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走的是死路……
那活路一定是被他讓給了其他人。
因爲今世的他,一直都在走活路。
即使這些活路,在衆生眼中是毋庸置疑的死路。
所以邪天把活路讓給了右側六尺外的人……
自己也把衆人眼中的死路,走成了活路。
這一刻……
邪天的行爲對衆人的衝擊,是無法想象的。
存在於九天寰宇無盡歲月的邪帝傳承……
已經用無數位邪帝傳人證明了智關的可怕。
有多可怕?
即便是之前公子尚眼中最強的那位邪帝傳人,也死於智關之中。
但他如今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自己的飛揚兄,接受了遠超八十六顆軟雷珠的蹂躪後,縱然變成了透明……
卻依舊活着。
且活得好生囂張——
“你看,我沒騙你吧,這些玩意兒根本奈何不了我。”
公子尚自然會認爲,這句話是邪天對自己說的。
因爲在場所有天驕中,有資格讓邪天開口的,也只有他一個了。
但更爲準確地形容的話……
邪天都不是開口了,而是赤果果的譏諷和羞辱。
這種羞辱,在公子尚開口相勸的加成下,尤其犀利。
此刻,公子尚的心是空蕩蕩的,就如同他眸中空蕩蕩的飛揚兄。
他依舊看不到邪天,但他並不認爲邪天是在弄虛作假。
“活着,卻活得我看不到……”
拋開了榮辱之心後,公子尚終於發現,這個問題太值得自己在意了。
在意到此刻他竟心生後怕與慶幸……
因爲飛揚兄終歸是要死的,但若沒有這一次邪帝傳承智關的詭異……
他如何能確定當他親自出手時,消失的飛揚兄,是真的死了?
“這個問題,必須搞懂!”
可惜……
他搞不懂。
但這不是問題。
尤其對臉皮超厚的公子尚而言。
“飛揚兄!你,你竟無事?”
什麼叫影帝?
就是哪怕背對着你,都能用過一句簡短的話語,讓你從中聽出震驚、欣喜、矛盾、痛苦、開心等至少二十餘種情緒。
這種情緒的混合體縱然很是複雜……
公子尚身後的衆天驕卻完全能夠理解。
因爲陸飛揚是公子尚的兄弟。
因爲陸飛揚是諸界欲斬的邪帝傳人。
活在這兩個身份之中的公子尚,天生就是矛盾和衝突的聚合體,擁有這種情緒,實屬應當。
但能理解……
並不代表他們能認同。
公子尚自然不會是屢教不改的。
這種矛盾,只能說明公子尚對情誼的在乎。
他們唯獨能說的,就是公子尚將這種情誼用在了錯誤之人的身上。
“連對邪帝傳人都如此重情,若能得尚少之誼……”
“哎,你怕是想多了,也不想想看,除了那個陸飛揚,尚少還有什麼朋友?”
“奇怪,尚少並不高傲自大啊,爲何……”
“嘁,想什麼呢!這哪兒是尚少的問題,分明是想和尚少成爲朋友的人自慚形穢,根本不敢以朋友之禮相交!”
“這下麻煩了,看尚少的意思,這個陸飛揚,他是鐵了心要救啊!”
“不會的,縱然尚少失手,陸飛揚如何能逃出九天九帝的手掌?”
“邪帝傳人,諸界欲斬!這話可不是光說說而已,陸飛揚,必死無疑!就算尚少放了他,他也得死!”
“就是不知到了那個時候,尚少會何等傷心啊……”
“尚少是深明大義的,縱然傷心,他也不會頹喪,只會振作起來,真正引領九天寰宇!”
……
公子尚一句簡短卻包含複雜情緒的話語,能夠引發衆天驕的無限感慨和聯想……
卻無法讓邪天產生迴應。
因爲他說的話,根本不是對公子尚說的。
在這種關鍵時刻,他之所以開口……
也只是爲了安右側之人的心。
這是一顆剛剛纔被神霄所傷的心。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
他絕對不允許對方因爲自己變得透明而再度失衡。
至於公子尚……
自始至終,他也只是爲了配合公子尚演戲而已。
公子尚需要什麼,他便給什麼。
需要重情重義?
我便讓你重情重義。
需要大義凌然?
我便讓你大義凌然。
但關心……
你是不需要的。
所以我無需配合。
由是導致的……
自然是公子尚影帝級別的對白,失去了對手。
一句竟然無事之後,換來的卻是飛揚兄的沉默……
這是公子尚所想不到的,也是讓衆天驕蹙眉狐疑的。
“莫非……”
“很有可能,這智關非同小可,區區廢人,而且都變透明瞭,怎麼可能還活着?”
“所以陸飛揚那句話,怕不是弄虛作假留的後手,只是爲了嚇唬我等?”
“要不尚少開口,他爲何不回覆?這可是奚落尚少的好時機,陸飛揚能放過?”
……
公子尚也是這般想的。
但就這般簡單地認爲邪天是在謎之裝逼,他沒有這個自信。
“強如你飛揚兄,即使是裝逼,又怎會裝這種一戳就破的……”
暗暗感慨一聲,公子尚正式發動攻勢。
“飛揚兄,不要嫌尚煩,尚真的是爲你好啊!”
“尚一直都認爲,即使離開了邪帝傳承,飛揚兄也註定會成爲九天第一天驕,日後一旦成帝,必然可以取萬古第一大帝而代之!”
“你又何苦正道不走,專攻旁門?”
“別人誤會你,但尚何曾誤會過你?”
“飛揚兄,尚別無他求,只要飛揚兄肯放棄邪帝傳承,哪怕尚即可去死……”
公子尚正說到連自己都被感動的時候……
讓衆天驕感動到落淚的話語,卻戛然而止。
自始至終……
他的飛揚兄都沒有被他感動,更沒有被他感人肺腑的話語噁心到破口大罵。
但這並不代表……
沒有東西打斷他。
打斷他的,是一件事——
一件自始至終都在發生,卻又被他以及衆天驕完全忽略掉的事。
這件事,便是——
將邪天蹂躪到透明的那些軟雷珠,並沒有因爲邪天的透明而直直落入邪帝傳承的黑地之中……
而是如之前蹂躪邪天時一樣,爆炸,濺射,摧殘毀滅着所接觸到的一切,包括虛空。
這個時候,公子尚突然反應過來這一點,同時,他也想明白了自己爲何會忽略掉這一點——
因爲這些軟雷珠爆發、摧殘的範圍,並沒有在其中央形成一個人形身影。
這說明什麼?
說明邪天透明得很徹底……
但哪怕透明得很徹底,卻也還活着,活得軟雷珠依舊能夠感應,依舊爆發着毀滅,唯獨不同的是……
這個時候軟雷珠的爆發,對邪天毫無卵用。
而毫無卵用的東西,便會讓邪天產生這般感受——
“這玩意兒,真夠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