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驕陽如熾。
七殺魔君盤腿打坐,飄浮在懸崖一側的鸞鸞白霧裡,雙目輕閉。在他身體的正下方,正是那從暗牢門裡奔流而出,一瀉千里的三生池水,只是水流小了許多,再無往日的奔騰雄姿。
當高揚費盡心力躲過魔兵,一臉愜意地出現在懸崖邊上,準備去取那三生池水之時,他總算感知到了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怎麼又回來了?”
七殺魔君輕緩地睜開了眼睛,語氣陰冷而沉重。
高揚的心裡咯噔地響了一下,看來這七殺魔君確實是在嚴密監視着自己呀!
高揚輕道:“我,我回來做什麼你心裡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呵,你這是在挑戰本尊的耐性嗎?本尊有能力翻手爲雲,更可以覆手爲雨,你以爲十一國大軍一退就萬事大吉了,是不是?不要忘了,你的藥性又該發作了!”
七殺魔君這番話說得慢條斯理,完全沒有恐嚇高揚的意思。
轟~
七殺魔君氣急敗壞,猛地睜大雙眼,身體驚飛而起,接連憑空使出數掌寒冰掌。他那強大的掌風,猶如一股凜冽的極寒之風,瞬間凝聚了空氣中的大時水汽,彙集成數個大冰球,重重地砸到懸崖之上,飛濺起無數瑩潔的冰花雨。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高揚說這句話時,顯得十分無奈,他知道,七殺魔君根本不會讓自己取到三生池水了。
“哼,有這個必要嗎?”
七殺魔君說時,又朝那暗牢之門啪啪啪地揮出數掌。頃刻之間,又有無數寒冰球砸在暗牢之門處。咻咻~一連幾聲輕響,就把那本性至陰至寒的三生池水給冰凍住了。
七殺魔君以這種絕決的方式徹底切斷了高揚取三生池水的念頭。
“本尊看你還是沒有誠意,安心去尋寶哪——茶花,你就替本尊好生看管住他,若是再有非份之想,就地正法!絕不留情!本尊有的是人,也不差你這一個!”
七殺魔君說時,冷峻的目光投射向懸臂崖,懸崖之處便突地飛出一個女子來,她不是別人,正是那茶花仙子柳湄。
“茶花謹遵魔尊聖諭!全力緝查寶物下落,絕不怠慢!”
直到七殺魔君飛離而去,高揚還是愣愣地呆在原地,懊惱不已。
“哎~”
一聲嘆息,勝過千言萬語。
“哼,你我當真是冤家路窄哪,這麼快就又棸頭了!你以爲躲進死亡谷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吧,哈哈哈!”
柳湄鄙夷地看着高揚,笑得花枝亂顫。
高揚向來討厭女人的矯揉造作,立時暗暗篡緊雙拳,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柳湄自然把一切看在眼裡,越發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朝他扔過一個儲物袋,傲慢地說道:“這是,你的《八美圖》和軒轅琴,爲了從魔尊那裡拿回它們,我可是費了不少心力呢!還有你的金毛也在我的手上,你該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怎麼做吧。”
高揚接過儲物袋,打開一看,柳湄說的果在沒錯,不但如此,還多了許多必要的養生精、棸氣丹、萬創膏、力神丹之類的必備丹藥。篡緊的雙拳頓時又鬆懈了下去。
“哼,你要的神器如今都已經在七殺魔君的手上——難道你也想要《天書》和鑄神?”
柳湄只是警覺地四下望了望,並沒有正面回答他。
“我們快走吧。”
出了天魔教,二人又趕了一息的路,柳湄纔拿出一隻淡藍色的瓶子,故作神秘地說道:“這裡有你要的三生池水,你要它做什麼?”
“啊——你也有三生池水!”
高揚十分詫異,兩眼放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你還沒有說你要這三生池水做什麼?”
“救人!一個老朋友,太好啦!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救他吧!”
高揚說時,馬上就在地上擺了一個七星傳送陣法。
柳湄卻笑得梨花帶雨,顫顫地說道:“呵呵,我憑什麼要把它給你?”
高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呵,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想得神器的野心告訴你主子嗎?”
“哇哈哈哈,你大可不防一試哪!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試問天下之人,誰能沒有人所謂的野心呢?”
……
和柳湄的一番較勁,高揚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最後只得答應了她的一些無理要求,以換取了她手上的三生池水。然後,他們一起通過七星傳送陣到了暗地之門。
高揚處心積慮想把柳湄騙進暗地之層,果真那樣的話,就有機會把她困在裡面。不想,這柳湄保持着高度的警覺性,並沒有跟隨高揚進入暗地之層。
高揚只得獨自一人進了暗地之層,找到先前“存放”在這裡的來福,給他服下三滴三生池水。
咻~咻~咻~
三滴三生池水一進入來福的嘴裡就迸發出煞白的流光,那流光順着喉嚨飛躥到他的心臟,緊接着,來福的整個身體飛快地旋轉起來,整個人霎時變得通體透徹明亮,猶如寒冰所製成的冰雕在旋轉……
啊~
來福突然張大嘴巴,發出痛苦的尖叫之聲,聲音悽慘而悲壯,直扣人的心絃。
連在地面上等待他們的柳湄也驚愕不已,開始擔心起來。
噗嗤~
在經過一番長久的掙扎之後,來福突地吐出一團濃烈的黑霧來。那黑霧在半空中圍着他們盤旋一陣之後,突然墜落到地上。
嘭~
黑霧散盡,地上伏着一隻奄奄一息的大壁虎,它的尾巴也不知摔哪裡去了,正往外滲出些許墨汁一樣的黑液來。
這~
高揚被眼前的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張大的嘴巴半晌都沒有合攏下來。
來福的肚子裡竟然藏了一隻黑壁虎!
