哎,我也不知曉到底怎麼回事,知曉得欣然差點遭了殃,若不是發現及時……”
“我沒有,還是清清白白的!”
林欣然急忙解釋,她看向於墨陽說道,“墨陽哥哥,我還是清白的,不信你看我守宮砂!”
“欣然,不要胡鬧!”
林父趕緊制止自己女兒這無理由的要求。
他們是什麼身份,於墨陽又是什麼身份,她的清白和世子有什麼關係!
於墨陽雖然客氣的喊他一聲叔叔,但是說到底還是上下身份。
小南國內,於家就是王,其餘人都是臣。
林欣然卻根本不管這些,她只知道自己若是不合於墨陽說清楚,說不定她的墨陽哥哥就會誤會她了,那她豈不是不能做於墨陽的妻子?
“墨陽哥哥,你……”
“我相信採花賊沒有得逞,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將那人捉拿歸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林城主趕緊點頭,“確實,這纔是當務之急。”
說話間,於墨陽的貼身侍衛進來了,他走進於墨陽身邊,對他耳語幾句。
於墨陽頓時表情一震,目光微微閃爍一下。
再擡頭看林城主,便言語間要告辭了。
“此時勞煩林城主多費心,王府裡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世子慢走。”
林城主趕緊相送,於墨陽打了個手勢,制止了,直接轉身離開。
一出了城主府,於墨陽臉色剎那間十分難看,他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再次問道,“人走多久了?”
“回世子,昨日下午走的,掌櫃的回憶說是走的很匆忙,連做了一個月的工錢都不要了。”
因爲和於墨陽有所接觸,又在前幾日鬧了那麼一出,掌櫃的對陸黎印象挺深刻。
以至於昨天人走了,還記憶猶新。
於墨陽的眉頭更加緊鎖,他對那個店小二的感覺實在是模糊複雜。
他能有本事偷偷潛進王府而後又悄無聲息的離開,只是爲了給他送一瓶藥?
藥!
於墨陽一個激靈,擡步急匆匆往回趕。
他怎麼就忘了,那人有東西留下,說不定那瓶藥,就是給他解惑的媒介。
人一進王府,於墨陽直接去了醫者院,叫來了專門研究那瓶藥的醫者。
詢問之下,卻被告知,那瓶藥並不在他手上了。
“怎麼回事,藥去哪裡了?”於墨陽語氣不順。
那醫者一直都是在王府裡的,從來沒見過如此發怒的世子,如今大半夜跑來問他情況,氣急敗壞的人,真是他們之前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於墨陽嗎?
“快說!”
見人發愣,於墨陽又是一聲低吼。
“就,就師父拿去研究了。”
醫者院裡也有高低等級,而那個醫者口中的師父,便是醫者院裡的最老資格之人。
“溫醫師?”
於墨陽一頓,那個溫醫師當初可算是自傲,也就是怪醫前輩才能讓他服帖的一個人。怪醫前輩自離去後,溫醫師似乎連研究都提不起興趣了。
“我一拿回來藥,溫醫師正好在場,只聞了聞二話不說就拿走了。”
那醫者也是覺得委屈,他壓根就連打開都不曾啊!
於墨陽卻已經沒聽了,轉身又朝着溫醫師那邊去。
情況還不錯,溫醫師在屋內。
可是,似乎整個人聚精會神的趴在那兒,完全聽不到外界一點的聲響。
於墨陽喊了好幾聲,最後沒辦法,只能直接動手了。
“幹什麼!”
被人無情打斷了研究,溫醫師一肚子火大。
猛一回頭,卻看到了於墨陽一張冷漠臉,他隨即一怔,問道,“世子來老夫這裡做什麼?”
“藥的研究如何?”於墨陽開門見山。
溫醫師頓時就來了興致,拉着他大講特講,最後還不忘一臉激動道,“這世間竟然真有如此良藥,簡直是要造福萬民啊!這藥若是推廣出去,別說是祛疤化瘀,就是再生肌膚都是可能……”
於墨陽整個人當場愣住了。
這藥是真的!
不僅真,而且是世間難尋。
他竟然將這麼珍貴的藥就這麼給了他?
那人並沒有說謊……
於墨陽一瞬就排除了店小二是採花賊的可能性。
“一個能隨便就拿出這麼珍貴的藥之人,又怎麼可能會缺錢。”
那採花賊,不僅採花,每一次採完花還要順手牽羊拿走女子所有值錢的財物。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藥。
“那店小二的行蹤還能追蹤的到嗎?”
於墨陽喊來自己的侍衛,再次詢問情況。
不知道怎的,被證實那人說的都是真話後,他就特別想要再見見他。
“應該可以,那人似乎還沒有離開江都,世子需不需要屬下?”
於墨陽立刻制止道,“不用,我只想知道他的去處就行。暗中行事,不要打擾他。”
於墨陽又叮囑着。
這麼默默的關注一個人,對方還是個少年而已,身爲於墨陽的貼身侍衛,整個人其實是懵逼的。
“那人叫什麼?”
於墨陽似乎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乾脆問起了更多的訊息。
“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事無鉅細。”
貼身侍衛……
*
“陸黎……”
念着這個名字兩天,於墨陽的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了兩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問題,亦或者是找了魔,越是找不到陸黎,就越發的想要去尋找。
到現在,似乎成了一種執念?
這情況從來不曾有,簡直可怕。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昨晚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夢裡他孟浪又禽獸,盡然對着一個少年追逐壓迫,將人壓倒在身下狠狠欺負,待那少年含淚轉過臉時,赫然是陸黎那張臉。
那雙透亮璀璨的眼睛,直接嚇得他從夢中驚醒,自此再也睡不着了。
眼下,他還能感受到夢裡的那股悸動。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就這樣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產生了這種可怕的念頭。
一想起,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嘴巴。
以至於再知道了陸黎的行蹤後,他竟然生出了不敢前往的念頭。
……
陸黎在酒樓待膩了,又兼之自覺得罪了於墨陽和那個十分有來頭的女子,她覺得酒樓再混下去也是不可能。
但是這一個月真就看到很多人生百態,讓她有了很大的長進,所以工錢也不要,直接走人了。
在江都城兜兜轉轉,還是有些不諳世事的她被人偷了錢袋,於是身無分文,無奈之下去了一家麪館打工。
這麪館是一家老夫妻開的,來光顧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他們見陸黎可憐,也就答應了讓她幫忙,但是工錢沒有,只提供一日三頓。
就連住宿的問題,陸黎也是好不容易解決。
於墨陽來到那個麪館前,便看到在那裡忙碌的一對老夫妻,他們正在準備開店前的工序,熬湯切面。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嬌小的身影也在不停轉着忙,手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擺好筷子等物品。
他看着那背影,越看越癡,這樣子背對着他的陸黎,像極了夢裡的那個樣子。
單純無害的緊。
“客觀,您是要吃麪嗎,小店還沒開張……”
看到於墨陽這一身華貴衣着,賣面老頭兒頓時就是一個緊張,不自覺就用了敬語。
於墨陽卻擺擺手,想說自己並不是來吃麪。
但是轉念一想,卻又點頭了,“嗯,吃麪,我先坐下,不急。”
說完,他邁步走進這小小的看起來還有些髒亂的麪館,一路走到了陸黎附近的桌子前坐下。
陸黎剛擦完所有桌子,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一個轉身,對上一雙灼熱又明亮的眼眸。
於墨陽正在看她。
那眼神再過炙熱,竟讓她下意識的躲避了。
於墨陽的心隨即一動,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溢滿了心間。
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他對眼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年,上心了。
不是單純欣賞,也不是出於好奇,更不是抱有其他的目的。
他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對這個少年喜歡上了。
他想要將人放在身邊,讓他在跟前,時時刻刻能看到。
“我吃麪,筷子沒有。”
於墨陽笑了下,手指着自己這一桌,空無一物的桌面讓陸黎一瞬尷尬。
她忘了最裡面這一桌了。
“我給你拿來。”
筷子送到於墨陽跟前,他接過時,順便將那雙手一併握住。
沒有婉轉,沒有試探,很直白的告訴陸黎,“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你願意和我回府嗎?”
