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告別(1)

心裡做出了決定,再看向面前的普利賽斯他們,老K突然產生了一種依依不捨的心理。

上輩子的他讀書的時候就沒什麼朋友,後來混了黑,有可以交命的兄弟,卻依然對一般人口中的“朋友”這種東西十分陌生。

對於他來說,要麼就是可以一起上戰場的兄弟,不然就是會跟着自己跑腿的小弟,再就是敵人了。那種平時沒事也不會經常見面,偶爾想起來會一起下館子喝點小酒吹吹牛,背後裡說不定會說自己幾句壞話,真讓他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卻又做不出來的傢伙,在他的社交圈子裡並不存在。

就算是最過命的兄弟,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對方面前,什麼都毫無隱藏。畢竟對於他們那樣的人來說,把柄這種東西,哪怕只有一個,都不好說是不是在什麼時候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來到這裡之後,最初的老K也是十分的孤單。不過那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孤單,而且也沒有意識到這種態度或許對於出現在自己身邊、原本對於自己多少抱持着友善態度的人造成傷害,比如那時候的小丁。

小丁算得上是他到這裡之後的第一個朋友——當然,還有個對朱利亞斯死心塌地的阿德利亞,不過女人總歸要另說——雖然在一開始小丁的態度也不見得有多友善,但他後來還是明白了過來,那種不友善或許起因就在於他的出現,把原本的朱利亞斯給趕走了。

小丁沒有參與李家的那些事,但因爲他原本的宿主是朱利亞斯,所以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風聲皮毛。而恰恰是這些東西,讓他在對待老K的態度上產生了一些彆扭的地方,進而勾起了老K的疑心病,一直到老K去了格利郎,兩人之間的關係都始終說不上有多好。

然而就算如此,在老K的經歷裡,那也是第一個不需要完全提防的人,就算對方的能力在當時比他要強出許多。因爲環境的更換讓他充分的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經離開了原本那種刀尖舐血的日子。

或許是小丁在一開始就給他帶來了某種心境上的鬆動,也或許是普利賽斯的性格實在耿直又大而化之,加上後面慢慢又接觸了白毛他們,在老K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開始出現正常的人際交流圈子。

和格利郎上這幫傢伙接觸多了之後,老K也開始逐漸有意識的把過去都淡忘掉。畢竟人和人之間情感上的親近對於他還是十分有吸引力的,而且在這裡,沒有過去拖累,他又擁有絕對可以俯瞰他人的能力,這讓他心理上的安全感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足夠讓他徹底的放下那些異於常人的戒備來。

所以面前梅里號上的這些人,可以說是他一直以來第一次真正結交到的、“普通的”、好朋友。

之前他只知道對於這些傢伙,他是喜歡而且願意和他們混在一起的,而到現在,他才突然意識到,這種喜愛遠比他自己認爲的要深刻的多。一想到再回到霍姆蘭德,下次甚至都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和大家見面,他就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而萬一要是自己在霍姆蘭德上最後還是適應好了呢?萬一他和劉翠兒還是有可能再續前緣呢?他要留在霍姆蘭德嗎?他要放棄在格利郎的生活,直接去霍姆蘭德嗎?

雖然按照之前的所見所聞來看,這時候會這麼思考的自己似乎有些杞人憂天,單就是霍姆蘭德會不會接受他這點都要兩說。但卻因爲對於朋友的重視,讓老K不得不逼自己面對這個問題。萬一真的,他需要在朋友和愛人之間做出選擇,難道就沒有兩全的辦法?或許他應該嘗試說服劉翠兒和自己一起離開霍姆蘭德,在格利郎他們一樣應該可以生活的很好。

走神的厲害,大家自然不可能沒發現他的不對勁。老K也沒對他們完全屏蔽自己的想法,颯立刻就發現了他在想什麼,有些無奈:“你考慮的也太多了。”就連小丁也顯出一臉的鬱悶:“雖然不是現在才知道,不過再被證實一次你果然開始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我很警戒,這還真不是件能讓人開心的事兒。”

老K看他們一眼,雖然沒開口,不過意思很明確:老子也知道這種娘們唧唧的思考方法很有問題啊,可是這說明老子在意你們!

