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彥從李鋒手中接過死者小意生前的照片端看着,如醫院裡的整形醫生所說,她的確是個很愛美很愛打扮的女人,落尾眉,美瞳,假睫毛一應盡全,標準的網紅臉。
劍眉微擰,看向李鋒:“就沒有她的生活照或卸妝照嗎?照片裡的這種長相早就爛大街了,怎麼找?”
李鋒攤手:“我們當然知道這種長相已經爛大街了,我們也要求她的家人提供她的真容照,可是她的家長卻說小意平時很注重妝容,哪怕就是下樓丟個垃圾也是先化好了妝再下去的。所以根本就沒有她沒化妝的照片!爲此我們也覺得很頭疼啊!”
聽到這唐澤彥回頭看了眼蘭沐星:同樣身爲女人怎麼差別這麼大呢?一個是不化妝不敢見人,一個是懶得有時候連臉都不想洗!
似心有靈犀一般,蘭沐星狠狠的瞪向了他:別光顧着笑話我,你也好不到哪去!
李鋒從文件中翻出一張身份證複印件,有點無奈的說:“這是我們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張她沒有化濃妝的照片,可偏偏又是她沒有整容前的長相。”
唐澤彥將視線從蘭沐星的身上收回落到那張複印件上面,嘴巴微微一張,脫口道:“這家整形醫院的醫生們的技術還真的挺不錯嘛,整得估計連她親媽都不認識了!”這麼一來連長相都無法確定還如何進行撒網式的搜查?
項昕將頭往前伸了伸,嘴角微微一扯,洋洋得意的說:“不是我吹,一個女人整沒整容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在我身邊呆過的女人幾乎可以說都是純天然的!除了……江風,那個後來生了雙胞胎的女人叫什麼?”
蘭沐星與唐澤彥等人咻得一聲看向他,臉上的表情都寫着:你已經有雙胞胎了?
項昕一怔,斷然搖頭:“雙胞胎是那個女人後來跟個老頭生的,我也是在一次宴會上聽別人說的。”末了,衝着蘭沐星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帶着幾分調皮與邪氣,一笑:“小星星,你別那麼緊張,放心,只要你肯嫁給我,你絕對是我第一個孩子的媽!”
蘭沐星覺得頭頂上一排烏鴉飛過,撇嘴:“如果你真有個雙胞胎我反倒覺得正常。呵呵,都三十好幾,又找過那麼多女人了,居然連個孩子都沒有,真的不得不讓人懷疑你的……”
“你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避孕藥嗎?”項昕陰着臉打斷她的胡說八道。
蘭沐星的嘴巴又是一撇:“居然對女方吃避孕藥,人渣!”
項昕:“……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當然捨不得了!”
蘭沐星將嘴撇得更厲害了:“不要臉,居然對我這麼純情的人這麼下流的話!”
項昕一噎,這會換他覺得一排烏鴉飛過了,憋了半天,他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純情?你這臉皮是論斤賣的還是數個的?”
蘭沐星突然不知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將噁心進行到底,只見她衝着項昕拋了個自認風情萬種的媚眼,捏着可以嗲落一地雞皮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討厭…”
唐澤彥的下巴刷的一下,掉了下來。
項昕更是不受控制的虎軀抖三抖,向來披靡於花從的他這次是真的被噁心到了。神啊,閱女無數的他還是頭一次見識到,媚眼居然可以拋得比死魚眼還死!
就在大家都被蘭沐星的媚眼給電得魂飛魄散的時候,她的後腦勺猛得一痛,回頭,老孃大人正凶神惡煞的瞪着她:“你再敢噁心我一下試試?”
蘭沐星立馬委屈了,她揉着有些發疼的後腦勺,悶聲的應着:“我怎麼就噁心了?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
“咚!”又是一下,蘭媽媽怒:“胡說!我什麼時候這樣翻過吊睛眼了?媚眼是這樣拋的嗎?”
蘭沐星不怕死的堅持:“可我就是跟你學的!”
蘭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竟神奇般的紅了眼,很紅很紅,最後猛的一轉身撲到了蘭爸爸的懷裡,抽咽着說:“老公,你看看,你的寶貝女兒欺負我……嗚嗚嗚……”
全場鴉雀無聲。
蘭沐星更是呆若木雞!
