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妃?
楚昱的母妃。
他母妃竟是在除夕這一天去世的?
影一沉重的開口,“王爺最厭惡的就是過年,最痛恨的便是除夕。往年這一天,王爺都是醉生夢死,但是今年,希望夫人能陪陪他。”
景枂走在前往楚昱院子的路上,影一不緊不慢跟在身後,和她保持一段距離。
此刻,她的腦子有些亂,想起的都是那些她看過的有關楚昱的信息。
五歲喪母,十歲封王,而後出宮建府,自此便極少踏出寧王府。
十二歲,就傳出寧王性格孤僻,心理變態,嗜血殺人。
寥寥幾句話,又包含了多少心酸在裡面,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景枂不懂這樣的痛苦,亦無法感同身受,只是聽着便覺得很難過。
深宮之內,一個五歲的孩子,當年究竟是有多隱忍,纔會成長爲如今的寧王?
想着想着,她的步子走的快了,急急忙小跑起來。
兩人到了主院,並沒有見到人,房門大開着,裡面空蕩的很。
“不在,他去哪兒了?”景枂疑惑問道,看向影一。
影一卻是緊盯着屋內,目光落在某處,情緒不對勁。景枂順勢看去,卻見星星點點的血跡。
“怎麼回事?”景枂臉色一瞬陰沉下來。
“怎麼會,怎麼會,不該這個時候……”
影一沒有回答,然而他的表情卻十分激動,雙手握拳,眼裡透露出的是不敢置信。
這般模樣,讓景枂心頭產生不好的預感。
楚昱他出事了?
“他怎麼了,楚昱人在哪兒?”景枂抓住影一的袖子,語氣不自覺跟着焦急,聲調陡然提高。
影一看了眼景枂,似是遲疑,卻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
“什麼時候了,磨磨嘰嘰的,趕緊說話。”
“夫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怎樣的事情是需要她做心理準備的?
景枂沒細想影一的話,直到他把她帶到一處暗室,看到眼前的一幕場景,她才恍然明白。
哭泣,哀怨,求饒,鮮血。
景枂站在那裡,耳邊充斥着女子的哭泣聲,帶着絕望的聲音,聽的她眼皮子直跳。
那女子被綁在石臺上,雙手壓在臺面,鋒利的匕首劃開了她的手腕,鮮血一點一點往下流。
檯面下方,有人拿着白色杯盞接着這流下來的鮮血。
雪白,鮮紅,如此明豔的兩種顏色,在她眼前不斷交錯,刺的她雙眼一陣痛。
幾乎是本能反應,景枂疾步上前,一把奪了那匕首,狠狠扔開。
“誰給你的權利,敢這樣傷及無辜!”
景枂直視下手之人,怒火攻心,當中更夾雜着難以言說的心情。
那人立刻想要反抗,對景枂出手,卻被影一制止了。
“王爺在哪?”影一此刻最關心的便是楚昱,看到如此鮮血的場景,他心裡的擔心已經成爲事實。
王爺他,發作了。
明明是每月十五纔會發作,爲何會在三十這一晚?這當中究竟怎麼回事?
“王爺在最裡間。”
影一立刻帶着景枂直奔最裡面。
“夫人,王爺他……”
“我自己進去,你留下。”至於其他事情,她會自己弄清楚。
……
景枂從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的楚昱。
整個人靠在牆頭,頹廢的半躺在輪椅上,雙手掩面,手指顫抖。
“放下,出去。”似是聽到聲音,輪椅上的男子說了話,卻聲音嘶啞,低沉隱忍。
景枂咬着脣角,一步步緩緩走過去。走近了,蹲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緊緊的,用力握住。
“楚昱。”
一開口,景枂的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看着閉眼的男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而,這一聲呼喊,卻讓楚昱猛然一震,隨即霍的睜開眼,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
景枂又喊了聲,抓着他的手掌更用力了。
楚昱卻手掌一揮,把人推開,擡頭看向門口。
“影一,你敢犯上!”
“砰——”
影一立刻跪下請罪,“屬下不敢。”
“不敢?”
楚昱冷眼看着,陰暗晦澀的情緒一點點在他眸中醞釀,似乎是要爆發的前奏。
“本王想來你不敢,但是你確實大膽,既如此,便斬去雙手,以儆效尤。”
景枂身體一頓,震驚看向影一,立刻喊道,“住手,影一沒犯錯。”
楚昱面色難看,卻是不看景枂的臉,只說道,“我在懲罰自己的手下,景兒,別鬧。”
“影一是暗衛,暗衛是我的人。楚昱,你已經把影一送給我了。”景枂忍不住大喊,從地上站起來,擋在影一面前。
只是這話一出口,楚昱的臉色更加不好看,直直盯着影一,“你將玉佩之事告訴了她?好,很好,真是好極了!”
楚昱忽的擡手,掌風一送,直接拍在影一胸口,將人打飛落在牆角。
影一當場吐血,疼痛難忍。
“楚昱!”
“即便他是暗衛,但是明面上,他是我楚昱的貼身侍衛。懲罰他,無人能阻擋。”
楚昱終於擡頭,對上景枂的眼,目光如炬,“景兒,你也不行。”
景枂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知道是覺得諷刺還是悲哀。
這就是楚昱的手段,呵,真是極好。只因影一心繫於他,關心主子,卻落得這個下場?
那麼她呢?
景枂冷眼看去,淡淡說道,“楚昱,我今日不請自來,你打算怎麼罰我?是不是也要打的我吐血?”
楚昱沉默,看着眼前少女,神色複雜。
兩人如此相互看着,一直僵持着,直到有人走進來,端了一杯鮮紅的血液送到楚昱跟前。
“王爺,血已取好,請服用。”
景枂阻斷那人去路,伸手奪過杯盞,看着滿滿的鮮血,恨不得將它砸了。
“滾出去!”
楚昱揮手讓人離開,也不打算上前,只是看着景枂,等她的下一步動作。
卻不想,她拿了那杯血走向影一,問道,“告訴我,他要這血,是不是喝下去?”
“是。”半響,影一應聲,隨即想解釋一下,景枂卻直接把杯盞狠狠砸向牆壁。
鮮紅的血液順着牆壁蜿蜒直下,如同一隻血手滑落,勾勒出令人心驚作嘔的圖案。
“那女子還在,一杯砸了,我可以命人取第二杯。第二杯砸了,還有第三杯。只要她不死,我便取之不盡。”
楚昱的聲音在房間內響徹,冷漠,森然,無情的令人髮指。
景枂忍不住想問問他,這樣隨意視生命如螻蟻,真的有趣嗎?
還是?
“爲什麼?”景枂還是存有一次希望,她想知道他是否有苦衷,哪怕是一個蹩腳的理由。
只要他說,她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