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不再說什麼,她都把自己的意思擺得這麼明顯了,她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想讓顏小芳回家去也成,但是宋江晚得拿出誠意來,最不濟,也得一步一磕頭地把人接走。
這不止是顏小芳的臉面,更是“神武大將軍府”的臉面!
如果不這麼着修理宋江晚,那麼就起不到震懾作用,別人依舊認爲她顏家是好欺負的。
她是在爲了所有的顏家人爭面子,也是爲了所有的顏家女兒爭面子。
她要讓那些想要欺負顏家人,想要欺負顏家的女兒的人們在欺負人之前,好好想一想,這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這場簡化版的“薛丁山三請樊梨花”的戲文結束之後,又是一場“負荊請罪”。
直到看完這場戲,顏小熙又賞了戲班子一百兩銀子,這才起身回家。
在回家的馬車上,軒轅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確信,宋江晚會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顏小熙慢吞吞地道:“怎麼?爲他不平?”
軒轅逍輕聲道:“讓一個男人跪自己的妻子,總歸是尊嚴掃地,這以後的日子,你姐怕是會更難過。”
顏小熙冷笑了一聲,“我沒法子讓你下跪向我求婚,還不許我讓別的男子下跪給自己的媳婦賠禮道歉嗎?”
軒轅逍不覺有些無語,“二妮子,這是兩碼事!”
顏小熙也不同他爭執,只是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你說是兩碼事,那就是兩碼事吧。”
軒轅逍有些苦惱,“你怎麼就這麼倔強?”
顏小熙振振有詞道:“這不是倔強,這是原則問題!”
軒轅逍忍不住道:“二妮子,你再不嫁給我,就成老姑娘了!”
“你娘才老呢!”顏小熙沒好氣地道。
聽她提及太后,軒轅逍的心情更不好了。
顏小熙進了家門,孟管家便來告訴她,說是顏小芳身邊的管事婆子來過了,是奉了顏小芳的命,來給顏小楠送添箱來的,不過人已經走了。
“小人按照規矩,給了她十兩銀子的賞錢!”孟管家低聲道。
“我知道了!”顏小熙淡淡地道。“明兒是吃喜面的日子,吩咐廚房,多備些麪條,沒客人的話咱們自己留着吃,若是有客人,也不至於亂了手腳。”
“是!”孟管家應了一聲,便去辦事了。
顏小熙打發了軒轅逍自己去活動,她則去了顏小楠的屋子裡。
就見何金玉正坐在顏小楠的炕上,擺弄着一匣子首飾。
而顏小楠抱着膝蓋,默默地坐在窗邊,眼睛望着窗櫺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看起來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哎呦,二妮子來啦!”何金玉看見顏小熙,語氣誇張地叫道,隨後打炕上下來,熱情地招呼道。“二妮子,快坐,快坐。”
顏小熙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伯母,我來找我楠姐說幾句話,你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先回你屋子裡吧。”
何金玉便沉下臉來,“二妮子,你這孩子,不是大伯母挑你的錯處,實在是你也太不懂事了。我好歹也是你大伯母,你怎麼老是對我這麼不客氣呢?”
顏小熙聞言,不由得眉梢輕輕一挑,“大伯母這是要做丈母孃了,所以便腦筋顛倒了不成?居然敢同我這麼說話了!”
何金玉振振有詞道:“二妮子,我現在好歹也和國公爺是親家,你以後最好對我客氣點!”
顏小熙咯咯一笑,沉眸瞪着她道:“大伯母,你信不信,我要是不高興了,只需要一句話,楠姐這婚事就能毀了!”
“二妮子!”何金玉頓時就急了。“你咋能這樣呢?毀人姻緣可是要下地獄的!”
“沒事,有大伯母陪着我,咱們一起下去玩玩唄!”顏小熙無所謂地道。
何金玉讓她氣得夠嗆,轉身離了這間屋子。
顏小熙無奈地搖了搖頭,攤上這麼個親孃,也真是夠顏小楠受的,難怪顏小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嫁出去獨立。
她把剛剛順手打何金玉頭上拔下來的一根金簪子放進炕上那個首飾匣子裡,隨後輕聲喚道:“楠姐!”
顏小楠緩緩地扭過臉來,蒼白的臉色,顯的她整個人都弱不禁風的。
她本來就是身形窈窕的姑娘,此時的臉龐受得只剩巴掌大,尖尖的下巴,深陷的眼窩,讓人看着心裡難受。
顏小熙被她這臉色唬了一跳,趕忙道:“楠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顏小楠有氣無力地道。“二妮子,你坐,來人啊,給二小姐上茶!”
顏小熙知道她這是心病,沒辦法,只好開口道:“楠姐,你要是不想嫁,就算是你上了花轎,我也能幫你毀了這樁親事的!”
