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使者入京,朝廷徵招演武院武子相迎,自然不是爲了好看,而是彰顯大國底蘊。
入夏之後,北疆戰事已經漸漸止歇。
歷經冬日的當頭一棒,緩過神來的大晉,顯露出了中原霸主的獠牙,終於將草原人從北疆趕了出去。
但經此一役,北疆邊鎮不說十室九空,也是生靈塗炭,民生凋敝,雙方都損失慘重。
草原人從北疆數州之地掠走了無數金銀財寶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人口和口糧。
只要消化掉此番所得,不出十年,草原實力必將迎來一個飛速成長期。
反觀大晉,必然要爲北疆恢復,而付出無數心血。
此消彼長之下,未來會是怎樣一番局面,就看當權者如何決策了!
“呵!”
看着數以千計的草原人,在禁軍拱衛下駛入上京城,陸川搖頭失笑,不屑溢於言表。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可不會在乎小老百姓死傷如何。
不出意外,多半又是一出以和爲貴,仁義治天下的說法,最後給草原人休養生息的時間。
養虎爲患,莫過於此!
不過,讓陸川頗爲意外的是,此番草原派出的正使,明面上竟然是與他有過兩面之緣,卻交集不淺的靈仙公主。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給我?”
不知何時,朱勝男來到身側。
此番演武院應招而出的武子,上中下三院,共計三十六人,以朱勝男爲首。
朝廷方面,自然另有人迎接,而且是長皇子楊昭。
畢竟,大國要有大國的氣度。
草原人正使是公主,大晉就出長皇子,沒有高人一等,卻也給足了面子。
此時,這位長皇子殿下,正與靈仙公主並駕前行,直往皇宮而去。
演武院的這些人,自然只能在旁邊跟着,直到這次召見結束。
“東西到手,自然就會給郡主送去,我還能欺騙郡主不成?”
陸川微微一笑。
他當然知道,朱勝男所說的是什麼。
只不過,青乙劍現在並不在他手上,想要給朱勝男送去,還需要一番運作。
並非其中會有什麼麻煩,而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在上京城的暗手是什麼。
“好,待得晚間,我就會讓人把東西送來,你也要儘快!”
朱勝男點點頭,轉身離開,重新回到了最前列。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夠小心眼的!”
陸川摩挲了下鼻樑,對於周圍凜冽如刀的目光,好似沒有感受到一般。
沒辦法,朱勝男雖然封號胭脂虎,令京城男子聞風喪膽,但出身尊貴,天資不凡,樣貌身段都不差,自然不乏追求者。
以朱勝男的實力,即便隔着數丈遠,傳音入密都沒問題,偏偏要跑到近前來,擺明了就是給他找麻煩。
這不,來自上院的十一名天才武子中,過半已經投來飽含審視意味的目光。
其中更不乏冷意之人!
陸川可不認爲,打殘了一個楚譽豐,就能讓這些人退縮。
武者有傲骨,天驕不可辱!
這些人能在上院之中,成爲最出類拔萃的存在,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甚至各個堪稱人中龍鳳。
拋開個人恩怨不談,做了出頭鳥,被陸川哪來立威的楚譽豐,必然也是其中一員。
更何況,陸川殺穿中院,揚言單挑上院,已經觸犯了這些人的威嚴。
於公於私,雙方都不可能和平共處了!
更何況,雲燁也是十二人之一。
雲燁也是刀道五人組之一,被樑同書特批爲上院武子,如今更是被拔擢爲此行一員。
足可見,雲燁無論是天賦才情,即便是實力,也在上院拔尖之列。
即便,他的修爲只是二品下。
“任重道遠啊!”
陸川搖頭輕嘆。
“喂,別拉着臉了,瞧瞧,瞧瞧你乾的好事!”
吊着膀子的柳橫峰,看熱鬧不嫌事大,胳膊肘捅了捅陸川,一直朝前努嘴。
杜修和苗若水,不着痕跡的拉開一步,佯裝不認識他的樣子。
韓擒虎、楊秀娥、呂劍英、郭通等人,也是苦笑不已,不敢看前面十二人怒目而視。
並非是怕,而是擔心忍不住笑場。
沒辦法,誰讓某個狠人,殺穿了中院,將所謂的中院十大高手顏面,直接踩進了泥地裡。
這還不算什麼,偏偏人家第二天跟沒事人似的現身。
此時,中院選出的十二人,正是三天前在鬥武臺上,聯手對戰陸川之人,又添了兩人所組成。
反觀下院十二人,除了陸川這個殺穿中院的狠人外,哪一個不是狠角色?
呂劍英、郭通、楊侖,各個都有越階戰鬥的實力,楊侖更是二品下的高手。
柳橫峰、杜修、苗若水三人,雖然都被特批入上院,但在歷經此前的打擊之後,竟然向上院提出,自降爲下院武子。
出奇的是,上院教習或院主,竟然同意了!
