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坐在金碧輝煌的餐廳裡,木然看着臺上一副幸福美滿樣子的新人,新娘長的乖巧可人,白皙的肌膚在柔黃的燈光下顯得更是彷彿透明一般,與身邊挽着的黝黑高大的新郎正好來了一個強烈的對比,彷彿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看上去有些奇怪,她無聊地在心裡做着評論,仍然沒有忘記保持端莊的坐姿和得體的微笑,最重要的是眼中還得帶上一絲爲這對新人幸福生活開始的感動,這樣才能顯得自己生動柔軟,避免讓別人以爲坐了一尊牽線木偶在這裡。
羅女士看着晚秋,對女兒今天的表現十分的滿意,晚秋是她生平最得意的一件藝術品,自她出生開始,自己對她就精心呵護打造,從來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她太明白這個社會對女人來說有多殘酷了,所以她早早地就爲晚秋規劃好一切,只希望她能繞開那些人生路上的障礙,能一路平順地走下去,幸而晚秋並沒有讓她失望,從小就乖巧聽話,也沒有過什麼青春叛逆期讓她鬧心,今年從英國回來後除了更添幾分優雅外,其餘的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仍然是那個讓她驕傲的女兒。
臺上主持人開始聲情並茂地講述着新人結識的一幕幕,彷彿他都曾經身臨其境一般,晚秋覺得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講述感動得潸然淚下了,反觀新人卻都有些淡然的樣子,表現地十分的穩重,好像主持人講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這時耳邊響起同桌的張阿姨的聲音,“你們看看,他們是不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那天胡女士來問我身邊有沒合適的人選介紹給她兒子,說她們家劉輝就一個要求,年輕漂亮,我當時第一個就想起了小雨,這孩子,從小就聽話,長得也沒得說,在電影學院那樣的地方上了四年學,硬是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安排他們見面時,我看見劉輝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情準成,看吧,這纔多久,就結婚了。”
話一說完立即引起了同桌其他阿姨的注意,大家紛紛感嘆,原來是你介紹的啊,怪不得這麼登對云云,然後就各自開始爲自己的兒子或女兒打探起來,飯桌上頓時就熱鬧了,張阿姨看見自己的話引起如此大的反響也深感得意,清清嗓子又繼續“小雨這孩子也讓人省心,婚後就答應辭職在家準備生孩子,哪像現在那些年輕人,一個個都自我的很,說什麼要自由,說白了還不就是自私嘛,實際上他們哪裡懂得我們這些做父母的良苦用心,非等撞了南牆才知道回頭”一番話又引起桌上阿姨們的強烈認同,紛紛都在怒其子女不爭。
張阿姨又朝臺上努努嘴說“瞧見新郎身邊的那3個伴郎沒?都是劉輝的高中同學,中間高個兒那個,是羅局長的兒子,右邊那個,是俏巴南老闆的兒子,標準的富二代,左邊的那一個,是我們市移動公司老總的兒子,才從英國留學回來,和劉輝一樣,學的是醫生。”說完她意味深長地朝羅女士看了一眼,羅女士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開口,“張姐,待會兒吃完飯我們一桌打麻將吧”
張阿姨自然笑着說好,其餘的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爲剩下的兩個名額爭奪起來,晚秋看着這鬧劇一般的婚禮現場,突然覺得有些忍無可忍了,只想着婚禮趕快結束,好站出去透透風,幸好此時婚禮也接近尾聲了,婚宴開始,她意思性地吃了兩口便作罷,然後就告訴羅女士自己在酒店外面去走走,得到同意後便禮貌退場,臨走時聽見身後一陣讚歎,全是贊她乖巧有禮的話語。
走出宴會廳,晚秋站在走廊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她能想象得到待會兒羅女士和張阿姨要如何交換各自信息,自己會像是待售的商品一般被估值,然後再根據她的價值來挑選合適的買家,幸好在羅女士的心裡她是價值不菲的,想必她會很慎重地挑選考慮,不會輕易就將自己拋售出去,所以,目前來說自己應該是安全的,因爲除了那個羅局長的兒子,她還沒發現羅女士對任何人有過感興趣的表示。
“鄭晚秋”正想的出神,晚秋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頭一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兒正站在離她不遠處,“真的是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叫了你兩聲才反應過來”女孩兒見沒有認錯人,便高興地走了過來。晚秋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高中同學豆豆,她這幾年幾乎沒什麼變化,還是超短的頭髮,一身運動休閒的打扮,嘴角微微上揚着,總是給人一種帶着抹壞笑的感覺,這樣的笑容,在高中時期也曾經秒殺過一衆少女,讓她們總是忽略了豆豆真正的性別,心甘情願地追隨在她的身後。
“沒想什麼,單純發呆而已”晚秋朝她微微一笑,“怎麼,你也是受不了裡面壯觀的相親大會出來的?”
豆豆撲哧一笑,彷彿晚秋講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裡面那些阿姨看見我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我看上她們誰的兒子一般,我媽氣的臉直髮青,嫌我太丟她的臉,讓我滾出來的”
晚秋看她說這話時臉上並未露出任何不悅或尷尬,彷彿再自然不過的事一般,也就沒有準備什麼安慰的話語,兩人就站在走廊上愉快地聊了會兒天,回憶了一下高中時期的種種往事,直到晚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準備回去陪羅女士到茶樓小坐一會兒,便先回家去,反正今天羅女士需要她來的主要效果已經達到,應該會允她先行離開。於是她便和豆豆告別,豆豆也沒多說什麼,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後就離開了。
在走回宴會廳的路上,她想着這次和豆豆疏離客氣的談話,已經沒有了曾經無話不談的親密氣氛,高中時期的友誼彷彿已經煙消雲散,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呢?晚秋細細地回想着,努力地回憶着四年前的事情,是了,應該是從她無意間看見豆豆日記裡那字裡行間對她流露出的愛意開始,她就刻意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豆豆似乎也察覺了什麼,並沒有多說什麼,任由晚秋漸漸疏離自己,後來晚秋去了英國,她倆就再也沒有聯繫過,直到今天才重聚在一起,只是再見面,大家都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晚秋嘆了口氣回到了宴會廳自己的座位上。
午飯後又陪羅女士在茶樓包間又坐了一會兒,她便告辭離開,羅女士果然也沒堅持,大人的聚會,對年輕人來說確實有些枯燥無聊,所以她並沒有強求晚秋一定要留下來陪她,在這一方面,羅女士覺得自己還是挺開明的,她晚上回到家時已經快9點了,家裡只有晚秋一個人,丈夫應酬還沒有回來,羅女士走過去輕輕推開晚秋虛掩的房間門,只見晚秋正在視頻聊天,屏幕上是一個外國女孩子,一頭金髮,笑得十分明媚,兩人說的是英文,她也聽不懂,見對方是女孩就放下心來,又輕輕地將門掩上離開了。
“judy,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去肯尼亞做志願者真是太遺憾了,那真是一場非常棒的體驗”屏幕上的女孩一臉惋惜地對晚秋說着。當時她們勸了晚秋很久,讓她一起去參加志願者活動,但是由於家裡催的很急,羅女士希望她能儘快回來,晚秋雖然也很想去,但是還是不得已放棄了這次活動,先回國來了。
“會有機會的”晚秋微笑着看她,自己的計劃已經提上日程,正準備開展,等將來目標實現,自己可以徹底擺脫家裡的束縛,展翅高飛的時候,到那時她一定會飛到那一望無垠的遼闊草原上去,去盡情地呼吸那裡自由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