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1——3

今年的除夕在二月初, 在年會之前溫洛已經答應了溫令承回A市過年,可是樑家突發的變故讓她臨時決定仍舊在N市過年。

年夜飯是清冷了些,甚至可以說是冷情了許多。兒子被公公趕出家門, 蔣尋芝自然是有些怨念, 丈夫才走了沒幾年, 兒子也被趕出了家門, 只剩下個女兒陪着自己, 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這幾年來樑家人丁是越來越單薄,從樑清禹去世,到樑清衍負起離家, 再到現在的樑巳徵也被趕出家,如果包括樑清禾的話, 每個曾經令樑國安惱怒的罪魁禍首都已經離這個家門越來越遠, 可是樑國安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暢快。

子孫子女忤逆自己, 拒絕自己的安排,他不認爲自己錯了, 自己確實是爲了他們好,哪個做長輩的不希望自己的後輩能走捷徑,能少歷些磨難?

樑巳徵委實令他失望,從小到大梁巳徵就是他最大的驕傲,打理梁氏也是雷厲風行獨當一面, 可就是這個他常常掛在嘴邊的愛孫偏偏在人生大事上給了他好大一個“驚喜”。

在樑國安看來, 幸好是現在有了溫洛, 首先不管怎麼說她始終是樑家人, 再次他也會把自己的助理給她, 輔助她,高層裡還有一兩個他一手提攜上來的, 她還不至於會受到欺負。

樑國安認爲自己是明智的,可是他不知道他的這一舉動同樣讓樑巳徵的心徹底涼了,以至於後來他的喪禮上樑巳徵都沒有出現。

除夕夜時溫洛和樑未夏一直陪着三個長輩在電視機前看晚會,直到10點的時候樑國安和郭孝敏才上樓休息。

蔣尋芝現在也搬到了主樓,傭人已經放假了,她住在這邊以防兩個老人有意外情況,她上樓前看着溫洛欲言又止,溫洛嘆了口氣,篤定地說:“舅媽你放心,哥哥會回來的,他永遠是兩家人。”

蔣尋芝沒再說話,嘆了口氣上了樓。

樑未夏得到自由活動後和溫洛回到了副樓,她一到客廳就開始和宋之臣煲電話粥,溫洛見她一臉嬌羞的幸福樣也想給墨圳打個電話。

墨圳不知道墨軒是否是故意的,只是他可以肯定宋之澈不知道他和溫洛的關係,而墨軒說起溫洛時的表情有些古怪,除了久聞故人事的意外之外還有一些其他複雜的意味,他並不明白。

那天墨軒是十點多回到家的,當時就他一人在樓下客廳看電影,墨軒回來就躺到了沙發上,開始給他說和溫洛見面的情形,墨軒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時候喜歡的女孩就是她”。

墨圳擡眼,笑着簡單回了句:“哦?是嗎?挺有眼光的。”其實他更有眼光。

墨家的除夕夜遠沒有小年那天熱鬧,那天還有墨慈的兒子謝以寧在,家裡的氣氛非常好,墨峻寧也被他逗得直笑。而除夕夜這天謝峻寧理所應當的回了謝家,家裡的溫暖氣氛一下涼了下來。

邱燕再次把墨圳的終身大事搬上了飯桌,這次連墨峻寧都出言相幫,於是邱燕連忙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人說了出來,馬上拍定了兩人約見的時間,墨圳雖有不耐但還是默許了,或許是最近對溫洛的說教讓他自己也開始自省,潛意識裡覺得不能對溫洛說着而自己卻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老人家們都休息了他總算能舒了口氣,墨慈第二天要值班,也早早的睡下了,她臨上樓前給墨圳的那個眼神讓他有些費解,皺着眉表示疑惑,可墨慈沒有過多言語轉身就走了。

或許是心有靈犀,不對,是一定。他剛躺倒牀上準備打電話,手中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看見那兩個字他因爲邱燕而生出的煩躁瞬間被掃空。

二人家長裡短地說了一個多小時,十二點過了沒一會兒就掛掉了電話,在他看來只要說上幾句話,知道對方同樣很思念自己就夠了,過多的言語反而顯得有些虛情假意。

他初八纔開始上班,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在家裡,樂淳奕他們也都在家當起了乖兒子乖孫子,聽說他被逼着去相親的時候宋之澈面無表情地吐了幾個字“風水輪流轉”,知道相親對象是誰之後反而笑了,說,祝你好運。何卿和他老婆就是相親認識的,不過幸好的是兩人能產生感情,不過礙於家裡的老婆,他自覺的閉嘴不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更何況中間還有個溫洛,他更是想作壁上觀了。

