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桔揹着手,今天爲了來送合同給對方公司留下好印象,還特意穿了套裝。她不習慣的扯扯襯衣,看向旁邊的韋也,想比着裝成熟的她,這小子倒更顯得青春無敵。
“沒想到你今天會特意到這裡來找我,很擔心我的大姨媽嗎?”
“我不想再聽到你大姨媽的話題。”
“那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
“什麼也不想聽。”韋也拒絕掉單桔的好心。
“別欺騙自己了,我要是真不說話,你會無聊的。”單桔很有自信的說,隨即偏頭乖巧的問:“來找我是想帶我去哪裡?”
“你想去哪?”
“無所謂啦,我現在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等哪天我有時,你一定要陪我去。”
“看時間。”
“都說一定了,還看什麼時間!”單桔霸道的說,她猜到韋也有件事要告訴自己,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有預感一定不是好事。他們隨便找了個廣場,坐在樹蔭下。單桔在長椅上踢着腿,看到路過的小孩子吃着冰淇淋,嘴讒的說:“我也想吃。”
“不行。”
“我身體很好,不會痛經的。”
“有些話不用刻意說出來。”
“那你的話什麼時候說出來。”單桔靠在椅背上。
“吊你下胃口。”韋也一隻手撐住長椅,單桔用腳輕踢韋也的腿以示抗議。他沒有看自己被踢髒的褲子,只是看着廣場中心的雕像:“我打算下學期搬去我媽那裡住。”聽到他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單桔唯一值得高興的只是他提前告訴了自己,再無任何其他。
他,打算住進自己的惡夢裡。
每天每天忍受王文夢,等着被折磨嗎?不用去想什麼可能了,韋也會被催垮的。王文夢會因爲和他住在一起病情有所好轉嗎,單桔心裡清楚,她知道韋也心裡也清楚,王文夢恨他和韋叔,將她困在房子裡,並拋棄了她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可韋也只是告訴自己,似乎並沒有打算與自己商量他決定了的事。單桔伸手輕輕扯了下韋也的衣角:“吶,你真的不怕疼嗎?”
“習慣後就感覺不到了,反正,小時候她喝醉酒後也經常打我。”韋也用着開玩笑的語氣,彷彿真的只是一個玩笑,單桔看不出他的悲傷,他埋得太傷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樣的疼。”
“都一樣。”
單桔仰起頭望着斑駁的樹蔭,她不明白此刻的自己怎麼了,她擰緊眉,胸口有點疼,她按住韋也的背:“現在不要轉頭看我,大姨媽來了情緒波動很嚴重,我怕嚇到你。”
“你不要爲了些小事給我哭。”
“誰哭了,你少看不起我。”她站起來,將韋也拖起:“我們去坐公交車玩怎麼樣?”她笑着邀請:“找個路線偏一點的公交車,坐到終點站又坐回來。”
“請你告訴我有什麼意義。”韋也看着走在前面的單桔,她的手緊緊牽住自己的手。
“沒什麼意義,我就喜歡坐在人少的公交車裡,然後看着車一直開一直開。”
韋也沒回話了,他們選好路線坐上公交車,單桔讓韋也坐進靠窗的位置後也跟着坐下來:“我想把風景都留給你看。”
這次韋也沒有諷刺單桔,他只是手肘靠着車窗撐住臉:“你的犬牙變尖了啊。”
“因爲你不是說過,讓我犬牙變尖點纔有可能咬緊你。”
公交車緩緩前行,他們聊幾句又沉默一會兒,如此反覆。單桔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組陌生的號碼,單桔接起電話,是熟悉的聲音:“單桔,是我,付霜。找西優要了你的號碼,突然給你打來,會不會打擾你?”單桔表情沒有改變,付霜給自己打電話,大概也是希望不讓韋也知道。
“沒有,怎麼了?”
