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招呼着,她很是自然地把看門的小廝們給告了一狀。
說起來,孫七巧這幾年,日子過的很是一般,一般到接近於悽慘的地步。
想當年分家,是她強烈要求的。
那時的她,覺得分家時得的那筆銀子可不老少的了。
可她做夢也沒想到,老李家居然發了大財了。
這幾年,老李家靠着二妮子幫襯着,做的幾樁生意,全都掙了大錢。
李楚月一家子全都跟着二妮子搬到了“顏家莊”,住大房子,發大財不說,整個宗族的人都跟着受益。
她別提多眼紅了,但是已經分了家,人家掙多少錢,都跟她沒關係。
而她分家時得的那些銀錢,被她孃家的爹孃討去不少,剩下的,花到現在,早就一個大錢也不剩了。
最近這兩年,她的日子過的很是艱難。
再加上兒子不爭氣,如今都二十一歲了,考上童生之後,說什麼都考不上秀才。
她聽說顏北斗如今做了官,又把老李家全都接到了京城,就在孃家人的攛掇下,打起了小算盤。
她合計着,想要找顏北斗走走門路,說不定能給兒子混個前程。
這才厚着臉皮趕到京城來。
在她的想法中,她的大兒子李夢澤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李夢澤考不上學,是考官們眼瞎了,說不定還貪污受賄了。
她兒子這些年沒考上秀才,那是受了大委屈了!
李梅英眸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淡笑着道:“二嫂這是說,他們沒讓你進門?”
“可不是!”孫七巧氣憤地道。“我都跟他們說了,我是你二嫂,這是你大侄子,可是他們就是不讓我和你大侄子進門!你趕緊的,讓人打他們板子,把他們攆走,這種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怎麼能在咱們家裡做事?”
李梅英聞言,冷不丁格格地笑了起來,然後大聲道:“孟管家,記得給這幾個守門的小廝每人二兩賞銀!”
守門的小廝們聽了,很高興,紛紛給顏小熙施禮,“謝二夫人賞!”
顏北斗見到夫人突然間變得這麼尖酸刻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口道:“孩子他娘……”
李梅英打斷了他的聲音,開口道:“相公,你還不知道吧,當年,大傢伙都以爲你死了。我領着二妮子和小雨回孃家,就是我這位二嫂,上趕着要給我說人家。”
顏北斗擺了擺手,“這事我已經聽你二哥說了,你二哥爲此,都給我跪下了。我一個大老爺們,總不好揪着這麼點事,跟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顏小熙就知道,顏北斗這“聖父”性格又犯了。
她白眼一翻,把小胖子打車上抱了下來,又把顏小雨打車上抱了下來,隨後招呼道:“走啦,都進去吧!”
兩個小傢伙跑着進了院子。
顏小熙走到後邊的一輛馬車旁邊,將雪國公夫人攙扶住,笑着道:“讓夫人看笑話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雪國公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後在她的攙扶下走進了院子裡。
這打“大相國寺”回來,李梅英就邀她過來吃飯。
如今,她的兒子和孫子都住在顏府,她也時常過來湊熱鬧,都快把顏府當成自己家了。
顏北斗似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開口對孫七巧道:“就憑你以前對二妮子她娘乾的那事,我這個家門是不能讓你進的,你還是去投奔我老丈人吧。我打發個人送你們過去,留不留你,讓我老丈人和我丈母孃做主吧。”
說着,他對管家道:“孟管家,打發個人,趕車送他們母子去李家。”
管家應了一聲,便去安排了。
孫七巧一聽,不禁有些失望,但是不管怎麼說,能有地方落腳了,她的那些圖謀,可以慢慢來。
顏小熙等人進了內宅,結果剛進院子,就聽到後院傳來一陣嘈雜聲,顏小熙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因爲聲音太大了,李梅英也聽見了,於是開口道:“這一天天的,咋就不能消停點,放着好日子不過,非得整出點事來,他們才舒心!”
顏小熙笑道:“娘,你陪着夫人進去說話,我過去瞧瞧!”
把李梅英送進院子,她轉身來到顏七奶奶的院子裡。
離着還老遠呢,就聽見顏七奶奶扯着嗓子嚎哭,“你個臭不要臉的,臭不要臉的……小賤人啊……你活該啊你……”
敢於與顏七奶奶鬥嘴的除了嶽木蘭自然沒有旁人,“你纔是臭不要臉的呢,你個老賤人,你怎麼還不去死?你佔着茅坑不拉屎,你就是天生下賤的下賤人……”
顏小楠臉色灰白地道:“二妮子,不瞞你說,我是真的恨不得離開這裡,哪怕回老家種地去,我都樂意!”
