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展穆!
冷冷的聲音,雖然是隔着一道門簾,但云蘅卻還是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面上那冰冷的樣子。
只是,他這句話中非但是提到了她,還提到了國公?
青州?國公?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雲蘅一時都忘記了要去悲痛,只是側身貼在了門簾子上,屏息靜氣的聽着裡面之人的對話。
另一人卻不出她所料,正是李翊。
李翊的聲音亦是冷冷的:“展穆,注意你的措辭。”
展穆似是被他這句話給震到了,接下來的言語中便恭敬了不少。
“公子,”他慢慢的道,“曹志康已經帶到青州,交給國公。只是國公說,這曹志康不是他要找的人。”
“哦?”李翊淡淡的語氣,“真正的前朝太子早就淪落民間,僅憑着右眉之處一顆紅痣,又哪裡能真正的尋找得到?”
“公子此意,當是早就知道這曹志康不是前朝太子了?”
李翊卻是不以爲意的說着:“他是不是真的前朝太子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國公對外宣稱他是真的前朝太子,那他就是真的前朝太子。”
帳內沉默了片刻,而後展穆的聲音方纔徐徐響起:“只是公子,你應當比我更清楚,尋找前朝太子,師出有名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前朝太子手中的玉璽和那張藏寶圖。”
李翊只是輕哼:“只是民間數千萬人,這真正的前朝太子已經泯然世間,卻教我何處去尋?”
帳內又沉默了片刻,而後雲蘅又聽得展穆的聲音在慢慢的道:“想來公子也已經知道,兩年之前,國公大人找到了昭仁公主。”
李翊的聲音聽起來絲毫不見起伏:“那又如何?”
“昭仁公主是在一處尼姑庵中被找到的。國公大人的人找到了她時,又在周邊細細的詢問和探尋了一番,發覺此前庵中逃走了一個小尼姑,年方十二。且詢問下來,那名小尼姑也是右眉間有一顆紅痣。非但如此,年齡方面也極是與前朝太子的年齡相吻合。”
雲蘅的心忽然的就狂跳了起來。
她一時只覺得腦海中似是有個什麼模糊的念頭快速的閃過,當等到她想去抓時,卻怎麼也抓不住。
但李翊想來明顯的就比她要鎮定的多。因爲在她的耳中聽來,他此刻的聲音非但是沒有一絲變化,反而是更加的冷淡了。
“哦?”
展穆再道:“這麼的巧,國公大人的人在那尼姑庵的周邊再探尋了一番,得知山下有一寺廟,廟中有一和尚,年方十四,法名法海,只是,早就已經餓死了。”
李翊的聲音依舊是冷淡淡的:“那又如何?”
展穆的聲音瞬間也就冷了下去:“公子不會不知道,雲蘅來投軍之時,通行證上的名字正是法明吧?而且那時她光着頭,很明顯的就只能是和尚或者尼姑。再者她右眉間有一點紅痣,這一切,都足以說明,雲蘅她就是前朝的那位太子。”
咚的一聲!雲蘅只覺得自己胸腔中的那顆心似是被什麼大錘子給狠命的捶了一下,差點就要捶的她站立不穩,直直的跌倒了下去。
情急之中,還是抓住了旁邊的一個木柱子,方纔堪堪的穩住了身形。
雙耳中有些轟鳴。她忙左右甩了甩頭,又將右耳貼在了門簾上,屏息靜氣的聽着裡面兩個人的對話。
只聽得展穆此時還在道:“公子,你那時收了雲蘅爲徒,將她從伙房裡要到了你的醫藥院裡,很明顯的就是當時你看出了什麼端倪,所以纔會如此做。不然依照你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會主動的開口去跟將軍大人要人,而且是收了一個纔有一面之緣的人爲徒?你之所以收她爲徒,只是想更好的觀察和掌控她吧?雖然不知道最後是因爲什麼讓你改主意了,不想將這雲蘅交給國公大人,而又尋了一個曹志康交給了國公大人,但這雲蘅,是前朝太子的事,你瞞得了國公,卻終究是瞞不了我的。”
雲蘅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擡起右手,一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一絲聲音來,一手卻僅僅的揪着胸前那個小挎包的布帶子。
只是胸腔中的那顆心,此時已經如同是被扔到了油鍋裡面煎過了一遍一樣,從裡到外,哪裡都痛。
原來如此啊,原來如此啊!難怪那時他雖然收了她爲徒,但對她冷淡如斯,難怪他中間數次的心念動搖,不敢正視他自己對她的心意,原來從一開始,他只不過就是把她當成一個來日的人質來養着。
還枉費的什麼牀笫之間的柔情蜜意,說的什麼帶了她離開這冀州軍營,到個什麼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卻原來都不過是哄她而已。
一顆心抽痛的她忍不住,半蹲下了身去。但很快,她又站了起來,朝着其他地方就跑走了。
而此時,帳內的李翊森冷着一張臉,正在對展穆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展穆見他不再如先前那般的漫不經心,也知道剛剛的那一番話是擊中了他的弱處,他便也寒着聲音的道:“將雲蘅交給我,由我帶去交給國公大人。展穆敢保證,絕對不會在國公大人面前說一句公子先前的猶豫之事。”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只要將雲蘅交給我,以往之事,我不會對國公大人亂說一個字,這樣國公大人便不會怪責於你。
李翊卻是冷笑:“等你能走出這帳篷再說。”
話落,原本背在身後的右手忽然就閃電般的探了過來,五指成爪,直直的對着展穆的咽喉之處就伸了過去。
展穆心中大吃一驚,萬沒想到他談話之間就能忽然出手,而且這第一招就已經是狠辣至此了。
百忙之中上半身急忙後仰,不想李翊見這招扼不住他的咽喉,半路就已然變招。
五指收攏,食指中指伸出,疾點他腰間命門穴。
命門穴乃是人體三十六死穴之一,平日若是不甚觸碰到,都能痠麻上個半天,更何況此時李翊的雙指之間是貫注瞭如此之大的力道。
這一點了上去時,展穆即便不死,那也定然會是重傷。
展穆一時心中大驚,急切之間使了個玉帶橋的姿勢,卻是將自己的一個身子硬生生的彎成了個拱橋的模樣。
只是他武功原本就不及李翊,而且此時李翊擺明了是要取他性命,所以出招之時招招狠辣,不容他有半分喘息的餘地。
命門穴堪堪擦過,李翊反手一指,又疾點他氣海穴。
氣海穴也是死穴,若是被不甚點到,自然又是非死也要重傷。
只是此次展穆卻不如先前那般幸運,雖然是百忙之中一個鯉魚打挺,想站起了身來,不讓李翊碰到他的氣海穴,但李翊的手指還是堪堪的擦過他的氣海穴。
體內立即就氣血翻滾起來,險險的一口腥甜直逼喉間,卻還是被他死命給嚥了回去。
不敢再戀戰,轉身即要逃走。但李翊哪裡容得他逃?
