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黃埔瑞聽着這首詩,卻突然開了口,“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黃埔瑞這麼說着,梓衣猛地朝他看了過去,卻正好撞進了一汪深邃的眼眸裡。
“你是誰?”梓衣出聲問了出來。
宇文浩陽卻只是微微一笑,便說道:“他是黃埔瑞,而今天的最後一首詩也是出自他手。”宇文浩陽這麼說着,梓衣詫異回首,卻剛好看到黃埔瑞落入晚霞中的側影……
黃埔瑞是那種難得一見的滿身貴氣的男人,雖然梓衣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是卻可以從他那通身的氣派中察覺幾分。
看着黃埔瑞,梓衣卻只是微微一笑。
即便他能夠說出這樣經典的詞句出來那又怎麼樣?
梓衣這麼想着,心便更加平靜了下來。
絕世天才她看得太多了,妖孽級的人物她也看得太多了,所以雖然黃埔瑞在他周圍的那羣人中顯得鶴立雞羣,但是卻也不會讓梓衣另眼相看。
而黃埔瑞見到梓衣的態度,卻有些愣了。
在他的意料中,梓衣應該是滿臉讚歎地看着他纔是,可是現在的梓衣表現地太平靜,太淡然,反而讓黃埔瑞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梓衣!”黃埔瑞再次唸叨了一番,可是梓衣卻已經轉過了頭去。
宇文浩陽的聲音正好在這個時候響起:
五原春色舊來遲,二月垂柳來掛絲、即今河畔冰開日,正是長安花落時。
聽着黃埔瑞的詩,梓衣的眼眸微微一閃。果然是貴氣之人啊,一首詩歌便說盡了長安的風光。只是雖是如此,那又怎樣?
梓衣只是微微垂首,便再也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個上面。
上次的事情,確實是她處理不當了,好在清翎沒有和本家說起,也沒有驚動自己的爹孃,這纔沒有惹出什麼大事。
她從來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前世她只爲藍的事情失控過一次,這一世,她也希望自己只會失控這麼一回。
雖然她不知道浩宇、清翎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但她希望不是像她所感覺的那樣。
自己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談戀愛的,也是不可能接受別人的愛意的,所以對於浩宇還有清翎,梓衣只能說抱歉。
而其他人見着梓衣這番模樣,卻微微有些疑惑。
他們都不知道梓衣心中在想些什麼,就連彭子清這一刻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宇文浩陽將幾首出色的詩歌讀完之後,便讓衆人點評了起來,每個人欣賞的角度不同,大家的觀感就會不同。
梓衣聽着衆人的評論,心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這一個月,她幾乎走遍了整個帝城,看遍了帝城所有的風景。
在這一處處風景中,梓衣沒有見到任何現代的痕跡,也沒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但不管怎樣,自己在這個時代落地生根已經成了事實,所以她不接受也之鞥接受。
而且她曾經還答應過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她會代替她好好地將這個家維護下去。
所以現在,她能夠做的,就是忘記藍,忘記前世,忘記過往,從現在重新開始……
這麼想着,梓衣的神色便越發幽深了起來。
而浩宇坐在她後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緊張,“梓衣!梓衣!”浩宇輕輕地喊了梓衣兩聲,梓衣才恍然從思緒中回過了神來,見大家都看着她,梓衣不由得嘴脣一抿,楞了一下,“呃……什麼事?”
梓衣小聲地問着浩宇。
浩宇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笑意之後,才說道:“宇文先生讓你點評一下我的詩。”
浩宇這麼說着,眼中明顯露出了一絲期待。
梓衣聽了,卻微微有些愣神,“啊!評詩?”
“是啊!”浩宇肯定地點了點頭。
梓衣不由得緩緩站直了身子,看着宇文浩陽,想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宇文先生,您能不能將浩宇的詩再給我看一下?”梓衣這麼說着,宇文浩陽倒也不意外,畢竟聽一遍就能夠記住的人還是少的,所以他十分爽快地將浩宇的詩拿了過來。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菊猶似墜樓人。”梓衣喃喃地念着,便念思緒便轉了一圈。
等到她念完的時候,心中便也有了主意,“這詩主要表現在一個怨字,詩中雖說是怨啼鳥,實則卻是怨那負心人。
雖然我不知道浩宇爲何會寫出這樣的詩句,但是從整首詩的意境來看,這詩的意境卻是極好的,而且詩歌的篇章結構以及佈局十分安排地十分妥當,詩歌前兩句有種看盡世間繁華,滄桑過境之後之感,只是後兩句卻難免讓人覺得悲涼。”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的眼眸中卻陡然迸發出了一股光芒,看着梓衣,隱隱生出了幾分驚歎。
而宇文浩陽並沒有瞧見浩宇的眼神,只是對梓衣的點評,讚賞地點了點頭。
而等到這堂課終於結束的時候,梓衣也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了,浩宇見了,趕緊喊住了她,“梓衣,你等一下。”
浩宇這麼說着,梓衣嫺靜地轉身,見着浩宇,卻剛好見到了他看過來時的眼,兩人都不由得楞了一下。“呃,你有什麼事?”梓衣不解地問着。
浩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與梓衣一起走出教室之後,才說道:“呃……我這裡有點東西要給你。”浩宇這麼說着,便動手往自己的書包裡邊翻看了起來。
而梓衣看着他這動作,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什麼?”
