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關於這個女人的記憶如洪潮般涌出,唐龍的妻子,唐高強的兒媳婦,一個擁有黑社會背景的女人,一個徹徹底底瘋狂的女人……
曾經她是唐龍投資理財的董事長,可以說是龍唐會漂白過後公司的最高權利。
她有思想,有能力,做事果斷,如果不看她身後強大的黑幫背景的話,她至少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但當唐龍被抓後,她立刻從人間蒸發,捲走公司的幾十億資金,至今下落不明。中間打過一次電話,類似於警告,畢竟自己把人家老公抓了,說點狠話也是應該的。
再後來,就是最不可饒恕的爆炸案,那一次真的是把陸寒惹惱了,竟然對自己身邊最愛的人下手,簡直揭了他的逆鱗,當即他就決定與國安局還有省廳的警力合作,一定要把龍唐會剿滅。
而事情也正是按照這個流程往下發展,似乎很順利,還順帶將殺組的計劃搗毀,本來是好事一件,但陸寒心裡卻一直隱隱不安。
先說殺組,經過這件事情以後,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與之爲敵,說實在的,他很害怕這個神秘而又勢力龐大的殺手組織找自己報復,就像娜塔麗說的那樣,自己一沒裝備,二沒人,拿什麼跟殺組去抗衡?
就算自己再能打,那能打幾個?十個?一百個?還是一千個?他們那麼多人,就算一人給自己一拳,別說死,就算死一百回也有了。
並且,殺組只是其中一個威脅,而另一個威脅,便是唐媛。
這個女人,是瘋狂的,是不正常的,她強橫,不講理,而且還是位同性戀,陸寒甚至一度將她定義爲神經病,絕不能跟她講道理。
一直擔心着她會報復自己,但是卻一直沒來,現在再次聽到她的聲音,陸寒甚至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不太敢答話。
愣了足足有五秒,聽筒內再次傳來聲音:“陸寒,我知道你在。”
“你想幹什麼?!”聲音彷彿瞬間擰成一條線,陸寒緊繃住全身的神經,他不是憤怒,而是害怕,害怕這個女人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報復手段。
程穎離陸寒最近,她感受到陸寒的不尋常,斜着眼瞟了他眼,輕輕咳嗽一聲,算是提醒。
可陸寒哪還有心思在乎什麼報告會,現在最最重要的就是電話那頭的唐媛。
唐媛沒有立刻回答,她在電話裡好像很忙似的。
過了大約五秒鐘,她才冷冷笑:“沒想到啊,警隊的大紅人陸寒竟然還記得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
聽出這話的嘲諷意味,陸寒更加皺皺眉,他相信,今天唐媛跟自己打電話一定是帶着目的來的。
“唐媛,你到底想幹什麼?”陸寒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沒事啊,就是看你最近過的不錯。想打電話問候一下。”唐媛語氣忽然變得很輕,只是她那邊有些嘈雜,嘩啦啦的水聲,還有機器轟鳴的聲響,讓這聲音透着詭異與奇怪。
“陸寒,你本事可真大啊,龍唐會盤踞中國地下二十年之久,你只用了短短半年就把它弄垮,真是有本事,有腦子,怪不得連警隊都要找你當學習標兵。”
聽着這刺耳的恭維,陸寒渾身不自在,唐媛是在挖苦自己,這是人都知道,只是剛纔最後一句話觸動了他的神經。
怪不得連警隊都要找你當學習標兵……
難道她知道自己在這裡?
只是……她怎麼會知道?
陸寒全身肌肉立刻緊繃起來,緊閉呼吸,神經緊張,他慢慢將頭擡起,眼光犀利的掃視全場,一百多號人都在認真的聽程穎講報告,只有前排的一些高級軍官發現了他的異常,用一種不理解與疑惑的眼神看着這邊。
立刻低下頭,陸寒冷冷問:“唐媛,你跟蹤我??”
“沒有啊。我現在又不在國內,怎麼跟蹤你?”
陸寒衝口而出:“你在哪?”
