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吉普快速的穿過半個京城,熙攘的街道不見了,人山人海也消失了,這裡屬於老城區,老輩兒上應該是按城牆劃的,外四城那都叫近郊,聽駕駛員小兵說這裡是東城區,要去的目的地是衛戍區警衛一師。
衛戍區,中國擔負首都警衛和守備勤務的軍隊組織,幾乎和國安局的權利大小相當。衛戍區的部隊最有名是解放軍三軍儀仗隊,而部隊最神秘的是中央警衛局,直接負責黨中央的安全。
中央警衛局?陸寒第一時間想起魏超龍,那隻老狐狸今天不會來吧?
一想到他,首先蹦出來的一個詞就是奸詐,作爲一箇中央警衛局局長,這老小子可真是夠奸夠詐,當初要不是他和程肅豪兩人一齊鼓動,說不定還不會趟龍唐會這灘渾水,估計現在還平平淡淡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呢。
車速明顯放慢,剛纔還喧囂的噪音幾乎是一瞬間降到最低,周圍綠樹環繞,極少的行人,平靜與安謐,讓車裡的氣氛變得有點壓抑,朝右邊看,街邊的小攤小販不見了,停在路旁的私家車也變得稀少,但不時會有一兩輛紅旗奧迪停靠在街旁,都掛着黑色車票,寫着軍a,應該是部隊的車。
磚瓦牆早已變成三米高的鐵柵欄,透過綠蔥蔥的植物,可以看到裡面平整的操場,有部隊在拉練,嘹亮的吼聲,熱情而又高亢,在這裡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陸寒平靜的血液瞬間沸騰了,他胸中有一團火,無形的火焰轟的點燃,這裡是部隊,是軍區,是自己曾經最熱愛的地方,肺部有些火辣辣的疼,呼吸變得急促。
車平平穩穩的開進衛戍區警衛一師,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田徑場、訓練師、打靶場、以及最討厭的教室,陸寒兩行清淚終於是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開車的小兵從後視鏡裡看到陸寒竟然哭了,有些納悶,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陸寒現在不老實了,左看看,右看看,一刻也坐不住,就像是剛來到部隊的新兵蛋子,什麼都好奇,也什麼都新鮮。
這軍區建的非常好,起碼很現代化,食堂緊挨着是教學樓,感覺有些像是一塊西瓜切開了一半,平放在地上,表面材質是用黑色的反光玻璃,從外面什麼也看不到,門口有幾處小型池塘,也算是增添了一些景色。
陸寒有點無語,部隊的建築都能蓋成這樣,現在的兵真是趕時髦。
車並沒有停,在開過幾個建築樓羣后,在一座造型格外新穎的大禮堂門口停下。
爲什麼說新穎呢?
這禮堂四四方方,磚瓦結構,顯得古樸破舊,上面還寫着一些團結友愛的標語,很大,印染在在牆壁上,面積差不多有兩百平方,相當於一間大的教室,外面明顯被粉刷過,而且不止一次,新老交替的油漆印記格外明顯。
這房子應該是以前軍區的遺蹟,從建築風格來看,屬於蘇聯時期的產物,粉白的十一根大柱子,屋檐下象徵無產階級的紅五角星,以及落落有致的木板,踩上去咚咚作響,很有感覺。
這時,又不少兵陸陸續續進去着人,挺多的,差不多四、五十人,從穿着和年紀上來看都是新兵,手裡拿着紙筆,應該是來聽報告的觀衆。
陸寒腳開始發軟,規模這麼大,而且觀衆這麼多,這是要搞什麼?難道非得給自己弄個英雄獎章,然後找一堆媒體把自己的光榮事蹟報道一遍嗎?
老實說,他可不願意這樣,現在他能多低調就低調,畢竟殺組的人正在調查自己,說不定已經知道是自己乾的了,如果這時候軍隊再大肆把自己的光榮事蹟宣揚出去,恐怕第二天就會有一堆仇家找上門來。
懷着矛盾的心情,他走到駕駛員小兵的車窗前,敲了敲。
“有什麼事嗎?”小兵對陸寒的身份並不知情,見他剛纔這麼激動,以爲是他是第一次來軍區。
陸寒悄悄問:“老弟,你知道這次大會是誰主持的嗎?”
