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兄原本還一臉興致,她這一問,卻讓他神色瞬間冷了幾分,仔細掃了一眼沐蘭,似是在猜測着她的身份,好一會後,纔不答反問道:“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宮女,莫非,你是新進宮的嬪妃?”
也許是性格使然,他看人的眼神很肆意,即便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卻絲毫沒有要避嫌的意思,反而更多了幾許玩味。
加上之前他和東陵無絕那般隨意的交談,沐蘭料想眼前這人身份必然不簡單。看他不過十七八歲,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雖然直盯着她打量,眼神卻還算乾淨,倒也不以爲意,藉着他的話順口問道:“那你又是什麼人?你一個成年男子,居然可以留住在宮裡,莫非,你是君上的兄弟?”
核桃兄挑了挑眉,倒也不惱她故意不答他的話,反而有些得意的笑道:“你不認識我?看來,你果然是新進宮的。不過,很遺憾,你猜錯了。”
這倒讓沐蘭有些意外,如果不是東陵無絕的親兄弟,東陵無絕會放任他住在皇宮裡?
“想知道我是誰嗎?”看出她眼底的好奇,核桃兄一臉神秘的道:“只要你告訴我你是誰,爲什麼要躲在水榭邊偷聽,我便也告訴你我的身份。”
“可我並不是太想知道,我只想問個路而已。”沐蘭正在趕時間,哪有心思跟他閒扯。
核桃兄不樂意了,臉色一變,道:“剛纔可是我出面爲你打的掩護,你對待恩人的態度也未免太冷漠了點吧?”
說着,語氣一轉,邪邪的道:“其實,你不說我也有辦法,你不是想去寒午宮嗎?不如我陪你走一趟吧,順便跟君上說說我剛纔看到的事,我想,他應該很有興趣。”
這小子還會軟硬兼施?但不可否認,他若真那麼做,她可就麻煩了。看他還有些孩子心性,應該好哄,沐蘭心思一轉,道:“你說得也對,剛纔的事多謝了。我叫靳寧,君上欽封的德妃,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你那一核桃,砸得我現在還疼呢。”
說起來,要不是他弄出些動靜來,她哪至於這麼狼狽。
核桃兄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一臉恍然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夏涼國嫁過來的女人。”說着,將她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嘴角一挑,笑道:“跟我們西楚的女人是有些不一樣,你這麼急着要去寒午宮,莫不是要去與我紫璇姐姐爭寵?”
是了,他還管皇后叫姐姐呢。不過,若真是這樣,他剛纔爲什麼還要替她掩護?沐蘭有些費解,但眼下也只得應付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嗎,君上跟你紫璇姐姐感情好着呢,哪有我什麼事?而且,剛纔你紫璇姐姐也說了,讓我搬去錦福宮,我總得趕回去張羅張羅不是?”
“君上讓你住在寒午宮?”核桃兄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眼裡閃爍着讓人看不懂的光芒。沐蘭還來不及探究,他突然伸手指着一個方向,道:“你從這條路一直往東走,便可以回到寒午宮了。”
這人情緒還真是多變,而且,知道她住在寒午宮時,他這反應也太奇怪了,像是有些莫名的“亢奮”?
然而,天色已黑了下來,她不敢再多耽擱,只得道了聲謝,便匆匆順着他指的路行去。
核桃兄笑了笑,竟也不再刁難她,只若有所思的目送她走遠。
讓沐蘭慶幸的是,那核桃兄指的路沒有錯,沒用多久,她就趕回了寒午宮。
只是,剛進宮門,便覺着氣氛有些不對,等到了寢殿門口,就見吳庸獨自守在外面,一見到她,便忙衝她使了使眼色,同時,壓低了聲音道:“您這是上哪去了?君上在裡面等您半天了。”
沐蘭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來,本以爲東陵無絕這會應該還在跟榮紫璇你儂我儂,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君上他……找我有事?”沐蘭覺得自己還是先探聽一下口風比較穩妥。
“能有什麼事?君上是記掛着您,這才趕着回來看您的。”吳庸的口氣頗有些怨其不爭的意思,想到以往的記錄,又不由得提醒道:“不過,這會兒您進去最好是先告個罪,可別再火上澆油了。”
沐蘭又不是活膩味了,自然知道他的一番好意,“多謝公公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吳庸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笑道:“您說要打賞奴才的東西,君上今兒個賞下了,奴才這裡也跟您說聲謝了。君上還在裡面等着您呢,您快進去吧。”
沐蘭心中一喜,這麼說來,東陵無絕是已經看完她寫的東西了?當下也不再耽擱,快步入了寢殿。
殿內燈火搖曳,明明滅滅的光影下,東陵無絕正倚靠在軟榻裡,隻手撐着眉心,輕揉着閉目養神。
沐蘭腳步不由得便放輕了些,這個人,在人前一直是那麼強勢,讓人只敢仰視。大概也只有在他自己寢殿裡,纔會偶爾露出這普通人的一面吧?
幾乎在同時,東陵無絕也察覺到了她的到來,放下手眸光一擡,掃向她。鳳眸裡的光芒冷銳,哪有半絲疲倦?
沐蘭一怔,從他的眼神裡領悟出了他的不滿,知道定是自己私下外出惹惱了他,卻假作不知情的露出一抹笑容來,衝他拂了拂身,道:“您回來了?”
她這相當不規範的問安被東陵無絕直接無視掉,眸光涼涼的落在她身上,道:“去哪了?”
這語氣,還真像是丈夫責問深夜歸來的妻子。看他黑着臉,沐蘭不知爲何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卻不敢真的笑出來,只得埋着頭不看他,悶聲道:“出去透了會氣。”
“這偌大的寒午宮,就讓你透不過氣來了嗎?”東陵無絕對她的回答相當的不滿,“而且,你這口氣透了快一個時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