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有些好奇地擡眸望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麼會把自己調查得這麼清楚。
雪國公夫人回望她一眼,繼續道:“因爲顏小姐阻止你的舅舅將顏小芳帶走,險些被你舅舅打死。於是,你舅舅便將她丟去了亂葬崗……”
朱珍珍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聲音,“那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有必要時不時地拿出來說嗎?便是老人家做過什麼對不起她們的事情,那也是生計所迫,人市裡那麼多賣兒賣女的,難不成個個被賣的都要憎恨長輩不成?”
聽她這麼一說,四周便有人暗暗點頭,覺得朱珍珍說的有理。
雪國公夫人被她打斷了聲音,不悅地抿起嘴脣,“凡事都有個緣由,旁人才好判斷誰是誰非,難不成你殺了一個人,那人的家人來找你報仇,你還有臉說別人泯滅人性不成?。”
朱珍珍便道:“這位夫人這般偏向二妮子,必定與二妮子熟識,所說的話也都是偏向她的,我不服!”
“放肆!”顧夫人在一旁呵斥道。“雪國公夫人面前,哪裡有你多嘴的份?”
朱珍珍這纔不敢再吭聲。
雪國公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顧夫人,“顧夫人,你家這位姨娘可真是有意思!”
顧夫人神情尷尬地道:“對不住,夫人,我沒教好她。”
雪國公夫人一副商量的語氣,笑着道:“你能讓她別再打斷我的話嗎?事關一個女子的名聲,我覺得,我完全有必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好叫大家幫忙評評理。這件事情誰是誰非,必須得掰扯明白!不然的話,顏小姐日後如何在京城之中立足?”
“是!”顧夫人於是用手指着朱珍珍,狠聲道。“朱姨娘,你若是再敢打斷夫人的話,回去我就休了你!”
朱珍珍這才知道怕了,不敢再開腔。
雪國公夫人便將昔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最後道:“顏小姐一家子,都是被顏氏一族除了族的人了,按理說,便是不奉養長輩,也沒人能說出什麼來,可是她和她的母親卻依舊對兩位老人家恭恭敬敬的,並將兩位老人接到京城來奉養。諸位夫人、小姐,請問你們一句,換成你們,在同樣的位置,能不能做到這樣?”
便有那明白人點頭道:“既是除了族的,還有什麼可說的?”
“就是說嘛,怎麼能讓被除族的兒媳婦奉養老人的呢?”
“再說了,不是還有兩個兒子?怎麼就指着一個被除族的兒子奉養呢?”
雪國公夫人聽了這番議論,便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顏小姐,我來問你,你如今是如何奉養你祖父祖母的?”
顏小熙知道她是在給自己洗脫不孝的污名,於是配合地開口道:“除了一應的吃穿,每個月還給我爺我奶二十兩銀子的月錢,不爲別的,只因爲他們對我們再不好,也生養了我爹一場,這血緣親情是斷不掉的。”
她雖然心中並不是這麼想的,但是話卻得這麼說,這是臉面的問題。
朱珍珍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嚷道:“一個月才二十兩銀子,夠幹什麼的?”
顏小熙冷聲道:“你如今給人做了姨娘,每個月有多少月錢?你們府上的幾位夫人每個月又是多少錢的月錢?”
朱珍珍張了張嘴,臉漲得通紅,“這怎麼能一樣?你那麼有錢……”
周圍便傳來幾聲嗤笑,一些人終於看清了朱珍珍的貪婪。
顏小熙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朱珍珍,這世上的事,大凡都有個規矩,你問問今日在場的各位夫人,還有各位小姐,哪個府中的銀錢能由着她們想花便花?誰家過日子不是計劃着花錢?哪位姑娘小姐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買首飾做衣裳?”
朱珍珍惱道:“那憑什麼你就能買那麼多衣裳首飾?”
顏小熙咬着牙道:“我花的錢是自己個兒掙的私房銀子!不是公中的錢!我腳不沾地地開鋪子掙錢的時候,你還在被窩裡做你的大頭夢呢!”
朱珍珍發現周圍用嘲諷的眼神看着她的人越來越多,不由得大急,“你的錢就是我二舅的錢,你憑什麼不拿出來奉養長輩?”
顏小熙沉聲道:“朱珍珍,你腦子有毛病吧?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有奉養老人了?我剛剛都說了,我可從來都沒有虧待過兩位老人!”
“諸位要是不信,可以現在同我回家,去瞧瞧我爺我奶住的是什麼樣的屋子?屋子裡幾個丫頭服侍?吃的用的又是什麼用的?穿的戴的又是什麼樣的?”