……
夜深。
陸黎一個人躺在客棧最簡單的小房間內,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滿腦子都是白日裡於墨陽那難以忘記的眼神,志在必得,熱切濃烈。
她那一刻心臟猛地一縮,嚇得直接拍開了他的手,整個人傻了。
等渾渾噩噩做完一天的活計,回來躺牀上時,她才驚覺自己還是男子裝扮啊!
“所以,他到底是看穿了我女扮男裝有意試探,還是就真的喜歡男子?”
想到於墨陽都二十四了,卻那麼潔身自好的生活,陸黎直覺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若不是斷袖好龍陽之癖,還真的說不過去啊!”
陸黎感嘆一聲,放心極了,安然睡了過去。
第二日,於墨陽照常又來吃麪。
還是那一句話,問她是否願意。
“我若是不願意呢?”
陸黎覺得眼前這人也是挺奇怪的,一直聽聞他含蓄內斂,謙謙君子,沒想到這會兒在她面前表達感情卻這樣直接熱切。
反差太大,有些接受不了啊。
於墨陽卻笑了,轉而一本正經道,“你若是不答應,我便天天來此,每天一碗麪,每天一問,你不走,我便來。你若走了,我隨你腳步跟上,直到你答應爲止。除非……”
“除非什麼?”陸黎好奇。
於墨陽道,“除非你明確有了喜歡的人,又或者厭惡我,恨不得遠離我而去。否則便是天塌了,也不能阻止我的決心。”
於墨陽昨日一確定自己的心思,當晚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依舊旋漪飄渺,但是他卻樂在其中。
活了二十四年,他從未感受到自己那麼熱切的感情,似要從心底噴發出來的感覺。
就因爲那雙眼,讓他欲罷不能。
他擡頭專注的看向陸黎,望着那雙乾淨明亮的眼睛,迷戀着,“我大概是最先愛上你的眼睛的。”
沒頭沒腦一句話,陸黎卻是懂了。
正因爲懂了,整個人懵了!
“你有特殊癖好?”
這人莫不是特別喜歡人身上某個位置吧?這種男人,大多都是心理不正常的!
陸黎渾身泛起雞皮疙瘩,自覺的退開了幾步,對於墨陽的怪異言行,顯然接受無能。
而於墨陽卻在一天天的頻繁接觸後,越發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思。
他不是喜歡陸黎,而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了。
“世子爺,這事情只怕瞞不住。”
貼身侍衛眼看着自家主子就這樣沉淪的愛上了一個平民少年,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這要是愛上一個普通姑娘家都沒事啊,大不了帶回府納爲妾室。
可對方卻是個少年……
“王爺知道了,定然要發怒。”
小南國的一切,日後還不是世子爺的,若是世子爺是個彎的……
後果不堪設想!
於墨陽卻根本不在意,他只想順着自己的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沒想過納妾。便是帶回去,也是正室!”
於墨陽說的很嚴肅,對陸黎,從未有過看輕他的意思。
“無關男女,我只是歡喜那麼個人,想和他就這樣糾纏在一起。”
說話間,溫柔的笑容掛在嘴邊。
於墨陽心情極好,擡步往王府方向走去,他已經準備向自己父王講清楚了。
“今日便和父王說清楚,免得日後他爲難陸黎。”
這些日子相處,於墨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陸黎不喜歡他,卻也不排斥他。
那就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
“水滴石穿,我相信我能等到他接受的那一天。”
黑白白世界004章
王府書房。
於墨陽將自己這幾日的去向和緣由告訴於孟昭。
他講述的很主觀,一切責任都包攬在自己身上,生怕有一丁點說錯就會傷害到陸黎。
末了,直接表明道,“父王,兒子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非他不要。若是您覺得後繼無人,我們可以領養,活着讓煙兒再多生一個來繼承?”
於孟昭內心起伏不定,渾身的血液隨着血管蹭蹭蹭往上涌,差點就直接爆管溢血身亡了。
這混小子,他還來不及表態,居然就認定人家了?
特麼還是個男的!
“你確定自己的心意,這種事不要玩笑。”
於孟昭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更傾向於自己兒子是爲了逃避林家那姑娘的追求。
“我知曉欣然那孩子是有些太難纏了,可你也不用……”
“父王!”
於墨陽打斷於孟昭的話,直接對着他坦白,“我做夢都想將他壓在牀上,你說這種感情是不是兒戲?”
於孟昭……
特麼什麼鬼!
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深呼吸好幾口,於孟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想着先周旋着,日後再想辦法拆散了兩人。
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兒子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
“那人幾歲了,我怎麼聽着似乎還未成年?”
於墨陽忽地一笑,搖頭,“我也不知曉,大概是未成年吧,看着很小,挺可愛的。”
“那他家住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不知道,我除了知曉他的名字,其餘一概不知,也不知道那名字是不是也是假冒的?”
於墨陽一臉正經的說話。
於孟昭在一旁聽着,整個人都無語了:這又是什麼事!
“他目前還不喜歡我,我正在想辦法讓他喜歡上我,父王不要打擾到他,免得將他嚇壞了。”
於墨陽又不忘提醒着。
於孟昭……
得,感情還是自己兒子單戀來着,那小少年壓根就沒瞧上。
“行了,我知曉了。”
於孟昭揮揮手,一臉不願再看的臉色,那眼神,當真就是生無可戀了。
於墨陽歉意的笑笑,直接退了出去。
剛離開書房不久,貼身侍衛就急匆匆趕過來,告訴他陸黎那邊出事了。
“林小姐知曉了陸公子和世子爺的事情,帶着人就衝到麪館那邊去了,屬下已經派了人去阻止,只是林小姐的性子,只怕……”
按照林欣然那樣的性格,知曉了陸黎竟然和她的心上人有瓜葛糾纏,那還不得鬧翻天了。
於墨陽光想想就擔心不已,他只怕陸黎會在林欣然那裡受了委屈。
本來就不喜歡他,萬一被林欣然這麼一鬧,人直接對他恨上了怎麼辦!
於墨陽帶上幾個人,直接衝向了麪館,“黎兒,等我。”
麪館內。
林欣然帶着人已經衝到了裡面,麪館外被她帶來的人團團圍住了,一應吃麪的百姓也被她全部趕出去了。
麪館老夫妻本想上前說幾句,林欣然扔過去一錠銀子,那兩人就乾脆沉默了。
陸黎看着眼前那些所謂的街坊鄰居,那些平日裡都極爲友好面善的人,如今卻是一個個低頭沉默不語,又或者就是站在哪兒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而麪館裡的老夫妻,得了銀子之後,乾脆人也不見了。
陸黎看着看着,即便是知道世間百態,可還是止不住心疼傷感。
“小衡說的不錯,我還是不夠了解這塵世間,這大概纔是常態吧。”
一聲感慨,陸黎隨即脫了身上的外罩,準備往外走。
林欣然卻一把將人拉住,一臉嫌棄兇狠道,“我原以爲你不過是個賤民,卻不想你竟然如此心機深,上一次在酒樓就是故意的吧,目的就是爲了接近墨陽哥哥!”
