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漂浮,跳動無力。四個孩子的脈象均是差不多,並沒有多大區別。他們分明是因爲拉肚子,從而導致的氣跟血都兩虛。診斷病理應該是跟他們尋常中實用的食物有着很大的關係。
“你……真的是醫生?”阿諾卡怔怔的看着張凡給他們做了個全方面的檢查,他則是好奇。
像他們這樣的社會流浪孤兒,對於他們的死活,幾乎是少有人去關注他們。生了病,只能是拖着,等待自然痊癒。如果嚴重的話,挨不過這個坎,那是他們的劫數,也是他們的命該如此。
他們活着,卑微的如同茅廁中的一顆小草,連那嗡嗡飛過的蒼蠅都可以將他們隨意的踐踏。命賤如狗,一文不值。
哪裡像張凡這樣,如此給他們詳細的做了個全方面檢查?對於他們而言,真的是一種莫大的榮譽。
“你覺得我不像嗎?”張凡眉目一挑,問道。
現在,他基本已經是確定了此幾個孩子的病理,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誤。這些孩子們,他們是吃了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食物後,第二天出現了噁心,反胃,又是伴隨着嚴重的拉稀,附和了腸道細菌感染,是痢疾無疑。
“我不知道。所以我纔會問你。因爲在這裡的人,他們不會可憐我們,只會憎惡我們。我承認,我們都不是好孩子。可……哎,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我們不偷,不搶的話,早就被餓死了。”
外人很難想象,像他們這般大的孩子,不知道他們是否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還是他們中途流落到社會的。過早飄蕩的心,讓他們快速的認知了這個世界上的冷漠,險惡,孤獨跟無助。
不偷,不搶就會被餓死。這一句話給張凡的觸動很大。他也是從窮苦家庭出生,然後小時父母撇下他跟姐姐,一直相依爲命。
幸好,他現在是苦盡甘來,不在爲一日三餐奔波。可如今在看這些孩子們,他們衣衫破爛不成樣子,佝僂的身子板。他一個大佬爺們,眼睛居然是一下子就溼潤了。
世界本亦是冷漠,但請你一定要善良。在很早以前,不知道誰人跟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從此張凡便記住了。
今天的心事無端被勾起,他心中酸酸的,如同被堵着一塊石頭,異常難受,“嗯!他們的情況我都看了,目前不算是很嚴重。我可以給他們施下鍼灸,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不過,阿諾卡,我可得有個條件。”
“你說,什麼條件?只要 你能夠治好他們,不說一個,即使十個我也會答應。”阿諾卡說的一臉鄭重。
“嗯!我們剛來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而你又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我想讓你給我們做嚮導。當然了,我不會讓你白做工,我會支付給你一定的酬金。你覺得怎麼樣?”
“此話當真?你們如果真的需要嚮導的話,嘿嘿,其實你們算是找對人了,在我們密支那,沒有什麼地方我是沒有去過的,即使那個……”阿諾卡好像說漏嘴了,他趕緊止住。
“嗯!自然當真了。不過我現在得給他們扎針。你馬上去打一盆水來,然後把他們的身上跟肚子都給我擦拭一遍。這樣我纔好下針。”
這些孩子們,張凡真的是不知道他們多長時間都沒有洗澡了,一身黑黑的污垢。他們簡直就是從煤礦裡鑽出來似的。
“嗯!這好辦,我這就去。”
阿諾卡對此事很上心,畢竟躺着的都是他的小夥伴們。現在終於有人前來診治,他高興的不得了。
生命不分貴賤,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沒有高低之分,只有等價不同。
很快,阿諾卡打開了一盆水,手中的毛巾,也是像一塊抹布似的,黑乎乎的樣子。
唉!看他們都過的是什麼日子啊?破爛的廟堂,便是安頓他們的家。
阿諾卡忙完了,張凡隨之也下了針。
巨闕,上腕,通谷,中腕,下腕,太乙均是張凡選擇的幾大穴位。由於莫每個孩子的情況都差不多,所以張凡進針的穴位,跟手法也是相同。
花費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張凡給四個孩子均是扎針完畢。一出針,那幾個昏睡沉沉的孩子,們,也是悠悠的醒來。
他們睜着一雙茫然的眼睛看着張凡。
阿諾卡見到所有的小夥伴們都醒來了, 他高興的跟着他們低低的說着張凡聽不懂的緬語。嘀嘀咕咕的,張凡是聽不懂,索性走出了廟堂。
破廟外。
冷若冰安然的端坐在一塊石墩上,白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並不見它影子。畜生就是畜生,好動,一刻也是消停不下來。
“怎麼樣?病都治完了?那麼我們可以走了吧?”冷若冰問道。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從中邊界一路而來,張凡幾乎是沒有見過冷若冰的笑容。掛在她臉上的神采,似乎只有一種永恆不變的表情,死人的臉。
“不着急。那個嚮導我們不用找了,阿諾卡是最好的人選。我看他並不簡單,也許說不定,在某些方面,他能提供給我們一些幫助。”
“無非就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你還當真了?況且他們這些流浪孤兒能夠知道些什麼?即使你要找個嚮導,你也得找個像樣一點的吧?”冷若冰對張凡如此匆匆決定了他們嚮導的人選,她好像有些不滿,“況且我們這一次任務非常危險,萬一……你有考慮過那個後果嗎?”