“好像是魏處長。”
靠,老子就知道是魏超龍那老傢伙。也就他能做出這樣形式化的報告大會,他有點後悔來了,甚至是一步都不想往裡進。
程穎也已下車,楊超在旁邊跟個蒼蠅似的嘰嘰喳喳不知道說着什麼,警花一臉的厭煩,她朝後一瞅,正好看見陸寒。
“喂,不進去嗎?”
“你先進去,我等一會再進。”
“又搞什麼鬼?”程穎小聲嘟囔一聲,纔拿着文件袋走進禮堂。
陸寒給自己點燃一根菸,他現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其實不進去也行,七八十人的報告會,程穎一個人完全可以應付得過來,而且她的資料準備的那麼充分,他們又都是新兵,還不唬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他想到程穎今天早晨的那句話:可以不說話,但必須要坐在裡面。
這不禁讓他頭疼,去還是不去?他蹲在地上,狠狠抽了口煙,一時間爲這個問題開始左右兩難。
一根菸過後,陸寒還蹲在牆角,這時候兵差不多進去都進去了,軍人都是很守時的,趕早不趕晚。
看看時間,還差十分鐘,陸寒還在糾結着進去還是不進去,這時候,突然從禮堂走出一個人,竟然是程耿。
“怎麼不進去?”
陸寒立馬站起:“我不知道怎麼說。”
“沒關係,讓穎穎替你說,你在旁邊坐着就行。”
“可是……”陸寒本來想說怕自己身份暴露,但眼看着程耿期冀的眼神,便將喉嚨裡的話嚥了回去。
朝屋子裡瞄了一眼,陸寒狠狠將菸頭踩滅,一狠心走進禮堂。
齊刷刷的眼睛擡起,眼神閃的厲害,有點暈眩,也不知道多少人,陸寒迅速來到坐在第一排,坐在程穎旁邊,然後迅速調整心跳,被這麼多人注視的感覺並不好,試想一下,一個善於潛伏與僞裝的特工,一瞬間被一百多號人緊緊盯着,那種感覺對他而言是多麼的痛苦。
“你幹嘛去了?”程穎還在整理資料,語氣多少有些不快。
“抽了根菸。”陸寒小心的擡起頭,慢慢打量這裡。
與外面相差很大,屋子內部裝修的較爲精緻,頭頂是一個方形的吊燈,並不奢華高貴,而是最普通的那種,牆面粉刷的很乾淨,一塵不染,地面貼着白色的大理石,看上去還很高檔,座位是階梯教室,陸寒雖然坐在第一排,但後面的人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正前方的黑板上寫着“關於如何打擊跨國犯罪與偵破政治陰謀的見面座談會”,字寫得很好,鏗鏘有力,是爲粉筆字高手,只是陸寒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他朝兩邊看,大人物可真不少,雖然很多不認識,但軍銜最低也是少將一級,而坐在程耿旁邊的竟然還是位大將,寸頭,黝黑皮膚,眼睛很有神,看來應該會死衛戍區的司令員。
陸寒忽然發現右邊有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忙轉頭,發現最遠處竟然是譚耀東,剛扭頭就看到他對這邊微笑。
經過上一次南海的任務以後,他覺得譚耀東這人很不錯,上一次還沒好好謝他,這次再見,心裡挺開心的,忙對他報以微笑點頭。
“別亂看了,報告會馬上就開始了。”程穎輕輕用胳膊頂了下陸寒,有點上學時同桌警告的意思。
陸寒忙坐直溜,忽然,就見魏超龍從笑着從外面快步走入。
“大家上午好。”
簡短的發言,場下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對於這些新兵蛋子來說,魏超龍少將一級的軍銜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曾經他也對將軍這個頭銜懷着憧憬與尊敬,但現在跟他們打過這麼多交道,也沒什麼感覺了。
魏超龍瞄了眼第一排,視線停留在陸寒身上,他笑了笑,但陸寒沒鳥他,依舊低着頭。
“咳咳……”有些尷尬,魏超龍調整了語氣,繼續說:“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上一次發生在南海海域的跨國走私軍火案,唐高強一人購買十餘億美元的軍火,打算攪亂東亞各國的和平,又或者是伊斯坦布爾的跨國走私毒品案,龍唐會少主唐龍親赴土耳其交易三百斤海洛因,意圖大發毒品橫財,又或者很好奇常年盤踞中國地下的龍唐會是如何在短短半年之間覆滅,沒有錯,今天叫大家來就是爲了這三件事,在今天,這三件事的謎底將會爲大家一一揭曉。”
