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瑤光的眼角默默地淌出兩行淚來,“二妮子,老姑心裡苦啊!”
顏小熙看着顏瑤光這個樣子,很是心疼,但是仍然道:“話不是這麼說,這世上的人活着,有幾個不苦的?我老姑父的確有些上不得檯面,但是你都同他做了這麼多年夫妻了,便是不能忍,都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了,你何苦再跟自己過不去?我大姑和我奶對不起你,你就更要過得好,要不然,豈非是讓她們看笑話?”
顏瑤光卻哽咽道:“二妮子,你一個姑娘家,我這話可沒法說呀!”
顏小熙不禁急了,“老姑,我的親老姑,你如果還有我不知道的委屈,你就說給我聽,我就不信了,我給你做不了這個主!”
“老姑也沒臉說這個事,二妮子,你別問了,你要是再問下去,老姑就得死去了。”顏瑤光雖然一肚子委屈,但是卻沒有法子說出口,只是一徑地躺在那裡流眼淚。
顏小熙也覺得有些蹊蹺,打她頭一次見到顏瑤光,便發現顏瑤光的個性有些極端,尤其是對顏七奶奶和顏紫薇的恨,那是極端到了一定程度了。
當時,她還有些奇怪,因爲她覺得鄭輝雖然年紀大些,但是看起來也挺會疼人的,而且顏瑤光穿金戴銀的,看起來日子也不錯,怎麼會對那麼多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她想了想,沒有再逼問顏瑤光,而是起身走了出去,來到院子外邊,就見到衆人全都站在院門口。
見她出來,鄭海和鄭闊齊聲問道:“二妮子,我娘咋樣?肯吃飯了嗎?”
顏小熙掃了他們兩兄弟一眼,不過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看向了鄭輝。
鄭輝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額角冒着汗道:“二妮子,你老姑她……願意吃飯了嗎?”
“老姑父……”顏小熙慢吞吞地開口道。“我老姑這心病都是在你身上,不如,你先去前院住幾天,等我把我老姑勸好了,你再過來。”
鄭輝的嘴脣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於是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道;“成……成……我……我聽你的。”
顏小熙便對鄭海和鄭闊兩兄弟道:“二表哥,三表哥,我老姑如今這身子骨得靜養,你們兩個也暫時和我老姑父搬到前院去住,我把我娘留下來,讓我孃親自照顧我老姑,晚上就讓我娘陪着我老姑一塊兒睡。你們放心,有我娘陪着我老姑,我老姑不會有事的。”
鄭海和鄭闊兩兄弟沒說話,
吩咐完他們,她把李梅英扯到了一邊,小聲道:“娘,我老覺得,我老姑可能有什麼委屈,咱們不知道,不如這樣吧,我一個晚輩,她便是有話也不好同我說,不如,你去問問她。”
李梅英點了點頭,同她小聲嘀咕道:“你老姑這輩子,就沒一件順心的事,也真是可憐。”
一時,鄭輝父子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因只是些衣裳書本之物,東西不多,所以顏小熙也沒讓人叫小廝去,只打發自己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鬟幫着把東西搬到了前院。
宮守手中拎着個酒葫蘆,打東廂房裡走了出來,納悶地看着這父子三人,隨後走到顏小熙身邊,低聲問道:“二妮子,這什麼情況?你把你三叔擱我這院子也就算了,怎麼還把你他們都弄了過來?這麼些個人,哪裡住的開?”
顏小熙白了他一眼,“誰說這是你的院子?這是我的院子,這個家姓顏,你姓宮。”
“二妮子,你跟我見外不是?”宮守不要臉地道。“咱倆什麼關係?什麼姓顏姓宮的,咱倆就是一家人!”
顏小熙面無表情地把他推得離自己遠了些,“聽好了,咱倆沒關係!沒事別亂認親戚,你就是一個騙吃騙喝吃白飯的!”
宮守不由得哭笑不得,但是也不生氣,只是賊眉鼠眼地道:“二妮子,那個百果酒還有嗎?有的話,再給我來幾壇唄,上回給我的,都快喝完了。”
顏小熙笑吟吟地道;“你這麼喜歡喝別人吐的口水撒的尿,我有什麼理由不滿足你的要求呢?”
宮守一本正經地道:“二妮子,你就是我親妹子!”
