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告白事件簿(下)】你我四人, 終於說出口,命運真是討人厭的東西哈。
“部長,我喜歡你。你就是我的夢想。”坦誠到讓人心虛的眼神, 靜靜的放在手冢身上, 讓手冢幾乎錯過了她簡潔明瞭的話。
“……”是告白吧?!手冢怕自己誤會了安寧的意思, 訥訥的開口, “喜歡一起奮鬥還是……”
“喜歡一起奮鬥, 也喜歡你。你沒有誤會,應該算是告白。”略帶羞澀的笑了笑,安寧把話說開, 捏着冰淇淋的手指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忽然想起了那個口癖少年的話:你沒有誤會,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求愛。
一時之間手冢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是沒被告白過, 可是這一次的感受卻與以往截然不同。震驚多於其他任何情感, 只是面對面注視着安寧,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他在她面前一次次的失態, 即使很多時候並沒有讓她看出,卻依舊騙不過自己。
手冢仔細思考過,那天在薰風咖啡店幾乎破口而出的話應該是什麼?也許,他是說也許,就是喜歡吧!
他, 手冢國光, 在不知不覺中, 喜歡上了北川安寧, 雖然那個少女除去了網球場和工作上的精明, 平時馬馬虎虎大大咧咧的又是個愛哭的笨蛋。
本來,他是這麼覺得的。可是, 那一天,她的出現讓他心裡泛起了一絲漣漪,她曾是他的鄰桌,也是他喜歡過的人。
他們再次見面,沒有驚心動魄,甚至沒有熱情的問好,只是平靜淡然。熟稔的招呼自然的態度,就如同長久未見的老友,其實就是長久未見的老友吧。她還是以前的樣子,只是個子拔高,身材依舊頎長纖細。
小學的時候,她坐在他的鄰桌,溫潤優雅,練習芭蕾所造就的優雅氣質是毋庸置疑的美麗。他一向嚴謹,對於這樣優雅如斯的少女是欣賞的。不僅是他吧,公主一般美麗高貴的少女是全班男生目光關注的重點,與之比起,他只是單純的欣賞應該算得上是奇怪的異類吧。
關西來的少女,即使優雅依然帶着特有的熱情,每天都顯得非常有精神。開朗大方、優雅高貴奇蹟般的融合在了一個人身上,豈當不起優秀兩個字?
那天放學之後很久,他回到教室,教室裡已經空空蕩蕩的,只有她窩在書桌上,臉色有些蒼白,掀起眼簾,露出一個溫潤的微笑。她的確非常消瘦,五官明顯而深刻,身材也顯得過於骨感。這是因爲登上舞臺要穿薄薄的緊身衣、緊身褲跳舞,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等待觀衆挑剔的眼光,爲了這身緊身衣能穿得好看,她們不得不卻也是主動傾盡全力保持着自己這樣輕盈的體態。
她的碧色眼眸神采飛揚,不同於蒼白的臉色,她只是說:“我愛芭蕾,所以我很開心。”
也許是被那時候的她打動了吧,手冢覺得對那個少女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感。
她有喜歡的人,她不喜歡他,他知道,所以並沒有做出讓她爲難的事,只是讓這份曾經的感情隨着時間的流逝靜靜消磨。他再見到她時,能夠輕鬆地保持着嚴謹的態度,並沒有一點動搖,因爲他知道,在他心中她的時光已經過去。
可是,安寧在他心中是完全不同的,甚至不同於她。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喜歡安寧的,卻又和對待那個她喜歡的感情是不一樣。在他的記憶中,她幾乎是完美的,優雅大方、堅強勇敢,可是安寧卻是完全攤開的。
會脆弱,會難過,會欣喜,也夠閃耀。有多少美麗,就有多少缺點,出色卻也平凡的女孩子。
他對她究竟是抱着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呢?看着面前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少女,心裡竟然會有一絲絲心酸和糾結。
安寧一直在他的身邊,起初是珍惜安寧的才華,想讓她擔任網球部的經理。後來得知安寧曾經和他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傷感和疼惜讓他像照顧妹妹一樣引導她。再之後,他離開了青學,她卻代替他留了下來,她是最可靠的戰友。
是麼?僅此而已?