越說越激動,林欣然似乎腦子裡已經腦補了好幾場大戲,對陸黎的這一副心機男越發看的不爽快。
一時情急下,她擡起手就朝着陸黎打過去。
陸黎反手將她的手腕握住,表情依舊是挺傷感的,但是眼底的冷漠卻漸漸染上來,她看着林欣然,平靜說道,“你憑什麼打我!”
“哈,本小姐想打你就打你,別說是打你了,就是打死你,本小姐只要高興,那也沒人敢說什麼!”
林欣然說着不由得得意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江都城城主,我是他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
巴拉巴拉,將自己的身份提拔到一個罕見的高度,同時將陸黎貶的一文不值。
“你這樣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賤民,來人,將人給我拖到街上,使勁的狠狠的打!”
陸黎依舊無動於衷,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自己被拖出去,而後被一羣人團團圍住。
那些人手上拿着木棍,各個都是蠻狠的樣兒,而那拿木棍的手勢,一看就是熟練的打手。
“你們何苦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助紂爲虐有什麼好!”
陸黎說着又看向了四周,那些原本看戲的人身後,不知道何時又聚集了一批。
他們此時當真就只是看熱鬧來了。
陸黎心中最後一點感概也消失了,只剩下一顆冰涼涼的心。
她想不通,這世界怎麼會是這樣的,當真醜陋。
遠不及她曾經的黑白世界來的好!
“如果知曉是這樣,還不如一直傻傻的什麼也不懂。”
呢喃一句,陸黎袖子一甩,從她的袖口中就飄出了一層霧氣,那霧氣隨着風而起,朝着四周散去。
不過一會兒功夫,在場的所有人就感覺渾身乏力,個個使不出力氣倒地。
“你,你用什麼妖法!”
林欣然也不幸中招,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望向陸黎。
此時,她早就不復剛纔的囂張跋扈,只是害怕哆嗦着,如同一隻鵪鶉樣。
陸黎走向林欣然,蹲下來又看了眼,說道,“本來不懂什麼人心,但是你給我上了一課,我大概是瞭解了,如此,多謝,走了!”
說完,陸黎朝着倒地一片的人羣外走去。
而外面那些沒有被波及的百姓,卻是一個個嚇得如同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陸黎前進一步,他們就倒退好幾步,最後做鳥獸散的跑了。
*
於墨陽趕到時,便看到那樣一副場景。
麪館外面躺了一地的人,那些人一個個面色驚恐又不斷呻吟,卻始終無法動彈。
而最裡面的地上,林欣然躺在地上,不斷尖叫着,求救着。
於墨陽心頭一沉,趕緊走向林欣然,將人扶起來靠在桌旁。
“陸黎呢?”
他眼下只擔心陸黎,這裡一圈看下來根本沒有那個人。
林欣然卻是使勁搖頭,一雙眼睛眨啊眨的就盈滿了淚水,“墨陽哥哥,那人就是妖怪,他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我們就全部動彈不得了!”
“世子爺,是軟筋散。”
貼身侍衛查看一圈回來,對着於墨陽說道,“這些人都中了軟禁散,但是量不算大,再過幾個時辰應該就能恢復行動正常了。”
“軟禁散?”
於墨陽一愣,竟然是軟筋散!
那是江湖上已經很少有的一種藥,粉末細小如霧氣,一經接觸空氣散播,便能傷人於無形,讓人六個時辰之內無法動彈。
而軟禁散之所以特殊,是因爲它的使用對象廣泛,不僅是有內力的人,便是一般普通人也是可行,更甚至,連畜生也可以!
“江湖上軟禁散不是已經很少了嗎?”
於墨陽問了聲,他對江湖之事不甚關心,只知道個大概。
貼身侍衛點頭,對於這一點他也是覺得奇怪,“如今軟禁散可謂是千金難求,陸公子還真是大方,對着這麼一大羣人用了軟禁散……”
於墨陽卻是沉默了。
他想到的何止這些。
陸黎可不僅有軟禁散,他連那種逆天的藥膏都有,他身上究竟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陸黎……”
於墨陽這時候才發現,他對陸黎一點都不瞭解。
自以爲愛上了就是可以了,以爲能給對方很好的照顧。
可笑!
陸黎這樣的人,其背景肯定很強勢,哪裡需要他那麼一點憐惜和照顧。
“人往哪個方向走了?”
於墨陽回神,朝着身邊侍衛問道。
那侍衛卻面色不太好,忐忑道,“世子爺,人已經渡江過去了。”
江都三面環山一面靠江,而陸黎卻是迅速,就這樣事後毫不留戀的渡江離去,可見是對這地方絲毫沒感情了。
於墨陽一瞬苦澀不已。
陸黎是對他沒有留戀吧,所以走的這樣快,這樣迅速。
“將這些人照看着,等能行動了再散開吧。”
於墨陽渾身無力,渾渾噩噩的起身,一步步低落的朝着王府回去。
身後,林欣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大喊大叫,卻始終得不到於墨陽一丁點回應。
*
一個月後。
王府醫者院,溫醫師突然驚喜發狂,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其癲狂的狀態。
他拿着一個藥瓶,就瘋瘋癲癲的跑着來找到了於墨陽。
拽住他的手腕,擡頭雙眼通紅,激動道,“世子,我研究出來了,我研究出來了!”
溫醫師把藥瓶蓋子打開,一股清香自裡面出來。
“世子請聞一聞,是否香味似曾相識?”
於墨陽渾身沒勁,哪裡有心情去聞什麼勞什子的香味,只隨便的撥開了溫醫師的手,意興闌珊,“溫醫師,我還有事。”
“世子,你穩穩,這藥香是不是和上次你給我的那瓶藥一模一樣?”
一句話,卻說的於墨陽渾身一震。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瓶藥,仔細的辨別空氣中的香味,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
這香味!
“是。”
於墨陽頓時激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又看到了希望。
自陸黎渡江離去,他便立刻去追趕,卻發現根本找不到那人一點痕跡留下。
似乎陸黎這個人,憑空就從這世上消失了一樣。
於墨陽不私心,又派了人多方去尋找,甚至把人偷偷拍去了京城去查探。
但結果仍舊是一無所獲,於墨陽傷心難過之餘,卻發覺自己對陸黎的感情越發深了。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刻骨銘心!
於墨陽這樣的,更是在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而溫醫師,這是在他快要絕望時又給了他新的希望,重新點燃了他心底的那一股火。
“溫醫師,你可是研究出了藥方?”
