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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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柏回頭看他。

理查也一臉“深情”地回望。

“我記得明天白天你休息。”

葉一柏和理查的排班是緊接着的, 今天葉一柏白天休息,明天就是理查,而魏如蘭的腦電圖檢查是明早九點, 正是理查休息的時候。

理查聞言一臉不贊同地看向葉一柏, “葉, 華國有句話叫‘醫者仁心’, 在治病救人面前還談什麼休息!”

葉一柏和喬娜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行,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

理查聞言, 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想要擁抱葉一柏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然後被葉醫生一個眼神定在原地, 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三人走到魏如蘭病房的時候, 病房裡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尷尬,魏如雪和沈紅益看到葉一柏進來, 都站了起來。

“葉醫生。”

“葉醫生。”

葉一柏點點頭,走到魏如蘭牀前,“魏女士,你這幾天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魏如蘭對葉一柏的態度是極好的,她在娟子的攙扶下慢慢坐起身來, “葉醫生, 我這幾天一直躺在牀上, 除了睏乏些, 其他都感覺不錯, 都好幾天了,我手術的事情怎麼樣, 可以做了嗎?”

葉一柏笑笑,“今天我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你體內的抗癲癇藥代謝得差不多了,我們明天早上進行致癲竈定位的檢查,不過有些事情我們要事先說好,腦電圖是一種新事物,腦電圖理論在這些年才被學術界的主流所認可,所以我們明天做的時候可能耗時會長一點,我這個長一點可不是一兩個小時,而是可能需要二十四小時甚至幾天。”

“期間,我們爲提高陽性率和定位率,除了停用抗癲癇藥外,還會嘗試剝奪睡眠誘發實驗,選擇性蝶骨電極,而且每一次描記時間應該都會在三到四小時左右,多次重複,這對病人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很多人甚至會在這個過程中選擇放棄,所以,我希望魏女士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1933年,別說視頻EEG和動態EEG,就連普通EEG機器都沒有被大規模生產出來,卡特醫生辦公室裡的那臺,還是toe公司生產出來的模型機。

所以要想提高定位精確度,就只能靠一次次誘導,最好監測到幾次臨牀發作,仔細分析,定位出異常放電處。

魏如蘭聞言立刻點頭,對她來說,只要能做手術,其他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不在乎。

沈紅益和魏如雪也連聲道:“葉醫生,您放心,我們全權配合。”

葉一柏點頭,“那好,明天早上我們就要做第一次腦電圖了,爲了檢查效果,魏女士你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覺了,我讓護士臺護士每兩小時過來看一次,不過這最終需要的還是你本人的自制力和家屬的的配合。”

葉一柏的話剛落,魏如雪就驚呼出聲來,“不睡覺?那個葉醫生,我能問爲什麼嗎?這不睡覺也太折騰人了,我妹妹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晚上不睡人怎麼受得住。”

葉醫生溫和地笑笑,“當然,病人和病人家屬有提出疑問的權利,我們醫生也有解答你們疑惑的義務。”

“是這樣的,我解釋一下,我們腦電圖的主要作用是放大描記我們的腦波,而癲癇是一種因爲神經元異常放電從而導致大腦失調的疾病。神經元在異常放電的情況下我們的腦波會發生變化,因此腦電圖就是爲了記錄這一段變化是在哪產生的,從而定位致癲區的位置。

但是在未發病的情況下,我們捕捉不到異常腦波就無法定位致癲區,因此我們在術前定位的時候會採用一系列誘導發作的手段,包括剝奪睡眠時間等。過度疲勞容易癲癇病人處在發病狀態,容我們更容易找出神經元異常發電的位置。”

葉一柏說完,停頓了一下,看向魏如雪和沈紅益,“幾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魏如雪看着葉一柏溫和耐心的樣子,不由在心裡再次感慨,撇去葉一柏的身份不提,單純從一個病人家屬的角度出發,這位葉醫生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醫生。

“沒了沒了,謝謝葉醫生。”

“謝謝葉醫生。”一直沒有說話的沈紅益也微微彎腰,向葉一柏表示感謝。

葉醫生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隨後和他們告別離開。

從救護中心離開後,葉一柏又去二樓外科病房轉了一圈,並告訴外科護士臺自己今天晚上不是在宿舍就在卡特醫生辦公室,讓她們有事直接過去找,隨即他徑直去了卡特醫生辦公室。

卡特醫生正在辦公室裡擺弄他的腦電圖機器,看到葉一柏進來立刻站起身來,他有些激動地腦電圖下的櫃子裡取出好幾張照片,“葉,你快過來看。”

“你看,這是我這幾日找的癲癇病人做的腦電圖片子,有幾個發病的,你發現沒有,都有這一段波,我仔細研究過這段波3赫茲,兩邊尖,中間凹陷下一點點,就像荊棘,然後後面連接着一段3-5赫茲的慢波,你看這幾個人都有這段波。”

“這一個,這一個,這個病人是癲癇小發作的時候做的腦電圖,這段波段是不是特別明顯。樣本還太少了,依據還不充分,但是葉,我有預感,這就是癲癇的異常波段!”