這一次重回日本,他們一起工作,他看到了她更多的方面,她安靜而明媚的樣子。似乎什麼東西改變了,卻又讓他說不明白。
總之,冷着一張臉,乾脆的說拒絕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答應又似乎也不是一個負責任的決定。
氣氛好像忽然停滯了,唯一讓人能夠感受到時光流逝的就是兩個人清晰的呼吸聲,還有手中融化的冰淇淋。
晶瑩潔白的奶油滑過指尖的冰涼觸感,那種甜膩的感覺。
安寧急忙掏出溼巾遞給對面的人,兩個人都只顧着低頭擦拭沾滿奶油的手,一時無語。
少女雖然竭力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可是面頰卻染上了緋紅。
“我……”手冢生澀的開口,卻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別誤會,手冢部長可不是拖沓的人,更不會三心二意。他已經徹底走出了以前的感情,只是需要時間探明他對於安寧的感情而已。他不是一個會妥協的人,所以他需要給自己和安寧一個明確的答案。
“部長可以稍微考慮一下再回答我哦…...關於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還好安寧很體貼的打斷了手冢的話。心情倒是坦然了不少,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也不會後悔,她喜歡手冢國光,也瞭解他的冰火兩面。很喜歡很喜歡的喜歡,所以願意去了解他的更多,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馬上就要進行友誼賽了,部長肯定會把心思都投入到裡面,大概會沒有時間考慮我的問題。”安寧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就在比賽結束之後吧,部長踏上回德國的飛機之前,給我一個答案好麼?”
告白不是衝動,開口的字句卻是十成十的衝動。
把話都說清楚了,安寧反倒恢復了平時的周到。在友誼賽之後再要答案,是讓手冢有時間考慮,也是因爲有着手冢回德國養傷的這段時間,即使這個答案不盡如人意,也可以磨平任何尷尬。再次見面,也不會有任何的隔閡。
爲了能得到手冢放下困擾的真實答案。
部長,我想知道的只是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既然沒辦法直接的拒絕或是答應,手冢只能應了一句“啊。”
聽慣了的話,今天聽來安寧竟然會覺得有點傷感。
“我送你回家。”靜默了一會兒,手冢紳士的提出。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總歸是一件很失禮的事,何況是和他告白他還沒有明確回覆的女孩子,也同樣是對他來說很特別的北川安寧,應該周全的保護。
“……不用了。”安寧想了想,雖然很想和手冢並肩漫步,可是今天真的不是時候吧。她的笑容已經沒辦法再維持下去了,所以不想他看到自己哭的稀里嘩啦的難看樣子。如果能和他一直走下去,那固然是她最大的希冀,如果不能,總歸不要太貪心纔好啊。
“謝謝部長了,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就不打擾你了。”看似真誠的笑容,眼睛卻沒有略微眯起的弧度,手冢清楚,那不是她由衷的笑臉。強忍着眼淚沒有流下來的倔強樣子,只讓人覺得心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傻瓜,別的事情,我還有什麼事情能做麼?”安寧自嘲的笑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身邊或悠閒散步或匆匆而行的人都無法吸引她半分注意。看不到那個人,心裡洶涌的情感也能稍微平息一點,擡頭望着天空,終於把眼淚逼回到眼眶裡。
說是失望麼?畢竟手冢還沒有拒絕吧,自己總歸還是有那麼一點希望的。她於手冢來說也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吧,所以他纔沒有想傳說中那樣毫不猶豫的拒絕,而是同意了自己考慮的建議。又或者是隻是顧忌他們的夥伴關係,不願意讓她難堪,所以輕輕揭過,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說是釋懷麼?能大膽的說出來的確是一個好主意,終於可以沒有顧忌的看着他,帶着喜歡和羞澀。可是既然是告白又怎麼能不在意結果?還是希望他能答應。
“安寧?”安寧有些心不在焉,直直擦着迎面走過來人的肩膀而過,卻被叫住。
安寧擡頭:“哦,侑士啊,好巧。”不動聲色的微笑,收斂了沉鬱的情緒。
“是啊。”忍足簡單的應了一句,笑容比安寧深得多,“怎麼自己一個人在街上亂逛?”