“自然,否則也不會再研製出一瓶。”說着便報出了一長串的藥草名,說到最後溫醫師不無嘆息。
“府上的藥庫存量,只夠做一瓶,我當中還有一些沒有研究透,若是能大量找到噬心草,那就好了。”
於墨陽卻是笑了。
他拍了拍溫醫師的肩膀,感激不已,“謝謝,噬心草,我幫溫醫師去找。”
說完,便大步朝着醫者院外走去。
當日,他留書一封直接離開了王府,更是直接渡江離開了江都。
翌日清晨,於墨陽孤身前往南邊最靠邊的山巒,準備進入南疆一族。
自南疆一族被渠衡接管後,這裡已經不再是那麼神秘的種族了,渠衡管理有方,也主動和外界有了聯繫。
雖說不多,但是像於墨陽這樣的關係,也是進去過一次的。
於是這一次,他就憑着記憶,一步步自己摸索着進去。
而結果自然是,被困其中,深陷無法出去。
而於墨陽卻是死心眼,認定了一件事之後,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而事關陸黎的話,就是撞了南牆只怕也不願回頭的。
……
渠衡知曉這件事,人還在山谷內。
南疆老祖抽空出去閒逛,順便就從彌彰林裡發現了一個傻子,對着天喊陸黎。
他看了兩三天,於心不忍其餓死在林子裡,索性就拎了回來。
人扔在山谷內,交給了渠衡,“你看看,還活着沒,給喂點水。”
渠衡一看這人竟然是於墨陽,也是大吃一驚。
趕緊的就拿着清水去喂他,不想邊上南疆老祖卻絮絮叨叨說,“這小子莫不是看上小陸黎了。我發現他時,對着林子上空使勁喊陸黎我愛你,嘖嘖,人都快死了,還那麼用力,可見是愛的真心……”
渠衡喂水的動作一頓,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
他臉色變化多次,最後卻是漆黑一片,憤憤的扔了水囊,轉身就走。
黑0白世界005章
“哎,這人不管了?”
見渠衡轉身就走,南疆老祖忍不住喊道。
渠衡卻冷眼瞧着還有氣息的於墨陽,恨不得一拳打過去,“死了算了!”
敢肖想他的姐姐,他揍不死這人!
陸黎纔出去幾個月,她那樣的性子,單純如同一隻小白兔,於墨陽這種圓滑世故的人,怎麼能夠與他的姐姐合拍!
於墨陽的手段不高,但是做事做人都極爲讓人佩服,那種性子,簡直就是專生要在官場混的。
渠衡仍記得,那一次上京去看景曦,也是碰巧遇到了於墨陽。
景枂當時還調侃一句,“這人啊,就是天生該在官場,小南國有他在,無憂了。”
景枂和楚昱對於墨陽萬分欣賞,然而渠衡卻看不慣。
他不喜歡花花腸子肚子裡彎彎許多的人。
如今,這人還和陸黎有了牽扯,這份不喜歡似乎就更深了,直接演變成了厭惡。
於墨陽醒來之後,才發覺了自己身處何處。
渠衡不搭理他,架不住還有南疆老祖在。
他老人家悶得慌,也就索性給於墨陽解惑了,一解惑之後,他才知曉,原來陸黎到底是什麼身份!
“原來……”
陸黎竟是女子!
於墨陽第一反應實在是驚訝,而後卻是欣喜,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
他愛陸黎,無關男女。
可是若是陸黎是女子,那麼他們之間要面對的問題就少了很多,尤其是他父親那邊,應該是直接通過了。
更不用說,陸黎其強大的身份背景。
“楚昱的妹妹,渠衡的姐姐,嗯,是枂兒的小姨子,如此我和黎兒親上加親,便是極大的喜事。”
於墨陽一個人閒來無事,就瞎想,越想越覺得這是天下美事一樁。
渠衡在一旁聽着,冷眼過去,哼聲,“美的你,我姐根本不喜歡你!”
渠衡不說多瞭解陸黎,但是相處兩年也是知曉她脾氣的。
聽了於墨陽的講述,他就知道陸黎根本對於墨陽無感。
“若有那麼一丁點喜歡你,我姐就不會不告而別。”
“你們連朋友都不算,還敢妄想我姐,你若是再亂想,我特麼打死你!”
渠衡警告着。
於墨陽卻只是點頭,笑呵呵應下了,“是,小舅子說的極有道理,我確實不該對黎兒有那樣的想法。我會等她回來,正式的追求她。”
他要追着她,直到她答應做他的妻爲止。
“渠衡,你不知道,我二十四年來,從未有過那樣心動的時候。在黎兒還是男裝打扮時,我不知曉她是女子身份時,我便無可自拔的愛上了,這種愛,其實更純粹不是嗎?”
於墨陽說着,又開始算計起時間來。
陸黎一去不知道人到底在哪兒。
可是她在渠衡二十歲生辰是必定會回到這裡的,那他不如就在此守株待兔?
“距離你生辰還有八個月,我這八個月要不要直接就在南疆一族待着,我等黎兒回來?”
“這樣也不好,黎兒若是知曉了我在,說不定轉身又走了。”
“渠衡,你說我要不要弄一個正當的身份,譬如,做你們南疆老祖的藥童什麼的?”
……
渠衡聽的滿頭黑線,特麼這還是他認識知道的那個於墨陽嗎?
“叫陸黎!”
忍無可忍,渠衡忍不住吼道,“黎兒不是你能叫的!”
“日後也是這樣叫,現在叫叫你先習慣着。”
於墨陽一張臉皮厚的堪比城牆。
渠衡頓時氣的差點內出血。
“你能留下算你本事!”說完便炸毛似的離開了
而他也顯然低估了於墨陽,那人在官場上一貫如魚得水,這一份順利換到了南疆一族這裡,亦是如此。
不過一個月功夫,於墨陽就得到了南疆老祖的喜愛,非要讓他留下做藥童。
“小衡,你也別那麼死心眼,留下一個免費勞力不是很好,你看看,這樣我們一起煉藥時,就不用擔心沒人在一旁處理雜事了……”
南疆老祖說的一臉理所當然,渠衡默默聽着,竟然無言以對。
原來於墨陽還有這樣的效用?
“行,隨您高興。”
南疆老祖這才滿意的離開了,一轉身,到了於墨陽那裡,卻是這樣說。
“事情呢,小衡那邊已經答應了,你這藥童也不是白當的,噬心草送你一百份,你將江都那邊的金沙那一百斤過來換,我煉藥要用。”
南疆老祖覬覦江都的礦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金沙,那是煉製許多藥物必備的東西。
而金沙不是金子,它需要磨練的工序複雜,也就江都那兒庫存多。
一百斤!
於墨陽心頭大震,這特麼是江都庫存的一半了,這南疆老祖也是牛逼厚臉皮,山谷裡不要錢的長滿的噬心草,給了他一百份,卻換了他一百斤金沙。
然而!
吃驚有,卻沒有任何不捨得。
因爲陸黎,於墨陽覺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更何況,噬心草在南疆一族遍地開花,但是到了外界,卻是一草難尋。說起來,南疆老祖也不算特別過分!
“行,老祖您等着,我這就回去將金沙運進來。”
“不用急,你慢慢來,反正要留在山谷裡打雜的,還是先把雜物事先做完。”
“喏,就那邊,小衡事情沒幹完就撒去走了,我一把老骨頭可幹不動,靠你小子了。”
於墨陽默默看向不遠處,發覺這所謂的雜物事,竟然是堆積的如同小山一樣多的事。
頓時,懷疑自己特麼是不是被坑了……
時間一晃而過半年。
於墨陽在這裡很拼命的努力,卻還是隻留了半年,江都那邊,於孟昭幾次來信,最後下了死命令:再不回來,滾出於家算了!
