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摩擦

老K和比布里的衝突最終還是沒能起來,霍姆蘭德發展至今,當然也擁有比較健全的社會體系。所以雖然基本上倡導的是自由和自我約束,但在需要的時候,也會有維護治安的成員出現,依靠暴力阻止一些有可能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衝突。

因爲霍姆蘭德人的特殊性,倒是不用像在其它文明裡那樣,這種時候需要第三方報警之類的,這樣的治安隊隨時會根據情況的發展趨勢主動做出應對,一旦情況到達臨界點,他們一定就會馬上出現。

對於普通霍姆蘭德人的行動能力來說,或許他們趕過來的瞬間,臨界點就已經演變成了白熱化的爭鬥,不過現在一方是老K他們,速度就不會有這麼快。這一隊三名治安員出現在他們中間的時候,雖然已經到了劍張弩拔的程度,比布里甚至已經想要動手推開劉翠兒,但終究還是沒動手,只是有那個意圖。

因爲這樣,一羣人只是被教訓了幾句,並沒有被帶去治安局做更多的教育並留記錄。很快這些霍姆蘭德公務員離開,場面終於冷靜下來。

老K他們本身並沒有想要挑釁,問題是對方帶起來的,但就在剛剛被那些治安員詢問的時候,他們依然感受到了那種明顯帶有歧視的不公平。雖然不是很明顯,可是面對他們時候的冷漠和麪對比布里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熱絡,或許是連那幾個治安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態度差異。

普利賽斯和白毛相視一眼,目光都投向了老K。比布里被勸阻之後已經氣勢洶洶的先行離開,實在搞不懂他到底爲什麼要刻意來跑這一趟。劉翠兒和剩餘的幾個同伴交流了一下,目光也投向了老K。

普利賽斯和白毛是擔心。

他們來這裡只不過是好奇心使然,以及對於自身能力的自信。能夠在這裡獲取一些有用數據固然很好,但能夠來到這裡本身就已經是他們的一個大收穫。起碼這就是完全用實踐證明了他們這次的實驗室新能量是經得起考驗的,這個意義不僅對他們很大,甚至對整個格利郎都有一定的意義。

但是老K不同,在他們的認知裡,老K是遲早也要成爲霍姆蘭德人中的一員的。也就是說,這裡基本上似乎應該是老K的第二故鄉纔對。然而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們開始擔心,這裡的人心態不太對,以老K那個性格只怕會待不下去。

劉翠兒的擔心和普利賽斯他們接近,卻並不完全相同。

她是清楚霍姆蘭德情況的,同時也清楚老K的情況。雖然他現在還不足以強大的能和霍姆蘭德上任何人叫板,但只要假以時日,以他自身的條件,要做到這點只怕也不是做夢。而只要他的能力水準能達到霍姆蘭德的人均值,之前那種事情就再也不可能發生。這裡,相比較其它文明,崇尚能力第一的風氣是最爲絕對的。

而且老K還有一種讓所有霍姆蘭德人不得不正視並且羨慕的能力,那就是他的生育能力。誠然,兩個霍姆蘭德人也可以各自控制一個生物體,讓它們完成交|配及生產的過程,但那樣產生的後代不會繼承控制者的精神能量水準,可是老K卻可以,並且不是偶然情況,而是經過驗證確實可以反覆實現的。

僅僅因爲這點,就足以讓無數霍姆蘭德人對他產生複雜的情緒:既希望他能配合他們的研究,幫助他們進行整體種羣的改良,又對這樣的他有了一種嫉妒的情緒。再加上目前老K的能力在這裡還不能算是最頂級的,未免就有人會產生“爲什麼這樣的傢伙卻偏偏會得到上蒼青睞”的心理。

剛纔比布里的挑釁說不得也是多少有這樣的原因存在,尤其那傢伙之前還不怎麼正經的追求過她一陣子。比布里本質裡還是偏向自利黨的,這樣的人在心態上自然會更加自我一些,老K作爲情敵也就自然而然的會遭到他的排斥。結果連帶的,這種幼稚的排斥心態甚至還以那種扭曲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在劉翠兒的計劃裡,原本老K是肯定要留下的,並且在留下之後,她會說服他加入他們的研究計劃,同時也會爲他提供提高自身能力的鍛鍊環境,讓他能夠真正以一名霍姆蘭德人的身份在這裡紮下根來。可是剛纔所發生的事情卻讓她看到了這個計劃裡會產生問題的一面。

老K本身對這裡並沒有接納感,而這裡的人對於他這樣的外來者,卻在忌憚的同時又蔑視。這種排斥如果在一開始沒有爆發出來,或許她還能在將來的日子裡一點點的修補過去,但如今事情卻因爲那兩個白癡跟着來而直接滑向了最糟糕的局面,劉翠兒現在甚至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寬慰老K。老K又不傻,這種事,絕對不是她說兩句“不用放在心上”就能解決的。

