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矇矇亮,地上的火堆也漸漸熄滅,盼珊砸吧着小嘴表示自己吃完了。
白隊長看她也沒吃多少,便又撕下來一些肉遞給她。
盼珊搖頭,說道:“我餓的久了,突然吃太飽不好。而且,白叔叔還沒吃呢。”
白隊長笑了笑,心道小丫頭倒是挺懂事,可隨即又變了臉色,說道:“既然吃飽了,那就去那裡面吧。”
盼珊順着白隊長的手指望去,只覺心裡“咯噔”一聲。
略帶呆滯地轉過臉,盼珊說道:“您怎麼不早說!”
這話讓白隊長一愣,有些不解地說道:“我不覺得一個想要回家的孩子會對一個毫無吸引力的山洞這麼喜愛。”
盼珊點頭同意他的說法,突然想到自己還沒問他自己走不了的原因,便趕忙問道:“對了,白叔叔,爲啥我回不去了?”
白隊長抹了把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虛汗,這孩子總算是重視事情的重點了。
“從你跟着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你就只能等到明年再回到左家了。”
“怎麼可能,您不是認識去左家堡的路麼!就拜託您帶我回去吧,我的朋友們一定都快急瘋了!”盼珊哭喪着臉說道。
白隊長搖了搖頭,說道:“你以爲是個人都會有這種機會麼?你已經算得上是千載難逢的幸兒了!
這亂衛門十年開一次,九天大陸一共十個門,除了鸞天有兩個門以外,其餘各天各擁有一個門。
這些門不是在羣山深處就是汪洋大海,從我們執勤以來到現在,進入亂衛門的只有四個,六十年只有四個人,你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概念麼?”
看這白隊長有些激動的臉,盼珊突然抓住了他言語間的信息——他執勤以來、六十年……
“白……叔叔,”盼珊鼓起勇氣,繼續道:“您說,您已經執勤了六十年了?”
白隊長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盼珊,點頭。
“那您現在多大了?”
“我八十歲進入執勤隊,你算算我現在多大了。”白隊長的臉色清朗,根本看不出一絲波瀾。
八十加六十等於一百四十。
盼珊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白隊長,說不出話了。
“小丫頭,”白隊長突然看着盼珊,臉色十分鄭重,“你能來這裡是你的際遇。”
盼珊突然瘋了一樣搖着腦袋,吼道:“我要回家!我要找阿爹啊娘!我要會二十一世紀,我不要再在地方混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也弄不明白,爲什麼非要是我!”
白隊長皺着眉頭望向盼珊,不明白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機遇爲啥到了她這裡就這麼不情願。
“冷盼珊,你雖然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某樣,其實心知並不幼稚。
我最然聽不懂你嘴裡的什麼二十一世紀是什麼東西,但也看得出你有很多事情都是極不情願卻不得不做的。
在進這個亂衛門之前,你不如先把自己心裡的結打開,不然,就算是你有機會進去,卻也不一定能出來。”
盼珊望向這個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實際上一百四十歲的怪人,說道:“我一定要進去?”
白隊長動了動嘴脣,片刻後說道:“你本來有機會離開,可是你回來了,而且是自願的。亂衛門從不強迫不情願進來的人。”
盼珊冷哼,“不強迫不情願的人?我不就是!”
“前提是你是心甘情願地跟二柱和鐵牛他們回來了。”
盼珊猛翻白眼,氣呼呼地說道:“那是因爲我餓了!”
白隊長依然很有耐心,繼續勸導:“亂衛門不會管你出於什麼原因纔回來的,它只要求那個人是‘再次到來’和‘心甘情願’。”
“而且,只要你今日進了這個門,你什麼都能擁有。”
盼珊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在乎的東西並不在這裡,我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白隊長的耐心漸漸用盡,但畢竟盼珊只是個孩子,他並不打算髮火,所以繃着嘴不再勸說。
從那會兒白隊長將兔子帶回來以後,盼珊因爲有了牽扯她注意力的存在,所以漸漸能夠剋制自己走向那個山洞的欲*望了。
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對於一些東西總有別人沒有的感知力,比如有危險靠近時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遠離,有利益時總會不由自主地靠近。
當初她厚着臉皮答應跟越榮軒訂婚不就是因爲看上了人家的那個黑金護腕麼,而那幾乎就是她的第一本能般反應——得到它。
現在,盼珊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糊里糊塗地走到了這一步:
先是木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了木庭鈺夫婦離開了鸞天,自己跟阿爹阿孃分開去了木家。
因爲木老爺子說自己太不容易活下去,所以執意拉着盼晰離開了木家。
好不容易有了同伴一心到洛家學藝,卻又被左長老不由分說地帶到了幽天。
現在又因爲什麼狗屁試煉來了這個奇奇怪怪的“亂衛門”!
