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郡王妃再度看向兒子,“你真的不敷粉?”
李既明率先往外走去,“母親,兒子去牽馬。”
“要不是你曬成這樣我也不會讓你敷粉,明知道你歲數到了要說親,怎麼還把自己曬成這樣?”
李既明加快了腳步,他實在是怕了母親。
長公主府的荷花開了滿池,所以下帖請了各家女眷前來賞荷,其實就是給大家一個相親的機會。
打着賞荷去找媳婦的並不止李既明一個,算着賞荷找女婿的也不止何子佩一人,所以今日長公主府還挺熱鬧。
秦繹心跟着母親往裡去拜見長公主,小聲嘀咕道:“嫂子說的沒錯,長公主府只要開宴會,必定與相親有關。乾脆掛牌做媒婆算了。”
何子佩斜眼瞪了她一眼,暗暗警告道:“給我收斂些。”
秦繹心嘟着嘴跟在她身旁,有些悶悶不樂,她才畢業出來兩月,這兩個月見的人比過去一年見的還要多。而且那些人見了她都一個反應,誇!
誇她爹孃,誇她表兄表嫂,再使勁兒的誇她,這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明明她今年才十四,她總覺得自己已經四十了。
秦繹心低着頭,嘴巴微微嘟起。
何子佩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安慰她,她又沒有喜歡的人,可不得慢慢相親嗎?
寧願這時候勞累些,也不要嫁錯人受苦後悔。
“你要是無聊,就陪我們坐坐,一會兒我找藉口讓你出來玩,可不許在諸位夫人面前鬧脾氣知道嗎?”
“知道了,母親見我何時失禮過。”
何子佩牽着她的手進去。
秦繹心現在年紀還小,何子佩抱着慢慢挑的打算帶她出來的次數還是少了,這次不過是湊個熱鬧,主要還是來見見誠郡王妃。
誠郡王妃通過重華郡主跟寶璐表達了聯姻的意向,何子佩打聽過李既明,回饋的信息還不錯,所以這次來看看。
因爲八字還沒一撇,她也就沒告訴女兒,免得讓她心中掛念反而不好。
所以秦繹心還不知道李既明也參加這個荷花宴,直到她在池子邊看到他。
李既明擡頭看了看太陽,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在這兒?”這時候她不應該是在後院陪諸位夫人的嗎?
這出來的也太早了吧。
秦繹心以爲他問的是她怎麼在長公主府,她嘆氣一聲,走到他身邊撐着下巴道:“來相親啊,你呢,也是來相親的?”
不,我是來相你的。
李既明把話憋回去,點了個頭,他窺着秦繹心的臉色,忍不住打探道:“那你可相到了?”
“沒有,我連他們的面都沒見到呢,估計得等一會兒,”秦繹心趴在欄杆上嘆息一聲,“哦,對了,現在見了你一個。”
李既明躊躇的問道:“那,那你喜歡怎樣的?不,我的意思是,你心裡可有標準沒有?”
“有啊,”秦繹心仰望着天空道:“只要那個人長得好看,待我能如我表兄待我表嫂一樣就行了。”
顧景雲是出了名的愛妻,清溪書院的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要惹黎先生,因爲到最後你會受到顧先生的特別關照。
書院的女先生和女學生們都羨慕黎先生,而男學生們也不是不憧憬他們那樣的感情的。
李既明胸中激盪,差點忍不住問,“你看我如何了?”
不過見她始終沒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只能默默地把話嚥下去。
秦繹心看着池中的荷花嘆氣,李既明則看着她發呆。
“要找一個讓自己怦然心動的人也太難了。”
幾個青年出現在拐角,看到亭子裡的倆人,他們不由停下腳步,“那不是誠郡王府的世子嗎,他動作倒是快,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比較好奇的是他旁邊的那位姑娘是誰。”
“看着眼熟。”
“今日也就四位夫人帶了閨秀前來,看她年紀不大,符合的人只有……”
“秦姑娘!”
幾位青年悚然一驚,紛紛整理了一下衣袖快步往亭子走去,其中一位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磨牙,“這李既明倒是好靈通的消息,竟然提早一步在這裡等着了。”
李既明和秦繹心都會武,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
李既明心中警鈴大響,伸手拉住秦繹心就離開亭子往另一處去。
秦繹心同樣警鈴大響,她可是有過類似被圍堵的經歷的,嫂子說了,她現在就是個香餑餑,好多人都想做他們家的東牀快婿。
所以李既明一拉她,她便跟着他走,還加快了腳步。
衆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飛速的離開亭子,飛速的離開,只覺得胸口被萬箭穿過。
“這,這,難道秦姑娘竟會看上一武夫?”