“高揚~”
氣若游絲的來福掙扎着叫出高揚的名字就即刻昏倒了!
高揚陡然一驚,馬上把他扶坐起來,手掌輕貼在他的後背,爲他緩緩注入真氣。
一息之後,來福終於恢復了清醒。
“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我以爲我就要死在這裡了?”
來福的這番話讓高揚吃驚不小。
當即問道:“你的元神不是屬於十二生肖,已經被萬向水晶球給吸噬掉了,怎麼還有記憶呀,我還以爲——”
他沒有把以爲來福非瘋即癡的話說出來。
“事情並不是你所想象的這個樣子,那十二生肖元神不過是一直塵封在我的元神裡!算是一寄生,但是取走它時,那熾烈之火也傷到了我的元神,所以這至極至寒的三生池水才能夠救活我。”
聽了來福的解釋,高揚輕輕地點了點頭,混沌的思維有了頭緒。
“那隻黑壁虎又是怎麼回事?”
“它就是同樣寄生在我體內的陰陽師呀!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纔是他的真身。”
“哦,原來他一直在騙我!豈有此理,我現在就宰了它,大卸八塊!”
高揚氣憤極了,飛身到黑壁虎前面,唰地一聲抽出長劍來,直指壁虎的腦袋,只要他手中的長劍輕輕一挑,它必將肝腦塗地……
黑壁虎渾身顫抖不已,流着眼淚,大張着嘴,呶了呶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三生池水已經傷它太重,它承受不了。
“且慢!反正現在它也不能再害人,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得着它的地方呢!”
來福緊緊環抱住高揚,阻止了他。
這時,他才摸到高揚少了一隻胳膊,臉色一驚,急道:“怎麼,你的手……”
“沒事,瞧,我用一隻換了兩隻!金剛如意臂!厲害吧,呵呵。”
高揚笑得淡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好吧,自然你都開口爲他求情了,我就暫時放他一馬,把他交給你啦。”
高揚說完,調整一下劍尖的位置,啪一下把黑壁虎向來福挑飛了過去。
啪~
它牢牢地吸附在來福的肩膀上。
來福淡然一笑,扭頭衝它笑道:“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可得好好聽話,否則,就不給你捉蒼蠅蚊子吃~”
哈哈哈~
二人爽朗地笑了起來。
“走,先到外面再給你弄一把玲瓏弓!”
高揚一把拽過來福的一隻手,壁虎在肩膀上,他不敢再去摟他的肩。走出幾步,突然想了什麼事情,又突然停了下來,把天魔教七殺魔君和自己的協定和盤告訴了來福,不過,卻只了未提自己中毒的事。
……
“哼!搞什麼飛機!這麼老半天,我還以爲你出不來了呢!他就是讓你冒着生命危險返回天魔教的人?”
柳湄氣惱地迎了上來,突然她覺得來福好生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他。
“柳宗主?”
來福卻一眼認出了她,脫口叫了出來。
柳湄苦笑道:“呵呵,這位兄弟,你就別再消磨我了,什麼宗主不宗主的,那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啦!不過,說到底也還是託你這位高揚兄弟的福哪。是吧?高揚!”
柳湄話裡帶刺,高揚且會聽不出來,但他卻無心與她再起衝突,只是尷尬地笑笑,扭頭衝來福解釋道:“來福,她是天魔教的茶花仙子,你只管叫她仙子便是。不過,自然是仙子,自然不食人間煙火,兄弟我奉勸你不要打什麼小九九——”
“你~”
來福和柳湄齊聲道,卻又欲言又止,兩人相視一笑,面色緋紅。
高揚則趁機閃退出去。
“你們在這裡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眼見高揚飛身離去,柳湄立時跟着飛身,想要追上去,卻被來福一把拽住了紅綾,猛地用力一揣,柳湄猝不及防,徑直飛撲過來,把來福撩倒在地。
柳湄雖然已過豆蔻年華,卻也正值年春年少時,女人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來福頓時心旌搖曳,情不自禁地用力把美人合抱在了懷裡。
說來也怪,柳湄本來是惱怒的拍打,頃刻卻變成了撒嬌的輕揉。
刺耳的漫罵更是變成了低語呢喃……
世界頓時沸騰了!
來福猴急的用嘴巴堵住了柳湄的嘴巴,動作雖然笨拙不已,卻終是達成目的,二人不停地翻滾在暗地之門前的雪地上……
啊~
大爆炸來得理所當然。
柳湄溫柔在伏靠在來福大汗淋漓的胸膛上,像春燕一樣輕訴着心中那奇妙的小秘密。
“湄兒~”
“福哥~”
……
當高揚手持玲瓏弓再度飛身回來之時,天地還是那片天地,只不過,熱情似火的陽光,已經融化了太多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