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肖拼命的忍着想出言打趣雲蘅其實是不是吃醋了,所以這才巴巴的站在這盛夏的晚間,不顧渾身的蚊蟲叮咬,只是爲了問李翊和趙澤蘭之間的事?
可是他不敢啊。他估摸着他這句話要是問出來,依照雲蘅那小心眼的勁頭,弄不好就得三天不給他飯吃。
所以他唯有將這話給囫圇吞了下去,轉而去跟她說她想知道的事。
原來李翊那句話確實說的對,他和趙澤蘭之間,並不算熟悉。
也可以這麼說,趙澤蘭對他很熟悉,但他對趙澤蘭不熟悉。
八年前,十八歲的李翊單槍匹馬闖京城,前去挑戰當時還沒有成爲御醫的趙冶初,也就是趙澤蘭的父親。
一番醫術之間的較量過後,便是名滿京城的名醫趙冶初也對李翊贊不絕口,言是此子醫術精湛,假以時日,他都不會是李翊的對手。
而此次較量過後,李翊便在京城開辦了一所專門教人學醫的學堂。
其時趙澤蘭便是第一個報名前去就讀的學生。
李翊與她父親較量之時,她便在旁觀望。彼時李翊一身白衣,容顏俊雅,氣質沉穩,真乃濁世佳公子。所以雖然趙澤蘭當時才十四歲,可也一見傾心了。
入了學堂之後,她時時刻刻欲接近李翊。但可惜的是,李翊真的只是將她當做普通的學生來看待,沒有流露出一絲特別的情緒來。
至於說趙澤蘭的情意李翊心中是否明白,經過葉肖和雲蘅二人的一番商談之後,二人皆一致認爲,李翊他一定是知道的。
他又不是個傻子,而且還是個心較比干多一竅的玲瓏人,這個他豈會不知道?
也就是說,面對着如此美人,李翊他都能坐懷不亂?
雲蘅第一反應就是柳下惠,第二反應就是魯男子,第三-反應就是,丫的該不會是有隱疾吧?還是他其實是喜歡男的?
聯想到這段時日以來他對自己的親密舉動,雲蘅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她默唸,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的!!李翊長的那麼正人君子那麼禁-欲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會這麼重口味呢?
“哎,葉肖,”雲蘅急着開口說話,以轉移她心中那隱隱的不安感,“所以你那時候也就是跑到李翊開的那個學堂裡學醫去了?”
葉肖撇嘴:“我不過就是陪我阿姐去的而已。我才懶得學醫。好男兒就應該馳騁沙場,躍馬殺敵。”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上學醫的這個行當。
雲蘅也撇嘴:“那有本事下次你上戰場受傷了別來找我師父啊。”
葉肖覺得這輩子他能碰上雲蘅那就是他的劫。
明明雲蘅比他小了個六歲,怎麼看那都應該是他在她面前撒歡欺負她,可末了卻是倒了過來,經常沒事的就要被她給擠兌幾句。
關鍵是,還擠兌的他沒話可說。
葉肖嘿嘿一笑,手拍着雲蘅的頭便道:“小云蘅,你說你要是個女孩兒該多好啊。那我肯定得想方設法的把你娶回家去,然後被你擠兌一輩子都樂意。”
雲蘅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朝着他摸着她的手拍過去,鄙視的說着:“其實你是想着,把我娶回家了就不用再請廚子了吧?還能天天想吃啥就吃啥?”
葉肖接着笑:“雲蘅你真是太不可愛了。小爺我爲了你都紆尊降貴的親自洗碗去了,你怎麼就是不感動一下呢?”
雲蘅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碎草葉,拿眼斜他:“您老那碗好像不是爲我洗的吧?而且我還紆尊降貴的親自給你燒飯了呢,你怎麼就是不感動一下呢?”
“我感動了啊。我怎麼沒感動了?你沒看到今晚你嗆趙澤蘭的時候我都對你豎大拇指了麼?小云蘅,往後有小爺我罩着你,甭說這趙澤蘭了,就是這整個冀州軍營裡你都能橫着走。反正吧,往後要是誰敢欺負你了,甭客氣,照死裡打,小爺我給你兜着。”
雲蘅無話可說了。
聽着本來該是很感人的一句話,可怎麼自他的口中說出來,就是透着那麼股囂張和自負呢?