如此,纔有了他們與陸川,同處下院十二人之列的一幕。
說起來,還是陸川起了個壞頭。
柳橫峰有樣學樣,自覺上院處事不公,便揚言要打穿中院,然後纔會重回上院。
同爲刀道五子之二的杜修和苗若水,也是驕傲之人,自然不甘人後,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至此,這一年新生中,聲名鵲起的刀道五子,就只有雲燁一人去了上院。
如此一來,可就苦了中院。
尤其中院院主聶蒼野,據說這幾天,所有武子都繞着走,就是不想看到那張黑臉。
陸川知道,柳橫峰三人這是在報復的同時,也是向他表達謝意。
從當初在上院殺人,到備受排擠,再到那背後之人,想要逼迫陸川繼續出手,從而拖延他的傷勢,使出諸多下作手段。
最終,牽連到柳橫峰等人時,這筆賬就算不清了。
在他們看來,陸川拖着重傷之軀邀戰,自然是爲給他們出氣。
三天前的夜晚,陸川油盡燈枯,拖着千瘡百孔的身軀走下臺,柳橫峰三人心中便有了計較。
當陸川在第二天沒事人般再次出現在人前時,以他們的天賦才情,多半已經看出,聶蒼野當時出手偏幫,存了齷蹉心思。
所以,纔有了三人齊入下院之事。
除了不滿演武院高層處事不公之外,就是想給聶蒼野添堵。
以三人的修爲實力,真要鐵了心針對中院武子,就算是再來一出陸川殺穿中院的壯舉,也未必不可能。
如此一來,聶蒼野的臉面,可算是丟盡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使得原本嚴肅的隊伍,平添三分活躍。
朱勝男最後都不得不眼神示意,才讓柳橫峰這個大嘴巴住口。
胭脂虎的威脅,還是相當有威懾力的。
雖然不會殺了你,但痛毆一頓,或者剝光了吊起來,讓你顏面盡失,朱勝男絕對做的出來。
而且,不止一次用這種方法,處置那些權貴子弟。
這也是爲何,胭脂虎之名,在上京城威名遠播,無人敢惹的原因之一。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往皇城。
在聖旨宣召之後,演武院三十六人,還有靈仙公主帶着數十名草原使節,在大皇子楊昭帶領下,經過重重關卡,來到了宣和殿外。
陸川這是第一次進皇城,自然好奇觀望,甚至算是提前踩點。
他跟沈無忌有仇,跟楊家也算不上和睦。
畢竟,當初可是差點被那疑似楊家皇子之人的屍毒控制。
但讓他暗暗心驚不已的是,看似不算太嚴,也不算寬鬆的門禁關卡之後,卻有不下數十道令他渾身不自在,如芒在背的目光掃過全身。 щщщ ★ттkan ★CO
這還只是明面上,可以想見,暗中有多少高手隱藏。
要知道,陸川如今已是實打實的二品強者,單論橫練實力,不是一品絕頂,都未必能威脅的了他。
當然,手持玄兵的人除外。
“聖上有旨,宣靈仙公主覲見!”
隨着一聲尖銳高亢的唱名,自殿門前傳來,便見長皇子楊昭重新現身,領着靈仙公主與十四名擡着箱籠的草原戰士進入宣和殿。
宣和殿乃是大晉百官議事所在,威嚴堂皇,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隔着十數丈的距離,竟是聽不到內裡有任何聲音傳出。
巍峨殿宇,森嚴莊重,更平添三分神秘。
陸川眯了眯眼,收回雜念,默默思思量着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
至於草原使節此番的目的,除了明面上的議和之外,必然還有其它原因。
但無論是明裡暗裡,都不是他能參與的,自然不需要上心。
天塌了有個高的頂着。
他現在,勉強算是一隻大個的螞蟻,遠遠不足以摻和到這等國家層面的大事中去。
奈何,往往事與願違。
“聖上有旨,宣演武院武子覲見!”
又是一聲高亢見禮的唱名,將陸川從神思中拉回現實。
“演武院武子,隨我入殿覲見陛下!”
朱勝男神色如常,整肅了下衣衫,率先邁步而行。
衆人見狀,有樣學樣,緊跟其後,越過了御前石階,直入宣和殿中。
但見滿朝文武分列兩旁,靈仙公主正帶隊在左前方,十四名手下帶來的箱子,早就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已經獻上去了。
陸川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儘量用眼角餘光,去看高高在上,傳說中的大晉皇帝。
一眼看去,竟是模糊無比,似有一股特殊的力量阻隔,並非是冕旒阻隔之故,而是真的看不清。
另有一股威嚴撲面而來,如泰山壓頂,直入心神,令其不由自主俯首,甚至屈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