顏小熙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直到天黑了以後,顏小熙吃過晚飯,小六子纔來稟報,“二小姐,三老爺醒了。”
“不用理他!”顏小熙淡淡地道。“從今往後,他跟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仙夷郡主對顧貞用的手段提醒了她,就顧貞那身子骨,三、五年之內,是別想碰女色了。
故而,她這一次才用了這麼狠毒的手段,經過昨天晚上折騰的那一回,顏北武精氣外泄嚴重,別說再近女色了,便是上茅房尿泡尿,都會喘死。
卻聽小六子又道:“二小姐,小人今天去請李山喝酒,打李山嘴裡聽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顏小熙不由得感興趣地問,小六子在她身邊跟了好幾年了,是個有眼色的人,沒有價值的消息是不會亂傳的。
小六子開口道:“小人聽李山說,二舅爺在邊關娶了一位二房奶奶,這位二房奶奶還給二爺生了個姑娘,二舅爺可稀罕了,結果前些日子,二舅太太帶着大表少爺去了邊關,兩方見了面,二舅太太就不幹了,然後大表少爺發脾氣,就把好好的一個小姑娘給摔死了,二房奶奶當時就瘋了,二舅爺一怒之下,寫了封休書,把二舅太太給休了,又打發人把二舅太太和大表少爺給送回了‘悅顏縣’。估計這會子已經回去了。”
“什麼?”顏小熙聽了這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她可就做了孽了。
孩子總是無辜的!就這麼死在李夢澤手裡,這可都是她的過錯!
小六子察言觀色,看到她一臉自責的表情,於是開口道:“二小姐,你別自責,小人覺得,這件事情同你關係不大。二舅太太早晚能知道二老爺在外邊有人的事,只要她一知道,這位表小姐的命早晚也是留不住的。”
“不管怎麼說,這孩子也算是死在我手裡了。”顏小熙喟嘆道,她是真的沒想到,李夢澤居然敢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她原本是想讓孫七巧去和她二舅那位二房奶奶鬥一鬥的,卻不成想,居然鬧出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她的目光中陡然蒙上了一層陰狠,孫七巧和李夢澤這對母子不出現在她面前也就罷了,如果他們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事先別告訴二夫人,我怕她難受。”顏小熙叮囑小六子。
小六子重重地點頭,“是!”
與此同時,顏北武正在同顏北斗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
“二哥,這二妮子是不能要了,她簡直就不是個姑娘家,她給我下藥啊,二哥,你看我這身子骨,都虛成什麼樣了?我喝口水都累夠嗆啊……”
“二哥,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啊!”
“二哥,我可是你親弟弟,打小你就最疼我啊……”
顏北斗看着顏北武那悲慘虛弱的樣子,心頭有火,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該朝誰撒,去找顏小熙,人家壓根都懶得搭理他,同顏北武撒火?看顏北武這德性,喘起都跟瀕臨死亡的人倒氣似的,他懷疑自己大點聲音,就能把顏北武給嚇死。
最後,他只能不耐煩地道:“三弟,你先好生將養身體吧,以後別再往外跑了。”
顏北武胡亂地伸出手來,抓着他的胳膊央求道:“二哥,我這當弟弟的這輩子也沒求過你幾回,算我求求你了,給我買個宅子,讓我搬出去吧,我以後保證好好服侍咱娘,不讓咱娘受委屈,再住在你府中,我這條命就交代了。”
顏北斗滿臉愁容地道:“老三,你帶着娘搬出去不難,給你買個小宅子也不難,但是,你和娘提的這個條件,我實在是給不起你們啊,一間三進的大宅子,三百畝地,每個月八百兩銀子,你二哥我是真沒有啊。”
顏北武理直氣壯地道:“二妮子不是有嗎?二哥,她都把我折騰成這樣了,不該給我點賠償啊?”
顏北斗訕訕地道:“這事還得慢慢商量才行!”
他心裡很清楚,顏小熙把賬房上的錢全都弄走了,自己久在邊關,在家中反而沒有什麼威信,府裡的下人眼裡都只有他這個二閨女。
如今,他連扶靈回鄉的路費都不知道去哪裡湊呢。
……
與此同時,相府——
“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邊的流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胡閣老坐在女兒屋中,勃然大怒。
丞相夫人胡氏跪在地上,嗚嗚地哭着,同時爲自己辯駁道:“爹,你信我,我們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會亂搞呢?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坑害我們呢……”
如今,外邊的流言越演越烈,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其中最溫和的一種流言便是,相府中人不講綱常倫理,這當孃的和兒子,當閨女的和爹,兄弟姐妹之間也不乾淨,還有下人和主子之間也不清不楚的,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這麼些人一起得髒病呢?就是相互之間傳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