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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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柏和裴澤弼在二樓辦公室裡吃了午飯。飯後兩人說了會話, 葉一柏就把身上剩下的電影票遞給了裴澤弼。

裴澤弼見到葉一柏拿出來的電影票,先是一喜,隨後面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怪異。

“五張?”

葉一柏點頭, “昨天我姐把她身上的電影票都給我了, 多出來的你可以分給你的部下們。”

分給部下?裴澤弼挑了挑眉, 對於葉一柏的說法不置可否。

他從中抽出一張電影票, 正想說話, 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裴澤弼眉頭皺起,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如果不是十分緊急的事情, 底下人絕對不會有膽子在這個時間來打擾他。

“進來。”

門打開, 只見周大頭快步從門口走進來, 他走到裴澤弼身邊,彎腰低聲在裴澤弼耳邊說了什麼, 裴澤弼面上露出一絲冷意來。

“剛剛開的口?”

“對,剛剛供出來的,我不敢拿主意,就只能來打擾您了。”

裴澤弼接過周大頭手上還帶着血印子的口供記錄,一目十行地看下來, 越看臉上的神情就越冷。

“本來就想攪一攪池塘水, 沒想到網到一條大魚。”他冷笑着拿起內線電話, “趙鵬, 馬上到我這兒來。”

葉一柏看兩人神情嚴峻的模樣, 就知道裴澤弼要投入工作了,他站起身來, “那你忙,明天晚上直接電影院見吧。”

裴澤弼這回沒有開口挽留,“好,我讓張浩成送你。”

葉一柏點頭,起身正要離開,看到和他揮手道別的周大頭,笑道:“周科,你看電影嗎?我這裡有多餘的首映式電影票,你可以帶嫂子去看。”說着,他指了指裴澤弼手邊的電影票。

周大頭眼睛一亮,家裡那婆娘前兩日還說自己沒有情調什麼的呢,電影好啊,多洋氣的事啊,“首映式啊,那是不是有明星出現,這種票不便宜吧,這多不好意思啊……”話雖這麼說着,但周大頭的眼睛卻時不時往裴澤弼手邊瞟。

“這是我姐第一部電影的首映式,票是她拿給我的,不花錢,而且小成本的電影,首映式本就越多人捧場越好。”葉一柏從裴澤弼手邊拿起兩張電影票,遞給周苗。

周苗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的手在裴大處長微妙的眼神中慢慢伸向電影票。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葉醫生。”周大頭喜滋滋地接過電影票,利索地揣到了自己的懷裡。

裴澤弼繃着臉面無表情地看向周大頭,看他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傻子,平日裡也算精明能幹的一個人,怎麼每次遇到這種事就這麼沒眼色呢。

裴澤弼和周大頭將葉一柏送到門口,辦公室門打開,迎面就遇上了疾走而來的趙鵬。

“葉醫生。”趙鵬對葉一柏點頭示意,隨後看到葉一柏身後的裴澤弼,立刻立正問好,“裴處!”

“趙科。”葉一柏也禮貌性地對趙鵬點頭,同時轉頭對裴澤弼說道:“你們忙,別送了。”

“那……明天見。”

“明天見。”

從警事局離開,葉一柏直接回了醫院,雖說他今天是夜班,但是和波恩教授交接得匆忙,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理順,還有那批新交接的病人,雖說基本的治療已經完成,但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葉一柏到濟合的時候,正好和魏如雪和沈紅益等人前後腳,他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幾句帶着杭城口音的叫聲。

“葉醫生。”

“葉醫生。”

葉一柏停住腳步回頭,只見魏如雪和沈紅益快步向他走來。

因爲要追趕葉一柏的緣故,兩人走得有些急,走到葉一柏身前的時候,魏如雪還有些氣喘。

“葉醫生,真的是您啊,您沒穿白大褂,我從後頭看一時還不敢認。”

魏如雪已經打定主意,在魏如蘭手術結束前,他們就裝糊塗裝到底了,於是她很好地扮演了一個普通病人的病人家屬,親切熱情帶着一絲隱晦地討好。

葉醫生也樂得裝糊塗,“魏女士,沈先生,你們好,今天我晚班,所以還沒換衣服。”

魏如雪看着眼前面容溫和,氣度極佳的年輕人,心中又是欣賞又是遺憾,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如果是她親外甥該多好啊,偏偏是這麼個尷尬的身份。

“葉醫生,我們支持如蘭手術的決定跟理查醫生和護士都說過了,但是沒跟您碰上一面,心裡總是不踏實,總想親自告訴您,我們相信您,也希望您能多幫幫忙,如蘭這個病……是我們家的遺傳病,我父親就是癲癇發作走的,我那天看到我妹妹那個模樣,我真的……”魏如雪說到後來,明顯帶上了真情實感,眼眶也有些泛紅。

她擦了擦溼潤的眼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葉醫生,我失態了。我昨天給我母親打了電話,她說如果這個病能治,我們全家都會感謝您的。”

葉一柏認真傾聽着,沒有一絲不耐,見魏如雪說完,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了,他纔開口道:“魏女士,您放心,我對每一個手術都是全力以赴的。”

魏如雪不斷點着頭,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滔天權勢,在生死和疾病面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以前是父親,現在是妹妹,未來……一想到楊東以後也可能這樣,魏如雪就覺得自己幾乎難以呼吸。