經過颯的傳達,普利賽斯他們也都立刻明白過來老K到底在擔心什麼,之前的討論自然而然的停了下來,大家的視線又集中到了老K身上。最後還是普利賽斯先開了口:“這個時代距離早就不是問題了,無論你最後留在哪裡,咱們都還是朋友,想見面了,就聯絡下約時間出來見見,喝一杯。咱們還能再去地下賭場打黑拳。”

本來老K還只是有點愁,被颯和小丁打岔之後已經好了許多,結果普利賽斯這話一說,頓時奇怪的感覺就被煽動了起來。心裡一陣陣發酸,就好像自己真的就要踏上前往異國他鄉的旅途,而且很可能一去不復返了。

古力直接從普利賽斯背後擠出來,把人擠到一邊:“別聽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傢伙情商不是很高,話都不會說。別想太多了,老K你不適合想太多,走一步是一步就行。不過就我個人意見來說,你的能力發展顯然不一定需要霍姆蘭德的助力,如果覺得格利郎更舒服,那就留在這裡唄。”

颯接過話頭:“愛情和朋友本身並不衝突,如果她對你好,一定會尊重你的理解,你們總能商量出來最合適的辦法。不過我個人的意見,那女人你最好還是保持距離。”

老K詫異的看他一眼,心說你也沒見過人怎麼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颯倒是毫不在意:“你自己心裡對她都還有懷疑吧?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己都不能百分百的去信任對方,我只是以我活過這麼多年的經驗給出一點建議而已。當愛情裡連最基礎的信任都做不到,剩下的如果不僅僅只是肉|欲,那麼就只有互相利用的利益關係了。”

颯這話可算是戳中了老K的心窩子,幾乎讓他要惱羞成怒,卻又覺得無法反駁,一時間面上神色都不好看起來。颯卻還在繼續:“而且你之前意識和能量體脫離過一次,雖然只是因爲你也受到了大頭菲普儀器工作的影響,但那也可以說是你本身的能量穩定性還不夠。就我個人來說,我不認爲你這樣的體質不會招來別人的覬覦,特別是你還擁有繁衍的能力,或許他們會覺得,沒有了自我意識的你的能量體會比有意識的能量體更方便。”

雖然知道颯看問題一向比較功利化,也比較極端,但這些話還是有點刺激到了老K。而且不僅僅是老K,其他人在這個時候也覺得未嘗沒有道理。老K的情況,並不是沒有被人當成工具過,只不過在格利郎,這個可能性會被扼殺在萌芽狀態,但如果去了霍姆蘭德,周遭都是能力比他還強的人,會發生什麼只怕真就不好說了。

室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就連一直只是在偷聽,不敢加入他們的大頭菲普這會兒都終於從門後鑽了出來:“那個,我覺得颯說得對。你要是還打算去,最好給自己想好退路,萬一有什麼情況要跑也容易些。”

他現在早就明白自己父女倆只怕是給小朱利亞斯當槍使了,爲的就是等到現在能推動老K一把。所以對於記憶裡那個猶如神祗一樣的存在,雖然畏懼還在,卻已經沒有了尊敬,而且一點也不在乎用陰謀論去推斷對方。反正對方真要對他不利,他橫豎也討不到好。

老K被他多出來的這些話搞的越發心煩,他本能的不想去考慮劉翠兒會對自己不利這個可能性,但理智上卻很清楚,這是最不得不考慮的一件事。這讓他有種內心被煎熬的不安心感覺,煩躁的只想做點什麼暴力破壞的事情來發泄一下。

這種情緒用不着思維感應都能看得出來,普利賽斯的粗神經再次發揮作用:“老K你何苦先把自己愁成這樣,反正你還是打算要先再去一趟霍姆蘭德對吧?那咱們給你辦個告別會?估計你這一趟去的時間不會短,咱們一起再最後瘋狂一把吧。”

在波爾塔,還是個被破壞之後正處於修復期的波爾塔,自然沒什麼地方可以瘋狂,要進行高級文明所特有的娛樂活動,最好的選擇無異還是回到格利郎。爲此,大頭菲普提出了強烈的抗議。

因爲他的特殊性,梅里號如今在波爾塔算是在看管他。如果梅里號要返航,那麼大頭菲普必須要跟隨同行。

普利賽斯給神聖法庭打的報告是回來彙報新的能量形式,他們這次的合成結果效果太好,已然是軍事級別的成果,神聖法庭十分重視,於是特別要求他們全體回格利郎進行當面彙報。因爲很可能會需要根據他們的成果價值評估授予榮譽。

在這樣的前提下,大頭菲普是不可能被單獨留在波爾塔的。而他跟着梅里號去格利郎的話,等待他的絕對會是變相的軟禁。爲了這事,他幾乎是尋死覓活的折騰,充分表達出了自己哪兒也不想去就想在波爾塔老死終生的意願。最後鬧的大家都感覺心煩,颯直接動手把人打暈,和他女兒的身體一起裝了箱。

薇拉全程倒是表現的十分冷靜理智,雖然沒辦法勸動她父親,卻也沒有阻止梅里號上大家的安排,十分安靜的跟着梅里號一起,踏上了返回格利郎的旅途。老K知道她這是在表明一個態度,她的父親已經得罪了很多不能得罪的人,作爲女兒,她是在幫她父親爭取印象分,希望能夠最大限度的獲得神聖法庭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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