這是她的親媽嗎?怎麼整得跟後媽似得!
事實證明蘭爸爸真的很寵蘭媽媽,寵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他一邊輕拍着蘭媽媽的後背哄着,一邊用銳利的眼刀凌遲着蘭沐星,迫使蘭沐星只能沒出息的一步一步往門邊挪去。
在他們三兄妹的心目中,蘭爸爸就是那種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往死裡打的暴力隱藏者。
蘭沐星邊退邊陪着笑臉:“呵呵呵……”
蘭媽媽:“嗚嗚嗚……”
蘭爸爸心疼的哄着:“你別哭啊,你一哭我的心都快碎了。”
唐澤彥:“……”這句話比剛剛星星拋的那個媚眼還噁心好不好!
項昕:“……”臥槽,原來這纔是傳說中的老來騷!
蘭沐星:“老媽,你別哭了,你一哭我的腿就危險了。”老爺已經在用‘打斷你的腿’的眼神在虎視着她了。
蘭媽媽不爲所動:“嗚嗚嗚……”
蘭爸爸嘴巴一擰:“乖,不哭了,我這就去打斷她的腿替你出氣!”說完,挽起袖子。
唐澤彥:這個時候要挺身而出嗎?出的話被打斷腿的會是他嗎?
項昕:靠,這個老傢伙比我還重色!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出賣。
蘭沐星急忙服軟告饒:“老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嚯地一下,蘭媽媽從蘭爸爸的懷中擡起兌,臉上一片清澄,雙眼明亮,衝着蘭沐星微微一笑:“寶貝,刺激吧?這才叫以柔克剛!比起拋媚眼,這招可高級多了!學着點哈,遲早用得上!”
蘭沐星頓時欲哭無淚,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攤上了這麼一個老媽1還有,她無比怨念的瞟了老孃大人一眼,腹誹:她不認爲這是一個多麼高級的招術!你會成功完全是仗着老爸對你毫無原則的寵愛好不好!如果遇上個不寵的呢?那不就是找死!
被晾到一邊的李鋒尷尬的咳了一聲,問向依舊沒有從‘刺激’中緩回神的唐澤彥:“本來一開始我的探案走向是一方面確認屍源,另一方面搜尋死者的頭顱。只要找到死者的頭顱便能順藤摸瓜的找出兇手。可現在唯一一個值得可疑的水泥潡居然神秘消失了!”
唐澤彥回過神,眨了下眼睛:“那就先放棄頭顱的搜尋,全力放在死者失蹤前後的行跡和她個人社交網絡的調查啊!”
李鋒微微偏頭想了一會:“你說的這些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估計快有結果了吧。”
正說着,兩名年輕的警員走了進來。
“李局,調查有結果了!”
李鋒衝着唐澤彥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後對那兩名警員微微點頭,示意他倆坐下慢慢說。
警員A:“我們已經摸排調查,發現死者小意平常生活在D市,4月3日,也就是她失蹤的前2天,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來到本市,哦,對方是一個香港籍的商人。她的男朋友當天就出國做生意去了,而死者小意則留在本市,借住在她的一個朋友家。”
李鋒:“那她的那位朋友可有提供什麼信息?”
警員B:“我們詢問了她的那位朋友,對方告知,死者小意的一大愛好就是拍個人寫真,她是一家網店的特聘平面模特。4月5日下午2點她約了一個攝影師幫她拍寫真。通過調取她的生前通話記錄,我們發現她所通的最後一個電話就是該攝影師在5日下午1點36分打給她的。”
唐澤彥:“那你們找到那名攝影師了嗎?對方怎麼說?”
警員A:“我們找到了,也詢問了。對方表示當天下午他們幾個人搭好了景,可小意卻沒有出現,他們打她的電話也總是打不通,爲些他們還聯繫了小意的那位朋友抱怨她的放鴿子行爲。”
唐澤彥:“那小意的男朋友你們調查了嗎?”