“李既明有什麼,他是考上了舉人,還是考上了秀才?”
“誠郡王府早已沒落,雖有皇室血脈,但跟宮裡的關係早淡了,他好意思湊上來跟我們爭?”
“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去哪兒了。”
然而他們哪裡追得上李既明和秦繹心,倆人手牽着手快步走進花園,專門挑僻靜的地方走,不一會兒就把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秦繹心回頭看不到他們了,頓時大笑出聲,“還想追我,哼!”
李既明看她得意的樣子,不由抿嘴一笑。
秦繹心看到他的笑容就擠擠眼道:“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而且我也想避着他們。”
秦繹心抿嘴一笑,一陣風過,將幾縷髮絲吹到了臉上,她擡手想要整理一下,這才發現她的手還一直握在李既明手裡。
她不由臉色微紅,將手抽出來。
李既明感覺到她的力道,這才發覺不妥,連忙鬆開手。
秦繹心擡頭見他耳朵尖都紅了,自己的不自在反而消了些,她不由轉過頭去笑道:“我母親估計要找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李既明頓了頓道:“我也要拜見幾位夫人的。”
“那走吧。”
如今男女大防不像以前那樣嚴格,看到李既明和秦繹心相攜而來,衆人並沒有多想。
但誠郡王妃和何子佩顯然不在此列。
何子佩之前雖打聽李既明,卻只知他長相不差,其實並沒有見過他人,此時見他便立時想起來。
這不就是書院大比中他們看過的比賽選手之一?而且這人好似還跟她閨女打過一架。
何子佩去看她閨女的臉色,見她面頰有些發紅,臉上帶着笑意,並無虛假之感,也沒有生氣。
她不由沉思起來。
誠郡王妃則是抽空給了兒子一個讚賞的目光。
何子佩將女兒拉到身邊來,摸了摸她的臉頰問,“可是曬着了?”
秦繹心點頭。
何子佩就看了一眼李既明,笑問,“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你霞姐姐她們還說要去找你呢。”
“我去池子邊賞荷,正巧就碰到了李學長,因爲太陽漸大,想着母親和夫人們可能要找我們,我們就一塊兒過來了。”
“我們是打算派人去叫你們呢,”黃夫人笑道:“這太陽漸大,生怕你們貪玩曬傷了,誰知道你倆竟自己回來了,還是你們會心疼母親啊。不像我們,還得再派人去叫他們回來。”
何子佩就笑道:“我還以爲你要說他們貪玩呢,你們幾家的孩子可一直在這兒陪着說話,不像我家這猴兒,一刻都待不住,一進門就鬧着要去賞荷。”
“本來就是來賞荷的,她要賞荷何錯之有?”長公主的大兒媳笑着拉過秦繹心的手道:“難道她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陪着我們一羣老太太在這兒說些家長裡短不成?”
諸位夫人笑起來,此事算是揭過。
等到各家的孩子都到了,大家便開始吃吃喝喝模式,讓孩子們表演一些才藝,互相瞭解一下,然後再到荷花池裡晃一圈便可以各回各家了。
感興趣的最後都坐到了一起,互相打探起來,事後若有意再私下聯繫便是。
何子佩看過那些男孩,其中年紀最小的李既明當然是第一個入她的眼的,何況她閨女還跟他是舊識。
她可是看到了,宴會上,她閨女一個男的都不理,只跟李既明說了幾句話。
而誠郡王妃的目標本來就是秦繹心,自然早早的坐在何子佩身邊,倆人從衣裳首飾聊到各種花卉,再從花卉聊到春花秋月,然後才扯到了孩子身上。
倆人相談甚歡,暗暗約定下次一起去茗翠居品茶,再順便一起看個首飾,選些布料衣裳啥的。
倆人會心一笑,算是約定好了,然後才轉頭應付其他家的夫人。
其他夫人雖然知道自家孩子跟秦繹心的年紀相差有點大,但還是抱着一線希望,真能娶了秦繹心,那可真是少奮鬥十年。
顧景雲不掌實權,一直做着四品翰林,擔着一品太傅的虛銜,秦信芳手裡的人脈在他手裡就是浪費。
而他兒子現在年紀又小,待他們能用到這些人脈最少還得十來年,若是他們家娶了秦繹心,那這人脈必定先緊着秦繹心的夫家用。
到時……
就算是彭夫人都忍不住心動。
雖然她丈夫是首輔,可論起人脈積累還是差秦氏一籌。她扭頭看了眼外孫女,微微嘆了一口氣,可惜她家沒有合適的男丁啊。