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在半空中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放到了赫連沉玉柔軟的殷紅髮絲上。
把他的髮絲撩開,露出那修長的頸項,我低下頭,在他耳際輕輕親了一下。
他擡起頭,那雙重瞳第一次有些軟弱地看着我。
一雙手緊緊地抱着我的脖頸,怎麼也不肯鬆開,就像是隻剛被從深井裡救出來的小動物。
“好了……”我嗓音有些沙啞,低聲說:“我不弄疼你。”
赫連沉玉搖頭,就只是不鬆手,那雙色澤深淺韻致的重瞳隱隱閃動着溼漉漉的水光,略帶茫然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低低嘆了口氣,擁着他細窄的腰身把他整個人壓在了身下,一手提起扔置在一旁的寬大錦袍覆在兩個人身上。
再開始動作的時候,我已經放輕了許多。
低下頭,吻上了赫連沉玉有些微涼的嘴脣。
那瞬間,彷彿回到了在江南、在王府的那些日子……
我,我真不捨得那樣對他。
捨不得讓他疼。
……
完事之後,大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鐵牢裡雖然很冷,但是蓋着厚實的錦袍,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赫連沉玉靠在我胸口,呼吸還帶着適才餘韻的急促。
我沉默着把手搭在他的腰間,眼神卻看向了頭頂那小小的天窗。
估摸着時間,那些血影衛也是時候快到了。
“王爺……”赫連沉玉忽然輕輕地開口了,他的聲音略略有些啞,卻依舊保有着那絲南國的糯軟動人:“其實,你……你帶的那些人裡,有很多是血影衛吧?”
我也沒打算再瞞下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赫連沉玉笑得有些慘淡,他轉過頭,一雙重瞳專注地望着我,過了良久才輕聲說:“之前……我總是想,即使是真的、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也把王爺你留在夜寒……”
“留在這兒?”我挑了挑眉毛。
“嗯。”赫連沉玉點頭,喃喃地說:“直到,直到看到血影衛……沉玉想也是,王爺聰明絕頂,又怎麼會容許自己落入如此境地,只是、只是一想到他日,是真的再也無法再與王爺在一起,就……”
“你知道血影衛會救我,不阻止麼?”我似笑非笑地開口截斷了他的話。
“王爺。”赫連沉玉擡起頭。
他伸出手,近乎是不捨地撫摸着我的眉眼:“沉玉遠遠比你想的……還要、還要喜歡你……”
對話到了這裡,終於嘎然而止。
因爲我們幾乎是同時都聽到了鐵門外嘈雜的聲音,還有刀劍金鐵交鳴的交擊聲。
世界似乎被隔絕開來,外面的喧鬧,囚室裡的死寂。
我低頭看着赫連沉玉挺直的鼻樑,披散在耳側的殷紅髮絲。
他在我懷裡,溫順得就像是隻被馴服的小蛇。
雖然也只是那麼短短的一剎那間,可當時的感覺,卻真的是那麼久那麼遠。
雜亂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終於還是低低嘆了一聲,站了起來。
赫連沉玉擡起頭望着我,僅僅只是那麼匆匆地一瞥,他卻似乎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一雙深淺韻致的重瞳裡,隱隱閃過一絲心灰意冷的瞭然。
他直起身子,動作有些僵硬地拾起鐵牀上單薄的白衫,然後有些費勁地低頭,繫着腰間柔軟的繫帶。
我看着他有些不方便的動作,因爲剛纔激烈的事情而顯得笨拙的姿勢,心裡還是不禁一軟。
我伸手拿過鐵牀一旁的寬襟錦袍,輕輕搭在了他身上。
隨即,卻只聽轟隆一聲,鐵牢的大門已經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我知道——血影衛,他們已經來了。
不過片刻,他們就會破門而入。
“沉玉。”一時之間,我覺得嗓子都有些沙啞,呼吸聲卻有些急促。還是擡手托起他瘦削的下巴,指尖滑過他那柔軟光滑的殷紅髮絲。
赫連沉玉妖嬈溫順的面容擡起來看着我,我只覺得心裡瞬間是一陣發軟,最終所有的思緒,只能是化爲了一句無奈的話語:“你自己……要多保重。”
後半段話,我沒有說出口,也根本不想說。
因爲我知道赫連沉玉心裡,必然已經一清二楚。
赫連皇子。
——他日,我們戰場上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