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神醫沒有想到,自己哥嫂的死既然還有這麼一段隱情,那晚他並沒有在家中。
有個村民來找他,說家人突然有些不舒服,那時他剛學習醫術不久,便想去多實踐一番。
現在看來是有人把他支了出去。
他向前邁了幾步,靠近綠俏,輕聲說道:“綠俏,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把毒解了,不要再一錯再錯了……”
綠俏聽到他的話,哼哼地笑着,笑容諷刺:“舅舅,你還有良心嗎?”
陸神醫被她一句話堵的啞口無言,沉默了會繼續說:“你先把毒給解了吧。”
“解毒?下輩子吧!這解藥早就被我毀了!”
韓子晴看着這一切,雖然覺得綠俏的做法有些偏激,但她覺得她這般做沒有什麼過分。
這羣村民實在是太過迂腐霸道!
衆人一聽說沒有解藥,都驚慌起來,一時間被弄得人心惶惶。
也便再沒有了顧忌,都開始向着綠俏逼近,破罐子破摔,想要上前教訓綠俏。
陸神醫和白離見此,立馬檔在衆人面前,他們雖然覺得兩方都有錯,但是目前把事情解決纔是最主要的。
綠俏見到大家都向她逼近,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有些癲狂。
她手裡拿着短劍,嘴角有鮮血緩緩流下,不過她卻並不在意,只是擡起手抹了一下,看了片刻,神情有些莫測。
原來,真的存在麼?
她擡起頭看着一直沒有出聲的韓子晴,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韓子晴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直覺有些不妙,心口好像被石頭壓住了一般,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一隻手伸到她的後背幫她一下一下的順着,過了片刻,韓子晴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她側頭看向身邊的閆休那輪廓分明的面龐,欣慰的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綠俏發出響天徹底的笑聲,接着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掙扎着的村民,被她的笑聲驚住,一時之間也忘了剛剛想上前教訓她的衝動,愣在原地。
一旁的陸神醫聽到她的笑聲,回過頭望去,只看這一眼,差點嚇掉了他的三魂七魄。
綠俏的鼻腔、口中、雙眼都流着鮮血,很是恐怖,可她卻還在一直的笑着,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口中流出。
她的身形有些搖晃,艱難的邁着步子,走向韓子晴。
突然她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向前衝了一下,韓子晴差點以爲她會就此跌倒在地上,綠俏穩了穩身子,繼續向韓子晴走去。
陸神醫來到她的身邊,想要扶着她,她不管不顧,繼續的走着。
最終還是倒在了,離韓子晴二人不遠處的地上。
陸神醫把她攬在懷中,爲她把着脈,卻沒有發現她到底是怎麼了。
他眉頭緊蹙,頭髮已出現了幾根白絲,有些焦躁着拍着綠俏的肩部,想讓她睜開眼睛。
綠俏的捲翹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幽幽地說道:“舅舅……你有沒有聽過,說是若有外人進入族裡,便會出現一位巫女……”
她伸出右手,剛剛的短劍還在她的手中,她露出細白的手腕,手腕的內側上儼然有着一支如同她吐出鮮血一般,是曼珠沙華!
極致的紅與雪一般的白,那朵曼珠沙華彷彿有着生命一般,耀耀生輝。
衆人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傳說中的事情能在自己的眼前發生。
他們對着那傳言,有着本能的忌憚,剛剛逼近的腳步,又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
綠俏看着手腕上的曼珠沙華,淡淡的笑着,嘴角的鮮血流的越來越多。
“……咳咳……諾,這是方纔長出來的。”
她看着韓子晴,語氣微涼的說:“傳言,女巫的手腕上,便是有着這麼一朵花。”
她說完,手腕猛地向下一刺,手中的短劍插在自己的心口。
“以我心頭之血起誓:我詛咒你,韓子晴,一生顛肺流離,老無所依!”尖銳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着,本來嬌俏的面上已經扭曲一片,細白的脖頸處更是青筋暴起。
神情瘋狂的令在場人爲之一顫,而鬼谷子的村民更是膽顫,知道這一屆的巫女將她一身的詛咒落了下來。
陸神醫見她擡起短劍時,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她已經將劍刺入了自己的身體。
他一臉悲痛,不相信早上還活蹦亂跳的綠俏,轉眼之間便離開了這世間。
綠俏是他看着一點一點長大的,她父母去世的時候,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兩人相依爲命,她跟着他吃了不少苦。
直到後來他慢慢的長大了,他們的日子纔好過些。他實在是對不起她,對不起他的哥哥嫂嫂。
陸神醫正陷入自己思緒的時候,一聲清冷的笑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韓子晴聽到綠俏的詛咒心中冷笑一聲,作爲一個21世紀的無神論者,對於那些勞什子的詛咒向來都不看在眼裡的。
正在想着的時候,感覺肩上的力氣稍微重了重,她轉過眸子撞進閆休深邃的眼眸中,看清他眸子傳過來的擔憂。
她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沒事。”
她知道閆休是在擔心自己,但是她心中非常的清楚,這詛咒是不可能發生的。
然而韓子晴卻不知道,她這一生正如綠俏所說的受盡了磨難,那時候她才感嘆,這世間有太多人所不知的玄妙之處。
韓子晴這樣想着,突然聽到村民驚呼一聲,她擡眸看去,原先圍繞在村子邊的濃霧已經散去,前方有着一大片的曼珠沙華,在微風下輕輕的搖曳着。
陸神醫也循着聲音望去,他沒有想到,綠俏死後,一直彌散在村子外圍的濃霧竟然開始的漸漸散去,難道是因爲綠俏的死,那個傳說中的詛咒也隨之消失?鬼谷子不再受曼珠沙華的束縛?
