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三種境界。
見山是山。
見山非山。
見山還是山。
這三種境界，同時也是踏足修行前，踏足修行以及抵達修行彼岸後，修者的境界。
這個境界，包括他們對天地、天道的認知，同時也包括他們的殺伐。
如邪天在煉氣境前，拳拳見血，刀刀見肉，這就是見山是山。
如邪天在神通境時，揮手神通，睜眼異術，引得異象頻頻，這就是見山非山。
這種見山非山的境界，直到準帝都是成立的。
因爲哪怕出手全是三千道術的絕強準帝，出手依舊是在攪動天道……
這一點，甚至連大部分大帝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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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魔妮兒的殺伐，早就跳出了這個層次，來到了見山還是山的境界。
她出手，是沒有異象的。
這種沒有異象，並不是說她出手如凡夫俗子般粗鄙，更不是說她出手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而是她的出手，在建立在衆生看不見、摸不着、根本無法觸及的層面。
所以她的雙手雖然狠狠壓向了先鴻山……
卻沒有絲毫異象產生。
有的……
只是先鴻山彷彿正在無形的力量撼動，巨顫不休，雷霆不止。
這場魔皇出手打破禁制的戰鬥中，唯一的異象就是先鴻山的禁制。
沒人看到過禁制的原貌。
因爲九天寰宇從來沒有人敢在先鴻山撒野，甚至直接攻擊禁制。
這話有些絕對……
可即便是有憨憨攻擊了禁制，也根本沒有讓禁制完全顯形的能力。
魔妮兒有。
所以雙手按下的她，瞬間就看到了一幅景象。
景象頗爲熟悉。
就是陸壓自禁之地的景象。
筆直的江河。
筆直的山峰。
剎那間……
魔妮兒只覺自己的掌心被這些筆直鋒利的山山水水刺痛，下意識想收回雙手……
但很快，她的另一個本能就取代了縮手的衝動——
“陸壓！”
因爲看到了熟悉的場景……
魔妮兒陷入了一種複雜的幻境之中。
在這幻境深處，她看到了那個被無數鎖鏈纏繞的盤坐身影……
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己被這個身影打敗，讓自己落荒而逃的場景。
所以這一聲陸壓，咬牙切齒，卻又心驚肉跳。
而鈞帝等人，卻被魔妮兒這一嗓子吼得魂飛天外。
“陸壓？”
“陸壓在先鴻山！”
“他跑出來了！”
“簡直不講道理！”
“趕緊準備戰鬥！”
……
這一幕……
浩女是完全想象不出來的。
看不到先鴻山的她，只能焦急詢問。
“公公，如今什麼情況？”
“嗯，魔妮兒出手了。”
浩女嚇了一跳：“禁制，禁制破了沒？”
“嗯……”陸壓看了看，緩緩道，“可能快了吧。”
“快，快了？”
浩女明眸一怔，這可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既然陸壓敢言讓魔妮兒試試……
禁制又怎會如此輕易被破去？
“難道公公只是爲了安我的心……不對不對！公公他……”
想到公公之前所做的事，浩女似乎明白了什麼，古怪地瞄了眼陸壓。
“說魔妮兒很強，很難應付，結果把魔妮兒打跑……”
“魔妮兒明明殺去了先鴻山，卻放言讓對方先試試，如今又說快了吧……”
“我這個公公，似乎比夫君還會裝……”
“卻也對，有句古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咳咳……”
……
如是一想，浩女又氣又好笑。
當然，笑是肯定笑不出來的，可她也決定不再受陸壓的影響變得一驚一乍。
“公公多慮了，魔妮兒肯定破不了禁制！”
陸壓一怔，看向浩女疑惑問道：“你怎知？”
浩女在心裡翻了翻白眼，嘴上恭敬道：“這不有公公在麼，兒媳婦放心的很。”
“我只是準帝，不敢言……”
“是，公公從來不說狠話，因爲那根本沒用。”
“呃……”陸壓聽出了兒媳婦是在說自己從不說狠話，只會下狠手的意思，當即語滯，半晌才喃喃道，“你說的有道理啊……”
無論有沒有道理……
魔妮兒第二次出手，是無可阻擋的。
無論是恐懼還是羞怒，帶給魔妮兒的絕對不會是再次逃亡。
“想替代我姐變成我一生的陰影麼！”
“區區陸壓如你，沒這個資格！”
轟！
氣勢完全爆發的魔妮兒，瞬間從一個六尺身影，變成了遮天魔神。
她的每一根髮絲，都有如域外天河。
她的雙眸，宛如近在咫尺的太陽星。
她的紅脣，宛如十八層地獄的入口。
她的四肢，變成了九天寰宇的天柱。
看到如此魔妮兒……
八位天帝嚇得臉色蒼白！
此時此刻他們才深切體會到……
當初站在魔妮兒面前，想和魔妮兒鬥上一場的自己，是何其可笑！
“不可置信！”
“怎會，怎會如此強！”
“這種氣勢，壓我得沒有半分鬥志！我，我可是大帝中的大帝！”
“魔妮兒她，她到底是何等境界！”
“差距太大了，太大了……”
……
尤其是鈞帝。
這位曾和魔妮兒單打獨鬥，心頭依舊殘留着些許懊惱的九天主宰，此刻心頭無比複雜。
是的。
他一直是懊惱的。
因爲他覺得若是歲月正有可能在他和魔妮兒身上同時倒流，且倒流回那一戰的話……
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而不是藏拙。
如此一來……
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在十招之內被魔妮兒擊敗！
至少是二十招！
二十招，比十招多了整整一倍。
而這一倍的變量又說明了什麼？
說明九天九帝中的其餘八帝加起來，都不如他！
然而……
他藏拙了。
他因此懊惱。
卻也因爲懊惱，還心有僥倖。
因爲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因藏拙而減少的十招，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成爲他最大的底牌。
但這一天並沒有到來……
率先到來的，是魔妮兒此刻的不再藏拙。
此刻感受到魔妮兒釋放的氣息，他才得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猜測——
“三，三招？”
還不是結論。
而是猜測。
因爲即便是接這種狀態下魔妮兒的三招……
他都沒有完全把握。
這一瞬間……
鈞帝心頭產生了無法形容的無力和絕望……
卻也有一絲希望所在——
“這樣的魔妮兒，至少能幫我抹去先鴻山的禁制了吧……”
如是想着……
魔妮兒形如天柱的雙手，狠狠朝先鴻山落下！
不是按下。
而是落下。
因爲魔妮兒的手，已經遠遠大過了先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