“我在……”唐媛忽然頓住,轉爲一種冷漠到極點的聲音:“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陸寒並不失望,如果這樣就能逃出唐媛的話,那她也不至於讓他現在這麼忌憚,這麼頭痛。
“那你現在找我幹什麼?”陸寒決定還是平靜下來說話,畢竟現在的場合不適合過於激動。
唐媛冷冷一笑,透着聽筒,陸寒都能幻想得出她臉色一定不怎麼好,起碼是黑的。
“陸寒,我從小生活在龍唐會,那裡就是我的家,有我的親人,朋友,長輩,可你現在竟然親手把我的家給毀了,居然還有臉問我找你幹什麼?哈哈,別害怕,我什麼都不會做的……哈哈……”
唐媛的笑聲很猖狂,不,應該是癲狂,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夾雜在裡面,陸寒能明白她的心情,丈夫死了,老公公死了,連從小陪伴着她長大的龍唐會也已經覆滅,被警方几乎徹底剷除,這就意味着她已經無家可歸,徹底的家破人亡。
蠕了蠕鼻頭,陸寒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想了想,淡漠的說了句話:“這些都是因爲他們觸犯了法律,怪不得我。”
“法律??”唐媛笑的很徹底,她已經放開心懷,將仇恨完全釋放。
“陸寒,別跟我提什麼狗屁法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敢說你沒殺過人?沒做錯過事?”
陸寒剎那間愣住,是啊!自己也殺過不少人,每一次執行任務都難免會見紅,就在上一次,還一手帶走三十多人的性命。
難道說自己就是對的嗎?陸寒在心裡止不住的問着自己。
並且還有一點,他自己本身就是因爲將老首長醫死,這才被部隊開除,本來少不了牢獄之災,但最後動用了一些老關係,這才落得個開除軍籍這樣的從輕發落。 Wшw •тт kan •C ○
陸寒突然無言了,沉默了,本身就是一個違法犯忌的人,執行任務不守規矩,用任務做擋箭牌,體會殺人的快感,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品評別人呢?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想起那些被你殺死的人了?”
不得不說,唐媛這個女人心思很重,而且很能猜到別人的想法,如果說以前的爆炸玩的是血腥,是手段,那麼這一次她玩的則是心理。
雖然知道自己已經掉入唐媛所引導的怪圈子裡,但陸寒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逃脫,他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被無情的咽回,以至於半分鐘過去了,聽筒內只有兩人的喘息聲,互相等待着對方的開口。
“我殺的都是有罪的人,這一點,相信你應該明白。”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你陸寒多了不起,自己就是法律,想殺誰就殺誰,現在就連國安局跟中院警衛局都要巴結你,真是威風的很啊。”
陸寒皺皺眉頭,他很受不了唐媛的語氣,聽上去很無所謂的樣子,但實則很擠兌,很嘲諷,而且還夾雜這一種深仇大恨,被緊緊的壓縮在一句一句話裡,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唐媛,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要想怎麼樣?”
“呵呵,不用怕,我並沒有想對你動手的意思。”特意將“你”這個字說的很重,陸寒心裡一沉,立刻低吼道:“你他媽的敢動她們試試,我殺了你!!”
陸寒聲音已經接近於低喊,甚至快要超過程穎話筒的聲音,前排的一些人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明白這個低着頭的男人究竟怎麼了?身子一抖一抖的,是不是羊癲瘋發作了。
程穎忽然停頓了一下,側過頭,小聲問:“你幹嘛?”
