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着回到房間,準備將事情再度分析一遍,看看是否他的推斷錯了。
百姓們說幹就幹,沒幾天就在正義幫的遺址四面圍起了城牆,將燒燬的所有灰燼分裝在數百十個陶罐裡,算是正義幫的死去人的骨灰盒,再將骨灰盒埋葬於圍牆之內,用土填平,雖然都是做骨灰埋葬的,但整個幕奇大無比,既像是一個巨大的山頭,又像一座圓形的莊園,前面立着碑,碑上名曰“正義幫之墓,一千百姓立,甘年甘月甘日立”碑前放置着一口青銅大鼎,裡面插着數百支粗如手指的冥香,前面整排地置着數十口大盆,裡面盛滿了各種的瓜果,碩大而新鮮。
連日來,每天都有百姓前去祭拜,焚香叩頭,念着他們早些安息的咒語。
在正義幫的後面山林裡,裡面有處地下密道,出口在林中,入口在正義幫的大廳裡,那條密道爲建幫之時所挖掘,爲的是有朝一日能避強敵好有個退路,密道出入口除了幫中的三位當家的知道,其他的幫中一概不知,建幫時兄弟間曾經鄭重地起過誓,不到最後關頭決不允許啓用,而且提都不能提,因此極爲隱秘。也幸虧當時留下了後路,否則數條無辜的人命便會喪生在日前的那場大火之下。
密道的出口在林外的陡峭方向,挨近崖邊,那是一個斜坡,從上面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摔落深淵,不過也正是因爲處在險地,所以未有外人發現。
此刻,陽光灑進林中,顯得整片林子都充滿着溫暖的氣息,四周靜寂。在林邊,有一人筆直地站立着,他着身華麗的錦衣,微微的山風將他的袍角掀得隨風蕩起,而他對此沒有分毫的反應,只是遠遠地看着山下,看着山腰,看着曾經正義幫的遺址。
不知過了多久,風猛地大了起來,吹得樹搖葉落,塵埃大起,但那只是瞬間的,風停下,林中卻已然多出了一年輕人,他白衣如雪,身高三尺,足足的三尺男兒,只是面容冷肅,毫無表情,那清淡的目光裡彷彿什麼都沒有,空瞳而深沉。
看了一眼站在林邊的人,年輕人悠悠地走了過去,動作灑脫而豪邁,與他那副面孔全然兩樣。年輕人看到山下正義幫的遺址,心中也頗有些感慨,曾經也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幫會,就這麼煙消雲散了,江湖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脆弱。停在旁邊,扭頭看了看錦衣人,再回看着山下。
“怎麼,還沒放開?”年輕人語氣淡淡。
錦衣人仍然凝神看着山下,他與白衣年輕人俊面如同,只不過他的眼中有着淺淺的憂傷之色,那是懷念如今的正義幫物麪人非了。
“談何容易,我在那裡宿身五年,而且還是我親手所創,創建它不容易呀,只不過一夜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已然灰飛煙滅。”錦衣人語氣幽傷,眼中似乎看到了幾年前那艱苦創建正義幫的種種,不由得悲從心來,面上卻還是副冷冰冰的容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有情是好事,只是如今你我身處險境,恐怕只有拋情於九霄雲外去了。”
錦衣人聞言扭頭看着白衣人,兩眼透着燦爛的笑意,一改原先的語氣,呵呵說道:“我可以拋卻,卻不知陳兄是否能夠做得到呢。”白衣人側身看着那人,也是帶着嘻笑的語氣,沉聲說道:“鐵兄做得到的,兄弟如何會做不到,既不能永久,那便暫時,江湖總會平息的。”
“陳兄說得對,江湖總會平息的,至少有我們的滿腔熱血只爲和平。”
“鐵兄如今可後悔了,後悔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所謂俠士呢。”
錦衣人觸動心璇,看着山下的正義幫,表情由迷茫變爲欣慰堅毅,朝白衣人沉聲說道:“怎麼會,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鏟,若沒有幾年的堅守信念,懲強扶弱,又何以會有如今這山下的景象。”
所謂民心所向,天下百姓是善良的,你對他們好,他們會百倍千倍的對你好。
“好一句堅守信念,鐵兄說得好,走上這條道路固然值得敬佩,能堅持下去的更是難能可貴。”倆人相視哈哈地笑了起來,剛纔的沉寂鬱悶之氣頓時化爲烏有。雖然都在舒心地笑,但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容,各自的表情則半點都沒變。