他這樣想着,低頭綠鞘看了一眼,緩緩起身抱起她的身子,向遠處走去。
衆人都被這番景象給驚豔,都紛紛讚歎着。
突然有人指着一處石門,驚訝問:“那邊是什麼?”
韓子晴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石門上刻着古老的暗紋,很是神秘。
大家在原地看着,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畢竟大家今日所見的一切已經夠讓他們消化一陣了,誰知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害人的東西。
韓子晴卻不這麼認爲,她的直覺告訴她,那道石門可能就是出村的道路。
想到這裡,她看向身旁的閆休,見閆休細細的端詳着那處,似是在沉思着什麼,眸色幽深,好似無底洞一般,一不小心便會被吸引了進入。
閆休轉過頭,見她正看着自己,他低頭湊到她的耳邊。
韓子晴見他突然靠近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往後退,閆休卻擡手扳住她的雙肩,使她無法再逃避。
他對韓子晴輕聲低語着,似是在說着什麼,眸中點點笑意快溢了出來。
韓子晴看着他,似乎有着不敢置信,她用眼神詢問着他。見到閆休肯定的點了點頭,她纔看了看懷中的石頭,然後看了看依舊在一邊感嘆的村民,才點點頭,抱着小石頭悄悄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閆休見韓子晴離開,轉身看着村民,黑眸沉沉,眸中流過一道暗光,揚聲道:“各位,閆某昨日曾許諾大家,兩日內便爲大家解毒,現在……”
他頓了頓,見衆人都看向他,才接着說道:“現在閆某已經找到了解毒的方法,請大家耐心等待。”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的白離,見閆休這樣說,擡起那細長的桃花眼看着他,有些驚訝,此時村民分明已經忘記了此事,他這個時候提起來,分明是把自己逼到了絕境。
白離有些擔憂,他深知這些村民,如果沒有解藥,肯定會不顧一切要對付閆休和韓子晴的。
想到這裡,他上前一步來到閆休的身邊,華麗的聲線響起:“你真的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閆休看着他,笑意滿滿,神情中流露着自信,語氣篤定道:“當然。”
他話音剛落下,韓子晴便抱着小石頭回來了,她來到閆休身前,眨了眨眼睛,示意已把事情辦妥。
她把手裡小巧精緻的布袋交在閆休的手中,眸間笑意點點。
是誰想出這麼缺德的解毒方法,她想着閆休剛剛交代給她的事情,有些忍俊不禁。
想到這,她低頭看了看懷中乖巧的小石頭,小石頭還有這個實用的功能?
看來她以後得好好對待它了。
閆休接過她手中的布袋,看着她雙眼中的笑意,猜出她心中所想,他也覺得這個法子確實有些……不妥。
昨日他翻閱古書的時候,恰好發現銀狼的尿可以解毒,而恰好韓子晴的寵物小石頭就是個正統銀狼品種。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本一直以爲小石頭只有賣萌打滾的作用,沒想到今日派上這麼大的用場。
他走上前,將手中的丹藥送到白離手中,他心中有數,這個村子常年與世隔絕,再加上對於外人的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情緒,雖然說他們之前也幫助了村子詛咒解除,但是還是不能完全將他們心中的警惕感解除。
因此,如若他這麼貿然將丹藥送到村民手中,他們定然不會接受,而白離是他們的族人,對比起他們,要容易接受的多。
說實話,如果不是當時自己許下諾言的話,是真的不想與這些蠻橫無理的族人糾纏過多。
白離上前接過他遞來的丹藥疑惑道:“這是?”
閆休語氣淡然:“解藥。”
白離聞言眸子一亮,解藥?也就是說,有了這些藥,他們的村子就有救了!
他打開布袋,裡面撲面而來的一股氣息令他皺了眉,雖然說知道這解毒的藥實乃聖藥,味道形狀之類的定然會有多不同,但是這和想象中的,還是有些不同啊。
怎麼聞着,那麼像尿味兒?
他急忙將這個念頭甩去,大致是自己鼻子出問題了罷。
最後事實證明,不僅僅是他鼻子出了問題,接踵而至的,是村民們陸續的抱怨聲。
“這解藥的味道怎麼那麼像尿?”
“就是,這是解藥嗎?不會是毒藥吧?”
抱怨聲此起彼伏,閆休看着面前的一衆村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不該用天真爛漫來形容這裡的人還是用愚昧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