沒工夫理程穎,陸寒緩緩擡起頭,他現在戾氣很重,全身散發的猙獰煞氣已經快要掩蓋不住,他甚至坐立不安,想要現在就衝出會場。
害怕的事情終究是要來了,他很擔心程穎會對自己的女人下手,再一次威脅到秦菁、張敏還有胡娟的生命安全,有了上一次的爆炸案,已是讓他心有餘悸,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襲擊,自己的心臟還能不能承受得了。
他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殺氣太重,以至於前排的一些首長將軍都感覺到了,尤其是程耿與魏超龍,他倆認識陸寒,也離得近,此刻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眸子裡的古怪與疑惑。
“哈哈……”唐媛忽然鬆弛一笑:“你別擔心,我現在還沒打算對你的女人動手,她們都是嬌滴滴的大美人,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殺掉她們呢……”
陸寒頓時感到鬆口氣,但同時也很噁心,唐媛是同性戀,現在居然打着自己女人的主意,不由得心裡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隨之生出。
就在這時,唐媛語氣突變:“陸寒,其實,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聽到禮物二字,剛剛鬆弛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什麼禮物?炸彈……毒氣……死人……他害怕,很害怕,心裡拿不準唐媛又在耍什麼花招,從她口中說出的禮物絕不是好東西。
見陸寒一直不吭聲,唐媛笑說:“禮物就在桌子背面粘着呢,你看看。”
陸寒一愣,在桌子背面粘着?怎麼可能??
但好奇心的趨勢下,他還是將手伸入桌子下面,一點點的摸索起來。
嗯?這是什麼……冰冰涼涼……有些硬,像是金屬。
猛地,他心裡的一條線嘣的一聲,斷了,因爲他意識到,手裡的硬物居然是一把手槍!
靠!竟然是手槍!爲什麼??
他搞不清楚唐媛爲什麼會給自己一把手槍?難道是特質的?一開槍就會爆炸?
這槍粘的不結實,一碰就掉,陸寒將它緊緊握在手裡,不敢鬆,手心裡全是汗。
漸漸地,他有點明白唐媛這個禮物的含義,試想一下,自己在一水的將軍司令面前忽然掏出一把手槍,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估計槍剛剛拿出,自己就已經被警衛隊的警衛射成馬蜂窩。
“怎麼樣?喜歡我這個禮物嗎??”唐媛忽然笑了,陸寒聽上去感覺陰森森的,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竟然想用這樣的辦法置自己於死地,簡直是狠毒至極。
不過他並不太擔心,因爲畢竟只是一把手槍,不是炸彈,大不了就這麼拿着,只要不拿出桌子外面,等到會議結束後再拿出來,一點事都沒有。
“一把手槍而已。”陸寒已經不想跟唐媛多聊,有些想掛電話的意思。
“陸寒,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現在就用這把槍殺掉一個人,或者殺你旁邊的女人也行,總之現在就要殺死一個,任何一個都行,我保證以後也不會找你報仇。”
“第二呢?”陸寒有些想笑,媽的,現在拿槍殺人,那自己有可能活命嗎?
唐媛笑着繼續說:“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會爲你今天的遲疑付出代價!”
對於這個瘋狂的女人,陸寒真的是一點都不願意多聊下去,他已將手機微微偏離耳邊,他想掛電話,現在就想……
等等……陸寒忽然意會到一件事。
唐媛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又怎麼會將這把手槍藏在桌子下面呢?
這一切只能說明一件事,這軍區出了她的間諜,有內鬼!
後知後覺,陸寒覺得後背冒出一層冷汗。這太可怕了,說不定這間屋子就有那個人,就有唐媛的手下,他稍稍將電話拿下一點,隱蔽的擡起頭,並試着將視線擡高、擡遠。
場上已經分成了兩撥人,一撥是程穎的鐵桿粉絲,佔了大部分,無一例外都是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絲毫不注意周圍的異常,而另外一撥人則是好奇的盯着陸寒,佔了一小部分,全都被他奇怪的動作和表現吸引了目光,好奇他究竟是怎麼了。
陸寒此刻眼神極其犀利,跟銳利的刀子無異,他從左至右,一個人一個人的審視,表情到動作,再到眼神,無一紕漏。
忽然,他瞧見坐在最後一排的一個兵忽然站了起來,眼神顯得不那麼正常,有點呆滯,但呆滯中竟透着兇殘與陰狠。
這兵手忽然伸進外套口袋,他好像要拿出什麼東西。
不好!是槍!
頭皮一麻,陸寒知道這人一定是唐媛安插進來的內鬼,迅速站起,大吼一聲:“都趴下!!”
與此同時,陸寒迅速掏出手槍,毫不遲疑的對着那兵的胸口砰砰就是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