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的嚇唬起了作用,還是他自己擱原地站的有點累挺,隨着我掛掉電話,他總算動了,一步一顛的走向桌邊。
我這才發現,他的左腿好像有點瘸,走出了一會兒一米六、一會兒一米七的節奏。
距離桌邊還有兩米多時候,他身上那股子惡臭味愈發的撲鼻,隱隱還夾雜着一股子不算特別明顯的血腥味。
見我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轉動兩下脖頸,隨即發出聲音:“一口都沒吃?”
“你是..”聽到他低啞的聲音,我的心口禁不住一震,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就怕我出現的太早,你沒食慾,我刻意等了很久。”他吹了口粗氣,擡手慢慢將腦袋上的帽子摘下,他的頭髮如同茅草一般亂糟糟的,好像幾個月沒洗過,頭皮屑結成板塊,額頭處有條一指多長的刀疤,疤痕是新的,剛剛結痂沒多久,臉看起來也髒兮兮的,彷彿很久沒洗過,唯獨一隻湛藍色的眼珠子爍爍泛光。
“吳恆!”我“蹭”的一下躥起來,情緒激動的一把攥住的他手臂。
沒錯,此時站在我面前的傢伙正是吳恆,自打我把他送到連城這邊以後,狗日的就好像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跟我聯繫過。
“辜負我的一片好意。”他揚起嘴角笑了笑,隨即一屁股坐下,左手抓碗,右手持筷,夾起一塊早就煮老了的羊肉塞進口中,然後朝我努努嘴:“你不吃,就先看我吃會兒。”
“咣噹!”
包房門猛然被人從外面踹開,呂哲手持一把殺豬用的剔骨刀,虎虎生風的牀了進來。
進屋以後,呂哲鼓着眼珠子,直接一刀朝吳恆的腦袋上戳了過去:“曹尼瑪的!”
“呂哲,先別亂動!”我忙不迭喊叫,可儼然已經晚了半拍。
眼瞅着泛着寒光的刀尖即將刺上吳恆,我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唰!”
吳恆靈巧的往下一縮腦袋,輕鬆避開對方的進攻,呂哲見勢不妙,想要往回抽刀,吳恆趁勢掐住他的手腕,朝着反方向一扭,呂哲當即“咣噹”一下單膝跪倒在地上,緊跟着吳恆舉起手裡的筷子,面容猙獰的就要往他腦袋上扎。
我扯脖大吼:“自己人,吳恆!”
吳恆頓了一頓,這才一把推開呂哲,轉過身子繼續抓起碗筷。
“呼哧..呼哧..”
呂哲被嚇得夠嗆,癱軟的坐在地上,嘴裡吭哧帶喘的噴着熱氣,再看吳恆的時候,他的眼神裡已經多出一抹畏懼。
我扶起來他,擺擺手示意:“你去旁邊歇會兒,這是自己人。”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儘管我不是啥武功高手,也不精通什麼外家內家,但我能清晰的感覺出來吳恆變強了,也變得比過去更爲的嗜血和殘暴,如果剛剛不是我及時出聲,他真有可能直接幹掉呂哲。
“你腿怎麼了?”沉寂幾秒鐘後,我坐下以後,手指他的左膝關節道。
“捱了一槍。”他又夾起一塊羊肉送入口中,吧唧吧唧咀嚼幾口,接着直接挺起褲管,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陡然出現在我眼中,他的左腿膝蓋上方有個拇指大小的肉洞,小部分結痂,而一部分仍舊時不時有紅血滲出,周邊的皮肉已經變成了紫黑色,身上的那股子惡臭味似乎就是從那地方散發出來的。
我愕然的蹲下身子,聲音有些顫抖道:“咋搞的?”
“讓我先吃完。”他慢悠悠放下褲管,繼續若無其事的往碗中加肉加菜,吧唧吧唧的咀嚼聲,讓人聽起來既怪異又心疼。
“別特麼吃了,跟我去醫院!”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想要硬拉起來他。
可我的小力氣怎麼可能拽得動他,但是因爲用力過猛,他手中的小碗“咔嚓”一聲落在地上摔稀碎,他低頭看了一眼,繼續沒事人一般的從鍋中夾起來一塊肉。
我瞪着眼珠子低吼:“你特麼有病是咋地!孰輕孰重,你自己拎不清吶?”