於墨陽只能收拾起包袱,戀戀不捨得離開山谷。
渠衡難得高興的親自將人送出去。
“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於墨陽一臉可惜,“本以爲再等兩個月就好了,不想卻事與願違,不過你生辰那一日,我還會再來的。”
渠衡當即不高興,“別,求你別來。”
於墨陽點頭,“不特意來,見了黎兒就行。”
渠衡……
*
三月初三。
陸黎在外晃盪了快一年時間,感悟很多,體會也很多。
自江都離開時的複雜心情,也終於在廣闊的天地遊蕩在得到了撫平安慰。
如今的她,心性更加堅強了,對這個人世也認識更深了。
她不再會露出那樣特別驚訝或者悲傷的情緒,也不會因爲一點點事情而感慨喜悅。
不喜不悲,當是她這一年所鍛鍊的。
“小衡說生辰想要去京城過,讓我不要回去南疆一族了。”
前幾日,陸黎無意識接到了一個消息,那消息是在景家軍據點那裡拿到了的,是渠衡專門留給她的一個消息。
於是乎,陸黎就改了路程,一路北上,準備朝着京城出發。
“大概是想念哥哥嫂嫂了,小衡還就是這樣,明明喜歡的緊,偏偏嘴硬。”
陸黎笑着,也跟着覺得心裡暖暖的。
她啊,也有些想念兄嫂了。
“還有景曦,還要會陸家看看舅舅……”
陸黎心裡還有許多打算,一連串的算下來,卻根本沒有記得還有一個叫於墨陽的人。
在她的意識裡,那不過是江都匆匆一次的過客,過了也就忘了。
一路馬不停蹄趕到京城,正好是三月末。
她先去了一趟陸家,先看過了陸羽,兩人自然是一番親密交談。
“黎兒在這裡多留幾日休息,再去京城那邊吧。”
陸羽很捨不得這個小丫頭,這孩子像極了當年的陸舒,性子卻比陸舒還要純良,簡直就是惹人疼愛都來不及。
而陸羽自己本身就是孤家寡人,當年的事情一出,他便絕了娶妻的念頭。
可以說,再在一定程度上,陸羽把陸黎當作女兒一樣對待。
陸黎也是不捨這麼快離開,想了想就答應了,“那好,住幾日陪舅舅。”
陸黎高興的應下,這一住,便是十來天。
等她離開陸家到了京城將軍府,正好是四月初十。
這是景枂的生辰日子。
一應送禮慶賀的人絡繹不絕,將軍府門庭若市。
陸黎卻不愛這一份熱鬧,去了後院看景枂,給了禮物後就決定去找小景曦玩兒。
“也好,景曦這些日子皮的很,就喜歡和大人玩,不過你當心些,免得被她弄傷了。”
景枂叮囑一聲,對自己這個女兒那皮猴樣真是沒辦法。
偏偏,楚昱又一心寵着,讓她覺得無奈又欣慰。
“嫂嫂放心,我只曉得,景曦再愛玩也是個孩子。”
陸黎不以爲意,自己這個嫂嫂也是太誇張,還擔心她會受傷,也真是醉了!
然而,等意外事情發生的時候,陸黎才真切體會到景枂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簡直,小霸王!
“陸黎姑姑好棒,加油,快些游上來!”
景曦小姑娘,小小的一個小糰子,穿着一身淺綠色夾襖薄衫,頭上扎着兩個羊角辮,齊齊的劉海梳在額前,露着一雙黑黝閃亮的大眼睛。
此時她看向亭子下,望着不遠處正雙腳涉水的陸黎,拍手叫好。
“姑姑好棒,好些過來,我要水池中央的睡蓮。”
小糰子牽着姑姑的手在後院閒逛,一走到亭子邊就看中了水池中央的睡蓮,吵着就要下去自己摘。
陸黎無奈,只能將人安撫好,自己將裙角拉起,趟下了水。
池水並不深,也不算冰涼,但是裡頭要養着睡蓮,是以底下都是淤泥。
她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其實行動並不快。
小糰子在亭子上等的急了,就迫不及待的朝着陸黎方向奔來,“姑姑等等我,我來幫你一起。”
“別!”
一聲驚呼,卻是來不及了。
小糰子整個就跌落了水中,大半個身子就那樣浸泡在池水中。
而讓陸黎驚訝的是,景曦年紀雖小,卻已經會游水了,像模像樣的朝着她的方向游過來。
抓住陸黎的腿站直,小糰子笑眯眯道,“姑姑別怕,我來保護你!”
小小的姑娘眨着大眼睛,說着天真爛漫的話,她手上拿着一朵睡蓮,笑顏逐開。
陸黎無奈笑了聲,只能彎腰將小人兒一把抱起,忍不住就掛着她的小鼻子罵,“你丫,真是淘氣!”
“噓!”
小糰子手指擡起在嘴邊比劃着,小聲道,“不要大聲說喲,爹孃聽見了要罵景曦的。”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我沒覺得不對啊,只是他們認爲不對。”
景曦小姑娘掰着手指頭細數,“我會游水,我在水池裡遊過好幾回了,我讓管家爺爺查過了,水池裡沒有大怪物,而且邊上一定有叔叔在,我若是有危險了,叔叔會下來救我的……”
陸黎驚訝的看着懷裡的小人兒,她竟不知道,才三歲的小孩兒,居然已經邏輯這麼清楚,思運轉這麼牛逼了。
她這是考慮了各方面因素,完全不在怕的啊!
“姑姑,你能帶我偷偷出去玩嗎?”
景曦小姑娘又湊近了陸黎,在她耳邊低低道,“我想姑姑一起出去,我們一起浪跡天涯吧?”
陸黎頓時……
她竟被問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半響,惹得景曦咯咯大笑,摟着她脖子搖晃着,“騙你的,姑姑別怕,我會自己一個人偷偷出去玩兒的,不連累姑姑。”
陸黎……
這簡直更讓人害怕好嗎!
……
遠處轉角,親眼目睹這一幕的男人整個人就那麼怔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陸黎抱着孩子轉身離開,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她們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
於墨陽是聽聞景曦在後院玩耍,於是就想過來瞧瞧自己這個外甥女,哪曾想,就那麼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一張讓他這輩子都驚豔的臉。
那女子站在水池中央,提着裙襬一臉懊惱,卻又滿眼的寵愛望向上方。
她長得實在是極美,比之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好看,尤其是那一雙眼,便是在白天裡看到,也能讓人渾身一震,如同黑暗中照亮人心的那顆星星一樣。
她的眼就這麼落入他的眸,刻進了他的心底。
他聽到景曦歡快的喊她姑姑,那一刻,那雙眼睛遂就和記憶中那雙眸子重合,於墨陽感覺自己心臟猛的被擊中了,渾身血液都開始躁動起來。
黎兒,這是他的黎兒!
她回來了!
黑白世界00黑6章
“陸黎一直都很美,你看看楚昱便應該知道,兄妹倆能差到哪裡去!”
知曉於墨陽的單戀事情,景枂當即就笑了,一臉打趣道,“我說表哥,你確定是喜歡陸黎嗎,不是渠衡?”