“其實有件事,我雖然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我覺得告訴你比較好,如果是你的話,也許能改變韋也的想法。”單桔已經知道付霜說得是什麼事了,她不禁苦笑,付霜太看得起自己了,能改變嗎,用女朋友的身份告訴韋也:你別去管你媽了。唯獨在這件事上,女朋友是個多尷尬的身份。王文夢是韋也的母親,是他在乎的人,如果自己說出口,是要讓他在自己和王文夢之間選擇嗎,這樣的選擇,會不會對韋也太過分了。
付霜接着說:“其實昨天。。”付霜開始敘述昨天的事。
王文夢竟主動讓付霜打電話找韋也是罕見的事,她早早的起牀打扮好了,最近心情也不錯,像個普通的女人。付霜想也許她好轉了,也很開心的叫韋也過來。韋也來的時候看到王文夢的樣子,並沒有付霜想象中平和的表情甚至看不來有任何一絲的高興,反而比平時更冷俊了,付霜有些詫異。
“韋也,你來了啊,快到媽媽這邊來坐。”王文夢慈祥的說,今天的她真像個母親,真像啊。
“你說吧。”韋也直接的開口。
“媽媽最近都不錯,不信你問付霜,我以後也不會再喝酒了。”
“所以?”
一旁的付霜不明白韋也爲何會是如此的態度,最該感到高興的不是他嗎,這是他一直在堅持的事不是嗎,王文夢好轉了。可下一秒,她就明白了。王文夢理理頭髮繼續說:“所以,讓你爸和那個狐狸精離婚吧,我要和他復婚,我們一家人開心的生活在一起,你也希望這樣吧,哪個孩子不希望自己爸媽復婚的。”
“不要這麼說蕭姨,她沒有插足你的婚姻,是你自己毀掉的。”
“什麼蕭姨蕭姨的,我纔是你的親媽,你想幫着外人來欺負我?你去和你爸說說,他會聽你的,傻孩子,你爸這些年賺不少錢,他和外人在一起還有女兒,以後分家產說不定給那邊多一點,媽媽是爲你好。”
“你真的是爲我嗎?”韋也的話語有些嘲諷,激怒了王文夢:“老孃怎麼養了你這種不知感恩的小畜牲,我是你媽!!”被罵的韋也無動於衷:“他也是我爸,你就放過他吧,當初你趁他去上班,帶男人回家,你以爲他不知道嗎。只是給你面子,直到離婚也沒說出來。”
“怪不得他會和我離婚,是不是你告訴他的!你存心想破壞我的婚姻對不對!沒想到把你鎖在房間裡還防不住你,你可真歹毒啊。”
“媽,別把自己裝得像受害者,你不是。
“我不是?哈哈~”王文夢的臉變得猙獰起來:“看看現在誰最慘,全是你們害的,如今誰還肯要我,他想甩了我沒門,我要榨乾他所有錢,那是我的,我不平衡,你們別想丟下我自己獲得幸福,別想,給我等着。”韋也站起來,背過身:“那我來陪你,你會平衡點嗎?”
“好啊,你要是來我就不去騷擾你爸,不想我折磨他是吧,你要來代替是吧。你別後悔,誰讓你不站我這邊,你個冷血的小畜牲,生你來做什麼,養條狗都比你順眼!”
“阿姨,您說話太過分了。”付霜聽不下去,雖然這些年來聽過很多很多了,可她從沒有一次習慣過,連她也跟着難受,她轉過看着韋也,他很多年一直也是如此冷漠的表情。
單桔不知道拿着電話的自己有好好控制表情沒有,她想一定沒有,付霜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我說太多了。”
“沒有,想謝謝你。”她突然明白韋也不願意帶自己去的一部分原因,大概每次去,每次聽到這些話,她可能每次都會跟王文夢打起來。
掛斷電話後,單桔轉頭看着韋也,韋也依舊盯着窗外,注意到單桔的視線,轉過頭,發現單桔的眼眶盈滿淚水。
“你又怎麼了?”
“你不怕疼,可是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