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傷心童話】手冢國光與夏初染香的番外, 連暗戀都算不上的回憶。
剛來到東京的時候,心裡總歸是忐忑不堪的。染香覺得這沒什麼可否認的。
比起大阪那種輕鬆的氛圍,東京太過繁華, 繁華到有些空曠, 擡手附上, 就是心口的地方。大阪, 喃喃的念着那座城市的名字, 古樸自在,安然靜謐,那座想起來就會微微揚起嘴角牽出一個會心微笑的城市。它沒有東京的燈火通明, 也沒有車水馬龍,卻是她的家, 她認可的地方。
只有在那座城市, 她才擁有最肆意安然的笑容, 是和向日葵一樣不加掩飾只顧着追逐陽光的笑容。忘不了啊,忘不了呢。
只有在那座城市, 她才擁有那個她喜歡的鄰家哥哥——是小侑哥哥不是侑士哥哥。
來到了東京……的說。染香感覺自己在改變,在成長,慢慢的蛻變成了優雅大方的公主。大概是因爲沒有人陪她一起瘋了吧,笑。
青春臺第一小學,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吧。
本來精緻秀美的容貌, 纖細妖嬈的體態就爲她招徠了衆多矚目的眼光, 自從上臺跳過一次舞之後, 那種被追捧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染香困惑, 爲什麼原來在大阪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呢?好奇怪啊。明明在大阪的時候大家都很玩得開啊, 也沒有這種衆星拱月奇怪的感覺。
後來她知道了,她的安靜沉穩僞造出了一副雍容沉靜的假象, 優雅大方又懂得適時的顯露開朗的友好,所以,在他們心目中,她是高貴優雅的公主,難以企及。
莫名的距離感,無辜的距離感。
所以記憶中的青春臺第一小學,留下的印象大體上只有——溫暖的陽光,勉強平靜的生活,以及最讓她滿意的一枚安靜的鄰桌。
年少的手冢君並不知道,他的安靜成爲了身邊那個女孩對於青春臺最具體的印象,當然他也無從瞭解女孩對於她的認可。
初次見她,淺灰色的長髮梳成兩股垂於肩膀,一雙靈氣十足的碧色眼眸。碧綠,是他喜歡的顏色,也僅限於此。
後來,她的溫潤優雅以及時而顯露的開朗大方,倒是讓他欣賞。開朗大方、優雅高貴奇蹟般的融合在了一個人身上,豈當不起優秀兩個字?
她帶着淡淡的笑容,很有活力的和他打招呼,所以他也很有禮貌的迴應。她很自然的告訴他,她來自大阪,所以帶一點關西腔,所以她說的話有的時候不是很容易聽清。
果然,手冢早就聽說關西人很熱情,眼前的優雅少女也是元氣滿滿的樣子呢。只是,他偶然之間發現了她一閃而過的寂然。
那是一個手冢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
放學之後很久,他回到教室,教室裡已經空空蕩蕩的,只有她窩在書桌上,臉色有些蒼白,掀起眼簾,露出一個溫潤的微笑。
他這才發現,她真的是非常消瘦,五官明顯而深刻,身材也顯得過於骨感。
她的碧色眼眸神采飛揚,不同於蒼白的臉色,她只是說:“我愛芭蕾,所以我很開心。”
手冢記得當時他只是“啊”了一聲,說實話有些失禮了,也有點下對方面子了。這是手冢對於熟人和完全陌生的人所特有的表達方式,實在奇怪了一點。但是顯然對方已經適應了自己這樣的回答方式,不以爲意。
所以手冢想,當時的染香大概只是想找一個人傾訴罷了。
稍微有些超出手冢預想的是,染香並沒有訴苦。
手冢想,如果那個時候她出口的話是,她感到很孤獨又或者是她覺得很辛苦,她都不會成爲手冢心裡那個完美的影子吧。所以說,這就是命和劫。
她的頭離開了桌子,慢慢起身,每一個動作都優美的如同是舞蹈動作一般。身子微微向後,支在後面的桌子上。她揚起一個收斂的笑容,過於纖長的手指自顧自的攀上臉頰,帶着輕微力度的慢慢撫摸着。
她實在是太瘦了,所以可以輕易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顴骨,顳骨,下頜……那種棱角分明的堅硬感,面頰並不算十分柔軟,與萌更是沾不上邊兒。
說實話,這樣的動作配合這樣的笑容實在有些鬼魅詭豔,可是放在眼前這個姿態清絕的女孩身上竟然絲毫沒有違和感,只是讓人覺着有着水仙少年一般的肆意和堅定。
“我,很瘦吧?”輕柔的聲音,她在發問卻絲毫沒有問問題的覺悟,畢竟,答案顯而易見。
“啊。”
“芭蕾實在是一項殘酷的藝術。”語音裡盡是憧憬與追隨。
於是,又重新看到了少女溫和沉靜的笑容,她堅定的重複了一句:“不過,我愛芭蕾,所以我很開心。”
也許是被那時候的她打動了吧,手冢覺得對那個少女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感。她對於他的影響實在很深。
他越來越覺得碧綠這一系列的顏色,充滿生機和希望。
他對於大阪有着一種近乎直覺的好感。
他習慣於藍黑色的水性筆,因爲她說很好看,他仔細看看也覺得很好看。
……
不得不說,就連手冢最後塑造了那樣完美、無堅不摧但卻趨於自虐的打法,其實有何嘗沒有與那句話相關。
“殘酷的藝術”對麼?
