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左家堡的院子裡,妖精她們才知道,剛纔的喧鬧聲不是因爲盼珊回來了,而是因爲盼珊不見了。
左老祖一臉寒光地望着姍姍來遲的左葳蕤,問道:“盼珊怎麼不在長雲天上?你不是保證這孩子一晚上是下不來的麼!”
左葳蕤繼續往前邁的腿頓時停了下來,詫異道:“不是小傢伙回來了?”
左老祖和他身邊的幾個長老皆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繃着嘴不說話。
左葳蕤心道:這下壞了!
“爺爺,各位長老,葳蕤昨日旁晚的確下好了結界將她困在了裡面,她應該還在裡面纔對!”
“還在?你自己用賦力試探一下,裡面可還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左老祖冷勝喝到。
左葳蕤不敢怠慢,立即催動賦力感知,心裡卻打起了鼓:昨日她應老祖的要求在長雲天上下了一個結界,目的是試探盼珊的實力深淺,可沒想到不知這當中出了什麼問題,這小丫頭居然提前離開了!
收起手中的動作,左葳蕤垂首,額上冷汗涔涔地說道:“葳蕤認罰。”
那日在議事廳裡的老嫗冷哼了一聲,說道:“認罰頂個屁用!你們這一家子就會這樣,做了錯事一句認罰就完了?現在人都不見了,光是罰你有什麼用!”
左老祖斜了眼老嫗,沒有說話,只是沉着臉說道:“還不快給我去找!要是找不回來,且不問主家會如何處置,我先不放過你們!”
說罷,一甩袖子就走了。
妖精咬着牙看着在場的人們,一手拉着盼晰,另一手拉着思樂,悶聲道:“都給我安生點,我們跟他們一起,先把小寶兒找回來再說,這筆帳,咱們給他們記着!”
盼晰一雙眼早就變得血紅,死死地盯住左葳蕤不放。
左葳蕤緩緩擡起頭,看了眼衆人,轉身去吩咐手下去找人。
盼晰甩開妖精的手,上前一步擋住她,說道:“不管小寶兒這次有沒有事,我都不會善罷甘休。”
左葳蕤冷着臉沒有吱聲,不過從臉色來看就知道這個女人現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陳若涵伸出手想要拍拍盼晰的肩旁安慰下,卻被盼晰一手拍開,無奈地搖了搖頭,跟着左葳蕤去了一處。
思樂要不是有妖精拉着,那大小姐脾氣指不定要跟左家的人怎麼鬧騰呢!敢動她火家大小姐的人,活得不耐煩了!
但這孩子不傻,妖精的一個眼神下就明白了過來——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找到人才是真!
妖精拉着思樂走到盼晰身側,用兩個人都可以聽得十分清楚的聲音說道:“只求老天爺沒閉上眼,保佑小寶兒平安無事。”
一向言語不多的盼晰突然道:“我從不盼着老天的眷顧,盼珊也不需要,她一定不會有事。”
思樂憤恨地跺了跺腳,倒是出奇地沒有發牢騷,而是一手一個拉起兩人,一邊道:“來吧,我們要先找到她!”
妖精一開始還沒聽明白她的話,接着無神的眼睛突然一亮,說道:“火藥,反映夠快的呀!”
思樂也不囉嗦,衝着她笑了笑,便又恢復了嚴肅的神色。
盼晰纔不會花時間去想思樂話裡的意思,在她的心裡,只要找得到盼珊比什麼都重要。
盼珊覺得自己的忍耐力都快要到達極限了——除卻腹中空空,身後還有一個無形的黑洞在引誘着她。
盼珊默唸:我是個好孩子,不幹未經別人允許的事情、聽大人的話肯定沒錯、心智堅定的人是不會被誘惑輕易俘虜的……
突然仰頭朝天,盼珊欲哭無淚道:“大叔……您倒是快點回來啊,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話音還沒落,就聽到不遠處聽到一陣豪爽的笑聲,明顯是那被稱爲隊長的大漢回來了。
盼珊眨巴眨巴眼睛,叫道:“大叔……”
隊長手上拎了一隻雪白雪白的肥兔子,不過從它聳拉的腦袋不難發現,這隻兔子早就沒有了一絲生氣。
盼珊兩隻靈貓似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現在就是讓她生吞了這隻兔子估計都沒問題。
大漢知道盼珊餓很了,走到山洞口的時候二話不說就開始處理那隻死兔子。
盼珊顛兒顛兒地過去,蹲在一邊巴兒巴兒地看着他弄。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大漢突然問道。
盼珊擡頭,見大漢的注意力還在兔子身上,覺得人家沒什麼惡意,就很實誠地說道:“我叫盼珊。”
大漢嘴裡反覆叨咕了兩遍,又道:“挺好聽的名字。”
盼珊覺得人家都給自己弄東西吃了,要是自己不表示表示聽過意不去的,便開口道:“大叔,您貴姓?”