邱燕在初五的時候突然反爾,把相親的對象給請到了家裡,墨峻寧有些不贊同,可最後還是點頭了。

蕭兮進門的時候禮貌地朝開門的墨圳道謝,墨圳但笑不語,接過她手中的禮物。不得不說的是蕭兮的確做了些功課纔來的,給墨峻寧帶了上好的普洱,大院裡誰不知道墨峻寧愛普洱是愛到了家的,每年的新茶都要留下一小捧用小玻璃瓶子密封收藏,他的書房裡的櫃子上有一排全都是。

其他人她也投其所好地選擇了不同的禮物,到了墨圳這的時候,她說:“沒有給你準備,因爲確實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不如改日你挑我來付賬?”

墨軒在一旁輕嗤,這女人還真不簡單,這就忙不連跌地要約下一次了?

“哪有要女士付賬的道理,有心就好了。”墨圳笑。

蕭兮作惋惜狀,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蕭兮今年26了吧?”邱燕笑眯眯地問。

“是的,伯母。”

“比我家墨圳小個兩歲,年齡正好呢!”

蕭兮倒是沒有害羞地低頭,反而還大方地笑笑,但是也明智地不接話。

“聽說你是在加拿大留學的?那地方冷吧?”邱燕自然是知道蕭兮的這些事,這是說給墨圳聽呢。

“冬天冷,常下雪,不過習慣了就好,那的雪還挺漂亮的。”

“加拿大好,哪像墨圳在的倫敦,一年沒幾天不下雨的,我去看過他一次,那天氣我都受不了!”

“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倫敦也不錯的,我的學校可沒有墨圳的好呢。”蕭兮說完朝墨圳一笑。

墨圳扯扯嘴角,“運氣罷了。”

“什麼運氣!”邱燕不滿,但是仍舊是帶着笑意,“他要考試那年瘦了好多呢!我可心疼了!”

“要出國要出人頭地,自然是要比常人辛苦些。”蕭兮當時也是每晚啃書到很晚,心有體會。

“你們年輕人聊!我去廚房看看!”邱燕把話題搭好就識相地閃人了。

墨圳雖然心裡不痛快也只能說服自己就把蕭兮當做一個朋友、客人來對待,聊天還是不會覺得尷尬的,他極力地不去想蕭兮是自己的相親對象這一事實。

“你回國多久了?”

“快兩年了,現在在幫家裡的公司。”蕭兮抿了口茶。

“我也算是在幫家裡吧,我二叔的公司。”

“哦,是嗎?不知道你學的什麼?”

“經濟,”他言簡意賅,“那時候最熱門的,雖然好像現在依舊沒被淘汰。”

“經濟是永久不衰的,只要人類存在自然有經濟的發展和運作,我就學不來那些,學的建築設計,隨便畫畫就行。”

“哪能隨便,大樓要建穩可不是容易的呢,學設計的厲害着呢!”他說的是實話,他向來物理就不好,雖然對於一個男生來說這有些太奇怪,可他真的是連受力分析都能磨蹭個半天的。

說起來溫洛如果高考時能依照自己的興趣選擇的繼續繪畫的話,說不定現在有可能學的也是設計了吧?她那麼聰明那麼有主見,定是能在那個行業闖出一番天地的吧。想起溫洛撒嬌的可愛模樣他不知不覺地就笑了起來,眼裡是最近常出現的柔情。

這一笑落在蕭兮眼中可就不是他原本的意思了,他要是知道他此刻是對着蕭兮笑的話他一定會馬上平復表情。

晚飯前墨於志出了門,他們這些人節假日反而比平時更忙,他現在要趕去隔壁市的一個小縣城慰問兩位百歲老人。

臨走前他把墨圳叫到了身邊,見着墨圳那瞬間皺起的眉,他到最嘴邊的話就拐了彎,他原本想告訴他和蕭兮試着相處下,這個姑娘很不錯的,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就着自己的心意,不用勉強。”

墨圳有些驚訝墨於志的話,墨於志之前也表過態說蕭兮人不錯,很配他,以墨於志的性格來說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墨圳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性。驚訝歸驚訝,墨圳還是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溫洛初三的時候就回了A市,在和溫令承確認多次林琳和溫素素以及溫華燁不會出現甚至不知道之後,她纔開車踏上歸程。

溫華燁知道溫洛留在樑家過年的原因後沉默了很久,最後搖搖頭,說:“都說當過兵的脾氣怪,怎麼那樑國安比我還怪?自己的孫子都能這麼下手!你說說他犟什麼啊?兒子女兒都被他逼走了,好好一個孫子也趕出家了!”

