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麼可能害怕!可是朕與你們荒州聯手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你如此散漫,若真的被人發現,你知道後果有多麼嚴重嗎?”東曌皇帝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幾乎要大聲咆哮,可理智還是讓他放慢了語氣,顯得心平氣和一些。
與,荒州聯手?
鹿彌身子一軟,幾乎要昏倒過去。
她想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中州與荒州交戰,正在焦灼時期去尋求東曌的幫助,正以爲得到援助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們的救兵與荒州里應外合,給他們反戈一擊,這樣的話,中州失敗的結局顯而易見,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都會淪爲戰俘。
簡直無法想象,鹿彌根本不能想象那樣的場景,但她知道,那必是一場人間地獄。
鹿彌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絕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不然,即便她如今是東曌的太子妃,也難逃一死。
那個神秘人緩緩側身,鹿彌看清了他的半張臉,呼吸一滯,這個人,這個人居然是,那位天機宮的巫祝,殊烙。若不是那日他來向自己祝賀,鹿彌根本不會認識他。
他那紫色的惡魔般的眸子,如同瑰麗的星空,叫人一眼就能望出來。
原來天機宮纔是幕後之人,他們推動着這一場場戰爭,殊烙,還有蔦蘿,或許還有更多的像他們這樣的人,已經在暗中籌劃好了一切,等待着獵物落網。然而這天下之人卻未曾察覺,還以爲自己高枕無憂,這一切,讓鹿彌毛骨悚然。
不知過了多久,東曌皇帝與天機宮殊烙先後離開這裡,鹿彌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如逃離一般離開了這裡。
她走得太過匆忙,以至於沒有發現,那一雙紫色的眸在教堂後忽然出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狹長的眸裡盈滿了興味。
鹿彌在白薔薇中迷了路,還是無法走出去,最後與正焦急尋她的景純撞了個正着,景純拉着她的手不放,“到了太子府我才放開,不然一轉身,你又不見了!”
什麼一轉身又不見了?她又不是幽靈,鹿彌暗暗撇嘴。可看着此刻孩子氣的他,她終究沒有抽開自己的手。
不過,關於與荒州聯手的事情,他作爲東曌太子,會不會也是知情者?鹿彌擡頭看着他的側臉,發現他居然有一雙好看的脣,醺紅的色澤,薄而性感。據說擁有薄脣的人都天性薄涼,他亦是如此嗎?
景純發現鹿彌在看着自己,臉頰微微一紅,“葉子,我知道自己好看啦,可大庭廣衆之下你這樣盯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要不我叫丹青師傅畫一幅自畫像,然後擺到你房裡。”
“滾!”鹿彌忽然不想理他。
這個男人,她真是越看越覺得猜不透。
雖然她知道東曌與荒州合作,可她如今早已與中州斷了關係,更何況曾經作爲叛臣之女的她,如今無論說什麼,也沒有人相信啊!
她幹嘛,還要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擔憂呢?
真是,太笨了!
這些事情,本來就與她沒有關係的。
一入宮門深似海。
此話說得果真沒錯,玉蘭惜自幼被哥哥寵着長大,無拘無束的性子還沒有結束,就隨着一場陰謀而隨之灰飛煙滅。
如今這條路是她自己的選擇,本不該有絲毫猶豫,可每當她看着這四角的天空,就會懷念起從前無拘無束的日子。即便宮裡植着再多的無憂草,她也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玉蘭惜了,如今的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之一,是不該傷春悲秋的女人。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玉蘭惜知道,是他過來了。她一點兒也不想笑,可臉色卻下意識地露出甜美的笑容,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十六歲少女。
“你回來啦!”