往後的日子還是照舊的忙。
夏藥配製了出來,雲蘅每天的工作就是熬藥,然後分發給各個營地裡的士兵。不過好在有個趙澤蘭,在醫術上比她厲害多了,所以雲蘅比以往反而是輕鬆了些了。
至於說趙澤蘭和李翊的關係,依舊是那般。一個是想盡了法子想靠近,一個就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迴應。
雲蘅也習慣了。沒事的時候還能和葉肖打個賭,賭最後李翊到底會不會對趙澤蘭動心。
然後葉肖就被她逼着賭李翊最後會動心了。
葉肖氣的直跳腳,一疊聲的嚷嚷着,你這不是擺明了讓我輸的嗎?就李翊那個石頭人,我懷疑他壓根就不知情字怎麼寫,怎麼可能會動情?還是對趙澤蘭?你還不如讓我賭他會對你動心算了。
雲蘅得意的笑。一邊啃黃瓜一邊抖腿:“大不了我答應你我要是輸了就連做十天拉麪給你吃怎麼樣?”
“一個月!”葉肖斬釘截鐵的講着條件。
雲蘅不以爲意。怕什麼,反正他肯定會是個輸。
所以她也就斬釘截鐵的回答:“好。就一個月。”
擊掌爲誓!
捧着被葉肖擊的有些發紅的手掌,雲蘅喜滋滋的樂着,看來這一個月的菜都不用她洗了。
但是她很快的就發現,只怕她真的要給葉肖做一個月的拉麪了。
夏末秋初時分,她好不容易清閒了點,沒事還能撈個閒暇時分曬曬太陽了。
這天她正貓在一運藥材的木板車上曬太陽。
藥包堆的很高,她躺在裡面,輕易有人看不到她。
曬的時間長了,身上暖洋洋的,她正要昏昏入睡之時,忽然聽到了很輕的腳步聲。
從藥包後面微微的探起了身,她不甚在意的望過去。
一眼看到的卻是展穆。
展穆俊臉肅穆,依然是她前幾次看到的那個冰山樣子,一絲一毫融化的跡象都沒有。甚至準確點來說,連一個小小的冰碎屑只怕都沒有少。
他所去的方向正是李翊的帳篷。
雲蘅知道,李翊這幾天一直都待在他自己的帳篷裡看醫書沒有出來。
因爲前兩天來了個小士兵,得了個什麼不確定的病。李翊不敢下確論隨便的開藥方,所以這幾天都待在自己的帳篷裡翻醫書了。
展穆來找李翊,這原也只能算是個平常的事。畢竟李翊是軍醫,他來找他,也許是有要事。
可是,展穆的身後卻跟着趙澤蘭。
趙澤蘭粉面低垂,正款款的跟在他的身後向着李翊的帳篷走去。
這兩個人走在一起,雲蘅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奇怪。
然後她就趴在藥包後面一直看着。
他們兩個人在李翊的帳篷裡待的時間並不算長,前後也不會超過十分鐘就出來了。
出來之後,展穆大踏步目不斜視的走了。而趙澤蘭是低着頭去了她自己的小帳篷。
雲蘅從木板車上坐了起來,尚且覺得還是有些發懵。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她覺得,也許只是展穆來找李翊,恰巧便碰到了趙澤蘭,問一句李大夫在哪裡,而後趙澤蘭便帶他來找李翊了呢。
只是從那之後,她卻忽然發現,李翊和趙澤蘭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有了點變化。
其實她算是比較粗心大意的人。他們之間的變化,最開始發現的並不是她,而是葉肖。
葉肖那天蹲在竈臺下給她塞火,忽然就那麼說了一句:“雲蘅你發現沒有,李翊和趙澤蘭之間,好像跟前段時間有點不一樣了。”
彼時雲蘅正在炸茄盒。
嗤啦啦的油響中,她一個個的將弄好了的茄盒放下去炸。
聞言她也只是利索的將油鍋裡的茄盒挨個的翻了個邊,連頭都沒有擡,不甚在意的說着:“哦,是嗎?”
她以爲葉肖是不想洗菜了,又或者是想吃拉麪了,這才這樣說。
葉肖有些不滿的將手中的一根柴火扔到了竈裡,又加重了語氣:”我說的是真的。“
雲蘅只好敷衍的回答着:“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葉肖氣的將手中的燒火棍不住的捅着竈里正在燒的木材。
雲蘅大叫:“葉肖你火弄小點。茄盒都快炸焦了。”
這可是關乎到一個月拉麪的大事,所以葉肖手中的動作一天都沒有停。
雲蘅氣的用手扒拉了下頭髮,但也只好靜心靜氣的問着他:“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怎麼有點不一樣了啊?”
她覺得葉肖那就是她兒子啊,而且還是個特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