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做了什麼好夢,她臉上漸漸露出甜蜜的笑容。
大片玫瑰,迎風招展。
可是,縱然是五千朵玫瑰加起來,也不及她此刻的笑容。
血紅的太陽忽然跳過地平線,一覽無餘地照亮天空。
傅悅看到自己的手臂,立即開始隱隱地透明,虛化,慢慢地,就要煙消雲散了。
身上忽然來了力氣,傅悅的左手牢牢按在“靈魂果”生長的地方,死死地將快要徹底萎縮下去的物質固定,幾乎是生生讓它鑲嵌在了空蕩蕩的心門。
透明的手臂立即回覆了正常,躲在已經破舊不堪的蜀錦華服下面,只是蒼白得令人吃驚。
他如釋重負,十分開心:我豈能在錦葵睡着的時候離開呢?我不是已經陪伴了她千山萬水了嗎?我隱匿在她身邊,不就是貪婪地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永久嗎?既然已經這麼久了,又爲何要退縮?我一定要陪着她走完最後一程,這一點,還是不難做到的,不是嗎?
朝陽下,她的臉龐已經呈現出玉潤之色,璀璨驚豔,是這絕美之地的至美。
他忽然心跳,嘴脣,便輕輕覆蓋下去。
她脣齒之間,全是這個異世界的芬芳甜蜜,就像傳說中的瓊漿玉液。
忽然就醉了。
萎縮的“靈魂果”就像在自動生長似的,他擁抱的臂膀也來了力氣,輾轉反側,輕輕吸允,喜悅如一次徹徹底底的復活。
她還是軟綿綿地躺在他懷裡,無知無覺地任憑這份久違恩愛的到來。
只是,雙手下意識地,一直以擁抱的姿勢輕輕貼着他,生怕他再次放手。
好一會兒,他的嘴脣才離開她的嘴脣,臉上笑意滿滿:“錦葵,你知道嗎?當初你答應要嫁給子昭時,我居然也會感到強烈的嫉妒。”
多可怕!
沒有心的人,也會妒忌。
明明是自己希望她嫁給子昭的,可到頭來,真要成事實了,卻比讓自己立即煙消雲散更加難受。
現在,他已經一點不難受了。
因爲,她就在自己懷裡,就像再也不會分開一樣。
他貼着她溫暖的臉龐,很快便睡着了。
錦葵睜開眼睛,看到又一個黃昏的到來。
對面的葡萄園掛滿珍珠似的紫色葡萄,同樣是紫色的無花果成熟如小孩拳頭般大小。
湖邊的玫瑰花,沙棘下的百合花,紅與白連綿成一片花的海洋,比最華貴的蜀錦更燦爛奪目。
極目遠眺,是三條分叉的河流。
左邊一條閃爍着滿滿的金色,流淌無數的黃金;右邊的一條卻是銀色珍珠,安靜的光輝就像低調的姑娘;中間的河流最令人稱奇:紅色瑪瑙如水一般鋪排,隱隱地,竟然在流淌一般。
那是無數人做夢都夢不到的地方。
錦葵的目光慢慢收回來,看着躺在草地上熟睡的傅悅。
此時,她的頭還輕輕枕在他的臂彎,就像當年溜到烽火臺迎接他,整夜舞蹈,累了,就在他臂彎裡睡一夜。
她笑起來,忽然心血來潮,悄悄地擡起頭,然後,微微閉上眼睛,用睫毛輕輕碰觸他的睫毛。
這麼好玩,可是,他居然一直沒有醒來。
她忍無可忍,嘴脣直接貼在他的脣上。
迎接她的,是一片冰涼——就好像一雙溫暖的手,忽然伸到了一大堆刺骨的冰塊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