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沒想到，最後一個活着的種魔將，會是曾被自己兩眼嚇得不敢動彈的摩忖。
他也沒想到摩忖爲了報復自己幼稚的行爲，又喊了四位同伴過來。
當然他更沒想到的是……
加速逃遁的摩忖，在聽到吳筲熟悉的聲音後，會選擇掉頭返回。
這在省了他不少功夫之餘，也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對手很有自信。
這是極好的。
有自信的生靈，纔會在戰鬥中正常甚至超常發揮。
這對他戰鬥形式的完善，很有好處。
拋開人魔對立的大格局來看，邪天覺得魔其實挺可愛的。
因爲他遇到的每一個魔，似乎都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是以他言辭間洋溢的，並非摩忖的那種似笑非笑，而是真正的重逢之喜。
因爲邪天的一記誇獎的眼神，吳筲終於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
稍稍一品味這記眼神，吳筲就知道若是自己不嚎那麼幾嗓子，即使最終還是會和種魔將碰面，但至少不會提前這麼久。
是以種魔將，是被自己吸引過來的。
就在他欲哭無淚之時，他聽到了邪少和種魔將的對話。
嗨，可惜兄，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
聽上去……
邪天和這位看上去活蹦亂跳的種魔將，打過照面？
但旋即他又搖搖頭。
這好像不是重點。
“可惜兄……”
“可惜？”
當吳筲品味這詭異卻又熟悉的的可惜二字時，摩忖也在做相同的事。
這件事，他做過兩次。
第一次，他狐疑，且因此叫來了四位同伴。
但這一次，他似笑非笑。
當然，他的似笑非笑，絕對不是對邪天的輕視。
憑他的智慧，如今輕易就能將一切聯繫起來。
第一次碰到面前二人，這個小道祖是在強行裝逼。
但之後，小道祖就不是在裝逼了。
因爲繼三位齊天大能之後，整整十位齊天大能的再度來襲，以及此後小道祖對自己的追擊都在說明一件事——
這所有的一切，都和小道祖有關。
更何況……
“是你殺了摩惻？”
邪天略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摩忖不太明白邪天爲何遺憾，問道：“怎麼殺的？”
見邪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吳筲鼓足勇氣大叫道：“當，當然是正面硬殺的！”
吳筲色厲內荏的神態，摩忖不用正眼都能看到，所以他沉默了一會兒。
“摩惻重傷瀕死，曾借感應求我相救……”
“饒是如此，一位人類齊天也殺不了他，頂多同歸於盡……”
所以情況就更簡單了。
面前的小道祖，用卑鄙無恥的手段，弄死了重傷瀕死的摩惻。
“呵，還真是……”
想到族內竟有種魔將被人類的小道祖給撿了漏，摩忖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
當然，這種事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
卻絕對沒有發生在除古天梯以外的地方。
是以僅憑這一點，摩忖就知道自己沒有輕視面前小道祖的任何理由。
“所以……”沉默之後，摩忖再度看向邪天，輕笑問道，“你上次說的可惜，真的是可惜沒能殺死我，去換取一千點軍勳？”
邪天一怔，旋即搖頭道：“怎麼可能，我是可惜自己實力不夠，只能詐逃。”
吳筲聽懵了。
不過可惜是個關鍵詞，讓他瞬間想到了前不久發生過的一幕，且因此臉色瞬間慘白。
“但你能發現我……”摩忖話音一頓，轉而問道，“你如何能發現我？”
“憑感覺。”
邪天掏心窩子的話，換來的是摩忖不置可否的輕笑。
“所以，你能憑感覺找上我，然後又想用殺死摩惻的手段，幹掉我？”
邪天認真道：“我知道這不可能，但……”
“但什麼？”
“但我想搏一下。”
這幾個字出口……
三位生靈所處的環境，便沉寂了不少的時間。
沉寂過後，他們都沒有說什麼。
吳筲木着一張臉，朝遠處走去。
邪天和摩忖背向而行，走了約莫數百丈，同時停下，在轉身對立。
“第一次和道祖……”摩忖聲音一頓，笑道，“抱歉，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你真的是我第一個破道境的對手。”
感受到來自摩忖的無形威壓，邪天敷衍地點點頭：“我很榮幸。”
“這話，你也對摩惻說過吧？”
“是的。”
“他如何迴應的？”
“他說讓我榮耀地死去。”
“好。”摩忖微微頷首，用很輕的聲音一字一句道，“這便是摩惻的遺願吧，我會替他完成的。”
其實還在摩忖僅僅是說話的過程中，邪天就開始動了。
摩忖並沒有動手。
因爲施展惑心刀，並不需要用手。
蘊藏在無形威壓極深處的惑心一刀，比邪天曾擋過的囂張霸氣的惑心一刀，更加叵測難防。
但正如他告訴摩忖的，有些事，真的只需要靠感覺。
無聲的一次交鋒，同樣也是雙方無聲的一次交流。
通過交流，邪天確定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摩忖也確定邪天在應對自己這一族的方面，確實有兩下子。
閃過惑心刀的邪天，身形尚未迴歸原位，摩忖就已來到了面前。
他並沒有爆發魔焰，但看似不正規的種魔將和齊天的戰鬥，實則蘊含的機鋒和危險，暴漲了數倍不止。
攻出的拳頭，是沒有威脅的。
只有藏在暗處，隨時都能攻出的拳頭，纔會對敵人產生最大的威脅。
面對叵測的邪天，即使自己的修爲遠超對方，摩忖所選擇的，依舊是這種將戰鬥藏於試探之下的接觸戰。
正因如此，很快他就發現了邪天迥於常人之處。
“齊天？”
或許是怕內心迅猛爆發的驚駭影響自己的發揮，進而給對方可趁之機……
這場瞬間爆發的戰鬥，也在轉瞬間中止。
這對邪天來說，是千載難尋的調整時機。
在摩忖轉身來找自己的時候，邪天就知道這一戰會非常艱難。
而摩忖的活蹦亂跳，就首先印證了這一點。
其次在交談中摩忖所表現出的，淡淡卻決絕的殺機，以及處變不驚的自信和沉穩，都不斷地在邪天的另一端添加砝碼。
但饒是邪天對此有了明確的認識和估計……
他卻沒想到摩忖帶給自己的，並非狂風暴雨般的殺伐……
而是綿裡藏針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