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雖然在從許都出發之前就料到這官倒的行程絕不簡單,可他實在沒想到這行程挑戰竟然如007真特麼-棒得一般。
張角想要的三香竟然有如此多人覬覦。
幸好他不是真特麼-棒得,曹棺纔是。
曹棺不是要找三香,看來只是要找詩言,但詩言竟然和三香有關,曹棺實在怕鬼豐在後,這才故作迷陣埋下陷阱。
不但他單飛、張遼、荀奇等人被一股腦的隱瞞,不然也不會像傻狍子一樣的找龍脈、找天璇位,就算是閻行、孫輕、戴斗笠的,甚至盧洪那幫人都在曹棺的盤算之中。
結果鬼豐未來,盧洪卻來了。
盧洪雖然對曹棺一口一個兄弟的自稱,可他顯然不如曹棺瞭解他。早在卜渙掉下來的時候,曹棺就預防到盧洪這些人會來,不然他也不會讓單飛摘下三根桃枝。盧洪自以爲知道的多,但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過曹棺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曹棺對這裡如此瞭解,顯然是通過詩言。
他在閣樓這些年,想過太多太多,可他亦如單飛般,從未想到過這裡突然出來個蒙面的女人。
出劍那人赫然就是單飛在山洞避雨見到的那個女子。
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單飛一時想不明白,曹棺亦是神色一震,但見那女子飄然上了血樹後,反倒冷漠下來,他知道這不是詩言。
曹棺一眼就能認出詩言,就算詩言蒙着面。那女子雖和詩言般飄逸,但絕對不是詩言。
石來見匣子被蒙面女子搶走,怒吼一聲就要躍到樹上,曹棺突道:“等等。”石來一怔,就聽那蒙面女子叱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還拿了這個匣子?”
所有人都是一怔。
單飛一聽那女子的口氣,心中就感覺有分異樣,這女子語氣中有些不解困惑,更多的卻是憤怒,女子彷彿將這裡當作她自己家一樣,女子竟知道這裡有個匣子。
曹棺臉色微改,徑直道:“你認得詩言?”
他經驗老道,當然如單飛一般判斷對方的語氣,不過他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一點,這女子應該不是從地裂進入的天坑。
詩言也不是!
他雖然知道山腹之下還有天坑,但始終找不到入口所在,一度甚至懷疑這裡究竟是否是詩言說的地方,直到地氣震動那一刻才下了決定。
他已經等不起。
蒙面女子一聽“詩言”兩字時似怔了下,反問道:“你是曹……”她沒有說完,似在等着曹棺的回答。
曹棺見狀,聲音微啞道:“我是曹棺!”
蒙面女子竟然收劍,黑白分明的眸子從石來、單飛身上掠過,看着單飛道:“你姓單?”
“姑娘真的好記性。”單飛舒了口氣,他聽出女子語氣中敵意大減。
石來也終於認出這女子赫然是他在山洞所見,暗自錯愕。
“你是曹棺?”蒙面女子一揚手中的匣子,見曹棺再次點頭,點頭道:“這匣子我師父說了,只能被一人拿走。”
你師父?詩言?
曹棺似怔了下,好像從未想到過詩言竟然會收個徒弟。在他眼中,詩言一直弱不經風的樣子。
頓了片刻,見曹棺神色緊張,卻絲毫沒有要搶的意思,蒙面女子道:“能拿走匣子的那人,就叫曹棺。”
曹棺並沒有喜出望外,嗄聲道:“你師父……在……在……”他心懷最後一分期待,想問卻是不敢。
蒙面女子道:“你沒有看到她的墳墓嗎?她曾留言給你。”
曹棺身軀晃了晃,那一刻就如被抽空全身的血液一般。
單飛本對那墳墓存有懷疑,但一見曹棺如此,心生憐憫。
蒙面女子卻似乎沒什麼傷感,只是道:“對了,師父讓我見到曹棺後,問他一句話。”
“你說。”曹棺只感覺血樹迷離,盡是淚滴,彷彿聽着另外一個自己在說話。
“師父希望問你——她從未後悔遇到曹棺,那曹棺你呢?”蒙面女子認真道。
曹棺似是笑笑,只是笑容帶着無盡的悲哀,“曹棺後悔過。”
所有人怔住。
蒙面女子聽到這個答案後,似也有分意外,半晌才反問道:“爲什麼?”
曹棺喃喃道:“曹棺後悔沒有早懂得詩言。”他只說這一句,心中大痛,突然想到——若是詩言從未遇到曹棺,詩言會不會永遠都如桃花三月天裡那初見的燦爛?
結局已定,那如果可能的話,那曹棺是否要選擇此生不見詩言?
不見只是爲了詩言!