“你等下看了就知道了。”浩宇這麼說着,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的笑意。
梓衣見了,微微有些失笑,但也有些感動。
這段日子,她獨自離開了這麼久,他們現在不僅不怪她,反而如此關心她,這讓梓衣很是感動。
同時看着浩宇的動作,她也隱隱明白了他心意。
浩宇這人,其實真的很不錯。不僅人長得很帥氣,就是言行舉止也沒有什麼惹人厭的地方,很是招女孩子喜歡。
只是可惜的是,從目前來說梓衣對他並沒有那樣的情感,所以雖然浩宇很是熱情,但是梓衣卻實在無法心動起來。
而旁人見着他們兩人這動作,都十分有默契地避了開來,只有清翎,站在角落,看着這一幕,緩緩咬住了下嘴脣。
他知道梓衣表妹的優秀,所以有人要追求她,他也是能夠理解的。但是能夠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夠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這個追求梓衣表妹的男子是浩宇,但是清翎還是不想放棄。
他們清家雖然比不上浩家,但是他也看得出來梓衣對浩宇並沒有那樣的感情,所以他還是有機會在的。
這麼想着,清翎的心情便微微好了起來。
而彭子清坐在教室裡,想着今天的事情,卻微微有些愣神。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也會這麼胡思亂想了,不過看着浩宇急急地追着梓衣走了出去,彭子清心中也會有些不舒服。
只是不管舒服不舒服,彭子清都不可能做些什麼去破壞,因爲如果浩宇能夠幸福,他也會高興,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感情也在所不惜。
這麼想着,彭子清的臉色便緩和了下來……
而教室外,浩宇書包裡邊的東西也終於拿了出來,那是一面銅鏡,鏡子是梓衣從未見過的樣式,看上去很是典雅,而鏡子的後邊雕刻着一對鴛鴦,表達着浩宇的心意。
梓衣見了,微微有些愣神,“這……這個我不能收。”
梓衣這麼說着,浩宇遞過去的手凝結在半空中,卻不知道是否該收回。
“爲什麼?”浩宇有些受傷地問着。
梓衣卻只是認真地看着浩宇,然後說道:“我自己也有鏡子啊,而這面鏡子看上去太過於貴重,所以我不能收。”梓衣如此說着,浩宇卻伸着手不肯罷手。
“可是你可以將這面鏡子收着啊,如果你嫌鏡子多的話,你可以將你現在這面鏡子送給我啊!”浩宇這麼說着,語氣中滿是希冀與期望。
而梓衣卻只能繼續搖頭。
“不可能的,那面鏡子是我孃親送給我的。”
梓衣這麼一說,浩宇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難道就不能多一面鏡子嗎?”
“不能!”這一次梓衣說的斬釘截鐵。
浩宇的眸頓時低垂了下來,“可是你是否知道我的心意?”
“我正是因爲知道了你的心意,所以我更加不能收。”
梓衣平靜的話在浩宇的耳邊響起,浩宇卻猛地擡起了頭,睜大了眼睛,“爲什麼?”
“因爲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還不夠愛彼此,雖然我們已經接觸了一段時間,但是你能夠說你對我已經有了全面的瞭解了嗎?浩宇,愛情並不是兒戲,也不是扮家家,我們兩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今後到底準備做些什麼,我們都還不知道,而且你對我的情誼到底是不是愛,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樣的感情,我能夠接受嗎?”
梓衣如此說着,浩宇卻急於辯駁。
“我怎麼就不清楚了?我對你的感情就是愛,我很確定。”浩宇大聲地說着。
梓衣卻只是微微偏過了頭,然後說了一句,“可是我現在還不愛你。”
梓衣的這句話剛說完,浩宇整個人就愣了,他緩緩撇過臉看着梓衣,卻剛好見到了她飄然而去的身影。
見着這一幕,浩宇整顆心都疼了起來,“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愛我?”浩宇大聲地問着。
梓衣卻沒有回頭。
而彭子清坐在教室,聽到動靜,卻走了出來。
見到浩宇這個樣子,彭子清的心一驚,急忙走了過去,扶住了浩宇,急切地問道:“浩宇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聽着彭子清的詢問,浩宇只是緩緩地將自己的身子靠在了彭子清的身上,然後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梓衣說她不愛我。”
聽着浩宇這句話,彭子清也算是明白了剛纔的緣由,只是看着前邊那個已經走得快看不見的身影,彭子清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感情來的很快,卻也來的太快。
雖然彭子清對梓衣有些動心,但兩個人是否能夠繼續走下去,光靠動心是不行的,所以彭子清寧願選擇放棄。
而現在,浩宇付出了行動,最終卻是受了傷。
見着這樣的結局,彭子清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
這事情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梓衣硬是不願意,那麼即便浩宇想,也是不可能的,只是這個時候,他又該怎麼來說這話?