警員A點了點頭:“調查了。小意的個人情感生活情況我們基本都摸查清楚了。她是一個小三,她所謂的那位男朋友其實是個有老婆有孩子的中年男人,一個富商,兩人交往有兩年多了。那個富商對她很好,出手也很大方。同時她還有個網戀的對象,是個健身教練。不過這倆人的作案嫌疑都被排除了。事發時那名富商確時人在國外,那名健身教練也不在本市。”
警員B補充道:“總之,從熟人作案的角度來看,似乎完全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可以說是找不到突破口。”
李鋒長長的嘆了一聲,無奈的看向唐澤彥:“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我才找你來救場。啊,接下來怎麼辦?”
線索似乎全斷了。
蘭沐星:“既然都已經知道她的具體失蹤時間了,那我們爲什麼不分析下她這段時間會做什麼呢?”
李鋒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種說風涼話式的分析口吻頗爲不悅:“那就由你先來分析下她那個時候會去做什麼吧。”
蘭沐星秀眉微微一挑,不以爲然的說:“打出租趕去拍寫真啊!她是從外地來到這裡的,自然不大可能會自己的私家車,而且像她那麼愛美與精緻的女生當然也不太可能會去擠公交和地鐵了,更不可能步行的去了。這個城市經濟這麼發達,天網工程肯定也是頂級的,那爲什麼不試着查一下跑她朋友住所和拍攝地兩點之間的出租車呢?”
李鋒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在哪個地段上的車,不算上黑車,當有記錄的,全市出租車就不計其數,除了一些明令不讓跑市區的外,其餘的只要錢到位皆可,怎麼查?這個工作量太宏大了,我們的警力根本就不夠,而且該案又沒重大到申請支援的程度……”說完,又搖了一下頭。
就在大家沉默的時候,項昕開了口:“哈,我記得那個女人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好像都被扒得差不多了,我想她肯定是……”
李鋒一本正經的打斷了他的話:“項先生,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請你正經一點。如果你想說以死者的裸露細節做爲突破口的話,那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被泡那麼久後再有經驗的法醫都無法檢驗出精液!”
項昕沉默了,掏出一根菸悠閒的點上,然後衝着李鋒緩緩的吐出一個菸圈,在李鋒憤懣的目光中勾脣一笑,很邪很痦很無賴:“到底是誰不正經啊?誰說裸露就一定等同於精液啊?哈哈,你在街上看到那些衣着清涼的女人是不是就往那方面想啊?”
李鋒的臉色一漲,沒好氣的反嗆:“那你能等同出什麼?”
項昕又對着他吐了一個菸圈,然後享受的看着對方那敢怒卻不敢發飆的表情,笑得很沒品:“劫財啊!既然她是被富商包養的小三,那你覺得像她那樣的女人身上會不帶現金,不戴金銀首飾,不帶手機不帶卡?熟人作案的思路不行,那就開始她死後的個人財務下落啊?這點都想不到,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坐到這個位置上的。”
相對他的一臉嫌棄,李鋒則是一臉的鐵青。
唐澤彥將項昕的話仔細想了想,然後讚賞的連連點頭。
“李哥,項先生分析的沒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調查死者死亡後的個人財務下落的確是本案的唯一突破口。她被發現時,身上沒有任何證件或是錢包,手機等物品。這就說明,曾有人從她的身上掠奪走了這些物品,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她的兇手。”
“金銀首飾這些東西是死物,既然進行了流通也是不容易被發現的,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從手機與銀行卡這兩樣活物入手進行調查。我們可以將警力分成裡外兩圍。裡圍的警員負責追查死者小意的銀行信息。外圍的警員負責調查尋找小意的手機下落。”
“我個人覺得她的手機是蘋果6的可能性最大,這個手機最大的好處就是定位性能強,只要開了機,你們就應該能輕易的找到吧。”
李鋒點了點頭,“只要知道了她所用的手機是哪裡買的,知道她手機的代碼是多少,只要對方開了機,哪怕是越了獄,技術科的人依舊可以輕易的找到它。”
蘭沐星插話:“想要知道她的手機是在哪裡買的還不簡單,問她的那個富商男朋友啊。”不是她帶個人歧視色彩,而是她覺得既然都當了別人的小三就沒道理會自己花那錢買手機,除非腦子進了水!