“多謝你的好意!”顏小熙淡淡地道。“只是婚姻大事,哪裡容得你我這般兒戲?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這樁親事,就不會讓你爲難。而且……”
她猶豫了一下,苦笑着道:“我也想早早地離開這個家!”
說着,她的視線落到了炕上的那個首飾匣子上。“幫我謝謝小芳,她如今也不順心,還惦記我,打發人給我送來這麼些個首飾做添箱。”
顏小熙也沒法子勸她,便坐着陪她說了些話。
京城的規矩是,嫁女兒的人家,要在前一天請家中親眷吃喜面。
轉過天來,便是吃喜面的日子,女方的親眷好友便該登門了。
顏小熙雖然進京的日子不長,但是她也交往了一些人,所以提前便發了請帖。
她的堂姐要出嫁,而且嫁的還是“東國公府”的公子,同顏小熙交好的人們自然得意思意思。
夏離雪和嶽舉的夫人毛氏頭一個上了門,每人給顏小楠送了一份添箱。
顏小楠冷淡地接受了,客氣地道謝。
夏離雪明顯地感覺到顏小楠的疏離,當然,她們原本也沒有多熟悉,見顏小楠這副冷淡的樣子,便匆匆地告辭了。
打顏小楠那離開,夏離雪和毛氏來到顏小熙的院子裡,坐下之後,喝了茶,夏離雪纔開口道:“顏姑娘,我怎麼瞅着你堂姐對這樁婚事不那麼高興啊?”
顏小熙便將前因後果全都講了一遍,“這事,換誰也高興不起來。”
毛氏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麼說,也怨不得她。”
顏小熙道:“說起來,這樁親事,我本來不贊成的,可是她卻改了主意,執意要嫁,我尋思着,不管怎麼說,有我在這裡盯着,東府的人便是看不起她,也不敢怎樣的。”
夏離雪便道:“這一個人一個命,旁人也說不出什麼。對了,我爹來信說,最近一段日子,要進京述職,他叮囑我問候你呢。”
見她轉了話題,顏小熙笑着道:“夏老將軍還記得我,可真是我的福分!”
夏離雪笑道:“我爹呀,簡直都把你誇成了一朵花,當年那事發生之後,他回去就數落我,說但凡我要是能像你一般爭氣,也不會那麼早地把我嫁出來。”
顏小熙嘿嘿一笑,“夏將軍這是稀罕你這個女兒,捨不得你呢。”
陸續的,又有人來賀喜,也有一些京城富貴人家的女眷來給顏小楠送添箱。
這自然都是看着顏小熙的面子。
李梅英陪着大女兒住在“逍遙王府”,這幾天也不怎麼回來,夏離雪和毛氏同顏小熙關係親厚,見女主人不在,便幫着顏小熙招呼客人。
顏小熙早就安排好了,她家中雖然沒有戲園子,但是卻請了幾個女戲子來文唱。
衆人玩笑一番,顏小熙送了回禮,這纔在天黑之前將客人們送走。
不過仍然有些人留下了,比如前來幫忙的顏小關。
顏小關如今是禁軍,也有幾個朋友,經他一招呼,衆人便全來捧場,轉過天來也好幫忙助助威。
此外,顏小東如今鞋鋪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也結識了一些商戶,有些願意同他交往的,便也來幫忙。
這些人都是通宵吃酒玩樂的。
顏小熙懶怠去管他們,便將人全都交給了這兄弟二人自己招呼。
轉過天來,便是顏小楠出嫁的日子。
半夜的時候,顏小熙便領着喜婆來給顏小楠上妝。
這些古人出嫁的規矩,顏小熙不懂,不過是瞅個熱鬧罷了。
上好妝,顏小楠便盤腿坐在炕上,她不能穿鞋子,因爲她今天要穿的鞋子得等新郎倌給她送過來。
這是當地的風俗。
喜娘將百年好合的大紅色蓋頭給顏小楠蓋到頭上。
何金玉今天嫁女兒,打扮的很是雍容華貴,身上穿着大紅色的牡丹花色妝花衫裙,頭上梳了祥雲髻,迎面簪了一支赤金的三尾銜珠金鳳,手腕上一對赤金的絞絲鐲子,胸前還掛了一大串碧玉珠子,整個人看起來洋溢着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
這些首飾都是顏小熙借給她的,說好了只借給她一天。
她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不停地高聲說話,“她二嬸,你就放心吧,我們家小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的好她記得的。等她嫁過去,肯定會想着提攜你們家二妮子的!”
李梅英和顏小熙也不搭理她,由着她自己在那裡自我感覺良好。
剛到吉時,便聽到外邊響起了鞭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