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漫漫走向未知
長路漫漫走向未知
陸陸續續不斷有人應召上臺抽籤,跡部默不作聲地絞着十指,心裡紛亂雜陳。究竟要不要爲了驗證命運上去抽籤,但是,驗證了又如何?換青學去走一遭大落敗連全國大賽的門票都拿不到嗎?
“景吾怎麼了?”忍足敏感地察覺到跡部的彷徨,悄悄將他的手握在掌中。
跡部搖搖頭,咬着下脣不說話,手塚就坐在身邊,沒有以往冰冷的氣息……若是沒有了那場雙部之戰,他的左手應該能在與真田一決雌雄之前有所好轉……不對不對!爲什麼非得用左手!跡部腦仁都疼了,這種小事也糾結半天,看來他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終於輪到冰帝學園抽籤,跡部心一橫,去他的命運!
“手塚,你去!”
“啊?”幾人傻眼,跡部大爺抽的哪門子風?
“啊嗯,快去!”
真任性啊。手塚無奈地再次站起來上臺,在全場竊竊私語中,掏出紙籤展開。很好,11號。跡部雙手掩面,無聲大笑,瞧!這纔是他們全新的命運!
抽籤結束,青學VS大口南,冰帝VS六角。跡部出人意料地走上臺,提出借用籤盒的要求,人家一見是跡部親自開口,忙不迭將盒子都送了出去。
留下來沒走的幾人都納悶跡部要那個籤盒做什麼,跡部可不管解釋,把16支參賽隊伍的紙籤疊好放進盒子,上下左右搖晃了一通。伸手進去,翻了翻,夾出一張紙籤,遞給忍足“拆!”
忍足莫名其妙地接過,打開……囧。15號。
跡部表情有些扭曲,奪過紙籤重新疊好丟進盒子裡,再搖,再夾一張。這回卻是遞給真田“幫個忙。”
真田默默展開紙籤,攤開……衆人齊囧。還是15號。
跡部忍着抽搐取回紙籤,換左手依然重複了一次之前抽籤的程序,遞給手塚,無語。
手塚也不多話,利落打開。大家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紛紛面帶嚴肅地盯着最後結果。於是,15號。仍然是15號。
這是,靈異現象?衆人神色古怪地望着跡部。
忍足卻來勁了,跑到後臺討來了幾張白紙和鉛筆美工刀,仔細裁了16張同等大小的方塊紙片,依次寫上1—16的號碼,將籤盒裡舊的紙籤倒出來換上新的,使勁搖晃了好一會兒,才笑眯眯地遞給跡部。
“吶,景吾再試試!”
跡部也懷着一絲期待伸手隨意夾了一張紙籤,遞給一直圍觀的Lucky千石,嗯,幸運的孩子有助於祛除晦氣,大概……吧。
千石從善如流地打開,僵了片刻,顫抖着亮出正面。15號。
跡部也僵了,究竟是他這個人被詛咒了,還是這個號碼被詛咒了?
手塚不再沉默,一把牽起跡部的手沉聲道“不要玩了,我們走吧。”
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掌心滾燙,像是把所有的熱度都集中到了手上盡情釋放。跡部忽爾微笑,另一隻手拉過身側有些怔忪的忍足,頷首向其餘幾人道別“各位,關東大賽再會了,告辭。”
大石張了張口,最終嚥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三人離去。真田掙扎遲疑許久,猛地拽下帽子,嘴裡冒一聲“可惡!”隨即一陣風追了上去。
這是怎麼回事?千石和大石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着腦。亞久津冷哼一聲,扭頭大步流星而去。
……
“跡部,等一下!”
三隻亮閃閃的發光生物同時回過頭,刺得真田的眼睛微微眯起。
“真田?有事?”跡部歪歪腦袋,疑惑道。
呃?真田噎住了,該說什麼?他在東京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口胡!再不濟也能去醫院看幸村!可是,究竟說什麼好!真田急得上火,奈何他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道道,怎麼都掰不出個合理的藉口。
……“啊嗯,要是有空的話,不如一起到本大爺家坐坐。”跡部不甚誠懇地提議,當然沒指望這塊黑臉木頭會同意,只是看不得一向淡漠穩重的人突然崩裂,一下從大叔級降到正常的國中生……
“好,那就打擾了!”真田大喜過望,不顧跡部身旁兩隻投過來淬毒般的眼神,急急地應了。
跡部斜了斜眼脣角抽抽,好吧,他早該知道,崩裂的黑麪不能以常理視之,是他太狹隘了,這個世界本就沒什麼不可能。
四人坐進車裡,忍足恨恨地陰着臉給仁王發短信通風報信,被對方快速回過來的一句話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有你在,我放心!”