“至於你們一家子,不過是借住在我們家的親戚,你問問列位夫人小姐,誰家親戚把她們親姐姐賣了,她們還上趕着給人送銀錢的?更別提你們一家子姓朱,不姓顏!我憑什麼給你們錢花啊?”
朱珍珍急道:“那好!那就不說我們一家子,大舅和三舅你也沒管啊!”
顏小熙給氣樂了,“你問問列位當家主事的夫人,誰們家分了家了,還供着大伯子、小叔子這些人家花銷的?我們一家子都被顏家除族了,我們憑什麼還養着我大伯和三叔?難不成他們沒有手腳?”
石大奶奶便在一旁開口道:“我算是聽清楚了,原來裡邊還有這麼些故事。”
木大奶奶也道:“可不是,說起來,不過是有些人見不得親戚發達,覺得親戚發達了,便該拿錢給自己花用揮霍罷了。須知這‘升米恩,鬥米仇’,一家子跟着人家進京,又吃又喝的,卻不說人家的好處,只一心想要霸佔人家的家產!”
石晚晴笑道:“依我說,若是將顧大人的官職給了朱姨娘的父兄來做,他們纔會安安穩穩地不再搞事。”
木璃也道:“只是不知道,到時候他們能否像顏小姐一般的照拂親戚。”
就在這時,突然打人羣外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顏小姐家的事情,下官可以作證!”
衆人頓時讓開一條通道,就見李韶領着何鬆打外邊走了進來。
何鬆過來給軒轅逍和雪國公夫人施了禮,隨後正色道:“關於顏小姐剛剛說的事情,下官可以作證,當日,下官就是‘青縣’知縣,顏夫人、顏小姐同顏氏一族的恩怨,縣裡有卷宗,諸位若是不信,下官可以讓人將卷宗送到京城,請諸位閱覽!”
“朱青雲的秀才功名也是下官下令革除的!之後,顏老夫人屢次帶人去找顏小姐的麻煩,試圖搶奪顏小姐辛苦掙下的家業,也是下官處置的這個案子,‘青縣’土生土長的百姓,全都知道此事,各位若是不信,自可以打發人去‘青縣’詢問。”
何鬆情緒激動地道:“如今,顏夫人和顏小姐不計當年的恩怨,甘願奉養顏老爺子和顏老夫人,已經足夠令下官佩服。卻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般誣衊之語傳了出來,可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便是下官,都替顏夫人和顏小姐不值!”
說到這裡,他眼露不屑地瞥着朱珍珍道:“如果下官還在‘青縣’擔任知縣,必定會號召‘青縣’善良民衆,將這等無恥之徒趕出‘青縣’!”
一旁的顏北斗,又羞又氣,今天鬧的這一場,可算是當着衆人把家醜給揭了了個底朝天!
朱珍珍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們……你們仗勢欺人……你們不講理……你們欺負人……”
衆人一看,敢情這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顧夫人氣得臉色刷白,實在是待不住了,轉身就走。
顧大奶奶一聲不吭,飛快地追了出去。
朱珍珍也沒發現顧家的人全都走了,兀自跪在那裡哭個不停。
雪國公夫人擡眸看向四周,“各位夫人,各位小姐,這下子,你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
剛剛曾經在背後說過顏小熙壞話的夫人小姐們,臉上便露出羞愧的神情。
雪國公夫人寒聲道:“從今天開始,再讓我聽見這等謠言,我就不客氣了!各位都是姑娘家,若是落個口舌的毛病,可就不好了!”
衆人懾於她的身份,自然是諾諾應承着。
東國公世子妃急忙忙地打外邊進來,聽管事媽媽說了這裡的事情,二話不說便招呼了人來,吩咐道:“把顧家的趙姨娘送回去!”
自然有丫鬟婆子過來拉扯起朱珍珍,將她送出門去。
只是朱珍珍回到顧家之後,顧夫人卻不准她進門,直接打發家中的下人將她送回了朱家。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顏小熙看娘還在那裡哭哭啼啼的,便客氣地對東國公世子妃道:“對不住了,貴府的六公子今日大喜,卻因爲我的事情鬧出這等風波,實在是抱歉,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我們再來拜訪!”
說起來,她許是同這幾大國公府犯衝,頭一次去“狄國公府”給狄國公祝壽的時候,被安親王妃算計,最後鬧得不可開交。
這一次,去“東國公府”參加婚禮,又是鬧騰成這樣。
看來,她以後還真是得少去別人家走動,也免得給人家添麻煩。
東國公世子妃拼命地挽留,但是顏小熙卻堅持要走,沒法子,只能將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