見那蒙面女子只是不語,曹棺問道:“詩言想聽到曹棺什麼答案?”他不知道詩言最後問這句話的含義,亦不知道回答是否讓詩言喜歡,可無論喜歡討厭,詩言終究再也不見。
一念及此,曹棺心中又痛,就聽蒙面女子道:“師父說無論曹棺說什麼,只要他要找個盒子,就一定給他。”
頓了片刻,見曹棺眼中有淚的模樣,蒙面女子道:“好了,我問完了,匣子給你。”她一甩手,匣子已向曹棺拋了過去。
石來一直盯着那女子,見狀飛撲而上,一把抓住了匣子,並沒有立即交給曹棺,反倒退後了幾步。
單飛臉色微變。
他和石來其實沒認識幾天,只想曹棺信任的人,自然值得他信任,但這一路來,石來顯然對他和張遼很有些隱瞞。
單飛知道一切後,並未動怒。
他算是掛號摸金校尉,張遼更是體制之外,很多事情上面不告訴你,只是因爲覺得你還不夠資格罷了。
兄弟是兄弟,但某些時候,也沒有辦法全盤托出。
可石來引來了盧洪。
這也是受曹棺所託?
單飛不清楚內情,但見曹棺將桃花枝丟一根給石來,就認爲曹棺和石來之間還有分默契,可石來拿了匣子後,並沒有立即交給曹棺,那究竟有幾個意思?
曹棺本是神色恍惚,見狀向石來望過去,招手道:“把匣子給我。”
石來又退後兩步。
曹棺卻未上前,只是皺眉道:“怎地?”
石來突然跪倒在地,握緊那匣子,眼中突然有淚水涌現,“三爺,石來可不可以說一句話。”
曹棺望着石來,許久才道:“你鼻尖紅赤,想必是中了盧洪的酒糟蠱,盧洪這些年下蠱的本事沒什麼長進,他不知道這種蠱你自己都可解開,盧洪反倒想用此要挾你背叛我,倒有點可笑。”
石來嗄聲道:“石來就算解不開蠱毒,可自從被三爺拾來帶在身邊的那一天起,就從未有想過背叛三爺。石來一切聽三爺的吩咐,三爺說要是盧洪威脅石來,石來自己解決不了,就帶他下來見三爺,三爺自會解決。”
曹棺看着石來許久,眼中有分欣慰道:“你做的很好。”
“可石來帶盧洪下來不但是受他的要挾,還是想再看三爺一眼。”石來泣聲道:“石來實在捨不得三爺。”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若得無間、死而無怨,張寶一句話說出無間香的神奇,曹棺得到算是得償心願,怎麼聽石來這麼說,反倒像給曹棺送終一樣?
曹棺淡淡道:“你可記得我將你撿來後對你說的第一句話?”
石來用力點頭道:“石來記得——三爺當初讓石來答應三爺,此生做男人做的事情。”
曹棺笑笑,“既然如此,你今天就不該這般。”
石來緊緊握着那匣子,嗄聲道:“三爺,石來此生從不忤逆三爺的話,但今天只想求三爺一件事……三爺,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你能不能……”
“不能!”
曹棺斬釘截鐵道,見石來眼中淚下,曹棺眼中亦有分不捨,只是輕嘆一口氣道:“石來,我知道你的用心,可是我累了。”
緩緩伸手從石來手上取下了匣子,曹棺輕輕開啓,取出裡面那根白色無間。轉望單飛,曹棺輕嘆道:“單飛,石來交給你,我的那幫兄弟交給你,煩勞你幫我照顧一下,你沒有讓我失望,沒有讓馬先生失望,肯定也不會讓我的兄弟們失望,只盼你和曹寧兒不要像我……”
他說到這裡,驀地止住,只是搖頭笑笑。
單飛一怔,琢磨着曹棺話中的用意。
曹棺也不過多解釋,拍拍石來的頭頂,喃喃道:“石來,你很好,可是每人終究要做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不然活着做什麼?”
拿着那根無間香,曹棺緩步向血樹下走去,等到了樹旁後這才轉身望向單飛道:“我現在才明白馬先生爲何一定要你跟我來。”
我不明白。
單飛暗想曹棺既然策劃好所有的事情,他單飛來不來的,好像並沒什麼兩樣?
“他只是看出了我的怕。”
曹棺喃喃道:“他知道我很怕,他讓你來陪我,說你一定能夠幫我,我就信了他的話。”
單飛若有所悟。
“謝謝你陪我前來。”
曹棺微笑道:“曹棺一生做事任性,對也好,錯也罷,但求行事痛快,但直到今日才明白……”
環望血樹流光,曹棺喃喃道:“癡迷紅塵數十年,看破生死看破棺;縱明勾心鬥角事,怎比桃花三月天?”
眼中有分霧氣,嘴角卻帶分笑意。
曹棺看了手上的無間香一眼,喃喃道:“若得無間,死而無怨。詩言,謝謝你給愚蠢的曹棺一次機會。”
擡頭望向落淚的石來,困惑的單飛,曹棺微笑道:“今日得了無間,總要做場無怨的事情。單飛,你聽,詩言又在叫我了。”
他伸手向空中一指,單飛忍不住順着曹棺所指望過去,只見血樹似亮,暗境唯有瀑布聲隆。
突聞香氣襲來,單飛眼眸餘光只望見曹棺那個方向有火光一閃,心中微顫,扭頭望了過去,臉色遽變。
他霍然上前一步,一顆心顫抖不休,似乎還不相信自己的雙眼。
白香一點就燃,消失不見,只留點點餘燼伴着一枝桃枝從空中落下。
香氣繚繞,血樹閃耀。
可不見的不止是無間!
曹棺在那香燃盡的一剎那,竟隨無間香一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