“我們只是讓他給我們指導,並不是讓他去冒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別小看一個孩子,我看得出來,他們這些孩子們都是鬼精靈。像讓他們做幾天的嚮導吧!如果不合適的話,我們可以在另外找,況且我已經答應了阿諾卡,你讓我這個大人如何在去跟他說?”
冷若冰不說話,彷彿是默許了張凡的意思。
張凡則是心中暗暗一道,個娘希匹的,跟着這麼一個大冰塊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們這次要在緬甸逗留多長時間,簡直是對他身心上的折磨。
人生處處有風景,絢麗的五彩繽紛。偏偏這個冰塊女人竟然不懂得享受,一天到晚總是一層不變的死人臉,她到底是在跟誰過不去啊?
張凡唯有在心中一身無奈嘆息。
阿諾卡走了出來,他對着張凡鞠了一躬,說道:“我非常感謝你救治了他們。你們放心吧,我看你們也不是來此度蜜月的。你們想要知道一些什麼,我只能盡我最大的努力告訴你們了。”
“好說。”
張凡把阿諾卡拉到了一旁,一臉小心翼翼問道:“阿諾卡,接下來我要問你的事情,你要跟我保證,不能隨意透露給外人知道,你可以做到嗎?”
“能!你問吧。”阿諾卡點點頭。
“嗯!如此便好!我想跟你打聽一下,你們這密支那附近是不是有個秘密軍隊基地?他們的組成成員很複雜,有散兵,工農兵,還有僱傭兵,你知道這事情不?”
“你們......到底是誰?”阿諾卡忽然是一臉面色凝重的盯着張凡。
“你不要管我們是誰,總之你告訴我,你知道還是不知道即可。”張凡並不想把阿諾卡牽扯到此事中來。
在進入緬甸之前,陸達曾一度的告誡他們,密支那的確隱藏着一支軍隊。而這一支軍隊,其實他們是打着發動的旗號,遊走在各國各個邊界中從事一些非法的工種。而秦菲菲,很有可能是落入到他們的手中。
若非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泄露出自己的身份。
“有,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們。”阿諾卡嘆息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們是好人,我不想因爲你們前去送命。他們都是一些窮兇極惡的壞人。他們曾經在我們這裡槍殺了十多人,那些都是一些可憐的人們。所以你們覺得,單單憑着你們兩個人,一旦你們進入到了他們的領地,你們覺得還有活命嗎?”
“好吧!那你可以告訴我,那一直軍隊叫什麼名字嗎?”張凡嘗試着另外的問話。
“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一次,我聽到有人在背後悄悄議論他們,他們自稱是孤狼。狼,你知道嗎?是很血腥,很殘暴的一種畜生。我想他們居然將自己比喻爲孤狼,其實他們就是一羣餓狼,壞得很。”
阿諾卡的話,只是讓張凡吃上一驚。他可是想不到,像阿諾卡這樣小小年紀的,他居然還知道對方那麼多事情。原來這個小孩真的是不簡單。他們的誤打誤撞,難道真的是上天在幫助他們嗎?
“我看天色快要黑了,你們趕緊去找酒店住下來吧!從這裡出去,你們往左拐去,不遠處有家酒店。你們可以在哪裡住下來,我明天去找你們。”
“這樣啊?”
張凡擡頭看了一下灰色朦朧的天空,他隨之從挎包中掏出了一些緬幣,遞給了阿諾卡說道:“千萬不要在去那些垃圾堆裡撿食物來,你拿着這些餘錢,去給他們都買一些好吃的吧!”
“謝謝你。”
阿諾卡接過了紙幣,對着張凡合攏雙手又是鞠了一躬。難道說,緬甸也是一個信圖騰的國度麼?還是說,是此地的密支那人們表示對客人的某種感謝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