他容易嗎他!冰帝多少虎視眈眈不懷好意的豺狼虎豹,別的不說,就部裡的慈郎長太郎這兩隻扮豬吃老虎的二郎神就得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去對付!要忙學生會要給小紅帽跑腿還不能落下功課,丫個白毛狐狸就知道站着說話不腰疼盡吐槽!忍足抱着手機悲憤得眼眶泛紅,過河拆橋的臭狐狸,不就仗着人寵你麼!
“景吾!”
“嗯?”跡部嚇一跳,這是怎麼了?
“我要吃章魚燒!”
“啊嗯,這個我不會”跡部揉揉莫名委屈的小狼,瞄了一眼快要被他捏碎的手機,瞭然道“雅治又怎麼惹你了?”
“哼,我要吃章魚燒!”忍足包子不依不饒。
跡部無奈,他一向對不講理的忍足沒轍“好,回去侑士教我做?”
“嗯哼,學會了以後只能做給我吃!”忍足忿忿地“絕對不要便宜仁王!”
跡部扶額,無力地提醒道“侑士,雅治可能不太愛吃這個……”
忍足扭曲了……
車裡的氣氛奇異地歡樂起來,手塚忍着笑故作嚴肅道“我也不喜歡章魚燒,還是上次的烤鰻魚就好。”
真田不知如何接話,被手塚轉瞬就冰冰涼的眼神一掃,猛然打了個激靈,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喜歡烤牛肉!”
……
時間彷彿在這個小空間裡詭異地停頓了一瞬,連跡部也空白了幾秒,恍過神來,沒顧上去觀察真田的表情,直接撲進忍足懷裡聳着肩笑抽了“侑……侑士,你人緣真是糟……糟透了,噗……牆倒衆人推啊!”
忍足不怒反笑,一邊給投懷送抱的小紅帽撫着後背順氣一邊得意地翹起嘴角,人緣可不是體現在這種地方的,笑到最後纔是贏家,兩隻僞面癱跟他鬥,哼,還嫩着呢!
真田臉上調色盤般紅黑綠紫白換了一輪,只覺忍足三分驕傲七分炫耀的笑容很欠扁,大刺刺摟在跡部腰身上的手很礙眼!
手塚更直接一點,伸手使勁拍開忍足不規矩的爪子,將自投羅網的跡部解救出來,捏捏他憋得嫣紅的嫩滑臉頰,戲謔道“景吾可要留着氣力回去下廚,別又被忍足拐到牀上去睡。”
“啊嗯,不會,我前天晚上睡過覺。”跡部擺擺手兀自閉目喘息。
三人面色一黑,意思就是,昨晚沒睡?
忍足一路上都在反省,跡部每天忙的事情他還完全插不上手,竟然還好意思抱怨,真是太招人恨了!都怪那隻狐狸,害他一下子神經錯亂了!
回到家,真田和手塚同圍觀了跡部下廚全程,齊齊歎爲觀止,估計世界名廚來了也只能自慚形穢,誰能十秒內就挽着漂亮的刀花將一個胡蘿蔔剁成均勻的細絲,絲絲分毫不差?切青瓜丁更是將薄刃的菜刀玩得眩目無比,弄好的小丁比機器乾的還齊整,照着忍足描述的做法有條不紊地一步步完成一大盒金燦燦的章魚燒,澆上柵欄格子的乳白美乃滋,美好得讓人不忍下箸。
三人齊齊移駕餐廳,津津有味地分享那盒新鮮出爐的章魚燒,忍足不滿地哼哼“你們不是說不喜歡麼,有本事別吃,哼。”
真田一本正經“我沒說過!”
手塚也不急不徐“以前的確不喜歡,景吾做的另當別論。”
忍足牙癢癢,拿這兩隻道貌岸然的沒辦法,獨佔他又吃不完,嘴裡美妙的滋味登時有些發澀。還沒有辦法完全不介意呢,縱然吃不完,他也不想與人分享,那是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怎麼甘心讓他同時照亮別人!
