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帝的嘆息……
七位天帝自然能想明白。
邪帝若沒被他們殺死……
這固然是抽在他們臉上的一耳光……
但這一耳光，此刻也能抽在邪帝傳承之地中的陸飛揚的臉上。
在邪帝傳承內的局勢並非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被敵人完全壓制的時候……
這從天邊飄來的一耳光，能幫他們達成心願——
畢竟陸飛揚再強，也不可能強到和萬古第一大帝抗衡的地步。
哪怕……
邪帝未死對他們來說也並非好事，甚至可以說是極大的壞事，但相比陸飛揚是否會死，尚能否成就第一大帝，寂滅之災是否有一線生機等等，卻不足道哉了。
鈞帝的想法，自然是極爲正確的。
但七位天帝並沒有因爲鈞帝找到突破口耳欣喜……
洽洽相反的是，因爲鈞帝這突如其來的念頭，七位天帝俱都不寒而慄——
邪帝傳承內的局面，已經崩潰到需要這種腦補才能拯救的地步了麼？
“鈞兄，不至於此吧？”鴻帝苦笑道，“尚智勇雙全，哪怕比陸飛揚稍遜一籌，卻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尚是不錯，否則豈能爲我弟子？”鈞帝淡淡道，“但論勇，他不如陸飛揚那般捨生忘死，論智，他對大局的洞悉也不如陸飛揚，更遑論對大局的掌控。”
鴻帝聞言一怔，心頭卻在想——如尚真如你說的這般不堪，你何必又要尚擔此重任？
不過念頭剛生……
他自己就找到了答案。
“除了尚，更沒人了……”
鴻帝也暗暗嘆了口氣，幻想着當年若陸飛揚答應成爲自己的弟子後的場景。
但這是最不切實際的場景，鴻帝搖搖頭將其趕出腦海，沉吟道：“如今陸飛揚很有可能成就了準帝，以他那變態戰力來看，邪帝傳承內無人是他對手……所以能攔住他的，也只有邪帝傳承內的關卡了。”
鈞帝沒有迴應。
他本體返回的時間，本來就設定在了陸飛揚闖邪帝傳承第七關未遂、最終被自己的徒弟尚弄死的時候。
如今看來，他在預定的時間回來了，但預定的事情，肯定沒有發生，所以……
“第七關，估計難不住他。”
“是那一關？”鴻帝帝眸微縮，緩緩道，“卻也不一定。”
“爲何？”
“鈞兄方纔幾句話，卻也不是沒有道理。”鴻帝意味深長道，“邪帝隕落，殘存的因果線外加殘廢的帝器邪月弄出了一個邪帝傳承，我不認爲這個邪帝傳承，只是他用來噁心我們的。”
鈞帝沉吟良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若真如此，寂滅之災時，當有邪兄一席之地啊……”
邪帝死沒死……
沒人知道。
唯一能夠稱得上對此最爲清楚的，莫過於邪刃了。
可即便是邪刃，也無法感應出此刻正優哉遊哉刺出邪月的邪帝，到底是被九天九帝殺死後殘留的一部分，還是純粹通過因果線幻化出來的。
更讓他摸不着頭腦的，是邪帝戰前和邪天的一番對話。
對話似真似假，如夢如幻，邪刃完全無法辨析。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施展因果逆斷——
因爲邪帝的這一手，根本不是邪天能夠抵擋的。
時間，驗證了邪刃的猥瑣。
同時也驗證了邪帝對先天第一大帝誅天的瞭解。
邪帝刺出了三十多記邪月……
邪刃便施展了三十多次因果逆斷。
這場面若被鈞帝等人看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因爲他們在先鴻山陸家看到的碎成渣的邪刃，根本不可能擁有這種能力——
即便邪刃和邪天，是渡過大青雲劫的雙修之命。
邪天此刻，卻成了三者中最爲清閒的角色。
邪帝攻。
邪刃守。
他負責發呆。
當然，他的發呆，其實是思考。
事到如今，他已然確定了一點——
邪帝傳承第七關，就是所有邪帝傳人最終的歸宿。
在這裡……
即使邪帝傳人能拿到那棵幫助他們通過第八關的樹，也註定會死在這裡。
因爲，這裡有個隨手刺出堪比帝術的三千大道之術的邪帝。
且不論這邪帝是真是假……
且不論這邪帝有沒有把邪帝傳人變成自己的能力……
邪帝傳人的命運，卻是被註定的。
所以邪天此時思考的是……
“那第八關，又是什麼樣的景象，又有什麼不凡的意義……”
此刻的他，已經無法通過莫名感應發現隱形之人。
這說明隱形之人多半已經通過了第七關，深入第八關之中。
莫名地，邪天就有些擔心。
“你是在擔心那個人？”
就在此時……
邪帝輕飄飄的聲音，再度響起。
邪天聞言，擡頭看向邪帝，笑道：“我覺得很有必要。”
“沒有必要。”邪帝一邊刺出手中邪月，一邊笑道，“我對他沒興趣。”
“他纔是正牌的邪帝傳人。”
“是啊。”
“他會成爲第二位邪帝。”
“對。”
“你能接受？”
“爲何不能？”
“我覺得不能，”邪天笑道，“前輩無需逞強，承認這種事也不丟臉。”
邪帝看着邪天，讚賞地點點頭，隨後搖頭道：“丟臉無所謂，逞強沒意義，我是真沒興趣。”
邪天聞言，心頭微凜：“爲何？”
“呵呵……”邪帝似笑非笑地注視着邪天，良久才玩味道，“我是邪陽，不是邪帝。”
邪天怔住。
邪刃卻打了個寒顫。
是的。
萬古第一大帝，是邪帝。
邪帝，是衆生對邪陽的尊稱。
可邪陽自己想不想成爲邪帝？
誰也不知道。
此刻……
邪刃知道了。
他知道邪帝二字，並不是邪陽的追求。
成不成爲邪帝，對邪陽來說毫無意義。
他做他的邪陽就是了。
至於邪帝……
愛誰誰。
所以此刻邪天又明白了一件事——
邪帝針對自己，是真的。
但針對自己的目的，卻不是再次成爲九天寰宇的萬古第一大帝，而是另有追求。
而這追求……
從邪陽不屑再次成爲萬古第一大帝——邪帝這一點來看，是更爲宏遠的，更爲浩渺的。
“看來，你的思路也就到這裡，而誅天兄……”邪帝頓了頓，笑道，“因果逆斷還可以出手八次吧？”
邪天愣了愣，傳音問道：“邪刃，多少次？”
“他沒說錯，”邪刃心頭髮苦，“最後八次。”
“八次……”邪天想了想，嘆道，“那就八次吧。”
“夠了麼？”
“差不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
邪刃心頭一鬆，倒數第八次因果逆斷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