大漢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說道:“我姓白。”
盼珊點點頭,說道:“哦,白叔叔。”
大漢沒想到盼珊問他姓什麼是用來稱呼自己的,不由笑了聲。
盼珊繼續道:“白叔叔,你都給我做兔子吃了,我也不能不地道,您剛纔問的問題我都告訴你,要是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儘管開口。”
大漢手上一頓,看着盼珊的眼神有些不同,笑道:“你倒是個挺正派的。”
盼珊聳聳肩,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自顧自地說道:“我,名叫盼珊,姓什麼我自己也不清楚。”每次說到這裡,雖然盼珊語氣很無所謂,但心裡總是決的有些憋屈——這人活的,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
大漢沒啥反映,盼珊繼續:“我剛來玄天,是被別人強行帶回來的,說是讓我參加什麼試練之類的事情,哦,那家姓啥我不方便說,就不說了哈,我知道白叔您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大漢心中無語:你怎麼知道我不計較……
“昨個兒我是第一天到了那家,結果他們上來就把我一個人困在了山上。山上又是大霧又是下霜,我折騰了半天也沒找見下山的路,結果天一黑我更是摸不着北了。
所以啊,我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挪,挪着挪着就到了白叔你們的地盤上。
一開始見着你們的時候我還高興來着,心想這總算是碰見活物了,想要回去找我的同伴們有望了。”盼珊的小臉被白隊長生起來的火堆映得亮亮的,可見她當時確實高興得不行。
“可是,”盼珊臉色突然一垮,怨念道:“你的那些手下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的就不說了,還上來就把我圍了起來。”
白隊長摸摸鼻子,心道:“嗯,他們一個個,不包括自己……”
盼珊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白隊長,知道自己這個小馬屁拍的不錯,至少沒拍到馬腿上。
“我這下就傻了,我本來還當你們是那家人來找我的呢,可這陣勢分明不像啊!所以我就想轍先跑了再說,可是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再加上餓的實在厲害……”
說着,盼珊兩隻眼睛就盯着那隻被烤的已經褪去了粉色的兔子,不動了。
白隊長心裡奇怪這孩子怎麼說停就停了呢,結果一看她那副饞貓樣兒就不由笑了,說道:“再等會兒,現在還沒熟,吃了壞肚子。”
盼珊狠命地嚥了咽口水,心中暗罵:“這點出息!真是月活躍回去了!”
將眼睛從兔子上移開,盼珊用十分平板的語氣疾速說道:“這是,我又想起了白叔你和藹可親的臉龐,心道你們一定不會爲難我一個小孩子,所以就決定配合一下二柱叔叔和鐵牛叔叔的工作,心甘情願地回來了。”
白隊長將還未烤好的兔子翻了翻面,這才擡起頭看向盼珊,臉上的表情早已斂去,古井不波地眼神像是能將盼珊看透一般,說道:“盼珊,你是左家的冷家的人吧!”
盼珊頓時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坦白那麼多了。
“你不必害怕什麼,我既不是冷家的仇家也不是左家的對頭,不會爲難你的。”白隊長當然看出了盼珊的憂慮,補充道。
盼珊的小心眼兒這才放下了些,卻不敢再那麼直白了,於是輕聲應道:“哦。”
頓了頓,盼珊這次想到,人家既知道冷家又知道左家,而且這裡裡左家堡那麼近,肯定是知道回去了路的,於是十分諂媚地笑了笑,問道:“白叔叔認識去左家堡的路吧?”
白隊長點頭。
盼珊一喜,繼續道:“那能不能送我回去……要是你實在不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畫個地圖,我自己回去也成!”
白隊長剛硬的臉被火光映得有些紅,可是神色卻越發地不明朗了起來。
“你回不去了。”
盼珊以爲自己聽錯了,問道:“白叔叔,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這次,白隊長索性將手中不停轉動的插着兔子的樹枝放在了臨時支起來的烤架上,擡起頭看着盼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說、你、回、不、去、了。”
盼珊不解,皺着眉頭趕忙問:“爲啥?”
白隊長又抄起來兔子,從身上找出來一把匕首,一邊把兔子肉剔下來遞給盼珊吃,一邊道:“先吃吧!”
盼珊接過了肉,有些燙,上面油光鋥亮的,卻沒了胃口,只是盯着手上的肉發呆。
白隊長用那隻沒有油的手拍了拍盼珊的腦袋,說道:“不是餓很了麼?趕快吃吧,吃飽了我再告訴你原因,你也纔有力氣掙扎。”
盼珊覺得自己很像烤架上的兔子——任人宰割。於是“嗯”了一聲,便把兔肉往嘴裡塞。
管它那麼多,她一個來自文明世紀的高材生怎麼能被這種小事嚇倒!
嗯……吃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