可是,章魚燒這種東西,涼了味道就壞了。人也一樣。忍足侑士沒有把握將跡部景吾這個人牢牢綁在身邊一輩子,他一個人不行,那就聯合許多人一起,他一個人的堅持不夠,那就大家一起堅持,總有一天會把跡部徹底融化。
午後,跡部一頭鑽進書房,讓客人們自便。忍足想也沒想就把人帶到室內網球場,笑得很小人得志“你們倆誰先來?或者,一起上也沒問題!”
他方纔攢了一肚子火,這下可要好好回敬回敬,他就是仗着絕技傍身有恃無恐怎麼着,那兩個囂張的傢伙就欠教訓!
手塚又不傻,當即拒絕“我想去書房逛逛。”
真田也明哲保身“這個時間,我比較想練劍。”
“忍足不介意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切磋一下身手?”手塚推推眼鏡,姿態溫文爾雅“其實我有學過一點柔道,真田的話,格鬥基礎也是有的。”
真田暗自鄙棄,手塚也恁陰險了,什麼叫學過一點,他們從會站立開始就被迫繼承祖業一個練柔道一個練劍道,各自都練了十幾年好不好!
忍足冷笑,兩個武道世家的傳人合起來想欺負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他雖然不會招式,好歹練了這麼久內功,見識還是不缺的,任你外功練到絕頂,也抵不過如今他區區一掌。嗯哼,要不是擔心跡部怪罪,他今天還真想大肆發泄一番,這兩隻實在是太過分了!
其實手塚只是想回敬一下忍足的挑釁並小小揚威而已,不然看他和跡部親暱的樣子實在很酸,偏偏沒有立場阻止,倒真沒有動手的意思。
“我不介意,一點都不”忍足慢條斯理地踱到場邊一人多高的原木裁判椅邊,一手覆上小腿粗的橫木踏腳,來回摸了摸“只不過,要是讓景吾知道我把客人們弄傷了,結果應該不會很美好。”
伴着忍足低沉魅惑的關西腔,他手中的橫木踏腳傳出一陣令人牙酸的的咯吱聲,不過片刻光景,已經被生生烙下一個半寸深的手印。
“嘖嘖,這椅子質量真差,我去找高木管家來換掉。”忍足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大搖大擺晃出門,直奔書房找小紅帽請罪兼打小報告去也。
真田兩眼發直,不信邪地上前敲敲椅子,是質量很好的實木沒錯,再順着忍足留下的手印按上去,紋絲不動。五級橫木踏腳一一試過去,沒有絲毫貓膩……
“真田,別犯傻。”手塚很鎮定,如果忽略他抓得死緊的雙拳的話。
頹然挨着椅子滑到地板上,真田覺得很挫敗“我從國一就覺得,冰帝網球部那夥都是外星人。”
“啊,於是我們愛上了外星人的頭兒。”手塚半點笑意也無。
“手塚,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我已經跟祖父招認了,你怎麼樣?”
“我什麼都沒說,不過,祖父不反對。”
“……手塚,你有信心嗎?”
“沒信心你跟來做什麼?”
真田鬱悶得想撞牆,從小爭到大,他還是第一次在手塚面前完敗,他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每個人都似乎胸有成竹,難道只有他一個人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如果不夠堅定,你還是放棄吧”手塚搖搖頭“與人分享的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別等一切都成定局你纔來後悔。”
“不是這個問題!”真田眉頭都要糾結成團了,讓他怎麼好意思跟手塚說他一到跡部面前就膽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這太丟人了!
手塚也算是過來人了,哪能不知道真田心裡的結,無非是裝傻罷了。他又不是聖母瑪利亞,怎麼可能給迷茫中的情敵作指引,不使陰下絆子已經很正直了!真田最好龜縮到底,省得他要多操心一個!
看跡部對待真田的態度,手塚很有危機感,明明不是很熟,跡部卻表現得很隨和,完全沒有對外人的傲慢無禮。這讓手塚有些沮喪,若自己不是佔了跡部曾做過一個怪夢的便宜,恐怕他是沒有真田那種待遇的,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總之現在,真田你還是多擔待着些吧!手塚惡質地想着,沒道理只有他一個人曾沉淪黑暗的深淵,那種苦苦掙扎終被救贖的心之煉獄,每個人都應該走上一遭,纔會倍加珍惜那來之不易的溫暖,對不對?
“真田,路還很長,慢慢走纔不會行差踏錯。”手塚把一句廢話說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