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並非沒有受傷。
在李長青出人意料的浩然三連擊之下……
連元尚都緊張地站了起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出手相救，強如邪天，也沒有完美躲開三連擊的可能。
是以突然出現在李長青背後的他，完好的玄色勁裝已然變成了無數布條，被調皮的風一刮，隨之飄蕩。
但沒人因爲這一幕發笑，即使邪天垂下的雙手，正有點點殷紅滴落，甚至肉眼可見的扭曲紋路，佈滿了他兩條小臂。
這些都說明李長青的殺伐並非無效，邪天受傷了，而且看上去，傷得還是煉體士最重要的攻伐手段——雙手。
可當邪天說出受教的那句聽上去更可笑的話後，同樣沒人笑得出來。
原因有很多。
譬如邪天本不該受傷，而是該直接死在那片殺伐之中。
譬如邪天本不該出現在李長青背後，而是以塵灰的形式落在他曾站立的那片方寸間。
這纔是衆人所以爲的，最正常的事情。
否則……
元尚爲何要站起來？
但這一切所謂的正常，被扭曲了。
同時被扭曲的，還有高臺衆大佬眼中的，那片邪天穿梭過的虛空。
而這，也是令他們目瞪口呆的原因。
因爲面對李長青的彌天殺伐，邪天並沒有躲。
他之所以能出現在李長青背後，是擠出來的。
“億，億萬拳，轟出一條太平路……”
“水火涅虛網就，就被拳頭給，給破了……”
“雖說，雖說破得並不完美，但……”
“不，不，不是破得不完美，而是，而是他並不想單純地破，只是想擠，擠出去……”
“虛空本源，這，這是什麼虛空本，本源？”
……
在衆觀戰者眼裡，邪天是悄無聲息地消失的。
但在衆大佬眼中，邪天的消失，卻堪稱驚天動地，覆海翻天。
用億萬拳破水火涅虛網。
但這不是邪天的目的。
他只想在最短的時間裡用最簡單的方法破開一個口子，然後擠出去，借虛空本源來到李長青身後。
他爲何如此？
思及此處，衆大佬就想起了邪天說出的受教之語。
似乎，邪天之所以想擠出去，就是想對李長青表示感謝。
而他之所以擠出去後又要來到李長青身後，似乎也是猜到了對方會離去一般。
當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猜測之後，衆大佬的意識就完全凌亂了……
但要說凌亂，沒人能比得過李長青。
他並沒有聽清邪天說的是什麼。
因爲在看到邪天的第一時間，他嗡嗡亂響的腦袋，就聽不進任何聲音了。
他只能看。
先是轉頭看看身後，那片被自己的殺伐葬滅的擂臺一角。
隨後再轉過來，看看邪天。
兩個場景都分外真實……
所以他不信邪地又開始轉頭，回頭，轉頭，回頭……
最後，他彷彿被這兩個真實弄瘋了，踉蹌，後退，踉蹌，後退……
直到……
“道友，不要……”
霹！
霹！
啪！
啪！
……
這不是兩個聲音。
而是一個。
卻又不是一個。
而是億萬個霹、啪，在同一時間響起。
其聲之響，直接劈進了所有人的神魂之中，炸得衆生心旌動盪。
天……
因聲而裂。
擂臺……
因聲而崩。
李長青……
也變成了和太始差不多的拋物線。
只不過詭異的是，他並沒有朝遠離邪天的方向飛去，而是接近邪天。
這是很詭異的一幕。
但當發現李長青被炸飛的地方，正是邪天之前站立之地、正是李長青殺伐落下之處時，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明白了。
一干觀戰者明白的是，李長青被炸飛，是因爲邪天。
而高臺上的衆大佬明白的是——
李長青是被本該在之前就響起的炸天聲炸飛的。
至於爲何本該早就炸的聲音，此刻方纔爆發……
經過稍稍的思索，衆大佬便確定這是一件不敢去想的事。
因爲他們不知道，邪天是如何控制這一切的。
他們不知道，邪天算沒算準李長青會後退。
他們不知道，邪天因爲什麼，要控制這一切。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控制這一切的邪天，爲何又要在李長青離爆點還有三步的時候，急切出聲提醒對方。
但不知道，不代表不確定。
當衆大佬意識到這些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其實都可以歸結爲某種高超的戰鬥智慧對戰鬥的某種佈局後……
“李長青，輸了……”
然而……
李長青意識不到這一點。
“你，你你你，你偷襲？”
似乎因爲是被偷襲產生了怒火，而怒火的出現，終於打破了囚困他的精神牢籠……
李長青醒了。
一醒，就指着邪天破口大罵，面色鐵青，咬牙切齒。
他只知道自己被偷襲了。
而且更巧的是，或許是因爲沒有成功阻止李長青被炸，邪天的表情也有些赧然，李長青的罵聲就更底氣十足了。
見此一幕，衆大佬面面相覷，甚至還有人嘆息出聲。
他們沒有阻止李長青可笑且醜陋的行爲，他們只是突然有些莫名的悲哀。
“一個連戰鬥結束與否都沒意識到的人啊……”
“被打懵了……”
“接下來，如何收場？”
“看樣子，李長青還要打……”
“再打的話，浩然書海就得找吾等的麻煩了，丟臉這種事，是沒有止境的……”
“那……”
……
就在此時……
從未出聲的邱冉，終於開口了。
“你還打麼？”
李長青罵聲一滯，回頭瞧開口的是來自因果境的人，他當即半跪道：“大人，打！弟子本不想和此無恥之徒計較，孰料此賊竟敢在大人眼皮底下偷……”
“既然要打，便廢話少說。”
“多謝大人成全！”
李長青莫名其妙地就找回了自信，再度面對邪天時，氣勢更甚之前。
元尚見狀，欲言又止。
但想了想，他還是坐了下來，盯着邪天失神輕喃。
“齊天六劫途啊，六劫途啊……”
“他，他肯定不是道祖吧……”
“若是的話，若是的話……”
……
坐在一旁的木尊，很清楚地看到自家掌教因爲興奮，臉色都變得chao紅。
他能理解。
因爲一旦此戰最終的戰果如元尚期盼的那般……
“那程峰二字，便會名揚整個九天寰宇……而這……”
思及此處，木尊突然覺得自己的計劃，難度似乎瞬間就暴增了數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