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筲眼裡……
發生在眼前的，第二次邪少和種魔將之戰的戰鬥不僅難看，且很不連貫。
這種一言不合就停下來說上兩句的表現，他覺得是對自己這個唯一的觀衆的不尊重。
因爲距離太遠，他聽不到摩忖在說什麼，不過見摩忖那張陰沉莫名的臉，他就下意識笑了出來。
“這也值得震驚？”
“這種難看的戰鬥……”
“拜託，我比邪少更擅長好吧……”
……
總算還好，這場對邪少局面很不利的戰鬥，暫時停了下來。
且不管之後如何發展，吳筲都認爲邪天的多活一段時間，同樣能讓自己多活一段時間。
趁此良機，被邪天折騰到木然的他環顧四周這片他熟悉的山水，腦海裡想着疼愛自己的師尊，陷入了回憶。
種魔將摩忖，此刻也正在回憶。
但他回憶的並非遙遠的往事，而是在剛剛三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發生的事。
這三個時辰，他在戰鬥。
確切來說，他在和一個剛剛突破道祖的小修士戰鬥。
修士雖小，對他卻無比重要。
所以他選擇了最爲穩妥的戰鬥方式，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意外。
他不僅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且做得十分完美。
哪怕面對的是對手凌亂的攻伐，針對每一記凌亂的攻伐，他都做出了最完美的應對，沒有絲毫差錯。
甚至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如此小心到了卑劣的程度，對這個小道祖是極其不公的。
但沒辦法……
誰讓對方和古天梯有關。
這次的魔緣，他拿定了。
所以按照完美戰鬥手段去走的他，最終會贏得非常迅疾，非常漂亮。
在對手將保命的底牌施展而出且再無餘力反抗的瞬間，他會出手，最好能抓住對方，其次，殺死對方。
可惜的是，三個時辰之後，他雖然等到了對手的力竭……
卻未等到對手最後的保命底牌。
隨後，對方給出瞭如此行事的答案——
力竭？
不存在的。
我有金龍在體，可以原地復活。
按常理來說，這才該是讓他震驚的地方。
但不是。
否則，他也不用回憶、且一直不停地回憶了。
回憶就是一面鏡子，回顧得越久，看得越清楚。
而看得清楚的，也不在僅僅是他自己，更有對手。
回憶之中，他確實做到了完美，如同一隻蛇獴般，做的都是將對手從身體和心理上雙雙擊潰的事。
但對手呢？
對手並不是蛇獴爪下的萬物。
對手並沒有在他小心到卑劣的攻伐下憋屈、絕望。
恰恰相反的是……
似乎早一步猜到了他會如何行事，他的對手選擇用凌亂的方式，掩蓋自身的目的。
這個目的，本來非常難以實現……
可他針對對手的小心，卻恰到好處地成全了對方。
小心？
巴不得！
完美化解？
你若不完美化解，我又從何處快速地知曉，自己的缺憾和破綻到底是什麼！到底怎麼彌補完善！
摩忖腦袋轟鳴。
即使對手絲毫沒有在戰鬥中表現出成長進步的跡象……
但正如對手誇獎的那般——
他很聰明。
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在瞬間撥開眼前或淡或濃的迷霧，直窺事情的本質。
不過……
他絲毫沒有爲自己的聰明而得意的心情，對手真心實意的誇獎，在他看來更是戳中他魔心的譏諷和羞辱。
邪天不是沒譏諷過人。
但摩忖，絕對不會是他譏諷的對象。
他的誇獎，正如他所表現的情緒那般，真情實意。
真因如此，在誇獎的同時，他心中也是頗爲遺憾的。
“若再能來上一次的話……”
對手真的很聰明。
即使他在戰鬥中絲毫沒有針對自己的缺憾和破綻進行過任何的完善彌補，對手也很快地發現了他的目的，並直接中斷了這場戰鬥。
至少在他以往的鬥智鬥勇中，是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的。
好在……
他的遺憾頗爲貪心。
“若再來一次，我就能將此戰所得，徹底地確定下來了……”
持續三個時辰的戰鬥，其實已經很完整了。
完整到邪天將摩忖給自己指出的所有缺憾和破綻，都披着凌亂的皮，向對手討教了不止一次。
從對手討教而來的完美應對，就宛如針對他修途中所有困惑的最完美的教科書一般，讓他一個個地恍然大悟……
這種開竅的狀態，比醍醐灌頂還他niang的要猛。
就好比一個世間最高明的師尊，用最淺顯易懂的方法來指點你。
自視甚低的邪天，因爲得來的太簡單，甚至產生了不自信，硬是不斷重複地向對手進行討教——
他整整向摩忖討教了十三次。
摩忖也非常配合地指點了他十三次。
哪怕邪天自視再如何甚低……
這十三次，都只能讓他產生還沒確定此戰所得的，臭不要臉的遺憾。
此時，他就在一邊用讚歎且警惕的視線注視摩忖，一邊總結着十三次討教所得，並將這些所得變成一塊塊磚石，朝自己剛剛修建完畢、處處都是漏洞的名爲戰鬥方法的廣廈上塞去。
聰明的摩忖，猜到了正敬佩注視自己的邪天，暗地裡在做什麼。
但他暫時沒有心情去阻止。
一場由自己發動的，針對敵人的必敗甚至必死的危機……
就這般雲淡風輕地被對手抹去了危，只留下機會。
其中所體現的對手思維，帶給他了莫大的觸動。
看似毫無反抗希望的對手，就這般在絕望的完美之壁上找到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口子，然後將其撕開，並鑽了過來，給了他一耳光。
所以此時的摩忖除了默默感受到對手賜予的羞辱，同時也在思考一件事——
“這種超乎常人的思維，你如何擁有的？”
“走着走着，就擁有了。”邪天想了想，回道。
“走着走着？”摩忖用冷笑表現着自己的不信。
“沒路走的時候。”
摩忖微怔，旋即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還是跳不出道祖兩個字。”
邪天深有感觸地點點頭，迴應道：“我就是這般和摩惻說的，可他開始不信。”
摩忖笑了笑沒有接話，轉而又道：“所以，你是剛成就道祖，只是因爲有了二品以上的道池，所以纔會去古天梯？”
“你果然很聰明。”
“可惜……”
摩忖說着說着，身上的魔焰便漸漸燃燒起來。
“如此好的機會，你都能浪費！”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