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下方的觀戰者並不知道……
來自因果境的大人邱冉，爲何會突然開口。
就像他們不知道李長青爲何看上去像是根本不記得之前那一場短促的戰鬥一般，正和邪天打得有來有往。
衆大佬卻知道，李長青這是因爲突然遭受了重大的創傷，他的本能爲避免一些恐怖的事情發生，主動屏蔽了那短暫的記憶。
這是好事。
因爲這可以讓李長青重振旗鼓，能讓李長青不再破口大罵，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繼續窺測擂臺上極爲詭異的道祖“程峰”，同時也能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揣摩邱冉開口的用意。
“莫非，邱道友是看上了此人？”
“不太可能，你何時見過因果境在外招人？”
“那邱道友爲何開口？”
“要本座看，可能是有礙觀瞻吧，畢竟那些污言穢語讓陸傾大人聽到，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真如此，李長青明明輸了，邱道友完全可以阻止再戰，如此一來還能賣浩然書海一個面子啊……”
“唔，此言有理，莫非邱道友此舉，還有……誒？那小子在作甚？”
……
衆大佬的暗議戛然而止。
因爲他們突然發現，擂臺上的戰鬥有些不對勁。
沒過多久，他們陡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面面相覷間，都看清了彼此眸中的驚駭。
“不，不可能吧？”
“這小子想，想幹什麼？”
“那可是浩然之氣！”
“他想偷師？”
“簡直豈有此理！”
“真敢想！”
……
能夠坐在高臺上的，沒有一個是庸人。
是以他們很輕易地就能從擂臺上戰鬥的詭異中，看出一直在操控整個戰鬥的邪天想做什麼。
邱冉和劍閣，甚至比他們還先發現這點。
只不過他們沒有開口，只是表情有些古怪。
而最先發現這一點的陸傾，臉色就可以稱其爲難看了。
堂堂陸家少主，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師！
還偷的是浩然書海！
此事要真傳揚出去，陸家這臉是丟定了！
“無法無天，肆意妄爲，胡作非爲，愚不可及……”
一邊觀戰，陸傾一邊在心裡暗罵不已。
此時此刻……
元尚是第二個不淡定的人。
邪天驚豔的表現，早已征服了混元仙宗這位掌教。
他甚至早已在心頭說服了自己——即使自己沒資格收這種徒弟，也要想盡一切辦法，讓邪天成爲宗主的弟子！
所以他對拿下邪天的態度，是毋庸置疑的。
但如今邪天的偷師，卻讓他如坐鍼氈。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趕緊轉頭看向木尊。
“大長老，他，他這是……”
木尊苦笑一聲，傳音嘆道：“如掌教所見，他，在偷師。”
“偷師，偷師……”元尚吞了吞口水，驚悚喃道，“偷師也就罷了，但，但你偷什麼不好，偷浩然書海……那，那是能偷到的麼？”
邪天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習慣性行爲，在高臺上引發了多大的波瀾。
他沒有說謊。
李長青的表現，對他來說確實堪稱驚豔，他也的確受益良多。
浩然之氣，是他生平初見。
但重要的並不是浩然之氣，而是浩然之氣對天道本源的態度。
“如煉氣士，求的是合道、融道，徐徐圖之……”
“如煉體士，求的是霸道、掠道，強行奪之……”
這二者，有利有弊。
但浩然之氣對天道本源的態度，卻讓他大開眼界。
“看似徐徐合道，實則比正統煉氣士更烈……”
“但若烈，卻又烈不過煉體士的霸道……”
“浩然之氣對天道本源的態度，居於二者中間……”
……
而通過感受李長青的浩然殺伐，他更能體會到浩然之氣對天道本源之態度所帶來的，在殺伐層面的巨大不同。
“以強於煉氣士、弱於煉體士的態度操控天道本源，其換來的，卻是至剛至大之力，但說其至剛，卻又陰陽相濟，而這陰陽相濟的來源，則又來自他們對天道本源的態度……”
可以說，經過浩然之氣的這番騷操作，李長青出手的殺伐，其威力甚至比劍修還可怕！
“而其完美程度，似乎亦能與我的三修之力媲美……”
是以，邪天非常確定——
“若能明悟浩然之氣，對我今後的殺伐有莫大好處！”
邪天的路，曠古絕今！
所以他所缺少的，絕對不是什麼豐厚的資源，什麼高人的指點……
而是借鑑！是供他摸着過河的石頭！
但他卻不知道……
“浩然之氣，除了浩然書海的人，便連大帝都無法擁有啊……”
表情古怪的邱冉，暗暗嘆了一聲。
他想苦笑。
卻笑不出來。
因爲他非常疑惑，邪天怎麼連如此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
所以他知道，自己看似想幫邪天繼續玩耍下去的一句話，反倒有可能讓陸家丟臉——
尤其當他感應到陸傾不太友善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後。
“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麼……”
似乎讀懂了陸傾的視線，邱冉蛋疼地再嘆一聲——
然後擂臺上大殺四方的李長青，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直接摔暈了過去。
全場靜如鬼蜮。
邪天轟出的拳頭，也尷尬地停在了半空。
“咳咳……”
邱冉虛咳一聲，正要以無所謂的態度宣告這場鬧劇的結束……
邪天無奈地收回右手，看向邱冉道：“大人，沒必要吧？”
邱冉聞言，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拜託啊！
我之所以搭句茬，就是看你還未盡興！
但你不能借我的好意，給你們陸家抹黑啊！
另外……
你咋知道是我出的手？
邱冉無奈一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哼！”陸傾哼了一聲，淡淡道，“豎子無禮！堂堂古天梯試煉，豈容你肆意妄爲？”
陸傾這一開口，場上氣氛頓時就發生了變化。
衆大佬正襟危坐，怒視邪天。
木尊心頭又驚又喜。
元尚的臉色卻蒼白了起來。
“竟惹得陸傾大人動怒，這臭小子是不想活了麼！”
暗罵一聲，起身的元尚正要向陸傾解釋解釋……
邪天卻翻了翻白眼，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關你何事？”
擂臺下方的衆生還沒反應過來……
高臺上衆大佬的毛都立了起來！
木尊的心跳更是猛地停頓！
但下一刻……
他驟停的心跳，便成百上千倍地加速！
暴漲間！
他赫然起身！
伸手怒指邪天！
口道義正辭嚴之音！
“好你個豎子，竟敢對陸傾大人無禮！今日老夫饒不了你！”
話音落……
木尊長袖一揮！
揮得天卷地縮！
站在擂臺上的邪天，就這般嗖的一下，被捲入了長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