卡特醫生高興得手舞足蹈,這不僅僅是發現了一個異常波段的事,這更是意味着腦電圖理論真的可以應用於實踐了,如果癲癇有特殊波段,那麼腦腫瘤和其他神經科疾病會不會也有其特有的特殊波段呢!

在沒有CT核磁共振的年代,腦電圖如果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它將爲很多神經外科手術掃清障礙。

“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噢,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不可能信誓旦旦地告訴我腦電圖可以定位致癲區,你真的是天才!不管是斷肢再植還是腦電圖理論應用於臨牀,你每天都在創造歷史!”

卡特醫生用力拍着葉一柏的肩膀,拍得葉醫生臉上的笑容幾乎都維持不住了,嘶……真疼啊。

“我只是覺得理論上可行,癲癇是神經元異常放電必然導致腦波異常。只是沒想到卡特醫生您行動能力這麼強,居然已經找出癲癇的特殊波段了。”葉一柏一本正經地說道。

卡特醫生對於葉一柏的話是一個字也不信,他是神經內科醫生,自然也知道理論是可行的,但是稍微有點學術經驗的醫學工作者都知道,從理論到實踐這條路有多難走,葉一柏當初提出外科治療癲癇的時候,那成竹在胸的模樣,是一個單純覺得理論上可行的醫生能說出來的。

連一二三四五各個手術方案都準備好了,只會理論的醫生能做到這一點?

“葉,如果這次我們的手術真的成功,那麼我想我們必然能上《柳葉刀》了。”

柳葉刀是世界上創辦時間最長,歷史最悠久,在醫學界裡最權威的醫學期刊之一,可以說任何一個醫學工作者,無論是從事醫學研究的,還是醫生都以能登上《柳葉刀》爲榮,甚至可以這樣說,只要在《柳葉刀》上留名。

那麼你在醫學界裡就可以稱得上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了。

葉一柏聞言,先是一怔,是了,《柳葉刀》啊,跨越了九十年的時間長河,它倒是沒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直到他出車禍前,整個華國在《柳葉刀》上發表的論文都不超過五十篇,如果真照卡特醫生所說,魏如蘭這次手術後,腦電圖應用於臨牀的論文可以發表在《柳葉刀》上面,他還真有可能成爲這段歷史裡,第一個在《柳葉刀》發表論文的華國人。

“卡特醫生,我過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明天早上魏如蘭來做第一次腦電圖,癲癇病人在過度疲勞中容易發病,所以我今天晚上不讓她睡覺,我雖然跟她約的明天早上九點,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儘早把檢查做掉,也可以讓病人早點休息。”

卡特醫生聞言點點頭,他絲毫不勉強地說道:“這個沒問題,我明天可以早點來,七點半怎麼樣,我會盡量早,到了就直接去救護中心找你,我記得你晚上是晚班,病人不睡,你也不能睡,你可以嗎?”

葉醫生攤攤手,“不行也得行啊,放心,我會眯一會的。”

兩人又一起討論了一下檢查方式和過程,在這個時代,做什麼都是摸着石頭過河,一點點嘗試一點點討論,而葉一柏彷彿就是那個拿到通關攻略的人,兩人在討論中,卡特醫生恨不得拿筆把葉一柏的每句話都記下來,當然,他也這麼做了。

晚上,葉一柏晚班,這也是葉一柏最後一個晚班了,從七月開始,葉醫生就會按照普通正常醫生一樣做五休二,上常白班,而葉一柏的工作將由王茂和亨利和泰勒分擔。

因爲明天要進行腦電圖精準定位,在沒有視頻腦電圖和動態腦電圖的時代,依靠常規電腦圖定位必然是一件需要長時間精神集中的事情,葉醫生趁着無事在紙上寫寫畫畫,推演着明天的腦電圖定位和定位後的各種手術方案。

莉莉拿着兩塊披薩邁着輕快的腳步從辦公室門口進來,她敲了敲葉一柏打開着的房門,“葉醫生,今天應該不會有事了,您餓不餓,我這裡有披薩。”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護士臺上的電話鈴聲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葉醫生!有急症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