變兩指爲掌,再不客氣的對着他的後背就擊過去了一掌。
展穆口中的那口腥甜終究還是被逼的吐了出來,他一時之間只覺得全身四肢百骸處,真真是無處不痛。
身後李翊的掌風又再逼來,他心念急轉,忽然就大叫了一聲:“雲蘅。”
李翊聽見雲蘅兩個字,果真手中的掌風就緩了一緩,只是四處的看着,唯恐雲蘅就真的在這附近,將他方纔與展穆的對話聽了去。
若是真的教她聽到了,怕不是就要誤會。到時若是她鑽起了牛角尖,發起了傻,做了什麼傻事出來,那他就是萬死也沒用了。
他這般緩的一緩,那邊展穆早就已經趁着這難得的空隙,推開門簾子,急速的就跑了出去。
等到李翊急忙的也推開門簾子去追時,哪裡還能看到他的身影了?
心裡終究是對展穆先前所忽然叫出來的雲蘅的名字給擾亂了心神,他沿着自己帳篷的四周細細的查看了一番。
這一番探查下來,他的面上都變得青白了。
門簾子右邊,正有一個小小的斜挎包掉落在那裡。
他認得這是雲蘅隨身攜帶的小挎包,時常的就裝了一些小東小西的在裡面。
他俯□來,幾乎就是顫着右手拾起了那個小小的斜挎包。
小挎包被雲蘅帶的時日長了,肩上的布帶子已經是被磨的毛毛的。而顯然剛剛是被人大力的拉扯過,所以這才掉落了下來。
所以,剛剛雲蘅她真的就是在這附件的嗎?而且將他和展穆之間的對話都聽到了?
幾乎不敢去想。他只能安慰着自己,也許這小挎包只是她以往不甚掉落在此處的,又不是剛剛掉落的。
只是心中還是不安之極。他茫然的將小挎包緊緊的握在掌心中,擡起頭來四處的望着。
可是雲蘅在哪裡?自己今日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她了。
雖然是指派了人暗中的照護她的安全,但此時他還是十分的不放心起來。
展穆定然會想方設法的將雲蘅帶到青州去交給國公。
本就提着的一顆心這時就更提了起來。他緊握着手中的小挎包,開始轉身在軍營中四處的尋找着雲蘅。
往後只有時刻的讓她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的這顆心才能完完全全的放了下來。
而此時的雲蘅,卻是躲在兩個帳篷之間的僻靜處,捂着臉在低低的哭着。
只要一想到李翊先時對她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在騙她,她就止不住的想哭。
再有葉肖就那般狠心的將王大廚給殺害了,她只要一想起來,也是想哭。
這都是怎麼了?明明半日之前都還是與她一起打打鬧鬧,談談笑笑的人,頃刻間卻原來都有着另外一張面孔?
一個是在騙她,一個卻是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就殺了王大廚,她怎麼忽然就覺得,這李翊和葉肖,她其實從一開始壓根就沒有真的認清過他們?
由不得越想越心酸,一時之間真的就想離開了這冀州軍營,天涯海角的開始流浪去,然後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李翊和葉肖了。
只是當她撐着身下已經乾枯的草地,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而後走出了這兩個帳篷之間的縫隙處時,迎面卻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被他衝撞過來的慣性所帶,她止不住的就身子向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後腦勺卻碰到了一塊還算圓滑的石頭,但還是撞的她腦瓜子痛的厲害。
摸着後腦勺那瞬間就腫起來的一個大包,她單手撐着地面,上半身坐在了地上,惡狠狠的怒視着來人。
原本她今日就心情十分的不爽快,特想找了個人來發泄。不想此時竟然就有人送上了門來。
她正想着就要開口狠狠的罵了一番來人走路都不長眼睛之類的話,但一眼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張開的口一時卻是什麼字都說不出來了。
對方正是展穆。
雖然現下他脣角帶血,形容狼狽,但望着她的目光中卻滿是震驚,和欣喜?
雲蘅一時覺得她今天真的是點兒背,不想讓她接連撞見葉肖和李翊的事,讓她一瞬間就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時候,現在還能撞見了展穆。
這展穆可不是心心念唸的就要將她帶到青州去見他口中的什麼狗屁國公大人的麼?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倉促忽然發了個防盜章節,一時也沒來得及說明下,囧。
是這樣的,一般現在這文的最後一章都會是防盜章節,大家可買可不買,因爲第二天我都會用正文來替代掉。的那個v章修改規定大家是知道,新修改的字數是不能少於原先的字數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