“嗯,什麼意思?”於墨陽聽不懂。
景枂哦了聲,隨意道,“沒什麼,只是渠衡和陸黎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說是雙生子都是有人信的。嗯……眼下渠衡那張臉,並不是他原本的臉,你可以想象下,把陸黎那張臉安在渠衡臉上去……”
於墨陽默默的在腦海裡將此事想象了一下,隨即卻猛的搖頭。
“不行,沒法想象,陸黎太乖巧可愛,渠衡簡直是個小混蛋。”
“噗——”
景枂忍不住噴了,“當初第一眼看到渠衡,你還覺得人家性格可愛來着,我記得那會兒你特別關注渠衡啊。”
於墨陽也跟着笑了,一臉無奈,“當時是覺得那孩子挺有趣,不想越長大脾氣越暴躁。不過也感謝當年,大概這就是爲了之後我和陸黎相遇所種下的因吧?”
說起陸黎,於墨陽又變爲一臉溫柔。
那臉上洋溢着幸福,便是隔着老遠,景枂都能感受的到。
如今只不過是單戀就一臉幸福的冒泡,若真是讓他追到了陸黎,這人豈不是要直接美的上天了?
不過這種事,外人卻是不好插手的。
景枂對此只是給予了精神上的支持,“表哥加油吧。”
……
京城驚鴻一瞥,更是堅定了於墨陽想要趕快將佳人追到手的心思。
他索性再也不聽於孟昭的召喚,直接就留在京城裡,圍着陸黎團團轉,在將軍府出入已經是家常便飯。
陸黎進,他跟隨,陸黎出,他緊追。
渠衡的生辰,於墨陽比陸黎還要上心,
以至於到最後,渠衡憋了一肚子火沒出撒,在將軍府忍無可忍對着於墨陽拳頭相向。
那一架打了許久,從白天打到了黑夜,兩人累的氣喘吁吁,最後躺在地上大口喘着。
渠衡仍舊是一臉鬱悶,於墨陽好幾次能夠傷得了他,卻又幾次避開,反而是被他打得差點吐血。
“爲什麼不躲?”
“嗯?”
於墨陽回神,輕笑一聲,說道,“躲什麼,這幾拳早晚都得挨,早些晚些有什麼區別。”
若是他真的將陸黎追到了,兩人在一起後,依照渠衡的性子,肯定會找他打架,那麼他還真必須得挨那麼幾拳。
“你擔心她受委屈,你擔心她遇人不淑,你擔心她過得不如意,你……”
於墨陽列舉種種,每一件都說到了渠衡的心坎裡。
然而!
於墨陽突然又說道,“我愛她,願意傾盡所有將她寵成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她二十年天真爛漫慣了,如今卻要學着接受這世界的不公和灰色,我卻不想她這樣,我要讓她在之後的幾十年裡,在她有生之年,都獲得如同前二十年一樣!”
“陸黎不傻,但是於墨陽願意讓他這輩子就那樣傻傻的,任何風雨都由我替她擋,她只要單純的活着就好。”
渠衡頓時沉默。
這一刻,當真是說不出什麼挑刺兒的話來。
若是於墨陽真能做到這些,那麼對陸黎來說,無疑是幸福的。
況且,權衡各方面,於墨陽無論身份背景還是熟知度,都是他最能接受的那一個。
因爲景枂的關係,於墨陽的一家可謂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的爲人作風,其實根本不用再懷疑的……
“呼——”
渠衡重重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突然就釋懷了。
當年楚昱成婚時,他也這樣惆悵過。
如今眼看着陸黎也可能要……
他心裡當真是不好受。
但是!
“她若是愛上你,你必須對她好,若是我姐受到任何委屈,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將你拿去煉藥人!”
渠衡兇狠的威脅着。
於墨陽卻點頭說好。
“若有幸得之,絕不相負。”
*
陸黎當真是覺得奇怪了,不過一夜功夫,似乎她所有的親人都對於墨陽那怪異的行爲做了默許的態度。
便是之前極力反對暴躁的弟弟渠衡,也開始接受了於墨陽在她身邊轉悠的可能。
她鬱悶之極,甚至找到了楚昱,兩兄妹第一次談話。
“我並不喜歡他啊,我覺得他太怪了。”
陸黎一臉糾結,望着楚昱問,“哥哥不覺得嗎?”
楚昱想了想,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在他看來,於墨陽的行爲再正常不過,反而是和他一比較,就顯得更正常了。
當年他的那些個行爲舉動,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周邊人,甚至是到了後來爲了得到景枂,他纔是不正常到了極致。
可是這些,他沒法和陸黎說。
這個妹妹癡傻多年,才恢復正常心智,對世界的體會還不夠深刻。
她對一些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卻又對這世界一些正常的情況不理解,這其實是好也是壞。
可是,卻因此讓他和渠衡都忍不住想多憐惜疼愛她。
他不善表達,做的很隱蔽,而渠衡卻習慣了主動,感情表露無遺。
“你覺得什麼是對的,什麼是好的,你若是不喜歡他,那便遠遠的不去理會,你若是覺得喜歡,你就隨着自己心意去。”
“陸黎,哥哥給不了你最正確的答案,但是你做任何事情,我都無條件支持,只要你開心就好。”
“即便錯了也無礙,我們都不會讓你受傷。”
楚昱半句不提於墨陽的事情,只是和陸黎將起了這些話。
他想要告訴她,他們兄弟二人,永遠是她堅強的後盾。
無論她做了什麼,做的對錯,不要怕,他們在她身後呢!
陸黎聽的感動,點頭道,“我知道啊,哥哥和小衡都對我很好。”
“你按照自己的心去做。”
楚昱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天使一般的妹妹,原來也開始慢慢的懂得人世間的七情六慾了。
……
“我不喜歡你。”
陸黎和楚昱談話後,心情好了許多,楚昱那一句按照心來做,讓她有了動力。
她直接就找到了於墨陽,表達自己最直接的情緒。
“我真的不喜歡你啊,你這樣做沒用。”
“你看,我覺得你是一個怪人,你喜歡的感情對我來說其實很奇怪的,我對你沒有一點點心動的感覺。”
“我甚至想要逃開,避開你。”
於墨陽站在她對面,一直微笑的靜靜的聽着,從最初的激動到眼下的悲哀,整個人的鬱悶可想而知。
他直接體會了從雲端跌落到底谷的感覺。
他以爲他有了機會,不想卻是一盆涼水嘩啦啦淋了下來。
這個心啊,頓時就哇涼哇涼的。
然而!
便是如此,他也不想放棄,他那麼愛眼前這個女子啊,根本不知道爲何就那樣深深愛上了。
他的人生若沒有陸黎,便只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完美。
非她不娶!
深深吸了一口氣,於墨陽在心底做了無數次的準備,這才緩緩道,“那麼,你討厭我嗎?”
“嗯?”
“你討厭我的行爲嗎,你厭惡我對你做的這些事情嗎,你恨不得視我爲眼裡容不下的那顆沙子嗎?”
陸黎思考一會兒,疑惑說道,“那倒是沒有,你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也沒有傷害我啊,我爲什麼要厭惡你討厭你?”
於墨陽笑了,“那你就是不反感我在你身邊是嗎,你不討厭我一直跟着你?”
“不喜歡。”陸黎蹙眉。
於墨陽卻很固執,轉個彎問,“你討厭嗎?”
陸黎搖頭,“不討厭。”
“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是嗎,你並不討厭我,只是還沒有喜歡上我,那麼我再努力努力,讓你慢慢喜歡我可好?”
