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顏北斗道:“你們怎麼會流落街頭凍餓而死?爹和娘大半年的月錢不都在你手裡攥着,再說了,京城也不是你們的家,你們家在‘青縣’,你是老朱家的人,老是住在孃家成什麼樣子?難不成,你的公公婆婆就不需要你來奉養?明兒我就套車,送你們回去!”
緊接着便是顏七奶奶哭天搶地的哭鬧聲,“你要趕你大姐走,我就吊死在這裡……”
“娘,你這是幹什麼?”顏北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慌失措。
“姥姥,你老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周氏的聲音也不若平常日子的冷靜。
“大姨,你可不能上吊啊……”這是嶽木蘭的聲音。
“娘啊,你還是帶着我一起死去吧,咱們孃兒倆一塊兒上吊,也好過讓老二嫌棄……”
顏小熙趕緊進了屋,就見顏七奶奶和顏紫薇坐在炕上抱頭痛哭,房樑上掛了一條大紅色的褲腰帶,晃晃悠悠的,還沒打好結。
顏北斗滿腦袋冷汗地跪在炕上瞪着顏七奶奶,一語不發,但是表情卻是深深的失望。
嶽木蘭在一旁輕聲對顏北斗道:“二表哥,一家人哪裡來的隔夜仇?你家大業大的,難不成,就真的容不下大表姐一家人嗎?不管怎麼說,也是血濃於水啊!”
顏七奶奶聽了這話,便不再哭了,抹了抹眼淚,開口道:“老二啊,木蘭說的對啊,你家大業大的,怎麼就容不下你大姐一家子?她可是你嫡親的姐姐啊,你小時候,都是她抱大的!”
如果撇開顏紫薇做的那些事,這些話說得倒是在情在理。
所以顏北斗讓她說的無言以對,忍不住衝女兒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顏小熙冷冷地一笑,開口道:“爹,我奶說的太對了,咱們家家大業大的,怎麼就容不下我大姑一家子呢?就讓我大姑在家裡住着吧!”
顏北斗有些不解,讓顏紫薇一家子搬走明明是她的主意,怎麼這會子又變主意了?
顏小熙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她纔不信顏七奶奶真捨得上吊,也就她那死心眼子的爹會信以爲真。
就在這時,忽聽顏七奶奶開口道:“老二啊,你先別走,娘有話要跟你說!”
顏七奶奶也不哭了,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一本正經。
顏小熙在院子裡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站在院子中間,靜靜地聽着屋子裡的動靜。
她倒要聽聽,顏七奶奶想說些什麼。
就聽顏七奶奶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老二啊,你什麼時候再回邊關啊?”
顏北斗低聲答道:“過了八月十五!”
顏七奶奶深吸了一口氣,充滿感情地道:“娘承認,娘以前對你關心得很是不夠,但那時候,娘也沒法子啊,誰叫娘窮呢。不過現如今好了,你有了出息了,也當了官。”
“娘聽說,那外邊當官的,全都是三妻四妾,家中妻妾成羣,還有通房丫頭啥的。你這個媳婦是個醋罈子,我也就不說她什麼了,她不管你,但是娘不能不管你。娘不能讓你一個大老爺們,出門在外的還叫人笑話。”
“娘,你這是說啥呢?”屋子裡的顏北斗意識到顏七奶奶的意思,不由得漲紅了臉,站起身道。“二妮子她娘對我好着哪!”
“你就別替二妮子他娘說話了,娘都知道,二妮子自己就是個狐媚子霸道的,又怎麼會替你着想呢?”顏七奶奶語重心長地道。
“所以娘把你木蘭表妹接了過來,她雖年輕些,卻比二妮子她娘懂事多了,又孝順我。娘做主了,把木蘭給你,就讓她做你的妾室!”
李梅英剛剛並沒有同顏小熙一同出來,而是在屋子裡陪着顏北斗了,這會子聽見顏七奶奶竟然當着她的面給自己的相公找了個妾室,頓時就受不了了,捂着臉孔打屋子裡衝了出來。
“孩子他娘……”顏北斗畢竟和李梅英夫妻情深,見狀趕忙追了出來。
屋子裡,嶽木蘭一副委屈的表情,嚶嚶地哭道:“大姨,我二表哥好像不喜歡我……”
顏七奶奶道:“他是害臊哪,木蘭啊,你放心,有大姨給你做主,你二表哥不敢欺負你的。你這就收拾收拾,今天晚上就搬過去住去。”
站在院子裡的顏小熙很是大聲地問軒轅逍,“軒轅王朝是否有律法規定,妾通買賣?”
軒轅逍聽到她這問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配合地大聲回答:“沒錯!小妾這種東西,不過就是個高級點的丫頭,主人家想賣就能賣。”
顏小熙哈哈大笑了幾聲,大聲道:“如今家計艱難,我正愁沒有營生呢,說不得這買賣人口也是個進項!”