愛網球所以開心,對吧!
哦對了,還有他開始學習彈奏鋼琴,甚至也是因爲她偶然提起了她喜歡的那個人,很有音樂天分。他便覺得,不是討好她或是怎樣,只是單純的其實嘗試一下鋼琴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喜歡的那個人,她很少提起。
不過,他還是見到了那個人。初中一年級,他們並不算熟悉,不過還是有些印象的。
冰帝網球部,忍足侑士。
其實並不像染香所以爲的那樣,她和手冢兩人上了國中就沒再見過面。因爲他們還在國中一年級的時候,手冢去看過染香的演出。
以前雖然是同學,不過手冢此前並沒有對於芭蕾留有太多好奇心,所以並沒看過那場讓染香名動青春臺的演出。後來的染香,不喜歡那種衆星捧月的虛假感,那種不單純的舞動,所以不再參加各類校內活動。
不得不說,舞臺上的染香很美麗,輕盈的姿態優美的舞蹈讓手冢的欣賞更濃。他對於能夠爲了夢想而傾盡全力的人一向是敬重的。
而在此時,她的身邊,只有忍足侑士一人而已。或者說,已經只留下忍足侑士一人而已。
她苦笑,唸了國中,忍足侑士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們進入了同一所國中呢。冰帝冰帝。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呢。
她還記得呢,在大阪,和小侑哥哥一起在林間小道上肆意奔跑的樣子,她在前面不顧形象的狂奔,他在後面安然卻活潑的追着。那些回憶,想起來就會覺得心裡鈍鈍的疼。
那時的夏初染香還不是如今這個高貴優雅的富家小姐,不會如衆人欣賞的那樣故作姿態的優雅溫順,不用掩飾自己的心情。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哭的時候驚天動地,的時候傻里傻氣。除了家人,只有那個少年知道她有一顆不甚明顯秀氣可愛的小虎牙。
那時的忍足侑士還不是如今這個慵懶魅惑的翩翩公子,墨藍色的髮絲縱使深沉也不會沾染那些成熟和掩飾。他笑起來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撇,隱約可見潔白可愛的牙齒;他笑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的眯起,沒有那副討厭的平光鏡的阻礙,看起來有點呆萌和狡黠。
她在前面奔跑,淺灰色的長髮肆意飛舞,樸素的棉布裙衣袂如風,回過頭略緊着鼻子開心的做着鬼臉;他在後面追逐,步頻不快步子卻比她大,粲然笑着,讓她當心腳下。
很奇怪吧,那樣天真可愛的少年是何時成長成爲喜怒不形於色的冰帝軍師的呢?
染香苦澀搖頭。因爲家庭的原因,他搬家過六次,每次的搬家都是一次新生一次蛻變。連她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小香了,她還有什麼資格糾結於他已經不是小香的小侑哥哥了呢?
他的那些時光,她並沒有能陪伴在他的身邊,所以自始至終染香在面對忍足侑士的時候都帶有一分近乎弱勢的歉疚和遷就。他和她互相錯過了彼此的成長,在不知不覺中就成爲了對方不認識的樣子。
所以,她只能是染香,而他,也只能是侑士哥哥。
看似瞭解的青梅竹馬卻在難以抗拒的時間洪流中被卷逝了,剩下的親密也只不過是無可奈何的維繫吧。
染香嘗試着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歡笑,可是勾到臉上只是溫潤和煦的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