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燕抿嘴一笑,道:“原來公主也這麼認爲,奴婢也覺得問蘭姐姐人美福氣也好,三皇子似乎挺喜歡……”她猛地頓住,自毀失言。
白離眼皮跳了跳,她不動聲色道:“同是女兒家,問蘭的心思我也能猜中一些,不過這裡是宮中,到底比不得宮外,很多事情,都是有規矩的。”
尋燕惴惴不安道:“公主說得是。”
白離從池水中站起,道:“更衣吧。”
尋燕忙去拿軟榻上的衣裙,白離用大巾子包住身子擦乾水,她自己穿好貼身的衣物,尋燕才轉過身幫她穿中衣,系衣帶時,白離不經意瞥見尋燕手腕內側有一條長長已經結痂的傷口。
“你的手怎麼弄傷了?”白離瞪着她問道。
尋燕一愣,忙退開用衣袖掩了,道:“回公主,是奴婢不小心,修剪花枝的時候刮到的。”
白離頓了一下,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女子的肌容極是嬌貴,理當愛惜,一會我讓丹琴給你送藥來。”
尋燕感激道:“奴婢謝公主關懷之恩。”
白離穿好衣服,回到寢宮,翠微不由分說地給她戴了一腦門子珠翠,沉甸甸的好不累人。
“你去外頭瞧瞧,看轎子備下沒,我口渴,讓丹琴沏杯茶來。”白離苦着臉吩咐道。
翠微英雄得到用武之地,且喜滋滋去了,丹琴端着一盞蜜瓜香茶進來,道:“公主嚐嚐這個,是周公公特地做的,清肺潤喉是極好。”
白離瞧着茶水碧綠喜人,近聞還有一股子新鮮瓜果的芬香,她嚐了一口,道:“很好喝,替我謝過周公公。”
丹琴喜道:“公主喜歡喝就好。”主子一天心緒不佳,她也是憂心忡忡。
白離看着丹琴,半響道:“適才我瞧見尋燕的手弄傷了,你去庫房取盒好的膏藥給她送去。”
“是。”丹琴溫順地福了福。
白離道:“你與尋燕……同是白家的家生子,以前可相識?”
丹琴搖頭道:“奴婢以前是跟在爹孃身邊做農活,未曾見過尋燕,後來進了白府,才得知她爹孃是管莊子的,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她爹孃很是寵愛。”
白離眉心微擰,她的頭緒有些亂,尋燕手腕的傷斷不是樹枝刮的,而是利器所爲,那日她遇刺,雖然不敢與刺客動手,但劍氣都被她用內力擋了回去,她似乎看見刺客的手受傷了,起初她懷疑刺客是隱藏武功的爾蓉,但她仔細觀察過爾蓉,她並未受傷,所以就算爾蓉可疑,她至今也沒有揭穿,反而尋燕在這個時候暴露傷口,實在令人生疑,還有問蘭,她定是私底下見過三皇子的,不然尋燕不會故意說那些話給自己聽。
“公主,您怎麼了?”丹琴扶住白離的胳膊。
白離一怔,緊緊握住她的手,神色無助道:“丹琴,我如今已不知道身邊的人誰能信,誰不能信?”
丹琴神色一驚,她跪在白離身邊輕聲道:“公主,您何出此言?”
白離擡頭看了看守在門外的宮人,丹琴會意,忽大聲道:“哎呀,公主您的衣裙上有茶漬,奴婢爲您換一套。”
白離進了內室,丹琴放下層層幔帳後,拿了一條水綠裙替她換上。
白離正色道:“近來我發現爾蓉的身份十分可疑,但她終究是宮裡的人,若不是真心害我,也未必不可在身邊伺候,但尋燕……我懷疑那日行刺的刺客,和她有關。”
丹琴驚得目瞪口呆,許久才聲音發顫道:“奴婢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出有異,實在是不可思議。”
白離憂心道:“就算因爲不同尋常,我才覺得更加不安。”
丹琴徒然生出莫大的勇氣來,她道:“公主,您別怕,奴婢雖然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但只要公主能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會拼命而爲。”
白離拉着她的手道:“我只能信任你。”
丹琴感動得眼淚嘩啦,用力道:“奴婢是公主的人,這一輩子都是。”
白離目光一凝,道:“還有問蘭,我懷疑她試圖接近三皇子,你幫我暗中看着她,若有什麼動靜,立刻來回我。”
“是。”丹琴挺了挺肩膀,頗有任重道遠的覺悟。
白離對丹琴還是很放心的,畢竟一個人的真心,用時間就可以證明。
賞月宴上風光旖旎,盛裝華服的皇后領着千嬌百媚的衆妃向皇上敬酒,一輪明月散着皎皎清輝,花香襲人,宴上雖然少了寶妃母女,少了淑妃,但後宮經過一翻整治,確實和諧平靜了不少,皇后端莊秀雅,鸞妃姿容豔絕,惜妃經過一番調理,顏色反倒比以前更嬌了,后妃們言語溫和融洽,連帶着皇上的興致都好起來,他瞥見皇后旁邊端坐的白離,立賞了一盤新鮮的清蒸桂魚,道:“看着像是瘦了不少,是否宮中菜餚不合胃口?”
白離謝了恩,忙道:“兒臣宮裡的周公公做得一手好菜,兒臣很滿意,近來天氣暖和,兒臣貪食點心,主食吃得少,父皇纔會瞧着兒臣瘦了。”
皇上道:“民以食爲天,不好好吃飯,又怎會有好精神。”
“兒臣記下了。”白離柔順道。
皇后在旁笑道:“還是皇上用心,臣妾離宮多日,後宮政務一概撇開,連幾個孩子都忽略了,多虧有鸞妃幫着臣妾,宮中才會如此太平。”
皇上難得展顏,他舉杯看向鸞妃,道:“愛妃辛苦了。”
鸞妃眼波流轉,她起身盈盈一福,道:“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琪妃道:“皇后娘娘不在的這段日子,臣妾們去華盛宮請安,鸞妃娘娘事無大小,都是親自處理,臣妾們眼看着,也覺十分感動。”自她晉了妃位,還是第一次出現在皇上在前,有些抑制不住地興奮。
皇后順勢道:“明日起,鸞妃你歇養着,別讓皇上看着心疼。”
鸞妃目光頓了一下,她看着主位,皇上衝她溫和一笑,鸞妃有苦難言,皇后輕飄飄一句話,就將後宮政務接手過去,那這段時日,她不辭勞累地管制後宮,是爲他人做嫁衣?
鸞妃在桌子底下攥緊帕子,傲氣道:“臣妾是暫代中宮之職,既然皇后娘娘回來了,鳳印自當歸還的。”
皇后端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分彼此,臣妾還想求皇上,讓鸞妃幫着臣妾治理六宮呢。”
此言一出,六宮側目。
皇上笑道:“今日宴請自家親戚,皇后你身爲主母,盡說自家事,別是怠慢了客人。”
他就這麼輕忽地帶過,皇后暗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