“給我三年時間,讓我有一個機會留在你身邊,我不做讓你討厭的事情,可好?”
“三年後,你若是還沒有一點點喜歡上我,我就離開好嗎?”
陸黎卻直接搖頭,“不行,三年時間太長了。”
“那……你說多久?”於墨陽心頭一喜,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陸黎這麼說就是在給他機會啊!
想了好一會兒,陸黎最後給出了一年時間。
“我接下來要去各處走走,你若是有空,可以一起結伴,就當作是家人啊!”
在外一年,陸黎看到的都是成羣結隊出遊的家人,他們或多或少,多的十幾人,少的也有兩人,每一次吃飯都是那樣熱鬧,讓她羨慕不已。
因爲她總是一個吃飯的,雖然習慣了不寂寞,可偶爾還是覺得挺無聊。
哥哥有嫂嫂了,小衡要回南疆的,她沒有認識的人,沒人可以陪她到處走走啊。
於墨陽,也許可以陪她?
這個念頭一起,這纔有了一年之約。
殊不知,這一年之約,卻是她體會人世間情愛的開始。
直至兩人成婚以至婚後相濡以沫相處的幾十年裡,她都過得那樣幸福愉快。
她真的很感激那時候懵懂不懂情愛的自己,就這樣坦率的答應了一個男人的請求,有了這麼不可思議奇妙的一年難忘時光。
眼下!
楚昱卻是激動的差點尖叫,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甚至迫不及待的開始要準備起來,開始他們兩人的遊離時光。
“你想去哪裡,北部冰雪風光嗎,那樣可以繞道北魏直上,我帶你去看極地的冰天。”
“或者去西北,牧羊遊民,一起看藍天草地,喝羊奶吃羊肉。”
“嗯,去西部也可以,西樑的風景別緻,不同於我們景國的風光,我們去見識一下也好,那是一個有千年歷史的大國,我們偷偷去,不會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身份。”
“你若是想出海,我們也可以僱一艘船,一起往東海前去,繞過東海之濱就好了,不會有危險的。”
“即便所有危險來臨,我也會替你擋住,絕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
“黎兒,你說先去哪裡呢?”
於墨陽直接唸叨了好久,一件件如同已經將一整年時間安排好了。
陸黎聽的啞然,她之前一年也就在景國各處轉轉,還從來沒有到別的地方玩過的。
“有那麼好玩的地方嗎,我都可以去嗎?”
“當然,只要你想,我都會帶你去。”
於墨陽一臉深情注視着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將全世界的美好事物都帶到她跟前。
她笑一笑,他便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陸黎果真是開心的笑了,她覺得於墨陽還是有一點用處的,他可以陪她解悶,還可以帶她去各處不同的地方看許多她沒見過的風景。
關鍵是,她對他不討厭,所以應該會相處很愉快吧?
“那好,接下來的一年,就有勞你關照了。”
“我的幸運。”
……
五月。
氣候漸漸升溫暖起來,眼看着就要朝着夏天進發了。
於墨陽就是在這個時候,帶着陸黎告別了一衆人,架着一輛馬車,悠悠的離開了京城,毫無目的的朝着一個方向前行。
那一幕,簡直就是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是夜。
情動過後的兩人依偎在一起,景枂拉着楚昱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隨意問道,“你就真的放心我表哥帶着陸黎這樣離開,你不怕陸黎會吃虧嗎?”
楚昱聲音暗啞,低沉道,“不放心。”
“所以一路都有玄衛跟隨。兩人的安全不成問題,於墨陽若無其他舉動,玄衛不會現身。”
景枂……
好腹黑的男人,表面上不動聲色看似支持,原來默默的還有這麼一手。
“我說呢,你怎麼前幾日又突然向我要去了二十個玄衛,原來是去做這事情了。”
“景兒,我……”
“沒事,我沒有責怪的意思,我理解你的心情。”
任誰家曾經傻過的妹妹,突然治好了,然後跟一個男人莫名就要出去遊歷一年,這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沒法全然接受。
即便那個男人是於墨陽,楚昱也是不信的,做好自己方面的準備,卻又不打擾陸黎的興致,這是他一個兄長默默能爲她做到的事情。
景枂笑了笑,窩進楚昱懷裡,繼續抱着他睡。
這個男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外表冷酷堅硬之下,卻有那樣一顆柔軟溫暖的心。
對陸黎的疼愛,不善言語,卻濃重深烈。
“且看看一年之後吧,陸黎這一年有於墨陽陪伴,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景枂滿心期待,一年之後的兩人,是不是會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題外話------
明天應該寫完了,還有一點內容。
黑白世界007章0(終)
“黎兒,一年之期就快到了。”
兩人一起遊歷了景國周邊,於墨陽陪着陸黎看過冬雪夏陽,一起在半夜瘋狂過等日出,一起大笑過毫無保障的爬山涉水。
他以爲他們之間的感情能夠有所變化,但是即便到了此刻,他仍舊只能感受到:
她對他的情感,和一年前離開京城時,一模一樣。
即便曾經她也奮不顧身救過他。
即便她曾經和他一起喝過一碗水,吃過同一塊十五。
似乎,在她眼中,這些都無關愛情,只是旅人一起搭夥而已。
“等這一趟送你回去,我也該回小南國了。”
於墨陽苦笑一聲,繼續駕着馬車一路前行。
馬車內,此時陸黎才朦朦朧剛剛睜眼,她聽不清楚,不確定的問,“你說什麼?”
於墨陽搖頭,“沒什麼,你繼續睡,等到了前面驛站我叫你。”
“哦。”
陸黎往後一倒,索性再一次沉睡過去。
等馬車駛到驛站,於墨陽停下馬,轉身掀開車簾去看,卻發覺裡頭的人兒已經睡熟過去了。
他輕輕叫了幾聲,卻得不到迴應。
一時,糾結萬分。
他多麼想就這樣俯身過去,輕輕的抱起他心愛的人,帶着她一步步走近驛站,將她安置在牀上。
可是,這一年裡,他們卻從未有過這種肌膚接觸。
他不敢貿然,她沒有這種意識。
更何況,他明白暗中一定有人時時刻刻的盯着他,生怕他會做出不軌的行爲。
然而!
過幾日就要分別了,也許這輩子再也沒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我真的想抱抱你,黎兒……”
於墨陽輕輕低喃着,這股強烈的情緒就再也剋制不住。
他終於決定,不再顧慮那些男女之別,不再顧忌暗處隱藏着的人,他便要就此任性一回。
當他終於將人抱在懷裡的一刻,看着陸黎安心的睡在他懷裡,他只覺得整顆心都跟着柔軟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在不斷加快,撲通撲通似乎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一路上,他走的極慢,恨不得這一條路走着就是永遠。
而懷裡的人,他就這樣抱着走完這一生。
可惜,當兩人走到內院時,懷裡的人醒了。
於墨陽只能輕嘆一聲,改了道,將人帶到了客廳內,把陸黎安置在椅子上。
“醒了嗎,想吃什麼?”
陸黎搖頭,整個腦子還是混混沌沌的,她沒什麼胃口。
“想睡覺。”
“那我送你回房,你若是餓了,敲一敲牆壁,我就在隔壁。”
“嗯。”
夜半。
牆壁果然被敲醒,一直未睡的於墨陽笑着走向門口,推門出去,而後敲響了隔壁陸黎的房門。
“餓了?”