玉蘭惜撲進他的懷裡,臉上滿是喜悅之色。可她卻彷彿覺得她的頭頂懸浮着另一個她,她在上面冷眼看着這一切,時而露出嘲諷的笑。
有時候她在雲錦凡懷中說笑,那個浮在頭頂的她卻面無表情,有時她已經離開,那個她卻還在原地不動。她彷彿被分成了兩個人。
一個虛情假意地笑着,一個面無表情冷漠着。
“小惜,我回來了。”雲錦凡一把摟住她,像是在擁抱自己最珍貴的寶物。他的脣邊是柔情蜜意的笑容。
“吶,凡,今天天氣真好,陪我去御花園逛逛吧!好不好?”玉蘭惜的眼彎成月牙,搖着他的袖子。
“可你上次被淑妃傷了腿,眼下還不見好,若是磕着碰着。”雲錦凡眉頭微蹙。
“沒關係的。這些天我天天呆在宮裡,頭上都要長蘑菇了。”玉蘭惜一張臉皺成一團,眼淚汪汪的,讓人沒法拒絕她的請求。
шшш▲ тtκan▲ c○ 果然,雲錦凡噗嗤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那好吧!我陪可愛的小惜去曬曬太陽。”他揉揉她的鼻子,一臉親暱。
“凡最好啦!”玉蘭惜笑容甜美,歡喜得親了雲錦凡一下。
“只有滿足你的要求時,我才最好吧!”雲錦凡一臉寵溺,滿是無奈。
皇宮的御花園正到了花開時節,花團錦簇美好無限,玉蘭惜逛了一圈,大眼睛裡卻滿是失望之色。
“怎麼了?說好了要來逛逛,怎麼反倒不高興了?”雲錦凡拂去她頭頂的一片落葉。
“嚶,我聽說皇宮裡有六瓣蘭的,如今這個時節正好是花開的時候,吃起來最爲可口。所以纔想來看看,結果真的沒有啊。”玉蘭惜小眉毛皺在一起,看起來極爲不甘心。
“貪吃鬼!”雲錦凡點點她的鼻尖,“不是沒有,只是三個月前我見妘妃喜歡,便送給她了。你若想吃,咱們向她討一些來就好了。”
“真的嗎?”玉蘭惜大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們現在就去吧!”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妘妃的宮裡總是這樣清淨又帶着一絲逼人的貴氣,孟家自孟琢死後落敗了不少,卻又因爲這個女人的心機與手腕重又繁盛起來,如今在宮中,這位妘妃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只是自玉蘭惜與雲錦凡和好後,他便都呆在玉蘭惜這裡,極少來後宮了。
妘妃宮殿的後院中便是六瓣蘭的所在,玉蘭惜看着在滿地的六瓣蘭,嘩啦啦地流口水,雲錦凡看了就覺得好笑,忍俊不禁地倚在樹邊,看着玉蘭惜在蘭花中跳來跳去。
因爲兩個人是隨性過來的,還沒有向妘妃打個招呼,故而云錦凡將活蹦亂跳的玉蘭惜一把拉住,拖着她走進妘妃的宮中。
裡面的環境讓雲錦凡挑了挑眉,平日裡他過來時,這裡總是丫鬟太監井井有條地做着事,而妘妃則是躺在軟榻上休息。但現在,裡面卻一個丫鬟也沒有。四周靜悄悄的,讓雲錦凡感到一絲怒意。
原來那個溫柔賢惠的妘妃平日裡真正的模樣居然是這樣的,那每次他過來時那溫暖和諧的宮殿都是她故意讓他看到的,那麼,她到底是如何知道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莫非,她在他身邊安插了人?
真是好心機好手段!雖然他一向知道這後宮的女子都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但他對於這妘妃的印象還是極爲不錯的。她又懂禮又知進退,卻原來都是假的。
“凡,你看起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雲錦凡轉頭便看見玉蘭惜關切的眼,心頭一暖,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我沒事。果然,還是最喜歡小惜了。”
玉蘭惜臉頰羞紅,低垂着頭不再說話。
在暗處的眼中卻漸漸變得冰冷起來,原來只有看到那些女人的真正模樣,你才最喜歡我啊!那如果你知道我如今的真正模樣,你又會厭我至何等地步呢?
不過,今日我爲你佈置了一場好戲,暫且先陪你看完這場戲吧!
雲錦凡緊緊的握着玉蘭惜的手,朝裡閣走去,卻聽見了奇怪的聲響,從裡閣陰影暗處傳來。
“嗯,御,你答應我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做到啊!”是女子甜到發膩的聲音,帶着沉重的喘息,和曖昧的氣息一齊傳到外面兩個人的耳中。
玉蘭惜瑟瑟地縮進雲錦凡懷中,而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如同冰霜一般,臉色鐵青,難看得緊。
鹿彌站在空曠的土地,四周瀰漫着濃厚的霧氣,地上開滿血色的花朵,天空沒有星辰也沒有月亮,只是一團灰濛濛的氣。
“這裡是哪裡?”
鹿彌低頭,卻發現自己穿着一件白色的及膝裙,赤腳踏在土地上。這分明是現代的裝扮,爲什麼她會是這樣一副打扮?
她向前走着,發現了一條黃色的河流,和許許多多喧嚷不停的人。他們衣着十分簡陋,甚至可以說衣衫襤縷,看上去彷彿逃亡了許多時日一般。
這裡是哪裡?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難民,莫非荒州與中州已經開戰了麼?
“諸位好,你們可知道這裡是哪裡?”鹿彌禮貌地大聲詢問。
那些人卻理也不理她,甚至沒往她這裡看一眼,彷彿她是一個隱形人一般。
鹿彌沒有生氣,耐心地觀察了那些人一下,發現他們都是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自顧自地忙碌着,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一個陌生人的問話。
鹿彌挑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和藹的老婆婆,輕輕拍拍她的肩頭,“婆婆您好,請問這裡是。”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那個老婆婆的身體。
真的是穿過,像一個靈魂一樣。
鹿彌心慌意亂起來,跌跌撞撞朝後退幾步,一個人卻穿過了她走到她的前面。
還沒等鹿彌反應過來,雷霆一般的聲響便從遠方傳來,聲音越來越大。這些人聽到這個聲音,全都露出絕望而驚恐的神色,他們如蟻羣一樣四散開來,向四處逃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