魏超龍滔滔不絕的在臺上說着,口若懸河的架勢真有種江湖說書人的感覺,不對,更應該說是街邊搞促銷,沒說一句話就得噴出一水的唾沫星子,這可苦了坐在第一排的陸寒,他低着頭,甚至感覺頭皮上都是魏超龍的唾沫。
“大家一定很好奇這三件事怎麼會聯繫在一起,那好,請大家看大屏幕。”說着,會場旁邊不知道是誰迅速將窗簾拉上,投影儀也在第一時間運轉。
大屏幕上一張張圖片,有唐高強、有唐龍、甚至還有唐媛與奧維奇,魏超龍繪聲繪色的講述着,絲毫不關心自己唾沫星子的威力。
雖然一羣觀衆被唬得不輕,聽得津津有味,但這時司令員不願意了,黑着臉:“咳……魏處,說重點。”
“……是。”司令員發話了,就算是魏超龍是少將也沒辦法,誰讓人家官大呢。
在部隊,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一次我們有幸請到兩位辦案專家,現在大家掌聲有請他們。”
陸寒心裡一咯噔,丫的,終於是到自己出場了。
在一羣火辣辣的注視下,陸寒和程穎雙雙走上看臺,程穎很淡定,而陸寒卻緊張的不行,都不知道怎麼走上的看臺,他趕緊的低下頭。
魏超龍在一旁介紹:“這位是東海省廳的高級督察——程穎。而這位是來自瀋陽軍區的一名特種兵——陸寒。”
看來是有意的隱瞞陸寒的身份,對此,他還是很感謝的看了魏超龍一眼,老傢伙,不算太笨。
其實陸寒自作多情了,因爲程穎只要一座在這,整個會場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畢竟這些正處在青春騷動期的兵平時難得見一回女人,而像程穎這種漂亮到極品的警花,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此刻早就留着哈喇子,滿臉都是她,誰還去關心陸寒啊。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兵,管你瀋陽軍區還是南京軍區的特種兵,這裡是北京軍區!
陸寒沒想到自己受到了冷落,心裡突然有些小失落,竟小聲撇撇嘴:“有什麼好看的,一羣沒見過女人的土老帽。”
這話不巧被程穎聽到,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氣呼呼的翻開資料,安心做起了報告。
整個過程,會場安靜的有些可怕,無一人吭氣,甚至連喘氣聲都小到恐怖的地步,每個人都專心致志的聽着程穎的報告,她的聲音,她的冷漠,以及她那張美到窒息的臉龐,都如烙印一般狠狠的墜入每個人的心頭,他們不願意說話,不是因爲聽得津津有味,而是不願意打擾到程穎說話,在他們看來,世界上沒有任何聲音能與程穎相媲美。
陸寒無奈的搖搖頭,靠,這羣土兵沒救了,竟然會對程穎這麼癡迷,要是自己將自己的幾個女人拉過來,還不得羨慕死他們。
就在這時,突然電話不湊巧的響了,暗叫糟糕,忘記調成震動模式了。
趕緊從褲兜裡掏出來關掉,陸寒很不好意思的衝大家歉意一笑,但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搭理自己,還在聚精會神的聽着程穎作報告,彷彿自己是空氣似的。
正當無奈的時候,電話有響了,陸寒看了看來電顯示,居然是一連串的星號,有些熟悉,但他就是急不得什麼時候見過。
鬼使神差的,陸寒忘了這是在開會,按了接聽鍵。
“喂?”陸寒聲音很小,並將頭低至與桌子平行。
電話裡一陣嘶啦的電流聲,很響,陸寒本以爲是故障,又餵了一下,還是沒人說話。
但就在他準備掛掉電話的時候,突然從裡面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陸寒……”
媽的!這個聲音是……是是唐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