安寧在心裡自嘲總不能說是告白遇到了問題,自己在這兒憂傷的舒緩心情呢吧:“你還不是一樣?!”毫不客氣的還嘴。
“哈,我是男生,你一個女生自己在街上亂跑不安全喲。”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和擔憂。
安寧本來對待別人的情緒就很敏感,只是忍足是個善於隱藏自己的人,所以她也不能確定他的態度。也許他是喜歡她的,她有一點點能感覺到;也許那只是他對於多數女生都持有的一種曖昧的態度,她無法探尋。
她申請了手冢那邊的緩刑,心裡深處卻是希望手冢不拖沓的給她一個答案,真是矛盾吧。自嘲的笑笑,原來她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吧,不過北川安寧不想要曖昧,愛就是愛,不愛就放開。
半是賭氣,半是冷靜的思考,奇怪的組合吧。忍足侑士,無論你是否喜歡我,都不要在繼續了!我並不想耽誤你的時間,給你留下蒼白的希望。
“侑士,你知道麼,我有喜歡的人了。”似乎只是單純的和朋友分享心事的語氣,忍足卻體會到了其中的不同。安寧和他雖然關係不錯,不過她卻總是留有距離,絕對不會和他談自己的心事,何況是這麼突兀的談起。
無論是談論什麼,安寧都習慣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靜的敘述,從來不摻雜主觀的意願,更沒有說過自己的事情。他本來以爲她曾經說過不想隱瞞就是欣然接受,事實卻把他一直以來的驕傲自信摧毀的一點不剩。
她只是坦誠以對,卻鮮少主動剖析,他終究還是不夠接近她。
是察覺到自己的感情了麼?他也知道安寧是個心思細膩的女生,無論是對待工作還是和朋友相處。忍足苦笑,他一直都在糾結,沒有故意隱藏也沒有明白的顯示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安寧知道了他的喜歡究竟是好是壞。
她的話明白清晰,她有喜歡的人了,她不想要曖昧不清。
坦率肆意,這就是他起初被她折服的原因,這是他所不具有也不能具有的特質,所以也是他渴求盼望的東西。
他和她太不同。
“可以冒昧的問一下,是誰這麼榮幸啊?”忍足眼神一黯,表情卻依舊維持着紳士有禮的微笑,看的安寧一陣不忍。果然,他可是忍足侑士啊,聰明縝密的軍師,自然清楚的明白她的意思。
“……”
“是手冢對麼。”連疑問句都不是,忍足已經幾乎肯定。
安寧略有吃驚,一個淡淡的苦笑:“那麼明顯麼?”
搖頭。“不是明顯,看不出來。只是覺得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就應該是手冢。”忍足表情恢復了以往的深沉嚴謹,輸給了那個人,總覺得甘心卻又不甘心啊。
不二是兄長,越前是弟弟,桃城是哥們,跡部是知己,仁王是摯友,亞久津是朋友,千石是親人。唯有手冢國光,無法定位爲安寧的什麼人,卻又那麼貼近和諧。
“手冢有喜歡的人。”是勸誡還是心疼,忍足自己也分不清楚。他不是八卦的人,也不喜歡干涉別人的生活,只是覺得哪怕單純的作爲安寧的朋友,也有必要告訴她。“你可以想清楚要不要繼續。”
“哦,他們是情侶麼?”假裝不在意的問,心裡卻很複雜。
“不是,他們沒在一起,那個女生不喜歡他。”
“所以,他沒有明確拒絕我之前我很難放手。”清潤的笑容,眸子卻燦若驕陽。
“真傻。”忍足嗤笑出聲,苦澀加倍。
“謝謝,我很驕傲。”不是賭氣,這是真話。驕傲於她的執拗,她的傻氣,因爲這是她心裡的選擇。察覺到對方的憂慮和維護,安寧輕笑:“謝謝你侑士,即使部長拒絕,我也絕對不會受傷的。”
“……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決定。”他苦笑,這是他最後能去做的麼?
“雅治,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老實回答我,好麼?”安寧站在河岸邊,身體微微前傾,側倚在樹幹上,迫不及待的撥通電話,心中卻夾雜着強烈的不安。
“噗哩,小寧忽然這麼嚴肅的樣子,讓我都不習慣了呢。”電話那邊的人聽出了安寧的急迫,點頭示意身邊的搭檔便快步離開,兀自收斂了笑容。
“部長……我是說手冢部長喜歡的人,你是知道的吧。”奇怪奇怪,自己究竟要證明些什麼呢?安寧已經沒有心思苦笑了,那種糾結在心頭的心思太苦悶酸澀,而那種奇怪的違和感也讓她不安。
“當然嘍,是我告訴你的嘛。”
“我是說,那個女生是誰,你是知道的吧。”
“……”良久的沉默,電話裡傳來了低低的呼吸聲,電話那頭的仁王雅治抿抿嘴脣,他一直都在考慮要不要說、怎麼說,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
“冰帝三年級,夏初染香,是忍足侑士的青梅竹馬。”
“嗯。”
“命運真是討人厭的東西哈。”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一份疲憊感和憂慮,“你喜歡手冢,手冢喜歡夏初,夏初喜歡忍足,忍足侑士……哈哈……忍足侑士卻喜歡你。”
知道太多是不是一件太疲憊的事?仁王雅治已經沒有心思思考了,他早就清楚,一直都是最置身事外卻最清楚的那個,如今也只剩下苦笑了。他只是想想清楚怎麼說再告訴安寧。不得不說,安寧是個很聰明的人,也很敏銳。
“……”
“餘下的資料……”
“謝謝,不用了,不重要了。”原來在他們四人之中,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道的只有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