屋子裡的嶽木蘭聽了這話,“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大姨,你聽,二妮子要賣我……”
“不怕不怕,她說說而已,她不敢……”顏七奶奶口中雖然這麼說,但是心中卻也在打鼓,對於她這個孫女,她實在是拿捏不住。
顏紫薇也勸道:“你是良家子,不是那種買來的,不一樣的。”
顏小熙卻慢吞吞地道:“在我這,都一樣!只要她敢踏進我孃的院子半步,不賣了她,我顏字倒着寫!”
說完,她便大步離開了顏七奶奶的院子。
回到主院以後,就見李梅英趴在炕上,正在放聲痛哭。
顏北斗手足無措地坐在旁邊,正在哄她,“孩子她娘,你快別哭了,我是不會納妾的……”
顏小熙也不開腔,只是坐到一旁看熱鬧。
李梅英突然坐了起來,哭着道:“二妮子,收拾東西,咱們走,我給嶽木蘭讓地方,咱們孃兒倆本來就是讓老顏家除了族了的,咱們幹嗎還厚着臉皮賴着你爹?”
“哎……”顏小熙痛快地答應了一聲,便起身指揮小丫頭收拾行李。“把東西都拿上,這些東西都是我的錢置辦的。芙蓉,你回去告訴馬七娘,讓她把東西都收拾了,咱們搬家!”
說着,她轉身看着軒轅逍道:“王爺,你會收留我們一家三口的對不對?”
軒轅逍擡眸瞥了一眼顏北斗,笑着點點頭,“逍遙王府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
“二妮子!”顏北斗火了,怒聲斥道。“你不幫着我勸你娘,怎麼還拱火呢?”
顏小熙冷笑了一聲,“爹,做人呢,最講孝道,我孝順我娘,我就得聽我孃的話,你孝順你娘,就得聽你孃的話。如今你娘讓你納妾,你怎麼能不納呢?你不納妾,可就不孝順了!”
“你……”顏北斗讓她氣得雙目噴火,咬着牙不知道該怎麼罵她。
顏小熙也不搭理他,只是徑自指揮丫鬟們收拾東西。
顏北斗氣壞了,猛地衝過去,搶過一個丫鬟手中的花瓶便砸到了地上。
屋子裡瞬間靜了下來,但是李梅英隨即便發飆了,“你兇什麼?你娘都要給你納妾了,你不去哄你的小妾,卻在這裡兇你的老婆孩子,顏北斗,我跟了你可真是瞎了眼了!”
顏北斗怒聲道:“你要我說幾次你才肯相信,我不會納妾的!”
“我相信有什麼用?得你娘相信纔有用啊!”李梅英也不甘示弱,夫妻二人成婚多年,這還是頭一次扯開嗓門吵架。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打外邊飛奔了進來,看到老爺和夫人在吵架,也不敢過去,只湊到顏小熙面前,怯怯地道:“二小姐,去‘青縣’接大小姐的人回來了。”
“哦?”顏小熙頓時來了興趣。“那大小姐來了沒?”
“來了,還有大姑爺,都來了,正在大門口下車呢。”
顏小熙趕忙道:“爹,娘,你們先別吵了,我姐和我姐夫來了!”
“大妮子來了?”李梅英不再搭理顏北斗,滿臉喜色地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招呼丫鬟。“趕緊去把‘似水軒’收拾出來,燒洗澡水,把被褥都找出來。”
顏小熙和李梅英兩個一起來到前院,剛好見到宋江晚和顏小芳打外邊走進來。
顏小芳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膽小如鼠的女孩了,她嫁進宋家這幾年,又一連生了兩個孩子,身形豐腴了許多,也歷練出來了。
許是爲母則強,要保護兩個孩子,她的眉宇間多了一抹剛毅。
“娘,二妮子……”顏小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快步走過來,打量着李梅英道。“娘,你怎麼哭了?”
“沒什麼,娘是高興,看見你,娘高興……”李梅英擡手抹了把眼淚。
顏小熙道:“好了,娘,你也不用幫爹瞞着了,這事,用不了兩天就能傳到我姐耳朵裡。”
說着,她對顏小芳道:“姐,你不知道,奶打老家把她孃家的外甥女接了過來,說是要送給咱爹做小妾。”
顏小芳沒說話,只上前挽了李梅英的手,去了主院。
顏小熙走到宋江晚跟前,覷着他的臉色道:“什麼時候啓程的?路上走了多久?哮喘病可犯過?怎麼就你跟我姐來了?兩個孩子呢?”
宋江晚忍不住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我哪裡回答得過來?”
說着,他看向軒轅逍,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齊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昔日,軒轅逍冒充齊露寒的身份時,曾經陪着齊太醫去過宋府給他看病,所以宋江晚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