彭子清正爲難着,浩宇卻逐漸從他的懷中擡起了頭,“子清,你說……我這樣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浩宇認真地問着。
彭子清卻被他這個問題給難住了。
他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愛情,所以他從來都不懂得,也不想懂得,而現在浩宇卻拿着這個問題來問他,這讓他怎麼回答?
而浩宇見着他這神色,也明白了過來。
他緩緩靠着牆壁站直了身子,看着梓衣離開的方向,突然之間眼眸堅定了起來,“子清,既然她說我現在的感情還不是愛的話,那麼我就用愛情去證明我是真的在愛着她。”浩宇這麼說着。
彭子清卻詫異地問出了口,“難道你沒有想過放棄嗎?她傷害了你,你爲什麼還要堅持呢?”彭子清這麼問着。
浩宇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倔強,“可是我沒有放棄她啊!”浩宇這麼說着,突然嘆息了一聲。
而彭子清見着他這模樣,心中是既複雜又心疼。
等到幾人都走了之後,清翎才從角落中走了出來,剛纔的那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裡。
雖然他不明白梓衣爲何那樣說,但是看着梓衣拒絕了浩宇,清翎的心還是十分高興的,只是……到底什麼是愛?
清翎自己也有些說不清。
他們本就是半大的孩子,雖然心智是要比同齡人成熟了一點,但是對於愛情,他們還是會有茫然,會有衝動,會有不解。
而梓衣想着剛纔的那一幕,心中也有些慼慼。
失去浩宇這麼一個朋友,確實是很難過的,但是相比起欺騙他的感情,她寧願現在就說清楚,說不定這樣兩人之間的傷害纔會降低到最低。
只是……
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這個時代的女性,十三四歲就有人成親的了,遲一點的十五六歲,再遲一點的最多就是十七八的樣子,如果等到你十八歲之後還沒嫁出去的話,那估計就沒什麼人肯要了。
所以梓衣想着這個問題,也不由得有些頭痛。
雖然她現在不想談戀愛,但是她現在已經十二歲了,很快就到了要成親的年齡,雖然她以前一直接受的都是現代的思想,認爲女子二十多歲結婚纔是正常,可是在這個時代,她卻不能這樣一意孤行。
孃親先不說,就是這社會的輿論也會把她給壓垮的,她不能這樣做。
只是如果她不這樣做的話,她又能夠嫁給誰呢?
想着這個問題,梓衣就有些頭痛。
而彭子清在旁邊看着她這樣子,卻沉默起來。
他本來是想來找梓衣說清楚她和浩宇之間的事情的,順便問問梓衣,看她是否真的不能接受浩宇。
只是現在見着梓衣這模樣,彭子清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先不說他自己本身就對梓衣有幾分好感,就是見着梓衣這苦惱的模樣,他也不忍心。
雖然他已經說服了自己不要動心,不要接近,但是故意去傷害她,他卻是做不到的。所以彭子清只能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而清翎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梓衣的身邊,“梓衣!”清翎歡喜地喊了一聲。
梓衣聽到他的聲音,擡起了頭,“清翎表哥?”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清翎關心地問着,梓衣微微點了點頭,說了一聲,“還好。”
清翎見着她這神色,卻微微有些心疼,“可是你瘦了。”
“可能是我趕路的時間多了點吧,不要緊的,對了表哥,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呃……沒什麼事。”清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侷促地說道,“只是有些擔心你了,所以過來看看。”
“多謝表哥關心了。”梓衣感謝地說着,清翎卻朝着她溫暖地一笑,然後摸了摸她的頭髮,將幾份糕點塞到她手裡,才說道:“我知道你最近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將這幾塊糕點吃了吧!也可以填填肚子。”
清翎這麼說着,梓衣不好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而清翎見梓衣收下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和梓衣閒聊了幾句這段時間的經歷之後,清翎便向梓衣告辭。
梓衣倒也沒有多留他,將他送到門口之後便返了回去。
第二天,等到梓衣上學的時候,見到浩宇,兩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些尷尬。
梓衣有些不確定地在原先那個座位上坐了下來,而浩宇則是盯着她的背影發呆。
“梓衣。”下課的時候,浩宇朝着梓衣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