不過反觀目前的局面,反倒是承受了大家視線的老K本身表現的有些無所謂。

他先是跟劉翠兒打了個招呼:“我和普利賽斯他們說句話。”然後就直接開始詢問普利賽斯和白毛:“你們還想在這裡多看看嗎?不過我覺得這裡似乎也沒什麼可看的了,就算是我們地球人那種弱小到不能再弱小的文明,除非是敵人,否則也不會在面對智慧生物的時候表現的那樣不禮貌。拿實驗室動物或者寵物的智慧等級說事兒,偷換概念,爲自己的強盜邏輯做辯護,這種沒素質的地方有什麼可學習的。”

之前普利賽斯多少被比布里的氣勢所影響,思維也有點被帶進了死角,老K這一通話算是把他給驚醒了:“嗯,我打算回去了,當一個文明開始妄自尊大,也就代表着它開始固步自封,格利郎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先進,但是至少,我們不會需要向一個已經邁入倒退的文明學習。”

白毛的反應一向不如他們快,這會兒也回過神來:“我說剛剛那話聽着怎麼不對勁呢!原來他們根本沒有把我們當成是有智慧的生物來看待!走走,咱們回家,我看老K你也不用留在這裡了,在咱們那裡你不也發展的好好的,何苦來這種眼界狹隘的地方找罪受。對方找上你,說不定還只是打算利用你呢。”

白毛這話出口,劉翠兒爲首的那一羣臉上可就都不好看了,這話或多或少戳中了他們的痛腳。老K也詫異的看向白毛,不過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白毛一般來說脾氣都很好,算是隊里老好人一樣的存在,但是這次的事情顯然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讓他沒辦法再掩飾自己的怒意。畢竟他是軍人出生,自尊心比起他或者普利賽斯,肯定還要再高出一截。面對對方這種毫無風度的粗魯挑釁,能忍住沒直接動手已經是很不錯了。

而老K既然是他認定的朋友,他自然也不希望老K吃虧。如果要在把老K單獨留在這裡和勸說老K回去之間做個選擇,他肯定毫無疑問的會選擇後者。

感動於這樣的情誼,老K回頭看向劉翠兒:“我送他們回去。”

劉翠兒有些焦急,不由跨出一步,皺起了眉頭:“你……還回來吧?”

老K心中一動,這樣的劉翠兒遠比剛纔那樣的劉翠兒讓他有親切感,就好像當年那個女孩兒終於回來了一樣。原本已經感覺冷下來的心,就因爲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和表情,竟然又熱了起來:或許,他還可以再嘗試一下?

“我看情況。”

劉翠兒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不過老K說完就直接開啓了通道,帶着普利賽斯和白毛跑了,她還想說什麼也已經來不及,只能蹙緊了眉先回他們的研究基地。今天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有需要和其他人討論並得出一個統一的結論,否則後面就算老K願意再回來,也不能保證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那麼遲早,老K還是會被逼走。

而如果老K打定了主意不參加他們的研究,那就不僅僅是她個人會覺得遺憾或者難受的問題,那將是整個霍姆蘭德的損失。白毛那句話其實還真沒說錯,他們之所以願意接納老K,有很大的程度還是因爲老K本身的特殊性。如果能將這種特殊性研究透,對於霍姆蘭德人的改良必然是有利的,這就足夠他們盡心去計劃。

如果老K知道此刻劉翠兒的想法,他可能就再也不想去霍姆蘭德了。可惜他不知道,一路回程,直到回到梅里號,他的腦袋裡始終還是盤旋着臨走時候劉翠兒那帶着難過的神情。

對這個女人,他是真的上了心的,而且一上心就是一輩子。這種混雜了親情愛情知己甚至孺慕之情的複雜情感讓劉翠兒在他心裡佔據了絕對的地位,平時或許不會刻意去感受,但如果對方表現出哪怕一絲的脆弱或者孤獨,也會讓他感同身受一般傷心難過。

他知道這種感情會對自己的判斷力產生影響,導致自己可能會看不清很多事。但同樣的,感情這種事,如果還能理智的看的一清二楚,那也就不再會有吸引力了不是嗎?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放任着這種感情,從沒想過要去改變。所以當有證據出現證明劉翠兒對他的感情有可能根本和他對劉翠兒的感情是南轅北轍的,他也下意識的選擇了不去相信。

即便是現在,就連他的直覺都在告訴他,不回去對他會更有利,可是一想到劉翠兒那委屈的樣子,他卻又無法違拗自己的內心。

不然還是回去看看吧?就看一眼,確認她很好,就回來?

內心裡掙扎着,就算朋友們都在七嘴八舌的發表自己的看法,他也完全無法聽進耳中。劉翠兒於他,那就是個咒,是種蠱,中了,這一輩子,下一個輩子,只要屬於老K的記憶還在,就無法擺脫。

老K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情聖一樣的人物,可是在這會兒,當他的內心糾結的快要擰成麻花的時候,他突然痛恨起來自己的這種一往情深。因爲他知道,無論對岸等着的是什麼,他這一步註定還是會跨出去,向着不可測的未知前進。只因在那個方向,有那個女人,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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