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爲已經當中講過了不得不大義滅親之語……
表面上，公子尚的怒喝不僅很輕易地就被打斷……
內心裡，他甚至也都不再願意邪天身上哪怕再多出一丁點兒光芒。
帶給世人的恐怖，當然是光芒。
曾經的他，就活在這樣的光芒之下。
“不過，我不怪你，神霄，因爲……因爲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被改變……”
公子尚在心頭暗喃之際……
也沒有忘記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飛揚兄，尚就知道你是被陰謀陷害的……”
又是身後衆天驕剛剛可以聽到的輕喃。
這話，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剛剛纔好不容易讓公子尚滋生些許大義滅親的念頭……
如今突然竄出來一個神霄，彷彿就讓公子尚的這念頭，變成了要幫飛揚兄的打算？
於是……
邪天身後又熱鬧了起來。
衆天驕又開始了一路的苦苦相勸。
不過邪天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遇到神霄之後……
有些他稍微有些想不通的，無法聯繫到一起的事便能想通了，且順利地聯繫到了一起。
出現在九州界的邪帝傳承，並不是邪帝傳承被打散後的無意……
而是神霄受某個人之命，專門放在那裡等他的。
其實能否想通這一點，邪天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自己方纔的止步。
別說神霄……
哪怕是鈞帝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停步。
但他停了下來。
因爲他身前百丈的，那位耗費大半個時辰通過心關的生靈停了下來。
他非常能夠理解這個生靈的行爲。
換成是他，他也會停。
但停是行爲……
驅動行爲的心理，並不是他想接受，卻不得不去接受的。
在這個生靈停下的瞬間……
他就感同身受地察覺到了激動、興奮、彷徨、失落、悲哀、不可置信、痛心……
總而言之——
是衍化到極致的悲喜交加，以及深深的無奈和慚愧。
懷揣這樣的心情……
如何能在邪帝傳承中繼續走下去？
他很擔心。
好在……
神霄那些刻意的話尚未說完……
位於神霄和他之間的那個隱形的生靈，似乎就不想再聽下去了，邁步前行。
這很好。
卻也不好。
因爲神霄感應不到。
所以他也只能邁步驚走神霄，爲隱形生靈的邪帝傳承之路保駕護航。
與此同時……
他也輕輕開口，說了一句話——
“有我在，天塌不下來的。”
正在勸說公子尚的衆天驕，也聽到了這話。
這話讓他們再次感受到了，陸家少主那無法想象的狂妄——
因爲你在……
所以連被人操控的邪帝傳承也不可能弄死你？
荒唐！
荒謬！
但有些人說這話……
就不會荒唐，更不會荒謬——
譬如浩帝。
準確來說……
是此刻披頭散髮的浩帝。
似乎解開道髻之後，浩帝便放棄了修養，拋棄了高貴，打開了塵封的禁忌。
所以此刻遠遠兒站在另外一方的黑袍殺帝，已經不成人形。
但殺氣猶在影響陸壓自禁之地外的天地，且還在不斷加深。
這樣的殺氣，完全不是心神剛剛遭受重創的浩女能夠應付的……
所以浩帝放棄了斬草除根，輕輕地扶起浩女，柔柔開口。
聲音雖柔……
浩帝的眸光卻如炬。
呼吸間吞吐着一片浩蕩的寰宇，將無休止襲來的殺氣悉數滌盪，爲浩女撐開了一片平和的天地。
“爹，爹！”
第一個爹字，是浩女哭着喊出來的。
這是女兒的天性。
在萬般無助的情況下，女兒只能向天神一般的父親求助。
但第二個爹字，是浩女聲嘶力竭喊出來的。
因爲聲嘶力竭……
所以充滿了決絕。
決絕得讓浩帝臉色一變！
“我是你爹！輪得到你替我做主？滾！”
堂堂九帝之一的浩帝吼出一個滾字……
整個九天寰宇都宛如被重創……
天崩地裂。
日月無光。
支撐九天寰宇的天道意志開始混亂。
暴雨天降。
溝壑在大地上突兀生，突兀滅，生滅間地火狂涌。
不知多少生靈哀嚎着葬於這個滾字。
同時……
這個充滿怒意和力量的滾字……
也讓遠處不成人形的殺帝……
變成了透明的存在。
但誅滅殺帝，根本不是浩帝的用意……
因爲一個滾字最大的作用，就是爲自己的女兒浩女吼出一條生路，一條直通先鴻山的生路——
似乎這個時候的浩帝，非常確定自己的浩然閣保護不了浩女。
“哎，留下吧。”
始終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沒有插手的鈞帝分身，輕輕一嘆。
這一嘆……
將浩帝吼出的生路硬生生截斷。
“啊啊啊啊啊！”暴怒的浩帝，帝眸如火，怒視鈞帝，“她是我女兒！你真要撕破臉麼，鈞！”
縱然氣氛僵冷……
縱然殺帝都被鈞帝放出……
縱然浩帝和殺帝在鈞帝面前幹了一架……
鈞帝和浩帝之間，一直沒有撕破臉，依舊維持着九帝之前的和睦。
但這個時候……
浩帝因爲鈞帝斬斷浩女的逃路而瘋狂。
面對這種瘋狂……
決絕如鈞帝，都陷入了沉默。
九帝並不是一個零散的稱呼……
而是九天寰宇最強大的力量之所在。
維持這種力量存在的最重要的一個前提，就是九帝缺一不可。
遠的且不說……
單單是面對另外兩界——
九天九帝和九天八帝，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結局。
“浩兄你這是何苦？”沉默良久，鈞帝緩緩開口道，“寂滅在前，我們九人都能不惜自身修途，爲九天寰宇找到一條生路，如今生路近在眼前，浩兄卻要撕破臉，我不理解。”
“哈哈哈，不理解？”瘋狂大笑的浩帝盯着鈞帝一字一句道，“老子先是爹，後爲大帝！”
鈞帝分身閉上了雙眸，嘆道：“可你是九天九帝之一，責任之重……”
“少說你那歪門邪道的話了！”浩帝冷冷喝道，“老子就要帶浩兒走，鈞兄……你若再攔，這天……不用陸壓，老子就翻給你看！”
“既然如此……”
鈞帝分身嘆息着搖了搖頭，靜靜看着瘋狂的浩帝，輕輕開口。
“那就對不住了，浩兄。”
話音落……
帝芒頻閃。
九帝中的另外七位，出現在鈞帝分身周圍，個個表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