整整過了十多天,就在蘭沐星將這座繁華的都市能玩的地方都玩了遍,動了想這裡的念頭時,李鋒那邊纔打來電話說調查有了結果。
警局裡,李鋒指着從銀行截取過來的監控視頻,說他們追查小意的銀行信息後得知,她總共有6張卡,其中一張在她失蹤後,甚至是屍體被警方發現後,分三次被人取走了一共15元。
從銀行監控視頻裡,蘭沐星等人看到了這個取款人的樣貌,但這個取款人明顯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每次都進行了各種面部僞裝……戴墨鏡、帽子、繃帶、口罩、鬍鬚、做鬼臉,洋相百出。不過很明顯,都是同一個人。
看着這個視頻,唐澤彥若有所思:“小意的屍體被發現時劉力已經被抓捕歸案了,顯然這個取款人不是他。如果這個案子真的與他沒有任何一絲一縷的關聯,那麼那個憑空消失的水泥澉要如何解釋?如果真有關聯,那麼這個人又是他的誰?”
提到那個水泥潡,李鋒下意識的又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屁股。想到自己曾經坐在那個水泥潡長達十來分鐘,他的心底又是一陣膈應。
唐澤彥瞟了他的這個小動作後,很不厚道的咧開了嘴。
帶着淺淺的笑意,他問:“那麼手機的調查呢,有結果了嗎?”
李鋒一邊摸着自己的屁股,一邊刻板的回答着:“暫時還沒有結果,看來那個手機極有可能還在兇手的手裡掖着藏着吧。”
突然蘭沐星的身體往銀行的監控視頻傾了些,指着屏幕說:“嘿,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男人有一個特徵啊?雖然他每次出現都進行了易容,可是他卻忘了對耳朵進行掩飾,他有一對招風耳啊!”
唐澤彥等人湊近細看,還真的是!
“小鄭,卻調查下劉力的周邊有誰長有招風耳!”李鋒回頭對着之前負責調查小意情感生活的警員A說道。
警員A點頭領命。
就在大家做着進一步分析的時候,蘭沐星手機響了,是水樂樂打來的。電話裡水樂樂告訴她,自己決定過兩天就跟唐澤凱回A市,所以約老闆娘陳珊出去逛街喝茶,想讓她也跟着一起去。
蘭沐星沒有多想,點頭同意。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在這裡就是多餘的。”項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自告奮勇。
蘭沐星白了他一眼:“三個女人逛街,你一個大男人湊什麼熱鬧?”
項昕一怔:“那個唐大少不去嗎?”
蘭沐星:“樂樂姐在電話裡說了,那個大少爺留在家裡帶小孩!所以這次逛街就我們三個女人,懂嗎?”
項昕搓了搓下巴,兩眼微眯的看着她,很色的那一種,半晌,瞭然一笑:“好吧,我就不去了。買回來後可以穿上讓我看看嗎?我……”
一小摞廢棄的文件蓋到他的臉上,蘭沐星丟下流氓二字後氣呼呼的離開了。
新天地是這座都市最爲著名的購物中心之一,這裡名媛美女雲集。
逛了整整三個小時後,蘭沐星也覺得腳有酸了。於是便同意了陳珊所提出的找個地方坐下休息的要求。
一家檔次中等的咖啡廳露天休息椅中,蘭沐星在點完東西后起身:“你們先坐着,我去上趟廁所。”
水樂樂和陳珊點頭同意。
服務生告訴她一樓沒有衛生間,要到二樓纔有。
蘭沐星提着包走上了二樓,在左邊的拐角處找到了衛生間。
就在她上完後整理衣服的時候,眼角不經意的瞟了眼窗外,然後微微一愣,她剛剛好像看對窗戶外馬路正對面的那扇窗戶探出了一隻纖細的手臂,只是一瞬又收了回去,像是被拽進去的。
她揉了揉眼盯了數分鐘,嘴巴微微一撅,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了,沒準就是住在那裡的人隨手往窗戶外丟了個小東西而已。
就在她準備收回視線離開衛生間的時候,她的眼睛驀地的睜大,她居然透過那扇敞開的窗戶看到了一張一閃而過卻似曾相識的臉。
那張臉很驚惶很恐懼,但卻不得不承認,很美。
蘭沐星蹙眉,那一閃而過的臉怎麼那麼眼熟呢,她好像在哪見過了,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將頭控出窗戶,努力的往那扇窗戶張望着。
當她從那扇敞開的窗戶隱約看到那灑落一地的畫框時,心絃一跳,猛然想起,沈夢,那個渾身濃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