顏小熙笑了笑,“別急,等我忙完關哥的婚事,再幫你尋思尋思。”
顏小楠的臉上一紅,“二妮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顏小熙抿脣一笑,“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姐妹二人進了院子,就見東廂房的門冷不丁打開,何金玉站在門口,衝她們兩個招手。
二人走了過去,被何金玉一把扯進了屋子裡。
何金玉將她扯進來後,“咣噹”一聲把門關上,一臉埋怨表情地道:“二妮子,你咋纔回來?家裡出大事了……”
顏小熙挑着眉梢道:“這是怎麼了?又因爲什麼吵起來了?”
何金玉壓低了嗓音,滿臉都是八卦的神情,“昨天,你們才一走,嶽姨娘就說她有了身孕了,得吃好的,讓你奶給她拿錢,你奶不給她,她就說你奶虐待她,還讓你奶給她騰地方,說要你爺休了你奶,她當老夫人。你奶一向好強,能吃這個虧?當下就同她打了起來,她摔了一跤,小產了……打醒來,就開始跟你奶對罵……”
顏小熙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說起來,這嶽木蘭還真的挺能折騰的。
顏小楠覺得丟臉,“二妮子,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這麼丟臉的事,她們吵吵的嗓門這麼大,鄰居不都聽了去了?這多叫人笑話啊,咱們以後怎麼出門見人啊?”
顏小熙見她眼圈都紅了,知道她是害怕自己被這一大家子人帶壞了名聲,回頭再嫁不出去,於是擡起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放心吧,我去瞧瞧!”
說着,她推門走了出去,徑自進了顏七奶奶的屋子。
就見顏七奶奶坐在炕頭上,嶽木蘭身上蓋着蓋被,披頭散髮地坐在炕梢,臉色蒼白,面無血色,卻像打了雞血似的,同顏七奶奶吵得很大聲。
而顏七爺則坐在窗邊,低着頭沉默不語。
她才一進去,屋子裡的爭吵就戛然而止。
顏七奶奶在她手中吃虧無數,不願意看見她,見她來了,翻了個白眼,扭過身去不看她。
倒是嶽木蘭,一看見顏小熙,好像看見親人似的,哭喊了起來,“二妮子,你可得爲我做主啊,你奶這個老妖婆,她看我懷了身孕,就對我下毒手啊……”
顏小熙眉梢輕挑,她倒是沒看出來,嶽木蘭居然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都讓她收拾成這樣了,居然還一副把她當成親人的樣子。
就聽李芙蓉在一旁開口斥責道:“二妮子是你叫的嗎?你一個做姨娘的,居然也敢叫二小姐的小名,是不是不想活了?”
嶽木蘭的臉色登時酒是一變,她用怨恨的眼神瞥了李芙蓉一眼,低頭抽泣着道:“是二小姐,二小姐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顏小熙也不搭理她,自顧自地往炕沿上一坐,“剛一進門就聽見這院子裡都吵翻了天了,爺,奶,你們二老不要臉,我們還得要臉呢,奶,你這麼大聲地同嶽姨娘吵吵,就不怕鄰居聽見了,懷疑我爹不是我爺的種啊?這當親孃的,再怎麼着,也不能這麼下親兒子的面子不是?”
“你說什麼你?你個小死丫頭……”顏七奶奶登時就怒了,她正想怒罵,卻看見顏小熙滿懷惡意的笑容,於是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她可不想再讓這丫頭抓住什麼把柄,借題發揮了。
“奶,你想說什麼?怎麼不說完了呢?”顏小熙笑吟吟地問。
“哼!”顏七奶奶冷哼了一聲,抓起一把炕笤帚,打掃炕上的浮土。
顏小熙見她消停了,便扭臉去看嶽木蘭,不過面對嶽木蘭的時候,她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嶽姨娘,聽說你小產了?”
嶽木蘭嗚嗚地哭泣着,“是啊……”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孩子是誰的?”顏小熙徑自打斷了她的聲音。
嶽木蘭的臉上馬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二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孩子自然是老爺子的?”
“不可能!”顏小熙冷笑道。“當日完事,你喝過避子湯,所以當日,你是不可能懷上孩子的。之後,我在我爺的茶裡下過藥了,我爺已經不能生了……”
嶽木蘭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顏七奶奶嚎叫着撲了過去,長長的指甲抓上了嶽木蘭的臉。
嶽木蘭慌亂之中,和顏七奶奶滾成了一團,她畢竟剛剛小產過,身子虛弱得很,很快就敗下陣來,被顏七奶奶騎在身子底下,一張還算是花容月貌的臉孔幾乎被顏七奶奶給抓爛了。
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這兩個人,就讓她們狗咬狗吧,想來,知道自己回來了,她們也不敢大聲吵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