“嗯,有些,這麼晚了應該沒有吃的了吧?”
陸黎這會兒真是餓了,她一整日都在睡,半夜卻突然清醒無比,一清醒之後就是肚子餓。
想到於墨陽說的,她便想試一試,沒想到他還真的沒睡下。
“我帶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
陸黎點點頭,跟着於墨陽一步步朝着廚房走去。
這一頓夜宵,於墨陽做的極爲用心,他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心思在裡面,愣是將一碗普通的粥做出佛跳牆的感覺。
陸黎看着不免疑惑,她從未覺得,做粥也這麼麻煩的。
“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於墨陽低語一聲,拿起勺子將煮好的粥舀了一碗,端到了陸黎面前。
“小心燙,你慢慢吃。”
說着,自己卻轉身走向了廚房外。
他不敢去看她吃飯的樣子,他怕自己看着看着就會生出捨不得,想要這輩子都能這樣日日看着她。他怕自己會突然失控了,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將人擄了帶回小南國,恨不得將人日日囚禁在身邊。
陪伴成爲習慣,而習慣卻是可怕的一件事情。
於墨陽覺得,他大概已經註定要孤獨終老了,除非哪一日能等到他的陸黎說愛他。
翌日,兩人繼續趕路。
走走停停,原本五天的路程,於墨陽走了七天。
將陸黎送到將軍府門口時,他沒有一起進去,而是笑着看向陸黎,道別,“送你進去也還是得出來,我父王已來信催促多次,我必須得回去了。”
於墨陽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他靜靜的看着眼前人,真想將她擁進懷裡。
“我走了。”
半響,卻只是憋出這麼一句話。
三個字,轉身離開。
陸黎看着於墨陽轉身離去,那身影在她的視線裡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才徹底的消失不見。
她突然就生出了一股不捨,不知怎的心裡莫名的難過起來。
*
三個月時間。
陸黎在將軍府待了三個月,這當中的每一天,她似乎都過得很平靜。
然而平靜的外表下,卻是不爲人知的惆悵。
每個深夜,她似乎都能想起之前的種種畫面,曾經和於墨陽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都讓她覺得是那麼美好。
可是,人已經走了啊。
再不能陪着她一起了。
“你喜歡他嗎?”
翌一日,景枂突然問陸黎,“我看你最近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
尤其是,她無意的說道舅舅要爲表哥找個妻子時,景枂看到一旁的陸黎表情狠狠的愣了一下,而後默默不語的聽完了全過程,最後不言不語離開了。
自此,似乎都沒怎麼笑過。
景枂想了想,大概覺得是應該有些喜歡的吧?
“不知道,不討厭,但是喜歡是什麼?”
陸黎看向景枂,有些疑惑,“向像你和哥哥那樣嗎,如此兩人天天膩在一起,做什麼事情都是同進同出的?可是我並不覺得那樣很好啊!”
景枂嘆了嘆,還是不夠愛啊,只是有那麼點萌芽好感而已。
“那你想像下,於墨陽以後會成親,日後會一心一意的待他的妻子好,他們會生兒育女,他今後所有的目光都只會專注在他的妻兒身上,他……”
“不要。”
陸黎忽地情緒變得暴躁起來,呼啦一下起身,朝着景枂低吼一聲,“他不能這樣!”
“不能怎麼樣?”
“他……”
陸黎忽然又說不出來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我不知道,”陸黎挫敗的又坐下,情緒明顯更低落了,“反正就是不喜歡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
景枂突然就笑了,一臉高深莫測道,“那你要不要去小南國看看,看看他是否偷偷揹着你和被的女子逍遙快活?”
“嗯?”
“聽說他要去打仗了,小南國西南邊出了叛亂,他親自領兵前往,這一去大概要一年時間,舅舅不放心,怕他一去不復返,張羅着就想給他先找個姑娘家,娶了留了後再說……”
翌日。
陸黎留書一封,直接南下。
楚昱看着邊上笑得如同小狐狸一樣的妻子,無奈了,“陸黎雖說被治好了,可是病情並不算穩定,渠衡說她大概還是不太懂得情感表達。”
“所以纔要幫她一把啊,她明明已經喜歡上表哥了,若是不推一把,說不定兩人就錯過了。若真要等到陸黎自己意識到她愛上了表哥,大概真就蹉跎歲月一切成空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楚昱……
“改信佛了?”
“嗯?”
景枂笑道,“最近去看了大師兄,聽他念經多了,呵呵……”
*
小南國,江都。
於墨陽正在校場點兵,順便交代手下將領這一行前去的各項注意事項。
他背對着廣場,說的一臉認真,表情嚴肅不容置疑。
對面聽他說話的兩個年輕小將面色欽佩又帶點害怕,他從未見過這樣嚴苛的將軍,世子爺這一身本事在王府幫襯着王爺不就好了,竟然還從軍爲將,真是逼死人的節奏啊!
尤其是,三個月前回來後,整個人就完全變了。
原來的溫柔謙謙君子一去不復返,只剩下鐵面閻羅王。
身後,一羣士兵亦是深有此感,正低頭說話着,卻聽到後排希希索索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直接逼着他們這邊而來。
小士兵剛入伍不久,哪裡安耐得住,一看熱鬧就發了瘋。
於是齊刷刷的轉頭去看後面,一個個頓時目瞪口呆,傻眼了。
他們只看到一個美若天仙如同仙女下凡的姑娘,朝着他們的方向疾步跑來,臉上帶着焦急的神色,目光緊緊的看向某一處。
所有人順着那目光一起看過去,這才發覺那姑娘一直看得都是他們將軍的背影。
陸黎一路南下急匆匆而來,這一路心裡早就將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雖不懂自己是否愛上於墨陽,但是她卻發覺,自己已經捨不得離開他了。
她想要今後都有他陪伴,她的喜怒哀樂都有他陪同。
如果這就是愛情,那她就是愛上於墨陽了。
嬌軟的身軀往前一躍,直接抱住了男子的腰,陸黎將臉貼在於墨陽冷硬的盔甲上,喊了聲,“於墨陽!”
於墨陽原本聚精會神講解的動作一頓,連話也直接卡住了,他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感受到腰間傳來的束縛感。
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覺得自己血液都在漸漸凝固,他連呼吸都快要忘了。
低頭,握住那雙纖細白皙的手,拉開。
而後,緩緩轉身,看向背後那個人,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黎兒。”
一聲嘶啞。
陸黎卻突然落了淚,不知道爲何,委屈又害怕。
她看向眼前男子,目光閃爍卻堅定,說道,“於墨陽,你不要娶別人好不好,你要娶妻,能不能娶我,我也可以爲你生孩子的。”
於墨陽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陸黎再說什麼。
然而!
他卻早就欣喜萬分,哪裡還會去糾結這些。
只顫抖着握住她的手,再一次忐忑的不確定的問,“真的嗎,黎兒,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他會當真,會認定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誓言。
陸黎點點頭,“我還不知道愛不愛你,可是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啊,你給我幾年好不好,我一定讓自己愛上你的。”
“傻丫頭。”
於墨陽謂嘆一聲,將人擁進懷裡,深深的抱着她,“這就夠了,即便你不愛,我也會好好愛你,此生不渝,唯愛陸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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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和溫柔世子的故事也寫完了,番外結束,感謝大家的支持,下本新文再見,不見不散喲,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