溫華燁對於樑清禾是十分喜愛的,當年知道樑國安爲此和她斷絕關係,還殘留些軍人傲氣的他曾信誓旦旦地說樑國安會後悔的,哪有自家女兒不認的道理?

後來樑國安是後悔了,可是代價卻是樑清禾的生命。當時溫華燁是後悔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和自己都那麼執着,是不是就不會白白損失那麼一條鮮活的人命了?不過這樣的愧疚並沒有存在多久,受過高等教育的他自然分的明白事情的因果,不能因爲惋惜和愧疚而把過錯全都攬在身上。

在幾次思考之後溫洛還是去找了溫華燁,不過是單獨約他到師大的公寓裡。

聽見她結婚的消息溫華燁的驚訝自是不小,自己的女兒嫁人了他現在才知道,怎麼能不驚訝?雖然中間她在N市生活了近十年,回來後又因爲林琳母女的關係和他勢同水火,但這只是溫洛單方面的認爲,於他來說不管如何她都是她最愛的女兒,林琳和溫素素對他而言僅僅是責任和道德的原因罷了。

溫洛能告訴他這個消息他也有欣慰之處,畢竟她不是完全像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麼視他做無物,她也只不過是不能放下林琳母女的事情罷了。

“他對你好嗎?”

溫洛點頭,“很好,我帶他去見過媽媽了,以後……以後我會帶他來見您的。”

“那就好。”

雖然溫華燁不明白爲何溫洛連溫令承和黎美華都沒有告知,可他還是答應了溫洛對此保密的要求。

溫洛在初五的時候回了N市,或許是林琳知道她在A市的緣故,從她出現到離開都沒有見到她們母女出現,總體來說這次回A市她還是比較輕鬆的。

小籠包已經胖了一圈,溫洛每次都只餵它狗糧,而郭孝敏下午總喜歡帶它到附近散步,還總給它吃香噴噴的五花肉,現在餵它狗糧它都不理,直到溫洛睡下了之後感到無望的它才認命地去吃狗糧。

墨圳在初八晚上下班後打算回江水芷岸的,可是臨下班前內線電話響了,秘書說有位蕭小姐打電話進來找他,說是他朋友,問他是否要接。

思考了一會兒想到了秘書口中的“蕭小姐”是誰後他讓秘書把電話接了進來。

蕭兮約他吃飯,說是既然他不好意思收禮物,那麼吃頓飯總該不是什麼爲難之事吧。

他不得不承認蕭兮的手段很高明,不打他手機改打辦公室電話,就是爲了避免他推脫自己已經回家或者正在吃飯。

今晚他仔細打量了蕭兮。

她不像溫洛那樣是傳統的古典美,加上化妝的緣故她看起來其實比真實年齡要大一些,不過加上穿着的緣故倒是把那股老成的感覺給壓下去了。

見慣了溫洛巧笑嫣然的可愛模樣,他還真的接受不來蕭兮的打扮。

吃飯的過程中蕭兮都很自然,也沒有什麼故意試探的話,就像是和個朋友吃飯一般隨和,這讓墨圳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最後墨圳被溫洛的電話叫走了,蕭兮大方地笑笑,讓他先去忙緊急的事,自己開了車過來的。

他歉意的笑笑就走了。

小籠包似乎是不滿溫洛不給它吃肉的原因,居然跑到臥室裡撒了尿,正正落在拖地的牀單上。

墨圳無可奈何地笑,主動地把牀單給扔到洗衣機裡,又好好地教訓了小籠包一頓。

見着小籠包躲在角落的無辜眼神,溫洛因爲思念而造成的低靡情緒驟然間得到了高升,其實這是因爲見到了半月不見的墨圳的緣故,她暫時忽略掉了。

這個晚上墨圳教給了溫洛一句俗語——小別勝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