“我如果拎得清,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吳恆慢吞吞的擡起腦袋,那隻藍汪汪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凝視我:“我剛剛跟你說過,已經給你騰出來吃飽的時間,是你自己不珍惜,想了解內幕是吧,想要知道前因後果對吧,好,我跟你說!老子這條腿..”
說話的同時,他五官扭曲的拽起褲子,咬牙咆哮:“連城廢的,他想幹死我,想要滅我的口,只可惜老子命大,沒能讓他如願,你出發上京之前,我跟你說過,讓你不要過來,你爲啥不聽勸?是因爲我沒力度,還是因爲你覺得連城比我更像你的自己人!”
“不是..”我被他吼的一愣,嚥了口唾沫道:“當時你用的變聲器,我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另外你剛剛說連城要殺你,又是怎麼一回事?”
“呵呵呵..你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是我!算了,不管你猜沒猜到,都不重要了!”吳恆嘲諷的揚起嘴角:“知道我爲什麼觀望你好幾天才現身麼?因爲我害怕,我特麼害怕你來上京是幫助連城一塊整我的,害怕連城要滅掉我,也有你的參與,更害怕我好不容易纔交到的朋友會對我刀劍相向!”
“扯淡,老子如果要整死你,你現在墳頭草都不知道幾米高了。”我惱火的臭罵:“有啥你跟我說明白一點行不,別雞八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你說的魔幻,老子聽得更懵圈。”
吳恆牙豁子抽動幾下,長舒一口氣:“連城和人競爭上位,對手是我幹掉的!這件事情只有我和他知道,說起來也怨我特麼傻逼,總覺得你的朋友全都很仗義,你剛把我送到這兒的時候,他對噓寒問暖,照顧的絕對算是無微不至,後來外我們的關係也一點一點拉近,直到有一天,他喝了不少酒,很犯愁的跟我談起想要上位和競爭對手的事情。”
“嗯。”我點點腦袋,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從來沒說過讓我動手,是我自己上趕着想幫忙,想替你們做點實事,因爲知道他的對手身份不一般,所以我刻意切斷跟你們所有人的聯繫,哪怕是知道小胖子的死訊,我也只是躲在暗處祭拜,唯恐任何人看到咱們聯繫。”吳恆緊緊咬着嘴皮道:“後來機會成熟,我將高喜幹暈在商場的衛生間裡,然後又放了一把火,高喜沒了,連城順利上位,我以爲我可以功成名就,可當連城知道是我動的手後,卻不知好歹的狠狠罵了我一頓,還讓我滾回鵬城,我特麼笑了,這不是典型的裝婊砸還立牌坊麼。”
我搖搖頭道:“不是,連城的性格不是那樣的,你做這事兒時候確實應該跟他商量一下。”
“狗屁,他就是虛僞擔心,害怕麻煩燒到他身上。”吳恆破口大罵:“罵完我當天晚上,他約我到他一個朋友開的桑拿房見面,忽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結果我剛進門,就被埋伏好的刀手伏擊,這條腿就是那天晚上被嘣殘的,我費勁千辛萬苦的逃出來,剛聯繫到一個黑市醫生,馬上再次被埋伏,就這樣..我開始了逃亡,既沒辦法出城,又不知道應該聯繫什麼人。”
“你特麼傻逼啊,爲啥不早早給我打電話。”我忍不住喝斥。
“我敢麼?我哪知道這裡頭有沒有你的影子,畢竟我知道你的事情也不少,那些功成名就想要洗白自己的大老闆哪個到頭來不是卸磨殺驢。”吳恆瞪着紅通通的眼珠子獰笑:“可能是害怕被我報復,連城第二天就消失了,我知道狗日的一定是躲起來了。”
我接着又問:“既然不相信我,那你爲啥在我來上京之前要阻止?”
吳恆抽吸兩下鼻子道:“我只是懷疑而已,心裡也有一方面還是信你的,又怕連城喪心病狂連你一塊幹掉纔會匿名提醒。”
說罷,吳恆棱起眼珠子道:“但,連城我必殺之!”
“你現在信我不?”我搓了搓臉蛋道:“以我對連城的瞭解,他不會這麼做事,這裡頭一定發生了什麼你我都不知道變故,刀手不一定是他安排的,讓你流離失所也不是他的願望,他本人並不是躲起來了,而是被人給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