泥人的三分土性再忍就連泥人都算不上了!
拍了拍腦門,盼珊很很不願意自己向誘惑屈服,“白叔叔,如果那個人不願意進這個亂衛門呢?”
天已經大亮,昨晚的大霧絲毫不見蹤影,雖然依然清冷,但陽光甚好。
白隊長轉過身望着那道門,說道:“古往今來,沒有人不願意,就算有……”
白隊長沒有說下去。
盼珊無奈地垂下腦袋,喃喃道:“我明白了。”然後扭頭就往山洞的反方向走去。
白隊長的眼神突然變得冷冽,大聲道:“你以爲你違抗的了天意嗎?”
盼珊腳下一頓,回頭說道:“不試怎麼知道我違抗不了!”
白隊長狠厲地一笑,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盼珊的雙眼瞬間睜大,她根本沒有看到白隊長動,怎麼就不見了呢!
心知自己不能慌,慌了自己就更沒有機會出去了。
攥緊了雙手,盼珊希望從身周發現白隊長的身影,卻發現自己根本是徒勞。
空中突然傳來了白隊長的聲音,比他剛纔少了一分近在咫尺的人氣,變得威嚴:“冷盼珊,你是亂衛門這十年裡唯一選中的人,你進了那道門還好,如若反其道而行之,那你就等着在這片荒野上失去自我吧!”
一向好脾氣的盼珊忍不住衝着天豎起中指,罵道:“賊老天!我問候令堂!”
完後,盼珊連個磕巴都沒打地走進了山洞……
盼珊一邊走一邊尋思:“笑話!我能不知道你們怎麼個打算?說是這破山洞什麼都能給我,可天下怎麼會有免費的午餐?還不是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不願意來,那是理智的表現!”
雖然不知道亂衛門深處有什麼等待着自己,盼珊知道,只有自己變得足夠強大才能離開這裡,不有心裡的牴觸情緒消減了大半——既然沒得選擇,那就從這條路上得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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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的人幾乎將整個幽天翻了個底朝天。
可是,仍舊不見盼珊的蹤影。
妖精三人都比三天前瘦了一圈——盼珊不見了,她們最疼愛的小寶兒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日,左家堡迎來了一羣身着黑袍的人,一行七人,據說是冷家的“黑印七使”。
左家所有的長老被七使帶進了議事廳,一連五天沒有露面。
第五日夜,黑印七使離開,左老祖呆望着左家堡的大門久久沒有做聲。
後來,包括那些在左家堡參加試煉的冷家子弟的所有人才知道,冷家的上位者聽說那個剛來的小娃娃失蹤後十分生氣,勒令左家在三年之內找到她,不然,左家就會在這個世上徹底地消失。
所有人都很惶恐,除了董玉菲、火思樂和左盼晰三人。
因爲盼珊不在,所以試煉沒辦法繼續,所以妖精跟兩人商量先離開左家,一年以後再回到左家堡回合。
盼晰選擇在左家堡等着,如果一年以後左家沒有尋回盼珊,她會跟他們一同爲盼珊“陪葬”。
妖精和火藥自知勸不動她,便私下決定兩人會在三年之期之前的一個月到幽天回合,將盼晰帶走。
如此,三個女孩走上了不同的路。
思樂說她會回火家,如果有什麼消息,盼晰可以隨時聯繫她。
董玉菲臨走將當初四個人的共有財產均分成三份,她們三人一人一份,然後消失在了其餘兩人的視線。
她們都知道,雖然妖精鬼靈精怪地讓人捉摸不透,但她對盼珊的疼愛不比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少,更甚者,她和盼珊所擁有惺惺相惜之情而她們沒有。
送走了思樂,盼晰即刻通過冷家的勢力向鸞天的木家通了消息,告訴他們盼珊失蹤了的消息,因爲文昊作爲盼珊的哥哥有權知道這一切。
從此,盼晰有了這樣的習慣,在每日*比在木家更加艱苦的修煉之後,還會在每日傍晚守在左家堡的大門,一站就是兩個時辰。
三個月後,大陸傳言,當初在也凌風臺上風光無限的小娃夭折。
兩年後,坊間流傳,火家的大小姐接任了火家,並與木家的二公子木文珏訂婚。
還有傳聞,九天大陸有一家名爲“靈貓小館”的客棧在均下城開業,老闆娘是個神色慵懶卻神秘的女人,那靈貓小館明面上做的是食宿生意,私底下卻是買賣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