葉一柏看了看牆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鐘左右,“這樣,我去辦公室換件衣服,等下去看一下魏如蘭的情況,既然確定要動了,就宜早不宜遲,先做檢查,再確定手術方案,到時候我再跟你們溝通,可以吧。”

魏如雪連連點頭道謝,同時回頭對沈紅益使了個眼色。

沈紅益從剛剛起就一直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狀,他快步上前,將手裡一直提着的一個寫着“西湖龍井”的袋子遞給葉一柏。

“葉醫生,不說手術,您就已經救了拙荊兩次,聽說您喜歡喝茶,我就從家裡拿了些茶葉過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就單純表達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葉一柏確實喜歡喝茶,做醫生的時常需要連夜做手術,同事都是灌咖啡,而葉一柏向來喝不慣咖啡那苦味,就灌綠茶,西湖龍井是綠茶之首,也是國外最容易買到的綠茶,一連喝了近十年,也就喝慣了。

這輩子葉家世代茶商,在別的方面可能不能跟其他高門大族相比,但在這飲茶一道上,最好的總是緊着自己家裡人來的,原主小少爺喝的珍稀茶葉比葉醫生只多不少。

兩輩子下來,這喝茶的嗜好是改不了了,這不,不過幾個月,濟合的醫務人員們就都知道了葉醫生喜歡喝茶。

不過……葉一柏目光掃過底部明顯突出的紙包,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這裡面恐怕不止是茶葉吧。

“沈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個,我是不收的。”說着,他拍了拍沈紅益的肩膀快步向辦公室走去。

沈紅益有些驚訝地看着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的葉一柏。

“他發現了吧?”他看向魏如雪。

“或許吧。”魏如雪神情恍惚道。

葉一柏快走走向辦公室,換了白大褂就向護士臺走。

理查正好在護士臺叮囑一些事情,轉頭看到葉一柏,驚訝道:“葉,我覺得濟合真的需要給你立一塊碑,你都不需要休息的嗎?”

葉一柏無奈地揉揉太陽穴,“魏如蘭的手術不能再拖了,萬一再發作一次,又得用藥,用了藥以後又要等,對病人消耗太大,喬娜,拿她這幾天是記錄給我。”

理查也聽說了葉一柏和卡特醫生正在商量用外科手段治療魏如蘭癲癇的事,這又是一個極其新穎且富有挑戰的手術,甚至可以說是走在理論前沿的手術。

1933年,英國諾貝爾獲得者阿德里安纔剛剛肯定了博格的腦電圖理論,在遙遠的東方,在濟合,居然就有人要用這個理論去定位病人的腦部致癲區,並要以此爲依據進行手術,天吶,這簡直不可想象。

但是無論是卡特還是葉一柏都對此持十分樂觀的態度,卡特向來是支持博格的腦電圖論的,他辦公室甚至還有十分原始的腦電圖機,有時候還會抓兔子做實驗,什麼時候食堂裡出現紅燒兔頭了,濟合的白大褂們就知道卡特醫生又在做他的腦電圖實驗了。

但是葉醫生,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醫生,一個華國本土醫生,他居然也對腦電圖理論如此瞭解,甚至據卡特醫生說,葉醫生對腦電圖的瞭解已經從理論理解到了應用到實踐的地步,說實話,理查甚至懷疑腦電圖理論的提出者博格都沒有走到應用於實踐這一步。

而且理查作爲波恩教授的學生,是濟合唯二知道葉一柏是今年才轉到聖約翰醫學院的這一事實的人。

當他從波恩老師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理查當時第一反應是波恩老師這麼嚴肅的人居然還會開玩笑,然後看着波恩教授嚴肅的模樣,偉大而自信的理查醫生經歷了從震驚到自我懷疑再到自閉的心理歷程。

天才,這操蛋的神奇生物。

“魏如蘭這幾天的體徵數據都不錯,雖然已經停了抗癲癇藥,但癲癇也沒有要發作的跡象,經過這麼幾天,她體內的抗癲癇藥應該已經代謝得差不多了。”理查說道。

葉一柏點頭,“是差不多了,明天安排腦電圖吧,我和卡特醫生去準備一下。”

“喬娜,通知魏如蘭和她的家屬,明天早上九點,準備做腦電圖。”

“好的,葉醫生。”喬娜唰唰唰記錄下葉一柏的話,隨後從護士臺後拿了一瓶水向魏如蘭病房走去。

葉一柏這時候也翻完了記錄,擡頭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患者的狀態。”

喬娜聞言放緩了腳步,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着幾個情況比較危急的病人,走了一半,兩人發現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跟着。

葉一柏回頭,看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理查。

“理查醫生,你也去看魏如蘭患者嗎?”喬娜有些奇怪地問道。

比利等一批醫生被招聘進來後,理查就獨當一面,自己主刀手術了,一般兩個主治醫生,一個患者一般一個主治過去了,另一個就不會去了,這雖不是什麼規定,卻也是醫院裡約定俗成的了,雖說救護中心這種界限並不是很明顯,但是也少有理查這樣明晃晃跟着要一起去的。

理查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他看向葉一柏,“葉 ,明天的腦電圖,我來幫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