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今世的對話,到了活着的意義時,便戛然而止。
小霸王依舊是不懂的。
他知道活着的意義,卻無法從記憶裡找到任何一點哪怕是片面的哪怕是其他人的,爲他人而活的印象。
但另一方面,他也感受到了邪天的認真。
這種認真並非言語中體現,而彷彿是邪天的整個人生,都在闡述着此話。
是以,他即使想不屑地去反駁今世的觀點,卻又因冥冥中的一種沉重無法開口。
他並未恢復記憶。
但至少在他的感覺中,並沒有這樣的“垃圾”。
哪樣的“垃圾”?
一個爲他人而活的垃圾,在面對自己比較熟悉的魔時,會迸發出連他都不敢相信的力量,進而斬魔。
這是奇蹟,甚至神蹟。
不爲外人所目睹,卻是他親眼所見,當得起任何生靈讚美,完成這個奇蹟的邪天,也有毋庸置疑的高傲之底氣。
“嗯?”
思及高傲,小霸王眉梢一挑,傲氣油然而生。
“你幹嘛對我說這番話?”
“嗯?”邪天沒聽清。
小霸王傲眸微眯:“你是不是想教訓我啊,告訴你,你雖然有資格教訓任何人,唯獨沒資格教訓……”
“什麼教訓,呼……”
邪天聽明白了,吐出一口濁氣,視線漸漸看向頭頂殺穹。
“我是怕自己忘了,所以……想請你提醒我。”
話音落下的同時,邪天又在眨眼間完成了一次佛魔一念反噬帶來的三我崩潰和恢復。
九州衆人對此,已然習以爲常。
他們只會認爲邪天在演練一種不可道的神通。
因爲至少在邪天崩潰——恢復的過程中,他們無法察覺到邪天的任何氣息。
“單憑這一手,邪天若想刺殺誰……嘖嘖……”
“道爺我還沒求過他呢,所以我打算求他教我這一手,你們說咋樣?”
“小樹啊,我覺得你弄錯了一件事,不是求不求的問題,而是你能不能休息的問題……”
“開玩笑!道爺我如今的修爲和邪天不相上下好不!”
“別嗶嗶,有能耐上!就那裡!萬丈之外就是邪天!幹翻他!”
“哈哈,別走啊小樹,咋就這麼慫呢,來來來,小爺專門爲你帶了個小石子,要不要踢踢以慰不平之心啊……”
……
“你都這樣了,他們還都笑得人仰馬翻,”小霸王指着小樹他們,“你就爲了這些人活着?”
“他們不知道……”
“告訴他們!”
邪天笑了笑,認真道:“我倒覺得,與其告訴他們讓他們不開心,倒不如你告訴我,你又想起了什麼……別打斷,萬一我能從你的話中找到自救之法,你的牛逼豈不是又會刷新我對你認知的上限?”
“唔……哈哈……”小霸王喜不自勝且矜持地笑了笑,隨後皺眉道,“但我的感覺告訴我,你前面沒路可走了啊……”
饒是邪天心性堅韌得變態,聽聞此語,心中也不由一緊。
“總得試試吧?”
“行。”
這次小霸王倒不囉嗦,嘰裡呱啦將自己近期想起的朦朧感覺一一說給邪天聽。
最後,他認真看着邪天。
“其他的我不知道,你這種活法,肯定太累,我不喜歡。”
邪天點點頭,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活法?”
“看。”小霸王隨便指了個方向,看也不看就說道,“我想去那裡,我就會去那裡。”
“這樣的活法……”想到自己曾立下的想去九天之上看看的人生目標,方纔四百來歲的邪天,口中卻道出了不勝唏噓的話,“好羨慕啊。”
“哈哈哈哈……”
小霸王歡快得意的笑聲,終結了這一次對話。
邪天也笑了笑,將小霸王方纔所說的每一字都裝在了心中,然後朝突破完畢的衆人走去。
三次斬魔,三次天降莫名氣息。
邪天一絲未取的結果便是,這七十七位九州至高戰力,如今除了武商,個個都站在了窺源境後期巔峰的境界之上,且其穩固程度,連邪天都有些不可想象。
就邪天的認知來看,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在快速提升修爲的同時,還能穩固修爲。
這一點,連龍族特有的,位列上古七十二福地的龍騰九霄都無法完美做到。
“應該是了……”
朝衆人走去的過程中,邪天腦海中迸出了九帝氣息這四個字。
九帝,名爲九天,是爲上古後寰宇的真正主宰。
他曾於軍神谷中爆開三千天地局最後九顆棋子時,首次感受到九帝氣息,並因此得悟九字神通。
然而,雖說此時因斬魔而來的莫名氣息能讓他九字神通大幅度鬆動,卻與他初次感受過的並不相同。
這一點不同,他並未多想。
“再斬一次魔的話……”站在衆人面前,邪天下意識想道,“應該就有衝擊神宮的資格了吧……”
有了這樣的想法,再面對衆人那種隱晦的希冀注視,邪天便嘆了口氣。
“你們猜得不錯,這次,也不算真正的二斬。”
“靠!”
“我日!”
“魔也太不爭氣了啊!”
“就不能認真面對我們這幫仙尊麼!”
“咋整?咋整?再這般幸運下去,道爺我是不是就擁有挑戰牲口的資格了?”
……
“所以,我們如今應該怎麼做?”邪天環顧衆人,問道。
武商伸出三根手指頭,甕聲道:“下次斬魔前告訴魔,我們已斬三魔……”
“武商大人,”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小樹趕緊拉住武商,“您這一說,魔很有可能笑死……那啥邪天,你能不能不問如此白癡的問題,不就和之前一樣,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麼!”
“很好。”邪天笑道,“連逗戰王都有如此認識……”
“你再叫道爺逗戰王,道爺就跟你拼了!”
“哈哈哈哈……”
衆人一陣鬨笑過後,便又開始對未遂的真正二斬之戰回味、總結。
有了小霸王的肯定,邪天不僅確定了二斬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也因此幫他樹立起了自信。
支撐這種自信的,自然是他對魔的理解並非妄想似的謬誤,而是正確的認知。
但他知道,這種認知依舊是極其朦朧且淺薄的。
想加深,想清晰……
唯一的路,便是繼續在這條斬魔之路上走下去。
“至少,在我沒有徹底崩潰前……”
邪天嘆了嘆,這纔開始細細琢磨小霸王新近恢復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