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順心去醫院看望重症監護室裡的符春庭,陸向冬則去團部開會,他原本想讓田海防主持的,可是事關演習的部署,他不能不在場。
順心穿着仔褲厚絨格子衫,球鞋。馬尾高高束起,清秀的臉龐脂粉不施,顯得乾淨而清新。
“陸團長,我走了。”她朝臺階上軍裝筆挺的中校揮揮手,上了李志宏開着的大野。
到了醫院,符春輝和她一起去見主治醫生。醫生說符春庭的情況樂觀,再過12小時,就可轉入普通病房。順心來之前又去銀行取了2000塊錢,她揹着村長交給符春輝,說:“這些錢你先拿着用。好好照顧弟弟,等他痊癒了,你和他就留在B市生活吧。”
9歲的符春庭離不開親人的看護,既然命運捉弄使他無法回到薑母山村,不如兄弟兩人在城市裡找一安棲之所,平安度日。
符春輝不是不肯,他也想保護弟弟一家人親親熱熱的生活,可是薑母山村離不開他,他放不下在山村裡幾十個翹首以盼的孩子。。。
他這一走,學校已經停課了。
他把情況一說,順心也發起愁來。她沒想到,符春輝身上的擔子居然會那麼的沉重。
他把錢塞回順心的手裡,目光堅定地說:“小夏同志,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我有手有腳,我可以去附近工地打零工,照顧春庭。”
順心心裡澀澀的,眼前彷彿出現了符春輝在工地上替人背灰搬磚的場景。
“謝謝,我真不能要。”符春輝的態度很堅決,說完便回頭找村長商量村小學暫時停課的事情。
順心沒有強求,她覺得這是符春輝的底線。他在用行動維護他僅剩下的男人的尊嚴。
她對李志宏說:“等會麻煩你拐到附近的超市,我想買點東西。”
李志宏立刻答了聲:“是!嫂子!”
順心笑笑,把目光投向ICU緊閉的房門。
村長帶着4名村民搭乘大野一起回薑母山村。臨別時,他對着符春輝說了很久的黎語,神情激動。順心聽不大懂,可是曾在黎族山區生活過的李志宏卻聽了個大概。
他悄悄對順心說:“村長不讓符同志的弟弟回薑母山村,因爲族人不會答應,巫師更不會答應。他們害怕災禍降臨,害怕山神的懲罰。村長讓符同志下個月必須趕回村寨復課,如果到時不回的話,他們也會把符同志一起轟出村寨。”
順心眉心緊蹙,怨懣地看着固執愚昧的村長,心想,你們是要把他逼死才作數嗎?
正要上前爲符春輝說話,李志宏卻喊住她。
“嫂子,別去!”
“嗯?”她回過頭。
李志宏圓圓的臉上透着一抹與年齡不大相仿的成熟,他說:“青山黎族最忌諱的是外人干預族內的事務。嫂子,你也別管了,管的多了指不定會遭到他們的攻擊。”
順心表情凝重,她知道李志宏說的有道理,於是遲疑着點點頭,沒有再過去。
李志宏拉着村長他們在車上等順心。
他本來要跟着去,可是順心說一個軍裝大老爺們跟着她買東西不習慣。李志宏心想,那你平常不和團長逛超市啊。。他還有一方面顧忌,就是怕完不成團長交待給他的任務,怕嫂子買東西的時候出什麼閃失。記得團部出發的時候,團長特意把他叫到一邊叮嚀:“務必把你嫂子安全送到勘測隊營地,要是有半點差池,你。。。。。”
“保證完成任務!團長放心!”李志宏搶過話,立下軍令狀。
團長的命令,英雄團的人誰敢當耳旁風,那他就是不想活了。團長從來不主動整人,除非他氣極怒極的時候,纔會冷下臉,用他那雙幽黑幽黑的鳳眼兒朝壞事之人一瞥,瞬間秒殺掉對方。
一想到團長,李志宏的臉色自動變得柔和起來。
只有他知道,團長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軍人。
村長几個人真是累了。他們蜷縮在後座和車尾,鼾聲如雷。李志宏把車載音樂關小,透過後視鏡看超市大門的情景。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現如今的女孩兒,打扮得他都不敢看。一個個穿得像是家鄉的破棉布片做成的衣服,露着前胸和大腿,腳蹬着網絡上說的‘恨天高’,一走三搖曳。還有她們的臉,白天看着像戲子,晚上看着像鬼子,都是神馬東西喲。。。
再一看,一個扛着兩個紙箱外加一個大袋子的彪悍女子從大門衝了出來。她的臉上倒是乾淨的很,穿得也靠譜,可是爲啥,他還是覺得彆扭呢?
忽然,李志宏從駕駛座上蹦了起來。
“咚---”“唉喲。。。。。”他的頭正撞在車頂板,即使戴着軍帽,還是疼得他呲牙咧嘴,一臉狼狽。
只見他像只猴子似的猛竄下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向彪悍女郎,劈手搶過她肩上的大小物件。
“嫂子。。。我來!!”李志宏就差吼了,他圓圓的五官緊湊在一起,用目光表示他極大的不贊同。嫂子怎麼能這樣呢,她搬東西的一幕要是讓團長看見了,那他不就死透透了!
順心本來想一鼓作氣跑到大野上的,誰知,剛一從超市露頭,一道軍綠色的身影卻像箭一樣的衝了過來!
“你嚇死我了,李志宏!我還以爲誰家的賊子惦記我的破方便麪呢!”順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結結實實給了憨笑的通信員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