這隻因兩人都貼了人皮面具。他們正是由於彼此信任而成朋友的正義幫幫主鐵嚴與遊俠陳玉竹。
一個月前,陳玉竹纔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當時他與鐵嚴在天山派山下的一戰受了極重的傷勢,治病講究七分藥物三分心情,那晚當他得知衆人爲他都九死一生,雷越更是摔個半死,那瞬間他痛心疾首以至血氣攻心,險些喪命,當時他並不知後來發生過什麼事,待他再次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被一老人所救。後來他才知道老人乃武林中久負盛名的神醫老人白青山白老前輩,經過老人的大半個月的診治,他終於被老人從閻王殿拉了回來。
療傷期間老人向他敘述了在福氣鎮已經發生的事情,原來老人就是東方逸在街上看到的郎中之一,那晚他注意着房間的動靜,得知他急促發病就使了招聲東擊西,將他與另一個經過易容的假陳玉竹偷龍轉鳳,這行動瞞過了所有人,第二日數十個認識他的人前去確認,果然確定死的就是他,死因也已查明,而且在試探他是否已死的時候那些人還暗中下了毒手,用劈空掌力將頂替者五臟震碎,最後方纔罷休。
去福氣鎮的江湖人物多達數百,但得到他暴死的消息後都怏怏地離開了,老神醫還爲鐵嚴雷越等幾人治好了傷,一個月後他的幾個朋友都離開了,並帶着那個假冒的骨灰盒,而在那時他也被神醫醫治好了傷,經過了絲毫,決定不再以陳玉竹的面容出現,於是化明爲暗,與神醫暗中跟着他們幾人來到了雲州,並暗中打探武林的事情。
他得知鐵嚴留信離開的那晚,就與他見面,倆人商量着覺出他們在明處只有捱打的份,故鐵嚴第二日變消失了,實則他正與他在一起轉爲暗中行動,但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留下的人第二天就遭人下毒,所有人除了水中月外都全數中毒,後再遭那正義幫的趙建火焚,衆人險些命葬火海,好在正義幫當初留了後路,三人從密道進入正義幫的大廳,成功地將數人安全地轉移到了密道,並將幾人暫時安置在密道的密室中,那裡吃喝食糧俱全,正是當初防範避難留下的。
因爲趙建知道密室的入口,所以他們不得不日日都在周圍觀察着。昨日偶然見到了幽靈書生徐翊,因爲想將其拉攏交個朋友,所以去看了一場好戲,只是功敗垂成。
陣陣笑聲中,倆人已經步入林子,進了密道。
密室是四方的,乃爲岩石所壘,四面雖有火把照明,但光線顯得尤爲昏暗,角落裡有張木牀,牀邊坐着位老人,他潤面白鬚,雙目炯炯有神,袍衣孜神之際頗有仙風道骨的韻味,單手正搭着牀上躺着的病人手腕,病人是個俊面年輕男子,但面色蒼白如紙,似乎已經毫無生機。
老人閉着眼片刻,臉上許分卻皺起了眉頭,睜眼凝視了病人一番,然後陷入沉思。
“白老前輩,我三弟如何,他所中的究竟是何毒物,如此厲害。”陳玉竹與鐵嚴走近老人的旁邊,看着神醫滿臉的爲難之色,鐵嚴心中一驚問道。
病人的脈搏斷斷續續,虛浮無力,隨時都有可能停下,若非他用了可解百毒的化毒散,恐怕早已毒發身亡,即便如此,病人仍舊極度危險。可嘆自己行醫江湖數十年,居然剛出山就被毒藥難住了,想必當今的武林又添了不少的用毒行家了,看來自己需要儘快地融入武林,以免生靈塗炭。轉身看看倆人,微有無奈道:“他們幾人所中的皆屬同種毒物,但在每人的體內藥性卻不盡相同,所以短時間內很難查出中的是何毒。”
鐵嚴面色頓變,急促問道:“那三弟目前可有危險?”
神醫搖搖頭,嘆氣道:“數人中,幾位少俠所中的毒較深,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尤其是東方老弟。”話聲入耳,頓時心如刀絞,愧意叢生,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看着牀上的柳信龍,陳玉竹接近哀求道:“前輩一定要救救他們哪,他們都是江湖的熱血男兒。”扭頭帶着思索地看向病人,神醫安慰道:“兩位少俠放心,老夫會想方設法救回他們的性命的,但是鑑於目前的狀況你們必須時刻地觀察着他們病情的變化,我儘快地查出毒物,研出解藥。”
“好。”兩人不約而同地積極答應。
整個密道里有數間石室,陳玉竹與鐵嚴來回地觀察着病人的情況,在每個石室裡他們都要等上片刻,然後摸脈確認毒藥有無發作,接着纔會換到下一間密室,重複同樣的動作,他們的心裡都很着急,盼望着神醫的解藥能儘快研出,他們絕不能失去那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